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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朱太子来啦

    第613章朱太子来啦

    齐三牛二人刚刚进屋,房间又黑乎乎的,根本不可能觉察到房门有什么异样,这时图兰在外边猛地关上门,转动门条,将门轴恢复原样,然后转身离开。www.uu234.ccwww.uu234.cc

    看到这扇房门的变化,冷无涯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以前曾经听义父说起过,江湖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机关术,没想到今日真的见识到了。小小的一扇门,居然有着如此大的学问,一扇门,就可以完成意想不到的任务。冷无涯伸手摸着们,声音如万年化不开的寒冰,“他活着!”

    “是的,他还活着,只是在装神弄鬼,束带上的钾毒,暗藏机关的门,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苏瞻面露冷笑,通过图兰的事情,可以清楚地看出,这里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而这份阴谋诡计八成是冲着陛下以及海运司来的。

    只是,苏瞻还没想明白,图兰为什么非得装死?装死后又要诈尸离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边有阴谋么?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致使图兰必须这么做。

    此时孟亭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气得直跺脚,“他娘滴,装神弄鬼的东西,那时候真该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看他还如何装神弄鬼吓唬人。什么玩意儿啊,装死诈尸,图啥?”

    孟亭侯说话粗鄙不堪,但有句话说到了点上,折腾这么多破事,图啥呢,就图吓唬人?苏瞻不敢掉以轻心,跟冷无涯来到角落里,小声吩咐了几句。巳时中旬,苏瞻不得不离开塘沽所,回到天津卫码头。张紫涵半个时辰前已经抵达天津卫,苏瞻不在,她只好在岸边等着。

    二人见面后,不做停留,急急忙忙的带着人赶往天津卫北边的官道津门亭,御驾马上抵达,他们怎么也得去亲自迎着。去的路上,苏瞻将塘沽所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张紫涵跟苏瞻的看法一样,“看来天津卫暗流涌动啊,如果只是宵小之徒还好,就怕天津卫官场有参与啊。”

    “应该不会,虽然天津卫乃是六部自留地,跟我们不对付。但陛下既然已经到了天津卫,他们想拦着也拦不住,再搞别的幺蛾子,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哼哼,一旦留下把柄,本公子能在天津卫凿出一个窟窿来,那些老狐狸,不会蠢到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杨廷和、刘健以及谢迁这些人,哪个不是朝堂老油条,老谋深算。这种风险大过收益的事情,他们显然是不会做的。说话间,苏瞻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津门亭,而蔡万伦则带着人早早地在这里等着迎驾了。为了迎驾,蔡万伦可是没少费心思,天津卫士绅权贵几乎全都到了津门亭,谁要是不来,那就是不识抬举,以后蔡将军肯定要找你算账的。

    临近午时,一把巨型黄色伞盖出现在视野之内,庄严和恢弘的队伍缓缓而来,首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一队手持腰刀,身着红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二十多名大汉将军跟在后方,他们举着长枪大戟,威武不凡。朱厚照和张仑依旧走在队伍前边,朱佑樘的马车在队伍最中央。

    队伍最后方,一辆华贵的马车里,张懋老神在在的眯着眼,旁边坐着一位柔美的佳人。佳人双手交缠在一起,美目中满是殷切。佳人不是别人,正是名动京城的苏大家。自从苏三前些日子挺身而出,替苏瞻挽回名声后,张懋便对她越来越喜欢了。这次出京来天津卫,也将苏三带在身边。

    “丫头,心急了?呵呵,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小皮猴子了,他啊,猴精猴精的,从来不干吃亏的事情,你何必担心他呢?”

    “哪有,老祖宗不要胡说!”苏三脸色羞红,只是殷切的目光却骗不了人。仔细算算,将近一年时间没有见面了,要说不想念,那是骗人的。公子也是狠心,来天津卫也不提前说一声。

    御驾到来,蔡万伦率领所有人跪地宣声,“臣,天津卫都指挥使蔡万伦,率天津卫士绅百姓,恭迎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愿我大明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朱厚照打马向前,这时后边传来了朱佑樘的声音,“诸爱卿平身!”朱佑樘站在车辕之上,看着眼前的士绅百姓,这一次出京,一路上观察风土民情,也是感触颇深。

    待在皇宫里,听到的是一回事儿,可是亲眼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儿。江山永固,国泰民安,待在宫里跌时候,觉得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可走出京城,却越来越觉得想要做到这一点和不容易。一路走来,看到许多苦难的百姓,这些百姓跟群臣描述中的情形完全不同。

    现在终于来到了天津卫,而这次来天津卫,就是改变大明局势的开始。车队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沿着官道赶往天津卫。

    朱佑樘真的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他不想天津衙门耗费太大弄什么行馆行宫,早在之前就下发了公文,此次御驾就停在皇家舰队宝船上休息。

    朱佑樘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不想耗费太大,增加户部的财政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比起天津卫都指挥使,他还是更相信海运司和苏瞻。车马如水,朱厚照跟张仑打个招呼,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来到苏瞻旁边,“哈哈,大哥,你在江南过得挺滋润的啊,听说又多了几房媳妇?”

    “.....”你特么听谁说的?朱老三,朱太子,你就不能靠谱点,大小姐还在旁边呢,你说这种话,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再说,哪里多了好几房媳妇,不就是多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而且,大多数时候,本公子也被逼的,出于政治需要,不得不联姻啊,说到底,我苏某人这也是为大明朝廷献身啊。

    朱太子跟苏瞻关系如此亲昵融洽,让蔡万伦心头火大,至于石文义以及刘瑾,那就更不用提了。尤其是石文义,看苏瞻的时候眼睛里直冒火,那眼神恨不得将苏公子烧成灰。苏瞻回头瞅了一眼,眉头挑了挑,“石文义是怎么回事儿?最近一年没在京城,没惹过他啊。”

    朱太子讪讪一笑,什么都没说。谷大用嘴角瞥了瞥,心中差点笑哭了。人家石文义翻来覆去的替你苏大人背黑锅,偏偏双方还是内廷仇家,你说石文义能不火大么?

    回天津卫的时候,趁着左右没人,苏瞻跟朱厚照闲聊起来,“三弟,跟你说点事儿啊,那个无生老母教还有什么红莲门,好像不一样的。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招揽下红莲门?总是打打杀杀的也不是个办法,没谁是天生的逆党,都是我大明子民,要是能替朝廷效力,也是不错的嘛。”

    “红莲门?我倒是听说过,这能成么?”朱厚照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兴奋的表情,“这个主意不错,把红莲门收归己用,让红莲门去打无生老母教,想想都刺激啊,这主意不错.....”

    “......”苏瞻眼睛都直了,让红莲门去打无生老母教?亏你想的出来,这是刺激不刺激的问题么?你作为当朝太子,未来陛下,考虑问题怎么能想着刺激不刺激?这特么.....

    苏瞻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全都是多余的,朱太子好像比他苏某人还胆大包天,脑袋里的想法更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得了,以后继续分化红莲门吧,反正给朱厚照打招呼了,以后也不怕有人拿着这事栽赃。就这样,苏瞻和朱厚照决定了一件朝廷机密大事。

    旁边也没什么旁人,二人说话又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知道这事的只有他们俩。也幸亏是这样,要是让别人听到,那还不得炸锅?内阁六部的老大人们估计会再次群起攻之,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你们开着玩笑就决定了?

    苏立言,有你这样当臣子的么?朱厚照,有你这样当太子的么?以前是没有,现在是有了,奇葩臣子碰上奇葩太子,要是不干出点奇葩事,那才叫不正常。

    苏瞻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肃静不了,不查图兰的案子,那么也会有别的麻烦缠身。一路上,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射过来,宛若千把刀子。李东阳的车驾错身而过的时候,苏瞻赶紧施了一礼,“学生见过老师,此时多有不便,未能拜见老师,还望老师恕罪。”

    李东阳倒不会在乎这些虚礼,打个手势让马车暂时停下,招招手语重心长的说道:“立言,你要有心理准备,登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死知州席崇穗以及同知岳百文,再加上曹东亮的事情,都是大麻烦。你啊,做事太急躁,为何不早点写信知会一声,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苏瞻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麻烦不小,可他也是没办法啊。当时曹东亮带着兵打过来,又能怎么办?不弄死曹东亮,谁知道后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不想通知李东阳,实在是夜长梦多不敢拖太久,“让老师操心了,学生也是没有办法,山东布政司给的压力太大了,当时不拿下曹东亮,肯定会被曹东亮反咬一口。”

    李东阳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心里有准备就行,一会儿曹东亮的事情绝对不能松口,不管他们拿出什么证据来,你绝对不能改口,明白么?”

    “学生明白了!”苏瞻知道李东阳用心良苦。登州烂事很多,但对苏瞻来说,真正的大麻烦还是曹东亮的事情。都指挥佥事变成了逆党,还被锦衣卫当场斩杀,这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相比之下,席崇穗以及岳百文的事情反而算不了大事了,这两个人的死无论怎么掰扯,最后都无法给苏瞻带来什么大损失的。

    山东济南府,这里是山东政治经贸中心,布政司衙门、按察司衙门以及都指挥司衙门全部设在了这里,在历城县还有着锦衣卫衙门。佛山街是济南府比较有名的街道,街道两侧茶楼酒肆都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尤其是北边街口的万佛楼听说始建于隋朝初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里不仅能吃喝,南边还有不少的古玩店,可以说集娱乐商贸于一体,达官贵人们都喜欢来佛山街晃悠。吃吃喝喝一番,然后在街上淘换点稀罕玩意。真正懂行的人很少,图的就是个时髦。古玩界,最近半年琉璃马炒作的非常热,都说琉璃马能带来运气,家里摆上一件上好的琉璃马可以官运亨通,财源滚滚,寓意马到功成。

    范思勇并不喜欢古玩,但作为布政使范恒的独子,他还是了解官场风气的。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老爹范恒的寿辰了,正好挑一件上好的琉璃马送给老爹做寿礼。琉璃马是非常抢手的,尤其是质地好的。钱,对于达官贵人来说不算问题,只要东西好,有的是人买。

    走过四家店了,要么琉璃马是残次赝品,要么直接缺货,范思勇头疼欲裂。就在有些心灰意冷,失望至极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件上好的琉璃马。这件琉璃马浑身透着淡绿,一看就是极品,而且做工精细,只看了一眼,范思勇就看准了,“掌柜的,这件琉璃马多少钱?”

    “原来是范公子.....既然范公子想要,小的说个实在价,三百两,这件琉璃马你拿走!”掌柜的脸上堆笑,心里滴血。这件琉璃马可是上好的艺术品,之前别的店好点的琉璃马哪个不是炒到五百两以上,自己这件更好,却要低价卖,能不心疼么?碰到范思勇,只能自认倒霉,范公子要是来硬的,别说三百两,三两银子也别想得到。

    范恒范大人是个不错的官,可生的这个儿子不是善茬子,整条佛山街打听一下,谁没吃过范公子的亏?

