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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场面有点尴尬

    第493章场面有点尴尬

    看到冯难还在犹豫,苏瞻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冯子珊。冯难来孟屏寨,是专门负责搞笑的么?都已经进孟屏寨了,还犹豫不决,这简直是作死啊。

    犹豫,不是不可以,如果没下定决心,就不要进孟屏寨。只要进了孟屏寨,那就表明大体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像盛世才,既然进了孟屏寨,就证明盛家已经决定跟赢家一样站在苏瞻这一边了,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多要点好处罢了。可冯难呢?他根本没这个概念,他考虑的不是要多少好处,而是要不要跟赢家和盛家一个鼻孔出气。

    盛世才大皱眉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冯难这个人脑袋是不是有病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进了孟屏寨,在旁人看来,就已经是跟海运司结盟了,这个时候就算跑出去说自己没跟海运司穿一条裤子,李家会信么?既然没下定决心,那就别进孟屏寨啊。盛世才头疼得很,头一次觉得冯难这个人不仅没决断力,最重要的是够蠢。

    苏瞻等人嘴角含笑,但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全是讥讽和轻蔑,冯难感觉不到,可冯子珊却感触深刻,此时她觉得脸上臊得慌。自己这个老爹是真的能给人惊喜,你还没决定跟李家撕破脸,你还进孟屏寨,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进了孟屏寨了,然后又犹豫,这不是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么?

    冯子珊觉得自己老爹完全不明白自家的处境,如果不答应跟着海运司混,那盛家和赢家肯定要下杀手,就算能安然无恙的离开孟屏寨,也一样没什么好果子吃。李家也一样不会放过冯家,当然,可以辩解一番说自己没打算跟海运司穿一条裤子,可李会信么?哦,没打算跟海运司结盟,进孟屏寨走一圈,还能活着走出来,你糊弄二傻子呢?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冯难还是没发话,冯子珊绕过长桌,来到苏瞻对面,抬手拍了下桌面。她看着苏瞻,十分严肃的说道:“苏大人,我们冯家也会站在你这边的,但是,许诺的好处一分都不能少,而且,我们冯家要六万!”

    赢马肃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苏瞻以及盛世才就大皱眉头了,冯子珊是知道苏瞻跟赢家谈判结果的,既然赢家要七万,那冯家为什么不能坐地起价?六万两,不算太多。同样,盛世才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旁边的赢马肃,心中一阵暗笑,呵呵,看来老狐狸多吃了不少好处啊,今日要不是冯子珊突然冒出来,估计盛家就要被蒙在鼓里了。冯子珊既然敢要价六万,就证明赢家得到的好处绝对比六万高。

    冯家要六万,盛家自然也要跟着要六万,人家赢家有个赢漫文跟苏瞻不清不楚的,盛家自然不能跟赢家比,但总不能比冯家少吧?冯子珊真是个福星,几句话就给盛家多要了一万两银子。

    盛世才默不作声,目光饱含深意。这下苏瞻就很尴尬了,不答应吧,鬼知道冯子珊还要抖搂出多少事情,答应吧,那盛家那边也得多给一万两,怎么算都特么亏。赢漫文和萦袖冷目看着冯子珊,这个女人已经决定效忠苏公子了,结果转脸唱这么一出戏,变脸变的也太快了。

    苏瞻很为难,最近很缺钱啊。苏公子还没说话,还在计较着得失的冯难却猛地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冯难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冯子珊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冯子珊也变得傻傻的,她捂着脸颊,良久之后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什么都没说,绕过长桌,默默地来到苏瞻身后。

    冯难指着冯子珊,手臂打着哆嗦,“你,你干的好事,谁让你胡说八道的,什么时候老子的事情轮到你来做决定了?”

    看到冯难这个反应,众人无声的叹了口气,有这么一个爹,冯子珊得有多难?冯难啊,你闺女是为你好,你明白不?不过经过冯子珊这么一闹,冯难就是再犹豫也得拿出决断力了,他想了想,双手扶着桌面,沉声道:“苏大人,冯某同意了,不过......我们要六万,不要五万!”

    苏瞻嘴角抽了抽,勉强的挤出个笑容。冯难真有意思,气急败坏的打了冯子珊,最后做出的决定还跟冯子珊一模一样,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

    事到如今,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结果还算满意,付出大量的银子,得到了畲族大部分势力的支持,同样也在新月山金矿归属问题上抢占了先机。至于接下来如何对付李家,苏瞻不想多掺和,这是畲族内部的事情,苏瞻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来到外边,冯子珊自然也跟着走了出来,一直来到居所,冯子珊才有些内疚的说道:“苏大人,你放心,今天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哎,但愿吧,因为你一句话,本公子一年多花几万两!”苏瞻伸个懒腰,直接躺在了榻上,最近折腾的够呛,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冯子珊还待说些什么,萦袖伸手拉了她一把,“此事到此为止,让公子好好休息会。”

    日上三竿,苏瞻却睡得沉沉的,这些天真的很累,如今事情差不多谈妥了,放松之下,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萦袖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小声问道:“丫头,出什么事儿了么?还是那三家没商量出什么妥当的主意来?”

    “不是,刚刚赢家的人传来了消息,有大批的李家兵马朝南溪赶去了!”运银子的车队可停在南溪呢,所以萦袖很着急,相比之下,苏瞻就淡定了许多。

    打个哈欠,不慌不忙的洗了把脸,整个人总算轻松了许多。萦袖很没脾气的嘟了嘟嘴,苏公子这淡定的样子,好像那些钱是别人的,“公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我们为什么要着急?现在那些钱又不是我们的,急的应该是别人啊,现在李家要动这笔钱,呵呵,这下看那些老狐狸还会不会继续扯皮。现在啊,他们就是不想跟李家死磕,那也得死磕了!”苏瞻早就想到冯家、赢家和盛家不会真的一条心了,三家对一家,看上去实力强,但谁也不愿意多损失,哪怕赢家愿意做出头鸟,其他两家也会为了或有或无的利益斤斤计较,三家互相扯皮,不扯上几天,别想有结果。不过现在李家进攻南溪,反而带来了变数,为了保住那些钱,三家也就没什么心思扯皮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孟屏寨就变得热闹起来,赢昂父子带着人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寨子,盛世才也带着匆忙往云和城赶。一向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冯难也破口大骂,“他娘滴,李这个狗东西居然要动老子的钱,老子跟你拼了,儿郎们,集结兵马,这次一定要让李家付出代价。”

    畲族人穷怕了,见钱就眼红,好不容易弄到那么多钱,李家还跑来搞破坏,赢昂这些人要是不急眼,那还真是见鬼了。看着外边吵吵闹闹的场景,苏瞻捏着下巴满脸坏笑。

    萦袖抱着膀子,总算松了口气,“公子,你跟婢子说句实话,你之前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才把运银车队放到南溪?”

    苏瞻翻个白眼,苦笑道:“丫头,你也太瞧得起本公子了,我又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哪能算到这些?当时让车队停在南溪,就是因为南溪这地方可以迅速将银子送到赢家和盛家,如果遇到变故,也能及时撤回去。只是没想到,还能给我们带来意外之喜,现在车队根本不用撤,就让李家去抢吧,只要李家敢动这些钱,赢家、盛家和冯家非跟他们拼命不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

    “听说过”萦袖弱弱的回答了一句,不过心中还是补充了一些话,公子真的挺阴险的。他似乎总能利用现有的条件,不断的给人挖坑。李家绝对想不到,他们现在动那些钱,简直是在帮苏公子的忙。如果李家在三方会面之前攻打南溪,那苏公子只能徒叹奈何,现在谈判都结束了,钱已经成了别人的,苏公子还担心个屁?

    李家这个时候抢钱,除了能让赢、盛、冯三家迅速扭成一股绳,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好处。

    南溪是一座小镇,人口并不是太多,往南一道丘陵挡在面前。镇子风大,再加上降温严重,萧绮月裹着厚厚的狐毛披风,屋子里还点了两个火炉,可即使这样,萧绮月还是蜷缩着身子。她仔细的琢磨着苏瞻送来的信,渐渐地脸上多了点笑容,突然外边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铁虎大踏步走了进来,“弟妹,李家派人朝着南溪来了,你还是赶紧撤吧,为兄跟二弟带人上去拦着,你带着银车迅速转移。”

    铁虎黑着脸,大有拼命殿后的架势,二十多万两银子,可不能在他铁虎手里丢了。看到铁虎这幅样子,萧绮月扑哧笑出声来,“大哥,你赶紧通知下去,咱们别管银子了,所有人迅速撤出南溪。”

    铁虎懵懵的,咧着嘴挠了挠头,“不要银子了?弟妹,你莫不是说胡话,那可都是辛辛苦苦凑出来的钱啊!”

    “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公子那边已经跟赢家几家谈妥了,这些钱现在归赢家他们的,咱们干吗为了别人的钱拼命?赢家那几家既然想要好处,不卖点力气怎么行?”

    铁虎瞬间明白过来,他一拍额头,哈哈大笑的跑了出去。来到外边,朝着冷无涯吹了声口哨,“别忙活了,所有人都撤,赶紧撤!”

    上百名锦衣校尉眉头狂跳,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呢,等到铁虎再三确认后,众人方才护着萧绮月迅速撤出南溪。半个时辰后,葛多巴和罗科率领的李家兵马便越过南部丘陵,闯入南溪镇。此时锦衣卫的兵马已经全面撤离南溪,而银车却还完完整整的停在院子里。

    人跑了,银子还在,这特么是什么情况?葛多巴和罗科满脑门的问号,锦衣卫在玩什么鬼把戏,什么时候锦衣卫这么怂包了?守着二十多万两银子,连敌人的面都没见,撒丫子就撤,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天子亲军?

    尼玛,葛多巴突然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难道这些钱都是假的?走到银车旁,掀开一口香子,随手捡起一块银锭,张开大嘴咬了咬,“哎哟,银子是真的!”

    罗科瞪着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银子是真的?这.....锦衣卫要干嘛?”

    罗科也算是聪明人了,可这个时候也是一脑袋浆糊,从小到大博览群书,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儿啊。这个时候,连罗科也感觉得情况不对劲儿了,锦衣卫可不是普通卫所兵,押运银车的还都是苏立言的亲信,要说他们怂到连厮杀的勇气都没有,谁会信?

    “不好,这里边一定有阴谋,我们快......”

    “报.....报.....不好啦,不好啦,葛寨主、罗寨主,赢家和盛家的大部人马正在朝南溪赶来,预计半个时辰内就会抵达南溪!”

    葛多巴和罗科的脸色立马变得僵硬无比,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锦衣卫怪不得撒丫子就撤呢,这是用二十多万两银子当鱼饵呢。赢家和盛家为了这笔钱,还不得杀红了眼?那个还没到场的冯家估计也不会闲着,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罗科揪着头发,可是一点主意都想不出来。

    锦衣卫扔下二十多万白银,说撤就撤,可是罗科和葛多巴不能这样做。我们来南溪是干嘛滴?就是冲着这笔银子来的,现在也学锦衣卫撒丫子跑路,那我们从景宁到南溪练习跑路呢?

    半个时辰,就算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变成大力神,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银子运到丘陵之南啊。

    苦恼之下,手上没控好力道,冷不丁的扯下一撮头发,疼的罗科龇牙咧嘴的。

第494章 夺银

    第494章夺银

    罗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但他有一点猜对了,现在赢家和盛家已经处在半疯狂状态了。为了这二十多万两银子,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拼命的。穷,是一种病,要是真有钱,谁还不把命当命?

    罗科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撤,来之前可没想到那两家反应会如此大。面对这两家的盛怒,自己和葛多巴带来的人手根本不顶用。由于是突袭南溪,仅仅带来了一千多人,这点人手又要护着银子,又要跟那两家兵马拼命,除非是一个能打十个。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银子,尽快撤回丘陵以南,可舍得放弃么?来的时候景王就下了命令,抢也好,毁也好,反正不能让这些钱落到其他几家手中。

    葛多巴一脸的焦急之色,拖着凤嘴刀走了过来,捏着一块银锭,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老罗,咱们把银子毁了吧,没了银子,咱们也算完成任务了。”

    罗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聪明,你当我没想过毁了银子?吐口浊气,罗科有气无力的拍了拍面前的银车,“葛寨主,你觉得咱们该怎么毁掉银子?这附近没有悬崖,没有熔炉,短时间怎么毁?这是银子啊,又不是木头,你以为点把火就能毁尸灭迹呢?”罗科语气中带着点苦涩,真不知道葛多巴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听了罗科的话,葛多巴就一脸尴尬的僵在了当场。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银子这东西可不是说毁就能毁的。要不藏起来?也不靠谱,短时间内这么多银子能藏哪儿?南溪就这么大,不管藏在哪儿,估计很快就会被人找出来。突然好希望附近有一处悬崖,将银子扔到万丈深渊里,啥问题都没有了。只要大家都没落到好处,日子还得像以前一样过。可惜,南溪附近哪有什么山涧啊。思来想去,罗科和葛多巴还是决定护着银车往南撤,现在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其实铁虎带着锦衣卫的人并没有撤太远,他们在距离南溪北面五里地的高坡上停了下来。不少探子一直留意着南溪镇的情况,哪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躲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葛多巴也知道锦衣卫没走远,可赢家和盛家已经逼了过来,他们哪还有心思理会锦衣卫?能护着银子撤到丘陵以南,就算是胜利了,鬼知道这一路上还会碰上什么事情?

    铁虎叼着根稻草,气定神闲的看着风景,听说葛多巴等人护着银车往南撤,他不禁笑出声来,“葛多巴那些人怕不是疯了吧?护着银车还能撤的出去?”

    萧绮月裹裹厚披风,轻声笑道:“大哥,你这可想错了,护着银车撤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撇下银车迅速撤退,那李家派兵赶到南溪就没什么意义了。带着银车撤退,会拖慢速度,可这样做终究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万一真的带着银子撤出去了呢?葛多巴那些人,现在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我啊,最好奇的是咱家那位接下来会怎么做。”

    “弟妹,你说的是三弟吧?那小子八成会跟过来看热闹的!”铁虎自信满满的说着,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苏瞻的。萧绮月想了想,轻轻地摇摇头,“小妹觉得未必,南溪这边大局已定,他来看这个热闹干嘛?他啊,肯定不会闲着的。哦,大哥,让咱们的人也跟上去吧,能帮点忙就帮点忙,省的赢家和盛家说咱们看热闹。”

    “好嘞!”铁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大声吼道,“兄弟们,别打盹了,都打起精神来,到咱们干活的时候了。”

    葛多巴带着人撤出南溪还没半柱香时间,队伍后方就乱了套,很快罗科就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指了指后方,“不....不好了,那帮子锦衣卫扑了过来,咱们不少兄弟没防备,死上不少。葛寨主,这样不行啊,带着银车太慢了......”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见了鬼!”葛多巴跳脚大骂,生了会儿闷气,他扛着凤嘴刀怒道,“老罗,你带着队伍先行,我去后边盯着,这群藏头露尾的锦衣卫,老子剁了他们。”

    葛多巴自恃勇武,可当他来到队伍后方,铁虎打个照面,便带着人往后撤去。葛多巴气的直瞪眼,举着凤嘴刀大声怒吼,“无耻之徒,无胆匪类,有本事你们别跑,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铁虎很不客气的吐了口唾沫,傻子才跟你拼命呢。铁虎带着人将袭扰战术玩到了极致,搞得葛多巴不厌其烦,可偏偏他不能带着人追上去。幸亏心脏不错,否则非被气吐血不可。被锦衣卫这么一拖延,李家兵马的行军速度更加缓慢,简直跟蜗牛爬树一样。当赢家和盛家的兵马汇合后,李家兵马还离着南部丘陵有三十多里地呢。

    尼玛,三十多里地,就这种蜗牛爬行的速度,爬到晚上也过不了丘陵啊。越过一片草地,罗科看到了一位老熟人,那人身材魁梧,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手中两把铜锤。一看到此人,罗科的眉头就狂跳个不止,这不是赢家最能打的赢麟么?赢麟旁边那位便是盛家的后起之秀,大公子盛世才。罗科心中叫苦不迭,看来死马当活马医的希望破灭了,死马终究是死马啊。

    盛世才晃了晃手里的刀,冷笑道:“罗科,把银子留下来,我们就放你们过去,否则的话,就被拐我们不客气了”。盛世才的话并没起什么作用,罗科也不是傻子,如今李家与其他几家算是撕破脸了,就算放下这笔银子,赢家和盛家也一样会痛下杀手的。

    拔出刀,罗科二话不说,大声吼道:“儿郎们,跟我冲上去,宰了这群家伙”。说打就打,一打起来就豁出性命,这就是畲族人的风格,刀口舔血,谁也不怂,把命送给天神。

    赢家和盛家的人毫无惧色,尤其是赢麟,纵马狂奔,两把大铜锤左右挥舞,转眼间砸死砸伤好几个。杀进人群后,赢麟立刻翻身下马,跟罗科战作一团。罗科头脑灵活,但手上功夫并不怎么样,偏偏赢麟天生有一股子莽劲,铜锤砸的罗科不断后退,稍不小心,胸口便被铜锤砸了下。踉跄两步,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跌坐在地。赢麟持着铜锤,居高临下,“罗科,告诉我,葛多巴那个狗东西呢?敢动我家小妹,看老子不把他砸成肉饼!”

    “咳咳.....你.....赢麟.....你不要太嚣张,我不.....不会......”罗科话说到一半,就看到赢麟举起铜锤,狠狠地抡了下来。罗科立马傻眼了,可这个时候后悔也已经晚了,铜锤砸中脑门,红的白的全都砸了出来,罗科突兀着眼珠子,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起来,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踢了踢罗科的尸体,赢麟不屑的冷笑道:“什么玩意儿?都这种境地了,还跟老子装大象,找死!”赢麟觉得罗科挺蠢的,就算你不说,就找不到葛多巴了么?

    罗科觉得自己死的挺冤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也算给自己留点面子。可哪知道会碰上个不讲理的莽夫?聪明人不怕聪明人,就把不讲道理的二愣子,因为二愣子们经常一言不合,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根本无法用常理推测。

    罗科一死,李家兵马彻底没了主心骨,铁虎领着锦衣卫也趁机捣乱,葛多巴分身乏术,整个人都快疯了。冷无涯一直跟在萧绮月身边,看到大局已定,他取来一把长弓,暗中对准了葛多巴。瞅准时机,箭矢如流星飞去,葛多巴也是了得,感觉到身后有危险,身子一低,羽箭贴着后背飞了过去。此时,葛多巴直冒冷汗,还快的箭。刚下起身,铁虎的短枪就刺了过来,葛多巴左手持着凤嘴刀往上一甩,不曾想短枪这一刺只是虚招,另一把短枪如鬼魅般刺向了葛多巴的颈部。

    眨眼间连续遇到这么多杀机,即便葛多巴身手了得,也已经到了极限。噗的一声,短枪刺入脖颈,瞬间拔出,鲜血喷涌而出。那把沉重的凤嘴刀掉落在地,葛多巴捂着脖子,想要堵住喷涌的鲜血,可一切都是徒劳,他慢慢瘫软在地,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一具尸体。

    景宁城,李神色不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到现在南溪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还以为是葛多巴和罗科的消息送来了,快步迎了过去。一名族兵推开门,慌慌张张的说道:“景王,冯家的人突然绕过南田山,偷袭了葛寨,现在葛寨附近好几个寨子已经遭了殃。”

    冯家?李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在门板上。冯难还是那么的烂泥扶不上墙,居然偷袭葛寨,哼哼,他也就敢趁着葛多巴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攻打葛寨。现在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站在他李头上拉屎撒尿了,哼,冯难,你给本王等着,只要熬过这一关,有你哭的时候。

    “吩咐下去,葛寨附近的人先撤到景宁东边,其余寨子的人迅速往景宁集结,先不要管冯家了!”李从来没将冯难放在眼里过,在他眼里,冯难就是饿欺软怕硬,毫无主见的墙头草。只要葛多巴和罗科能成功完成任务,到时候不用自己打,冯难就会自动乖乖地跪地求饶。

    南田山南田寨,自从赢马肃带着赢漫文等人离开孟屏寨后,苏瞻便带着人来到了南田寨。冯难打下葛寨后,就开始按兵不动,这让苏瞻很是失望。无论之前谈的怎么样,冯难还是那个冯难,他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到了现在还在做着墙头草两边倒的美梦呢。当着冯子珊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笑一笑,“冯寨主算计的不到位啊!”

