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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月夜杀机

    第508章月夜杀机

    整座黄岩城犹如人间炼狱,曾经太平无事的小城化作罪恶的聚集地,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当黄岩县城陷入火海之后,温州东面沿海也受到了猛烈的攻击,无数海盗登岸,强攻龙湾东面。靳松带着人拼了命抵挡,才将海盗们挡在宁村所以东。一时间,温州城几面受敌,变得风雨飘摇起来。不到半个时辰,靳松就发了求援信,藏在大罗山北部的盛世才立刻带着人直扑龙湾,有了这两千生力军加入,总算稳住了防线。

    温州清晏楼,这里依旧太平无事,捐输的事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个时辰里,萧绮月的账本上已经记录了近四百万两白银。萧绮月见惯了钱财,也不禁被眼前的数字惊了一下。都说苏公子卖官,可要是不卖官分红利,这些商人会狠下心来把钱砸到海运司?

    无利不起早,说不仅仅是商人,天下哪个不图利?停下笔,萧绮月抬起头笑道:“还有哪位愿意捐输?过了今日,以后可没这种好机会了。”

    萧绮月说的也是实话,拿钱买官顺便分朝廷的红利,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常有的。苏大人就算再胆大包天,卖一次官就已经很牛叉了,指望他卖两次官,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台下众人有说有笑,今夜来清晏楼的,大多数都是给海运司苏大人捧场的。但总归有例外,萧绮月问完话,一名蓝山公子慢慢站起身。

    看到此人,萧绮月就蹙了蹙眉头,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雒家大公子雒琼。迎着萧绮月的目光,雒琼施施然的拱了拱手,“萧小姐,雒某听说最近温州不太平啊,好像东海几大海盗联合在一起,想要对温州动手啊。不知苏大人了和萧小姐如何保证在座的诸位不会受到伤害?万一钱被抢走,之前的事情还作数么?”

    有人捧场,就会有人砸场,只是,萧绮月没想到雒琼言语如此犀利。雒琼这番话听上去没什么,却切中了要害。如果清晏楼的钱被海盗抢走,之前所有的约定还作数么?如果约定作废,那不是白扔这么多钱了?就算约定作数,可没了这些钱,海运司还能搭建起来么?总之,没了海运司,一切都是白搭。

    清晏楼内大多数士绅并不像霍岑、付伦等人消息灵通。当他们听说几家海盗联合在一起攻打温州后,一个个露出了担忧之色,一名北直隶商人站起身问道:“萧小姐,不知雒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萧绮月点点头,淡淡的笑了笑。她努力让自己笑的平缓一些,甚至带着一丝不屑,“雒公子所言着实不假,不过,苏大人早有应对,无论如何,今夜没人能动清晏楼,这一点大家尽可以放心。苏大人可坐在二楼看着呢,如果清晏楼出事儿,苏大人也不会落得半点好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闻此言,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如果清晏楼很危险,苏大人绝对不会待在这里不动弹的,“萧小姐,那么捐输红利的事情,可会因意外而改变?”

    “咯咯,这个问题其实很无聊,捐输已经登记造册,印有锦衣卫大印的文书已经送到诸位手中,大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朝廷做出的保证,岂会反悔?捐输造册,进了清晏楼,那便是朝廷的钱,最后是什么结果,都跟诸位无关,一切责任将由苏大人和朝廷负责,不会违了之前的约定。唯一能影响诸位的,就是海运司能不能顺利搭建起来,这一点嘛,本小姐无法保证什么,苏大人同样也无法保证什么,相信大家心里也有数,既然大家决定入海运司,那一定想过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大家都是商海沉浮的能人,其中的道理还要本小姐多费口舌么?”

    慢慢站起身,萧绮月缓缓走到台子边缘,随后向着众人施了一礼,“诸位,本小姐能说的就是,苏大人一定会不屑一切代价的撑起海运司,这个回答,诸位满意么?”

    付伦和霍岑相视一笑,之前就听说苏大人身边的几个女人都不简单,如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啊。大小姐居中调度,运筹帷幄,不输男儿,这萧绮月出身萧家,对商场之事把握的甚是高明。沈应元站起身,朝着高台拱了拱手,“有萧小姐这番话,我们便放了心。”

    “是啊,萧小姐放心,既然捐输已定,那我们也算是海运司的人了,我等当竭尽全力,帮助苏大人撑起海运司,让我大明海船扬帆域外!”

    “咯咯,那本小姐就替我家苏大人谢谢诸位抬爱了。不过嘛,接下来估计会有一些宵小捣乱,届时,只要大家别慌,安心看戏便是!”说罢,萧绮月美目扫了雒琼一眼,似乎是在说雒琼就是那个宵小之一。

    哼哼,跑到清晏楼砸场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雒琼?这个蠢材,竟然因为一点私仇跟布政使司那帮子人站在了一起,殊不知这样做会让雒家成为商场公敌的。海贸畅通,肥的不光是江南商人的腰包,而是整个大明商人的腰包,而雒琼这个时候唱反调,不是把雒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么?不知道布政使司许诺了什么好处,让雒琼做出这种决定。

    萧绮月想到的事情,雒琼又何尝不明白。如果海运司搭建成功,那雒家的下场一定会凄惨无比的,当大多数商人把雒家视为异类的时候,那雒家还怎么在商场上混?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海运司胎死腹中,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雒琼重新坐下身,眼睛里透着戾气。

    二楼雅间,齐美伦端着茶杯,美目没有离开过台子上的萧绮月,“苏大人,你能有萧小姐这样的贤内助,着实省了不少心啊。”

    “是嘛?齐小姐也是这样认为的?哈哈,本官也觉得运气挺不错的”苏公子厚着脸皮眨了眨眼,只是目光一直留意着窗外。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身锦衣卫制式打扮的小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公子,王大人送来了一份急报。”

    “嗯?”苏瞻眉头一紧,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有了点不好的感觉。拆开信,只是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人刺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抓着公文的右手剧烈的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恨声道,“这群败类,居然敢这么做,被让苏某熬过这一关,只要熬过去,咱们没完。”

    萦袖捡起公文,大致的看了看,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没想到个公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海盗居然在别处登陆,一路烧杀抢掠,朝着温州而来。

    海门卫,那里可是台州海岸,附近驻扎着两千多兵马,却让海盗如入无人之境。雪倾城的舰队犹如庞然大物一般,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到,海门卫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得到,这太可疑了。海盗登陆台州的消息,居然不是来自海门卫,而是来自黄岩城,这也太可笑了。如果说没人勾结雪倾城,谁也不会信的。

    戌时中旬,一群灰衣人来到了温州城南面街口,这条街距离清晏楼很近,只需要穿过一条胡同,就能抵达清晏楼。灰衣人足有五六十人,他们全都蒙着面,分散在四周。看看天色,一名持着短刀的男子出声道:“时间差不多了,通知兄弟们,立刻进攻清晏楼,无论如何,今夜一定要把火点起来。”

    灰衣人快速奔跑着,他们穿过胡同后,才发现长街中央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修长,神色清冷,明亮的月光下,可以看清那张古板的脸。看到此人,领头的灰衣人倒抽一口凉气,居然是冷无涯。看来苏立言早有防备了,居然让冷无涯守着外围。

    这个时候,不需要一点废话,而冷无涯也是一位惜字如金的人。所以,一声哨响,长街两侧跃出二十多名锦衣卫,转眼间便与灰衣人厮杀在一起。就在冷无涯阻挡刺客的时候,清晏楼其他方向也传来了阵阵厮杀声。铁虎、赢漫文、冯子珊等人带着人加入了战团,清晏楼四周瞬间变成了一处战场。由于离得太近,坐在清晏楼内,依稀能听到哦外边的声音。

    如果不是萧绮月之前提了个醒,恐怕楼里的人早就惊慌失措的往外逃了。可即使如此,大多数人依旧面色凝重,忐忑不安。唯有少数人嘴角挂着一点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

    萧绮月带着人离开了高台,几名妙龄女子迈着妖娆的步子跳起了舞,陆丹雪坐在中央,素手翻飞,一曲琴音幽幽而来。

    陆丹雪好像有一种魔力,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当她跳起舞唱起歌,总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看着佳人奏乐起舞,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丹雪身上,紧张的情绪慢慢缓下来。

    杀戮,不仅仅在温州以外,也在温州城内。相比较近在咫尺的厮杀声,苏瞻最担心的却是北边。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清晏楼内安抚人心,相信王守仁的能力。

    清晏楼内谁都可以走,唯有他苏立言不能走,他苏某人要是离开清晏楼,海运司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心立刻就会崩塌。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欣赏陆丹雪的歌,手指不断点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丫头,出去盯着点,谁要是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是,婢子这就去办。”

    萦袖走出去没多久,便有二十几名锦衣卫涌入清晏楼,他们占据四周角落,盯着楼内所有的人。

    霍岑等人并没有紧张,相反还镇定了一些。他们知道,这些锦衣卫是来控场的。既然温州府内外都有人闹事,那么谁敢保证清晏楼内没有闹事的人呢?大多数人都安心不少,唯有少数人大皱眉头,在这么多锦衣卫眼皮子底下,想弄点事情,简直是太难了。

    雒琼品着香茗,双眉低垂,嘴角不时地露出点笑容。萧绮月一直观察着雒琼,越是看下去,越是大惑不解,雒琼为何这么开心?

    二楼雅间,萦袖离开了,冯子珊离开了,一时间只剩下了苏瞻和齐美伦。苏公子神色平静,稳如泰山,这让齐美伦甚是讶异,“苏大人,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么?如果今晚出一点意外,你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

    “担心?”苏瞻微微坐直了身子,右手托着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担心又有何用?开海本就阻力重重,本官也从来没想过会一帆风顺。成功不成功,谁也不知道,本官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很多时候,结局如何,也要看看运气的。”

    “尽人事听天命?”齐美伦苦笑着摇了摇头,好一句尽人事听天命,要是人人都能像苏立言这样豁达,那就很可怕了。齐美伦不由得对苏公子高看了一眼,可是她哪里知道,苏公子说这番话,纯属是被逼的。要是手握十万大军,何必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

    咔嚓,一个突兀的声音,苏瞻和齐美伦同时扭头朝着窗口看去,只见窗户突然裂开,窗棱上挂着一只铁爪,一名黑衣蒙面人顺着铁爪绳索跳进屋中。来人取下后背上的长剑,笑吟吟的看着苏瞻,“苏大人,你没想到吧,你想到了温州府内外,却唯独忘了这个房间。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只要你一死,什么麻烦都没了。”

    雅间内突然出现一名杀手,齐美伦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退去。来到门口后,刚想背着身拉开门,却发现苏瞻依旧稳稳的坐在桌子旁,一点害怕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呼,苏大人,刺客啊,快跑呀!”

    黑衣人拔出长剑,不屑的看了齐美伦一眼,“跑?嘿嘿,还跑得了么?小娘子,要跑你就自己跑吧,姓苏的可跑不了。”

    齐美伦小脸瞬间就红了,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能跑到门口,是因为杀手没想动她,而不是因为她齐美伦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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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一枪打中了枪

    第509章一枪打中了枪

    苏瞻抬了抬眼皮,一脸不屑的看了看杀手,仿佛身边毫无危险一般,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口茶水,还故意吧嗒吧嗒嘴,“好茶,好茶,上元佳节,明月高悬,一口香茗,人生一大享受啊,兄台,你从窗口爬进来,也够辛苦的,不如坐下来喝点茶热热身。”

    “热热身?”黑衣人歪了歪脑袋,两眼瞪得溜圆。有没有搞错啊,老子是来杀你的,你还让我热热身,你这是嫌死的慢?黑衣人心里有点慌,实在搞不懂对面的苏立言想干嘛了。门口的齐美伦也是呆愣愣的,一时间忘了拉门逃出去。

    苏瞻轻轻地点了点头,“对啊,就是热热身,一会兄台还有一场恶斗呢,不热热身又怎么行?天寒地冻,突然间剧烈运动,容易伤到筋骨,兄台一看就是高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这.....恶斗?哈哈,苏立言,你莫不是魔怔了,就你那点能耐,还想跟老子打?”黑衣人一声爆笑,持着长剑朝苏瞻刺去。不管心里有多瞧不起弱鸡苏立言,但能不废话还是别废话,苏立言这家伙诡计多端,说太多话,鬼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苏公子将手里的茶杯丢过去,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退,随后大吼一声:“出来吧,我的皮卡丘!”

    齐美伦听得两眼发直,黑衣人同样被唬了一跳。

    皮卡丘?神特么皮卡丘,这又是个啥玩意儿?左右瞅了瞅,除了苏瞻和齐美伦,连只活老鼠都没有,“嘿,苏立言,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吓住老子么?皮卡丘,嘿嘿,老子送你去见你的皮卡丘,看剑......”

    苏瞻抽抽嘴角,又是一声大吼:“出来吧,我的皮卡丘,我要是死了,你也没好处......”

    皮卡丘是什么?哪里有皮卡丘?齐美伦左看右瞧,心里一阵着急,苏大人,你是不是疯了?

    砰地一声,房中桌子突然飞了起来,朝着黑衣人砸了过去。黑衣人眼疾手快,一脚将桌子踹飞,这是才看到桌子原来的位置坐着一位持刀壮汉,此人身材魁梧,手里还拿着一根鸡腿。

    壮汉站起身,吐掉鸡骨头,朝苏瞻的瞪了一眼,“姓苏的,你鬼吼个什么玩意儿?再喊皮卡丘,老子不管你了。”

    黑衣人彻底懵逼了,他看着壮汉,嘴皮子都有点不利索了,“孟....亭.....侯?这.....这......”

    黑衣人很想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桌子底下会藏着一个人?孟亭侯居然甘心坐在桌子底下,一蹲就是两个时辰,什么时候,孟亭侯这么乖了?

    黑衣人吃惊,齐美伦跟吃惊,在屋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发现桌子底下藏了个人。怪不得之前一直闻到一股肉香味儿,还纳闷呢,明明屋里没有酒菜,何来的肉香,敢情是某位英雄坐在下边吃烤鸡呢。今夜清晏楼闹哄哄的,大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捐输上,就算听到点动静,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吐掉鸡骨头后,孟亭侯抄着鬼头刀,舔了舔油么么的嘴,“吆喝,认识老子啊?看来是个熟人喽,既然知道孟某人在此,还不赶紧滚蛋?”挺挺胸膛,孟亭侯眯着眼,浑然没把面前的黑衣人当回事儿。

    黑衣人眉头狂跳,黑面下边的嘴角打着哆嗦,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孟亭侯,“这怎么可能?孟亭侯,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替苏立言这个狗东西卖命。”

    “闭嘴,你是谁啊?老子怎么做事儿,需要你来教么?”孟亭侯跺跺脚,提着鬼头刀扑了上去。孟亭侯心里气急的很,被圣教当成了叛徒,心里已经够窝囊了,竟然还有人说风凉话。老子要是有第二条路走,何必跟着苏立言混?转眼间,孟亭侯就跟刺客厮杀在一起,二人功夫旗鼓相当,一时间斗得不可开交。

    此时,黑衣人已经心生退意,有孟亭侯守着苏立言,自己绝无得手的可能,不如退去。可惜,孟亭侯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缠着。长剑横扫,孟亭侯竖着刀身猛地挡了一下,顿时火星四溅。齐美伦睁着美目,脸色煞白,不由自主的伸手推了推苏瞻,“苏大人,咱们还不赶紧逃?”

    “逃什么逃?”苏瞻莫名其妙的看了齐美伦一眼,他也没多说废话,微微弓着背,左手掀起长袍下摆,右手往自己裆下掏去。旁边的齐美伦看得面红耳赤,苏大人居然弯腰摸裆下,姿势如此不雅,羞死人了。捂住双眼,齐美伦惊叫出声,“哎呀,苏大人了,你这是在干嘛?”

    “额?嗯?”苏瞻歪着头,满脑门的问号,“拿东西啊,齐小姐,你捂着眼睛做什么?”

    拿东西?齐美伦更羞了,清秀的脸庞红如鲜血。苏大人这人真的是太无耻了,你裆下能取什么东西,取枪么?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房事,可齐美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男人裆下有何物,除了那玩意儿还有什么?

    还真让齐美伦猜对了,苏公子从裆下掏出一把枪,一把金光灿灿的火枪。这把火枪很短,打造的非常精致。当初佛郎机人来朝,因为有事求老公爷帮忙,便将这把短枪当成礼物送给了张懋。离开京城的时候,张紫涵便将短枪带了出来,最后流转到了苏公子手中。虽然一把短枪,但苏公子还从来没打过枪,今日刺客在此,离得又近,正好试试自己的枪法。

    齐美伦捂着双眼,实在忍不住好奇,手指露出一点缝,看到那把短枪后,不由得放下双手,红着脸咦了一声。

    黑衣人也看到了那把短枪,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但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有种危险的感觉。不行,不能再拖了,必须逃出去。

    刚想着逼开孟亭侯,就听苏瞻一声大喝:“蝴蝶花,赶紧让开,否则一枪蹦出去,容易误伤”。这话喊出来,相当于给刺客提醒了。不过苏公子也没办法,实在是对自己的枪法没信心啊,万一一枪下去打中孟亭侯,自己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孟亭侯气的火冒三丈,脚步狂退,心里却一直骂个不停。你说你枪法不行就别现眼啊,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目标,还特么怕误伤。堂堂锦衣卫实权千户,竟然是个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渣渣,临阵只会帮倒忙,这是见了鬼了。

    “苏立言,老子真是服你了,你说你枪法不行,凑什么热闹,老子需要你帮......”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枪响。

    孟亭侯嗓门特别大,急吼吼的一嗓子,吓得苏瞻哆哆嗦嗦的扣动了扳机。黑衣刺客本能的用剑挡,结果什么都没挡住,只觉得胯下一股剧痛传来,然后整个人就颤抖起来。手中的剑也丢掉了,黑衣人双手捂着裆部跪倒在地,发出一种非人类的惨叫声,转眼间,裆部就满是鲜血,滴落在地成了一摊血水。

    “嘶.....啊.....啊......疼死我了.......苏立言,你个狗娘养的.......啊......”

    惨叫两声,黑衣人痛到了极点,扑通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裆部,蜷缩着身子,就像一只大虾米。苏瞻歪着嘴,轻轻地吹了吹枪口的青烟。

    孟亭侯张着大嘴,足能吞下一颗大鸭蛋,苏公子一杆枪,打中了黑衣人的枪。是该说苏立言枪法太棒,还是说他枪法太烂。记得苏立言明明瞄准的是胸口吧,这么近距离,这么大目标,竟然能偏移到裆部去,哎,只能叹息一声,刺客兄太倒霉了。

    苏公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脸上却是笑眯眯的,甩甩枪,呵呵笑道:“蝴蝶花,本公子的枪法不错吧,一枪中的。”

    “呵,你枪法真厉害!”孟亭侯很违心的敷衍了一句,走到刺客旁边蹲下身伸手接下黑面,露出一张马脸来。看到刺客的长相,孟亭侯啧啧称奇道,“居然是文勇,江湖传闻,不是你已经隐居山林了么?”

    文勇抽着凉气,一双眼睛越过孟亭侯,恨恨的看着苏瞻,恨不得将对方吃了。看到苏瞻迈步走过来,文勇嘴巴咀嚼了一下,随后嘴角渗出了血水。孟亭侯赶紧捏住了文勇的嘴巴,可还是有些晚了,只见文勇的身子猛烈地抽搐起来,随后双腿一伸,再没了动静。

    探探鼻息,孟亭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家伙死了,没想到嘴里居然还含着见血封喉的毒丸。”

    苏瞻叹口气,也没有太失望,“其实他死不死,都没太多区别,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大致也能猜到是谁指使他来的。哎,树欲静而风不止,多事之秋啊。”

    孟亭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血污,“苏立言,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么你答应的事情可别忘了,一个月内给老子找个媳妇。要是敢食言,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哎,蝴蝶花,哦,老孟,要不先给你一千两银子怎么样?”苏瞻绷着脸,一点喜色都没有。之前自己只是顺嘴一提而已,说过让孟亭侯穿官衣,还帮他说媳妇。结果姓孟的就听进去了,他对升官发财不怎么感兴趣,就惦记着娶媳妇。这不,刚弄死刺客,转头就谈娶媳妇的事情。苏公子头都疼了,海运司的事情这么多,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替你说媳妇,本公子堂堂状元公,封疆大吏,还要帮你说媳妇?

    孟亭侯一边擦着鬼头刀,一边不屑的冷哼道:“嘿,你看老子是缺那一千两银子的人么?告诉你啊,老子不缺钱,缺女人。”

    苏公子顿时就不爽了,“老孟,你有病吧,缺女人可以暂时去窑子里逛两圈啊?”