    三百两?范思勇拍拍掌柜的肩头,笑眯眯的赞许道:“你很不错,以后在济南府碰到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本公子,在济南府就没有本公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范思勇让下人付完钱,打算带着琉璃马走人,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住了紫红木盒,“对不起,这件琉璃马我家小姐买下了,这位公子,你还是去别处买吧。”

第614章 坑爹系列

    第614章坑爹系列

    哼?范思勇眉头一挑,忍不住笑出声来。www.uu234.ccwww.uu234.cc真是邪了门了,在济南府还有跟本公子抢东西的人?范思勇一向嚣张惯了,根本懒得废话,往后退了退,冷笑道:“给本公子打,一群不开眼的东西,你家小姐算什么东西,跟本公子抢琉璃马,狠狠地打,打死算我的。”

    对方也不是善茬,很快涌进来十几个壮汉跟范思勇的人打作一团,这家古玩店被砸成了废墟,掌柜的只能躲在角落里暗自垂泪。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一件琉璃马么,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你们打归打,别砸我的店啊。掌柜的越哭越伤心,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约有半个时辰,整条佛山街上的人都看到这场好戏,其实,大家还是挺希望这群不速之客教训下范思勇的。可是,最终赢的人居然是范思勇。看到对方落荒而逃后,范思勇站在大街中央嚣张道:“有本事别跑,不知死活的东西,别让本公子再碰到你们......”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大家觉得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就连范思勇也是这么觉得的。在济南府地界上,本公子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就该烧高香了,你们还敢继续找我麻烦不成?这次,范思勇想错了,这群不速之客两个时辰后就杀到了范家。

    已经是酉时,范恒并没有在衙门待着,早早回来准备吃一顿舒心的晚餐。可是一盏茶还没喝完,就有一群不速之客打上门,守门的家仆挡都没挡住。

    十几名壮汉,领头的竟然是一位英姿勃勃的女子。女子脸若寒霜,神色不善的等着范恒,“范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在你眼里,是不是寻常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嘶.....这位小姐,不知你是何人,何出此言啊!”范恒纳闷不已,他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出眼前的女子是谁。自己也没做什么事情啊,怎么还惹到人了?

    “本小姐广南宣慰使岑丽露”岑丽露冷冷一笑,随意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此次本将为了拜见天子,路过济南府,没想到麾下的人却遭到令公子毒打,哼哼,不知道范大人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范恒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广南宣慰使怎么这个时候跑到济南府了?你特么不是逗我的吧?可以范恒多年的官场经验,他可以确定,对方一定没有撒谎,她既然敢来,那一定是真的广南宣慰使。广南宣慰使,这可是一方大土司,广西土皇帝。宁惹阎王,别惹土司啊。

    范恒有些心绪不宁的看着岑丽露,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次有大麻烦了。各地大土司那可都是土皇帝,不怎么给朝廷官员面子的。朝廷方面为了维稳,不让这些人闹事,也会尽力安抚。娘的,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布政司方面也没跟广南有过接触啊,自己更没惹过这位岑将军。几乎转瞬间,范恒就想明白了关键点,不会又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惹事情了吧?

    而岑丽露不去衙门,直接造访范家,更坚定了范恒心中的猜测。如果是公事,岑丽露就不会来范家,而是直接去衙门了。平复下心情,范恒端起茶杯笑了笑,“岑将军,不知何事让你如此生气,本官未曾得罪过你吧。这些年,范某虽然不敢说是好官,但草菅人命,未免有些过了。”

    “是嘛?范大人如此说,那该如何解释令公子的举动呢?为了一件琉璃马,硬生生打死了本将军几个仆人,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岑丽露脸色发寒,范恒的脸色也同样铁青铁青的。猜到儿子惹事,可没想到惹这么大事情,竟然把土司家的仆人打死了。

    都说土司仆人都是奴隶,不值钱。可那要看是谁打死的,土司要是打死自家仆人,那不是事,随便杀。外人要是打死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土司要是不当回事儿,这事情就不是事,人家要是死揪着不放,这就是朝廷大事,这就是破坏大明稳定。范恒心里不断开骂,儿子啊儿子,你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岑丽露的人打死了?

    范恒还没琢磨过味来,南院就响起了一阵聒噪声。范思勇一进家门,便嚷嚷着对手下的人嘀咕起来,“算那些人跑得快,要是跑慢点,本公子把他们的腿全都打折。”

    “.....”范恒的脸别提有多黑了,到现在你还瞎嚷嚷呢,你知道你打的是谁的人么?你爹我还在发愁该怎么替你擦屁股呢,你还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大放厥词。很快,范思勇来到了客厅中。进了门,范思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老爹范恒,而是岑丽露旁边的劲装大汉。

    “哎呀,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居然还敢来我家,真当本公子是泥捏的么?来人啊,把他们抓起来”范思勇一眼就认出了劲装大汉,之前就是此人带头跟自己抢琉璃马的。正愁找不到人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自投罗网。范思勇这番行为,可把范恒气个够呛。

    一拍桌面,范恒怒目而起,“逆子,你给老夫助手,还有你们这群混账东西,都给本官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来福,你去守着,谁要是敢靠近客厅十丈距离,打断他的腿。”

    范恒一阵怒吼,总算镇住了范思勇等人。旁边的范来福赶紧将闲杂人等轰了出去,范思勇已经彻底懵了,“父亲,你这是......父亲你有所不知,之前孩儿挑了一件琉璃马送你做寿礼,可这些不开眼的,居然要抢,孩儿能不生气么?”

    “你住口!”范恒再次怒吼一声,脸色不善的盯着范思勇,“逆子,你还有脸说,你当街斗殴,致人死伤,你还有理了?”

    与此同时,范恒心中还暗骂一句蠢货,打死打伤人就算了,你还张口说出来,这不是不打自招么。你要是死不承认,老夫还能替你遮挡一番,你自己都认账了,老夫还能怎么办?儿子啊儿子,你是真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啊。正如范恒所想,范思勇到现在没看明白问题在哪,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打死打伤又如何,以前也没少出事啊,也才能打死过人,不也没事?

    范恒不想再跟范思勇多费口舌,以严厉的眼神示意范思勇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站起身,缓步来到岑丽露身前,“岑将军,只是些许小事而已,何必大动干戈呢?”

    “事情可大可小,范大人,你是觉得本将军的脸面不值一提,还是觉得本将军是在撒谎?咯咯,几个死人而已,本将军还是拿的出来的”岑丽露不无威胁的展颜一笑,洁白的牙齿如清透的白纸,不俗的容颜给人一种异样的冲击感。范思勇站在不远处,心里咯噔一下,好漂亮的女人,真的是好有味道。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范思勇吞吞口水,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军?一个女子也能做将军?父亲你别开玩笑啊,哈哈,美人,不如嫁给本公子如何?”

    “嗯?”岑丽露不可思议的撇了撇嘴,范恒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叫老子英雄儿狗熊?这就是啊。范恒真的很怀疑,这特么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岑丽露没有理会范思勇,而是眼神古怪的看着范恒,那意思好像是在询问,这家伙真是你儿子?岑丽露这个怪异的眼神,刺激的范恒鲜血上涌,气怒攻心。范思勇还想说些什么,范恒猛的转过身,照着范思勇的脸狠狠地一巴掌。啪的一声,范思勇捂着脸,嘴角溢血,两眼发呆,“爹,你打我......呜呜,孩儿没打死人啊......”

    “逆子,你闭上你的嘴,知道这是谁么?这位乃是广南宣慰使岑丽露岑将军,岂是你能胡乱非议的?”这一刻,范恒真想把儿子关牢里反省半年。你是有多没脑子,居然听不懂人话。

    岑丽露刚刚话语中说的明明白白的,人家挣得是一张脸。范思勇有没有打死人,很重要么?真的不重要,岑丽露随时都能抬几具死尸出来,而且她也不像是在撒谎。人家就咬死了人是被范思勇打死的,谁能奈何?

    范恒看得非常明白,岑丽露绝对不仅仅是图什么脸面,一点小事而已,如果只是脸面问题,值得大动干戈么?他范恒是谁,山东布政使,封疆大吏,岑丽露心里会一点数都没有么?

    “岑将军,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范恒放低声音,算是放下了身段。岑丽露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拿起了旁边的茶杯小酌一口,“范大人,你有所不知,本将军与海运司苏大人早有婚约,所以呢,有些事情,你可别跟本将军打马虎眼。”

    看似答非所问,但岑丽露已经做了明确的回答。范恒人老成精,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岑丽露居然跟苏立言有婚约,这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了。其实,范恒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稀奇,他作为山东布政使根本不关系江南的事情,浙江那边的事情本来就没传开,连京城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不多,就更别提山东布政使范恒了。

    哎,儿子范思勇被人算计了啊,岑丽露是来帮苏立言的。可事情全怪岑丽露么?要怪也得怪儿子范思勇啊,苍蝇不叮无缝蛋,就儿子平常的行事作风,岑丽露不找他麻烦,以后也会有其他人出现的。看来以后得多加管教了,说什么也要让他收敛一些,否则,说不准哪天他范某人的身家性命就得栽在亲儿子身上。

    长呼口气,范恒想了想,小声道:“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了。岑将军放心,本官会即刻命令都指挥司兵马撤回来,不再管登州的事情。”

    “不,这还不够,登州知州席崇穗还有通知岳百文的事情,跟苏大人了没有半点关系。至于都指挥佥事曹东亮,他可是跟逆党合谋,死有余辜,本将军不希望有人拿曹东亮的事情找苏大人的麻烦,范大人,你可听明白了?”

    范恒脸色大变,呼吸重新变得起伏,一双眼睛如寒冰一般锁着岑丽露。颠倒黑白,颠倒黑白啊,苏立言斩杀曹东亮,还要山东官员上奏说曹东亮是逆党?

    “岑将军,你太过分了,曹将军的事情可不是范某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涉都指挥司,就算本官不计较,其他人也会抓着不放的。岑将军,我看你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也许吧”岑丽露也不多言,立刻起身,她转头对旁边的人说道,“三子,你回去把那几具尸体送到按察司衙门,我大明朝可是将律法的地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范公子犯了事情,总要伏法才行,相信范大人公正廉明,不会袒护范公子的。”

    “.....”范恒再不复之前那般镇定,往后踉跄两步,坐在了椅子里。这时,就连范思勇也开始害怕起来,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了。

    范恒最大的弱点就是只有一个儿子,要是这个儿子没了,那自家香火可就断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范恒哪里舍得?身在仕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门,而他范恒的命门并不是秘密,现在已经被岑丽露紧紧地抓在了手中。一旦上报按察司,再把事情闹大,搞得尽人皆知,那儿子范思勇的命还能保得住?杀人要偿命的!

    眼看着岑丽露就要走出客厅,范恒终于抬起了手,“岑将军,请留步.....本官.....本官答应你了......曹东亮是.....是逆党......”