    冯子珊毫无反应,仿佛冯难不是她的亲爹一般,“苏大人不用介怀,阿爹一直都是这种性子,像他这样的人,干不了什么大事,但同样也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从某方面来说,苏大人可以放心用他。”

    “......”苏瞻面色古怪的看了冯子珊一眼,这到底是夸冯难的还是损冯难呢?不过有一点冯子珊说的很对,冯难真的是个无能胆小之辈,但恰恰因为无能胆小,不会有什么大的野心,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好事。

    “算了,不说这个了。子珊,你对景宁的情况很了解,李家这边出了李,就没有其他人了么?”

    “有的,出了李,还有一个李沧。李沧乃是李的亲叔叔,手里握着三山十八寨,三千多青壮,实力不容小觑。不过李沧能力不怎么样,虽然跟李斗过好多回,但次次都被李整治。大人问这些做什么,难道对李家有什么想法?”

    “当然!本官可不希望李家被抹去,畲族还是维持原来的情况比较好,本官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可不希望景宁再冒出另一个李来!”

    听了苏瞻的话,冯子珊深深的吃了一惊,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苏立言年纪轻轻,心思却缜密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另一个李?可能是赢马肃,可能是盛茂,这两个人心机手腕一点都不比李差。现在赢家和盛家肯定是想借机瓜分李家的,苏立言偏偏要保李家。李家经过这次大难后,肯定会变得风雨飘摇,想要安稳的活下去,就必须铁了心当苏立言的狗。如此一来,动乱过后,畲族依旧还是四大家族,可苏立言却利用这个机会,将李家变成了自己的李家,成功的将手伸进了畲族内部。

    赢马肃、盛茂都是老谋深算之人,可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年轻人的算计之中。

    “子珊,你替本官见一下李沧,给他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跟着李灭亡,另一个选择是当李家新族长,新任景宁宣慰使,每年李家还会从海运司得到三万两白银。你告诉他,本官只给他一天考虑的时间,过期不候,李家可不光只有李和李沧!”苏瞻微微一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第495章 乱

    第495章乱

    冯子珊心中一颤,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是有两个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选择,换做谁是李沧,都会做第二个选择的。成为李家族长,新任静宁宣慰使,还能有钱拿,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当然,前提条件是以后李家要听苏大人的话,当一条听话的狗,否则苏大人随时能换别的人当宣慰使。

    腊月二十五,赢家、盛家、冯家集结了一万三千多人围困景宁城,此时景宁城内风声鹤唳,变得风雨飘摇起来。景宁畲族,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了?

    如今三家兵马全部驻扎在景宁城附近,赢昂等人不禁有些心急了,“苏大人,你这是何意?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一鼓作气,直接杀进景宁城不就行了,还要等什么?”

    面对赢昂的质问,苏瞻反应有些淡淡的,他耸耸肩,小声笑道:“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诸位还嫌畲族儿郎死的少么?李家也不是全都像李这样狼子野心,有时候,我们也要给别人一个机会嘛,若能兵不血刃的解决这场变故,对大家都是好事。”

    赢昂心中暗自一惊,不由得看向了盛世才。二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苏瞻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苏立言不是要剿灭李家,而是要借机会将温州府西北势力最强大的李家变成最听话的狗。盛世才深深的忘了苏瞻一眼,心中不由得赞了一句,此子,当真是谋略不凡。盛世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了,可跟苏瞻比起来,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苏瞻来峨乐山之前,不可能预料到所有事情的,他一开始估计也就是想拿着钱开路,说服畲族四大家族听命于他,为海运司效命。李家偷袭瓦格寨,畲族内部矛盾激化,纯属意外。也就是说,苏瞻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随机应变。临时应对之下,能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让畲族局势朝着对自己最有力的局面发展,这是一个年轻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很多事情不仔细思考,是永远都无法觉察到的。当初在峨乐山上各家做出反应的时候,苏立言就预料到现在的局面了。赢家和盛家离着南溪比较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先去南溪抢钱,冯家居于东南部,离着南溪很远,只能就近攻打李家的地盘。冯难是个没有决断力的人,他占点便宜就会停下来,绝对不会趁机跟李家大打出手的。冯难跟李家对峙,这就给了苏立言暗中操作的机会,而同样,盛家和赢家也失去了瓜分李家的机会。

    哎,苏瞻是很厉害,可冯难这个蠢货也真的是不争气。不管什么时候,都改不了那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臭毛病,只要冯家跟李家死磕,双方打出火性来,赢家和盛家腾出手来,必然会配合赢家打垮李家,到时候三家瓜分李家,现在倒好,硬生生给了苏瞻暗中操作的时间。李掌控下的李家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那么苏立言暗中掌控下的李家又将多可怕?冯难这个蠢货,难道就没想过,杀了一匹狼,引来一头老虎是什么样的后果么?眼角扫过冯难,盛世才顿时就没脾气了。

    此时冯难一脸的笑容,还在为拿下葛寨而兴奋的满脸通红,几十年来,冯家可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胜利呢。盛世才突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哎,蠢货也有蠢货的幸福啊。冯难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帮了苏立言的大忙呢,自己就算告诉他心中所想,估计冯难也会觉得是盛家和赢家想拿他冯难当刀子使呢。

    不管多生冯难的气,盛世才终究有些不甘心,这可是百年来,肢解李家最好的机会,如果让李家缓过这口气,李家依旧是景宁畲族最强大的势力。如今看上去打得热闹,但真正受损失的只有李的亲信,李家的总体实力并没有受到影响。皱着眉头想了想,盛世才冲着赢昂使了个眼色,随后起身说道:“苏大人说的不错,畲族儿郎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如果能少流血,那是再好不过的,只是李家狼子野心,我们不能等太久啊。待得时间越长,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赢昂赶紧帮腔道:“是啊,苏大人,你一片好心,但李家那帮狼崽子未必领情啊,如今一万儿郎聚集在景宁附近,总不能这么一直耗下去啊。”

    苏瞻左手拖着下巴,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就知道盛世才和赢昂会坐不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冯难这样蠢的,“哎,二位说的不错,本官可不是那种糊涂蛋。这样吧,两天时间,如果两天内还没个结果,那本官就不管了,诸位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两天就两天!”盛世才挑了挑眉毛,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众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散了伙。一离开屋子,盛世才就快步跟上了赢昂。

    “昂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冯难那个蠢货真的是气死人了,他到现在还在为捡了个芝麻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丢了个大西瓜!”盛世才越说越气,他就想不通,当初冯家怎么会让冯难当家主?这才几天时间?现是把亲生女儿逼走,然后又干出丢西瓜捡芝麻的蠢事,在犯蠢这件事儿上,冯族长从没让人失望过。

    赢昂嘴角抽搐,一脸的苦笑,看看远处的骄阳,无奈的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耐心等着吧,虽说苏大人暗中使了手段,但未必会成功,总之,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世才,盯紧手底下了的人,绝对不能有任何放松,两天后只要景宁城没动静,我们立刻攻城。至于冯难,哎......”

    一声叹息,诉说着赢昂的无奈感。老祖宗经常说他赢昂是个蠢蛋,可跟冯难比起来,自己简直很聪明的不要不要的。其实赢昂真想抓着冯难亲口问几个问题,冯族长,你是如何把亲生女儿逼走的?你是如何把李家送给苏立言的?

    景宁城,此时城内气氛无比紧张,街头到处都是巡逻的李家士兵,深蓝色罩甲,双手长柄刀,头戴布绸,这几乎是李家兵的标配。城外已经被赢家、盛家和冯家围了起来,景宁城随时都会面临四面围攻。即使李家死畲族最强的势力,可面对三家同心协力的围攻,依旧没有多少把握。城内百姓惊恐不安,处在土司殿的李同样也是慌得很。不管表面上多镇定,心中都是不安的,这个时候没有多少良谋,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盛家和赢家来到景宁附近,而罗科和葛多巴却不见踪影,这个时候李心里已经很明白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永远都回不来了。土司殿内坐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头领,全都神色凝重,看不到半点笑容。在右边一列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位矮胖男子,此人与李有几分相像,他没有李阴鸷的目光,看上去就像个老好人。

    他叫李沧,李的亲叔叔。此时李沧心事重重,眉头紧紧地皱着,前天就有人找到了自己,李沧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突然间,坐在高台上的李猛地拍了下桌子,将所有人的心神收了回来。李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声喝道:“看看你们,各个都是寨子里的大头领,却一个个胆小怕事的样子。我景宁李家,有的是流血的汉子,不就是那群乌合之众么?大家最好能打起精神来,否则,景宁城不保,大家一个也活不了。”

    李沧心头狂跳,他不得不承认李说的是实话,可正因为是实话,才让李沧更加的害怕。深深的吸口气,李沧慢慢站起身来,他走到高台上,脸色有些虚白的说道:“大子,要不咱们派人跟那个副按察使谈谈吧,只要咱们低个头,或许还能喘口气。”

    李眉头一紧,暗自握紧了拳头,“叔,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那帮子朝廷官员,有什么可信的,上段时间,朝廷派兵剿灭我们的事情,你们都不记得了?嘿,本王是不可能跟那个苏瞻谈的,哼哼,要么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冲进来,要么本王摘下他的脑袋,谁要敢言退,本王先砍了他的头。”

    李沧微微弯着腰,轻轻摇摇头,谁也没看到,他的嘴角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大子,你还是那么的刚愎自用,以前叔叔跟你说过一句话,刚则易折,你还记得么?”

    话音刚落,李沧突然右手平伸,宽松的袖口下几支袖箭飞出。由于里的非常近,再加上李沧掩饰得很好,李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瞪着眼睛,看着几支袖箭飞速刺来。只听噗的一声,低头时,鲜血流出,胸口传来剧痛。几乎在同一个时刻,七八名头领同时起身,吹一声口哨,有的人堵住殿门,有的人挡住了其他想要冲上高台的头领。

    殿中立刻乱了套,有三名李的亲信顿时双眼通红,拔出刀子怒吼起来:“李沧,你个狗东西,居然敢杀景王,兄弟们,冲上去剁了他,替景王报仇!”

    三名亲信刚离开桌案,便有人冲过来,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暗中动了刀子,转眼间三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脸色狰狞,血水不断从嘴角渗出,那阴鸷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心底发寒,“李沧.....你个老东西.....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你们.....居然跟了李沧,敢害本王......”

    高台下有四五个头领面带愧疚的低下了头,他们根本没有跟李对视的勇气。李沧嘴角一撇,慢慢朝着那把梦寐已久的椅子走过去,离着李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好侄儿,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他们,这都是你逼的。我早就说过,不让你心急,可是你野心太大了,这会将我李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不,都是借口,成为真正的大土司,拥有广袤的土地,这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么?野心,是的,野心,为此就算死,也是....应该的......”李带着病态的笑容,形如疯子。

    “李,你错了,这些野心一直都是你,不是别人的。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明明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你的亲信,为何今日会跟着我背叛你?呵呵,因为,他们不想陪着你一起去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荣华富贵,远不如好好活着重要。你已经疯了,你既然想带着大家一起去死,那只能让你去死了。放心吧,叔叔已经跟那个副按察使谈好了,只要你这一党被剿灭,苏大人就会既往不咎,李家还是原来的李家,只会比以前更强!”

    说罢,李沧从腰间拔出长刀,一步一步走向李。看着眼前的侄子,有些恨,有些佩服。十几年来,自己曾经数次犯上作乱,都没能打败这个侄儿,所以,对这个侄子真的是又恨又佩服,可真正要杀他的时候,心里又有些痛,这可是自己的亲侄子啊。

    李已经毫无抵抗力,别说抵抗,手脚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曾经野心勃勃,幻想着吞并狼兵的景王李就像一只宰宰的羔羊,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长刀带着寒芒划过,李的手很快,他不想让侄儿遭受太多的痛苦。

    寒光闪过,李的头低垂下来,这个自称景王的男人走到了生命的终点。李沧收起刀,慢慢转过身,看着台下的头领,他缓缓说道:“吩咐下去,搜捕全城,所有李的亲信,格杀勿论。”

    “是!”

    随着李沧一声令下,气氛紧张的景宁城终于有了动静,只是谁也没想到,杀戮不是来自城外,而是来自城内。景王李死了,而景宁城也分成了两股势力,属于李的亲信兵马守着西北府邸,可是面对势力庞大的叛军,那三百多人的兵马又能抵挡多久呢?一个时辰后,叛军攻进了府邸,府宅之中,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李的亲信,全部格杀勿论。叛军闯入后,大肆抢夺,甚至还对府中女子进行了奸污,到处都是嘶吼声以及女子的惨叫声。

    李沧没有拦着,这是儿郎们跟着他叛乱应有的奖励。

第496章 有钱啦有钱啦

    第496章有钱啦有钱啦

    景宁城外,盛世才和赢昂一直关心着景宁城的动静,两天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只要子时还没动静,就可以下令攻城了。拿下景宁城,瓜分李家,这是所有人的梦想,到时候畲族内部就是赢家和盛家,至于冯家,有冯难在位一天,冯家就可以被忽略掉。

    “报.....城内突然乱成了一锅粥,里边的探子送出消息,说是李沧突然反叛,杀了李,现在正率兵剿杀李的亲信和家人!”斥候这份消息,彻底让赢昂蒙圈了。怎么就把李沧这个人给忘记了?怪不得苏瞻能稳坐钓鱼台,原来李沧就是他的杀手锏。现在赢昂就关心一个问题,李是不是真的死了,没有了李,景宁城还有谁能挡住李沧?

    呼口气,赢昂沉眉问道:“消息确定么?李真的被杀了?”赢昂还保留着一丝希望,只要李不死,那形势还能扭转过来。

    斥候还没回话,外边就响起了脚步声,盛世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昂叔,城内的情况你听说了么,娘的,李沧带着人反了,现在都杀成一锅粥了!”

    “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一点,李是不是真的被宰了!”赢昂说完,盛世才就坐在旁边叹了口气,“李应该是死了,我的人得到的消息,李家十八头领,有十四个听李沧的吩咐。如果李没死,这些人不可能倒向李沧的,我看,李九成九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赢昂咧嘴苦笑,随后往后仰了仰,抬头看了看屋顶,“人算不如天算啊,折腾来折腾去,倒让苏立言成了最大的赢家。呵呵,以前我恨不得李死,现在却希望他能多活几天,这世道....真的是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定啊。”

    听了赢昂的话,盛世才也是一声叹息。可不是嘛,以前恨不得李喝凉水噎死,走路掉坑里摔死,各种诅咒没诅咒死李,结果李在最不该死的时候,被人弄死了。

    李沧这个家伙,也算是有点传奇色彩了,跟李争位,屡败屡战。每次李还不能把李沧怎么样,李沧这个人呢还也能忍,一看形势不利就认怂。畲族内部,很多头领都说李沧是老乌龟,伸头咬一口,挨个脑泵就缩回去。可人家李沧忍着忍着,还真就成大事了,这不,李沧把李宰了。李赢了好几次,没能弄死李沧,而李沧只赢了这一次,就收了李的性命。到底谁才是缩头乌龟呢?到底谁才是心狠手辣呢?

    不过啊,李沧也蹦不了太久,以后还得老老实实的给苏瞻当狗,不听苏瞻的话,搞不好哪天就被自己人干掉了。畲族人都是直性子,喜欢打打杀杀不假,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太稀松平常了。可突然反叛,偷下杀手,这是被畲族人所不齿的。所以,就算李沧赢了,李家内部也不会真心服李沧,大家碍于形势,什么都不说罢了,因为毕竟李沧是有苏大人的支持。而苏瞻呢,今天能支持李沧,明天也能支持李鬼,后天还能支持下李逵,总之,李沧敢不听话,你怎么干掉李的,明天就有人怎么干掉你。李沧偷袭,弄死李,可以说里里外外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苏瞻的支持,他敢不听苏大人的话么?

    景宁城北面不远处的山谷中,赢马肃神态悠闲的看着信,赢漫文坐在旁边扒着一根香蕉。看了一会儿信,赢马肃哭笑不得的说道:“哎,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老了老了,临老被一只小鸟啄了下眼睛,老夫真有些小看苏立言这小子了。”

    “咦”赢漫文猛地抬起头,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老祖宗,你说什么呢?苏立言那家伙又干嘛了?”

    “干嘛了?那这位意中人可是好手段啊,说是来送钱的,结果利用咱们几家,硬生生玩死了李,还将李家握在了手中,以后啊,这景宁城李家就要成为苏立言的马前卒了!”

    说到这里,赢马肃苦笑着叹了口气,赢家儿孙,要是有一个苏立言这样的,何愁二十年后不能一统畲族各部?

    李家是谁的,赢漫文并不怎么关心,她只是对苏立言很上心,听到赢马肃出声夸赞,抓着根香蕉喜滋滋的笑道:“那是,我看中的男人,自然不会差的。”

    “......”赢马肃翻着老眼,不断抚摸着胡子,哎,乖孙女比我这老头子都不要脸啊,“丫头,你可要努把力才行,我看此子前途不可限量,不抓紧下手,可就晚喽。”

    “老祖宗放心,我看中的男人,绝对跑不掉的,哼哼哼”赢漫文眯着眼,张开小嘴,狠狠地要了两口香蕉。赢马肃忍不住咧了咧嘴,乖孙女,你到底哪来的信心呢?

    赢马肃觉得自己真的是老眼昏花了,不光看不懂那个苏立言,也看不懂自己的宝贝孙女,真的是老喽,不懂年轻人的想法。而此时,躲在葛寨享清闲的冯难也是满脸纠结,一副便秘的表情。之前冯难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赢家和盛家跑到南溪抢钱,抢钱嘛,必然会跟葛多巴以及罗科的人厮杀在一起。赢家和盛家在南溪拼命,自己偷袭兵力空虚的葛寨,轻松加愉快。接下来自己就按兵不动,原地看热闹。可冯难做梦也没想到,等了两天,景宁城就发生了变故,李沧突下杀手,宰了李,现在景宁李家已经是李沧的天下了。变化来得太快,让人始料不及。在知道这样,自己干嘛按兵不动,跟李沧来个里应外合,猛打一番,景宁城不就是我冯家的了么?

    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也只有冯难会有后悔的想法,因为他够蠢够糊涂。在冯难等人复杂的目光中,景宁城的城门慢慢打开,李沧去掉兵刃,带着十几名李家头领出城拜谒苏瞻,这次李家人再也没有趾高气昂的样子,一个个温顺的很。苏瞻也没有为难李沧等人,他扶起李沧,笑着宽慰道:“诸位不用担心,李家之前的事情全都是李搞出来的,本官自然不会怪罪在你们身上。如今李已死,诸事扯过不提。本官这个人性格比较直,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要以后大家尽心办事,李家还是李家,本官也不会亏待了自己人,可要是谁干些吃里扒外的事情,那就别怪本官心狠了。总之,景宁有一个李就够了,大家都明白么?”

    李沧等人赶紧跪地行礼,连忙说道:“我等谨遵苏大人吩咐,自此一切听大人调遣!”

    李家头领不得不这么说,也不得不认栽,要是没了苏大人撑腰,赢家、盛家和冯家会像恶狗一样冲上来把李家给分了。同样,苏瞻这番话也是对赢昂、盛世才等人说的。苏瞻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赢家和盛家,大家有好处一起赚,千万别再学李搞幺蛾子。

    进了景宁城,苏瞻第一个去的便是李的土司殿。土司殿分南北四进,东西两院,里边有绣楼、金银楼、养马楼,尤其是那座四层主楼,修建的富丽堂皇的,李简直是把这里弄成一座小宫殿了。观土司殿,便看得出李的野心有多大。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杨烈和杨应龙,这父子二人的野心可不比李小。

    腊月二十七,苏瞻随着冯子珊离开了景宁城,一路向东南,来到了那座争了十几年的新月山。

    萦袖早找来了勘探矿山的匠人,此时匠人们正在里边忙碌着,一条长长的山洞已经被打通,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苏瞻朝里边走了一会儿,找到了负责金矿开采的祝庐陵。

    “祝老先生,金矿的详细情况勘察的怎么样了?”

    祝庐陵拱手施了一礼,笑着说道:“老夫已经带着徒弟们勘察了好几个来回,这座矿如果全部开采出来的话,应该能得到三十多万两黄金。只是,金矿的开采力度,还要看苏大人的安排,大人是要每年定量开采,还是加快进度?”

    三十多万两黄金?苏瞻忍不住心中一喜,要是三十多万两黄金变成现钱,再找商人们筹措一下,两年内海运司还用为钱发愁?只要海运司走上正轨,舰队扬帆海外,还用发愁弄不来钱?到时候开着战舰,随便弄几座大金矿,拦路打个劫,还不赚的盆满钵满?定量开采?啊呸,定什么量,现在可不是省钱过日子的时候!

    苏大人俩眼一瞪,急吼吼的拍了拍祝庐陵的肩膀,“祝老先生,开采金矿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总之,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本官要尽快将银子取出来,老先生能办到么?”

    “额......能办到,只是冶炼、开采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个......”