    孟亭侯俩眼一瞪,差点提刀子砍人,“苏立言,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我孟亭侯不是那种人,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随随便便喝花酒呢?哼,尸体我替你拖出去,找媳妇的事情你上上心,你要是不上心,老子就要把你放心上了。哼哼,别以为老子跟了你,就要事事听你的,惹急了老子,天王老子也照砍不误。”

    说着话,孟亭侯左手提刀,右手拽着黑衣人的尸体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还瞪了齐美伦一眼。

    “看什么看?瞧你全身上下没三两肉,老子可看不上你!”

    齐美伦腾腾腾往后退了几步,俏脸煞白的翻了翻眼皮。这个姓孟的好凶,嗯哼,还看不上本小姐,本小姐还看不上你呢。

    孟亭侯总算拖着尸体出了门,苏公子将火枪放在旁边的案子上,双手抚着额头,满脸苦涩。

    哎,我当时脑袋秀逗了,怎么就许诺给孟亭侯找媳妇。

    靠在案子上叹了口气,这才想起屋中还有别人呢,“齐小姐,刚才没吓坏你吧?”

    “还....还行.....”齐美伦拍拍胸口,俏生生的走到苏瞻身旁,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当看到那摊血后,她赶紧将头扭到了其他方向,“苏大人,刚刚太吓人了,哦哦,刚才那位....那位壮士是大人的手下,好生了得。”

    听到齐美伦这话,苏公子眼前一亮,“嗯,那家伙啊,算是本官的下属吧。他啊,勇武不凡,心地实诚,齐小姐觉得他怎么样,如果感兴趣的话,本官就帮忙让你们认识一下。”

    齐美伦立马就慌了神,也顾不得羞恼,两只手赶紧摆了摆,“哎呀,苏大人,你说什么呢,本小姐对他没兴趣。大人为那位壮士的婚事发愁,但也别乱拉红线啊.....”

    “咳咳”苏瞻尴尬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雅间内,刺客被杀,而清晏楼外的贼人却还在坚持着。这些人仿佛铁了心要拿下清晏楼,伤亡惨重之下,竟然没有丝毫退意。铁虎也是越打越心惊,现在守在温州城的巡检司兵马也前来驰援了,对方攻下清晏楼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为何还前仆后继的送死?

    砍翻一名贼人后,铁虎迅速往后退去,没多久便跑进了清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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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510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找到苏瞻后,铁虎气喘吁吁道:“三弟,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对方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还不后退,好像故意让那些人来送死的。”

    苏瞻站在高处,看着外面的动静。其实他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如今巡检司的兵马已经赶到清晏楼,对方还不赶紧撤,难道就这么喜欢进阎王殿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今天晚上虽然清晏楼附近乱子不断,可总体上来说还是太顺利了。闯进雅间的刺客被宰了,袭击清晏楼的贼人被挡住了。端坐在京城六部的大佬们就这点手段么?主政浙江的三司地头蛇就这点实力?

    “不对,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大哥,之前清场,有没有碰到什么异常?”

    铁虎仔细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异常啊,今天不仅街道戒严,就连附近住户也提前打过招呼了。但凡附近......”

    铁虎的话说到一半,苏瞻的拳头就重重的垂在窗棱上,“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附近的住户。大哥,你看,前边那座院子是谁家宅院?”

    顺着苏瞻的手指看过去,铁虎就看到一处宅院,宅院异常安静,一片漆黑,并没有任何异常,“哦,那是卢员外的宅子,之前我亲自带人查过,卢员外一家没什么问题的。”

    “大哥,我没说卢员外有问题,我是说这宅院是不是有问题?”

    铁虎又仔细看了看,托着下巴嘀咕道:“看上去挺平常的啊,有什么问题?”

    “哎,大哥啊,怪不得义父以前总说你不用心。今夜可是上元节啊,家家都是灯笼高挂,红蜡烛插满地,宅院灯火通明。可是你看看卢员外家,除了正房有亮光,院子里居然没挂灯笼也没插红蜡烛。”

    “嗯?”经过苏瞻的提醒后,铁虎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用力的拍了下脑门,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民间习俗,上元节当晚满院要有光,要么灯笼红烛,要么小火把,图的就是红红火火。

    握紧短枪,铁虎的眉头挑了挑,“看来卢员外家是出事儿了,我这就去瞧瞧。”

    “大哥,你不用去,不管对方怎么折腾,最终的目标依旧是清晏楼,所以,只要派人把胡同口封住,哼哼,保他们来多少杀多少。不过,要先把附近的兵马调走,做出全部驰援外围的假象。”

    “三弟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你待在清晏楼里,多加小心,为兄把龚增的人马调给你!”

    “嗯,大哥,你把龚增的人马调过来,那外边的人手够用么?”苏瞻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铁虎挥挥手,爽朗的笑道:“外边的贼子已经折腾不了多大风浪了,这会儿估计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铁虎离开后没多久,清晏楼附近的三鱼胡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几十名锦衣校尉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胡同。

    卢员外宅院里,一名灰衣人坐在桌旁,手中一把长剑杵在地上,阴冷的目光对准门口。

    “报,当家的,埋伏在三鱼胡同的人已经撤了出去,全都去支援外围了”一名刀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兴奋地神情。

    灰衣男子握紧长剑,猛地站起身来,“很好,现在靠近清晏楼的人马已经全部被吸引到了外围,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兄弟们,这个机会可是外围的兄弟用命替我们争取来的,所以,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攻进清晏楼,谁要是敢后退一步,老子就先宰了他。”

    “当家的,你请放心,兄弟们都是跟了你多年的老兄弟了,谁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个时候谁要是后退一步,那就不是带把的爷们儿。”

    “很好,通知下去,动手!”

    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看上去安静的卢家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灰衣人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窜出来。这群灰衣人按照预定的计划,结成两队,朝着三鱼胡同两端路口奔去。只要出了胡同,就可以迅速到达清晏楼。如今清晏楼的防守外紧内松,兄弟们冲进去后,一定能给清晏楼致命一击。

    眼看着就要跑到胡同扣了,众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攻进海晏楼,弄死苏立言,搞垮海运司,从此之后,将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当当当.....当当当”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原本空无一人的胡同口突然出现了一群锦衣卫。胡同口很窄,只需要五个人排开,就能封死整个胡同口。这群锦衣卫足有三十余人,他们人手一把弓弩,前排蹲下,中间半蹲,最后边一排站着。面对不速之客,锦衣卫根本没有任何废话,扣动扳机,弩箭劲射而出,狭窄的胡同里,躲无可躲,冲在前边的灰衣人闷哼一声,很快就倒下了十几个。

    第一队十几名锦衣卫射完箭,迅速后撤,后边的人补上来,三十余名锦衣卫用箭雨封住了胡同。如此狭窄的胡同,几乎箭无虚发。不少灰衣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他们想冲上来拼命,可这样做的结果是让他们死得更快。在付出巨大伤亡后,冲击两端胡同口的灰衣人终于认清了现实,他们开始收缩兵力,朝卢员外家撤去。

    “当家的.....我们上当了,锦衣卫早有准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名满脸血污的男子双手颤抖,眼睛里用处恐惧之色。

    今夜敢来攻打清晏楼的,那都是不要命的主,大家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还会怕死?可被人当成绵羊一样宰杀的死法,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还能怎么办?留下一部分殿后,其他人赶紧通过地道撤出去,再晚,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气氛立刻变得安静异常,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殿后就相当于死,谁愿意留下来殿后?

    就在犹豫的时候,铁虎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他手持短枪,浑身浴血。挑飞一名贼人后,铁虎哈哈大笑起来,“贼子们,居然还敢玩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受死吧。”

    到了这个时候,是死是活全看运气了,被锦衣卫缠住的,那就主动留下来殿后吧。士气崩溃的灰衣人逃的逃死的死,铁虎仅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将卢员外家的贼人清扫一空。

    明月高悬,照亮整个院子,铁虎坐在石凳上休息着。今夜恶战连连,就算铁人也得喘口气。这次抓了不少活口,可惜,现在还不是审问俘虏的时候。一名校尉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快步来到了铁虎身前,“铁长官,发现了一条地道,余下贼人都通过地道逃跑了。还有.....卢员外一家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都死了?”铁虎握紧拳头,虚空挥了一下,“这群狗东西当真是没人性,想占据宅子,把卢员外一家关起来就好,何必全都杀了?比对过花名册了么,没缺什么人?”

    “比对过了,从卢员外到厨房伙夫,一共十七人,全都死了。另外地道另一端连着西边的枣树林,兄弟们已经去枣树林搜索了,不过,找到线索的可能性很小。”

    “哎,让所有人都撤回来吧,那些人逃就逃了,我们最紧要的任务是守好清晏楼!”铁虎站起身,朝着大门口走去。明明是月光唯美的上元节,自己却在杀戮中渡过,一直在厮杀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算完?

    三弟以前就说过,开海是一条艰难的路,这条路是用鲜血铺出来的。自己并不怎么相信,可发生这么多事情后,终于看明白了。

    随着三鱼胡同的血战结束,清晏楼附近的厮杀声渐渐消散,可苏瞻心口的石头依旧还在。清晏楼里,雒琼坐在桌旁,神情悠闲的听着曲子,旁边一名仆人附耳说这些什么。雒琼的眉头皱了皱,随之又舒展开来。

    陆丹雪的歌声清脆悦耳,犹如仙子吟唱,将人带入一种宁静的空间里。不知什么时候,苏瞻和齐美伦也来到了外边,他们趴在栏杆上,欣赏着陆大家的歌舞。

    雒琼微微抬头,眼角闪过一丝不屑。他缓缓站起身,慢慢朝着高台走去,陆丹雪的歌声戛然而止,她一双美目怔怔的看着雒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在陆丹雪诧异的目光中,雒琼来到了台上,他抱着拳拱拱手,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诸位,刚刚雒某得到了一个坏消息,有大批倭寇攻破了台州黄岩城,正朝着温州而来,想来现在已经打到永宁江了。”

    “什么?”腾地一声,清晏楼内的士绅权贵们全都站了起来,转眼间,整个清晏楼便充满了恐慌情绪。即使霍岑,也露出了惊恐之色,他想要离开,却又不敢,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二楼的苏瞻。

    永宁江就在温州城北边,过了永宁江,不用一个时辰就会打到温州城。如今温州城内最值钱最吸引人的是什么地方?不是温州府库,不是青楼楚馆,而是小小的清晏楼,这里不仅仅有钱,还有人。只要把楼里的士绅绑起来,很快就能得到一大笔赎金。

    苏瞻面色不善的瞪了雒琼一眼,雒琼憋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不过,还真有点头疼,因为雒琼说的是实话。

    齐美伦小声问道:“苏大人,雒公子说的是真的?”

    “嗯”苏瞻点点头,板着脸沿着楼梯来到了一楼。走上高台,对陆丹雪递了个笑容,这才站直身子,开口道,“诸位,刚刚雒公子说的是真的。本官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大批的倭寇海盗攻破了黄岩城,朝着永宁江奔来。而且,本官也不瞒着大家,如今温州府大部分兵马都集中到了大罗山附近,抵御其他海盗的进攻,如今温州城内守军不足五百。”

    苏瞻很诚实,有什么说什么,这让雒琼很意外。萧绮月也是大皱眉头,不知道苏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时候实话实说,不是更让人不安么?

    果然,苏瞻此话一出,清晏楼就像炸了锅,甚至有士绅破口大骂起来,“苏大人,你为何这样做,既然早就知道了消息,为何不早说?现在贼人已经打到了永宁江,逃都来不及了,你....你这是害人啊.....”

    “是啊,苏大人,今日大家都是来捧海运司场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苏瞻,面对这些责难,苏瞻稳稳的站在高台上毫无惧色。等到差不多了,他慢慢举起双手,猛地爆喝一声,“都给本官住嘴。”

    “嘶......”

    不知为何,听到苏瞻这一声大喝,所有的士绅全都闭上了嘴巴,他们看向苏瞻的目光里,居然夹杂着几分惧意。

    “诸位,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慌呢?不就是一群海盗倭寇?胜负还未可知,你们却自乱阵脚,当真是可笑。海运司的事情,不仅仅是苏某的事情,也是大家的事情,如今海盗倭寇来袭,你们想着逃命,把所有的烂事都推给本官?是的,本官手里兵力有限,可是,你们呢,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藏着掖着么?”

    看看所有人不出声,苏瞻继续道:“大家都是有识之士,不会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吧?”

    苏崇宇与苏瞻乃是老朋友了,稍作思考,便明白了苏瞻的意思,他拽了拽沈应元的袖子,小声说了些什么。没多久,沈应元上前两步,拱手道:“苏大人,你说的很对,大家都想借海运司的光,自然要在艰难时刻共进退。沈某不才,此次带来的二十四名护卫随从将全归苏大人调遣。”

    沈应元此话一出,霍岑等人也明白过来。此时霍岑、付伦等人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苏大人真是猴精猴精的,早知道消息却不说,愣是把大家往绝路上逼。如今没多少退路了,只能跟着苏大人一条路走到黑了。逃又逃不走,还能怎么办?

    霍岑站起身,苦着脸吼道:“苏大人,我霍家青壮仆从任你调遣!”

    付伦等人也赶紧起身附和。

    士绅权贵,哪家没养着十几个护院打手?霍岑、沈应元这样的巨贾,养的护院打手绝对不少于百人。

    如今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人出人,有钱出钱吧。

    雒琼都看傻眼了,因为眨眼的功夫,商人们愣是凑出了一支八百多人的打手团。

    这特么......万万想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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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决战永宁江

    第511章决战永宁江

    雒琼脸色僵硬,之前的笑容消失不见,做梦也没想到苏瞻居然还有这一手。之前还以为苏瞻不知道北边的战况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步步将在座的士绅权贵往绝路上逼,等着大家都没了退路,他再出来发话。想的挺美的,哼哼,就凭这不到一千人的乌合之众,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苏瞻很聪明,想不承认都不行,可雒琼还是存着希望的,只要倭寇打进温州城,就算苏立言再能算计,也是屁用没有。而事实上,苏瞻并没有多少慌乱,因为他相信王守仁。之前王守仁驻兵白沙岭,就是为了应对北面威胁的。以王守仁的能力,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就不会让海盗倭寇轻易攻进温州城。

    事情紧急,苏瞻也没多说什么废话,仅仅半个时辰,铁虎就将那群杂牌军捏合在一起。看到这支家仆护院组成的生力军,苏公子很佩服自己,今晚上本公子也体验一把指挥千人大军的感觉。男人嘛,都有一个当将军的梦。苏瞻勉励几句,铁虎就带着人向北面而去,他们的任务是驻守永宁江,挡住倭寇的先头部队。

    亥时初,本该是夜深人静,可此时的永宁江却糟乱的很,一阵阵厮杀声响起,搅动着这条宁静的河流。赢麟带领着一千多人的畲族兵马,堵住了永宁江大桥,这可是入海运司后第一场仗,赢麟可不想给畲族老祖宗丢脸。靠着地利优势,愣是将倭寇堵在永宁江大桥半个时辰。赢麟不会轻易后退的,身后就是温州城,自己要是后退,倭寇就会像决堤的洪水涌入温州,到时候会是什么局面,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

    藤田十四郎坐镇后方,焦急的走来走去,已经耽搁了半个多时辰了,如果再不拿下大桥,主公一定会生气的。之前除了在黄岩城受到一点抵抗外,其他时间一路畅通,眼看着就要攻进温州了,却跳出来一个程咬金,更可恨的是程咬金还挺能打的,一点都不像之前遇到的卫所兵。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大有君,大有君,快快过来”等着大有三岛跑过来后,藤田十四郎急声问道,“对面是哪部兵马,弄清楚了么?之前得到的情报,不是说温州并没有多少兵马么,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还这么能打?”

    “藤田君,我也不知道啊,按照计划,宋天王和海狮子的人攻打大罗山一带,会将温州所有兵马吸引过去,北边应该防守空虚才对的!”大有三岛还待再说些什么,藤田十四郎已经忍不住抬手扇了那一巴掌,这一巴掌又快又重,把脸颊都打肿了,“八格牙路,你说的事情,我不知道么?我是让你弄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人,快去,你个废物!”

    大有三岛眼皮子跳了跳,眉宇间闪过一丝恨意。人都是有尊严的,就算我是九州贱民,稻田里的泥腿子,可动不动就被人到出气筒打,谁能忍得住?大有三岛嗨了一声,快步去查探消息了,只是转身时,左手握紧了刀柄,心里暗自发誓。藤田十四郎,你千万别让我逮住机会,一旦有机会,我让你尝尝九州泥腿子的怒火。

    明朝人有句俗语,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大有三岛乃是烂命一条的贱民,难道还没兔子有杀伤力?

    大有三岛离开后没多久,藤田十四郎就迎来了雪倾城的传令兵。来人名叫邓老炳,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老,却长着一对三角眼,看上去阴气沉沉的,“藤田十四郎,主公已经快失去耐性了,他发下了话,若是你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拿下永宁江大桥,他就会派宫本武藏来代替你的位子。”

    “嗨,邓桑,你放心,我这就亲自带着人去攻打大桥,绝对不会让主公失望的!”藤田十四郎站直身子,重重的踩了下木屐。

    此时藤田十四郎急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那个宫本武藏乃是四国岛的一个没落大名,由于来的比较晚,所以一直被他藤田十四郎压一头。藤田十四郎很清楚,宫本武藏一直想更进一步呢,所以绝对不能给宫本武藏这个机会。如果宫本武藏站出来挑大梁,那他藤田十四郎的下场就只有死了。

    主公麾下,从来不留没用的废物。

    藤田十四郎带着人急匆匆的上了战场,邓老炳捏着下巴轻轻地撇了撇嘴。主公说的没错,这些扶桑浪人真的很好用,人狠话不多,能冲又能打,便宜又听话,简直是当炮灰的好材料。宫本武藏想出头,就要看他的运气如何了,要不是收了宫本武藏的好处,他邓某人才不会干巴巴的跑到这地方见藤田十四郎呢。

    听说宫本武藏还是四国岛上的贵族大名,大名是什么玩意儿,邓老炳一点都不清楚。反正在东海当海盗,出身并不重要,比的是谁能打谁拳头硬。

    藤田十四郎带着人亲自上阵,倭寇们士气大振,藤田十四郎一马当先,握着武士刀猛冲猛打,一瞬间,竟然逼得赢麟往后退去。赢麟吐口唾沫,一把拽过自己的亲信随从,“你去后边传话,让柯麻子带着所有人压上来,娘的,这群倭寇吃什么药了,跟疯狗一样。”

    柯麻子的人赶过来后,靠着人数优势,总算守住了桥口。可倭寇们还在不断冲击着,尤其是那个手持两把武士刀的家伙,踩着木屐左右翻飞,已经有好几个兄弟死在他的刀下了。倭寇真的能拼命,怪不得江南卫所兵不是倭寇的对手。

    柯麻子领着人顶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压力越来越大,找人一问,这才晓得海盗居然派来了援兵。没奈何之下,柯麻子慌里慌张的找到了赢麟,“大头领,大事不好啦,海盗们增兵了,咱们赶紧找援兵吧,否则大桥怕是守不住了。”

    赢麟抬手拍了柯麻子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老子赢百户,咱们现在是海运司的官兵,不是山里的土兵。哼哼,援兵,哪来的援兵?温州城里能打的,只有苏大人麾下的锦衣卫,你让他们舍了清晏楼,跑到这里支援我们?赶紧去顶着,要是让倭寇冲过来,老子砍了你。”

    柯麻子头疼得很,他倒不是怕死,可现在倭寇们增兵,真不一定能顶得住啊。也不知道苏大人和赢麟是怎么想的,死活不让毁桥,若是把桥毁掉,倭寇想要渡过永宁江就得去西边绕远路,这样就能争取到很多的时间了。

    另一边,藤田十四郎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虽然援兵到来,可他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这次来的是援兵,那么下次来的就一定是宫本武藏了,藤田十四郎心里很明白,这是主公给他的最后的机会,要是这个机会还把握不住,就只能被淘汰掉了。海盗内部竞争一直都很激烈,尤其是倭寇的内部竞争,大家从日本来到这里,几乎全都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了,谁也不服谁,今天你做不好,明天就一定会有别人把你顶下去。

    这些年,藤田十四郎看到过许多被淘汰的人成为一具尸体,他还不想死呢。

    “八嘎,大有君,你过来,跟我一起冲过去,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拿下永宁江!”藤田十四郎招呼一声,大有三岛跟在身后,二人领着新来的人马再次扑了上去。

    大有三岛贱民出身,所以厮杀起来比藤田十四郎还狠,因为他更加的不惜命。在大有三岛等人疯狗式的打法下,畲族子弟兵伤亡惨重,已经快被逼出大桥了。

    赢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援兵,可他心里很清楚,温州城里有个毛的援兵啊,清晏楼可比永宁江大桥重要多了。难道我赢麟入海运司第一战,就要以惨败收场?赢麟身上有股子莽劲,一气之下,扯开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他捡起两把刀,大吼一声,“老子还就不信了,咱们畲族的儿郎,还会输给这群矮脚鬼?”