    “范大人果然识大体,如此,本将军就放心了。不过,范大人还得好好管教下令公子才行,你留这么大一个窟窿,能熬到现在没丢东西,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岑丽露带着惬意的笑容离开了,范恒却坐在椅子里直喘粗气。岑丽露走的时候冷嘲热讽,句句戳在心窝上,可又都是实话。这些年能安然无恙,不是他范某人经营得好,是因为没有什么强有力的人物对付他而已。

第615章 你来我往

    第615章你来我往

    但凡有个实力强横的,抓住儿子范思勇这个漏洞往死里打,他范恒早就回家种田了。www.uu234.ccwww.uu234.cc

    “你.....都是你干的好事......从今天开始,哪里也不准去,你要是再敢出门半步,老夫打断你的狗腿......”

    “爹,不是狗腿......孩儿要是狗腿,你成什么了?”范思勇憋着嘴,似乎很委屈。

    “老夫.....老夫.....”范恒眉头紧皱,差点没气晕了,手指头都在打哆嗦。范恒被气得老眼发散,这可真是我亲儿子啊,范某人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懒得多费口舌,喊来管家,直接把范思勇拉到后边关了起来。没有了范思勇在一旁聒噪,范恒总算可以坐下来安心思考下接下来的事情了。

    范恒心中仿佛有一股火,这股火一直被压抑着。登州的事情,苏立言可是露出了不小的破绽,擅杀都指挥佥事曹东亮,不管他如何解释,都无法自圆其说,这可是打击苏立言的好机会,可酝酿了好几天,最后闹出了幺蛾子。一边是打击苏立言,一边是保住亲儿子,真的是没得选择啊。

    就算死抓着曹东亮的事情不放,顶多是让苏立言吃点亏,根本钉不死苏立言。苏立言这家伙狡猾得很,留下付明亮这个活口,抹黑曹东亮是逆党,这一番操作下来,将隐患降到了最低。陛下以及京中不少勋贵也是牢牢地站在苏立言身后。既然弄不死苏立言,那只能保住亲儿子了。

    思来想去,琢磨了许久,范恒急匆匆的赶去衙门。一封公文被揉碎,范恒重新起草了一份公文。

    天津卫,朱佑樘率领群臣站在码头上,看着停靠在岸边的新式宝船,众人感慨万千。站在宝船前边,几乎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股强大,一种身为大明子民的自豪。这就是海上巨无霸宝船么?当年无敌舰队就是靠着宝船纵横大海,碾压世界。莫说是朱佑樘,就算是刘健、杨一清这些人,也忍不住心生赞叹。

    朝廷给了苏立言几十万两白银,苏立言愣是靠着连番操作,硬生生让宝船重现人间,打造了一支庞大的皇家舰队。哪怕是政敌,都不得不佩服朱佑樘的决定,朱佑樘选择了苏瞻,也只有苏瞻能在重重困难之下,替朱佑樘打破现有的僵局。不得不承认,所有人都小瞧了苏立言,如果知道有今天的结果,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苏立言去江南的。

    当初,内阁六部对苏立言这根搅屎棍子头疼得很,恨不得敲锣打鼓把这个祸害送出京城。本来以为祸害走远了,朝堂就太平了,哪曾想,正中别人下怀。苏立言这家伙到了江南,天高皇帝远,可劲的折腾,不仅跟浙江官场斗得旗鼓相当,还愣是建立了皇家海运司。

    苏瞻是什么人?如今满朝文武集聚,这可是自己宣传皇家舰队的好机会啊。再说了,自己顶住内阁六部以及浙江官场那么大压力,好不容易搭建起海运司,要是不卖弄显摆一下,那岂不是太吃亏了?往后退了退,不着痕迹的来到了杨一清身后。

    杨一清正津津有味的观赏着宝船呢,看着眼前的大船,越看越满意,一边看一边笑着抚胡须。冷不丁,旁边有人问出声来:“杨老大人,你觉得这宝船怎么样?大不大?气不气派?”

    “气派....气派,有此战舰,我大明海疆无忧,只是.....咦.....怎么是你?”杨老大人那张脸瞬间就寒了下来,本以为说话的是自己的同僚呢,扭头一瞧,看到一张招人恨的脸。一想到自己当着苏立言的面夸赞宝船,杨一清就一肚子的不舒服,这特么太郁闷了啊。

    杨一清恨死了苏瞻,倒不仅仅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还因为自己的大孙女杨芷凌。自从那日太和殿上风波过后,自己那位大孙女的名声算是毁了。杨一清可以很确信的说一句,当初苏立言是胡说八道,可是朝堂群臣以及老百姓不知道啊。如此一来,杨芷凌的婚事就成了大问题。

    朝堂同僚家世好的,都在乎女子的名声,而且也不得不考虑会不会得罪苏立言。之前本来还想跟刘健的孙子订婚的,但出了那档子烂事后,这门婚事也没人提了。杨一清心里很清楚,刘健也是在意名声。鬼知道杨芷凌是不是真跟苏立言有私情,没搞清楚状况,还急着订婚,万一之后闹笑话怎么办?

    以杨大小姐的美貌和声誉,婚事自然不成问题的,官场上权贵子弟不好说,但想要跟杨家联姻的人还是不少的。可这些人家世差了许多,门不当户不对,杨一清又看不上。于是乎,杨芷凌的婚事成了老大难。家世相当的权贵怕杨芷凌名声有损,不敢轻易答应,家世不好的到不在意这些,可杨一清又看不上。

    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苏立言。一想到自家冰清玉洁的花骨朵,杨一清气不打一处来,抖着白胡子怒道:“你李老夫远一点,老夫看到你.....头疼得很......”

    “哎”苏瞻倒是很听话,一副孙子见到长辈的恭敬样,还认认真真的拱了拱手,“老大人,跟你打听下,杨小姐来天津卫了么?晚辈想得很......”

    “......”杨一清顿时就怒了,真是气煞我也,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要不是因为你,我家花骨朵能处境这般艰难?你倒好,还说这么暧昧的话,你是诚心要让我家花骨朵嫁不出去啊。杨老大人这次没有气晕过去,他撸起袖子抬手就打,“老夫打死你....让你胡说八道....”

    闹剧来的太快,周遭的人全都蒙圈了。朱佑樘表情扭曲,嘴角不断抽动,一副想笑不好意思笑的神情。苏立言又犯贱了,你说你犯贱,别老盯着杨一清搞啊。杨一清已经被你气晕好几次了,万一真把杨老大人气死,你能得什么好?

    贱人苏瞻一路小跑,躲出去老远,还不忘抬起手,义正言辞的吼了吼,“爱情是自由的,婚姻是不能包办的。老大人,本公子与杨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你百般阻拦,怎生是好?我告诉你啊,苏某对杨小姐之心,海枯石烂终不改....”

    “我.....你别动,苏立言,你个无耻败类......看老夫不抽烂你这张嘴.....你死了这条心吧,只要老夫活着一天,你别想娶我家芷凌......”

    刘健等人面面相觑,只要你活着,苏瞻和杨芷凌就成不了。换句话说,那就是苏立言和杨芷凌是真的有私情了啊。杨一清此时哪里想得到自己一番话让别人产生了误解,他现在就想捉住苏立言,反手抽死这个小王八蛋.....

    满朝文武都在,外围还有看热闹的百姓,这样闹下去,大明朝廷就成笑话了。这么盛大的场合,你们一老一少追追打打,成何体统?

    朱佑樘赶紧使个眼色,上去几个人将杨一清拉开了。张懋一脚将苏瞻踹到了身后,小声笑骂道:“小屁猴子,出出气就行了,别太过分,万一真把杨老头气死,你也得跟着倒霉。”

    “老祖宗放心,我心里有数,嘿嘿,你没发现,杨老头抵抗力越来越强了?今天杨老头是越气越勇啊!”苏瞻啧啧称奇。张懋眉头紧锁,怎么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没把杨一清气晕过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张懋也有点理解苏瞻,不是自家未来孙女婿小心眼,实在是杨一清等人太过分。尤其是杨一清,三天两头上书弹劾苏瞻。苏瞻可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年轻气盛的,哪能受得了这种恶气,找到机会,要是不报复回来,那才见鬼了。只是可惜了杨芷凌那丫头,平白无故中招,倒了大霉。

    百官后方,有一群女子簇拥在一起,这些人便是权贵们的家眷了。人群中一名年方双十年华的女子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闹剧,她身着浅绿纱裙,相貌秀丽,精致的面容宛若盛开的牡丹,娇艳动人。纱裙随风而多,衬托着婀娜的身姿,一股出尘的气质悠然飘散。

    女子抿着嘴唇,绣眉蹙了蹙。旁边的女眷们也不由自主的看着她,因为她就是杨一清的大孙女杨芷凌,也是当初朝堂风波最大的受害者。

    本以为杨芷凌会大怒的,可是她没有任何怒色,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众女有点看不懂,只能叹息的摇摇头,难道真如传言一般,杨芷凌跟苏立言有私情?否则,正常女子不早冲上去揪住苏立言大骂一番了?

    闹剧过后,朱佑樘带着人登上了面前的宝船,宽阔的船舱内,群臣不得不赞叹宝船之恢弘。苏立言还真是了不得,这小子重开龙江船厂,开足马力,硬生生在短时间内造了好几艘大宝船。

    朱佑樘正开心的感受宝船,这时偏偏有人站出来煞风景,这个人就是刘大夏。刘大夏捧着一份折子,大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还请陛下允许!”

    朱佑樘脸色有些难看,刘大夏啊刘大夏,你可真行,是一点舒心日子都不让朕过啊。刘大夏上奏的折子是什么,朱佑樘大致能猜出来。上船前,苏立言把杨一清气得够呛,那么现在,该轮到杨一清等人找苏立言的麻烦了。该来的终归会来,躲都躲不过去。

    刘大夏持着折子,侃侃而谈,“陛下,苏立言在登州胆大包天,不顾朝廷法度,擅杀山东都指挥佥事曹东亮,此事情节恶劣,若不追究,国法难容啊!”

    李东阳紧接着出声,“陛下,此事情况复杂,臣也了解登州的事情,当时曹东亮跟逆党勾结,率兵强攻登州港,想要打垮皇家舰队。苏立言也是无奈之下,才下令在城外阻敌,事后怕夜长梦多,再加上曹东亮挣脱镣铐,想要逃跑,这才杀了曹东亮。”

    杨廷和听得大皱眉头,“李大人,此话不可尽信啊,曹东亮被锦衣卫羁押,怎么可能轻易挣脱镣铐,我看这都是苏立言耍的手段....”