    “这点你放心,人的问题你不用愁,本官替你想办法,只要这次干得漂亮点,以后海运司开矿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

    祝庐陵突然有种脑袋充血的感觉,整个人飘飘的,激动无比的拍了拍胸口,“苏大人你放心,只要人手足够,祝某这条老命就是你的,老夫亲自住在矿上,保准四个月内把所有金子给你刮出来。”

    “老先生好好干,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苏瞻双目赤红,抬手握了下拳头。冯子珊和萦袖都有种懵懵的感觉,怎么觉得公子有点邪教传道的味道?

    苏大人领着人去别处忙活了,祝庐陵还没能从兴奋地情绪中缓过劲来,身旁一名徒弟伸手推了推他,“师傅,你老人家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海运司就这么一座金矿,也没听说有其他矿啊。”

    祝庐陵扭过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懂个屁,老子可是听说过的,现在海上到处有矿呢,那帮子佛郎机人划着船到处抢矿。海运司以后肯定要出海的,佛郎机人都能抢,凭我大明朝的能耐,还不能抢了?你这个蠢货,赶紧去干活,要是四个月内刮不干净矿,老夫打死你!”

    “.......”

    可怜的徒弟苦着脸走了,心中无限委屈,师傅,不带你这样的啊。

    苏大人今天很高兴,拉着萧绮月的纤纤玉手,绕着新月山走来走去的。萧绮月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垮着脸摊在石头上不动弹了,“公子爷,你到底想干嘛?离开那座金矿后,你就带着我们满山转悠,你是打猎呢,还是看石头呢?”

    苏大人抬着脚丫子,脚后跟在石子堆里蹭来蹭去的,“那个嘛,就是想看看山上有没有其他金矿嘛,你们也是知道的,海运司初建,真的好缺钱。”

    听闻此言,萧绮月等人差点没晕过去。萦袖寒着脸,哭笑不得的喘着粗气,“公子,你要找矿,直接让祝老头他们找啊。”

    “这不是想看看本公子的运气有多好嘛,哎,看来运气这个东西还是挺不靠谱的,好了,休息会儿咱们就下山吧,还得赶回温州过年呢!”

    萧绮月歪着嘴,心中暗自苦笑,合着你还知道要回温州过年呢。萧绮月借口脚腕疼,说什么也不走了,苏大人只好背着她下山。

    来到山下,苏瞻摇头晃脑的,“我怎么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事情?可又想不起来,挺奇怪的!”

    萦袖觉得莫名其妙的,你记不起来的事情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此时,百里外的杭州城内,正上演着一幕暴躁好戏,一向冷静沉着的袁囚忆,就像疯狗一样砸着眼前的锅碗瓢盆。总之,一切可以砸的东西,除了人和房子,所有的东西全部被袁囚忆拆了。

    “谁能告诉我,李家为什么会突然杀了我们的人?”

    高凌山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劝,任由袁囚忆发泄着怒火。此事来的太过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李家那边突下杀手,好多圣教弟子稀里糊涂的成了刀下鬼,自圣教成立以来,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糊涂亏。

    “袁老大,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话音未落,一名黑衣男子快步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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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被忘却的人和事

    第497章被忘却的人和事

    “不.....不好了......”

    袁囚忆和高凌山脸色一寒,身子顿时僵硬无比。

    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别人都是过年大吉,我们是过年不利啊!

    袁囚忆寒着脸,想找张椅子坐下来,却发现屋中桌椅已经全被自己砸烂了,只好站在原地,目视着来人,“又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李家又找我们麻烦了?”

    黑衣男子停下身子,呼哧呼哧喘了会儿粗气,“袁老大,刚刚咱们安插在景宁的眼线传来消息,景宁城发生大事,李沧起兵谋反,李被杀。现在李沧已经带领李家归顺苏瞻了,如今不仅新月山归在苏瞻治下,就连畲族其他家族也同意苏瞻招兵,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近万畲族青壮决定入海运司当兵。”

    “什么?”袁囚忆惊得目瞪口呆,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本来自己还想着要不要跟李家交涉一下呢,现在完全没必要了,李家直接成了苏立言的狗腿子。圣教潜心策划,本来想借李的力量做些事情的,结果苏立言到景宁走一遭,李就被弄死了。这个苏立言,简直是圣教的克星啊,他走到哪儿,都要弄得圣教鸡飞狗跳。

    高凌山犹自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揪住黑衣男子,厉声问道:“你确定消息无误?李势力庞大,畲族内部无人敢惹,怎么就说被杀就被杀了?新月山又是怎么回事儿?畲族人都快穷疯了,为了那座新月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怎么会把金矿让给苏立言?”

    “这个.....高头领,属下不敢骗你。从得到的消息看,苏立言拿出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畲族各部拿到了现钱,所以才同意苏立言开采新月山金矿,听说,畲族各部要用这座新月山入股海运司。至于李被杀,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是李沧谋反,李毫无防备之下,被李沧宰了。消息应该无误的,如果李还活着,苏立言绝对动不了新月山的。”

    高凌山吐口浊气,有些颓然的松开了黑衣男子。为什么每次圣教准备好干点大事了,苏立言就突然横插一杠子。高凌山渐渐地握紧了拳头,一双阴鸷的眸子看着窗外,“袁老大,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办法弄死苏立言,这家伙太邪性了,自从碰到他,圣教就不断的倒霉。”

    袁囚忆面无表情的翻了翻眼皮,哼,杀苏立言?苏利亚要是这么好杀,还用得着头疼到现在?圣教为了弄死苏立言,派了多少人了,哪次不是铩羽而归?尤其是铁算盘,那可是江湖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结果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消息全无。到现在没人知道铁算盘遭遇了什么事情,反正自从他接了刺杀苏立言的任务后,就失去了踪影。

    “刺杀苏立言的蠢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现在还是以大局为重,袁某很好奇,李为什么会跟我们反目成仇!”袁囚忆握紧拳头,狠狠地挥了下。当然袁囚忆心中还有一个更或者你更要的疑惑,那就是苏立言去峨乐山,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苏立言是有意弄死李,那就代表他知晓圣教的计划,这就很可怕了。

    这时又有一个黑衣男子闯了进来,他急吼吼的说道:“袁老大,查出来了,李跟我们翻脸,是因为葛多巴攻打瓦格寨的时候,跟咱们的人碰了面,咱们的人还把葛多巴的亲信杀了。李觉得咱们骗了他,一怒之下,这才下手报复。”

    “嗯?”袁囚忆转过头,一双眸子锁住了高凌山,“老高,你派人去瓦格寨了?”

    高凌山也是一脸懵逼,他赶紧摆了摆手否认道:“袁老大,你要相信我,我要是派人去瓦格寨的话,能不跟你商量么?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

    转过头,高凌山冲着报信的黑衣男子吼道:“还愣着干嘛,在瓦格寨坏事儿的人到底是谁?”高凌山此时恨透了那个家伙,要不是这家伙,景宁的形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袁囚忆同样很生气,他现在有点理解李为什么会对圣教子弟痛下杀手了。人家李派人去偷袭瓦格寨,结果碰到了圣教的人,然后,李家的兵马吃了个瘪。李会怎么想?肯定觉得被别人当猴耍了,李能不生气么?这个人到底是谁,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人是.....是孟亭侯孟头领......”

    “什么?”高凌山和袁囚忆再次吃了一惊,高凌山咧着大嘴,一脸的苦涩。呵呵,怪不得李发这么大火,直接动刀子宰人,人家李跟圣教商量好了,偷袭瓦格寨,结果圣教的大杀手从瓦格寨蹦了出来,还把葛多巴的亲信给弄死了。哦,一边跟我商量着偷袭瓦格寨,一边派人进瓦格寨给我制造麻烦,你们把我李当傻子了?孟亭侯啊孟亭侯,你特么怎么会出现在瓦格寨?

    无论怎么想,高凌山也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让孟亭侯出现在瓦格寨。就在高凌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黑衣男子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旁边的袁囚忆皱着眉头,沉声道:“还有什么事儿?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这个......探子回报,孟头领是跟苏立言一起被抓进瓦格寨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孟头领毫发无损的离开了瓦格寨,据葛多巴活下来的亲信说,孟头领是.....是被苏立言放出来的......”

    袁囚忆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高凌山和两个黑衣男子大气都不敢喘。刚才那番话意味着什么,谁都明白,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孟亭侯已经成了叛徒,如此一来,以前圣教的计划屡遭苏立言破坏,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圣教所有的计划,几乎都没刻意避讳孟亭侯,他若是想通风报信,那可真的太简单了。

    不,不可能,在袁囚忆心里,高凌山和孟亭侯是一样的,他们是不可能背叛圣教的,准确的说,是不会背叛他袁囚忆。高凌山和孟亭侯跟风自怜等人不一样,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可现在得到的消息,让袁囚忆的心变得狂躁不安,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良久之后,才响起袁囚忆低沉的声音,“查,给我查,我要知道孟亭侯在什么地方。”

    高凌山点点头,迅速离开了房间,来到外边才敢大口的喘喘气。两个黑衣男子并没有急着离开,高凌山神色严肃的问道:“告诉老子,刚才的消息有多大把握?”

    报信的黑衣男子咬着嘴唇,苦着脸说道:“**不离十,送回来的消息都是经过确认过的,如果所料不差,孟头领现在应该还在峨乐山。”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查,老子要十分确定的消息!”高凌山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了两个黑衣男子。高凌山的心情很糟糕,虽然他跟孟亭侯的关系很差劲,两个人一见面就恨不得动手,但他从来没怀疑过孟亭侯,倒是孟亭侯老是怀疑他高某人是叛徒。

    “孟亭侯啊孟亭侯,你他娘滴到底要干嘛?”高凌山仰头看了看天空,圣教对叛徒的惩罚是很严厉的,一旦确认孟亭侯反水,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孟亭侯的。

    峨乐山孟屏寨,一回到寨子,苏瞻就坐在屋里烤起了火,他皱着眉头,还在想着事情。明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那种感觉太熬人了。

    萧绮月暖暖手,伸出五指在苏瞻眼前晃了晃,“你呀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呗,八成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重要的事情的话,也不会忘在一边。”

    “那倒是......哈哈,拿下新月山,还有了近万战斗力彪悍的兵员,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个年能睡个安稳觉喽!”枕着萧绮月的腿,闻着女子淡淡幽香,苏公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只可惜,温州这边还有一摊子事,肯定是没法回杭州城跟大小姐一起过年了。

    苏公子享受着美女温存,寨子某一个阴冷潮湿的房间里,某位壮汉却是一脸菜色。男子被绑缚手脚,吊在半空中,偏偏破屋子到处漏风,小风吹得嗖嗖的,整个人挂在绳子上晃来晃去的。

    孟亭侯都要哭了,都在这里吊了四天了,要杀要剐倒是给句话啊,吊这里不管不问是怎么回事儿?苏立言那个王八蛋还挺有心的,在面前挂了块腊肉和粗粮饼,饿了就直接动嘴吃。想着想着,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孟亭侯屁股一扭,俩腿一折腾,整个人往粗粮饼和腊肉那边晃了晃,晃到位置后,嘴巴瞬间张开,在腊肉和饼上各自咬了一口。几天时间,为了吃到东西,孟亭侯愣是练出一手牛哄哄的嘴上功夫。

    苏立言这个缺德玩意儿,你特么定时让人送饭不行?非得这么玩,坑老子呢?孟亭侯觉得自己被人当猴耍了,要不是实在不想死,真特么想绝食而亡。

    心里骂了半天,一股冷风吹进来,冻得孟亭侯缩了缩脖子。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了,于是扯开嗓子,瞪着一双牛眼怒吼道:“苏立言,你他娘滴在不在?你要是在寨子里,给老子回句话,要打要杀随你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哎......你他娘滴在不在......外边有没有人,有人的话进来跟老子说会儿话......”

    砰地一声,一名手持长刀的猛女推开了门,“你叫什么叫,显得你嗓门大?你再叫唤,老娘把你面前的腊肉和饼子都拿走......”

    “嘎!”孟亭侯的叫声戛然而止,一双牛眼盯着屋中猛女,表情有点可怜巴巴的。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你们这是要把俺老孟活活憋成疯子啊。

    房间里,苏瞻慢慢睁开了眼,他坐起身,将右手支在耳朵上,“咦,这是谁在瞎叫唤,听上去好像是.....额,是孟亭侯,我就说忘了点事儿。哎,忙活起来,居然把孟亭侯给忘了。你们也真是的,寨子里关着这家伙,你们也不提醒本公子一下。”

    萧绮月可不知道孟亭侯的事情,她也是刚知道。萦袖和冯子珊同时翻了个白眼,萦袖蹙着眉头闷闷不乐道:“公子,你这就错怪婢子了,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婢子记着孟亭侯干嘛?他是死是活,婢子才不关心呢。”

    挥挥手,苏瞻赶紧带着萦袖等人出了屋,很快就见到了一脸菜色的孟亭侯。一看到苏瞻,孟亭侯立马来了精神,身子一晃,嘴巴一张,就想咬人,萦袖眼疾手快,剑鞘一伸,孟亭侯狠狠地咬到了剑鞘,一时间隔得牙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孟亭侯,你老实点,苏某这不是来看你了么?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共同战斗过的同伴了,苏某不会那么没良心的。”

    一看苏公子满脸的笑容,声音如此和善,孟亭侯心里毛毛的,他一脸警惕的瞪了瞪眼,“苏立言,你他娘滴到底想干嘛?有什么话直说,千万别绕弯子,要杀要剐尽管来,老子等着呢。”

    “哟哟哟,孟兄弟怎么还生气了?苏某不是说过么,不会杀你的,咱们共同战斗过,我怎么会杀你?”转过头贴着萦袖的耳朵说了点话,随后摆了摆手,一脸慨叹道,“还不赶紧把孟兄弟放下来?”

    孟亭侯彻底懵逼了,苏立言,你到底要干嘛呀,你这个态度,孟某人有点适应不了啊。刀枪剑戟,哪怕是狗屎尿,孟亭侯都不会觉得意外,但苏立言这个态度,可就真让人摸不透了。

    也就一刻钟时间,萦袖拖着一只烤鸡走了进来。孟亭侯已经吃了好几天冷饭了,如今看到热腾腾的烤鸡,哪还忍得住,舔着舌头吞了吞口水。将烤鸡放到地上,萦袖往后退了几步,“赶紧吃吧,这是公子特意给你的,你放心,没放毒。真要杀你,还需要用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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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太特么欺负人了

    第498章太特么欺负人了

    孟亭侯舔舔嘴唇,一脸不屑的拿起了烤鸡,“就算有毒,老子也要吃了这只烤鸡,再怎么着,也不能当个饿死鬼。”

    这几天的日子,实在过得太惨了,孟亭侯抱着烤鸡,就像跟烤鸡有仇一般,很快烤鸡就进了肚子。打个饱嗝,喝口热酒,孟亭侯眯着眼瞥了瞥苏瞻,“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孟兄弟肉也吃了,酒也喝了,也该送你出寨子了,若是苏某不亲自送送你,八成没出寨门口,你就被射成刺猬了!”苏瞻一脸笑容,弄得孟亭侯脑袋有点大,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瞻使个眼色,冯子珊出去一趟,提着一个酒袋走进来,拧开塞子,将酒袋里的东西洒在了孟亭侯身上。袋子里装的不是酒,全是血,孟亭侯不是什么厨房高手,但也分得清人血和鸡血。染上一身鸡血后,孟亭侯整个人就没法淡定了,他跳起身生气道:“苏立言,你他娘滴是不是有病?要杀要剐直说,何必往老子身上撒鸡血,士可杀不可辱!”

    苏公子歪着嘴,觉得很冤枉,生怕孟亭侯突下杀手,赶紧往后退了退,萦袖和冯子珊赶紧挡在身前。看着孟亭侯怒瞪的双眼,苏瞻哭瞎不得,神特么士可杀不可辱,我辱你干嘛?孟亭侯这脑瓜子,真不能以常理推之。抬起手,赶紧说道:“孟兄弟,息怒,息怒,你听我解释啊。”

    喘口气,继续说着话,“苏某也是一片好心,你现在待的地方可是孟屏寨,你要是安然无恙,优哉游哉的走出孟屏寨,别人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你是苏某人的朋友啊,无生老母教的人是什么德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到时候无生老母教会怎么对待你?虽然咱们是对手,可苏某一直敬佩孟兄弟的为人,也不想占这个便宜。你这次离开,以后见了面,咱们再各凭手段。”

    孟亭侯眨眨眼,伸手摸了摸脑袋,为什么我就这么不信呢?可仔细想想,苏立言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难道自己真的错怪苏立言了?呼呼,孟亭侯犹自不敢相信道:“苏立言,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真要送老子离开孟屏寨?”

    “那还能有假?孟兄弟吃饱了没?如果吃饱了的话,苏某这就送你离开孟屏寨!”说着话,苏瞻自动让开了路,打个手势,十几个锦衣校尉往后退了退。

    一看这个架势,孟亭侯迈开步子就往外走,管苏立言说的是真是假呢,试试不就知道了?来到外边,铁虎将那把鬼头刀还给了孟亭侯。提着鬼头刀,看看周围的锦衣校尉,孟亭侯表情有点懵懵的,好特么不现实啊。身在孟屏寨,就算有一把鬼头刀也没什么用啊,邪了门,这是真要送老子离开孟屏寨?

    将信将疑中,苏瞻带着孟亭侯来到了孟屏寨门口,一直到离开寨子大门,还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管前边是不是有埋伏,一出寨子,孟亭侯沿着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还传来了苏瞻热情的声音,“嗨,孟兄弟,以后没事儿常回来看看!”

    “.......”孟亭侯只觉得胸口一疼,脚下一个趔趄。神特么常回来看看,这又不是我家,我回这鬼地方干嘛,还是说你苏立言打算常住孟屏寨了?走出一段距离后,孟亭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我没睡醒,还是苏立言的脑袋被驴踢了?

    孟亭侯走后,萦袖便万分不解的问道:“公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就这样放孟亭侯离开了,这家伙可是逆党有数的头目。”

    苏瞻耸耸肩,伸手弹了弹萦袖的手背,“丫头,好好看着点,公子今天教教你什么叫糖衣炮弹反间计,顺手来个借刀杀人。嘿嘿,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月,孟亭侯就会回来见我们。”

    “吹牛!”萦袖嘟着嘴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敢跟苏瞻打赌,因为以前每次打赌,自己从来没赢过,好像连大小姐也是一直输。虽然不知道苏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药。萦袖懂,可冯子珊不懂,她握紧刀,哼声道:“苏大人,我来跟你打这个赌。”

    “呵,子珊果然有魄力,一百两银子吧,哈哈!”苏瞻仰头一笑,背着手回到了住处。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至少他苏某人还是挺有信心的。等着苏公子进了屋,萦袖伸手拉了冯子珊一把,“子珊,你疯了不成?怎么还跟公子打赌?幸亏只有一百两,否则亏死你!”

    “......”冯子珊绷着小脸,有些不解的歪着头,“萦袖,这话是怎么说的?苏大人说的话明显不靠谱啊,我就不信孟亭侯一个月内会回来,他回来找死么?”

    “哎,你啊,公子打赌的时候,还从来没输过呢。虽然我也觉得这事不靠谱,可他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心里有些想法”说着话,萦袖便推门走了进去。她虽然想不通,但绝不会跟苏公子打赌,吃亏上当了那么多次,要是还没点长进,就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话说孟亭侯离开寨子后,便加快了脚步,发现身后没人跟着,他不仅有点糊涂了。苏立言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真就这样把人给放了?孟亭侯不知道的事,此时峨乐山山路某处藏着十几个人,其中一名大胡子一直暗中观察着孟亭侯。当看到孟亭侯安然无恙的走出两里地后,大胡子就皱起了眉头。

    旁边一个壮汉趴在石壁上,小声说道:“孟头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你看看他身上的血,八成是杀了人闯出来的。”

    大胡子抬手捶了那人一下,瞪着眼骂道:“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自己眼瞎了,孟亭侯是闯出来的么?我怎么看着,是苏立言亲自送他出来的,苏立言对孟亭侯还有说有笑的。”说到这里,大胡子就想起了之前的苏立言喊的一句话,以后没事常回来看看。神特么回来看看,这话是对仇家说的么,好像只有对亲人和朋友才会说这种话吧?

    壮汉被揍了一下,颇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放孟头领下山,还是......”

    大胡子想了想,打个响指,带着人走出山路,瞬间堵住了下山的路口。山路上突然出现一群不速之客,孟亭侯只是微微一愣,也没半点害怕的意思,“杨胡子,你们怎么来了?”

    大胡子拱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孟头领,我们是奉袁老大的命令,特来峨乐山寻你的。呵呵,杨某现在有些话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离开孟屏寨的?”