    赢麟亲自带着人顶在了最前方,这才堪堪挡住倭寇的进攻。可赢麟依旧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如果没有援兵,失败那是早晚的事情。

    突然一阵铜锣声响起,身后传来参差不齐的厮杀声,赢麟吓得后背发寒,这要是被两面夹击,那自己还有活?扭头一瞅,就看到了铁虎,只见铁虎带着一群人往这边冲过来,这些人有的拿木棒,有的拿鱼叉,还有的人拿刀枪。穿着更是五花八门,有人一身劲装,有人青衣小帽。

    赢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居然有援兵,只是援兵是乌合之众。苏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这群乌合之众来驰援永宁江。

    来到附近,铁虎来不及跟赢麟说话,他举着短枪怒吼道:“喂,你们都清楚吧,要是永宁江破了,那你们的饭碗也就砸了。要是能守住永宁江,每个人都能拿几十两赏银,这个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吼,干他姥姥的,豁出去了,杀啊......”

    在生存与金钱的逼迫下,乌合之众们爆发出一股莫名的战斗力,不管他们能力怎么样,至少冲锋的气势把倭寇们吓了一大跳。

    这些人都是士绅富商们的随从和护院打手,每个月收入全靠主人养着,要是让倭寇们冲进温州城,主人们遭殃,他们这些仆人的饭碗还能保得住?如果仅仅是这样,还真不一定会跟倭寇们斗上一番,可苏大人以及霍岑等人保证过,只要熬过今晚,参加这场大战的,每个人得赏银五十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时不搏何时搏?很多时候,乌合之众也能影响战场胜负。

    藤田十四郎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气的两腿打哆嗦,眼看着就要攻破大桥了,对方居然来了援兵,这仗打得也太憋屈了。

    温州大罗山南部,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停在海岸上,海狮子带着几个人站在甲板上。自从舰队抵达海岸后,海狮子就下令各部按兵不动,到现在已经停靠将近两个时辰了。

    海狮子明显的感觉到各部首领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可他依旧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正在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做,便有六七名头领闯了进来,其中一人拱手道:“当家的,为什么还不下令进攻,雪倾城和宋天王的人已经动手了,若是咱们再不动手,怕是毛都捞不到了。”

    “你们急什么?哼哼,宋天王以及雪倾城打进温州成了?”海狮子反问一句,顿时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之前海狮子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雪倾城从北面进攻,进展慢一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宋天王的兵马居然还在龙湾东部折腾,没有前进一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三大海盗,宋天王的实力最强,按说最先取得进展的也应该是宋天王才对。可打了两个时辰,却一直在龙湾东部。宋天王没有取得进展,海狮子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是自己还跟苏立言暗中有约定。

    “这,当家的,那咱们什么时候进攻?”

    “继续等,等着雪倾城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雪倾城攻破永宁江,靠近温州后,咱们再发兵也不迟。在这之前,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谁要是敢私自出兵攻打大罗山,别怪老子对他不客气!”

    “是!”

    “邬童留下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听了海狮子的话,几名头领行了礼,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等着没了外人,邬童走到近前,小声说道:“当家的,你让准备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你密切留意着那些人,只待永宁江那边有了结果。若是雪倾城败走永宁江,那我么就.....”说罢,海狮子抬起手,虚空一砍。

    海狮子并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或许响应招安,或许继续当海盗,可有些事情不得不早做准备。

    海狮子一直留意着永宁江,而宋天王的人马也是如此,谁也没想到,整个温州战局,居然全系在一座永宁江大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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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撤退

    第512章撤退

    子夜到来,藤田十四郎终究没能攻破永宁江大桥,雪倾城也失去了耐性,带着大部人马离开了黄岩城。为了打下温州,雪倾城几乎倾巢而出,除了驻守舰队的一千人,其余六千人马陆陆续续的全都堆到了永宁江附近。雪倾城不想如此搏命,可是他也没办法。

    雪倾城很清楚自己是如何起家的,而海运司的成立,将会要了他的命。今日一战,宋天王和海狮子都有退路,唯独他雪倾城没有退路。当雪倾城带着兵马抵达永宁江后,而靠近黄岩城的白沙岭终于有了动静。雪倾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白沙岭会埋伏着一支兵马,伏兵置于白沙岭,看上去特别愚蠢,可此时却产生了奇效。

    王守仁已经带着三千精兵在白沙岭驻扎了好些天了,今夜战事一起,军报如雪花般飞来,王守仁也顶着莫大的压力。海盗倭寇们从海门卫一路向南,攻破镇子,打下黄岩城,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驻防白沙岭的兵马各个心情愤懑,恨不得立刻杀出去跟海盗们拼命。若不是王守仁严令不准下山,这个时候早就跟海盗们厮杀在一起了。

    王守仁一直在等,哪怕心中的恨意再深,也必须保持冷静。三千精兵,真要拉开架势,跟海盗们正面硬来,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甚至还存在着很大的劣势。白沙岭三千兵马,决定了海运司的命运,所以王守仁不敢有半点差错。如果自己指挥出了问题,那苏瞻以及太子朱厚照费尽心机争取的开海就要成为镜花水月了。

    三千精兵,要么不动,一旦发动,就要如奔雷一样,切中对方的要害。海盗洗劫黄岩城的时候,王守仁依旧没有动,永宁江摇摇欲坠的时候,王守仁依旧没有动。他耐心的等待着,终于,子时中旬,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雪倾城因为不满意藤田十四郎的进度,急着进攻温州城,带着几乎所有兵马离开了黄岩城。王守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雪倾城把兵力压上去,那么自己就可以给雪倾城致命一击了。

    随着雪倾城将大部分兵马压上去,那么从永宁江到北面的海门卫,漫长的距离上将再无海盗的兵马,王守仁可以轻易的出兵切断海盗们的后路。忍耐这么久,当然不会仅仅切断后路这么简单,如果这般简单,那他就不是王守仁了。

    召集来各部将领,王守仁展开地图,嚷声道:“王金宝听令,本将许你一千兵马,你们扮作败退的海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海门卫,偷袭海岸上的船队,无论如何,要把动静闹大点。”

    王金宝拱手道:“王大人放心,海盗们留守兵马有限,又是毫无防备,末将若是不能给海盗一个深刻的教训,就没脸回来见你了。”

    “很好,除了王金宝领兵偷袭海门卫码头,其余人随王某夺取黄岩城,记住,沿途多置火把,队伍散开。这次,我们要在海盗的心脏上插一刀”王守仁一拍桌面,眉头挑了起来。

    白沙岭兵马准备许久,军令下达后,各部兵马进退有序,很快就分成两路离开了白沙岭。由于王守仁故意将动静闹得很大,周遭的人想不知道都很难。子时末,王守仁带着两千多兵马赶到了黄岩城,此时,黄岩城内留守的海盗仅有不到三百人,这些海盗哪里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进攻黄岩城。

    身后是海门卫船队,前边是大部队攻打永宁江,可以说黄岩城没有任何危险。子时末,除了负责巡逻的,大多数海盗都找地方打起瞌睡。突然一声炮响,海盗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以为哪家点燃了炮竹呢。于是,海盗们打个盹继续倒头睡觉,可惜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到有人大声吵嚷起来。

    “不好啦,官兵打过来了,快来人,官兵打过来啦!”守门的海盗大声叫嚷着,却没多少用。之前海盗进攻黄岩城,将城门撞了个稀巴烂,他们也没心思重新修城门,再加上疏于防范,王守仁的兵马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了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黄岩城突然暴动起来,这么大动静不仅惊动了城内的海盗,同样也惊动了躲在暗处的游本民。

    自从海盗破城后,游本民就带着一部分衙役躲在一处地窖中,可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援兵。正以为不会有援兵的时候,黄岩城却又闹腾起来。游本民等人可是恨透了倭寇,海盗们入城后,无恶不作,将这座美丽的小城变成了一座炼狱,如今听到厮杀声,游本民拖着疲惫的身子吼了起来,“兄弟们,肯定是援兵到了,还能站起身的,随本官杀出去。”

    “吼,我一定要替乡亲们报仇,这群可恶的畜生”一名衙役红着眼眶抹了把泪水,因为愤怒,眼眉鼓了起来,手上青筋暴涨。

    海盗们被王守仁的兵马杀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游本民带着二十几个人从地窖中杀出,直把海盗们杀的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仅仅用了半个时辰,留守黄岩城的三百多海盗被杀的七零八落。剩下的海盗要么朝北面跑去,要么朝南边逃窜。王守仁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严令各部驻守黄岩城。

    虽然之前知道海盗洗劫了黄岩城,可亲眼看到城内的惨状后,依旧会忍不住心颤不已。街头上尸体随处可见,几岁的孩童,须发苍白的老人,散乱在地的衣衫。可恶的倭寇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在县衙大门口,王守仁见到了知县游本民,此时的游本民衣衫破烂,披头散发,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他左胳膊缠着好几圈布,右手提着一根木棒,脸颊上一道伤痕。看上去像个粗犷的武夫,哪还像一名通读文墨的书生。见到王守仁后,游本民大为诧异的挑了挑眉头。

    王守仁可是浙江名仕,游本民也是认识王守仁的,“真没想到,居然是王大人,为何王大人会出现在这里?”

    互相见了个礼,王守仁稍作解释,游本民就明白过来。虽然王守仁只说临时帮忙,可游本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王守仁应该是苏大人一派的,如果不是铁杆同党,又岂会甘冒奇险,领兵跟海盗们厮杀?

    王守仁夺回黄岩城后不久,王金宝也带着人抵达了海门卫。深夜之下,海门卫安静异常,唯有海水声不时地传入耳边。大多数海盗躲在船舱里睡觉,虽然留守船队,防止别人打船队的主意,可大多数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年海盗们的日子过得太顺了,那些江南兵在陆地上还能制造点麻烦,打船队的主意,那群娘们兵有这个胆子么?

    今夜,海盗们碰到了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这个人就是王金宝。跟铁虎那些人不一样,王金宝出身于淮北沿海,自小在水里长大,所以对海上作战颇为了解。他年龄不大,却有一股子莽劲,打起仗来天不怕地不怕。海盗海门卫后,王金宝就叫目标对准了雪倾城的旗舰。

    这艘旗舰太好认了,庞大的船身,飘摇的旗帜,想认错都难。一声口哨响起,王金宝率兵突然发难,驻守旗舰的海盗倭寇们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岩城回到了王守仁的手中,停靠在海门卫的船队也遭到了猛烈地攻击,一连串的消息风一般送到了雪倾城手中。

    临时大帐内,雪倾城那张脸阴沉无比,眼神如万年化不开的寒冰,让人心惊胆颤的。当听闻黄岩城被人拿下后,雪倾城就有点慌了,官兵夺回黄岩城,一定会死守黄岩。黄岩城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矗立在路中央,也就是说,自己的后路被抄了。

    “你们这群废物,之前让你们留意附近的情况,你们是怎么搜寻的,为什么白沙岭藏着一支兵马,你们竟然毫无察觉。还有,攻进黄岩城的兵马有多少人,领兵的又是何人?”

    几名头领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宫本武藏操着半生不熟的大明官话说道:“主公,由于距离以及夜色笼罩,具体也看不清楚,不过从火把数量估算,攻占黄岩城的官兵应该在五千人左右。”

    “五千人?”雪倾城无比头疼的叹了口气,苏立言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兵马?官兵夺取黄岩城,目的就是扰乱军心。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先不管黄岩城,一口气打进温州城了。只要打进温州城,毁了海运司,那么黄岩城也就不重要了。不就是被断了后路么?只要一路向前取得成功,那么就算被断了后路又能如何?

    “传令下去,谁也不准管黄岩城,各部务必通力合作,拿下永宁江大桥,只要打进温州城,我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是,主公,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拿下永宁江!”一名头领刚刚说完话,就有一个身形狼狈的家伙冲了进来,“主公,不好了,有一支官兵突然偷袭了海门卫船队,兄弟们伤亡惨重,还望主公赶紧分出人手驰援海门问。”

    “什么?”大帐内的海盗头目们全都惊叫出声,雪倾城半张着嘴,心里砰砰直跳。仿佛有人往心里填了一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后路被断,那我大不了一条路走到黑。可是船队若是被毁,那可就惨了。雪倾城所部的战船不全都是他自己的,说白了,雪倾城的势力也是十几股小势力组成的,麾下庞大的船队也是分属不同的人。大家可以不关心黄岩城,却不能不关心船队。海盗要是没了船,那还叫海盗么?

    战船就是海盗们的命根子,对于海盗们来说,有船就有希望,没船就是等死。就算这次成功打下了温州城,没有了战船,那打下温州城还有什么意义?没有战船,以后怎么混日子?

    当海门卫的消息传来后,雪倾城的势力终于产生了分歧,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急促道:“主公,我们不能再等了,还请赶紧下令回兵驰援海门卫吧。温州我们可以不要,但那些船确实我们多年的心血啊。”

    撤兵,这是多么刺耳的话,雪倾城气的全身打哆嗦,却又无可奈何。为了攻打温州,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最后还是被别人算计了。如果早知道白沙岭有伏兵,只需要兵马齐发白沙岭,半天时间就能把这支兵马剿灭掉。可惜,世上没有如果,雪倾城现在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不管不顾的死磕下去,直到打进温州城。要么放弃,然后回援海门卫。

    看上去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一个选择。如今大多数人都想保住船队,他雪倾城如果还坚持攻打温州的话,那手底下这群头领一定会反的。

    海盗,又有几个仁慈讲道义的?雪倾城能掌控这么多桀骜不驯的人,是因为这些头领们本身互相不服,所以雪倾城能压得住他们,可当这些人目标一致,放弃成见的时候,雪倾城就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长呼一口气,雪倾城不甘心的摆了摆手,“撤吧,传令各部,依次后撤......”

    海盗终究是海盗,无论雪倾城的命令是怎么样的,他们也无法做到依次后撤。进攻的时候,可以奋勇当先,可后撤的时候,同样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依次后撤,相互掩护殿后?去你娘的吧,谁留下来殿后,谁就是二傻子,逃命吗,谁跑得慢谁倒霉。

    海盗们突然后撤,最倒霉的便是藤田十四郎。为了在主公面前表现一把,他带着人冲在最前方,一直跟朝廷兵马缠斗在一起,如今雪倾城下令后撤,这不是坑人么。双方缠斗在一起,哪是说后撤就能后撤的?大部分海盗仓皇后撤,藤田十四郎的两百多名倭寇成了殿后的人,他们也不想殿后,实在是甩不开啊,这个时候不管不顾的转身逃命,那不是白白让人追着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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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局势变化

    第513章局势变化

    藤田十四郎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仰天长叹一声,自己从九州岛来到大明东海,本来想着借海盗之利,弄点家业,再返回九州岛振兴家业的。可惜,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留在最后的两百多名倭寇,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运气了,但藤田十四郎的运气非常差。因为混战中,有三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铁虎和赢麟早就瞄准这个踩着高木屐的髡头倭寇了,而在藤田十四郎身后,同样有一双阴鸷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便是大有三岛。

    和藤田十四郎一样,大有三岛也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了,临死前,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藤田十四郎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想起以前的种种,大有三岛就恨得咬牙切齿的,既然凶多吉少,那临死前也要干点顺心的事情。

    大有三岛是个很有觉悟的人,本身烂命一条,被人砍死,那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他不怕死,但要是死前不能报复下藤田十四郎,便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铁虎和赢麟同时冲向藤田十四郎,那藤田十四郎也是凶狠,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脸色狰狞的吼叫起来,“八嘎,你们死啦死啦地,来.....来.....杀了你们.....你们这.....呃.....呃......”

    藤田十四郎的叫嚣声突然卡在了脖子里,他突兀着眼睛,慢慢垂下头。一把武士刀从后背刺进来,刀尖穿透胸膛。他想转过身,却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去,身体里的生机在一点点散去。

    “为.....为什么.....是谁.....”

    “藤田君,你难道就这么蠢么?”大有三岛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他松开刀柄,慢慢走到藤田十四郎身前。

    “大有君.....你......你......”

    迎着藤田十四郎呆滞的目光,大有三岛冷冷的笑了起来,“藤田君,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贱民,稻田里的泥腿子,为了活命,我可以当狗。可是,就算是一条狗,稻田里的爬虫,也是有尊严的。你不该对我动辄打骂,我忍你很久了,今日,就让藤田君体验一下九州贱民的怒火吧,啊呀呀......”

    大有三岛夺过藤田十四郎手里的刀,照着对方的脑袋狠狠地劈了下去,此时大有三岛就像一个疯子,一刀两刀,鲜血喷涌在身上,他也毫不在意。藤田十四郎的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可他的脸早已经被砍烂了。

    最终,大有三岛就像脱力一般,瘫软着身子跪倒在地,丢掉手里的武士刀,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

    “嗨,勇士们,你们赢了,我叫大有三岛,你们杀了我吧,只求你们,不要砍掉我的头!”

    “......”铁虎和赢麟有些愣愣的看着大有三岛,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戏剧性了,直到现在,二人还有点没回过味儿来。都准备大战一场了,结果对手却被人干掉了。

    铁虎用枪柄戳了戳大有三岛的肩头,疑惑道:“你为什么杀他?你们不是自己人么?”

    “他.....他不把我当人看,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打就是骂,我实在忍不了了......”

    铁虎砸吧砸吧嘴,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哦,你说话管用么?要是管用,让剩下的人赶紧住手,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有用的,有用的”大有三岛眉头一喜,赶紧站起身来。虽说烂命一条,扔哪里也是扔,可能活着,干嘛要找死?双手摆出喇叭状,大有三岛大声喊了起来,“儿郎们,我们已经败了,大明的将军们保证过了,投降不杀,快放下武器啊。”

    藤田十四郎一死,大有三岛的话最管用,很快就有几个倭寇扔掉了刀。对面的官兵果然没对他们下杀手。看到这一幕,剩下的倭寇有样学样,扔掉武器,往地上一跪,更有甚者还将头杵在地上,不断磕着响头。赢麟命令人把俘虏绑起来后,皱着眉头问道:“铁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将所有能打的人带上,追着雪倾城的屁股揍,一定要给他一个我们人很多的假象。否则,这小子要是一发狠,死磕海门卫和黄岩城的话,那可就遭殃了。”

    “好嘞!”

    铁虎和赢麟带着一千多人一边叫嚷,一边追着海盗的尾巴。由于后有追兵,雪倾城等人只顾着撤回海门卫,根本来不及静下心来细想。途经黄岩城的时候,遭到了王守仁所部的猛烈阻击,伤亡惨重。可雪倾城根本没心思跟王守仁纠缠,只顾着绕过黄岩城。

    如果雪倾城能静下心来想想的话,一定会发现里边有问题。如果黄岩城真有五千多精兵,对方早就派兵追上来了,又何必靠着黄岩城偷袭?可惜,雪倾城根本时间考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因为那些船才是命根子啊。

    当铁虎和赢麟带兵抵达黄岩城后,王守仁终于带着人出了城,双方合兵一处,聚集起一支四千多人的兵马。为什么王守仁手上突然会多出来一千多人呢?原来是黄岩城百姓同仇敌忾之下,自动聚集起来的。为了报仇,黄岩城军民算是豁出去了。

    仅仅一个晚上,知县游本民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兑变成一位敢打敢杀的硬汉。黄岩城惨剧告诉他一个事实,面对海盗倭寇,平时所读的四书五经屁用没有,跟倭寇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四千多人的兵马,不管战斗力如何,声势却浩大无比。海盗们士气跌落到谷底,相反王守仁的杂牌军却士气高涨,士气的差距,弥补了战斗力的差距。

    雪倾城逃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当海盗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身后的官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狂追不止,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反过来跟他们拼命么?眼看着就要抵达海门卫了,就看到一名头领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当家的,不好啦,不好啦.....”

    听到这话,雪倾城就有股子怒气往上冲,照着对方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你叫什么叫,老子还没聋呢,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当家的,是.....那个台州这边突然出现大量官兵,正在朝我们杀过来,官兵分成四路人马,目测上去,足有上万人.....我们完蛋了.....”

    雪倾城眉头狂跳,身后几名头领也是面有菜色。一名头领冲上来,照着那名喽踹了一脚,“你是不是眼瞎了,放什么臭狗屁?台州哪有这么多的官兵?”

    “是.....真的啊”喽很委屈的抹了把眼泪,自己明明说了实话,可为什么大当家和几名头领这般生气呢?