    苏瞻在一旁听得火大,要不是自己早有准备,真就让这群人得逞了。想借曹东亮之死,钉死我苏某人,还真以为我苏立言是出入官场的毛头小子,啥都不懂呢?不待杨廷和说完,苏瞻从怀中拿出一份折子,朗声道:“陛下,这是臣写的折子,详细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里边还夹有船舶司指挥使付明亮的口供。曹东亮乃逆党份子,此事,人证物证俱在。”

    所谓的人证物证是怎么回事儿,满朝文武包括朱佑樘在内都一清二楚。锦衣卫栽赃陷害,伪造证据,简直不要太轻松。可这也是苏瞻的厉害之处,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有人证物证,就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有人证物证,苏瞻杀曹东亮的事情,从程序和法理上是完全说得过去的,哪怕杀错了也是误杀。更何况,谁能证明人证物证是伪造的?

    朱佑樘点点头,亮了亮付明亮的口供,“既然证据确凿,确实该杀。食君之禄,不能为君办事,死有余辜!”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话里有话,内容丰富。重点不是证据确凿,而是后边的食君之禄,身为天子臣民,却不为皇帝办事,杀一百遍也不解恨。证据不确凿又怎么样?朕说他确凿就确凿。

    文武群臣全都瞪着眼,抬着头,刘健拱手道,“陛下,此话差矣,曹东亮一事现在全是锦衣卫一面之词,不可全信。事情具体情况,还得等待山东布政司的公文,综合考虑。”

    身为臣子,敢对当朝皇帝陛下说“此话差矣”,这种事情真的很少见,但在大明朝就太常见了。自英宗土木堡之后,大明朝的皇帝一代比一代悲催。

    朱佑樘的心情可想而知,天子之言,那可是圣谕。被刘健这样反驳,朱佑樘的脸也有点挂不住,“哼,那就等布政司的公文。”

    山东布政司的公文来得很快,亦或者说早就来了,只不过这个时候才送上来。朱佑樘看着手里的公文,本来脸色有些难看的,可是看着看着就笑了。

第616章 火药被盗

    第616章火药被盗

    “诸位爱卿,这是山东布政司传来的公文,据布政使范恒调查,曹东亮确系逆党无疑!”

    “什么?”刘健等人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仿佛见到了鬼一般。www.uu234.cc开玩笑呢,布政使范恒会替苏立言开脱?山东布政司的公文可是六部官员最大的倚仗,只要罪名坐实,说什么也得让苏立言吐口血。可等着等着,等来的公文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别说刘健等人了,就是手持公文的朱佑樘也是满脑袋浆糊。山东布政使范恒出身都察院,与马文升关系甚好。之前马文升刚因为苏立言的事情被贬,范恒不替六部出头,怎么还帮苏立言说话了?这份公文,处处透着诡异,如果不是上边印着布政司印章,都要怀疑是不是别人伪造的了。

    看到谢迁疑惑的眼神,就知道这些人不信,朱佑樘将公文交给王岳,由王岳递给谢迁。众人凑过来瞅了一眼公文,算是彻底没脾气了。谢迁郁闷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立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让范恒做出让步。

    从始至终,苏瞻都站得笔直笔直的,神色淡然,一切如常,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神情。看到苏瞻这副鸟样子,杨一清就火大,你特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给谁看,你干了点啥事你特么心里没数啊。就你苏立言这些年,亏心事干的还少?

    “咳咳...诸位老大人,公文你们也看了,怎么样,本官是无辜的吧?早就说过了,本官这些年精忠报国,一心为民,抛头颅洒热血,不怕苦不怕累,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家的眼晴是雪亮的?刘健等人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爆炸,苏立言啊苏立言,你是瞅着麻烦过去了,又开始装上了?你怎么就这么贱呢?抛头颅洒热血,亏你说得出口,你什么时候为大明朝洒过热血了?

    朱佑樘也有点受不了了,气气人就行了,但是说得太过就不行了,主要是你那番自卖自夸太恶心人了。要是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苏立言能说出什么别的恶心话呢,朱佑樘不得不出面做和事老。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不要揪着此事不放了。这些天连日奔波,诸位爱卿也是身心俱乏,不如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朱佑樘的话对刘健等人来说并不算好,什么叫开心的事情呢?问题是碰到苏立言,心情还能好起来?尤其是杨一清,一直喘着粗气,要是手里有根木棒子,早把苏立言打出去了。苏瞻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没什么大事,自己也懒得在这里遭人白眼,找了个理由,跟朱厚照来到了外边。

    来到甲板上后,二人并没有驻足,而是慢慢下船。张仑现在正在码头上安排防务呢,与其待在里边受老臣们的白眼,还不如跟张仑凑一起热闹呢。朱厚照的嘴巴就没有停过,来到外边他就笑个不停,“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那个范恒认栽。”

    朱厚照是知道范恒这个人的,范恒早年间在都察院任职,脾气又臭又硬,他可不是那种轻易低头的人。对于朱厚照的疑问,苏公子也没法全部解答。范恒的事情,全是张大小姐和岑丽露的功劳,具体怎么操作的,苏公子还真不知道。

    走下船,没有多远,微风吹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香味。放目远去,赢面走来以为俏丽佳人,她一身淡绿色长衫,婀娜的身姿诱惑力十足。女子来到近前,屈身福了一礼,声音柔柔的,“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苏大人。”

    “你是?不知姑娘芳名?”苏瞻两眼放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好一个气质脱俗,容貌不凡的女子啊,想来想去,好像不认识这位美人啊。

    苏公子的话一问出口,朱厚照的脸皮子就开始抽搐了,就连对面的美人也是眉头紧蹙,神色蕴怒。苏瞻莫名其妙的,我做错啥了?这时,朱厚照赶紧伸手推了苏瞻一下,凑在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哥,这位姑娘就是杨老大人的大孙女,杨芷凌!”

    “啊?”苏公子苦笑着张着嘴巴,神色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之前一直拿着杨芷凌的事情气杨一清,可是现在正主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不认识,这特么可就尴尬到极点了。

    杨芷凌美目眯着,只是眼角有一丝湿润,双手揪着裙摆一角,牙齿紧咬,欲言又止。朱厚照也是心思灵巧之人,一看杨芷凌的样子,就知道这位苦命的美人有话跟苏瞻说,于是使个眼色,带着人往前走去,“大哥,我先去找二哥了,你先忙着。”

    “......”我靠,太子殿下,你这个时候最该做的是拉我出火坑啊,怎么说走就走呢?朱太子不靠谱的时候很多,唯有这次最让苏公子糟心。面对着柔柔弱弱的绝美女子,苏公子是打不得骂不得,一肚子坏水使不出来啊,这可真是麻烦了。

    没有了朱厚照在,小王小八也自觉地站得远远的,杨芷凌抬起螓首,美目望着苏瞻,“苏公子,阿公年龄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惹他生气?”

    苏瞻甚是意外的叹了口气,本以为杨芷凌是来质问破坏名声的事情的,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杨一清的事情。可越是如此,苏瞻越是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当时为了整治杨一清,没有多想,那杨芷凌的事情刺激杨一清。可终究是毁了杨芷凌的名声,无心之失也是罪啊。

    面对杨芷凌的恳求,苏瞻没法拒绝。陪着杨芷凌沿着海边慢慢走着,苏瞻也是感慨良多,“杨小姐,不瞒你说,若是可以的话,我又何尝想跟杨老大人较劲呢?这里边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看看眼前这庞大的舰队。简单点说,我要建一支无敌舰队纵横大海,替我大明朝弄来无数的利益,而你阿公他们,却竭力阻拦,我该怎么做?”

    “当初有些话伤害了杨小姐,对你造成了许多麻烦,苏某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停顿了一下,苏瞻背负着双手,望着海岸上的金光,“可当时那些话也是气到了极点才说出来的,苏某人是想不明白的。大道理我不懂,可是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别人打了我,我难道还要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边讲道理,一边任由别人打?”

    想着苏瞻的话,杨芷凌也有些懂了。被人打要么躲要么还手,怎么还能站那里讲道理呢,这不成傻子了?以德服人,可不是这样的啊。越是想下去,越觉得好笑,杨芷凌未能忍住,突然破涕为笑,“苏公子这番说法倒是有意思,将朝堂大事比作街头打架,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少不得又要找你麻烦了。”

    “其实都是同样的道理啊,听去就听去,反正就算本公子什么都不做,六部那边依旧是三天两头的上折子弹劾。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他们爱怎样怎样,由他们去吧!”

    说了会儿话,杨芷凌对苏瞻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苏立言说话谐趣,不似寻常才子那般引经据典,跟他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轻松感。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这种话从一个才子口中说出来,真的挺有趣的。以前,关于苏立言的事情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在传言中,苏立言是一个无赖,损害大明利益的佞臣,可今日相谈,却不是那样。

    阿公一直说苏立言是个祸害,如同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可事实上,苏立言未必是个祸害啊。能一己之力搭建起海运司,还能在朝廷支持有限的情况下弄起一支舰队来,这样的祸害多一点才好呢。杨芷凌的看法跟养一起不一样,她觉得有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挺好的,至于是不是去抢别人的东西,这很重要么?

    远处柳林中,几名贵妇浏览着海边风景,对于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妇们来说,这次来天津卫,也是一个不错的游玩机会。突然,一名贵妇指着远处的海边,低声道:“咦,你们看看,那边那位是不是杨小姐?”

    “哎,好像是是她哎,绝对错不了,旁边那位....那不是苏瞻苏大人么?吼吼......他们还真有私情啊......瞧有说有笑的样子,杨小姐可是对其他男子不假辞色的!”

    京城贵妇们别的长处没有,八卦精神足足的,而且一个个舌头长得很,不消片刻,这事就传的京城贵妇圈全都知道了。此时苏瞻和杨芷凌可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闲聊约有一刻钟,刚想去码头亭子坐一坐,小王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公子,三当家的让你过去一趟,说是码头那边出了点事。”

    苏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如果不是要紧事,朱厚照不会让人喊他过去的。旁边的杨芷凌大是诧异,她可没搞懂三当家的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有黑帮和绿林大盗才这样称呼的么?

    “呵呵....三当家的就是太子殿下,杨小姐,那边出了事情,苏某就不陪你了,你请自便!”拱拱手,苏瞻急匆匆的离开了亭子,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苏瞻的背影渐渐远去,杨芷凌扶着柱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跟苏立言是不是显得太熟稔了?这个众臣口中的佞臣,一直在忙着事情,他搭建起了海运司,又建立了强大的皇家舰队,这样的人真的是佞臣么?

    很快,苏瞻就找到了张仑和朱厚照,此时这两位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得苏公子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情了?”

    “大哥,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左卫衙门丢了一批火药,都指挥司衙门不敢定夺,将事情上报到了我们这里!”张仑将手里的公文递给苏瞻,看了一眼,苏瞻便暗道一声不好。

    朱佑樘率文武群臣驾临天津卫,至此关键时刻,先是图兰被杀,紧接着就是火药被盗,这一连串的事件给苏瞻带来了沉重的压力。火药可是严格管控的东西,想要在左卫衙门盗取火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是有人想借火药炸某个地方,这样做是不是太扎眼了?