    孟亭侯心中一紧,还真让苏立言说准了。自己要说是被苏立言放出来的,别人会怎么想?自己都觉得这事儿有问题,那别人就更觉得有问题了。所以,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被放出来的,幸亏身上洒了鸡血,于是乎,孟亭侯扛着鬼头刀,大咧咧的笑了笑:“你眼瞎么?看看老子身上这些血,老子能逃出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大胡子俩眼一瞪,露出满嘴大黄牙,“我呸,你他娘滴当我们是傻子呢?从孟屏寨闯出来,你能一点伤都不受?还血,你当我们分不清人血和鸡血呢,你自己瞅瞅,衣服上还粘着鸡毛呢。娘滴,杨某一直盯着你呢,明明是苏立言送你出来的,你还敢在这里扯谎。之前有人说你是我圣教的叛徒,杨某还不信,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孟亭侯张着嘴,心里掀起了滔天海浪。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特么的又被苏立言给坑了。如果只是被苏立言送出孟屏寨,还能解释苏立言要挑拨离间,不安好心。可偏偏自己带着一身鸡血,这又怎么解释?

    杨胡子使个眼色,旁边的人已经握紧了兵刃。呵呵,孟亭侯还真够阴的,跟苏立言勾勾搭搭一番,再带着一身鸡血演苦肉计,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苏立言送他出寨子,还真就被他给骗了。一看杨胡子等人的架势,孟亭侯急的直跳脚,偏偏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哎,你们这群蠢货,到底想干嘛,你们难道真的认为老子是叛徒?”

    “事实胜于雄辩!”杨胡子提着两把血钩刀,随后大吼一声,“奉袁老大命令,圣教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上,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孟亭侯的肺都快气炸了,这次自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胡子的手下可是圣教暗杀组成员,各个身手不俗,若是被缠住,自己这条命就稀里糊涂的交代掉了。孟亭侯也不傻,这个时候还辩解个屁,赶紧跑吧,有多快跑多快。在杨胡子等人的逼迫下,孟亭侯提着鬼头刀原路返回,一口气跑了十里地,眼看着就要进孟屏寨了。

    杨胡子追了一段距离后,看到孟屏寨就在不远处,很不甘心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撤,不要惊动寨子里的人,若是被锦衣卫的鹰爪缠住,咱们就遭殃了。这个孟亭侯,哼哼,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死他,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孟屏寨大门口,守门的畲族壮丁纳闷的很,“哎.....哎......那个扎蝴蝶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孟亭侯弯着腰,不断喘着粗气。为什么回来?老子愿意回来啊?一想到自己成了叛徒,气的眼珠子都红了,一边往寨子里闯,一边提着鬼头刀乱吼:“苏立言,你他娘滴出来.....你给老子滚出来.....你个王八犊子,老子劈了你......”

    苏公子正躺在床上打盹儿呢,萦袖则陪着萧绮月看账本,听到外边的喊声,萦袖整个人都不好了。冯子珊更是两眼呆滞,就像见了鬼一般,这他娘滴邪门了,孟亭侯这么快就回来了?想不通啊,你回来干嘛,就不能在外边坚持一个月?

    孟亭侯的声音如闷雷一般,搞得寨子里的人如临大敌,闹出这么大动静,苏公子怎么可能听不到?坐起身伸个懒腰,迈步朝外走去,拉开门还不忘冲冯子珊眨了眨眼,“子珊,记住哦,一百两银子。”

    来到外边,趴在栏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孟亭侯发飙,这时孟亭侯也看到了苏瞻,黑着脸跑了过来。提着鬼头刀,仰着头怒道:“苏立言,你个王八犊子,就会耍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呸,本公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做事情靠的是头脑,打打杀杀算什么本事儿?”苏公子满脸不屑,心中更是暗自吐槽,老子要是战斗力彪悍,早特么冲上去把你揍趴下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你无耻,你下流,你个败类,你到底想干嘛?”

    “呵,随你怎么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跟着苏某混,苏某可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要么去外边被人砍,你自己选吧!”

    苏公子老干脆了,弄得孟亭侯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两条路,听上去不错,可实际上就只有一条啊。孟亭侯才了解无生老母教了,想自己这种顶级头目叛徒,肯定不遗余力的追杀,自己要是不跟这苏立言混,到了外边,早晚要被无生老母教的人砍死。

    孟亭侯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没干什么错事儿,怎么就成叛徒了?而那个始作俑者苏立言,自己偏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自己以后活的怎么样,全系在这位主身上了。

    不能打不能骂,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孟亭侯情绪上来,丢了鬼头刀,往地上一座,两腿一伸,居然......

    “呜呜呜......苏立言你个王八蛋......太他娘的缺德了......有你这么坑人的么?呜呜呜......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哭啊......”

    “.......”

    苏公子当即就傻眼了,不怕你闹,不怕你狠,可你像个怨妇一样坐地上哭算怎么回事儿?

    萧绮月、萦袖、冯子涵也来到了外边,看到孟亭侯痛哭流涕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

    苏公子这是有多损,居然把孟亭侯这样的硬汉给逼的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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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坏消息一茬接一茬

    第499章坏消息一茬接一茬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点怪异,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孟亭侯欺负苏瞻才对啊,可事实上孟亭侯面对苏公子,毫无反抗之力。

    萧绮月叹口气,伸手拧了拧苏公子腰间软肉,可惜穿的衣服太厚,拧上去跟挠痒痒一样。也活该孟亭侯倒霉,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他是没法再当无生老母教头目了,还得老老实实的给苏公子当狗腿子。孟亭侯可靠不可靠,萧绮月并不怎么在意,苏公子既然敢用孟亭侯,就肯定有办法拿捏此人。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离开了峨乐山,由于年后就要忙活清晏楼的事情,萧绮月便没回杭州,跟着苏瞻来回到了温州城。再回温州,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因为苏大人这次可是带着上万畲族青壮的花名册回来的,也就是说,海运司手底下已经多了一万强兵。只待过了年,这支万人畲族大军会在初五前抵达温州。手握上万大军,苏大人已经成了温州府说一不二的人物。

    温州衙门,知府荣艾的心情很糟糕,几乎是糟透了。看苏大人这架势,是打算在温州过年了啊,一想到那一万多人的畲族大军,荣知府心里就打哆嗦。以后这温州府上下,是听海运司的,还是听知府衙门的?海运司这还没搭建起来,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真要搭建前来,温州上下就要看海运司脸色做事了。

    新任代理同知林泰丰心情不错,看他脸上的笑容,与荣艾的愁容满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来到温州,林泰丰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如此也不辱没了恩师的栽培。现在恩师已经把畲族的问题解决了,还弄来了上万强兵,有如此强大的后盾作保障,我林泰丰要是再不弄出点动静来,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春节将至,温州衙门官员举行了年前最后一次议事。主座上坐着知府荣艾,而下手第一位就是林泰丰。林泰丰挺着腰杆,嘴角含笑,气势竟然压过了荣知府。同知比知府有气势,这种咄咄怪事在浙江地界一点都不稀罕。杭州知府何正文这么多年一直被同知汪旭压着,没想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温州府。林泰丰一到温州,就连发数条政令,几乎是几天内连烧三把火,搞得温州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官场上,做人要低调,像林泰丰这样嚣张的还真少见,林泰丰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走后门上台的。林泰丰根本不在意这些,林某人确实是走后门上台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只要本官有能力,照样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通判陈伟林拿出一份公文,唉声叹气的说道:“荣大人,最近年关,温州府境内物价飞涨,尤其是土木、砂石更是翻了好几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荣艾抚着胡须,一脸沉重的叹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啊,只要盯好平时生活所需,只要盐、菜、米粮价格不涨就没多大问题”。说完这些,荣艾不着痕迹的瞥了林泰丰一眼。

    林泰丰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最近温州乃至整个浙江的木料、砂石等价格飞涨,他是知道的。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价格飞涨,林泰丰心里也明白。组建海运司,必然会修建衙门,尤其是打造舰队这一项,需要大量的钢铁、木料,如今这些所需物资价格腾腾往上窜,明显是有人给海运司制造麻烦呢。

    这是在挑衅么?林泰丰微微一笑,小声道:“这些东西价格上涨,看来是产量有限啊,不过涨到这个地步,能不能卖出去就是个问题了。尤其是木料,如果积压太久,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说完话,林泰丰还不忘冲荣艾挑挑眉毛。涨价?有本事你们接着涨,最好翻一百倍,看看到时候谁吃亏。大明朝这么大,绕开浙江,难道还玩不转了?畲族那个大麻烦都解决了,还怕这点小问题?存着物资疯狂涨价,哼哼,等到最后卖不出去的时候,看看谁还笑得出来。

    本来想让林泰丰吃个瘪的,可这小子根本不理这茬,这让荣艾有点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刚想下令散会,林泰丰却慢慢站起身,“诸位,今年春节,恩师苏大人会在行馆设宴,诸位若有空,愿意给个面子的,可以来赴宴哦。”

    留下这番话,林泰丰就自顾自的往外走去。直到林泰丰离开后,屋子里依旧鸦雀无声,就连荣艾也愣神不已。扫过屋中诸位官员,荣艾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难道威胁这些同僚,逼着他们不去赴宴么?腿长在别人身上,可以威胁他们不赴宴,却管不了人心啊。不知道布政使闵大人知不知道温州府的情况,现在所有温州府官员都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林泰丰这个时候抛出这番话,是逼着所有人重新站队呢。以前不提,是因为没底气,可现在畲族那个大麻烦解决掉了,得到了一座金矿,还有了上万强兵,底气足足的。现在温州府官员很为难,海运司看样子已经是无法阻挡,但布政使司也不是好惹的,至少目前看,海运司跟布政使司比起来,布政使司更像个庞然大物。

    站队,必须做出选择,没有中间选项。陈伟林满脸菜色,心里直流泪,苏大人啊苏大人,你干嘛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事儿,就不能让大家先开开心心的过个年?虽然事情是林泰丰说的,可谁都知道这事肯定是苏大人授意的。

    温州府官员们很纠结,同样,林泰丰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妙。自从离开府衙后,他就收起了笑容,眉宇间挂着一丝怒气。浙江这帮子人真的是太阴损了,为了阻止海运司计划,居然大肆涨价。偏偏,你又不能拿人家怎么着。木料、砂石跟盐铁不一样,不归朝廷管制,人家商人愿意涨价就涨价,谁也管不着。

    来到行馆内,见到苏瞻后,林泰丰便生气道:“恩师,最近浙江这些人闹得越来越过分了,一方木头居然涨到了一百两。之前谈妥的几家商户,也打了退堂鼓,他们宁愿赔违约金,也不给我们供货。尤其是砂石一断,正在修建的海运司衙门也停了下来。”

    苏瞻也正为这事儿头疼呢,造船需要大料的好木材,从加工到使用需要大量的时间,可自己刚收购物资,这些物资的价格就飞速上涨。当然,可以选择不在浙江买,可在别的地方买,光运输就是大问题,成本也会增加不少。浙江这帮子人,是诚心不让自己过个好年啊。

    没多久,萧绮月从外边走了进来,她蹙着黛眉,脸上带着些疲惫之色,“砂石木材的事情了解了一些,这些商户全都收到了布政使司的帖子,而且,浙江境内大部分砂石和木料生意全都归黄家和齐家掌控。哦,就是齐蓓虎和黄永山,这两家可不光经营盐务。”

    又是布政使司,苏瞻颇有些无力感,在浙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绕不开布政使司。浙江四大盐商,可都是盐运司的人,而众所周知,盐运司和布政使司是穿一条裤子的。无论苏瞻多么不想跟浙江地头蛇打交道,这次都绕不过去的,木料可以想别的办法,可砂石呢?浙江盛产砂石,自己不就地取材,跑到别的地方买砂石?苏瞻能等,可海运司工程不能等啊。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苏瞻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呢,便有锦衣校尉带着霍岑走了进来。霍岑这次没带来什么好消息,全都是坏消息。自从上次见过面后,霍财主就想尽办法打听海盗的情况,努力许久,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得到消息后,霍岑就赶紧来到了行馆。

    这次雪倾城联合宋天王和海狮子,可谓是来势汹汹,雪倾城为了这次的计划,分出了大部分的利益,为此还保证未来东海航道北面的利益全部归宋天王。雪倾城可是下了血本,宋天王也答应分出一半的兵马帮助雪倾城完成这次登岸计划。东海三大海盗,宋天王实力最强横,传说中宋天王拥有战船六百多艘,麾下带甲之士一万多人。一半的实力,那就是三百多艘战船,五千多兵马。要知道,这五千多人可都是一群亡命徒。

    苏大人嘴角直抽抽,脸色难看至极,本来以为弄来上万畲族强兵,已经是稳如泰山了,没想到海盗更狠。大过年的,就没一个好消息,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东海三大海盗再加上布政使司四大盐商,这特么是要一起给老子上眼药呢?苏瞻是个书生,但他骨子里是个流氓,流氓发起狠来,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此时,苏大人就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了。他捏着下巴想了想,沉声问道:“东海三大海盗,呵呵,你们不让本官活,那本官也就豁出去了。霍先生,不知你跟海狮子熟不熟?”

    “海狮子?回苏大人话,霍某跟海狮子的人联系很少,霍某出货,一般走杭州码头和温州码头,很少走福州和泉州的,不过付伦那些瓷器商经常跟佛郎机人做生意,没少跟海狮子打交道。”

    付伦?苏瞻没想太久,转头对萦袖说道:“丫头,你跑一趟南城,将付先生请来,就说本官找他有要事相商。”

    萧绮月眉头皱的紧紧的,美目中颇有些担忧之色。她对自己的男人可是非常了解的,但凡苏公子色厉内茬的时候,那八成是要发疯了。疯起来的苏公子很可怕,简直就是一条疯狗,要么咬死别人,要么咬死自己。萦袖离开没多久,付伦就被请到了行馆。

    萦袖是在半死路上碰到付伦的,马上就要过年了,付伦带了些礼物,想来拜个早年,正好碰上了萦袖。一听苏瞻有要事相商,不由得加快了脚程。看到霍岑也在,付伦便知道肯定是关于海运司的事情,“苏大人,不知你找付某所谓何事?”

    “付先生,本官就是想问问你,可否跟海狮子联系上?”苏瞻此言一出,付伦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付伦抽口冷气,赶紧摆手道,“苏大人,你这可冤枉付某了,付某跟海狮子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付伦矢口否认,一点都不奇怪,他现在的反应,跟霍岑一模一样。霍岑摆摆手,苦笑道:“付兄,你就别忙着否认了,具体情形,苏大人一清二楚,苏大人也不是追究责任的,只是想让你帮个忙。”

    看到付伦面色犹豫,苏瞻趁热打铁道:“霍先生没有骗你,你们以前做过什么,本官也不想过多的追究,只要你们以后别再干些走私的买卖就行。哎,付先生,今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海狮子,本官有番话要带给海狮子。朝廷跟海盗的关系,付先生也明白,若无可靠地中间人作保,海狮子恐怕是不会信本官的。”

    苏瞻如此坦诚,付伦也放松了不少。攥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道:“既然苏大人什么都清楚,那付某也不瞒你,付某以前跟佛郎机人和黄毛人做生意,全都是走的海狮子这条线。苏大人也知道,海贸不好做,朝廷又禁海,要是没有个靠山,怕是货船一出海就会血本无归。由于付某走的货不少,海狮子也从付某这里赚了不少,所以,对付某也算礼让,关系还不错。若是苏大人信得过付某,那付某可以替苏大人走一趟。”

    “很好!本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本官若是信不过付先生,也不会找你来了”苏瞻这番话可谓是半真半假。他是真的希望有人帮忙引荐下海狮子,至于信任不信任,真的不重要,本来就是瞎猫碰死耗子,死马当成活马医,就算付伦不可信,最后也不会损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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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0章 破局有邪招

    第500章破局有邪招

    让付伦和霍岑稍微等待一下,苏瞻来到书房,迅速写了一封信。苏瞻想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招安海狮子。海狮子跟宋天王和雪倾城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大海商出身,被逼无奈才当了海盗。从锦衣卫调查的情况看,海狮子当海盗,干的其实还是走私商和中间商的活,倒不怎么拦路打劫,有时候还会帮着福建和广东商人抵御其他海盗倭寇的袭扰。海狮子其实并不想当海盗,完全是被朝廷政策给逼的,所以招安他,完全是有可能的。

    关键问题是,如何取信海狮子,而且,招安一事也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朝廷同意尝试开海,开放了杭州和温州两处码头,可苏瞻心里很清楚,开海面临的阻力有多大。尝试开放码头已经让那些守旧势力一肚子火气了,这个时候再招安海盗,那些人还不得想方设法的搞事情。

    不由得想到了后世的胡宗宪,胡宗宪招安了王直和徐海,结果还是被王本固那些人搅和了,最终落得个丢官丧命的结局。他苏某人面临的压力可比胡宗宪大多了,反正,说什么也不能复制胡宗宪的悲剧。仔细想想,自己的后台是太子朱厚照,应该能靠得住吧。

    招安海盗这件事确实很出格,可卖官那样出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怕招安海盗。只要能把眼前的困难局面闯过去,成功将海运司搭建起来,再出格的事情也要干。拿着信回到客厅,当苏瞻将决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霍岑以及付伦等人全都惊得傻了眼。付伦拿着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大人真是位.....

    付伦有点懵,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苏大人了。总之,苏大人是一位敢想敢做的牛人,好像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送走了霍岑和付伦,萧绮月就头疼无比的说道:“我的公子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海狮子又不是傻子,他会信你么?”

    “他信不信,本公子怎么知道?现在先把鱼饵抛给他,他如果有心脱了海盗这身皮,为朝廷效命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海狮子肯定会有所要求的,到时我们想办法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就行了”苏瞻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头疼的不是那群海盗,而是这帮子浙江地头蛇,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偏偏这些人还在你眼皮子底下闹腾。”

    萧绮月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下,看到屋中没有外人,便小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些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绮月,你觉得眼前这种情况,还有本公子不敢干的事情?卖官、招安,这样的事情,本公子都做出来了,还怕别的?哼哼,反正这个海,我是开定了,谁敢挡在这条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苏瞻语气坚定,心中却带着一丝不忍,阻挡在开海前边的,肯定有着不少的好人。可为了开海,真的没有办法,这就是政治理想不同的结局。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了后世张居正说过的那句话。

    芝兰挡道,不得不除。

    为了完成政治理想,即使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要去做,这不是私人恩怨。看到苏瞻如此坚定,萧绮月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此严肃的对待一件事情了。

    “其实黄家和齐家并不是铁板一块,还是有漏洞的,只要我们想办法打破这两家的结盟关系,我就能将有办法将其中一家拉到咱们这边来!”

    苏瞻心头一动,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盯着萧绮月,“绮月,你既然敢说这种话,那肯定是有办法了,不要卖关子,快说,要怎样打破这两大盐商的结盟?”

    “这事啊,说起来很简单,那齐家大小姐齐美伦,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呢。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萧绮月轻轻地眨了眨眼。

    齐美伦还是处子之身?苏瞻倒抽一口凉气,“此事可靠么?这种事儿,齐家会不知道?”

    “此事儿千真万确,齐家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两家为了脸面,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种丑事的。我知道这事儿,也是偶然间得知的,以前有位老婆子,看人比较准,她说齐美伦是个处子。我很好奇,让人查了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老是吊人胃口!”苏公子很心急,旁边的冯子珊和萦袖也是一脸认真,眼中透着浓浓的八卦之光。

    “咯咯,齐小姐的夫君,也就是那位黄陵路黄公子居然有龙阳之好,而且啊,喜欢龙凤戏......”

    “龙凤戏?这又是什么东西?”苏公子觉得自己算得上博览全书,知识渊博了,可还真不知道龙凤戏是啥玩意儿。这时冯子珊抬起手,一脸认真地说道,“苏大人,我知道,龙凤戏是浙江这边的说法,在浙江权贵名流,有些人有种特殊癖好,这些人不光喜欢男人,还喜欢女人,好多人还喜欢将兔相公和女人摆在床上一起玩,俗称‘龙凤戏’。”

    “......”萦袖听得面红耳赤,苏公子也是一脸懵逼。我靠,龙凤戏指的是这个啊。搞了半天,黄陵路黄大公子居然是个双性恋,还喜欢两男一女,三个人玩龙凤戏,这特么玩的挺开放啊。怪不得齐美伦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哪个正常女人受得了这个?别说齐美伦了,自己这个思想开放的人士,听了黄公子的风流韵事,都特么起鸡皮疙瘩。

    家丑不可外扬,但齐美伦可就惨了啊,简直是在守活寡。齐家和黄家为了各自的利益,谁都不可说,嘿嘿,既然这样,那只能由苏某人做这个恶人了。你们不是要遮丑么,那本公子就给你们挑出来。捏着下巴想了想,苏瞻打个响指,对萦袖说道:“丫头,你一会儿让人给大小姐带个口信,让她想办法制造点流言蜚语,就说齐小姐得了身孕,最好,再找人冒充下奸夫,把事情闹大点,尽人皆知最棒了。”

    什么叫损?这就叫损!萧绮月歪着嘴,良久之后,伸手拧了苏公子一把,“我的公子爷,你这人真的是太坏了。你呀,别太得意,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情玩得太大,最后收不住场。”

    “放心吧,大小姐做事儿,我放心!”