    雪倾城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本来士气就低,偏偏听到这个消息。不管消息是真是假,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士气非崩了不可。海盗们好勇斗狠比谁都强,同样士气崩溃的话,也会说散就散。战斗素养跟战斗力完全是两码事,官兵无论怎么败,至少还知道聚在一起取暖。海盗们要是逃窜起来,那可就是四面八方乱窜,逃跑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带着人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靠近海岸了,前方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雪倾城等人的脸色苍白如纸,许多人的腿肚子都打起了哆嗦。

    真的有官兵,而且数量还不少,其中还有骑兵。雪倾城都想骂娘了,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整个浙江也没骑兵啊,这批官兵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北地边军飞到浙江来了?这一刻,雪倾城想到了耍猴,而自己就是那只可怜的猴子。

    很快,北面赶来的官兵就跟海盗们厮杀起来,骑兵冲锋之下,海盗们一触即溃。前边的人还能打一下,可后边的人就已经放了羊。为了活命,许多人扭头就跑。可惜,这些逃命的人也没能讨到便宜,跟王守仁的追兵碰个正着。

    转眼间,雪倾城的大军被夹在正中间,首尾难顾。打了一会儿,雪倾城再次吃了一惊,他可以确定,这些新赶来的兵马绝对不是浙江的娘娘兵。要是娘娘兵这么能打,三大海盗还敢上岸惹事?这场遭遇战越打越心凉,因为官兵陆陆续续的赶过来,而海盗们却越打越少。

    上万官兵......这特么是真的.......

    毫无胜算之下,雪倾城只好带着人往东面逃窜,这个时候,唯一的机会就是乘船逃跑了。为了活命,雪倾城的残兵发挥出惊人的战斗力,王金宝兵力有限,哪里挡得住,只好让出一条路来。残兵上船,缓缓驶离码头。站在船尾,迎着凛冽的西北风,雪倾城那张阴鸷古板的脸上,慢慢多了两道清泪。

    来时战船过百,心潮澎湃,气吞万里如虎,回去时,只带着船只二十多艘。惨,真的好惨......

    雪倾城不知道自己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送礼的,上百艘船只啊,那几乎是所有的家当了,一口气丢在了海门卫码头。如果用生意话来说,自己这次可是连底裤都赔掉了。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雪倾城大败一场,一心想着回老巢舔伤口,可这个时候又有两匹恶狼盯上了他。

    凤凰山码头,海狮子看着手里的急报,终于下定了决心。真没想到,苏立言真的守住了永宁江,不仅守住了永宁江,还送给雪倾城一场惨败。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那他海狮子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响应招安,脱去贼皮,就必须送给苏大人一个见面礼,如果空着手去见苏大人,那显得他海狮子太无能了。

    将手下头领们召集起来后,海狮子沉眉笑道:“把你们找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儿,雪倾城兵败永宁江,现在已经逃回了海门卫。”

    “什么?”头领们面面相觑,雪倾城居然败了,以他的实力,为什么会打不下一条永宁江?

    “当家的,现在雪倾城兵败永宁江,那我们该怎么办?”

    “很好办啊,当海盗终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死了,后世子孙都没法堂堂正正做人。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脱去贼皮,投靠海运司。诸位可以放心,苏大人已经保证过了,只要我们响应朝廷招安,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招安?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了,头领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良久之后,一名瘦高男子出声道:“为什么要响应朝廷招安?咱们在海上过得潇洒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嘛看朝廷脸色做事儿?当家的,你要为朝廷卖命,兄弟我不拦着你,可我的人是不会替海运司卖命的。”

    海狮子并没有生气,他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没错,柳兄弟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了,匡某也不会强迫你们。总之呢,跟柳兄弟一样想法的,我也不怪你们,想跟着匡某的,匡某也不会亏待大家。”

    海狮子这般说,就是让麾下头领们做出选择了。众人想了想,很快分成了两股,站在海狮子身旁的有七个人,而另一边站着五个人。

    看着对面这些人,海狮子神色痛苦的叹了口气,“兄弟们,你们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做。邬童,动手吧!”

    声音落下,邬童领着埋伏好的刀手冲了进来,一时间闷哼声,喝骂声响了起来。

    “当家的,你不守信用......你说过的.......”

    邬童提刀将说话的人捅翻在地,“当家的不是不守信用,而是不希望其他兄弟们跟着你们当贼寇。以后大家一边是官,一边是贼,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情,不如早点送你们上路。”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邬童解决完几名头领后,便带着人出去解决这些人的亲信了。

    海狮子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不杀这些人,一旦放这些人离开,这些人一定会纠集部下,犯上作乱的,到时候死伤会更多。

    海狮子内部的一场动乱很快就进入了尾声,解决掉这些反对者,接下来就是海狮子说什么是什么了。那些活着的头领看到之前反对者的下场,也不会再傻乎乎的跟海狮子唱反调。想当海盗的头子,必须杀伐决断,够狠狗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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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海运司,前进

    第514章海运司,前进

    “传令各部,调转船头,目标马祖岛!”

    “是!”

    海狮子的船队缓缓驶向马祖岛,而此时攻打龙湾东部的宋天王麾下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撤了下去。海盗登船后,也是调转船头,兵发马祖岛。还在想着舔伤口的雪倾城又如何能想到两位盟友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而留守马祖岛大本营的人更没想到这一点。

    海狮子的船队首先抵达马祖岛,以前海狮子经常跟雪倾城打海战,所以对马祖岛的情况非常清楚。停船靠岸后,邬童就带着人马朝马祖岛深处进攻,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夺取了雪倾城经营多年的马祖镇。如今凌晨,马祖岛上的海盗睡得跟死猪一样,好多人稀里糊涂的成了邬童等人的刀下亡魂。

    拿下马祖镇以后,海狮子就开始让人抢运物资,他则率领一支船队停靠在马祖岛西面十里处。宋天王的船队终究还是来晚了,海面上,两只船队遥遥对峙,徐文定脸色阴晴不定,嘴皮子不断抽搐着,没想到海狮子如此滑溜,竟然抢先一步啃下了这块肥肉。

    徐文定心有不忿,而海狮子同样也是心中不安,论实力,还是比不上宋天王的,更何况现在还要兼顾马祖岛上的利益。

    “徐先生,这里可是马祖岛,不知你带着人前来,意欲何为?”

    “海当家的,徐某为什么会来,你心中一清二楚。咱们东海的规矩你是明白的,马祖岛这块肥肉,你要是想独吞,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海狮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应对不当,徐文定一定会下令进攻的。仔细想了想,海狮子心有不甘的喊道:“徐先生,海某自然知道东海的规矩,马祖岛这块肥肉海某一个人也吃不下来。海某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徐先生能代宋天王答应下来,海某会主动切下一半的肥肉送到徐先生手中。”

    徐文定淡淡的笑了笑,哼,还算识时务。

    “海当家的请说!”

    “马祖岛的利益可以让给宋天王,可是雪倾城的人头,海某必须拿走,还望徐先生给海某一个面子。”

    雪倾城的人头可是自己送给苏大人的礼物,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出去的。另一边,徐文定抚着胡子,很痛快的笑道,“哈哈,雪倾城的脑袋,我家天王毫无兴趣,海当家的想要尽管去取。”

    “如此便好!”海狮子使个眼色,船队便让开一条路,徐文定分出十几艘船,沿着这条路驶向马祖岛。

    不到一刻钟时间里,海狮子和徐文定就把雪倾城的马祖岛给瓜分了。而此时此刻,雪倾城还在辛辛苦苦的朝马祖岛赶。

    黎明时分,一丝阳光穿透云层,海面上总算有了一丝温度。雪倾城离开船舱,遥望着远处的朝阳。这次回到马祖岛,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即使身后的主子们继续撑着,他雪倾城想重新崛起也不会太容易。海狮子和宋天王吃过一次亏了,还会让他雪倾城重新崛起么?

    想着想着,眼角余光就看到侧前方出现一支船队,看到船头的旗帜,雪倾城面如土色。海狮子,居然是海狮子的战船。

    “哈哈哈哈,雪倾城,老子等你很久了,这次,新仇旧恨咱们可以好好算清楚了。”

    “海狮子,你疯了么?你这个时候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宋天王是好相与的?没了我的牵制,你能斗得过宋天王?”

    “宋天王?”海狮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沉着眉头,目露不屑之色,“老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宋天王了,因为从今往后,老子吃的可不是海盗这碗饭。”

    “什么?你.....你要投靠朝廷?对.....是苏立言,一定是苏立言,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个蠢货,你竟然信他.....”

    “信苏大人,总比信你强啊!”海狮子冷哼一声,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挥挥手,十几艘战船朝着雪倾城的船队冲了过去。

    朝阳洒下,海面上炮声隆隆,一场厮杀不可避免。雪倾城人手不足,士气低落,依靠着残兵能开动二十几艘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面对如狼似虎的海狮子所部,哪里扛得住。

    一个时辰后,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鲜血染红了这片海域。邬童将雪倾城押到了甲板上,海狮子并没有杀雪倾城,而是把他绑了起来。

    正月十六,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温州城,这一天温州百姓以及士绅权贵们全都走上街头,他们载歌载舞的庆祝着。面对三大海盗围攻,温州城扛了过来,海运司挺了过来。而最令人高兴的是,大海盗雪倾城惨败而归,被海狮子俘获。曾经纵横两广海域的海狮子将投靠朝廷,带领麾下人马投身海运司。

    明日午时,皇家海运使、浙江副按察使苏大人,将在龙湾码头迎接海狮子的到来。

    转眼间,温州城的危机解除了,曾经困扰着江南商人的东海三大海盗,一下子去掉了两个。真的是太高兴了,过年的时候也没这么高兴啊。

    跟温州军民庆祝了一番,刚想回行馆休息,靳松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苏大人,王大人已经押着俘虏到达永宁江了,黄岩城、海门卫毁坏非常严重,王大人询问,到底该如何善后。”

    “嗯?靳老哥,如果龙湾那边没什么事情的话,你调集兵马,跟我走一趟,出了这么大乱子,本官要是不给杭州城那些老爷们回个礼,干脆找个茅坑淹死得了!”

    一听苏瞻这话,靳松猛地站直了身子,“兄弟放心,为兄我这就回去调兵,这次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要是不闹腾下,有些人真把咱们当软柿子了!”

    一个时辰后,永宁江大桥,王守仁率领着上万军民等在桥头,大多数人虽然衣衫不整,脸上满是血污,可他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充满了胜利的喜悦。终于,视野里出现了一支队伍,王守仁大踏步迎了上去,苏瞻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去。双方碰面,苏瞻和王守仁一起伸出了右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立言老弟,这次幸不辱命。”

    “伯安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安插奇兵于白沙岭,恐怕温州城就要遭殃了”对于王守仁,苏瞻充满了感激之情。准去的说,自己与王守仁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王守仁答应帮忙,也是出于政见相合。

    “好了,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比起你承受的压力,王某这点事情又算的了什么?胜利固然可喜,哎,只是可惜了黄岩城,那里,实在是太惨了......”

    一边朝着大桥走去,一边详细说着黄岩城的事情,苏瞻听了一会儿,不禁有些动容。虽然之前得到了消息,却也没想到会如此惨烈。一座黄岩城,经过海盗洗劫后,人口锐减了一半儿,最惨的还是那些女子,如今黄岩城急剧需要补充新鲜血液。说话间,来到了大桥边,看着眼前这群憨厚的面孔,苏瞻撩起下摆,深深的拱了拱手,“此次温州城能安然无恙,全赖诸位拼死搏杀,在此,本官代表温州城所有士绅谢谢大家。大家放心,本官一定会向朝廷请功,所有人都会得到相应的赏赐,不管是海运司兵马,还是黄岩百姓,都会得到抚恤。”

    上万军民们满脸喜色,尤其是那些失去家人的百姓,更是满脸感激,他们异口同声道:“多谢苏大人!”

    王守仁以及铁虎抓了不少俘虏,其中还有一些倭寇,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俘虏,不禁头疼起来。这些人如果都杀了,着实有些可惜。铁虎和赢麟押着几个头目走了过来,这几名头目双腿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苏瞻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了大有三岛身上,之前在温州码头,可是被这个髡头倭寇吓得够呛。大有三岛这家伙听能打的,没想到这小子也成了俘虏。

    见苏瞻盯着大有三岛猛瞧个不停,铁虎附耳说道:“这个髡头鸟人宰了藤田十四郎,到也是个不怕死的。”

    “......”苏瞻睨着眼睛,翻了个白眼。从日本跑到海上当倭寇的,那都是活不下去的,这些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家伙,要是怕死那才见了鬼。

    “大有三岛,本官给你一个机会,愿不愿意替本官效命?”苏瞻用刀鞘敲了敲大有三岛的肩头,语气有些淡淡的。大有三岛猛地抬起了头,他看着苏瞻,不敢置信道,“大将军,真....真的么.....大将军也要出海当海盗?”

    苏瞻那张俊朗的脸当即就黑了,“你说什么浑话呢?本官岂会去当海盗?你这脑子里是不是除了当海盗就没有别的了?怎么样,好好考虑下,替本官效命,不仅可以保住一条命,只要你做事做的好,本官还能赐你大明国民身份。”

    大有三岛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别的也就算了,可大明国民身份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这年头大明国民身份,跟后世美利坚户口一样吸引人。能活命,还能拥有成为大明国民的希望,大有三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脑袋往地上一杵,激动无比道:“大将军,哦,主公,你需要小的做什么?”

    “很好,第一件事,筛检人员,把所有参与屠杀黄岩百姓以及温州百姓的人找出来。大有三岛,你要用心做事,千万别跟本官打马虎眼,你若是办不好,本官不介意换个人。”

    “主公放心,小的绝对不敢懈怠”大有三岛从地上爬起来,在铁虎以及赢麟的陪伴下前去筛人了,大有三岛朝着俘虏走过去,那群俘虏全都变了脸色,生怕被这个倭寇挑到。俘虏群有着两千多海盗,人员很杂,不过大有三岛却先来到了同胞倭寇面前,因为他对自己的同胞最熟悉了。

    大有三岛伸手一指,“这个!”话音落下,铁虎使个眼色,便有两名士兵将那名傻乎乎的倭寇拽了出去。

    大有三岛的手指虚空一阵点,转眼间两百多名倭寇居然被拽出去一百四十多个。剩下几十个倭寇看着大有三岛,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生怕大有三岛的手指点到自己。

    赢麟等人看得直抽冷气,还怕大有三岛会耍心机呢,看这情况,大有三岛是铁了心要替苏大人卖命了。不过这家伙也挺狠的,对自己人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赢麟还是不了解倭寇,在日本岛上自己人杀自己人一点都不留情,当了海盗难道还长良心了?很多时候,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大有三岛围着俘虏走了一圈,铁虎的人就抓了一千多人,看着这一千多名俘虏,苏瞻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的挥了挥手,“这些人全部押送到温州码头,待明日迎接海狮子的时候,以祭祀那些死难的亡魂。”

    一千多人,说砍就砍,王守仁也有点佩服苏瞻的勇气了。微微低下身,王守仁小声问道:“立言老弟,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大有三岛?”

    “呵呵,伯安兄,以后你就会明白的。留着这些倭寇,可是有大用的,这些人若是能用好了,也是一把利器!”苏瞻现在脑海中想的满是抢劫日本的事情,倭寇能抢东海,同样也能抢日本啊。海运司成立第一战,便是抢最近的日本,那里的铁矿、银矿、铜矿一抢而光。如今日本打成一锅粥,此时不抢何时抢?

    把倭寇组成一支海运司敢死队,让他们冲在最前边,岂不是美滋滋。倭寇杀起自己人来,那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当倭寇的,大部分都是九州、四国的贱民,他们对所谓的日本国可没什么好印象,总之,谁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给谁卖命。有了这群不要命的倭寇,也能补充下海运司兵力不足的问题。

    王守仁也懒得多问,一看苏大人这眼神,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待死的海盗们被押走后,徐鹏举带着几个人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苏立言,海门卫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那里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想办法才行,我带兵南下已经是逾制了,得赶紧带着人回去才行,免得有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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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于大人快马去温州

    第515章于大人快马去温州

    徐鹏举说的也是实情,他贵为小公爷,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有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了,徐鹏举也懒得再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虽然逾制了,但徐鹏举也是有理由的,自己领着兵马在南边操练呢,突然听闻大批的海盗登岸闹事,作为朝廷兵马,作为魏国公府小公爷,难道不管不问?兵贵神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本公爷带着兵帮忙打下海盗没问题吧?可要是事情解决完,还不撤兵,那就不好辩解了。

    苏瞻谢过学鹏举,便让铁虎带着人去接收俘虏,徐鹏举也没多留,不过临走时将苏瞻拉到桥底下,鬼鬼祟祟德的嘀咕着,“来的时候,老祖宗发下话了,那个什么龙江船厂的事情解决了。为了那个劳什子的船厂,可没少费事儿,你得尽快想办法造船才行,否则那边的人就要闹腾了。还有啊,老祖宗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出海,你不是说出海发财的么?”

    “我......”苏瞻差点没被噎死,出海又不是过家家,现在海运司还没搭建起来呢,我拿个锤子出海啊。老想着赚钱,也是邪门了,魏国公府富得流油,咋就这么着急呢?英国公府穷的天天算计,人家张家老祖宗也没催命啊,“兄弟啊,你跟为兄说句实话,你们魏国公府就这么缺钱,南直隶三分之一的买卖都有你们红利,你们还哭穷?”

    徐鹏举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左右瞅瞅,看没有旁人偷听,他才压低声音小声道:“你是不知道啊,年前老祖宗跟几个老伙计喝酒,结果多喝了几杯,便替你吹了一波,说你只要出了海,黄金万两不在话下。天亮了以后,老祖宗才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祖宗也不能丢下脸吞回来啊。你可得加把劲儿才行,现在南京城几位老头子都看着呢,你要是能让老祖宗长长脸,老祖宗说了,替你再募捐个几十万两,他老人家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特么真是见鬼了,一切的一切,竟然源自于徐老头吹牛皮。呼呼,吹牛惹的祸啊,徐也真是的,啥都好就是喝完酒嘴上不把门。倒是说过自己会出海当强盗,可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姥姥的,我海运司出海第一仗,真正的目的是让徐老公爷长长脸,这叫个什么事儿?

    “行啦行啦,苏某记在心里了,老祖宗真会玩”苏公子嘴里的玩,可不是什么褒义词。徐鹏举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苏公子能编排老祖宗,他这个当孙子不能这么说啊。这事儿也怪自家老祖宗,从小到大,都改不了爱吹牛的毛病。

    送走了徐鹏举,苏瞻挠挠头思索起来,看到苏公子愁眉不展,王守仁慢悠悠的凑过来,“苏老弟,是不是老公爷又给你出难题了?”

    “呃?”苏瞻翻着白眼,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王守仁,“伯安兄,你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徐老公爷出难听了呢?”

    “呵呵,你跟徐小公爷嘀咕完,便一脸的愁容,想来,能让徐小公爷提起,又能让你苏老弟束手无策的,也只有那位不靠谱的老公爷了!”王守仁一副了然的神情。

    苏瞻没好气的白了王守仁一眼,刚刚徐小公爷在这里的时候,你有胆子说着话不?说老公爷不靠谱,也就敢背后嚼舌根。嘀咕一番,苏瞻将老公爷吹牛不打草稿的事情说了一遍,惹得王守仁哈哈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守仁捡了五百两银子呢。

    说笑一番,便谈起了海门卫的事情,王守仁不禁神情凝重起来,“苏老弟,海门卫的事情还要好生处置才行,总之,既不能吃亏,也不能太过分。如今海运司还在筹建,舰队也没有眉目,浙江这片地方还需要稳健为妥。”

    苏瞻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说实话,看到海盗们做下的恶行,看到台州和温州百姓伤亡惨重,真想将涉及此事的一干人等全部撸一遍。可惜,现实不允许,如果自己这样做了,浙江地头蛇们一定会拼了命反抗的。想了想,虽然有了想法,但还是对王守仁问道:“伯安兄,你有何见解?”

    “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又何必让我再说一遍呢?如今之局,只能退而求其次,惩治能惩治的人,提拔能提拔的人!”

    王守仁一句话直接切中了要点,妙就妙在“能”字上。苏瞻想赏很多人,想罚很多人,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只能做能做的事情。王守仁所说与苏瞻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二人相视一笑。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大批的锦衣卫开始朝台州集结,他们直接冲进了台州城,将躲在台州居所内的海门卫指挥使以及松门卫指挥使逮捕起来。抓捕两名指挥使后,不做停留,直接押解到温州,锦衣卫这次的逮捕行动非常迅速,根本没给其他人反映的事情。当台州府衙做出反应的时候,两名指挥使已经被送到了温州城内。

    紧接着,两封公文送到了浙江布政使司以及浙江按察司,海门卫指挥使包玉山以及送门卫指挥使吴迅在海盗登岸之际,弃城逃跑,导致台州沿海百姓伤亡惨重,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令,黄岩知县游本民率军民奋勇杀敌,乃百官之楷模,特提拔为温州府同知。

    两封公文送到杭州城,一封是告诉闽中元等人,一封是走走场合。话说你苏大人就是按察司一把手,你还往按察司送什么公文?