    盗走了火药,同样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你盗走这么多火药,别人要是不防着点,那不成傻子了?苏瞻有些搞不懂,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放下公文,苏瞻小声问道:“你们是什么看法?”苏瞻主要是问张仑的,他有意要考考张仑最近有没有什么进步。

    最近一年时间,张仑跟在张懋身边,管着都督府的事情,渐渐地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顽劣。听苏瞻问起,他托着下巴说道:“大哥,我觉得这里边的事情有点怪怪的,如果有人想借火药搞事情,他弄走一批火药,不是打草惊蛇么?只要我们严加防范,对方的机会很渺茫。”

    “嗯,不错,进步不小,已经懂得分析了,你姐姐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高兴地”苏瞻夸奖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此事甚是蹊跷,不能妄下结论,以我跟逆党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逆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就算是盗取火药,也不会轻易让我们查出来的。”

    左卫衙门库房并不在衙门内,严格来说,天津卫几个衙门是共用一个库房的。库房位于左卫衙门和右卫衙门中间,南北驻扎着两队卫所兵,所以想从库房盗取火药,绝非易事。

    之所以绝得蹊跷,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由于朱佑樘驾临天津卫的原因,出于防务需要,苏瞻下令清查各个衙门,以免有什么隐患,而库房也是必查的地方。马上就要查到库房了,偏偏出了火药被盗的事情,是不是太巧了?

    火药存放是非常讲究的,天津卫库房的火药单独放在一件干燥的屋子里,用纸包裹着,每一包约有两斤。走进房间,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个架子干干净净,没留下一包火药。根据推测,丢了约有五十包火药,也就是一百斤。这么多的火药,足够炸几间房子了。

第617章 掉包的火药

    第617章掉包的火药

    苏瞻纳闷得很,前天火药还放在架子上,隔了一天,就消失不见了。www.uu234.ccwww.uu234.cc还真是邪门了,一天的时间,如何可以将大量的火药盗走?库房内外查的很严,至少苏瞻暂时没什么办法将这么多火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库房。

    库房管事李脸色发白,手脚哆哆嗦嗦的,丢了这么多火药,他可是第一嫌疑人,不害怕就见鬼了。

    苏瞻一边观察着库房,一边暗中留意李的神色。自从进到库房后,李就耷拉着脑袋,哆哆嗦嗦的,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李管事,库房多长时间查一遍,以前有没有发现库房有什么问题?”说着话,苏瞻伸手摸了摸架子上的木板,上边除了一些火药残留,并没有太多的灰尘。

    李身子绷紧,赶紧拱着手上前,“回禀苏大人,每天离开前,下官都会在各个库房看一遍。前天晚上下官亲眼看过库房的,当时这个架子上的火药还在的,可是昨日来了后,就听说火药被盗了。这两天,库房没来过外人,也没什么怪事发生啊。下官已经多次审问当夜守卫了,那晚上没有任何东西运出库房,真是邪门了.....”

    “哦?这么多火药,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了?”苏瞻显然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的,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伸手捻了捻火药颗粒,苏瞻冷不丁的嗯了一声,手中的火药颗粒似乎有些不对。海运司军械所搞新式火器,苏瞻可没少跟火药打交道,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手上的火药颗粒跟以前接触的火药颗粒不同。

    房间里有些暗,苏瞻迈步来到外边,借着明媚的阳光,仔细观察着手指上的火药颗粒。嗯?颜色有些不对,颗粒大小不对,而且还有点硬,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也不对。这特么根本就不是火药,只是黑色粉末看上去像是火药而已。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从小王手中接过火折子点燃了一些粉末,完全不是火药该有的反应。

    经过仔细分辨,苏瞻发现这些黑色粉末应该是煤渣碾碎后形成的粉末。只要是正常人,仔细检查一下的话,很容易发现火药粉末不对,只是从一开始就没人往这方面想罢了。如果不是偶然间感觉不对劲,自己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堂堂天津卫库房存放的火药是一些煤粉末,这种事想也不敢想啊。重新回到库房,来到另一个架子旁,伸手摊开了一包火药,伸手捻了捻,苏瞻抿着嘴角笑了笑。这个架子上的火药是真的,手指一捻就能感觉出来,而且味道也跟之前的粉末完全不同。

    奇怪了,丢了一架子火药,可丢的火药偏偏全都是假火药,什么人会蠢到偷一堆假的火药,弄回去当煤渣烧么?苏瞻什么也没说,慢悠悠的走到院外,在仓库大院转悠起来。之所以没有急着说,是因为苏瞻不想打草惊蛇。不管丢的是假火药还是真火药,有一点是没改变的,天津卫库房真的丢了大量的真火药。如果有人用煤渣粉末冒充火药,那么真的火药又去了什么地方?

    逛了一圈,苏瞻就在东边厢房位置停了下来。这里土壤翻新,打着地基,似乎是在盖新房子,“李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儿?”

    “哦,之前有两间放绸缎的屋子漏雨,便推了重盖,这不,陛下驾临天津,这里的事情就先停了下来!”李不敢隐瞒,赶紧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苏瞻托着下巴喃喃自语,观察一番后,指着面前的一个土包问道:“李管事,这里停工几天了?”

    “停工三天了吧,接到上边的命令后,这边的活就停下了。苏大人,有什么问题么?”苏瞻没有回答李,而是蹲下身抓了一小把土,随后吩咐几个校尉找来铁锹,对着面前夯实的土包开挖。这一片是刚打好的地基,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一段地基跟其他地方的地基多有不同,土质有些松软,湿度也大,应该是这两天刚刚打好的,夯实程度也不够。按照李的说法,三天前就停工了,为何会出现新打的地基?

    小王和小八带着人挖了一会儿,很快挖出了一些东西,挖开土层,很清楚的看到底下居然还铺了一层黑色的东西。根本不用检查,苏瞻就敢断定这就是消失的煤渣粉末,也就是所谓的库房火药。李气的脸都黑了,站在旁边直跳脚,“这是哪个天杀的,偷了火药埋在土里,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苏瞻觉得很好笑,睨了李一眼,没好气道:“李管事,你先别急着骂,你先看看这是不是火药?你瞧瞧,黑如锅底,连点硝烟味都没有,你觉得这是火药?”

    李微微一愣,赶紧跳进地基坑里抓了一把黑灰,闻闻味道,很是不对,他还有犹自不信的用舌头舔了下,随后眼泪就出来了,这特么真是煤渣粉末。李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我的火药呢?李很郁闷,本来以为找到火药了呢,甭管有没有被糟蹋,只要找到了,心里就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可找到的却是一堆煤渣粉末。

    苏瞻抬起手将李拉起来,神情严肃道:“李管事,你去把库房所有吏员给本官集中起来,尤其是这两天当值的。小王,派人守住门口,从现在开始,一只苍蝇不准飞出去,卫所仓库,只许进不许出,但凡有靠近三十丈的,先给我抓起来。”

    别管苏瞻的命令有多不合规矩,小王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跟着苏瞻这么长时间,小王小八兄弟俩也是水涨船高,现在二人身上还挂着副百户的虚衔呢。锦衣卫的人大都知道兄弟二人是苏公子的家将,也很给二人面子。在苏瞻面前,是小王小八,可到了外边,都要称呼一声义哥和勇哥。

    李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消半个时辰,仓库吏员就被集中在前院里。苏瞻仔细数了数,足有二十多人,看着这些库房骨干,他严肃道:“诸位,请撸起袖子抬起你们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命令很奇怪,但他们可不敢违逆苏瞻的命令,全都撸起袖子,双手平伸,十根手指也伸的直直的。苏瞻走得很慢,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所有人的手。或许是因为苏瞻的眼神太过锐利吧,这些库房吏员一个个手脚颤抖,生怕倒霉。其中一名三十余岁的副管事,脸色苍白,额头斗大的汗珠哗哗落下。

    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副管事文亮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苏瞻偏偏停在他身前不动了。抓住文亮的手,苏瞻面露冷笑:“文亮,你好大的胆子,掉包火药,还将煤渣粉末埋在地基里,你意图何为,可是要造反?”

    文亮本来就害怕得很,被苏瞻这么一吼,整个人如遭雷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苏大人,你错怪下官了,下官没有掉包火药啊,你不能冤枉下官啊。”

    “文亮,到了现在你还要狡辩么?你看看你的指甲缝,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哼,粘在手上的东西可以洗干净,可是指甲缝里的黑灰可就没那么容易清洗了。满院子这么多人,就只有你的指甲缝里带着煤渣粉末,你还要怎么解释?来人,把他拿下!”

    两名锦衣卫直接将文亮拖到了库房后边的小屋里,来到这里后,文亮整个人就崩溃了。落到锦衣卫手里,用屁股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文亮吃不了太多的苦头,反正早晚都要说的,干嘛还要经受那么多酷刑呢?文亮倒也没有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文亮这两年待在天津卫库房,可没少捞好处。由于天津卫乃是运河中转集散地,经手的好东西多如牛毛,光布匹一项,稍微截留一下,就能赚个盆满钵满。文亮借着职务便利,没少刮东西,刮来好东西,就转给天津富商徐如宝,专卖后得来的钱二人平分。从去年开始,徐如宝就找文亮,让文亮想办法搞一批火药出来,说这东西能卖大价钱。天津卫库房存着的火药不少,平时根本用不上,文亮利益熏心之下,开始一点点倒腾火药。他也算有点急智,弄走火药后,就用一些煤渣粉末冒充。

    检查库房的人一般只检查每个架子上的火药有没有少,由于煤渣粉末冒充火药,不打开纸包仔细检查,还真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如此一来,居然让文亮蒙混过关。朱佑樘御驾抵达天津卫,为了安全问题,锦衣卫要消除所有的隐患,近期派人检查各个衙门,库房更是重中之重。

    锦衣卫查安全隐患,可跟库房吏员查房不一样,这下子文亮才真的害怕起来。文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晚上喝了点小酒之后,壮着胆子把假火药粉末倒在了地基坑里。他觉得大批量火药凭空消失,一定会成为最大的悬案,也没人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可谁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不是文亮自作聪明,锦衣卫还真不一定会查出问题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苏瞻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文亮啊文亮,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傻呢?你要什么都不做,可能就蒙混过关了,偏偏要多此一举。

    苏瞻担心的不是文亮,而是徐如宝,一介商贾,弄那么多火药干嘛,真的是倒卖,那么又是卖给谁?对方用这批火药做什么?根据文亮所说,火药是一年时间内持续倒卖的,并不是一次性倒卖,哎,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锦衣卫迅速派出人马封锁了天津卫丽水胡同,将徐如宝的宅院围了起来。苏瞻的脸色不是太好,因为当锦衣卫赶到徐家的时候,徐如宝已经死了。一把短刃划过脖颈,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徐如宝躺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还有一点温度,死了没多久。

    苏瞻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徐如宝自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这证明徐如宝身后还有别的人,那批火药的去处更让人揪心。徐如宝一死,除了封锁徐家外,锦衣卫开始对徐如宝展开了全面调查。那批火药成了苏瞻等人的心头病,不弄清楚这批火药的去处,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锦衣卫在徐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对此,苏瞻格外失望。不知为何,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朱佑樘是几个月前决定来天津卫的,而库房火药是在一年前就开始被倒卖,对方取走火药应该不是冲着朱佑樘来的,这也许是唯一的好事了吧。

    来到徐家外边,苏瞻揉着太阳穴,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孟亭侯,“老孟,你以前在北边活动的时候,对天津卫这边的情况了解多少?无生老母教是不是在这边有什么阴谋?”