    萦袖顿时缩着脖子,瞪了瞪美目,你放心?你放心个毛毛啊,大小姐又不是你,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事儿?有时候萦袖真想跳上去掐死苏瞻,自从跟了苏立言后,一向稳重成熟,做事沉稳大气的大小姐变得越来越像苏立言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是大小姐黑的有点快。

    马上就是春节了,苏公子却在绞尽脑汁破局,而杭州城内却是暗流涌动,自从拿下按察司财政大权后,张大小姐便开始偃旗息鼓,按兵不动。杭州锦衣卫就像过冬的蛇,躲在千户所内不露头。可没人敢小瞧张紫涵,谁知道张大小姐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苏瞻一直觉得自己麻烦缠身,坏消息一条接一条,可闽中元同样是这种感觉。明明马上就要过年了,可浙江几位封疆大吏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毫无过年的喜气。方东离、于承泽、王康、闽中元,这三个半浙江大员,全部聚在布政使司商量着事情。抿口香茗,方东离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愁绪,“闵大人,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浙江各大商户几乎断了苏立言的供应。不过,这样真的管用么?苏立言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闽中元轻轻地点了点头,直到现在苏立言还没有任何动作,坐镇杭州的张大小姐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二人越是按兵不动,越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不知为何,闽中元就生出一点怕意。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对方做什么,就怕对方什么都不做。

    “哎,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耐心的等,只要苏立言敢动那些商户,我们就有理由将他赶出浙江了。群情激奋之下,就算陛下和那些勋贵们再护着苏瞻,也没有理由再让他待在浙江。哼哼,没有了苏立言,海运司?呵呵.....”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康插了句嘴,“各位大人,依我看,苏立言未必会上当啊,此人看上去胆大妄为,不守规矩,但其实聪明的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怕此人不正面来硬的,而是暗中耍些手段。之前,我们还想借景宁畲族之手,解决苏立言,可结果如何?”

    于承泽等人面色复杂的瞪了王康一眼,你个王太监,会不会说话啊,诚心让人不痛快的吧?景宁的事情,几乎成了浙江几位大人物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本来想借刀杀人的,结果这把刀子不仅没砍苏立言,还被苏立言拿在手里挥舞起来。借刀杀人,成了送刀反杀,几位大人物什么时候犯这样的蠢?

    景宁之事,乃人生最大的笑柄,闽中元等人三缄其口,谁也不愿意提这件窝心事,可王康非要提。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这大过年的,糟心事就够多的了,还把这件事抖搂出来恶心人。王康当然知道不该提这件事,可不提这件事,这些人还会小觑苏立言。

    春节,眼看着就要到了,杭州城内莫名的传出一个流言,齐家大小姐怀孕了。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人家齐美伦跟黄陵路成婚有些年头了,怀了身孕有什么奇怪的?要是不怀孕那才叫奇怪。

    不过,更为劲爆的消息随之而来,传言说黄陵路公子爱好比较特殊,不光喜欢玩女人,还喜欢玩男人,男女通吃。因为黄公子的特殊爱好,齐小姐恶心的不行,从来没让黄陵路动过自己,也就是说齐小姐成婚后一直还是处子之身。这下问题就来了,黄公子没动过齐小姐,那齐小姐是怎么怀孕的?肯定是有奸夫啊。

    聚福楼内宾客爆棚,伙计们发现今天气氛有点怪怪的,大家点了饭菜,却不怎么下嘴,全都瞅着二楼。

    某位儒雅公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哎,齐小姐也挺可怜的,成婚这么长时间,一直守活寡,也怨不得她找野男人。”

    “话不能这么说,哪个正常女人受得了黄公子?男女通吃,哟哟,想想都恶心,我呀,现在就想知道,奸夫到底是谁。”

    “嘿,男的玩龙凤戏,女的在外边找男人,这两口子都挺会玩的.....哈哈哈......”

    又是一名华服公子,从旁边桌子走过来,“诸位,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黄公子真的是男女通吃?”

    “哈哈,齐小姐有没有身孕暂时不确定,但黄公子的事情绝对千真万确。你们怕是不知道吧,黄公子一般是不住在家里的,他在西湖边上有处宅子,我表哥经常去那宅子里见黄公子,好几次看到黄公子跟伶人和歌妓一起玩耍,那场面.....不可说不可说啊.....”

    华服顿时就呆住了,“好家伙,黄公子厉害啊,一手伶人一手歌妓,还真下得去手,该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哎,兄台,那伶人都是胡家园的戏子,你去那里打听打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说话之人不屑的看了华服公子一眼。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婆子提着篮子急匆匆的离开了聚福楼,看着那名婆子,众人若有所思。很快,一名中年男子咋舌道:“是她?这不是城里的幺婆婆么?”

    幺婆婆,号称杭州第一稳婆,富贵人家怀孕女子,都会找她请教怀孕期间的事情。啧啧,幺婆婆怎么会来聚福楼?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了。

    齐小姐果然怀孕了。

    午时,齐美伦急匆匆的下了楼,迎着众人复杂而火热的目光,她脸上火辣辣的。

    市井中的流言蜚语,齐美伦不是不知道,可她又能怎么办?难道掀起裙子,告诉所有人,本小姐到现在还是处子?一向端庄秀气的齐小姐哪做得出这种事儿?而且,说自己是处子,不就变相承认黄陵路玩龙凤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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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勇敢的黄陵路

    第501章勇敢的黄陵路

    齐美伦出身富贵之家,自小养成了良好的修养,她知道如何应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丝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流言蜚语。因为,这半真半假的流言面前,任何辩解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走下楼梯,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眼看着就要离开聚福楼了,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手拿幡子的男子。此人颌下一缕山羊胡,长得瘦瘦的,看到齐美伦后,男子甩了下拂尘,小声道:“齐小姐,听闻你有了喜事,贫道特来道贺。贫道求来一粒灵丹妙药,名曰‘伴生丸’,只要吃了伴生丸,可有大概率剩下双胞胎,还望齐小姐笑纳。”

    道士打开一个小木盒,里边躺着一粒棕黑色药丸,泛着淡淡的药香。齐美伦一双美目泛起泪光,她伸手打翻木盒,逃也似的跑出聚福楼。来到外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簌簌的流了出来。神特么伴生丸,神特么双胞胎,人家明明还是处子呢。

    楼里的食客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道士,游方道士打主意打到齐小姐身上来了,消息还挺灵通的,不过那个什么鬼伴生丸真的管用?道士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这粒药丸可是花了七七四十九天,费了老鼻子劲儿才练出来的,本来想赚一笔的,为何齐小姐不动心呢?当然,吃了伴生丸也没法变双胞胎,但养身安胎有奇效,平常人家的女子可吃不起伴生丸。

    聚福楼外,齐美伦钻进马车后,越想越委屈,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可不知为何,杭州城里的牛鬼蛇神全找上门了。将脸埋在双膝中,轻声抽泣起来,外边的车夫和丫鬟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事,根子还是处在黄公子身上,若是黄公子是个正常人,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黄陵路的事情,黄家和齐家一些人一清二楚,但这种事情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这可就苦了齐小姐了,过了这么久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黄家大院,府门张灯结彩,院子中仆人们不断忙碌着,马上要过年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过年的时候,主人们高兴,下人们也能拿到红包。黄永山站在书案前,临摹着一幅山水画。在书房靠内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材微胖的锦服公子,此人便是黄陵路。黄陵路顶着两个黑眼眶,不断打着哈欠,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看到黄陵路这幅样子,黄永山就气不打一处来,放下画笔,凝着眉头说道:“陵路,家里的生意这么忙,你能不能上点心?每个月你在家里待得时间还不到五天,上上下下的事情不是老夫管着,就是美伦操持,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替老夫争口气?”

    黄陵路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脸的麻木,等着黄永山发完牢骚,他打着哈欠嘀咕道:“家里的事情,你们管得不是挺好的,干嘛非得让孩儿管啊。孩儿觉得这日子过得挺好的,那个.....爹啊,小水仙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孩儿什么时候能接小水仙儿进府?”

    黄永山脸皮子一抽一抽的,不等黄陵路说完,他拿起笔筒,朝着黄陵路砸了过去。笔筒正好砸中黄陵路的肚子,毛笔散落了一地。黄永山还觉得不解气,绕过书桌,指着黄陵路大骂道:“你个败家玩意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瘪犊子?老夫百年之后,家里上上下下的生意还不都是你的,你不管谁管?美伦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老夫能放心将家业交到她手上么,你不怕她把家业卷给齐家,老夫还怕呢。你一天天就知道鬼混,你在外边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还想着将伶人带到府上来,哼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老夫死了,否则你想都别想。你有本事就给老夫弄个孙子出来,要是有个大孙子,老夫就不管你了你愿死哪儿去就死哪儿去。”

    黄陵路揉揉肚子,慢悠悠的站起身,“爹,我要是瘪犊子,你不成老王八了?再说了,你赚这么多钱,不就是让我败的?我不败家,这么多钱留给谁花?还有啊,可不是孩儿不给你生个大孙子,是齐美伦不让孩儿碰她啊,孩儿在外边倒是能弄出点动静来,可你老人家不要啊.....”

    黄永山眼皮狂跳,血气上涌,差点没晕过去。指着近在咫尺的黄陵路,心脏都快爆炸了,“你.....你个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人话么?就你干的这种事儿,哪个良家女子能忍得了?你不想办法收了你媳妇的心,还变本加厉的出去鬼混。老夫告诉你,你在外边弄出再多孩子,那也是野种,老夫......咳咳......老夫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黄陵路脖子一缩,腆了腆大肚皮,“爹,你有本事就打死孩儿,娘啊.....你若是在天有灵,就带孩儿走吧,我爹又要打死我......他太狠了......”

    “......”黄永山的手停在半空,最终没能打下去。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良久之后,无力地指了指门口,“你滚,赶紧滚,过了年,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年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哦,行,爹啊,那孩儿走啦!”黄陵路整整衣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黄陵路刚拉上门,就听到屋中响起了黄永山的哭声,“桂芬啊,你说咱们怎么生了这么个种?”

    黄陵路支着耳朵听了会儿,歪着嘴嘀咕起来,“爹可真是的,每次说的话都一样,都不带变的。”

    黄陵路也知道自己行为不端,给老黄家抹黑,可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啊。就喜欢龙凤戏,没有龙凤戏就没有感觉,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刚来到院子里,就碰上了齐美伦,抬起手想打个招呼,结果齐美伦翻了翻通红的眼睛,理也没理黄陵路,急匆匆的去了书房。黄陵路莫名其妙,再怎么说本公子也是你的夫君,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了?

    书房里,齐美伦没有理会地上的毛笔,她也看出黄永山心情不佳了,可她的心情更不佳,“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如今整个杭州城都知道黄陵路的事情了,还说我偷男人怀了身孕。夫君好龙阳,女的偷男人,爹,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黄永山心中一惊,收拾好心情,急声问道:“怎么回事儿,出什么事儿了,你跟老夫仔细说说!”

    齐美伦扶着桌子,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听完这些后,黄永山的脑袋嗡嗡作响。儿子黄陵路的事情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一些权贵都知道他的毛病,但仅限于少数人知道,谁会将这种事弄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最后还往齐美伦身上扯?黄永山心乱如麻,偏偏没个好办法,因为这些事情根源就在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爹,之前为了两家的利益,我什么都忍了。你说黄陵路会改的,我一直等着,可黄陵路改了么?他变得更无所顾忌了,前些日子还跟我摊牌,要接一对戏子进府,我......我现在一出门,满城百姓指着我脊梁骨看笑话。爹啊,你要是真可怜我,就让黄陵路写休书吧。”

    说到此处,齐美伦泪如雨下,看上去楚楚可怜。黄永山还想劝解一番,齐美伦却哭着跑出了书房。离开书房后,齐美伦乘着马车,径直离开了黄家大院,直到马车停在齐家门口。

    黄家是没法再待下去了,一看到大肚便便的黄陵路,就会想起他搂着一对男女鬼混的画面。胃里直犯恶心,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大过年的,黄家少夫人跑了。黄永山越想越生气,虽然黄家和齐家当初联姻,纯属利益需要,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黄永山对齐美伦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如果儿子是个正常人,好好过日子,那他黄永山也可以安享晚年了,说定现在已经含饴弄孙呢。可问题是,儿子不是正常人啊。

    拿起笤帚,黄永山气呼呼的来到院中,找到黄陵路后,二话不说,抬手就打,“老夫抽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鬼混,我让你不当人,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这一次黄永山是真的气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儿子太不争气,哪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休书的事情,齐美伦已经提起过好多次了,但黄永山都没同意,然后好言相劝。可这一次,怕是压不住了。以前齐家有求于黄家,也帮忙劝齐美伦忍忍。现在齐家已经没有资金缺口了,再加上龙凤戏和怀孕偷男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齐家还会让齐美伦在黄家守活寡么?

    黄家现在面临着巨大的难关,可儿子黄陵路却毫无感觉,居然还想着接什么小水仙儿进府。去特么小水仙儿,黄永山对天发誓,就算接一头绵羊进府,也不会让那个小水仙儿进府的。

    黄永山下手非常狠,打得黄陵路哇哇大叫。黄陵路做梦也没想到黄永山真下狠手,打得他手背都起血印子了,“爹,你这是真要打死我啊,你老歇着,我先不在家过年了!”

    甩甩手,黄陵路弯着腰跑出了院子,黄永山一把自己年纪了,哪里追得上黄陵路,只能气的破口大骂:“孽子,孽子啊,你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黄家仆人们全都傻了眼,大过年的,公子和少夫人全部不在家,这还怎么过年?完犊子,今年别想拿红包了。

    齐家,此时齐蓓虎等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不像黄家那样鸡飞狗跳,但屋子里的抽泣声,还是闹得齐蓓虎心烦意乱的。齐美伦抱着齐夫人哭个不停,旁边齐家几位公子也是脸色铁青。良久之后,齐蓓虎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吼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就知道哭!”

    齐夫人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顶了一句,“你个死没良心的,明知道黄陵路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让美伦嫁过去。现在美伦这种处境,还不是你造的孽?你要真有点良心,就赶紧让黄家写休书,也让美伦逃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以后啊,再给美伦找个人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是正常人家,对美伦好,那就够了。”

    齐家大公子齐美隆开口道:“爹,娘说的没错,如今咱们也不用看黄家脸色行事了,干嘛还要让美伦受这种委屈?无论如何,这休书必须写,爹要是拉不下脸面,孩儿替你走一趟黄府。”

    齐蓓虎眉头一挑,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闭嘴,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以为老夫心里就痛快么?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如今浙江暗流涌动,布政使司和运盐司再三嘱咐,几家盐商不能出乱子。咱们这个时候要是跟黄家闹掰了,方大人是不会同意的。”

    齐美隆以及齐美耀等人全都大皱眉头,尤其是性格暴躁的二公子齐美隆更是怒道:“爹,要我说,运盐司和布政使司就是管的太宽了,他们想让杭州盐务不出问题,咱们就要牺牲美伦么?他们要跟新来的苏大人斗,又关美伦什么事情?”

    齐蓓虎冷哼一声,无奈道:“没什么关系?关系可大了,我们和黄家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若是此时闹掰了,惹得上边不痛快,明年的盐引份额拿不到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苏大人不是正在搭建海运司么?咱们分不到盐运司的羹,可以去海运司分一杯羹啊”齐美隆很不服气的说道。

    “蠢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要跟海运司站在一起,以后要面临布政使司、盐运司、都指挥司三方的压力。你以为那个苏立言年纪轻轻,能撬得动浙江这块铁板?”

    “爹,你老是怕这怕那的,那就眼看着美伦不管么?”

    齐美耀怒吼一声,气呼呼的离开了房间。齐美隆生怕齐美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儿来,赶紧追了出来,可来到院子里,才知道齐美耀已经离开了府上。

    一夜之间,黄家和齐家全都过起了糟心的日子。

    到了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震惊杭州城的大事儿。

    黄陵路被杀身亡,而凶手居然是他的小舅子齐美耀。

    这下,齐家和黄家彻底炸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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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我就是不回去

    第502章我就是不回去

    本来齐美伦和黄陵路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二人的事情成了杭州城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黄陵路竟然被小舅子齐美耀杀了。

    黄陵路一死,立刻引爆了整个杭州城。尤其是对闽中元等人来说,黄陵路活着的时候,什么也感觉不到,可黄陵路一死,他们才发现问题有多大。杭州城内一直暗流涌动,苏立言为首的新势力和闽中元为首的旧势力一直相互对峙,陷入一种微妙的僵局之中,而黄陵路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很可能会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人物。

    不得不说这对黄陵路来说,非常的讽刺,活着的时候没人把他当回事,结果成了死人后反而成了最重要的人。黄陵路的死讯传出来后,杭州府衙便立刻派人将黄陵路在外边的宅子围了起来。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不是别人,正是黄陵路的相好小水仙儿,据他描述,黄陵路满身是血的躺在榻上,而卧房靠门的地方则躺着昏迷不醒的齐美耀,当时齐美耀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短刀。

    现场跟小水仙儿描述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齐美耀手中的那把刀,简直成了铁证。黄永山经常生黄陵路的气,可再生气,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事情发生后,黄永山整个人处在了半癫狂状态,带着黄家仆人堵住了齐家门口,逼着齐蓓虎出来给个说法。齐蓓虎头疼得很,一边要想办法保住亲儿子,一边还要应付黄永山,同时还要兼顾布政使司和运盐司的态度。

    齐蓓虎头疼,闽中元更头疼,本来这个年过得就够糟心的了,有着愁不完的事情,结果又出事儿了。黄陵路这一死,齐家和黄家勉强维持的关系就有着破裂的危险,更要命的是,嫌疑犯居然是齐美耀,齐家和黄家这对各怀心机的亲家,恐怕要反目成仇了。齐家和黄家能成为官方大盐商,全都是因为他们在浙江生意场上影响力大,资金雄厚,若是这两家闹出问题,运盐司的官盐份额和盐商势力就要重新洗牌了。

    如果放在平时,闽中元丝毫不会担心,但现在不一样,如今整个浙江商户可全都憋着一股劲儿对付苏立言呢,而齐家和黄家则掌握了大部分砂石和木材生意。这个时候,如果齐家或者黄家倒向苏立言,那布政使司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思索了良久,也找不到半点头绪,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布政使司这边要么帮齐家要么帮黄家,想让两家都满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正在犯愁的时候,方东离的轿子停在了布政使司门口,他很快就找到了闽中元。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方东离满脸苦涩道,“闵大人,现在可如何是好?黄永山刚刚找到了本官,让咱们替他主持公道。可是齐蓓虎也发牢骚,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要是知道怎么办,我还用发愁?闽中元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查清本案,依法办事儿。在这件事儿上,咱们最好是不偏不倚。本官现在就想知道,黄陵路到底是不是齐美耀杀的?”

    “这.....”方东离微微愣神,好像之前根本没考虑过这事儿,“哎,我的闵大人,现在最要命的是黄永山就认准是齐美耀杀人了。”

    闽中元无奈的点了点头,“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将此案移交到按察司了,让杭州府处理这个案子,不合适啊!”闽中元抬手拍了拍额头,杭州地界有点门路的都知道知府衙门的情况,从同知汪旭到通判魏训煌全都是布政使司的人,知府何正文几乎就是个摆设。让知府衙门处理这个案子,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恐怕都会让人觉得里边有猫腻。

    方东离一脸凝重的皱起了眉头,“闵大人,这样做真的可以么?咱们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按察司,对方会接手?而且,闵大人,你不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巧合了么?刚刚有人散播齐美伦和黄陵路的事情,紧接着黄陵路就被杀了。”

    “你的意思是说黄陵路的死跟苏立言有关系?”说完话,闽中元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的,苏立言此人虽说胆大妄为了些,还不至于如此草菅人命。算了,现在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按察司吧,众目睽睽之下,本官倒要看看苏立言如何化解这个难题。”

    很快,黄陵路的案子就被调到了按察司,让陶甑等人纳闷不已的是,暂时代理按察司事务的张紫涵很爽快的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春节之前,杭州百姓全都盯着这个案子呢,大家都想知道按察司会如何处理此案。接下案子后,张紫涵发下话,直接将杀人嫌疑犯齐美耀转到了杭州锦衣卫大牢,不审不问。

    杭州百姓傻了眼,闽中元等人更是有点回不过味儿来,接了案子不审不问,张大小姐在搞什么鬼?闽中元心里着急,于是派人去按察司催促一番,很快去按察司的人就回来了。

    “闵大人,下官问了下情况,也说此案关系重大,不得拖延,可张小姐说苏立言不在杭州,别人又不肯接手此案,只能等着苏立言回来后再审这个案子了!”