    杭州城内,闽中元捏着公文,两手不断打哆嗦。苏立言这是蓄谋已久啊,锦衣卫化妆成一群商客,进了城突然亮出身份抓人。逮住人直接往温州城送,包玉山和吴迅临阵脱逃,罪名属实,如今台州和温州军民已经骂翻天了。人家苏立言有恃无恐,老子就在温州城等着,有本事你来抢人啊。

    抢人?呵呵,苏立言坐拥一万多精兵,身后是几十万百姓,拿什么去温州城抢人?除非是动用大军,可是为了包玉山和吴迅调集大军,傻子都知道不值当的。

    于承泽气的拍了下桌子,大骂出口:“这两个废物,再三警告他们,让他们小心点,实在不行,就先来杭州避一避。可是这两个家伙就是不听,据台州那边的人说,这俩人一个在逛窑子,一个陪着几个小妾玩牌,这可真是.......”

    “行了,于将军也别骂了,事情已经出了,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任由苏立言砍了这二人的脑袋,其他人会怎么想?”闽中元觉得脑仁疼,那两个家伙再没用,也是三司心腹,如果不设法保住他们,三司的威信就要大打折扣了。

    于承泽想了想,起身道:“这样吧,于某快马去一趟温州,设法保住这二人性命。不过这官,怕是保不住的,苏立言可不是好相与的。”

    “那就麻烦于将军跑一趟温州了,哎,到了这个地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官?哼哼......”闽中元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两个混蛋,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节骨眼还在玩女人。连锦衣卫进了城都不知道,活该被逮。

    次日,于承泽刚来到温州城,就听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原任温州知府荣艾因为无所作为,贪生怕死,被贬为黄岩知县,代理同知林泰丰提拔为知府,原来的同知位置由知县游本民接任。于承泽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代理同知屁股还没坐热,就直接成了知府。这特么,苏立言玩的真溜。

    来到温州府,总算明白苏立言为什么这么敢玩了,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手握重兵,又刚刚打了大胜仗,又得到几十万军民的拥护,在温州地盘上,苏大人谁都不怕。

    于承泽一进温州城,锦衣卫就将消息送到了行馆,“苏长官,于承泽那老小子来者不善,要不要兄弟们给他制造点麻烦?”

    “不用,好生盯着就行了,他只要不是蠢货,就不会在温州乱来。八成是来救那二人性命的,呵呵,既然于将军到了,那本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说不得要让于将军亲自当一回刽子手了。”

    离着午时还有点时间,苏瞻带着人晃悠悠的去了温州大牢,如今温州大牢几乎成了锦衣卫的地盘。此处已经由锦衣卫接手,就算通判陈伟林想要进去也得找苏大人批条子。有时候陈伟林都想哭了,他这个通判都快成摆设了,上边有林泰丰压着,下边的人还不听话,如今进牢里提审犯人都要找苏大人批条子。陈伟林不知道自己这个官当的还有什么意义,总之啊,要么滚出温州,要么投靠海运司,哦,不,是投靠苏大人。

    走进大牢,找了张椅子,苏瞻大马金刀的坐在牢门口。牢里两个锦衣华服的人犯看到苏瞻后,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哭丧道:“苏大人,饶命啊,饶命啊,你不能杀我们的。”

    “不能杀你们?真是有意思?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抱这种幻想么?你们若是交代点有用的事情,本官或许还能帮你们一下。当然,你们也可以寄希望于杭州那边的人,不过,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那些人比本官还盼着你们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杀人灭口这句话?”

    “嗯?”包玉山和吴迅对视一眼,满是迟疑之色,他们显然不信苏瞻的鬼话。苏大人耸耸肩,利利索索的站起身,“就知道你们不信,呵呵,实在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等着瞧瞧,到时候那边的人一定会来监斩的,以确保你们确实掉了脑袋住了嘴!”

    临出牢门那一刻,苏瞻晃了晃手,“哦,告诉你们,本官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们脑袋落地前反悔,本官就会设法保住你们的命。”

    走出大牢,苏瞻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从这一刻起,守住牢门,一只老鼠也不能跑进去。绝对不要让人靠近那二人十丈之内,出了事情,那你们是问。”

    “苏长官放心,我等就是不去茅房,也把这来人看好了!”

    苏瞻走后没多久,于承泽就带着几名仆从急匆匆的来到了大牢前。于承泽已经去找过陈伟林了,结果陈通判除了吐了一肚子苦水,什么忙也帮不上,堂堂温州通判进牢房,居然要找苏大人批条子,还有没有天理了?于承泽不信邪,而且,他也拉不下脸去求苏瞻,便想硬闯牢门,还真就不信了,浙江地界上,还有我于承泽进不去的牢房?

    于承泽这次相差了,他还真就进不去,十几名锦衣卫提着刀堵在牢门口,一名校尉还将哨子放在嘴边,大有对方动手,就立马吹哨呼叫援兵的架势。于承泽气的暴跳如雷,不就是进牢房看个人说说话么,怎么变得这么严重了?

    “呼呼,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本将可是都指挥使于承泽,你们一点面子都不给!”

    “对不起于将军,上头有令,没有苏长官手令,谁也不准进牢房,否则,格杀勿论!”

    苏立言,我靠你姥姥。于承泽暗中爆了句粗口,气呼呼的走了。这次就带了几个仆从,哪是锦衣卫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温州可是苏立言的地盘,在这种地方来硬的,那不是给苏立言动手的理由么?

    哼,现在见不到人,你总要把人押出来吧,到时候本官强行保人,你还能咋滴?就你苏立言会耍无赖,我于承泽也会耍无赖,想当年,我们于家可是地痞无赖起家的。

    临近午时,温州码头人山人海,军民集聚一堂,一方面看看苏大人怒斩狗官,另一方面看看苏大人招安海盗。今日温州府普天同庆,多喜临门啊。苏瞻来到了刑场外,此时暖阳高照,浑身暖洋洋的,真的很舒服。于承泽总算见到了苏瞻,迫不及待的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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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苏大人的野望

    第516章苏大人的野望

    “苏大人,你可让于某好等啊,苏大人,这二人无论如何,也是一方指挥使,需请示刑部方能定罪啊,若是草草砍头,怕是会惹来事端的!”

    苏瞻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于将军说的是,亏得于将军提醒,否则本官就要铸成大错了。这样吧,于将军就先在一旁看着,看看那二人会不会幡然醒悟,若是醒悟过来,本官便将他们押解回杭州,听候朝廷发落。”

    “......”于承泽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苏立言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情况不对啊,可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无可奈何之下,于承泽只能静观其变,乖乖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闲来无事,苏大人也没闲着,陪着于承泽闲聊起来,苏大人嘴皮子十分利索,说些无良俏皮话,斗得于承泽不断地露出笑容。除去双方的敌对关系,跟苏立言坐在一起聊天,还是挺有意思的。聊着聊着,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包玉山和吴迅被押出来了,这二人一出场,就遭到一阵烂菜叶子招呼,有的人找不到菜叶子,直接预备好了鸡蛋。

    看着一个个鸡蛋砸在二人身上,苏公子心疼的不得了,这群败家子,你们温州人有钱是不是?有钱也别这样祸害啊,用什么鸡蛋,用破土坷垃多好?不仅省钱,砸人还疼。

    两位指挥使如过街老鼠一般,总算来到了断头台上。话说今日断头台一定会人满为患,因为不仅仅是砍连个狗官,还会砍一群俘虏,今日喜欢刺激的人一定会过足眼瘾的。

    跪在断头台上,抬头往监斩官的位置一看,吴迅和包玉山顿时脸色煞白,因为他们看到苏瞻旁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顶头上司,都指挥使于承泽。此时于将军跟苏大人有说有笑的,仿佛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猛地,包玉山和吴迅想起了苏瞻之前说过的话,二人现在是欲哭无泪。真让苏大人说准了,于将军现在居然还能笑得起来,这摆明了就没想救人啊。杭州那边的人果然已经把他们两个放弃了,一想到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却被当成废物扔掉,二人心中顿时就有些不服气了。

    阳光越来越暖,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二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急。到了正午,就要被砍头了,自己刚上断头台,立马就要掉脑袋,这太坑人了。包玉山越想越觉得不值得,此时再不开口,就真的没机会了,扭过头跟吴迅对视一眼。二人呼口气,七嘴八舌的叫唤起来。

    “苏大人,我们有话要说,卑职不是有意临阵脱逃啊,实在是有人下了命令.......”

    “是啊,苏大人,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猪油蒙了心,这才干出猪狗不如的事情。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上边的话不得不听,你听我们说,我们.......”

    二人这一叫嚷,周围的军民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于承泽坐在椅子上,笑容僵在了脸上,整个人有点懵懵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千里迢迢,快马加鞭来救你们了,你们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恰在此时,苏大人持着令箭大呼小叫起来,“哎呀呀,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哈,来人,快让他们录口供......”

    录口供?我录你个大头鬼。到了这个时候,于承泽哪还有心思去考虑为什么?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堵住那二人的臭嘴,该怎么堵住呢?好像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让他们的脑袋快点落地。若是让苏立言顺顺当当的录了口供,麻烦可就大了。

    于承泽猛地站起身,快步往断头台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苏大人,休要听这两个家伙胡说八道,他们临死胡乱攀咬!”

    跑上断头台,于承泽躲过刽子手手中的大刀指着二人怒目而视,“你们这两个狗贼,临阵脱逃,累及数万百姓遭殃,如今还不悔过。竟然还大放厥词,胡乱攀咬,真真真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今日本将就要替朝廷宰了你们这两个败类,还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说着豪气云干的话,于承泽举起大刀,左右翻飞,噗噗两声,两颗脑袋掉了下来。

    直到砍完人,于承泽才慢慢回过神来。我特么刚才干了点什么事儿?我不是来救人的么,怎么最后亲自把要救的人给宰了?可是,这怪我么?怪我么?

    看着苏瞻阴谋得逞的笑容,于承泽悲从心中来,气往脑门冲,我特么又被苏立言耍了。我来温州干嘛地,千里迢迢来温州,就是为了让苏立言当猴耍?是包玉山和吴迅蠢,还是我于承泽蠢?不,我们都是蠢货,只有苏立言猴精猴精的。

    人儿登的苏立言,于某人跟你没完,咱们走着瞧!

    于承泽违心的当了回刽子手,却得到了周围军民热烈的掌声,听着山呼海啸般的鼓掌声,于将军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僵硬,心里在流血。

    一向不苟言笑的冷无涯暗中冲苏大人竖了根大拇指,三弟很牛叉,说让于承泽当刽子手,姓于的还真就冲上去把人给砍了。

    演戏演完了,苏瞻也懒得跟于承泽墨迹了,嘿,真以为本公子闲着没事给你讲笑话玩呢?此时,于承泽也没脸继续在这里待着,留下几句话冠冕堂皇的话,灰溜溜的跑了。送走了于承泽,苏瞻千万龙湾东面,等待着海狮子的到来。

    午时,千里镜内出现一支庞大的船队,战船货船,大小加起来不下于三百艘。得到这支船队,就能省出很大的时间和金钱了。旗舰行驶于最前方,海狮子站在甲板上,苏瞻同样也站在人群最前方。这个时候,要的就是信任,只要看到苏大人,海狮子才会安心,否则,又如何会放心的靠岸呢?

    旗舰终于停靠在龙湾东部入海口,甲板放下,海狮子大踏步走下船,躬身行礼,跪倒在苏瞻面前,“罪民匡大海,携所部六千五百名兄妹,拜见苏大人。得苏大人宽宥,我等感激不尽,从今往后,我等将尽忠朝廷,万死不辞。”

    “好,匡先生快快请起!”苏瞻亲自将海狮子扶了起来,这时海狮子吹一声口哨,旗舰上几名壮汉押着一个人走下来,后方还有不少人抬着箱子。

    “苏大人,你请看,这位便是祸乱温州,导致温州和台州百姓上万惨重的雪倾城。匡某感念朝廷恩德,无以为报,便率众袭击了马祖岛,将马祖岛一半的物资运了回来。未曾想半路上,还碰到了雪倾城,便顺手带了过来。”

    什么顺手带了过来,摆明了就是投名状吗。苏瞻哈哈一笑,大是称赞道:“匡先生心系朝廷,本官一定会如实上奏。来人啊,将所有物资以及雪倾城押过去。”

    当苏瞻与海狮子携手走向温州码头的时候,一路上鞭炮隆隆,百姓们站在两侧,夹道欢迎。享受如此殊荣,这让海狮子无比自豪,自己响应招安这步棋是走对了。苏大人果然言而有信,哎,若是还继续当海盗,就是当八辈子也不会有这种待遇啊。

    迎接完海狮子,接下来可就是重头戏了,同样是砍头,一下看上千颗脑袋。别说温州了,整个大明朝近百年来也没有过这种事儿了。一千多颗脑袋,那是什么概念,堆在地上都能变成一座小山了。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那些残害江南百姓的倭寇海盗们匍匐在地,有的人放声痛哭,有的人朝天大喊,可终究挡不住刽子手手中的断头刀。

    噗噗噗......

    鲜血喷涌而出,一颗颗脑袋滚落在地上,鲜血很快渗透地面,血液流淌,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汪洋大海。血色海洋,在风中弥漫,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当航海之路开启,将会制造更多的鲜血,因为大航海本身就是一场掠夺屠杀的游戏。航海时代,只有一个规则,要么被杀被抢,要么抢人杀人。

    无论如何坚强的人,看到如此恐怖的场面,都会忍不住心惊胆战,就连刽子手也是如此。砍的人太多了,刽子手不够用,不少锦衣卫临时客串,这些见惯生死的锦衣卫们,砍着砍着就吐了起来。砍脑袋,拖尸体,一千多人愣是砍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在苏瞻的命令下,上千颗脑袋被埋在大罗山东部的丘陵上,起名“万恶之墓”。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座人头观,以后所有袭扰江南沿海的人都要想一想,上了岸会不会成为万恶之墓里的一员。

    一口气砍掉一千多颗脑袋,苏大人忍着恶心从头看到尾,要换成别人早就煞白着脸跑路了,但苏大人就算吐出来,人也不走。

    这一天,温州军民给苏大人起了个外号,叫做“苏阎王”,也有人叫他“千人斩”。这些外号,畏惧有之,但更多的还是敬佩。若是没有苏阎王坐镇温州,估计温州府就被海盗弄成一锅粥了。

    苏大人是个闲不住的人,砍头大赛过后两天,便举行了海运司第一次正式会议。萦袖一身飞虹锦装,头戴无翅乌纱帽,兼任苏大人的传令官。会议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海运司人员的职司,萦袖捧着一份绢帛,轻声朗读着。

    “依朝廷制令,建海运司海运兵,海运兵分水师与陆师。经苏大人多日考虑,现命王守仁为海运司同知兼任海运司陆师指挥使,令冯子珊、盛世才、赢麟、赢漫文为陆师百户,另外,赐大有三岛大明三等国民身份,领陆师开拓营副百户。”

    “水师方面,着令靳松为水师指挥使,王金宝、匡大海为副千户。原来各部兵马,打散重编!”

    林林总总的封赏不少,对于苏大人的安排,匡大海是非常满意的,总的来说,自己一个海盗头子,刚刚跟了朝廷就当上副千户,那可是非常难得了。虽然职位不算太高,上边还有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同知以及指挥使。关键是上边光有指挥使,其他位置都是空缺,也就是说他匡某人可是水师里边数二数三的人物。

    不过,最高兴的不是匡大海,而是坐在最后边的大有三岛。此时大有三岛的内心已经被喜悦充满了,居然真成了大明国民,虽然是三等国民,但也是大明子民啊。而且,老子也成了开拓营副百户,这可是不小的官了,也就是说,以后我大有三岛大小也算个贵族了。姥姥的,跟着雪倾城拼了近十年,还是个贱民,跟了苏大人没两天就成了个小贵族。突然间,大有三岛觉得人生有了盼头,再也不是稻田里的泥腿子了。

    “嗨,主公放心,但有所命,属下必将万死不辞,一切有碍主公的,我让他死啦死啦的!”

    大有三岛猛地站起来吼这么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

    王守仁嘴角直抽抽,不就是个炮灰营副百户,值得这么兴奋么?

    “咳咳,大有君先坐下来,本官不喜欢听人说什么,就看你做什么,你滴明白?”

    “主公放心,我滴命吧明白滴,若是有违主公,叫我大有三岛脑袋落地,死后不能回天神的怀抱!”

    “很好”苏大人拍拍手,朗声笑道,“现在本官跟大家说点正事啊,匡将军这次可是带来了不少船只,经过筛选,适合作战远航的也有五十艘之多。本官想着,既然有几十艘战船,大家又要练兵,所幸不如出一趟海,单纯的训练远不如一趟有意义的实战。”

    一听苏大人这话,匡大海兴奋地脸皮子都红了,出海抢劫,我的老本行啊,“苏大人,你说吧,打哪儿?”

    苏瞻摸着下巴,悠悠道:“不远,日本九州有个叫鹿儿岛的地方,你们想办法把那里的金矿给抢了,总之,不光是金子,吃得喝的,金银铜铁,只要能抢的都抢。实在不行,抢人也行。”

    “抢人?”匡大海倒没什么反应,可大有三岛的脸色顿时就垮了。

    王守仁皱了皱眉头,手指敲了敲桌面,“大有三岛,你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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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杂货铺的死人

    第517章杂货铺的死人

    大有三岛赶紧站起身,“这个......几位大人,属下就出生于九州岛,那地方,那个......实在没什么可抢的啊。抢人,倒是行,不过不用抢啊,只要说有饭吃,估计那里的人会自己跑过来跟我们走的,到时候你往外撵都撵不走。”

    苏大人表情老尴尬了,日本那地方真的这么惨么?贩卖奴隶不是一件很凄惨的事情么,怎么现在自己下令抢人,有点当救世主的意思呢?给口饭吃,那群贱民就撵都撵不走,苏某人开海可不是为了这个啊。思来想去,苏大人觉得此法不妥,“这样吧,换个法子,你们到了九州后,可以提供一些食物,但凡愿意跟着的,挑选青壮编入海运司开荒团,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这群人去鹿儿岛挖矿去。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两个月内要是不弄个几十万两黄金,你们就干脆住在九州岛上吧。”

    大有三岛不断挠着头,“主公,属下倒是听说鹿儿岛那边有点金子,可那里真有矿?”

    苏大人狠狠地瞪了大有三岛一眼,“有没有金矿你不会去找啊,鹿儿岛没有,你就去别的地方找,什么金矿银矿铁矿的,只要是矿就抢过来,难道这点事儿还让本官教你?你之前是怎么当海盗的,是不是回到九州老家,就不会当海盗了?”

    “这个.....嗨.....主公教训的是”大有三岛恨不得照自己脸上来两巴掌,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呢?主公的意思很明白,海运司需要短期内得到收益,至于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主公一概不管,抢也好,偷也好,只要能弄到手就是功劳一件。

    大有三岛决定了,等回到九州岛,就立刻着手建立一支庞大的开荒团。九州和四国什么都缺,就不缺半死不活的贱民泥腿子,那些贱民只要给口饭吃,别说让他们挖矿,让他们在粪坑里洗澡都不会有怨言。只要能活着,苦点累点算个啥?

    “主公,青壮编入开荒团,那若是有女的呢?”大有三岛刚问完,王守仁的嘴角就抽了抽。果然,苏大人又怒了,他指着大有三岛,无比头疼道,“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只要是三十岁以下,愿意替海运司干活的女子,全部用船送回来。”

    苏大人这招绝户计算是狠到家了,把年轻女子弄到大明朝来,日本那边只剩下老弱病残,光靠男人,他们拿什么生孩子?哼哼,先把九州四国的女人弄过来养肥大明朝,接下来一步就是想办法把九州岛变成大明朝的地盘。如今日本战乱频繁,惨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不趁你病要你命,难道还要送温暖?

    想了想,苏瞻对匡大海说道:“匡将军、王将军,这次可是我海运司出海第一战,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此外,到了九州岛后,一定要把那里的情况摸清楚,最好是能建立几个据点,培植下自己人,九州岛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作为天朝上国皇家海运司,有必要解救那里的黎民百姓。”

    “咳咳”匡大海倒没啥,毕竟海盗出身,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不过王金宝可就有点受不了了,尴尬的笑了笑。咱们海运司,还真是皇家海盗组织,干的都是些巧取豪夺的无本买卖。解救九州难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个口号很好很强大,不服都不行。

    苏大人这么做,就是传说中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当坏蛋当到苏大人这个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王金宝想的并没有错,苏大人确实是在打这个主意。苏瞻一向脸皮奇厚,特立独行,不怎么守规矩,可在国家大事上不会犯糊涂。如今朝鲜以及日本都是大明朝的有好邻邦,也可称之为附属国。现在日本那地方打成了一锅粥,想要把九州岛抢过来,易如反掌,可这样做别的邻国会怎么看?一旦引起邻国邦交事件,朝廷上那帮子家伙逮住机会还不往死里参?