    “天津卫这边应该是北泰护法的地盘,以前倒是听袁老道提过一嘴,好像是北泰护法在谋划一件大事情。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你怀疑丢失的火药跟无生老母教有关系?”

    “哎,不得不往最坏处想啊。那么大量的火药,可不是小数目,开山取石可用不了这么多火药。如果只是开山取石,徐如宝需要自杀么?思来想去,需要大量火药作他用的,除了逆党,我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北泰护法嘛?这又是什么人?”

    “那几个护法全都神神秘秘的,知道的人很少,这个问题你问我等于白问。当初在祥符,要不是你把陈晖挖出来,我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东泰护法就是他呢!”孟亭侯耸耸肩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苏公子那叫一个气,你一问三不知,啥用都没有,我要你干嘛,真以为我苏某人缺打手呢?

第618章 迎客的龟奴

    第618章迎客的龟奴

    苏瞻觉得自己养着孟亭侯等于养了个大爷,这货顶着锦衣卫百户的职司,整天游手好闲嚷嚷着娶媳妇,一碰到正事,除了提着刀子打架,屁用没有。www.uu234.ccwww.uu234.cc真怀疑孟亭侯是不是混过无生老母教的,同样是无生老母教杀手,瞧瞧人家风姐姐?

    徐如宝交际甚广,关系复杂,想要调查火药取了何处,根本无从下手。绕是苏瞻聪明绝顶,此时也是两眼一抹黑。

    天津卫,不仅有着京杭大运河,同样还是海贸码头,所以附近人口密度非常大。但天津卫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在靠近渡口以及海贸码头的核心区域,富商云集。可是离开核心区域,就差了许多,附近普通百姓居民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多靠着码头和渡口帮工过日子。

    出了天津卫,便是千里沃土,百里平原。按说,当地百姓日子应该不错的,但事实恰恰相反。最近几年,北地旱灾严重,尤其是沧州、天津卫一带,前年的时候几乎是颗粒无收,后来才有了流民集聚京城的事情。朝廷后来不断赈灾,老天爷也开始撒下了点雨露,但日子并没有多少好转。

    连续两年旱灾,对河北百姓伤害非常严重,没有五六年时间,这口气很难缓过来。如果把天津卫比作一座城,城内的人欢欣鼓舞,城外的人却一脸麻木。御驾驾临天津卫,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大好事,换作正常情况下,百姓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进城瞻仰一下陛下的尊容。可此时的天津卫却是上下两个极端,城内的人满是兴奋,城外的人毫不关心。

    岂止是不关心,甚至还有点怒气,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皇帝陛下还跑到天津卫折腾,有那个闲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赈灾呢。御驾来到天津,又是劳民伤财,屁用没有。百姓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关心的就是日子过得怎么样,真正在意的就是衣食住行。日子过不好,管你来的是不是皇帝呢。

    魏老栓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结束完一天的劳作,愁眉苦脸的赶着路。天气越来越热,日子过得越来越冰凉,之前下的那点雨水顶不了多少用,也不知道今年收成会怎么样。天气太热,便在路边小茶馆坐下来。小茶馆就是一个大点的窝棚,提供的也都是大碗茶。茶棚里坐着许多人,有赶路的小商贩,有务农归家的百姓,还有从城里回来的工匠。本质上大家都是一群苦哈哈,凑在一起,共同话题有很多,听大家聊的开心,魏老栓也放下锄头坐在旁边听起来。

    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小商贩一边喝茶,一边唠叨着,“哎,大家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天津卫可热闹了,陛下还没到天津卫的时候,天津码头就来了好几艘船,听别人说,好像是什么皇家舰队的战船。我也去瞅了一眼,那家伙,一艘船跟几座房子那般大,上边还放着好几门火炮,看上去就挺吓人的。陛下驾临天津卫,好像就是来迎接皇家舰队的。”

    旁边的人听听津津有味,这时有人开口问道:“怎么还需要迎接皇家舰队?战船早早就到了,陛下还迎接个什么劲?”

    “哎,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啊,现在天津卫码头停靠的几艘大船,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舰队还在海上飘着呢。我打听过了,皇家舰队好像是去了什么日本九什么岛,奉命返航,听说搜刮了不少好东西。陛下这次来天津卫,主要是为这支舰队庆功的!”

    “好东西?有啥用?反正也不可能给咱们,瞧瞧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这老天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让人过个好日子。之前朝廷答应用心赈灾,依我看,全都是敷衍。瞧瞧,上边的人大鱼大肉,过得幸福满满,哪管我们的死活,还庆功?哼,我要是有本事,非去抢点东西不可......”

    一个年轻人绷着脸,语气不善。这番话居然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大部分人对朝廷还是有怨言的。说到底,还是赈灾不力造成的。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但这些难处,下边的老百姓不懂。在百姓眼里,赈灾款估计都被上边的人给贪墨了。可事实上,百姓们误解很深,至少朱佑樘以及朝堂一些权贵是真心赈灾的,只是手里真没钱。

    “抢?陈娃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还抢东西,你是想造反不成?就你这点能耐,估计刚进城就被官兵捅个透心凉了。听说了没,这次那位苏状元也来天津了,现在天津城内可热闹了呢,东边敲锣打鼓,城内丧事连连。塘沽所以及徐家都死了人,你说怪不怪?依我看啊,这个苏状元走到哪死到哪,朝廷乌烟瘴气的,就姓苏的闹得。”

    旁边的魏老栓当即皱起了眉头,站起身插嘴道:“你这可就不对了,要说朝廷里谁是好官,我看苏状元得算一个。苏大人是不是贪,咱不好说,但他可是真心替咱老百姓做事的人。当初大家去京城讨生活,被堵在京城外边,差点没冻死,要不是苏大人想法设法搞来了赈灾钱粮,大家早被冻死饿死了。”

    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少,于是一些人附和道:“是啊,魏老栓说得对,苏大人可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他为人是有点邪乎,可他对付的都是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当初那些人一个个喊着为国为民,结果咋样,一到捐款赈灾的时候,二十两.....也就苏大人能想出办法治他们.....”

    身材发福的商贩紧跟着皱了下眉头,也没有计较,而是继续笑道:“还有这事啊?我还真不晓得嘞。既然这样,那事情就更好办了啊,大家可以一起去天津城找苏大人啊,请他帮忙弄些赈灾钱粮,也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啊。”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众人,既然苏大人也在天津,不如去求他帮帮忙。不少人同意了商贩的看法,可是他们却没发现发福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阴笑。

    天津卫渡口东面不远处的宅院里,一名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男子弓着背,一言不发的想着事情。初夏时节,天气已经炎热得很,还裹着黑袍子,也不怕捂出痱子?男子似乎感觉不到热,只是细细想着事情,房间里还有几名男子,大家都是闭口不言,脸上满是畏惧之色,没人干打扰黑袍男子的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微微抬起了头,用一种阴沉到可怕的声音问道:“徐如宝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为什么锦衣卫会查到他身上?”

    “此事不怪徐如宝,要怪就得怪文亮,要不是这个糊涂蛋自作聪明,也不会把苏立言引到库房去。苏立言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拿到了文亮的口供,由于期间库房戒严,外边的人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锦衣卫包围徐家的时候,徐如宝还被蒙在鼓里呢,没奈何之下,这才选择了自杀!”

    说话的男子犹豫了下,又接口道:“徐如宝自杀的还算及时,苏立言没从他那里问到半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什么问题?”黑袍人阴沉的笑了笑,眼睛里满是讥讽之意,“怎么可能没问题?你们把苏立言想得太简单了,忘记东泰护法是怎么败在苏立言手中的了么?徐如宝虽然死了,但是难保苏立言就不能查到什么线索,一旦被苏立言摸过来,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黑袍人会如此忌惮苏瞻。

    黑袍人将双手缩在袖子里,眼珠子一阵乱转,“怎么办?如今皇帝朱佑樘就在天津卫,苏立言一定会想尽办法剪除所有的安全隐患。那么多的火药,苏立言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与其等着苏立言查到我们头上,不如早下手为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计划只能提前开始了。”

    “这.....护法,是不是有些不妥啊?现在民间情绪还不到火候,咱们将计划提前,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啊!”一名灰衣男子赶紧拱手,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黑袍人叹口气,缓缓站起身,“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如果我们不将计划提前,还按部就班的话,很可能会被锦衣卫盯上的,一旦锦衣卫盯上我们,那计划就无从谈起了。至于效果,有效果总比一点效果都没有强。如今河北南部情况并不好,只要我们应对得当,就能制造几十万的难民流民,到时候振臂一呼,也能给朝廷带来无穷的麻烦。”

    听着黑袍人的话,大家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一个苏立言而已,竟然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入夜,毫无睡意的苏瞻跟张紫涵相对而坐,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苏瞻一样,张紫涵也是十分担忧,那可是上百斤火药啊,不把这些火药的去处搞清楚,睡觉都不敢合眼。突然,窗户传来三声响,愁眉苦脸的苏瞻总算露出一点喜色。

    没一会儿,一身黑衣劲装的风自怜就从窗户跳了进来。张紫涵淡淡的瞟了一眼风自怜,倒也没多说什么。风自怜坐在桌边喝口水,将自己查到的结果说了说。

    “按你的意思,在锦衣卫没行动之前,我就派人盯上了徐家。锦衣卫抵达徐家附近后,徐如宝自知逃不掉,选择了自杀。他自杀之前,徐家只有一个人离开,他就是徐家看管柴房的曾小五。曾小五离开徐家后,去了城西的烟柳巷。那地方人太杂了,只知道曾小五去了烟柳巷绯红楼,但具体跟谁见的面,还不是太清楚。”

    “去了绯红楼?他在绯红楼待了多久?”张紫涵急声问道。

    风自怜苦笑着耸了耸肩头,“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小子就在绯红楼待了很短的时间,连半盏茶功夫都没有。等我的人跟进去后,他就已经往外走了。怕打草惊蛇,又不敢在绯红楼明着打听消息。可惜,曾小五那家伙也算够狠,从绯红楼离开后,就跳水淹死了。”

    绯红楼?半盏茶功夫都没有?开玩笑呢,进了青楼,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出来?就算跟老鸨子聊聊天,也得墨迹一会儿吧?