    闽中元和于承泽等人彻底懵逼了,因为严格上来说,张大小姐并没有错。按察司接下案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地方上的大案要案归按察司,可审案子就不一样了。审案必须是按察司官员,张小姐可不是按察司的人,而其他人呢,像颜枣、陶甑这些人,明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谁会往上凑?人家张小姐说的很清楚了,你们把烫手山芋往按察司扔,出于职责,按察司没法推脱,但苏大人现在不在杭州城,你们说怎么办?

    没辙了,为了不让张大小姐使出拖字诀,按察使司一封公文快马加鞭送往温州府。总之,苏立言,你别再温州呆着了,赶紧回来干活。

    温州行馆,苏瞻一边烤火,一边听冯子珊说些温州当地的民间趣事。正聊得开心呢,丫头青捏着一封信进了屋,“公子,小姐,刚刚布政使司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加急公文。”

    苏公子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布政使司给本公子送加急公文,还真是有趣。萧绮月拆开信,凑在苏瞻身边,二人仔仔细细的看着公文,粗略了读了一遍,萧绮月忍不住笑出声来,“哟,我说布政使司为何要给你送加急公文,这是要你回去接烫手山芋呢。不过,也还是有好事情的,黄陵路这一死,倒是给了我们机会。哦,我的公子爷,你跟我说句实话,黄陵路是不是你派人弄死的?”

    “咳咳.....绮月,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本官......哦,本公子有那么没底线么?放心吧,黄陵路的死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至于布政使司的要求嘛,呵呵,去他娘的吧。”

    苏公子少有的爆了句粗口,萧绮月黛眉微挑,捏着那封公文扔进了火盆中,转眼间一封公文化成了灰。闽中元是看不到这一幕的,如果知道苏立言这样对待布政使司的公文,非气炸了不可。

    苏瞻一脸不屑,回杭州?今年是不可能回杭州的,明年上元节之前,哪也不去,就在温州待着。闽中元那些人净想美事。之前逼着他苏某人离开杭州,现在又喊着别人回来,扯什么王八犊子呢?这又不是爱情买卖,你想要就要,想分开就分开呢?

    “绮月,帮我写封信,就说本公子突发心疾,命在旦夕,赶不得路,按察司若有紧急情况,交由大小姐处理。哦,别忘了,告诉大小姐一声,要看好家里的‘拖把’。”

    很快,两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回了杭州城,同一天时间,闽中元和张紫涵收到了信。看完信后,张紫涵眉宇间堆着笑,闽中元却是一脸愁容,仿佛吃了三斤死苍蝇。

    心疾,神特么心疾,扯谎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知道苏立言会耍无赖,可鬼知道这家伙居然这么无耻。不过,苏立言已经明说了,紧急公务暂由张小姐处理,哼哼,这下不能再推脱了吧?

    根本不用闽中元提醒,张大小姐很快就对案子展开了调查。虽然还不是两口子,但张紫涵和苏瞻心有灵犀,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不过大小姐还是很清楚“拖把”二字是何意思的。拖把嘛,自然是用来拖地的,不过往干净拖,还是往脏里拖,那就是大小姐说了算了。

    张大小姐是对案子展开了调查,可实际上施展的还是拖字诀,而且她还亲自去了一趟千户所大牢,让金发碧眼的苏伦和艾米扔给齐美耀两把拖把。两把拖把放在牢门两侧,一把干净无比,一把黑乎乎的。齐美耀整个人都蒙圈了,张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两把拖把一直放在大牢里,张紫涵亲口嘱咐过,没她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拖把。傍晚时分,齐蓓虎来到千户所看望齐美耀。来到大牢,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齐美耀,而是拖把,齐蓓虎急匆匆的走到牢门前,一脸焦急的冲齐美耀问道:“你这个孽子,告诉老夫,黄陵路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齐美耀揉了揉脑袋,露出了茫然之色,“爹,孩儿也不是太清楚啊。昨天心里不舒服,找地方多了些酒,后来气不过,便想找黄陵路理论一番,好让他写封休书。当时喝的迷迷糊糊的,有些记不清楚,只记得打了一架,再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你.....你可真糊涂”齐蓓虎气的直跳脚,不过他心里也叹了口气,看情况,黄陵路八成就是儿子齐美耀弄死的,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刚想离开,眼角又瞥到了两把拖把,他忍不住问道,“拖把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啊,张大小姐来过一趟,留下两把拖把就走了!”

    “拖把是张大小姐留下来的?”齐蓓虎眉头一挑,心中变得复杂无比。齐美耀看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他齐蓓虎却看得懂。张大小姐这是在传递一个信息啊,按察司最近一段时间会拖着这个案子,但具体是将齐美耀往死里拖,还是往活里拖,那就要看齐蓓虎的态度了。

    绕来绕去,齐蓓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边是权力倾轧,一边是亲儿子的命,到底该如何选择?齐蓓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千户所的,回到家中后,他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齐蓓虎相信,黄永山一定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不同的是黄永山想要杀人,而他齐蓓虎想要保人。

    倒向苏大人,就代表着和浙江固有势力决裂,一旦苏立言倒台,海运司垮掉,齐家将彻底没落,永无翻身之日。可不倒向苏大人,那么儿子齐美耀将是死路一条。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总会闪现过那两把拖把。一把干净,代表了生,一把漆黑,代表了死。

    短短时间内,齐蓓虎仿佛苍老了许多岁。齐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家里哪还有半点年味儿?戌时中旬,齐蓓虎将齐夫人等家眷喊到了屋中,看着家人,他满脸苦涩的说道:“如今张大小姐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要么我们齐家倒向海运司,要么舍了老三的命。你们都说说吧,我们齐家该怎么做?”

    齐美隆十指交叉,认真地问道:“爹,我们如果倒向海运司,按察司真的能保住老三的命么?”

    “这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以张大小姐的手段,保住老三的命应该不成问题的!”齐蓓虎面露苦笑,像他们这种地方商户,在百姓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在那些真正的权贵手中,不过是任人揉捏的蚂蚁罢了。

    “爹,那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而且,孩儿一直觉得,跟海运司合作,未必不是好事,或许,是我们齐家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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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招安海盗

    第503章招安海盗

    一直默不作声的齐美伦垂着颔首,她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齐家倒向海运司,按察司就会放人么?双手揪紧衣角,她轻声道:“爹,大哥,我曾经见过那位苏大人,他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不会轻易让我们齐家过关的,我们齐家就算想要倒向海运司,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位苏大人以及坐镇按察司的张小姐都不会给我们齐家好脸色的。”

    齐美隆蹙了蹙眉头,“所以呢?”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开木材市场,然后将砂石价格降下来,只有做到这些,我们才有跟张小姐谈判的资格。”

    齐蓓虎和齐美隆当然明白齐美伦的意思,齐家需要先拿出诚意来,这样才有跟张大小姐谈话的资格,否则的话,张大小姐恐怕理都不会理齐家的。哎,无论如何,这个年是过不好了。很快,齐家就做出了反应,开始严令各大商铺将物价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尤其是木料以及砂石,几乎全部存储起来,供给海运司。生意场上,物价问题是要共同进退的,一家压价,其他几家也就坐不住了。如今压力全都抛给了布政使司,齐家已经倒向了海运司,那严控木材和砂石的策略还有意义么?

    闽中元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他早就知道浙江四大盐商并非铁板一块,这四家盐商任何一家出问题,都会让运盐司和布政使司陷入被动。可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岔子。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要说黄陵路的事情上没有苏立言的推波助澜,打死闽中元都不会信。方东离等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布政使司,于承泽更是大皱眉头,“闵大人,现在其他商户开始不断地发牢骚,事情可是越来越不好办了。”

    “不好办?哼,他们不就是少赚点钱么?他们在运盐司赚的钱还少么?现在正是困难时刻,少赚点又怎么样,早晚都能补回来。于将军,还得麻烦你看好这些人,本官不希望浙江再出现第二个齐家。另外,方大人,明年盐运司那边,可以免掉齐家的份额了,相信,有这些官盐,能够拉回不少人心的。总之,一切照旧,本官就不信一个齐家,还能扭转大局不成?”

    当然,有些话闽中元没有说,一个齐家,改变不了大局,但对人心的打击太大了。现在那群人还会听布政使司的,可是暗地里会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齐家倒向海运司的时候,苏瞻也在等待着付伦的消息。相比起海盗的事情,齐家的事情都是小事。不管招安海盗的计划有多么不靠谱,可苏瞻依旧抱着希望,很多事情不努力一下,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苏瞻翘首以盼,而此时的付伦已经来到了大罗山南部的磊石村。磊石村靠着凤凰山水域,也算一个小码头了。村子并不大,住着三十多户人家,从表面上看普普通通的,可没人知道这个村子就是海狮子隐藏在岸上的一个据点。

    消息早已经送给了海狮子,至于海狮子会不会赴约,付伦一点信心都没有。付伦之所以敢走这一趟,是因为他知道海狮子并不想一辈子当海盗。但问题是海狮子会相信苏大人的话么?毕竟,这种事儿一个搞不好,就会葬送几千口子的人命。海狮子那边的部下同样也不是铁板一块,海狮子想要脱了贼皮,但其他人未必愿意,所以,招安的难度非常大。

    让付伦倍感意外的是,海狮子居然真的来到了磊石村。海狮子是悄悄来磊石村的,身边只带了几名亲随,他来磊石村的事情,不仅没告诉付伦,同样也没告诉鹿屏山的人。鹿屏山的情况,海狮子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里人员复杂,一旦让他们知道实情,鬼知道会出什么意外?而且,海狮子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做。

    海狮子本名叫匡大海,乃是闽南一带的大船商,后来因为跟洋毛子买卖货物,犯了朝廷禁令,没有办法,这才占据鹿屏山当了大海盗。他的骨子里并不想做海盗,所以,接到付伦的信后,他考虑良久,还是决定悄悄地来一趟磊石村。海狮子信不过朝廷的人,但他信得过付伦,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不管那个苏立言靠不靠谱,至少该试试才行。

    海狮子浑身裹着厚袍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上去就像个狗熊粽子。看到他这副打扮,付伦深感意外,这里可是海狮子的地盘,需要这么小心么?拱手施了一礼,付伦诧异道:“海当家的,你这是.....”

    “大过年的,匡某不想让兄弟们知道我到了磊石村”海狮子这么一说,付伦便全都明白了。看来海狮子还在瞒着鹿屏山的人,也就是说,海狮子现在对招安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并不怎么上心。

    落座后,海狮子喝了点热水,浓密的眉毛挤作一团,有些不屑的冷笑道:“付先生,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所以有些话,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你信中提到了招安,匡某确实感兴趣,不过朝廷那帮子官老爷,呵呵,匡某还真信不过他们。付先生恐怕没忘记十多年前的毛海儿吧,当初福建布政使司给了招安的帖子,毛海儿高高兴兴的带着人靠了岸,结果从毛海儿往下一百多口子人全部成了福建水师的功劳簿。”

    付伦大皱眉头,他只能苦笑道:“海当家的,苏瞻苏大人的名号你肯定听说过的,付某能告诉你的是,苏大人与以前那些循规蹈矩的官老爷不一样。说句话,海当家的可能不信,付某和霍老板走私的事情,苏大人一清二楚,却丝毫没有追究。苏大人跟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官老爷不一样,他深知走私商的苦处。付某相信,只要海当家的率众相应招安,苏大人一定会履行诺言的。”

    海狮子微微吃了一惊,他盯着付伦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想要知道付伦有没有撒谎。如果苏立言真能体谅江南走私商的难处,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官员。

    无论嘴上怎么说,心里对招安还是很心动的,如果不心动,就不会来磊石村了。能当官,能光明正大的做海贸生意,谁还跑到外边当海盗倭寇?当了海盗,妻儿老小一辈子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海盗内部打打杀杀的,说不定哪天他匡大海一死,一家子人都没个好下场。但,那个苏立言可靠么?

    “付先生,匡某怎么知道这是不是苏立言的权宜之计?如今三大势力威逼温州府,姓苏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匡某信不过他,万一他给老子来一出卸磨杀驴,老子找谁说理去?”

    “这.....海当家的,那你如何才肯相信我们的诚意?”付伦神情严肃,他是真心想促成招安的,因为他和霍岑一样,是真的希望成为海运司一员的。

    海狮子想也未想,双手按着桌面,坚定无比的说道:“付先生,匡某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招安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你来谈,真的不可靠的。如果姓苏的真有诚意,就让他三十晚上来磊石村,匡某会在这里等着他的,若是到时不来,那也就不用谈了。”

    “什么?”付伦猛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这么不可能,海当家的,磊石村靠近海岸,又是你的地盘,这地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苏大人却不行,你若是在磊石村布下埋伏,苏大人了还能有活路?”

    “付先生,你又何必如此生气?总之,这就是匡某的决定,别忘了,现在不是匡某求姓苏的,而是姓苏的有求于匡某。他若真有诚意,就来磊石村!”海狮子裹好棉袍,弯着腰往门口走去,很快守在外边的人拉开了门,迈出一只脚后,海狮子回过头说道,“哎,付先生,你还是回去问问姓苏的吧。”

    海狮子走后,付伦气的眉毛倒竖。坐在凳子上生了会儿闷气,付伦带着随从星夜赶回了温州。

    腊月二十八,温州城内到处充斥着浓浓的年味儿,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时不时地燃放鞭炮。清晨时分,马不停蹄的付伦来到了行馆,他来不及休息,急匆匆的将海狮子的意见说了一遍。苏瞻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萧绮月却想也未想便气道:“这个海狮子着实过分,让堂堂副按察使去磊石村见他,哼哼,公子,你绝对不能去,鬼知道海狮子是何居心?”

    付伦点点头,同意了萧绮月的说法,“是的,磊石村相当于一个小码头,又是海狮子的地盘,他要想耍什么花招,那就太简单了。”

    仿佛没有听到萧绮月和付伦的话,苏瞻闭上双眼,默不作声的沉思着。良久之后,他睁开眼,沉声道:“去,必须去。海狮子把想见本官,还将见面地点放在磊石村,是因为他信不过朝廷,信不过本官。或许,将地点放在磊石村,并不是想弄什么陷阱,而是方便遇到危险的时候好撤离。”

    萧绮月抓紧苏瞻的胳膊,面色发寒,“可如果你料错了呢,那你就是有去无回了。不行,你不能去。”

    萦袖也是一样的想法,“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是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么,明知道有危险,干嘛还要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呵呵,现在我们还有资格想这个么?”苏瞻叹口气,拍了拍萧绮月的手背,“眼下这种情况,不冒点风险是不可能的。你们想想,海狮子干嘛要挖陷阱害我呢,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海狮子不是想要诚意么,苏某就给他一份诚意。”

    “你.....”萧绮月气得直跺脚,苏立言这性子,一旦决定好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腊月三十除夕夜,一行十余人的商队越过大罗山,缓缓来到磊石村。小小的村落里鞭炮声隆隆,偶有孩童嬉闹着跑过。苏瞻裹着灰色棉袄,不断哈着热气,“付先生,咱们去哪儿见海狮子?”

    付伦举着火把,看了看路,带着众人往东面而去,没多久来到一座民宅前。此时宅子门口有两名刀手巡逻,看情况,宅子附近应该也埋伏着不少人。不过,这也说明海狮子已经到了。

    付伦很是担心,如果起了冲突,可就凶多吉少了,这次苏大人只带了十几名亲卫。付伦曾经劝过,让苏瞻多带点人,可苏大人却笑着摇了摇头。多带点人,多少人算多?磊石村可是人家的地盘,海狮子如果真的包藏祸心,那带十个人跟带五十个人又有多少区别?

    走进宅院,苏瞻终于见到了盛传依旧的海狮子,其人身材中等,皮肤粗糙,如古铜一般,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双臂粗壮,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海狮子同样也在观察着苏瞻,看到面前的苏大人,海狮子就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子真特么年轻。

    二十岁左右的副按察使,还兼任浙江锦衣卫千户,怎么看都有点虚幻。有道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个苏立言靠谱么?

    “哈哈,苏大人,你可真是年轻啊!”

    “有志不在年高,无知空活百年,有能力者,七岁可为相,无能者,八十只能掏大粪。本官年少得志,但也比不上海当家的,据说,海当家的二十一岁出海,不到三十岁就一统鹿屏山,成了东海当之无愧的三天王之一,苏某可是佩服得很啊。”

    “......”海狮子有点发懵,这位苏大人形态举止,跟往常的官老爷果然不一样啊。

    苏瞻捏着一只茶杯,神态悠闲的坐在凳子上,耳边不时地听到一点脚步声,也不知道海狮子埋伏了多少人。不过,苏瞻的脸上没有半点惧意,仿佛坐在自家炕头一般。

    “苏大人,你有意让匡某脱了这身贼皮,匡某感激不尽,只是.....匡某不得不为手底下那些兄弟着想啊。兄弟们拖家带口跟着匡某闯荡多年,匡某不能让他们稀里糊涂的送命啊!”海狮子双手笼在袖子里,就像田间的老农,丝毫看不出半点海上枭雄的样子,“最近雪倾城针对温州的事情,苏大人应该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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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熟人到访

    第504章熟人到访

    苏瞻笑着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海狮子的意思,海狮子是不想被人当刀子使啊。苏瞻理解海狮子的想法,换做自己,也会有这种担心的。三大海盗联合攻打温州,就在这个时候,朝廷送来了招安的帖子,鬼知道朝廷是不是被逼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呢?

    理解海狮子心中的担忧,所以,也就不会生气。苏瞻淡淡的笑道:“海当家的,你为兄弟们着想,那是天经地义,不过本官的招安帖子,绝对是实心实意的。如果海当家的有所担心,那当时候不如先看戏,至于最后怎么做,全都由海当家的决定。总之,只要海当家的愿意归顺海运司,苏某随时欢迎你。”

    海狮子颇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苏大人,你真的不要求匡某攻打雪倾城和宋天王他们?”

    “不需要,本官已经说过了,该怎么做,全看海当家的选择。海当家的需要诚意,所以,本官来到了磊石村,这份诚意可以了么?”

    海狮子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瞻,想要从苏瞻脸上看出点端倪来。在海狮子看来,苏瞻太豪爽了。海盗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初入伙的人一定要有投名状,说白了就是先干点杀人放火的事情。招安嘛,其实跟入伙也差不了多少,想脱了贼皮穿上官衣,不搞点拿得出手的投名状,又如何取信朝廷呢?今天一早就来到了磊石村,待在村子里,海狮子想了很久,他也做好了纳投名状的准备,只要这个投名状别太过分就行,总之,要保证自己能进能退,不能让朝廷把自己当傻子耍。

    信任,是相互的事情,苏瞻要取信于海狮子,同样海狮子也要取信于苏瞻。如果这个时候苏瞻提议让海狮子帮忙做点事情,海狮子丝毫不觉得意外,可偏偏苏瞻什么都不让做,就让海狮子站在一边看戏。而且,苏瞻这番话说的太露骨了,什么叫一切由自己做决定?

    也就是说,他海狮子可以先不加入战局,躲在后边看戏,先静观其变,等到最后再决定帮谁。苏立言主动让他海狮子当骑墙派,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苏立言就这么有信心能挡住宋天王和雪倾城的人?就算他海狮子不加入战局,光凭温州府的兵马,也绝对不是宋天王和雪倾城的对手,苏立言如此自信,到底有何倚仗?海狮子并没有急着回答苏瞻,他仔细计较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自己没必要拒绝这个美好的提议,暂时退出占据,进可攻退可守,这可是好事儿。最重要的是,海狮子真的想脱了贼皮,如果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同样,他也不会因为招安,而把自己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思索良久,海狮子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他站起身,十分豪爽的拱了拱手,“好,苏大人快人快语,匡某佩服。”

    诸事议定,海狮子便先离开了磊石村,随着海狮子撤出磊石村,村子附近陆陆续续撤走了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人,但是看火把以及脚步声,就知道海狮子埋伏了不少人手。估计这些埋伏在磊石村的人也不知道海狮子来磊石村干嘛的,毕竟除夕夜,跑到破村子里走一圈,简直是脑袋进水。

    半个时辰后,苏瞻等人也趁着夜色朝着大罗山赶去,一路上,铁虎一直想着之前的事情,越是想下去越是觉得头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三弟,为何你不让海狮子替我们牵制下雪倾城和宋天王?”