    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要是敢乱来的话,到时候出了事儿,就算是朱厚照都保不住他。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脱了官衣回家抱孩子。

    一个时辰后,海运司第一次正式会议终于结束,会议上苏大人拍板做出了决定,海运司一半的人马于两日后发兵日本九州岛。当然,海运司会对外宣称是水师到外边操练。

    众人散去后,王守仁却留了下来,厅中没了旁人,王守仁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我的苏大人,你还真对九州岛有想法?我之前研读过之前的《海国图志》,里边介绍过日本,那地方穷得很,似乎没什么必要吧?”

    “哈哈,伯安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嗯,该怎么解释呢”苏瞻皱着眉头想了想,点了点额头,轻声道,“这样说吧,伯安兄也是我大明军事奇才了,对于行军打仗颇有研究。敢问伯安兄,行军打仗,除了兵力布阵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王守仁想也未想,笑道:“自然是粮草补给,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事物资也是很......咦......”

    王守仁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立言老弟,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可以将九州岛作为我们海运司在海外的物资补给基地?”

    “哈哈,伯安兄不愧是兵法大家,一点就通”苏瞻颇为佩服的鼓了鼓掌,自己只是稍作提醒,王守仁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伯安兄,你也知道物资补给的重要性,而大海绵延万里,舰队航行海上,物资补充要比陆地上困难多了。你想想,假如舰队要对朝鲜用兵,舰队难道停留一段时间,还要千里迢迢跑到江南码头补充物资?”

    “呵呵,立言老弟说的不错,若是将九州岛变成我海运司的地盘,以后可以就近驻扎一支舰队于九州岛上,以此为依托,舰队可以覆盖方圆百里的地方,尤其是对朝鲜。一旦朝鲜有变,舰队可以直接向东直接抵达朝鲜海岸码头,可比从辽东发兵方便多了。如此说来,好处多多啊,既然如此,何不多开辟一些海外物资补充地,如此一来,舰队航行海上,可以步步为营。”

    听着王守仁的话,苏大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王守仁这举一反三的本事太强了,他所说的理念,不就是后世美帝国全世界开辟军事基地,全球布武的超级帝国霸权思维么?

    姥姥的,自己把王守仁弄到海运司来,这件事情做的太对了。有王守仁在,还怕以后海运司折腾不出动静来?哈哈,以后自己只负责制定大方针,具体怎么全球布武,怎么巧取豪夺,全部让王守仁负责。海运司澳洲军事基地、海运司夏威夷军事基地,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阐述完自己的军事理念,王守仁说起了眼下的事情,“立言老弟,为兄之前看过匡大海带来的船只,适合远航的船太少了。如果你真想建立一支强的皇家舰队,还得尽快把龙江船厂和福建船厂张罗起来才行,尤其是需要排水量大的宝船。如今匡大海和王金宝手底下的大船,仅仅能远航,根本撑不住火炮的后坐力。”

    “嗯,此事我已经上表朝廷,打算将龙江船厂、福建船厂以及温州船厂全部划归到海运司下边来。估计不出几天,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另外,我已经写信送到了老公爷,让他老人家派人将宝船图纸护送过来。”

    王守仁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你早就想到这些了,这样也好,也省得王某多操心了。哦,对了,你真的打算用大有三岛?为兄之前打听过,此人可谓是胸无点墨,做事情容易犯糊涂。”

    “伯安兄说的没错,此人出身九州贱民,做事情不怎么灵活。不过,正因为这些原因,我才要用他,他要是能力出众,我还真不敢用他呢。要是他也跟那个藤田十四郎或者雪倾城一样,别说用他,早把他一刀砍掉了。”

    “嗯,这是何道理?”王守仁甚是好奇道。

    “伯安兄,你想想,咱们让他管的可是扶桑开拓营,那可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家伙。管理这么一帮子人,什么最重要?不是能力,而是忠心,用大有三岛,就看准此人比较忠心可靠。”

    苏瞻如此一说,王守仁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倭寇俘虏中,苏大人偏偏选中能能力最差的大有三岛。比起宫本武藏、德川家美这些人,大有三岛的能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忠心可靠,呵呵,有些时候能力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忠心才是最重要的。大有三岛这个人虽然是个倭寇,却是重情重义,苏大人许他一些好处,又赐了一个小贵族身份,此人还不感恩戴德?大有三岛也没法不感恩戴德,他如今的一切都是苏大人赏的,所以必须替苏大人卖命。苏大人一旦完犊子,大有三岛也会重新变成原来的九州贱民。

    苏瞻与王守仁讨论着海运司的一些细节,说到有趣的地方,二人都会开心的笑上两声。临近午时,铁虎急匆匆的推开了门,“三弟,出事儿了。”

    苏瞻和王守仁不禁一愣,如今海盗被解决了,浙江地头蛇短时间内也没法搞什么幺蛾子,温州城内还能出什么事儿?看到铁虎神色凝重,苏瞻站起身问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哎”铁虎叹口气,沉声道,“刚刚在行馆旁边的宅院里发现了几具尸体,看装扮应该是和那夜袭击清晏楼的匪徒是一伙的。可是我问过所有人了,没人知道旁边宅院里藏着匪徒,那些人也不是我们杀死的。”

    “嗯?还有这事儿?”苏瞻和王守仁惊讶不已的对视了一眼,整理好公文,二人随着铁虎离开了行馆。朝右拐个弯,就来到了一家杂货铺门口。按照正常情况,杂货铺辰时中旬就会开门,可是今日到了巳时中旬,依旧关着门,附近的人便觉得不对劲儿,结果进院子一看,就看到里边躺着几具尸体。

    杂货铺紧靠着行馆,而苏大人还在行馆住着呢。一听到动静,锦衣卫立刻将杂货铺围了起来。铁虎觉得此事有点蹊跷,便告诉了苏瞻。

    除了杂货铺老板两口外,正屋里还躺着八具尸首。看尸体倒下的姿势,这些人应该是遭到了偷袭,身上的伤口各不相同,有刀伤也有剑伤,甚至还在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了铁爪留下的伤口。这些灰衣人为什么躲藏在杂货铺内,他们又是被谁杀死的?

    王守仁蹲在一具尸体旁边,凝眉苦思着,“立言老弟,难道这些人是冲你来的?要说行馆内,也只有你值得对方大动干戈了。”

    “冲我来的?”苏瞻猛地醒悟过来,想通关节后,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上元节当夜清晏楼附近杀的昏天暗地的,整个温州城也是风声鹤唳,可以说那个时候是自己最紧张的时候。可同样,解决完海盗,剿灭匪徒后,回到行馆休息的时候,也是戒备最松的时候。

    苏瞻清楚地记得,当时温州城依旧有些乱糟糟的,为了维持住温州城内的秩序,保住清晏楼的胜利果实,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清晏楼以及温州码头,而行馆成了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如果那个时候,这些藏在杂货铺的匪徒突然杀进行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搞不好的话,他苏某人已经成了某些人的刀下亡魂了。想到这里,苏瞻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死者的伤口,根据伤口判断,这些人死了也就五个时辰左右。

    呼呼,好阴狠的计谋,上元节当夜闹腾那么大,这些人居然忍着不动手,等到事情结束,行馆防守最为放松的时候再动手。

    苏瞻很奇怪,如果这些人是来杀自己的,那么杀这些人的人自然是为了救他苏某人,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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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船厂归属

    第518章船厂归属

    铁虎拍了拍苏瞻的肩膀,将一块棕黑色的腰牌递了过去,“三弟,这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腰牌,应该是有人故意留给我们的。我找人问过了,这是海椒帮的腰牌。”

    “海椒帮?赵白头赵湖翁?哼哼,我们不招惹他,他反而来招惹我们,既然如此,苏某也就不客气了。”

    苏瞻没有怀疑腰牌的真假,就算是假的,他也会说是真的。即使海椒帮跟这件事儿没关系,苏瞻照样会把此事往海椒帮身上推。

    正愁不知道怎么恶心下杭州城那群人呢,这下正好拿海椒帮开刀。王守仁何等聪明,一看苏瞻这表情,就明白对方想干嘛了,左右瞧了瞧,拉着苏瞻来到角落里,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立言老弟,你是想借题发挥,做掉海椒帮?此事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了。”

    “呵呵,小弟想的很清楚了。伯安兄,小弟问你一个问题,那夜除了那些海盗,袭击清晏楼的那批人是谁派来的?”

    王守仁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在浙江这片地方,能一下子派出如此多死士,还敢在温州城内闹事的,除了杭州城几位大人物,还能有别人?”

    苏瞻耸耸肩,两手一摊,“对啊,明摆着的事情,你知道,我也知道,可我们就是拿那些人没办法,因为没有证据啊,就算有证据依旧奈何不得他们。那些人在浙江可谓是势大根深,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替他们撑腰的乃是内阁六部里的大老爷们。”

    停顿了一下,苏瞻恶狠狠地继续说道:“短时间内,是动不了那些人的,可让苏某忍气吞声,那也绝无可能。伯安兄,你是了解小弟的,小弟虽然熟读诗书,连中三元,被称为才子。可是小弟骨子里就是个浑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别人送我一掌,我还他十巴掌。总之,唾面自干的事情,小弟是做不出来的。要是不弄出点动静来,那些人真就把小弟当成软柿子捏了。那也清晏楼吃了个闷亏,若是什么都不做,海运司的人怎么看我,那些一心跟着海运司做事的士绅权贵们又怎么看我?所以啊,这次非把海椒帮灭了不可,一定要让所有人感受到皇家海运司的信心和决心。”

    “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为兄只是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万一是别人故意留下线索,借咱们手除去海椒帮呢?”

    “被人利用又如何?至少目的一致,在这件事情上,苏某乐得被人利用一下!”苏瞻捏着下巴,脸上露出一点诡诈的笑容。王守仁咧着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苏大人可真想得开。

    很快,苏瞻和王守仁将铁虎喊了过来,三人计较一番。午时未过,铁虎派人贴出了告示,今日锦衣卫发现有人藏在杂货铺内,想要行刺苏大人,派人抓捕,没想到匪徒凶悍,最后全部被杀。经过调查,这些凶悍的匪徒全部是海椒帮的人。

    公文一出,温州城彻底炸了锅,海椒帮可是浙江一带有名的地头蛇,势力遍及浙江沿海一带。锦衣卫贴出这么一张公文,无异于是在说锦衣卫要对海椒帮动手了。

    浙江温州城内,苏大人谋划着自己的反击战,而在北直隶紫禁城内,也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

    今日朝会,李东阳将龙江船厂的事情抛了出来,“启禀陛下,如今江南各大船厂,大多数荒废破旧,朝廷订单有限,工匠们没有工钱,生活无以为继。如今皇家海运司已经在筹建中,海运司主持海贸一事,需要大量的船只,也能让江南各大船厂起死回生,让千千万万的工匠有口饭吃。与其让各大船厂在工部名下继续荒废下去,不如将船厂划归海运司治下,如此海运司和船厂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于海运司和各大船厂都有利。”

    李东阳将船厂的事情抛出来后,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对。刘大夏、杨一清等人是坚决反对这个建议的。如今各大船厂就是黑洞,不仅不赚钱,朝廷还每年往里边填补不少,可即使这样,依旧无法供养那些工匠。船厂是朝廷的吸血虫,是巨大的累赘,可即使这样,也绝对不能将船厂划到海运司去。

    总之,绝对不能开这个头,现在把船厂划给海运司,那么以后呢,是不是海运司觉得什么方便,就把什么划给海运司?

    “陛下,此事万万不妥,各大船厂乃是朝廷多年心血,历来都是归兵部和工部管辖的,岂能划给海运司?今日是船厂,那么明日呢,若是觉得方便,是不是也要把工部划给海运司?”

    刘大夏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身后无数官员出声附和。这一次,大家同仇敌忾,铁了心要保住船厂了。

    李东阳听得直皱眉头,甚是不高兴的看了刘大夏一眼,“刘大人此言差矣,无论是内阁六部,还是皇家海运司,不都是我大明朝的?只要于国有利,船厂划在哪方名下有有何区别?”

    刘大夏还没说话,刘健便出声道:“李大人这般说便有些不对了,海运司主持海贸,船厂乃是匠作一事,两边互不统属。何为方便?难道为了方便,还要把京城兵仗局也划给海运司不成?”

    李东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因为刘健说的都是实情。

    这时老态龙钟的钟出列道:“陛下,臣觉得李大人的建议甚好。刚刚刘阁老所言,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实则是因循守旧,不懂变通。如今各大船厂情形惨淡,工部和兵部几十年没有派过什么活,可若是划到海运司治下,可以得到许多的订单,各大船厂不仅能起死回生,工匠们的生活也会好很多,只需两三年的时间,各大船厂恢复到永乐盛况业务不可能。敢问刘阁老还有几位大人,是不是宁愿看着船厂荒废,工匠饿死,也不把船厂划给海运司?咱们当朝为官,为了守着所谓的规制,宁愿看着那些工匠活活饿死,也不管不问?”

    呃......刘健等人被噎的够呛,老钟看上去浑浑噩噩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刁钻。

    朱佑樘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下边的群臣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弘治皇帝一直都是如此,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不过朱厚照到底是年轻,心里藏不住事儿,听着下边争执不休,他那张俊秀的脸变得难看至极。他知道此事有些麻烦,所以才将此事告知李东阳。李太傅是一名纯粹的官,只要觉得对大明有利,对百姓有益,他就会支持。可有李太傅出面推动此事,依旧是阻碍重重。几家破船厂而已,以前提起船厂,一个个嫌弃的不得了,恨不得赶紧把这些船厂废掉,省的吸朝廷的血。现在倒好,一说划给海运司,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仿佛这些船厂不是破烂,全都变成了金疙瘩。

    这时杨廷和出列道:“大人这般说,也有几分道理,可就算把船厂划给海运司,又能如何?海运司初建,到处缺钱,海运司一摊子事情,还顾得上各大船厂。”

    “哈哈,杨大人有所不知,海运司现在可真不缺钱,昨日户部得到了苏大人送来的公文,苏大人已经筹措了四百一十六万两白银,其中六万两送到了户部。如今皇家海运司坐拥四百多万两白银,难道还养不活几家船厂?”

    钟洋洋得意的抚摸着白胡子,年前送出去几万两,没过多久,海运司就送回来六万两。这还只是一点甜头而已,等到最后分红利的时候,还会得到一些。钟觉得自己当时支持开海,是一件无比英明的决定。

    大殿之中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刘健、谢迁等人全都愕然的张着嘴巴,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四百多万两......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震住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筹措的资金而已,如果加上新月山金矿,海运司现在可是坐拥六百万两巨款。杨一清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四百万这个数字,这可是四百万两白银啊,大明朝一年的赋税多的时候也就四百万两吧?

    赋税四百万两白银跟海运司的四百万两可是大不相同,赋税入国库,户部就要用赋税填各处的窟窿,最后户部能剩下个一百万两就是烧高香了。但皇家海运司了呢?人家可不用填窟窿,有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苏立言江南卖官,一下子弄来这么多钱?之前还一个劲儿的哭穷,转眼间就成了大户,变化来的太快了。

    “这.....这怎么可能?”刘大夏不断嘀咕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一切如钟所言,那海运司养活几家船厂一点不成问题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表示怀疑时,一直端坐在龙椅上的朱佑樘也露出一丝笑容,他抬起手,缓声道:“大人所言非虚,昨日朕也收到了六百里加急的折子。苏立言不仅一举打退了东海海盗,还未皇家海运司筹集了几百万两白银。虽说苏立言这小子油滑一些,但想来他也不敢编这些话来骗朕。”

    打个手势,王岳捧着一份折子走到台下,将折子递到谢迁手中。看完折子,谢迁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苏立言绝对不敢在折子上撒这种慌的,一旦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苏立言有几颗脑袋能承受这种罪名?而且,此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撒谎的风险太大了。

    苏立言真的弄到了四百多万两白银,这.....这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折子传阅一番,众人无不被苏大人的大手笔给吓傻了。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那些士绅富商掏这么多钱?以前朝廷募捐,除了官商按数捐输,其他士绅富商无不哭穷,前些年关中大旱,朝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募捐了二十多万两白银。可现在倒好,苏立言一阵乱折腾,竟然让那些士绅富商们掏出来四百多万两。

    恰在此时,李东阳拱手道:“如今海运司诸事走上正途,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将船厂划到海运司治下,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不知哪位还有意见?”

    “.......”刘健以及杨一清等人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人家皇家海运司这么有钱,江南各大船厂三年内不用为生机发愁。该怎么阻止船厂划到海运司?找不到理由啊......

    太和殿上经过一阵激烈的交锋后,诸位大人不情不愿的将船厂划到了皇家海运司治下。仔细想想,其实也挺无奈的,自从苏立言横空出世后,搅得朝堂不得安宁,六部大佬们屡屡吃瘪。苏立言绝对是个大大的人才,偏偏这个人老是跟六部内阁唱对台戏。

    朝会散了后,张懋像往常一样回到了府上,他已经很少去五军都督府了,如今五军都督府由张仑接手,张懋有意让张仑迅速成长起来,都督府的事情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只有在张仑遇到难题的时候,才会指点一番。

    今日老公爷回到府上没多久,一身便服的董罡就悄悄地来到了英国公府。

    “老公爷,不知你找小的所谓何事?”

    张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神情严肃的说道:“盒子里放的是早年间留下的宝船图纸,需要你迅速送到杭州去,记住,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董罡伸手接过木盒,他深知兹事体大,认真道:“老公爷放心,只要末将还活着,就一定会将图纸安全送到苏大人和大小姐手中。”

    董罡抱着盒子离开后,身后的侍卫张夔出声道:“老公爷,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要让董罡去做?若是你不放心,我们多派些人手便是。”

    “不,最近六部的人一直盯着我们呢,我们稍有动作,他们就会有反应。倒是南镇抚司那边,一直很低调,那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的图纸会在董罡手中。”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董罡?”

    “嗯,派几个人跟着点,如果董罡那边有什么意外或者不可靠的话,迅速取回图纸。”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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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再回杭州

    第519章再回杭州

    当了傍晚时分,南镇抚司就传出来消息,因为苏州锦衣卫千户所出现舞弊案,特调董罡亲自去审查。当夜,董罡便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

    董罡是大摇大摆离开京城的,此事整个镇抚司的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反而没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不久之后,英国公府也派出了四路人马,英国公府这边一有动静,立刻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自从开海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许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英国公府这边。

    所有人都知道苏立言敢跟太子殿下联合起来折腾开海,靠的就是英国公府在背后的支持,所以,苏立言要有什么大动作,那么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也肯定是英国公府。

    西城刘健府上,内阁六部几位大员,除了钟以及李东阳外,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江南各大船厂划给皇家海运司这件事,可是让几位当朝大员郁闷的不行,他们心中很清楚,船厂只是小事情,而皇家海运司和内阁六部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皇家海运司现在收走的只是几家破船厂,那么后边又会做些什么?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海运司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会越来越重,到时候代表海运司利益的官员集团,与传统的文官集团分庭抗礼,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还只有李东阳和钟而已,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杨廷和看着在座几位同僚,眉头紧紧地蹙着,他一直觉得内阁六部从来没真正重视过苏立言,这才让苏立言折腾到现在这种地步。当初陛下提议开海的时候,大家就该拿出抬棺死谏的架势,无论如何也要掐死这个苗头。可惜啊,大家都没有足够的重视这件事,好多人还觉得尝试开海就尝试开海呗,不就是两个码头吗,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杨廷和曾经建议过,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开海。可刘健、马文升等人却不以为然,两个码头而已,凭着内阁六部的势力再加上浙江官员的帮助,有的是办法让开海胎死腹中。

    还是太自信了啊,结果如何,不仅没能搞垮海运司,还让苏立言折腾的越来越大。如今,海运司已经初具规模,现在无论再做什么,那都是填窟窿了。刘健坐在主位上,神情也不怎么好,“刚刚得到消息,张府突然派出几路人马朝南而去,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杨廷和想了想,小声道:“太子殿下和张国公等人刚想办法将船厂划到海运司,张府就派人南下,想来是护着什么东西送到南边了。如果猜得没错,八成是那些宝船图纸。”

    “宝船图纸?”刘大夏对这件事还是有些印象的,想起以前的事情,多少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腿,“当年若是将那些东西全烧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那苏立言少不更事,撺掇着太子弄什么开海,劳民伤财不说,搞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宁,朝中佞臣,非苏立言莫属,偏偏李宾之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居然事事帮着苏立言。”

    屋中大多数人对刘大夏所言表示赞同,唯有杨廷和不以为然。这些老顽固,到现在还转不过弯来,如果开海真的是劳民伤财,李宾之会铁了心支持苏立言?