    苏瞻当初可是在得月楼待过一段时间的,对青楼里的事情门清。一个人进了青楼,首先见到的不是姑娘也不是老鸨子,而是龟奴。如果曾小五见的不是迎客的龟奴,而是老鸨子或者楼里的姑娘的话,绝对不可能不到半盏茶功夫就离开绯红楼的。

    想到这里,苏瞻微微一笑,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风姐姐,其实你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来到门口,朝着外边喊道:“小王,小八,你们带人去一趟绯红楼,给本公子把那里看住了,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耗子也不能放走。”

    “是,公子,我们这就去!”小王小八忙不迭的回答,语气中还带着点兴奋。等风自怜悄悄地离开后,苏瞻和张紫涵才一同出门,目标直指烟柳巷绯红楼。

    酉时末,正是烟花柳巷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此时绯红楼内载歌载舞,热闹非凡。突然一帮子锦衣卫闯进烟柳巷,还把绯红楼堵了个严严实实,可把嫖客跟姑娘们吓坏了。百姓们不怕衙门的人,就怕东厂番子和锦衣校尉。

    苏瞻从正门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时间,按照正常速度,走进绯红楼,跟别人聊两句话,立马转身就走,半盏茶功夫就没了。这么短时间,要说曾小五去了哪间屋里见了哪个姑娘,苏瞻是绝对不会信的。

    老鸨子万娘子心惊胆战的迎了上来,努力堆出一些笑容,“这位大人,奴家这绯红楼可是正经买卖,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你可......”

    看老鸨子离苏瞻这么近,张紫涵美目一翻,没好气道:“你闭嘴,本小姐不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再敢多说一句话,割了你的舌头。”

    老鸨子脸色煞白,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619章 酒不能乱喝

    第619章酒不能乱喝

    在锦衣卫的压迫下,绯红楼的人全部被集中在一楼大厅中,楼里的嫖客则被限制在四周。UU小说所有人大气不敢喘,哪怕楼里狎妓的权贵也不敢有半点不满。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这个时候的锦衣卫可不会管你是谁,谁敢找麻烦,保准没好果子吃。

    绯红楼的人战战兢兢的,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失声痛哭,更有甚者站都站不稳,要不是旁边的人扶着,早就摊在地上了。万娘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的,自从被张紫涵警告过之后,她再也不敢乱插嘴了。苏瞻观察着厅中的人,眼神扫过万娘子,“绯红楼的人都在这里了么?你再看看,确定一个人没少?”

    万娘子赶紧往前两步,转过头逐一观察起来,“大人,楼里姑娘,里边的厨房,外边龟奴,全都在呢,一个不少。”

    万娘子额头冷汗涔涔,说话的时候弓着身子。苏瞻摸着下巴想了想,小声问道:“今晚上楼里的人可有外出的?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归不知道,千万别撒谎,明白吗?”

    苏瞻出声严厉,万娘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人,今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哪个不开眼的敢这个时候离开?奴家向你保证,没人离开过,就算是有事,那也得等明个天亮清闲下来再办事啊。”万娘子倒没有撒谎,青楼跟别的行当不一样,对于青楼来说,晚上才是正常营业时间。个人有什么事情,只能放到第二天白天去办。

    万娘子这种老鸨子,那都是人精,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人,肯定不会容许龟奴偷懒的。这一点,天下老鸨子一个德性,以前桂姐就是这么做的。

    找张椅子坐下来,苏瞻对绯红楼众人淡淡的说道:“昨晚上在前便负责迎客的人给本官站到前边来!”话音落下,有四个姑娘犹豫了下,慢慢蹭蹭的站到了前边。没过多久,三名龟奴也站到了旁边。一共七个人,他们全都耷拉着脑袋,满是惧意。

    苏瞻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万娘子一眼,万娘子忙不迭点头道:“大人,昨晚上是这几个负责迎客的。”

    苏瞻暗自点点头,料想这种事没人敢撒慌,因为太容易被戳穿了。看着面前七人,苏瞻露出几分和善的笑容,“你们几个不要害怕,本官问你们,可认得曾小五?”

    姑娘以及龟奴们露出了茫然之色,然后做出思索状,一会儿后,一名龟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能不能提示一句,曾小五是谁啊?”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就连后边的万娘子也是一脸发懵的状态。绯红楼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青楼,迎来送往的,谁知道哪个叫曾小五啊。而且这种烂大街的名字,天津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面对众人的疑惑,苏瞻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死死盯着最左边那个龟奴。

    刚刚问认不认识曾小五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秀想着认不认识曾小五,神色犹豫,只有这个龟奴立刻摇了摇头。如果换个地方,直接摇头表示不认识,那很正常。可是在青楼里,就很不正常了。迎客的龟奴见到的客人不知凡几,大多时候都不会问名字,有的客人来了也不会说真名,你怎么就确定你没见过曾小五呢?

    正因为不确定,所以大多数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发懵,仔细想想再回话。可是,其中一个龟奴却毫不犹豫的摇头,这就有点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了。

    伸手指向那名龟奴,两名锦衣校尉直接将此人押到了近前,“你叫什么名字?昨晚上曾小五来绯红楼,就是剪你的吧?说说吧,曾小五为什么要来见你?”

    “小的.....小的叫邱天一,那个什么曾小五......小的不认识啊”叫邱天一的龟奴顿时就哭出了声,整个人如散架般瘫了下去,要不是有两个锦衣卫搀着,他就软成一滩烂泥了。苏瞻满脸冷笑,也不见他起身,只是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王伸手狠狠地抽了邱天一一个大耳刮子。

    苏瞻有些鄙夷的哼了哼,“你还真是没长心啊,到这个时候了还跟本官装疯卖傻。本官只是提了曾小五的名字而已,没提身份,更没说他的长相。呵呵,你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否认。你还真是厉害了,迎来送往这么多人,你还真敢确定自己没见过曾小五?亦或者说,客人们见了你还自报家名?”

    渐渐地邱天一脸色有些发白了,他总算知道破绽出在哪里了。自己急着撇清,可越是如此,越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经过苏瞻的解释,万娘子等人也慢慢回过味来了,眼神也顿时发生了变化。来绯红楼的客人,除了天津卫的名人,又能认识几个?就算相熟的客人,顶多知道姓啥,至于名字很少知道,而且这个姓大多时候还是假的。

    邱天一嘴角抽了抽,慢慢抬起了头,双眼中的慌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双腿也不再打哆嗦,后背也变得挺直,“啧啧啧,真不愧是苏大人,这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你就查到了绯红楼。你说的没错,曾小五是见了我,可那又如何?你别想在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你是不是很生气?哈哈,听说你们锦衣卫擅长酷刑,长于审讯,老子正想试试呢,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要是叫一声疼,那我就是你养的。”

    苏瞻甚是诧异的看着邱天一,有点搞不懂眼前这位龟奴是个什么玩意儿。平常人哪怕再刚硬,一旦见到锦衣卫,无不是脸色煞白,面露恐惧,毕竟锦衣卫的酷刑是很吓人的。可是邱天一眼中看不到半点恐惧,转而代之的是兴奋,对,就是兴奋,他似乎很期待锦衣卫的酷刑。苏瞻有点头大了,这货不是受虐狂吧?

    你想被人虐,本公子偏不如你意,“啧啧,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茬子。你也别把话说得这么满,本公子可养不了你这么大的儿子,放心吧,我们锦衣卫办事文明执法,不打不骂。”

    文明执法?这就搞笑了,这四个字跟锦衣卫有半文钱关系?邱天一有点回不过味来,怎么这个苏立言老是不按正常套路出牌呢?吞吞口水,邱天一有些纳闷道:“那你想干嘛?”

    “不干嘛,请你喝酒!”也不管邱天一的眼睛瞪得有多大,苏瞻朝着老鸨子指了指,“赶紧准备一桌酒席,记住,酒一定要足足的,本官要请这位勇敢的龟奴好好喝一顿。”

    邱天一直接就傻眼了,绯红楼的人也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头一次见锦衣卫这样办案子,不仅没有酷刑加身,还要请嫌疑犯喝酒吃肉,这特么闻所未闻啊,果然是文明执法。可越是文明执法,众人心里越是有一种浓浓的恐惧感,这里边一定有可怕的阴谋啊。

    邱天一大皱眉头,用力挣扎了下,却挣脱不开。之前满脸期待,眼神兴奋,可是现在去浮现出一丝慌乱。不怕锦衣卫的酷刑,却怕锦衣卫的宴席,因为实在是看不透苏立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立言,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要玩什么鬼把戏,老子告诉你,你是不会得逞的。”

    “哎,龟奴兄,你别生气啊,苏某人平生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铁骨铮铮的硬汉子。请你喝酒,那是本官自愿,你一定要吃饱喝足了才行”苏瞻满脸笑意,扭头瞅了瞅旁边的张紫涵,“涵涵,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二人心有灵犀,张紫涵顺着苏瞻的话,轻声笑了笑,“酒后吐真言!”

    “对,就是酒后吐真言,涵涵,咱们想到一起去了!”苏瞻哈哈大笑。邱天一脸色变得煞白,头上的歪帽子也掉在了地上。这对男女,太特么阴险了。怪不得要请自己喝酒吃肉,原来打着这种鬼主意呢。邱天一岂能不怕?他可是知道自己醉酒什么德行的,喝醉了酒,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至于会干出什么事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醉酒之后,还真保不齐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邱天一越想越怕,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口中更是叫嚣道:“苏立言,你有本事给老子一个痛快的,玩这种花花肠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告诉你,你是不会得逞的!”

    邱天一露出几分狠色,他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可这时苏瞻笑眯眯的说道:“哦,龟奴兄,你是不是想咬舌自尽?哎,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咬舌自尽都是骗人的,你就算咬断舌头也死不了的,而且,你也没这个机会......”

    没这个机会?邱天微微一愣,就在这时,左右两名锦衣校尉左右开弓,啪啪两拳下去,邱天一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邱天一疼的眼冒金星,欲哭无泪,这特么......

    没一会儿,万娘子真准备好了一桌酒菜,几坛子酒更是扎眼的很。苏瞻打个响指,两名锦衣卫直接将邱天一拖了过去,这时又过来两个人,随手提起一坛子酒,四人合力开始给邱天一灌酒。放在平日里,一桌上好的酒菜,邱天一美的鼻涕泡都能冒出来,可是现在,真是无福消受啊!

    任凭邱天一如何挣扎,酒还是被灌了进去,一开始还能叫唤两声,到后来就剩下微弱的呜呜声了。一坛子下去,紧接着就是第二坛,这时邱天一已经两眼翻白,浑身如散架了。

    绯红楼众人看得直抽冷气,头一次见这样审讯犯人的,光看着就觉得心里打哆嗦。两坛子下去,邱天一那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站都站不稳。让众人哭笑不得是邱天一醉了后,一点睡意都没有,精神头范儿更足了,眯着两只浑浊的眼睛,自己抱着一坛子酒一边喝一边乱嘀咕。

    “嘿.....你想灌醉我.....嗝......那不可能......想骗我.....老子才不会告诉你......嗝.....嗝......”