    “大哥,你觉得如果我们这么做,海狮子会怎么想?他本来就不信任我们,我们这么安排,他一定会觉得咱们是在利用他,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会真心替我们做事儿?眼下,三大海盗结盟,我们能让海狮子暂时看戏不出手,就已经很不错了。海狮子这里出了变故,雪倾城和宋天王那里肯定会受到影响。只要咱们能守着温州的,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占据上风,就算咱们什么都不说,海狮子也会主动替我们打雪倾城和宋天王的,呵呵,他如果真心想脱了这身贼皮,稳稳当当的穿上官衣,不弄点拿得出手的投名状又怎么行?”

    苏瞻一开始就没想过让海狮子直接帮忙,那样做很不现实。如果强逼海狮子帮忙,肯定会适得其反,逼着海狮子放弃招安。现在能让海狮子暂时不出手,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三家一同出兵,有一家暗地里看戏,雪倾城的三家围攻温州的部署铁定会出现大问题。如果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挡不住这群海盗,那海运司也不用建了。

    铁虎凝着眉头,毫无喜色,“哎,看来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只能祈祷咱们能占据上风喽。否则海狮子这个骑墙派,恐怕就要忍不住对我们下手了。”

    “那也不一定”苏瞻骑在马背上,用力裹了裹厚袍子,“只要海狮子真心想脱了贼皮,那就会有忌讳,就算到时候咱们处在下风,出于三家同盟的原因,碍于另两家的压力,他顶多也就冲上来打打秋风。海狮子又不傻,自己一开始看戏,最后再冲上来打生打死,有病吗?一旦损失过大,另外两家再跟他秋后算账,他岂不是要倒霉?”

    铁虎眉头一挑,露出一点笑容,“哦,也就是说,经过今天这次谈话,海狮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咱们拼命了?”

    “嗯,当然,我不敢保证啊,万一海狮子是个脑袋进水的蠢货”苏瞻讪讪一笑,拢着袖子哈了哈热气,“我啊,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浙江这帮子老油条。我也不指望他们帮什么忙,就把这些人扯后腿啊,浙江沿海,尤其是温州这一带,龙蛇混杂,哎.......”

    “三弟,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虽说咱们这那群人不对付,但他们也不至于舍了朝廷脸面,帮倭寇的忙吧?”

    “呵呵,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就明白了一点,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刚刚要弄海运司,雪倾城就不惜一切代价攻打温州?相比较温州府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其他各处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可怕。要说杭州城那些人一点都不知情,你信么?”

    “这......”铁虎也渐渐有些担心起来,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很多时候,表面上的平静未必是什么好事,越是平静,越是不知道哪里会出问题,这才是最让人烦闷的。

    大年初一,隆隆的鞭炮声响彻温州,可行馆内却感受不到半点年的气氛。之前让林泰丰发了话,要在行管设宴,可来到行馆赴宴的人却寥寥无几。这些人仿佛要跟行馆划清界限一般,生怕惹上什么麻烦。不到中午,靳松提着两坛子酒来到行馆,当然,靳松不是来拜年的,而是找苏瞻商量事情的。

    再过几天畲族兵马就要入驻温州,营地、驻防、整编等等一连串的事情等着苏瞻拍板呢。军营扩建是必须的,然后就是军饷,反正就是一个字,钱。苏瞻都快头疼死了,新月山金矿的开采速度还是太慢了,朱佑樘和张懋等人凑得三十多万两银子眼看着就要花光了。海贸能赚钱,同样也能吃钱,这还没怎么着呢,烧钱烧得苏公子都快掉眼泪了。

    连续两天时间,苏瞻一直忙着跟靳松等人商量安置畲族人的事情。初四这天,赢漫文以及盛世才等人带着畲族士兵抵达了温州府,上万畲族精兵进驻温州,成了年后一大风景线,闲来无事的百姓全都跑到城外看热闹。朝廷对畲族人不待见,觉得这群人都是刺头,但民间百姓跟畲族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苏瞻在城外盯了一会儿,便着急忙慌的回到了行馆,没过多久,赢漫文和盛世才以及赢昂代表畲族各部前来拜会。看着这些畲族后起之秀,苏瞻表情严肃道:“诸位,大家既然入了海运司,那以后就是朝廷的兵,今后做事情就要守规矩。本官是个敞亮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还请诸位约束好各部子弟,千万不要闹事,若是犯了规矩,严惩不贷。至于驻地、军装、编制等等,之后靳将军会跟你商量。”

    盛世才拱手道:“苏大人放心,既然入了海运司,那今后便都听苏大人的,该守的规矩肯定是要守得。谁要是不听话,不需苏大人发话,我们自己就先把他处理了。”

    “嗯,诸位明白就好,如今海运司初建,盯着海运司犯眼红病的人不少,上元节那天怕是要有一场恶战了,大家还需要早做准备。”

    提到上元节,赢漫文等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凝重之色。上元节之战,算得上海运司成立以来第一战了,这一仗要是打不好,大家都没有好处拿。准确的说,上元节之战,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这一点根本不需要苏瞻多说。众人正在商议着细节问题,萧绮月抓着几份帖子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温州通判陈伟林等人送来的帖子,说是要给你拜年呢,你是见还是不见?”萧绮月说着话,将几份帖子扔在了桌子上。苏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赢漫文眼疾手快,伸手拿起来翻了翻,随后笑眯眯道,“啧啧啧,这群墙头草,还真会来事儿。听说你年前设宴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现在过了年了,又跑过来拜年,还真是有意思。”

    盛世才丝毫不觉得奇怪,弹了弹耳边的长发,若有所思道:“要不怎么说当官的都是人精呢?他们这可不是墙头草,这是在示好呢,咱家苏大人设宴,逼着他们站队,他们不敢战队,所以不来赴宴。但是拜年吗,属于人情往来,送点礼拜个年,示个好,也让咱家大人知道他们也是被逼的。呵呵,说白了,他们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只要上元节一战,咱们海运司能挺过来,这群人就会迅速倒向海运司,若是挺不过去,这群人就要看戏喽。”

    “哼,这群人,猴精猴精的,要我说啊,要是挺过上元节,这群人一个都不要,有多远滚多远!”赢漫文气呼呼的将帖子摔在了桌子上,萧绮月对此只能报以苦笑。把这群人全赶走,听上去很解气,可以后温州府乃至海运司的事情谁来管?这群人是惹人烦,但离了这群人还真会出大问题。

    苏瞻将帖子往旁边推了推,懒得多看一眼。总之,这群人送来的礼照单全收,至于拜年吗,对不起,苏大人很忙,没空见他们。

    腊月初七,生意复苏,商铺开门,隆隆的鞭炮声中,一个青衣男子顶着寒风来到了温州城。他双手拢在袖子里,还时不时的打个喷嚏。来到行馆,他拿出一块腰牌亮了亮,守门校尉便赶紧将这名男子放了进去。

    敲敲房门,里边传来了苏瞻的声音,男子挑眉一笑,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去,“立言老弟,你让萧小姐把为兄找来,却是接都不接一下,着实没什么诚意啊。”

    听到这个声音,苏瞻心头一喜,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青衣男子,他哈哈大笑的走了过去,“伯安兄,小弟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来来来,快请坐。”

    苏瞻之所以如此开心,乃是因为来人正是王守仁王伯安,去年离开祥符后,王守仁就一直躲在余姚老家装病图清闲。如今海运司初建,面临着一个个难关,尤其是眼前的三大海盗,更是让苏公子头疼。指挥打仗?苏公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耍耍阴谋诡计,真要调度兵马,运筹帷幄,他苏某人真干不了这种活。这种情况下,苏瞻自然忘不了躲在余姚老家的王守仁,一封亲笔信将他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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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海盗在行动

    第505章海盗在行动

    王守仁也是支持开海的,他与苏瞻政见相合,所以二人关系相当不错。苏瞻一封亲笔信送到余姚,他想也未想便答应来来温州帮忙了。其实初三的时候,王守仁已经离开了余姚,但是他没有直接来温州,而是绕着沿海多走了两天时间。一路走来,王守仁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喝口茶暖了暖身子,王守仁便聊起了海运司的事情,和苏瞻一样,王守仁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压力,脸上毫无喜色。放下茶杯,王守仁坦言道:“立言老弟,这次我们面临的难题很大啊,东海三大海盗,可是盘踞在沿海十余年的老牌势力。这些人跟浙江官场是什么样的关系,谁也说不清楚。虽然你出奇谋收揽了畲族各部,但这些畲族人在山里野惯了,训练时间有限,如果兵力太过分散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的。”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很赞同王守仁的看法,畲族士兵战斗力彪悍,但他们的长处是正面厮杀,如果兵力分散,互相配合互相支援,那就很不靠谱了。几天时间,这些畲族人能把“军令如山”刻在脑子里就烧高香了。

    “伯安兄,你有什么看法?”

    “立言老弟,这要先问你了,你是要保一方百姓平安,还是要保温州清晏楼和海运司?”王守仁很认真的问道。

    苏瞻微微皱起了眉头,迟疑了没多久,他坚定地回答道:“如果让苏某选的话,我选后者。或许有些无情,但,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海运司必须顺利搭建起来。”

    王守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眼中透着一丝赞许之色,苏立言迟疑的时候,真怕他会犹豫不决。

    “立言老弟,你能这么说,那事情就好办了。海运司麾下兵马一分为四,两部分别驻扎大罗山南北,一部分驻扎于温州境内,另一部分驻守白沙岭,只要这样做,绝对能保温州无恙,没人能打扰清晏楼的大事。不过......所有人员必须听王某调遣,其中包括你。”

    王守仁嘴角含笑,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苏瞻耸耸肩,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信不过伯安兄的能耐,小弟我也不会把你请过来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清晏楼聚会结束,一应人员全都听你安排。只是,小弟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白沙岭驻兵?”

    白沙岭距离温州比较远,在乐清以北,而且位置比较偏,苏瞻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何要将有限的兵力驻扎在白沙岭。

    王守仁摸着茶杯,眉宇间闪过一丝愁绪,“这只是一步暗棋,如果可以的话,为兄希望永远也不要用到这步棋。哎,或许是我想太多吧,你啊,只要处理好清晏楼的事情就行了。”

    王守仁似乎不想多谈这个问题,苏瞻也没有多问。接下来,二人聊起了一些轻松的话题,王守仁知识渊博,又是浙江地头蛇,说起浙江的事情,简直是面面俱到,门清的很。尤其是说起嘉兴烟雨楼的时候,王守仁竟然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

    西湖、钱塘江、烟雨楼,这是大明文人墨客心心向往的地方,苏瞻也不例外。只可惜,诸事缠身,自从来到浙江后,还从来没去过烟雨楼和钱塘江。

    余下的几天,苏瞻陆陆续续的见到了一些老朋友,祥符老友苏崇宇和沈应元一同来到了温州,见到这二人,苏瞻着实开心得不得了。夜里,苏瞻设宴款待二人,说起以前在祥符的日子,不免唏嘘一番。

    “立言老弟,这次苏某与沈兄前来,可是冲着那海运司份额来的,以咱们的关系,你可要多给点好处才行。不瞒你说,我们可是承载了整个祥符城的希望。”

    苏瞻脑袋歪了歪,有些诧异的笑道:“德馨兄,这话是何意思?拿钱入股而已,怎么还承载了整个祥符城的希望?”

    沈应元微笑道:“你有所不知,你可是咱们祥符人的骄傲,听说你组建海运司,要进行海贸,祥符商人们可是开心得很。年前,澹台福宁、岳思崖那些人就联络各家,凑了不少钱。若不是等他们,沈某与德馨老弟年前就能赶到浙江了。”

    “咳咳,也就是说你们是代表祥符士绅来的?”苏瞻放下酒杯,脸色微红,“二位,能不能给小弟透个话,你们这次到底带了多少钱?”

    苏崇宇想了想,神秘莫测的眨了眨眉毛,“不多不多,应该有个六十多万两吧。咱们可是来给你捧场的,怎们也不能弱了咱们祥符人的势,要不是时间紧迫,联络下洛阳的士绅,应该还能多凑一些。”

    “噗”苏瞻一口老酒喷了出来,他咧着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尼玛,都是土豪啊,皇帝朱佑樘那帮子人拼死拼活凑出三十多万两,结果祥符士绅张罗一番,竟然弄出来六十多万两。呜呜,这就是传说中的藏富于民?仔细想想,大明朝后来怎么就糜烂到发不起军饷了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苏崇宇接着说道:“雒家也派人来了,还是老熟人,大公子雒琼。”

    “雒家的人也来了?他们是不是有病?鬼知道他们是来捣乱的,还是来捧场的?”苏瞻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可不认为雒家会砰他苏某人的场。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倒要看看这些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沈应元点点头,小声道:“总之啊,多加点小心不是坏事儿,依沈某看,雒家应该是来看热闹的。之前途径杭州的时候,雒琼是住在钟家的。”

    在杭州乃至整个杭州,说起钟家,那肯定是只四大盐商之一的钟富力。钟富力那可是盐运司的人,雒琼住在钟家,摆明了是来扯后腿的啊。看来上元节那天,清晏楼里肯定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了。

    上元节这天,几乎整个大明朝权贵士绅都将眼光放到了温州清晏楼上,尤其是浙江、南直隶以及两广的士绅。这一天,海运司要么飞灰湮灭成为笑话,要么开历史新篇章。

    这些天铁虎和冷无涯一直住在清晏楼,赢漫文也被派到附近,负责清晏楼外围的安全防卫。大清早,苏瞻离开行馆,早早地来到了清晏楼。巳时不到,整个温州城变得非常热闹,权贵士绅集聚温州,成了百年来一大盛景。这一天,温州百姓看到了许多传说中的人物。

    北直隶第一金盆子展雄飞,中原巨贾沈应元,江陵府药罐子周翁恒.......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那都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半国的人物,尤其是那位沈应元沈公子,听说妻子早亡,至今还没有续弦,简直是大明朝第一金龟婿。还多年轻女子走到街头,喊着沈公子的名号,搞得许多人吃味得很。不过这种事儿是羡慕不来的,谁让人家沈应元长得帅,又是单身汉呢?

    站在清晏楼上,听着远处沸腾的人声,苏瞻觉得很不真实。不是说大明朝礼教森严么?这特么年轻女子都跑到街头勾搭单身狗了,这也叫礼教森严?只能说,温州民风太开放,甚至有点异族的狂野之风。

    权贵士绅集聚温州,而在东海水面也同样热闹非凡,临近午时,几名渔夫清楚的看到海岸上出现一道黑线。黑线越来越清晰,一艘船,两艘船,然后是一片船,船只划水而来,遮天蔽日,夹杂着滔天的气势。一艘巨船之上,挂着一面骷颅鱼叉旗帜,穿透站着一名全身红色棉袍的男子。

    男子相貌俊逸,身材纤瘦,只是那双眼睛,说出的清冷阴鸷。他就是雪倾城,东海上土霸王。

    “六福,宋天王和海狮子那边有动静了么?”雪倾城面无表情的看着海面,语气非常平淡。

    身后那名叫做六福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说道:“主公,之前得到消息,宋天王和海狮子的人已经按照预定计划逼近海岸了。”

    “很好,通知下去,转舵向北,我们在海门所登陆!”

    “是,主公!”六福没有多问,他似乎已经习惯雪倾城的做事风格了。临时改变计划,出其不意,雪倾城经常这样干。

    六福退下后,将近两百多艘战船的庞大舰队开始转向,没多久,身后响起一阵踏踏声。藤田十四郎来到雪倾城身后,恭恭敬敬的弯了下腰,“主公,这次请让属下做先锋,属下一定一雪前耻,为你开山引路,拿下温州。”

    “藤田,我会让你做这个先锋的,可是,你要记住,这次只许胜不许败,如果再铩羽而归,我把你扔到狗圈里去!”雪倾城张开温润的红唇,露出森白的牙齿。

    藤田十四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极端的恐惧之色。当离开九州岛,流浪到大明沿海后,藤田十四郎就豁出去了,他忘却了贵族武士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个贱民。九州贱民,烂命一条,扔哪儿不是扔,所以,他从来不怕死。可唯独怕主公的狗圈,主公雪倾城喜欢养狗,养的还都是种狗。主公有一种变态的嗜好,他喜欢将犯事的人扔到狗圈里,然后给种狗吃药。

    藤田十四郎曾经亲眼看到有六个人被那群狗给活活干死了,一想起那恐怖的画面,就觉得屁股疼。太可怕了,就算被敌人碎尸万段,也不能被主公扔狗圈。

    “嗨,主公放心,藤田此去,要么带着对方的人头回来,要么别人带着我的人头回来。”

    “去吧,只许胜不许败!”雪倾城抬手摸了摸脸颊,手指刮了刮脸皮,突然皱起了眉头,“风越来越大了,哎,这样对皮肤不好。”

    雪倾城扭着柳腰,款款走回船舱,迈步走过,一丝淡淡的香味儿扑鼻而入。藤田十四郎等人赶紧低下头,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万一被主公看上,搂着感受一下柔媚之气,那特么还不得难受死?主公是很“漂亮”,可爱好龙阳的却没有几个。

    就在雪倾城转向海门卫的时候,还有两支舰队一南一北朝着温州附近海岸靠去。一直巨大的帆船,挂着一面双刀旗帜,旗帜黑色为底,就如宋天王身上的衣服。宋天王坐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上边铺着厚厚的被褥,一身黑色厚袍子,裹着整个身子,仅仅露出两只眼睛,他躺在床上,就像一摊黑色的软泥。除了那双眼睛,看不到任何地方,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船舱里,六名女子挑着妖娆的舞,两侧站着十几个海盗头目。宋天王看上去人畜无害,可谁也不敢喘大气。

    “海狮子和雪倾城怎么样了?”沙哑的嗓音通过帷幔传出来,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带着几分沧桑色彩。

    一名老者拱手道:“启禀主公,海狮子按照预定计划朝凤凰山方向进发,可雪倾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突然转向朝着海门卫方向而去。”

    “海门卫么?呵呵,雪倾城做事情还是这么的阴险,他绕远路去海门卫,却让我们在温州东海岸登陆,这是要让咱们打头阵啊。吩咐下去,先不要靠岸,雪倾城那边不动手,咱们就不上岸。另外,各部兵马上岸后,谁也不准过盘石卫以西。”

    “不准过盘石卫?那咱们就在龙湾东边闹腾?我们不是......”一名白眉大汉大为诧异。

    宋天王轻轻地皱了下眉头,阴恻恻的笑道:“呵呵,白眉翁,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么?”

    “这.....主公,属下绝对没有别的看法”白眉大汉大惊失色,赶紧弯腰拱手,“属下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哼哼,你按计划做事就行了,至于本王为什么这么安排,你们后边会明白的。哼哼,雪倾城想拿我们当刀子,却殊不知那苏立言岂是好对付的?”

    众人大为不解,苏立言就算再厉害,能抵挡得住三家联合发兵?三大海盗结盟出兵,除了南直隶京营兵马,其他全都是土鸡瓦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苏立言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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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清晏楼

    第506章清晏楼

    海盗们并没有将苏瞻放在眼中,在他们看来,苏立言跟那些坐在杭州城里的酸文官没什么两样,顶多事后放放马后炮。不过,却没人敢违抗宋天王的命令,众人渐渐散去,唯有一名老者留了下来。老者须眉灰白,额头三道褶子,此人名叫徐文定,乃是宋天王麾下二当家,宋天王并不怎么待在老巢,平常时候都是徐文定管理麾下人马的。

    徐文定就像是宋天王的影子,很多人都说他是宋天王最忠心的狗。徐文定站在一侧,眉头一皱,褶子就更多了,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天王,咱们这次真的不急着攻打温州么?”

    “当然,徐叔,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宋天王缓缓站起身,浑身笼罩在黑色棉袍之下,看上去神秘莫测,“这次虽说结盟,但各家依旧是各怀鬼胎。尤其是那个海狮子,那家伙平日里跟雪倾城就不对付,你觉得他会真的按照计划猛攻温州南部?”

    “天王所说有理,可属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若是雪倾城先于我们攻进温州,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徐文定眉头深锁,满脸担忧。宋天王挪着缓慢的脚步,慢慢走到了徐文定旁边,“徐叔,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雪倾城绝对斗不过苏立言的。”

    “怎么可能?”徐文定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宋天王眉头蹙了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不可能么?呵呵,徐叔,你知道现在温州的守备力量么?”