    杨廷和与李东阳乃是多年老友,二人又与中原大儒杜林茱交好,三人算得上了解颇深了。李宾之此人注重实用,对于党派之事看得并不重,只要他觉得对大明朝有利,他就会尽力支持。在开海这件事情上,李东阳肯定充分考虑过的,有人说是因为苏立言是李宾之的门生,所以李宾之才会护着苏立言,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开海意味着劳民伤财?哎,这些老大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当年永乐皇帝派舰队出海,为了养活庞大的舰队,大明朝着实是劳民伤财。当时舰队远航,没给大明朝带来多少利益,可是没带回利益不代表带不回利益。海外有着许多的利益,只要大明朝放下脸皮,就能拿回无法想象的好处。

    太子殿下以后铁定要登基的,这位殿下可不是永乐皇帝,而苏立言更不是三宝太监,他们一内一外相互配合,还有不敢干的事情?当初三宝太监那些人顾着脸皮子,搞什么天朝上国之天威,到一个地方,经常用一堆金银珠宝换回别人一堆土特产,要是不劳民伤财就见了鬼了。不过苏立言是什么人?他可不是三宝太监,苏立言那可是秃头身上都要薅几根头发的主,他会干赔本的买卖?

    杨廷和敢确定,海运司在苏立言的带领下,不仅不会劳民伤财,还会富国强兵。这还没出海呢,苏立言就从士绅权贵手里弄来四百多万两白银,一旦出了海,到了外边更是无所顾忌,以苏立言的手段,那还不是有多少刮多少。如果不是因为党派利益,杨廷和早就跟李东阳站在一起了。

    “诸位大人,可否听杨某一言?之前大家有信心搞垮海运司,就是因为海运司缺钱,现在苏立言这么一闹腾,海运司短期内可不会出现资金短缺的问题了。所以啊,眼下是我们阻止海运司最后的机会了,趁着海运司舰队未成,势力没有做大之前,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海运司吧。总之.....图纸绝对不能落到海运司手中,无论如何也要把海图抢过来!”

    杨廷和此言一出,刘大夏抚摸着胡子,颇有些不能理解道:“为何一定要把海图抢过来?似那等劳民伤财的东西,回了便是.....”

    杨一清也是出言附和:“刘大人所言甚是,那些东西毁了最好,也免得以后再有人用这些东西祸乱朝堂,搞得民不聊生。”

    “诸位大人,此言差矣,开海可未必一定会劳民伤财。杨某曾经研读过永乐皇帝年间的航海记录,当时舰队远航,每到一地,多用我大明珍贵之物换当地的平常土特产。有一次,舰队到达吕宋岛,竟然用真金白银,换了一些香蕉菠萝。就如此做法,能不劳民伤财么?”

    杨廷和停顿了一下,见众人耐心听着,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才继续说道:“可这事若反过来想想,只要我们操作得当,完全可以用一些我大明稀松常见的东西,换别人一些珍贵的东西啊。比如用我大明朝的丝绸、茶叶,换对方金矿珍珠玛瑙,甚至,根本不用换,许诺一些好处,就直接从外边拿一些珍贵的东西。如此一来,不仅不会劳民伤财,还会利益无穷。”

    听杨廷和如此解释,众人不禁思索起来,刘健和谢迁等人不由得沉思起来,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杨廷和说的有道理。我们干嘛非要用真金白银换那么一点香蕉啥的?我们完全可以拿着一点香蕉去换真金白银啊,实在不行,直接抢都行。如此一想,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之前大家好像都陷入思维误区了。

    当年三宝太监出海,朝廷一年年的往海运上扔钱,搞得朝廷苦不堪言,国库不堪重负。所以,大家一直觉得开海就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万万开不得。经过杨廷和这么一说,开海也未必全是坏处,劳民伤财与富国强民就看朝廷怎么操作了。

    唯有刘大夏和杨一清神色不太好,刘大夏更是抖着花白的胡子生气道:“杨大人怎么能如此说?我大明乃天朝上国,若是如你那般行径,我大明国威何在,又让其他从属国如何看我们?”

    杨廷和眉头一挑,淡淡的扫了刘大夏一眼。就连刘健等人也饱含深意的看了看刘大夏和杨一清,哎,这二位老大人有点糊涂啊。实在是太迂腐了,如果现在饿的受不了了,地上正好有一个饼子,是像刘大夏等人一样为了脸面活活饿死,还是不管不顾的捡起饼子往嘴里送?

    什么天朝国威?上万两白银买别人一百斤香蕉,这就叫国威了?这特么叫傻,别人当面说大明恩泽各方,扭过头背地里肯定笑翻天,轻轻松松赚那么多钱,说两句好话又怎么了?

    国与国之间,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不过大家都是一个战线上的同僚,刘健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能当做没听到,对杨廷和说道:“杨大人提议将海图抢过来,又是何意?”

    开海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不过这件事儿不应该是陛下以及张国公等人来做,要开海也只能是我们来开海。将海图抢过来,然后趁着海运司根基未稳,彻底断了陛下开海的念头。过上几年,等事情淡了,我们再重提开海,将开海之事掌握在我们手中。

    杨廷和如此一说,刘健等人哪还能听不明白?说到底朝堂利益,其实就是权力之争,开海之事落在张国公以及苏立言手中,开海利益越大,好处越多,那么对内阁六部的危害就越大。可如果开海之事掌握在内阁六部手中,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老夫这就修书一封送往浙江,但愿闽中元那些人能做事可靠一些吧!”刘健苦笑着说道。

    京城内朝堂上不怎么平静,而在浙江也是很不平静。自从关于温州贴出海椒帮的公文后,杭州锦衣卫便对杭州城内的海椒帮各部势力展开了严厉的打击。一时间,只要跟海椒帮挂钩有关系的,全部被锦衣卫逮了起来。锦衣卫的行动又快又狠,可即使如此,最后依旧没能找到赵湖翁。

    温州府行馆,苏瞻靠在长椅上,手里提着小茶壶,悠哉悠哉的晃着二郎腿,脚尖挑着自己的乌纱帽。房间里丝竹绕耳,琴声悠扬,陆大家媚眼如丝,纤指拨动琴弦,给人一番别致的享受。今日陆丹雪一身淡红纱衫,将丰腴的身子勾勒的娇美动人。

    比起杭州城内闽中元等人懊糟的心情,苏大人的日子就舒坦多了。海运司衙门已经初步建成,大体走向了正轨。按说苏大人也该会杭州了,可他就是不挪窝,闽中元派人送了好几封信催促一番,苏大人都推脱事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

    如果闽中元知道苏大人是如此这般忙法的话,一定会气的脑门炸开的。所谓的事务繁忙,就是听陆大家弹琴唱曲?

    萧绮月坐在一旁,手里剥着橘子,手指夹着一个橘子瓣扔到了苏瞻嘴中。咀嚼一番,苏公子眯着眼问道:“宋天王那边还没消息穿来么?”

    “没有呢,初步传来的消息,说宋天王当下了死命令,各部不准过龙湾东岸,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谁也不知道。咱们派人去探查消息,好像那边许多头目都不知道具体实情。”

    苏瞻不禁大皱眉头,“这可真是奇怪了,这个宋天王可是东海最强大的势力,按说跟咱们海运司是死对头,怎么却帮了我们的忙?”

    萧绮月也是疑惑不解,“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宋天王的势力该怎么处理?王大人可是提过不少次了,是该招安还是该剿灭,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才行。”

    “先放着吧,暂时咱们也拿那个宋天王没办法,等咱们弄出几十艘宝船以后,造一些大炮往上边一放,再动宋天王也不迟。到那时候,哼哼哼,任他是东海一条龙,也要乖乖趴本公子脚底下!”

    还待再吹嘘一番,突然发觉琴声停了,苏瞻不由得坐起身往陆丹雪那边瞅了瞅,“陆大家,怎么不谈了?”

    “.......”

    陆大家粉脸煞红,眼波流转,哼,你真把本姑娘当成普通弹琴卖唱的歌妓了?

    陆大家娇媚的翻了个白眼,本姑娘千里迢迢来这里捧场,又留下来为你抚琴,你心里没点数么?陆大家很生气,但苏大人只能假装没看见。

    陆大家的心意,苏大人一清二楚,关键是苏大人无法消受美人恩啊。

    萦袖推门走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苏瞻,大致了看了一遍。

    苏瞻耸耸肩头,轻轻地呼了口气,潇洒日子结束喽,该回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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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有野心的龙凤胎

    第520章有野心的龙凤胎

    二月二,龙抬头。在这个初春到来,万物将要复苏的时候,海运司皇家舰队开启了第一次远航。

    温州码头,人头攒动,今日前来送行的,不仅仅是温州百姓,还有着大明朝各地士绅权贵。舰队远航会取得什么结果,这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皇家舰队第一次远航,承载了许多人的希望。皇家舰队出海这件事是比较突兀的,如今海运司衙门还在建,海盗们又是刚刚招安,这个时候远航实在有些太仓促。

    不过谁让当家做主的是苏大人呢?苏大人脑瓜子跟别人不一样,与其在东海操练不如直接拉到日本实战。在苏大人想来,如今日本那边打成了一锅粥,乡长县长和村长你打我我打你,这个时候要是王金宝等人还不能摆平九州岛,那海运司干脆裁撤掉算了。为了保证第一次远航赚得盆满钵满,苏大人还万分不舍的将王守仁送上了船。

    王守仁此次随舰队去九州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想办法捞好处。王金宝、匡大海这些人打仗是一把好手,海上作战更是无人能挡,但要他们搞政务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王大人很郁闷的上了船,他到现在脑袋里还回荡着苏大人的话。苏大人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他不仅要抢东西,还要把九州岛吞下来。如今九州岛大乱斗,除了大友氏和岛津氏,其他就是一群村长领着农民干架,我这个时候不抢九州岛什么时候抢,到嘴的肥肉吐出去,不是苏大人的风格啊。

    这次出海,可是带了不少人,光战斗兵就不少于四千人。这些可都是畲族精兵,一下子派出这么多精兵,可见苏大人有多迫切了。匡大海以前去过日本,再加上身边有宫本武藏和大有三岛,也不怕跑偏了路。皇家舰队第一次出海,可谓是野心勃勃,兵强马壮,唯有船队看上去有点寒碜。

    看着舰队远去,苏瞻长长的叹了口气,必须尽快建造足够多的宝船才行,这还仅仅是远航日本,就筛下来两百多艘船,要是远航吕宋岛、夏威夷之类的,以舰队现有的船能剩下二十艘能用的就烧高香了。

    苏瞻心中有一个造船计划,要在两年内弄出一百艘宝船来,还就不信了,凭着龙江船厂的实力,还弄不出宝船来?缺人就招人,缺钱就扔钱,靠着海运司四处掠夺,还真就不信弄不出一支庞大的海上舰队来。回到行馆后,苏瞻便带着萧绮月离开了温州。

    如今温州府已经成了海运司的一言堂,如今温州知府是林泰丰,通知是游本民,掌控盘石卫以及巡检司的是靳松,可以说海运司军政一把抓,其他人想作妖都不一定有机会。谁又能想到,苏大人来温州府两个月,愣是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借着海盗袭击温州为由,差不多将温州衙门清理了一遍。

    苏瞻陪着萧绮月坐在马车里,悠哉悠哉的打着盹。不过王守仁可就惨了,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可离开海岸几十里后,王大人就有点受不了了,爬到甲板上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不少畲族青壮也跟王守仁一样,吐个不停。

    王金宝和匡大海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除了熬些准备好的汤,就是喝点草药了。长期在陆地上奔波的人,突然间进行海上远航,是必经之路,总之,没什么好办法,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在船上吐了两天后,王守仁总算适应了一些,他现在算是深刻意识到,海上作战跟陆上作战完全是两码事。好多人陆地如猛虎,到了海上成了毛毛虫。

    皇家舰队还在海上行驶着,而苏大人已经回到了杭州城。一进杭州城,陆丹雪便跟苏瞻等人分开了,看陆大家那依依不舍的表情,苏大人只能假装看不见。

    马车来到按察司门口,齐蓓虎父女便迎了上来,齐美伦对这位苏大人可是很有意见的。齐家也去温州捧了海运司的场,可回到杭州后,张大小姐依旧不放人。张大小姐的态度很明确,没有苏大人的命令,人肯定是不能放的。齐家父女等呀等的,总算将苏大人盼回来了。

    掀开车帘,看到齐家父女一本正经的站在马车旁,苏大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刚回来就有烦心事啊,“劳齐员外相迎,本官甚是过意不去啊。”

    齐美伦嘴角一撇,暗骂一句不要脸。谁闲着没事来迎接你啊,搞得跟衣锦还乡的大人物似的。忍着恶心,齐美伦福了一礼,她识趣的扶着萧绮月下了马车。

    齐蓓虎与苏瞻一起走进按察司衙门,一路上,齐蓓虎都是愁眉不展,“苏大人,小儿的案子到底什么情况啊,也不说放,也不判刑,就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齐某找张小姐问过,可张小姐也没有答案,千户所那边也拦着不让进,你可得给齐某一句准话才行啊。”

    “哦?齐员外,你是在担心齐美耀出什么事儿吧?这样吧,本官写份手谕,你现在就可以去千户所看望下齐美耀。至于齐美耀的案子,还得容本官仔细查一查才行!”来到签押房,提笔写了份手谕,齐家父女才闷闷不乐的离开。

    萧绮月从青手里接过茶壶,替苏瞻满上一杯茶,小嘴却是吧嗒吧嗒的说着话,“大小姐为何这样做呢?既然齐家已经做了选择,没必要拦着不让他们见齐美耀啊。”

    话音刚落,房外就传来张紫涵的声音。

    “若是让他们看到齐美耀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那他们做起事情来还会如此用心?”张紫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美目满含深意的瞥了萧绮月一眼。

    萧绮月不以为意,笑着打了个招呼,“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都怪妹妹多嘴了,误会了大小姐。”

    苏大人表示很头疼,这两个女人一见面就暗中较劲,话里话外打着机锋。苏瞻很聪明的选择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让出椅子衣角,让张紫涵坐过来,“涵涵,齐美耀的案子你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复杂的,祸事都是黄陵路自己种下的,齐美耀只是恰逢其会,倒了大霉!”

    坐在苏瞻身边,张紫涵将黄陵路被杀案详细的叙述了一遍。黄陵路喜欢玩龙凤戏,此事众所周知,黄永山自然大为不满,尤其是黄陵路放着媳妇齐美伦不管不问,更让黄永山大为光火。可惜,黄陵路依旧我行我素,最近黄陵路跟一对龙凤胎打得非常火热,更有了接凤胎小水仙进府的想法。

    黄陵路提出将小水仙儿接到黄府,遭到了黄永山的拼命反对,大过年的被打的逃离黄府。黄陵路回到自己的外宅后,自然大吐苦水,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这次吐苦水要了自己的命。

    黄陵路的相好是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小花仙儿,妹妹叫小水仙儿,而小水仙儿一直有着进黄府的念头。可黄陵路数次提起,都被黄永山拒绝了,小水仙儿算是看明白了,想要靠黄陵路,自己这辈子是别想进黄府了。偏偏,小水仙儿怀孕了,怀的还是黄陵路的骨肉。

    趁着黄陵路喝酒的机会,小水仙儿找到了哥哥小花仙儿,二人一同密谋,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黄陵路死了,那小水仙儿腹中的骨肉就是老黄家的独苗苗了,到那时候,黄永山还能拦着自己进黄府?而且,等到黄永山百年之后,黄家的一切都是小水仙儿母子或者母女的。

    除非黄永山老当益壮,来一出老树开新花,不过以黄永山的情况,开新花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小花仙儿虽然是伶人,但出身恶痞,骨子里有种街头混混的狠劲,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不如搏一把大的。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小花仙兄妹脑袋一乐,便把黄陵路弄死了,恰在此时,喝的迷迷糊糊的齐美耀上门找茬,兄妹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杀人的事情推到了醉鬼齐美耀头上。

    听完张紫涵的叙述,苏瞻和萧绮月满脸震惊。黄陵路这家伙死的也太冤了吧,痴迷于一对龙凤胎,结果却被这对龙凤胎给害死了。

    苏瞻也不得不佩服这对兄妹,果然有魄力,黄陵路一死,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的香火,无论黄永山如何痛恨他们兄妹,这个孩子都不会出问题。靠着这个孩子,二十年后,这对兄妹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胖子黄陵路,估计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只是这对兄妹的跳板。

    “案子既然查清楚了,那事情就好办了,哦,涵涵,那个小水仙儿真的怀孕了?怀的是黄陵路的孩子?”问题一出口,苏瞻就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张紫涵翻了个白眼,手指捏了捏苏公子腰间的软肉,“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她自然是真怀孕喽,或者你觉得,小水仙儿有没有真怀孕,我还分不清楚?至于孩子是谁的,这还用想么,肯定是黄陵路的啊,如果不是黄陵路的种,他们会这么有恃无恐?那对兄妹分别关在千户所大牢里,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苏瞻后脑勺微微后仰,沉眉思索起来,小水仙儿肚子里的孩子很值钱,只要自己操作得当,应该能换到不少好处。来杭州之前,苏瞻就一直有插手浙江盐务的心思,只是盐运司以及布政使司铁板一块,几乎无处下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齐家已经倒向海运司,如果在想办法拿捏一下黄家,插手盐务的事情也是有几分希望的。

    杭州南城,于承恩于二爷一脸怒气的走在街头,最近于二爷的日子过得很不爽。自从锦衣卫抓捕海椒帮后,三河帮也跟着遭了秧。三河帮和海椒帮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锦衣卫查抄海椒帮产业不假,连带着三河帮的许多产业也跟着倒霉。单单四天时间里,于二爷已经损失了上万两银子了。

    锦衣卫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海椒帮的产业,你们能一点都不清楚?锦衣卫这是在借机会,公报私仇呢。

    于承恩实在是忍不住了,如果任由锦衣卫这样折腾下去,还怎么过日子?很快,于二爷就找到了于承泽,吐了一番苦水后,就被于承泽大骂一通。

    于承泽其实也在头疼这件事情呢,闵大人、方大人等人聚在一起,都在想着如何化解眼前的难题,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此事关键之处还是温州行馆杂货铺发现的几具尸体,尸体上居然有海椒帮的腰牌。苏立言就拿这块腰牌说事,执意要查海椒帮。

    人家锦衣卫的态度很明确,如果海椒帮没问题,那就让查查呗。可海椒帮能没问题么?作为纵横浙江的黑帮地头蛇,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要是让锦衣卫放开查,就算查不出刺客的事情,也能查出别的事情。所以,赵湖翁肯定不会同意的,结果锦衣卫就开始了抓捕行动,理由是海椒帮犯上作乱,拒绝合作。

    神特么拒绝合作,又该怎么个合作法?而且,于承泽心里很清楚,那批刺客真的是海椒帮派去的。

    当初赵湖翁派出海椒帮精锐进攻清晏楼,刺杀苏立言,可是经过默许的。如果没有上边的默许,赵湖翁有几个脑袋敢干这种事情?

    现在海椒帮出事了,赵湖翁逃出了杭州城,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管不管?

    就跟之前的包玉山和吴迅一样,大家照着上方的命令办事,结果出了事情,上边管不管?如果上边的人不管不问,那以后谁还真心做事儿?

    必须想办法保住海椒帮,如果不想办法和稀泥,赵湖翁非被锦衣卫灭了不可。包玉山和吴迅已经死了,赵湖翁的海椒帮再被灭掉,那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威信恐怕要一落千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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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来自对手的夸奖

    第521章来自对手的夸奖

    于承恩闷闷不乐的坐在旁边,手指头戳着自己的大腿肉,“大哥,你知道咱们现在一天损失多少么?至少三千两银子啊,实在不行就跟苏立言谈谈呗,那小子又不是什么油盐不进的清官,许他一些好处,这事不就过去了么,也省得他像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

    于承泽眉头一挑,恶狠狠的盯着于承恩,吓得于承恩汗毛都竖起来了。于二爷猛地站起身,半张着嘴巴,心惊胆战道,“大哥,我胡说八道的啊!”

    “嗯?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于承恩神色僵硬,脸皮子直打哆嗦,“大哥,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

    “二弟,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让你说你就说,磨蹭什么?”

    于承恩吓了一跳,他只好畏畏缩缩的说着,只是左脚朝外撇着,也不敢坐下,大有情况不对,随时逃跑的架势。于承恩有时候也挺瞧不起自己的,自家亲大哥还能把自己怎么样,大家一把子年纪了,难道还真会动手打人不成?可明明知道不会挨揍,偏偏还是怕得很。

    “哥,我刚才是说,那苏立言也是个活脱脱的贪官污吏,这小子吃拿卡要,做起事情来可比我们狠多了。既然如此,干嘛非要明刀明枪的斗,有时候给他点好处不就行了.....”