    徐文定想了想,很认真的答道:“据之前的调查,温州府加上附近处州府、台州府卫所军一共两万多人,其中不少还在吃空饷,真正的兵力能有一万八千人就不错了。更何况江南卫所兵战斗力相当有限,一战即溃。苏立言靠这些兵马,想要守住温州?杭州城那些官老爷,嘿,不扯他后腿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帮他的忙。思来想去,属下也看不出苏立言有什么胜算。”

    “嗯,徐叔,你说的这些有点道理,可是你忘了一点,温州府西北可还藏着一支强兵呢,别人调不动这支土凤兵,但是苏立言绝对有办法。之前我就得到了消息,年后有近万畲族青壮离开了畲族人的地盘,你说这些人出山是干嘛的?而且,别忘了,杭州城里可还有一个张家大小姐呢,有她在,绝对不会看着苏立言陷入绝境的。年前,南京那边就传来消息,南京右军守备营一万兵马会在年后出城拉练,而统领这支兵马的正是小公爷徐鹏举。你不觉得时间太巧合了么?右军守备营,刚过年就出城拉练,脑袋进水了?”

    随着宋天王的叙述,徐文定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畲族人的事情多少听闻了一些,可南京那边的消息,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听宋天王说起,恐怕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天王,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答应雪倾城?”徐文定越想越不解,宋天王反应有些平淡,他轻声道,“如果我们不给雪倾城足够的希望,他又怎么可能跟苏立言拼命?雪倾城仗着有人撑腰,占据东海要道,哼哼,太也该把嘴里的肥肉让出来了。”

    听着宋天王的话,徐文定心中不免有些后怕。雪倾城一直想把别人当刀子,却不知道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天王的心思太深了,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来,谁又能看破他的心思?天王就是要看着雪倾城跟苏立言死磕,到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雪倾城进展顺利,那就配合雪倾城洗劫温州,如果雪倾城进攻受挫,那就掉头收割雪倾城的大本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这场戏不唱到最后,恐怕谁也不知道何方才是最终的赢家。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真正的赢家绝对不是雪倾城。

    “天王,既然苏立言这么难对付,为什么雪倾城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苏立言拼命?畲族的事情也不算大秘密,只要稍微留点心,就能知道的。”

    “呵呵,雪倾城并不傻,不是他想拼命,而是不得不拼命。雪倾城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立足东海,靠的是世代经营,吃的是海上饭。可雪倾城不一样,他不是靠海上饭活命的,他的根基在岸上,不在海上,苏立言要挖他的根,他能不拼命么?”

    “岸上?”徐文定满脑袋浆糊,海盗吃的不是海上饭,吃的是岸上饭,好奇怪啊。似乎看出了徐文定心中的疑惑,宋天王叹口气解释道,“徐叔,你呀,一把子年纪了,有些事情却到现在还看不透。我们和海狮子运的是什么?是瓷器、布匹,雪倾城走的是什么货?内走白雪,外走黑铁。”

    内走白雪,外走黑铁,这是东海海盗送给雪倾城的话。所谓内走白雪,指的就是盐,没人知道雪倾城是怎么做到的,他能弄到大量的盐,然后转卖到大明沿海各地,赚取暴利。因为盐不外出,只在大明内部倒卖,所以叫做内走白雪。而外走黑铁,指的是雪倾城曾经将大量的铁矿转卖到日本和佛郎机人。

    盐铁乃是朝廷严格管控,就算海盗能量再大,也没能耐弄到这些东西的,可雪倾城偏偏可以。渐渐地,徐文定有些明白宋天王的意思了,他惊讶莫名的哆嗦道:“天王,你的意思是说,雪倾城是.....浙江官老爷养起来的?”

    “哎,你总算明白了,如果不是背靠大树,就凭雪倾城那点本事,他能弄到这么多的盐铁?这些年,浙江那些人靠雪倾城,不知道攫取了多少利益,现在苏立言跑到浙江,说要弄什么海运司。呵呵,这简直是断人财路啊,苏立言弄海运司,真正急眼的不是我们,而是雪倾城以及他背后的老爷们。海贸利益巨大,如果苏立言真能挺过这一串串难关,我们也不是不能合作嘛。相反,我们跟雪倾城却绝对没有合作的可能性,那些人一直想着独吞海上利益,他们能砍掉苏立言,同样也能砍掉我们这些海盗。”

    “如此说来,我们不仅不能帮雪倾城,还要想办法帮苏立言的忙?”话已出口,徐文定就赶紧住了嘴,他觉自己这话说得太可笑了。

    宋天王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帮忙?我们只需要唱好戏就行了,苏立言是个聪明人,只要能赢了这一局,他一定会派人联系我们的。主动帮他的忙,那咱们就不值钱了。而且啊,鬼知道海狮子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们只负责唱戏。”

    就在宋天王暗中谋划的时候,苏瞻则坐在清晏楼中看热闹呢。不得不说今年的上元节很热闹,大量士绅权贵涌入温州,同样也吸引来不少凑热闹的人。好多商贩想趁着这个机会大发一笔,更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想来碰碰运气,总之,如今温州城里云龙混杂,浅水游龙肯定有,但装白天鹅的癞蛤蟆也有。走在街头,一不小心可能碰上一位能人,也有可能碰到骗子被人坑一把。

    突然间,长街上的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就连不少权贵富商也站在路边驻足而立,不断向北边张望着。不久之后,一顶轿子缓缓走进长街。

    苏公子翘着手指挠了挠下巴,“轿子里坐的是何人,居然如此受欢迎?”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柔弱悦耳的声音,“那轿子里做的不是别人,正是扬州金香楼歌舞大家陆丹雪陆大家,据说,陆大家这次是来给大人捧场的。”

    陆丹雪?苏瞻忍不住挑了挑眉头,这个会勾人的狐狸精真会挑时候,哪是给他苏某人捧场啊,人家这是来“扬名立万”的嘛。回过头瞅了瞅,却发现说话的并不是萦袖,而是一位身姿婀娜的美妇人,咦,这不是齐美伦么?

    “齐小姐,没想到你也来清晏楼凑热闹了,哈哈,苏某有失远迎,还望齐小姐莫要生气啊!”苏瞻起身拱了拱手,态度还算和善。齐美伦赶紧福了一礼,只是秀眉微蹙,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这个无赖苏大人,你家那位大小姐到现在还把弟弟齐美耀关在锦衣卫大牢里呢,说什么苏大人没回杭州,案子未破,暂时不能放人。哼哼,不就是逼着齐家来清晏楼捧场么?这位苏大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偏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双方见礼后,聊了些闲事,齐美伦才提起齐美耀的事情,“苏大人,不知你何时能忙完温州的事情,可否先回杭州一趟,你不回去,没人敢断舍弟的案子。”

    “咳咳.....此事不急,有大小姐在杭州,没人能动齐美耀的,待本官忙完清晏楼的事情,就回一趟杭州!”苏瞻随便敷衍了一句。苏大人这种软硬不吃混不吝的官员,着实让齐美伦头疼得很。你苏大人不急,可我们齐家着急啊。齐美伦也看出来了,齐家要是不跟浙江本土势力撕破脸,苏大人是不会放齐美耀的。

    海运司苏立言,按察使司闽中元,这俩人从本质上说没什么区别,一个比一个难对付。面对这位苏大人,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陆丹雪的到来,着实有点出人意料。苏崇宇、沈应元等人跟陆丹雪也算是老相识了,便联袂迎了出去。今日陆丹雪身着一件淡红袄子,长发挽做凤髻,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清纯。苏崇宇站在门口笑着说道:“陆大家,你对苏大人着实上心啊,他只是折腾点事情而已,陆大家就从扬州跑到温州捧场,着实羡煞旁人啊。”

    陆丹雪抿嘴轻笑,大大方方的福了一礼,“苏公子莫要取笑奴家,咯咯,若是公子有什么事儿,奴家也会帮你的忙的。”

    “得了,本公子可没那么大能耐,哈哈!”苏崇宇耸肩一笑,将陆丹雪请进了清晏楼。不得不说,大明朝无论文人才子还是士绅权贵,都喜欢这一口,陆丹雪一来,就引起了剧烈的反响,好多人都闹着陆大家登台表演一番。

    萦袖趴在栏杆上,看着陆丹雪眼角含媚,施施然的走上来,憋着嘴哼了哼,“真是个狐狸精,不在扬州好好待着,跑到温州勾搭男人。”

    萦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陆丹雪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不过,陆丹雪嘴角含笑,只是淡淡的看了萦袖一眼,“萦袖姑娘也在呢?你不是张小姐的侍女么,怎么整日里跟在公子身边,莫不是动了心思?”

    “你.....哼”萦袖扭过头不搭理陆丹雪了,论斗嘴,她哪里是陆丹雪的对手。

    陆丹雪身姿丰腴,眉目如画,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充满了诱惑力,只一个眼神,就会让人怦怦心动。

    酉时,随着陆丹雪一曲歌舞,引人关注的清晏楼聚会终于正式开始。苏瞻身着绯红飞鱼服,大踏步站在高台上,在他旁边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放着官印,一张桌子上摆着花名册。拱手施了一礼,他笑着说道:“诸位,今日大家集聚清晏楼,为的是什么,相信不用苏某多说了。本官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苏某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桩大事,大家也尽可以放心,本官代表的是朝廷,代表的是当今陛下,所以,本官的信誉无需怀疑。现在,大家可以做该做的事情了。”

    当苏瞻从台子上退下来,沈应元第一个站了起来,“为支持苏大人组建海运司,沈某代表开封府士绅愿意捐输六十五万两白银。”

    “哗”随着沈应元的话音落下,整个清晏楼变得鸦雀无声。许多人都瞪着眼睛盯着沈应元瞧个不停,娘滴,沈应元是故意的吧?一上来就砸出六十五万两白银,这下子后边的人得多大的压力?祥符士绅,为了捧苏立言这个开封府才子,真的是下血本了。呼呼,这就是乡绅的力量啊,捧一个苏立言,整个开封府都跟着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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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杀戮与鲜血

    第507章杀戮与鲜血

    霍岑嘴角抽搐,不由自主的跟付伦对视了一眼,实在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沈应元。在他们的想法里,沈应元代表的可是开封士绅,他们可是苏大人最坚定的拥护者,这种底牌应该放在最后压轴才对啊,怎么一上来就出场呢?

    沈应元并没有理会周遭人的反应,朝着周围的人拱拱手,便有十几个仆人抬着几口箱子放到了台上。大家都知道,里边装的肯定是票子和银子。

    有沈应元的六十五万两开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要是再单打独斗,肯定斗不过开封士绅的。于是,清晏楼里立刻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大家不再忙着捐输,而是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来。这样过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见霍岑站起身。

    “浙江霍岑捐输七十五万两!”

    “嘶!”许多人的脑袋嗡嗡作响,七十五万两,太可怕了,比沈应元还多出来十万两。其实不少人都看出来了,这七十五万两是霍岑和付伦凑在一起的数目。之所以让霍岑占这个名,那可定是霍岑许给了付伦某些好处。

    一个时辰内,只有两家报了捐输,却足足有一百四十万两之巨,大明朝一年的赋税才多少?

    苏瞻坐在二楼,看得目瞪口呆,霍岑和付伦这特么有钱啊。沈应元这六十多万两可是开封好多士绅凑出来的,可霍岑和付伦只是两家就凑了七十多万两。苏瞻相信,这绝对不是他们俩所有的家底。江南巨贾富甲天下,真不是吹出来的。

    齐美伦出身富贵之家,可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美目连翻。

    “中原沈赵、江南霍萧,当真是名不虚传啊,我们这浙江四大盐商,听上去唬人,可是跟霍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啊!”

    齐家贵为浙江四大盐商之一,也算是有钱了,但真正拿出来的资金绝对超不过十万两,可是霍岑和付伦,为了在海运司占据好的份额,居然拿出了七十多万两。

    说完话,齐美伦忍不住多看了苏瞻几眼,这个看似无赖的苏大人,真的好厉害。他做事情看上去颠三倒四的,有时候还像个无赖,可偏偏他办到了许多人都办不到的事情。

    苏瞻锁着眉头,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容,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决定海运司命运的不在清晏楼内,而在清晏楼外。如果温州挡不住那些海盗,那么清晏楼内一切的美好都会成为镜花水月。

    萧绮月提笔写下花名册,当然,在写沈应元和霍岑的名字时,也没忘写下苏崇宇和付伦的名字,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处不分给自己人,那是要遭天谴的。至于公平,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萧绮月提笔写名册,而在台州海门卫却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慢慢靠岸。雪倾城的兵马靠近海岸后,海门卫的士兵几乎是落荒而逃。藤田十四郎作为先锋,踩着木屐踏踏走下甲板,他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大有三岛。站在地面上,藤田十四郎攥紧拳头擂了擂胸口,“呔,大有君,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啦,能不能入主公法眼,就看今日,我们绝对不能失败。”

    “嗨,藤田君放心,我亲自带人进攻黄岩城,只要黄岩城一破,前边再无阻碍,我们就可以一路抵达温州。那个汉人苏立言,死啦死啦地!”

    “哟西,为了我们的前途,拜托了,大有君!”藤田十四郎握紧刀柄,重重的像大有三岛鞠了一躬,这让大有三岛受宠若惊。

    藤田十四郎又何尝愿意像这个九州贱民鞠躬?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很多事情还要靠大有三岛呢。这次要是再失败,主公一定会砍了他藤田十四郎的。

    大有三岛巨吼一声,踩着木屐带着几百倭寇朝着南边的黄岩城奔去。说来也怪,自从上岸后,再没遇到有效的抵抗,偶尔碰到几个卫所兵,那些卫所兵也是仓皇而逃。几百倭寇在大有三岛的带领下,居然从海门卫畅通无阻的向南狂奔四十多里地,一路直达黄岩城。这一路上,沿途乡镇村子遭了秧,倭寇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几乎无恶不作。

    黄岩,只是一座小县城,今日上元节,傍晚时分,城内百姓吃完晚饭,大多数人都来到了街头游玩。按照当地习俗,每年上元节城内百姓都会摆花灯,耍狮子。街上张灯结彩,锣鼓齐鸣,有不少县城士绅还组织了一些猜谜比赛。整个县城热闹无比,气氛比过了年三十。

    黄岩城以北三十里处,大有三岛带着人快速前进着,顶着湿冷的寒风,全身却散发着一种热气。好久没这么爽过了,从海门卫到这里,几乎是跑着来的,就像是旅游一般。这次登岸,好多兄弟都开了荤,岛上虽然也有妓院,可价格贵的离谱,僧多肉少,哪像在岸上?前边就是黄岩城了,只要打下黄岩城,大军就可以向南直接涌入温州境内,不出三个时辰就可以打进温州城。

    一名戴着草帽的倭寇一路奔跑而来,看他汗流浃背的样子,估计累得够呛。倭寇一脸兴奋的提着倭刀,急声道:“大有君,黄岩城还在庆祝上元节,城门大开,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要我们加快脚程,很快就能打下黄岩城。”

    “哟西,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是天照大神要让我立功啊”大有三岛眉头一挑,开心的差点笑出声,拔出武士刀,大喝一声,“儿郎们,加快脚步,黄岩城里有漂亮女人,有大把的银子,想玩女人想抢钱的,跟我冲啊!”

    身后上百倭寇露出一种病态的疯狂之色,他们眼睛里喷着火光,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任何的豪言壮语都比不上大有三岛这番话,大多数倭寇都是九州贱民,一个个饭都吃不饱。现在不仅能玩大明的女人,还能抢钱,各个奋勇当先。好几个倭寇踩着破草鞋,抖着破袍子,居然一点不觉得冷。马上就要到来的美事,早就弄得浑身火燎火燎了,根本感觉不到半点冷意。

    黄岩城县衙,两名药农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县衙门口,他们也没敲鼓,直接往里边闯。黄岩是一座小县城,再加上民风淳朴,十几年来太平无事,几乎是路不拾遗,所以县衙中的吏员衙役并不多。今日可是上元节,大多数衙役也在家陪家人,所以大门口并没有人。两个药农闯进衙门,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他们慌慌张张的爬起身,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出事儿了,出事儿了,游大人,游大人,你在哪儿,出大事儿了啊......”

    两个药农一通乱喊,衙门里总算有了动静,两名衙役从后堂跑过来,生气道:“你们连个是干嘛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竟敢大呼小叫的,今日上元节,吵了大人吃饭,你担当得起么?”

    “哎.....不是啊,有倭寇,大量的倭寇朝咱们黄岩来了,差官,你们赶紧告诉游大人啊。”

    衙役眉头一皱,伸手推了下一名药农,“你们胡说八道个什么?这里是黄岩,哪会有什么倭寇,你们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倭寇,哼,要是有倭寇,我们怎么看不到?识相的赶紧走,少风言疯语的,否则把你们丢大牢里关两天。”

    其中一名年长的药农有些急眼了,他攥紧药锄使劲儿跺了跺脚,身形剧烈摇晃,篓子里的草药也掉出来一些。看着两名衙役,他急的额头直冒冷汗,“差官,我们真不敢撒谎啊。今天我们师徒去北边林子里采药,瞧见了大量的倭寇,那些倭寇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方向,就是冲咱们黄岩来的。”

    两个衙役还不相信,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知县游本民快步走了过来。由于是上元节,天色又是如此晚,游本民正在后衙陪家人吃饭,所以只穿着一身灰色袍子,看上去就像县里的私塾先生。让两名衙役退后两步,听药农复述了一遍,游本民就皱起了眉头,“大牛子,你带着人去北边看看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倭寇。”

    游本民虽然也不怎么相信药农的话,可他天性小心谨慎。衙役大牛子带着人离开了衙门,也就半个时辰,大牛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县尊大人,真的有倭寇.....这会儿离着县城不到十里地了。”

    游本民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摔做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两只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快.....快把城中所有青壮集中起来,关闭城门,大牛子,你即刻去一趟温州府。”

    “是,小的这就去”大牛子不敢怠慢,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游本民同样很慌,但他还保持着一点理智。倭寇既然从北边来,那证明海门卫已经崩溃了,想要找救兵,只能找温州府求援。大牛子一走,游本民吩咐家人几句,带着衙役吏员快步走出衙门。

    县尊大人手里提着一根木棒,下摆系在腰间。黄岩是一座小县城,根本没什么秘密可言,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了倭寇来袭的事情,整个县城乱了套。倭寇还没来,百姓就自己闹腾起来,有些士绅居然拖家带口的想要离开县城。游本民拿着木棒,堵在县城门口,面对那些士绅,他凛然不惧。

    黄岩县城门本来就薄,城墙也不高,想要靠城中青壮挡住倭寇,已经要看天意了,要是还任由士绅们带着人离开黄岩,没法关闭城门,倭寇还不得顺顺利利的进城?

    倭寇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可谓是无恶不作,士绅们谁也不想待在小小的黄岩城内等死,“游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挡在门前,不让我们出城?”

    “诸位,倭寇突然杀来,本官跟你们一样怕得要死。可要是本官任由你们逃出城,导致城门无法关闭,那本官就成了城内罪人了。倭寇离着县城已经很近了,你们这个时候出城,又能跑多远,这不是往倭寇怀里钻么?值此时刻,大家若想保住家业,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本官抵挡倭寇,待援兵到来。”

    游本民举着木棒,神态激动,倒有几分彪悍之气。一名蓝格子微胖富商跺脚道:“游大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骗我们?那些兵油子见了倭寇,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指望他们支援我们?游大人.....你.....你到底让不让我们出城?”

    “你们.....哎,你们好好想想本官的话,留在城内,靠着城墙,大家齐心协力,还能抵挡一番,可要是出了城,无遮无拦的,那就是任人宰割了。你们就真的想赌一把,赌那些倭寇只顾着黄岩,不管你们?”

    “这......”士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变得犹豫起来。游本民的话不无道理,留在城内,大家还能反抗一下,出了城,就是荒地里的绵羊,任人宰割。

    看到士绅们不再闹腾,游本民总算松了口气。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大有三岛的兵马就来到了黄岩城下。倭寇们二话不说,扛着木桩子开始撞城门。为了抢劫黄岩城,为了开荤玩女人,倭寇们一个个都红了眼,好多倭寇等不及撞开城门,开始找地方爬城墙。

    没有梯子,砍到大树斜着靠在城头上。黄岩县城墙很矮,也就两丈高,许多倭寇爬着树往城头窜。游本民亲自带着人在城头布防,由于事出突然,城内毫无准备,没有滚木、桐油等守城利器,好多衙役青壮拿着叉子长木棍用力捅。

    半个时辰后,黄岩县城门被撞烂,倭寇们哇哇大叫着冲了进去。进入城内后,形势彻底失去了控制,倭寇们四下杀人放火,看到女人就往上扑。仅仅片刻功夫,黄岩城火光四起,到处都是哀嚎声,最惨的还是那些女子,上到四十八,下到十岁,全都成了倭寇们发泄兽欲的工具。大有三岛没有阻止这种兽行,这是儿郎们应得的,这也是振奋士气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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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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