    “咦?”于承泽一脸诧异的打量着,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笑道,“二弟,你终于开窍了,知道碰到事情动脑子了。”

    “.......”于承恩郁闷坏了,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想我于二爷纵横杭州城,无人敢惹,别人都说我阴险狡诈,只有大哥,老说我办事不动脑子。

    于承泽没有理会于承恩,自顾自的想着,琢磨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方才骑马离开府宅。

    布政使司衙门,闽中元、方东离、王康等人集聚一堂,最近几位浙江大员聚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而促使他们如此团结的,正是那个年轻愣头青苏立言。一提起苏立言,几位大员额头上就挤出几条小蛇,苏立言这家伙想一个刺猬,哪哪儿都扎人。大家千辛万苦,绞尽脑汁,依旧没能阻止他筹建海运司,结果还让他倒打一耙,不仅杀了包玉山和吴迅,现在还盯上了海椒帮。包玉山和吴迅已经死了,如果再任由锦衣卫灭了海椒帮,大家可就要成为官场笑柄了。

    一想起吴迅和包玉山,大家便脸上无光,如同便秘一般,尤其是于承泽,整个人憋屈的不得了。如今浙江官场上可有不少流言蜚语,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说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办事不地道,更有一些官员开始对布政使司阳奉阴违。包玉山和吴迅可是听了上头的命令做事,结果出了事儿,上头的人却亲手把包玉山和吴迅砍了,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于承泽非常生气,谁愿意当那个刽子手,还不是那二人太蠢,逼得于某人不得不下杀手?

    包玉山和吴迅的事情上,闽中元等人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闷亏,他们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重蹈覆辙了。于承泽捏捏嗓子,沉声道:“诸位,在海椒帮这件事情上,我们是不是可以找苏立言谈谈?苏立言是个聪明人,似海椒帮这样的存在,仅仅靠锦衣卫,是不可能有什么大进展的,只要赵湖翁想躲着,锦衣卫还真很难找到他。如果一直跟海椒帮耗,对苏立言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这一点他很清楚,如果我们付出一点代价,我想苏立言会做出让步的。”

    闽中元等人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有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暗中保着,锦衣卫要是一直跟海椒帮较劲,光耗也能把锦衣卫耗的筋疲力尽。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完全可以谈的。方东离抚着胡须,满脸担忧,“苏立言此人奸诈似鬼,他想要的东西,我们未必能给啊。”

    王康却是不太同意方东离的看法,他摇摇头笑道:“方大人,我觉得你是太过担心了。正如于将军所说,苏立言是个聪明人,他要的东西一定是我们能给的,我们给不了的好处,他还开口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么?所以啊,主要是看苏立言愿不愿意谈,只要他同意坐下来谈,就说明他要的好处并不过分,在我们可承受范围之内。”

    闽中元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王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也是这个看法,关键看苏立言愿不愿意谈,只要他肯谈,就一定能成功。”

    于承泽微微一笑,“不错,我们可以先写个帖子,看看苏立言的反应。另外,苏立言能力出众,仅仅只是一位副按察使,实在是太屈才了。我们何不联名上奏,让苏立言来布政使司任职呢,至今为止,浙江布政使司可一直还缺一位右布政使呢?”

    “嗯?”闽中元等人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于承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大家都没有轻易发话,他们知道,于承泽此话必有深意。过了一会儿,闽中元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不错,不错,于大人这个提议甚好,让苏立言来做这个右布政使也是可以的嘛,如今苏立言兼任皇家海运使、副按察使、浙江锦衣卫千户,若是当了右布政使,恐怕一时间会忙不过来,这个锦衣卫千户不如先不用当了。”

    闽中元如此一说,众人顿时明白过来,方东离忍不住赞道:“好,妙计,妙计啊。”

    闽中元等人在官场上历经风风雨雨,很多事情看得非常透彻。苏立言在浙江地界上搅风搅雨,搞得大家不安生,动不动就能闹个大动静,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他是锦衣卫实权千户。锦衣卫办事,可以脱离几个衙门之外,不受约束。

    入景宁招畲族,靠的是锦衣卫,抓包玉山和吴迅,靠的还是锦衣卫,就连针对海椒帮,靠的依旧还是锦衣卫。

    如果没了锦衣卫的实权,苏立言什么都办不成,官职大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手底下有多少实权。实权是什么?是人力和财力。

    说句难听的,手底下实权不多,就算你坐在金銮殿龙椅上,身为皇帝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个傀儡?苏立言把按察司牢牢地控在了手中,那又如何,按察司衙门归属内阁六部都察院,按察司做事情,永远也别想绕开布政使司,唯有锦衣卫不一样。

    众人说做就做,借着司房的笔墨,几位大人联名写了一道折子,为了这道折子,文采斐然的方大人可是绞尽了脑汁。一个个华丽的辞藻,将苏大人夸的天花乱坠,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全无,不让苏大人当右布政使,简直是朝廷的损失,大明的损失,布政使闵大人更是直呼,若能让苏大人掌浙江军政,哪怕让他闽中元让出左布政使之位,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一刻钟后,这道古怪的折子离开了布政使司。

    “哦,对了,苏立言回来后,有没有处理黄陵路的案子?”

    听闽中元问起,方东离便摇了摇头,“别提了,苏立言这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直在拖着,齐家和黄家一直在推,可他总是说案情复杂,还需要时间查探。”

    闽中元不由得纳闷不已,“着实有点反常,苏立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到了这个时候,还拖着案子不判,有些说不通啊,难道是齐家那边还有所保留?”

    “齐家有什么保留?为了捧苏立言的场,齐家硬是凑出十万两银子送到了苏立言手中,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极限了......”

    “那此事就怪了!”闽中元抚着胡须,眸中满是担忧,“还要好好盯着此事才行,苏立言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有他的意图。”

    “嗯,不过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解决海椒帮的问题,赵湖翁可不是能忍耐的人,拖得太久,怕这家伙再捅出什么乱子来!”于承泽不无担忧的大皱眉头,他很了解赵湖翁的性格。

    “以本官的名义,下道帖子,约苏立言来聚福楼吃饭,到时候我们在会会这位搅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的孙猴子!”

    方东离哭笑不得抽了抽嘴角,孙猴子?恐怕这小子不是孙猴子那么简单,他可比孙猴子能折腾多了。

    布政使司的帖子送到按察司的时候,苏大人正在跟老狐狸阮重聊天呢。苏瞻一直觉得阮重很对自己的脾气,这老小子办起事情来,颇有苏公子的无耻风韵。

    “东翁啊,你一直这么按兵不动,布政使司那边可就要头疼了,属下所料不错的话,那些人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刚说完话,小王便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公子,布政使司那边送来的帖子,说是请你去聚福楼赴宴。”

    苏瞻满是赞赏的瞟了阮重一眼,还真让这老狐狸说准了。阮重抖了抖短须,一脸自得的眨了眨眼,看到老狐狸得意的表情,苏大人愣是说不出半句夸奖的话。

    “阮先生,你说本官该不该去赴宴呢?”

    “当然要去喽,布政使司那边有麻烦,东翁同样有麻烦,大家坐下来谈谈,倒是不错呢。”

    “好,就依先生所言!不过盐务方面的事情,还希望先生多多费心!”

    “东翁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心去查的!”

    当天傍晚,苏瞻带着张紫涵和萧绮月一起来到了聚福楼,早就知道苏瞻要来,所以齐美伦一早便在一楼等着。福了一礼,便引着三人到了雅间。

    推开门,苏瞻不禁吃了一惊,好家伙,闽中元、于承泽、方东离、王康,这四位浙江大员全到了。不管大家暗地里斗得如何,表面上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苏瞻拱拱手,和善的笑道:“按察司诸事繁忙,劳烦诸位大人在此久等,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繁忙?你特么有什么忙的?忙着喝茶逗弄女人吧?明明就是故意的。

    心中明了,可闽中元等人却依旧爽朗的回了一礼,“无妨无妨,苏大人身兼数职,公务繁忙。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以朝廷公务为重。”

    虚情假意的寒暄一番,苏瞻很平静的走到正对房门的位置,大刺刺的坐了下来,张紫涵和萧绮月则坐在了左右。苏大人这等举动,可是让闽中元等人难受的很。

    宴席落座那可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官场之上,位子是不能乱坐的。

    一般正对门口的位子,是宴席主位,非身份尊贵者不能座。苏立言年纪轻轻,进了门就把主位占了,一副以我为尊的高调姿态,这也太膈应人了。

    在浙江地界,要说坐在主位的,除了闽中元不做第二人选,唯有这一次,让苏大人抢了个先。

    张紫涵嘴角含笑,仿佛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对于苏立言的恶趣味,她可是深有了解的,闽中元这些人不安好心,苏公子自然会想办法恶心一下他们的。

    齐美伦带着两个伙计进了屋,看着屋中座次,颇有些诧异。

    闽中元讪讪一笑,挪挪身子,坐在了旁边的位子上,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苏立言计较吧。

    宴席菜肴是齐美伦精心准备过的,她倒不是为了讨好闽中元,只是感谢苏瞻和张紫涵而已。

    前天去了一趟千户所,见到了齐美耀,齐二公子没有遭一点罪,牢房干干净净不说,每天鸡鸭鱼肉,吃的白白胖胖的。身在牢房,除了出入不自由,一切都好。

    齐美伦彻底放下了心,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把齐美耀放出来呢?

    不过想来苏大人必有深意,有些事情也不是她齐美伦该问的。

    面对着满桌美味佳肴,苏公子吃的满嘴流油,张小姐和萧小姐倒是温尔文雅,小口小口的吃着。

    闽中元端着酒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苏大人,那海椒帮势力遍布沿海各县,复杂得很,若是一直揪着海椒帮不放,在人力物力方面的耗费怕是不菲啊。”

    苏瞻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闵大人所言甚是,本官也在为此事发愁呢。苍蝇恶心人,不在于咬人多痛,胜在数量太多啊。”

    “......”

    闽中元等人脸色一僵,笑容有些尴尬。苏立言这人忒损了,你这是说海椒帮,还是说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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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各怀鬼胎的酒宴

    第522章各怀鬼胎的酒宴

    苏瞻对天发誓,说的只是海椒帮,并没有指桑骂槐。顶 点 X 23 U S不过就算自己解释,闽中元这些人也未必会信啊。锦衣卫这边精力有限,自己可没时间把所有精力放在一个海椒帮身上。海椒帮势力零零散散的,而且,苏瞻一直觉得问题的根本并不在海椒帮,没有海椒帮,照样还会有别的,之所以一直针对海椒帮下手,不过是想争取主动,逼着闽中元一方主动商谈罢了。

    之前便跟张紫涵仔细商量过,以目前的形势,根本没必要跟闽中元一方展开直接的冲突。海运司刚刚步入正轨,实力还不稳固。等海运司彻底站稳脚跟后,就会带来无穷的利益,到那个时候,靠着海运司这棵大树进行博弈,还怕闽中元这些人?无论是浙江官员还是商户,真正在意的还是利益,谁给的利益多,他们就会慢慢倒向哪一方。

    他苏立言如今在浙江境内寸步难行,掣肘颇多,那是因为自己给不了别人太多东西,亦或者说,大多数人觉得跟着布政使司走好处更多。

    苏瞻将一切都看的很明白,所以并不着急,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争取到一点主动权,最好是给闽中元这些人弄点麻烦,找点事情做。不给闽中元这些人下绊子,那这些人太闲的话,就要给他苏某人找麻烦了。

    苏瞻脸上挂满愁容,似乎在为海椒帮的事情发愁。不过这些表情落在闽中元等人眼里,苏大人这哪是发愁,这是在讨要筹码呢。方东离并不生气,不怕苏立言要好处,就怕他一点好处都不要。果然如苏大人了所说啊,只要苏立言赴宴,就证明这家伙也不想在海椒帮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重新满上一杯酒,方东离端着酒杯笑道:“苏大人所言甚是,自古以来,都是猛虎易死,臭虫男绝,跟这些苍蝇臭虫斗,是很耗精力的。匪徒大闹温州,可不只是苏大人的事情,事情既然发生在浙江境内,那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就责无旁贷。不如这样,若是苏大人觉得精力有限,何不将此事交给都指挥使司如何?”

    于承泽接口道:“是啊,苏大人身兼数职,海运司又是初建,诸事繁多,锦衣卫方面人手有限。倒是于某这边,养着一群吃闲饭的,给他们找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一方精力有限,忙不过来,一方积极主动的要求帮忙。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赞叹一句友谊情深,可实际上呢,双方心知肚明。

    苏瞻心中暗笑,当真是好算计,本公子把海椒帮的事情转给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凭着于家兄弟跟赵湖翁的关系,都指挥使司还会难为海椒帮?

    心中明了,不过苏瞻还是展颜一笑,缓缓起身,端起酒杯举向于承泽:“既然于将军如此说了,那苏某就在此多谢诸位的好意了,本官先干为敬。”

    仰起脖子,一杯酒一饮而尽,苏大人如此痛快,倒是让闽中元等人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只是挂着笑,连忙起身答道:“苏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大家同为浙江官员,理应互相帮扶。”

    “哈,闵大人所言甚是,既然话说到这里,苏某还真有点事想麻烦诸位了!”苏瞻此言一出,闽中元等人丝毫不觉得意外,苏立言要是什么好处都不要,那才真是见了鬼。

    重新落座后,苏瞻愁眉苦脸的看了萧绮月一眼,“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萧小姐因为种种原因,跟萧家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也没什么好营生。萧小姐为了本官,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本官也不忍让她一直这样无事可做啊。正好,咱们浙江盐务兴盛,不知可否分点官盐,也让萧小姐倒腾倒腾。”

    方东离忍不住嘴角一抽,眼睫毛轻轻地抖了抖。苏立言是想插手浙江盐务?可他也不想想,盐运司和布政使司将盐务攥得死死的,就凭一个萧绮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方东离长期掌管江南盐务,对其中的事情一清二楚。萧绮月想插手盐务,那就让她来。

    方东离不怕萧绮月当盐商,盐运司每年都会下派官盐份额,指定盐商资格,给萧绮月一个资格又如何?不过当了盐商以后,能不能拿到盐,那就看萧绮月的本事了。手里没有盐,顶着盐商的名头又有个屁用?浙江盐务,是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闽中元稍作思考,冲着方东离使了个眼色。见闽中元没有意见,方东离爽朗地笑道:“早听闻苏大人与两位小姐感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既然苏大人有此提议,方某自无不允。萧小姐经商多年,经营好一些官盐也不成问题。”

    “盐商资格的事情很好说,不过嘛”方东离眉头微蹙,轻声道,“不过苏大人你也知道,盐运司有盐运司的规矩,到时候能拿到多少份额,那就要萧小姐的了。”

    苏瞻并未答话,倒是萧绮月纤手端起酒杯,缓缓起身,不失优雅的笑道:“小女子在此多谢几位大人了,方大人可以放心,小女子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不想当个闲人罢了。到时候,能拿到多少份额,全凭本事,自然跟几位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如此甚好,萧小姐快人快语,颇有古之巾帼之风,请!”方东离站起身,主动饮了一杯酒,萧绮月淡淡一笑,随后也陪着喝完了杯中酒。

    接下来的时间,几位浙江大员相谈甚欢,说到高兴处,闽中元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宴席气氛融洽,笑声不断,任谁也看不出双方有什么矛盾。

    酒宴散去,苏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这顿饭吃的可一点都不轻松,双方各怀鬼胎,绵里藏刀。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少跟闽中元这些老狐狸一起吃饭,这种饭吃多了一定会夭寿的。

    齐美伦很识趣的领着苏瞻三人去了自己的雅间,品着香茗,解去酒意。张紫涵不无深意的笑道:“看来闽中元这些人早有防备啊,如此痛快的答应让绮月妹妹插手盐务,这是有信心让咱们拿不到多少份额啊。”

    齐美伦点点头,苦笑道:“大小姐说的是,盐运司的猫腻可多着呢,不管手里有没有钱,其实最终决定能拿多少盐引的,其实还是盐运司的人说了算。我齐家往年倒是能拿到不少份额,不过现在,都知道我齐家跟苏大人的关系,怕是今年只能凑个热闹了。”

    萧绮月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双美目剜了苏瞻一眼,“公子,这次入盐运司,本小姐可是把剩下的身价全都拿出来了,别到最后碰一鼻子灰。”

    “这一点你放心,本公子既然让你去盐运司,就一定有办法让你拿到足够的份额。闽中元这些人既然想玩,那本公子就陪他们玩!”苏瞻胸有成竹的说道。此时苏公子手里捻着茶杯,嘴角含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计算之中。

    待到戌时中旬,万林匆匆来到聚福楼,附耳说了几句话,苏瞻便急忙离开了。萧绮月直接回了按察司,而苏瞻和张紫涵则随着万林来到了千户所。此时千户所后堂坐着一个吊着胳膊的男子,看到此人,苏瞻赶紧走了过去,“董大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董罡一脸的苦笑,“一言难尽啊,此次能活着来到杭州城,也是运气。”

    落座之后,董罡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自从接了差事,凌凯峰就着令董罡赶紧出城,还借苏州锦衣卫舞弊案打了个掩护。离开京城后,董罡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搁。从京城到南京,一路上还算太平,到这个时候,董罡也放下心来,想来是老公爷的几路疑兵起了作用。

    董罡在南京城转道去苏州,然后南下杭州,可就在苏州城外出了事情。还没抵达苏州千户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群绿林大盗,二话不说就开始下死手。经过一番厮杀,董罡在两名亲随的保护下在太湖乘船,这才捡回一条命。

    叙述完经过,董罡将身上的竹筒解了下来,“苏老弟,幸不辱命,这是你要的图纸,董某总算平安送到了你手中。若是丢了这些图纸,董某也没脸回去见老公爷和凌长官他们了。”

    苏瞻打开竹筒,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果然是自己要的海航图以及宝船图纸。看到董罡这个惨样子,估计老公爷派出的其他几路人马也好不到哪里去。苏瞻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好悲哀,自己明明在做一件利国利民,利在千秋万代的好事情,为什么这么多阻力呢?为了这些图纸,那些人居然下了如此狠手。

    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董罡颇有些不甘心的生气道:“董某真是没想到,江南的局势如此凶险,竟然有人敢对锦衣卫悍然下杀手。”

    “哎,董大哥,既然来了,就别忙着回去了。等你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就知道这里的形势跟京城有什么不一样的了!”苏瞻坐在旁边,不无担忧的问道,“伤势如何?”

    “苏老弟放心,已经请郎中看过了,都是皮肉伤,将养些时日就好了。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一路上风平浪静的,都过了南京了,怎么就突然被人盯上了?”

    苏瞻想了想,出声问道:“董大哥,你南下公干的事情,这边有多少人知道?”

    “这边没人知道的,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走的陆路,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就算北边有人送消息,也绝对不可能赶在我们前边的。”

    苏瞻暗自点了点头,董罡决定走陆路是很正确的决定,走水路是比较省事一些。不过在船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是逃无可逃了。董罡一路上快马加鞭,速度不慢,北边的人就算送消息,也很难比他快,至少现在闽中元的等人并不知道这些事。

    就在苏瞻苦思不解的时候,就见董罡突然拍了下大腿,扯动伤口,疼得他咧嘴直抽冷气,“嘶.....要说有什么变数,应该就是苏州千户所了,在南京的时候,我怕出什么岔子,便给苏州千户所送了一封信,让他们派些人手过来。”

    听到董罡的话,苏瞻猛然一惊,“呔,估计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董大哥,你这不该给苏州千户所去这个消息啊。”

    “我实在是.....那里可是苏州锦衣卫啊,我是真没想到那里会出问题.......”

    看到董罡懊恼的表情,苏瞻也不忍责怪,其实就算他苏某人刚到江南的时候,也一样适应不了江南锦衣卫的情况。在北地,尤其是中原以及北直隶,锦衣卫都是横着走的,外廷想把手伸进锦衣卫,想都别想。可是在江南,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江南锦衣卫被各方势力渗透,甚至还与外廷同流合污,当初杭州锦衣卫俨然成了布政使司狗腿子,想来苏州锦衣卫也强不到哪里去。

    董罡刚来江南,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调苏州锦衣卫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越是靠近浙江地界,危险越大。偏偏董罡又不能在南京城调人,南京那边人多眼杂,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别人的主意,这才想调苏州锦衣卫。本来就是打着去苏州的幌子,别人也不会多想,可最终,最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董罡靠着椅背,一脸的气愤,“董某是真没想到,江南锦衣卫竟然糜烂至此,竟成了外廷的爪牙。”

    万林伸手拍了拍董罡的肩头,“董兄弟,你一直待在北直隶,自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苏州那边算是好的了,你是不知道之前杭州锦衣卫的情况,号称三司狗腿子,锦衣卫娘娘兵。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将浙江锦衣卫控制在手中。”

    “娘娘兵?还有这等事?”董罡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锦衣卫挑选十分严格,非常注重战斗力的。

    厂卫凶狠,锦衣卫凶猛,东厂狠辣,锦衣卫能跟东厂平起平坐,对抗外廷,靠的就是能拼能打,内部团结。结果杭州锦衣卫竟然被人称为娘娘兵,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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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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