    “没骗你啊,为什么要骗你呢?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在绯红楼里是龟奴,到了外边依旧是一个龟奴,从来没有人瞧得起你。哼哼,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瞻嘴角含笑,只是笑容有点贱。邱天一是醉了,可耳朵没有聋,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踉跄着身子,瞪着眼珠子怒吼道:“你胡说.....你胡说.....嗝.......”

    “怎么能是胡说呢?你就是个废物,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屁.....嗝......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说着话,邱天一转过身往门口处跑去,可是醉的太厉害,一个趔趄,整个人趴在地上,怀里的酒坛也摔做粉碎。醉的不成样子的邱天一,在苏瞻的刺激下,脑袋开始充血,俩眼珠子红红的,他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看着邱天一的动作,苏瞻使个眼色,几名锦衣卫来到靠近门口的台阶搜寻起来。几名锦衣卫刚蹲下,趴在地上的邱天一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声吼了起来,“都闪开....不准抢我的东西.....”

    几名锦衣卫面面相觑,还真藏着东西?伸手在台阶上摸索一番,没一会就发现一个暗格,打开暗格,从里边抽出一封信。将信拿在手中后,邱天一双目赤红,就像疯狗一样叫骂着,可他实在醉的太厉害了,别说抢信了,爬都爬不起来。

    拆开信浏览一份,苏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到邱天一旁边,用信封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哎,酒是个好东西,但你以后还是少喝为妙,不,你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喝酒了!”

    信里的内容并不多,有些话苏瞻和张紫涵也看不懂,但信中还是透出一条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渡口万货斋。

    万货斋,借运河之利,集南北货物,所拥有的仓库更是天津运河渡口最大的仓库。

第620章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620章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曾小五送来的这封信夹杂着许多的暗语,但是有一句话苏瞻却看懂了。UU小说一库集散,连通南北,这句话指的是运河渡口,而运河渡口敢称为连通南北的业之后万货斋仓库了。渡口仓库,有八成归万货斋所有。但渡口仓库,并非归万货斋管理,天津卫渡口衙门也有一部分管理权。

    事涉渡口,苏瞻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情有多复杂。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派人去渡口盯着,锦衣卫撤出绯红楼不久,张紫涵就写了一封信,用特殊的手段交给了风自怜。有些事情交给风自怜去做,再合适不过了。当然,苏瞻也没有闲着,他以检查运河渡口衙门的名义找到了河运使英拓。

    天津运河转运使,这可是一个大大的肥差,不比盐运使差多少,从某方面来说,比盐运使还爽。一年河运使,十万雪花银,绝对不夸张。英拓也算是个神人了,这家伙在河运使的位子上愣是待了七年没挪位子。不管是升迁,还是贬官,全部让英拓躲了过去。英拓背后关系很广,所以,苏瞻一点都不敢大意。

    到了渡口衙门,就看到英拓拢着袖子站在大门口。其人中短身材,一对眯眯眼,挺着一个大肚子,身着一件红色官袍。打量一番,苏瞻心中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简单点说,英拓这个人穿上官袍都不像官,更像是一个大肚便便的富家翁。英拓迎上来,笑吟吟的行了一礼。

    走进衙门,刚刚落座,英拓就亲手将茶放在了苏瞻旁边,“苏大人,接到衙门的公文后,下官就让渡口这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是下官不太懂,陛下难道还要来渡口不成?”

    英拓最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陛下来天津卫是迎接皇家舰队的,很快就会返京,根本没时间来运河渡口晃悠,这种情况下还费心费力的检查渡口码头,图啥呢?苏瞻早就想到英拓会有此疑问了,抿口茶,淡淡的笑道:“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天津卫,保不准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就要来渡口瞧瞧呢。陛下会不会来,咱们谁也不敢保证,不过咱们这些当官的,总得未雨绸缪才是,总不能什么时候陛下想起来渡口了,咱们再去检查渡口吧?”

    “嗯,苏大人说的有道理,那苏大人打算怎么做?下官也好让下边的人去办!”英拓勉强的笑了笑,脸上的戒备之色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没能逃过苏瞻的眼睛。英拓心里是有点担心的,运河渡口情况复杂,货物云集,南来北往的人也比较杂,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也不少。英拓不怕别的,就怕苏瞻借着查渡口的机会,查贪墨案。他英拓在河运使的位子上坐了七年不挪窝,屁股下边能干净得了?苏立言真要是查贪腐,他英拓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拉出去砍脑袋。

    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英拓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贪污里边算什么等级。钱够花就行,没必要太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个道理英拓还是很明白的。可到了他这个位置,很多时候拿别人好处,已经不是单纯的敛财了,更是一种暗中的保证。

    苏瞻没有急着查账本,这让英拓放心了不少。找了个机会,英拓讪讪的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大人,久闻你才学不凡,见多识广。下官前段时间刚刚得到一件小玩物,不知是真是假,可否请苏大人替下官掌掌眼?”

    “有何不可?”苏瞻淡淡一笑,跟着英拓去了偏房,其他官员也没有跟着,而随着苏瞻一起前去的也只有小王小八。来到偏房,除了感觉到一股阴凉,房间里哪有什么古玩字画?苏瞻也不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英拓把他单独请过来就不是鉴别古玩的,再说了,他苏某人哪懂什么古玩字画?

    没让苏瞻等太久,英拓捧着一个红色小木盒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忐忑,轻轻地打开了木盒,“苏大人,你此来天津卫,下官未能登门拜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些日子,大人为了天津卫防务还有案子,带着锦衣卫的兄弟奔波劳碌,下官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大人两袖清风,自然不需要这点东西,但手底下的兄弟南北奔波,耗费也不小啊。”

    啧啧啧,英拓这个眯眯眼老胖子,还真是会说话。苏瞻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小木盒中至少放着五万两的票子,一出手就是五万两,看来眯眯眼这些年真的没少贪啊,怪不得打死不挪位子。明明升迁,愣是自己犯点错,继续原地踏步走。

    一年河运使,十万雪花银,按照这个说法,英拓拿出五万两来,真特么不多。不过,按照苏瞻的想法,河运使这个位子上,真要是贪起来,一年十万两绝对止不住。天津卫河运使,要不不贪,要么就是巨贪。看样子,英拓一定是个巨贪了。

    苏瞻抿嘴一笑,冲着英拓眨眨眼,左手打个手势,小王就将小木盒接了过去。几万两的贿赂,苏瞻吃的是干脆利落,补点半点含糊的。当小王抱紧小木盒后,可以清楚地看到英拓长长的松了口气。英拓不怕苏瞻贪,就怕苏瞻不贪,只要你贪,吃了本官的好处,那咱们就算一根绳上的妈炸了,你拿着我的把柄,我也拿着你的把柄,以后办事的时候,大家也都放心。

    至此,英拓基本可以断定苏瞻不是来查贪腐的了,只要你不查贪腐,随你怎么折腾,渡口衙门全面配合。英拓神清气爽,聊了两句就想走,却被苏瞻一把拽住了,英拓那双眯眯眼挤成了一条缝,有些狐疑道:“苏大人,你这是?还有别的事情?”

    “哎,也没什么大事,不瞒英大人,你之前说的可真是太对了,本官手底下那帮人来回奔波,耗费很大的,上边拨款十分有限,本官也是很难啊!”

    说着话,苏大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张脸要多愁有多愁。英拓当即就懵逼了,神特么耗费很大,你这是明目张胆的索贿呢。敢情五万多两白银还没法满足你啊,英拓尴尬的笑了笑,留下两句话,再次离开了偏房,没多久又抱着一个小木盒进了屋。看到这个小木盒后,苏大人脸上的愁云总算云消雾散,乐呵呵的跟着英拓去了前厅。

    英拓有点佩服苏大人的,这位苏大人贪起来,可比他英某人狠多了,一口气吃进去十万多两白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大明巨贪,渡口英拓?不,肯定不是我英拓,而是这位苏大人。

    苏瞻真的稀罕这十万两白银么?当然稀罕了,不过她这样做真正的目的,还是让所有人都放下戒备之心。这个时候贪钱,就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苏某人来渡口衙门的目的是打秋风。万货斋仓库有问题,那肯定不单纯是万货斋的问题,里边少不了官商勾结,不小心点又怎么能行?

    一进前厅,英拓就暗中冲下边的官员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苏立言收受贿赂了。可以清楚的看到衙门官员全都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的多了。苏瞻嘴角抽了抽,心里一阵暗骂,渡口衙门这些官员,估计没一个好鸟,全特么都是贪污犯。

    晚上,英拓设宴款待苏瞻,苏公子自然不会推辞。而此时锦衣卫的人已经来到了万货斋最大的仓库,十几名锦衣卫打开仓库大门,二话不说就在仓库中折腾起来,一阵搜寻无果后,留下一片狼藉,锦衣卫又急匆匆的走了。锦衣卫来去如风,也没说要干嘛,这可把万货斋的人急坏了。

    万货斋老板姓唐,本名唐大年,人称唐老虎。渡口仓库被锦衣卫折腾一番后,唐老虎显得很着急。第二天不到巳时,唐老虎便乘着马车去了渡口西边的百善庄。百善庄是唐老虎在渡口西边置办的院子,这处院子并不大,但是环境优雅,经常作为会客用的地方。

    巳时中旬,一辆牛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拐弯的时候,牛车停了下来,车子上的赶牛人怔怔的望着西边发呆。天啊,那里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里不是百善庄么?赶牛人跳下牛车,大声呼喊起来,“起火啦,起火啦,百善庄着火啦,大家快去救火啊......”

    附近的百姓全都蜂拥而去,可他们还是来晚了,小小的百善庄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唐老虎的马车还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怪异。

    渡口衙门,昨晚上一桌盛宴,大家吃的酒足饭饱,尤其是苏公子,甚至还有点微醉,所以昨天什么正事都没干。今日一大早,衙门下了命令,所有官员必须在巳时左右到衙门报道,苏大人说了有要事交待。

    渡口衙门官员陆陆续续来到衙门,大家也没进班房,一个个跟列队似的站在前厅院落里。苏大人就像一个阅兵的将军,腰杆挺直的站在最前方,面对众官员,苏大人毫不怯场,侃侃而谈。

    “诸位啊,昨晚上,本官派了几个锦衣卫的兄弟突袭检查渡口仓库,得到的结果让本官很失望。街道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丢弃的垃圾,仓库管理也是一团糟,最让本官生气的是,离着仓库不到十丈远的地方,竟然有人玩火技杂耍。巡逻的人还在站在旁边叫好,本官就问问你们,难道就不怕一个不小心,引燃火灾么?”

    “这里可是天津卫渡口,是运河岸边最亮的北方明珠,管理居然如此混乱差劲,实在让人生气。脏乱差,这是本官最不能容忍的,你们平时走在路上,闻着那股子味道,难道不觉得刺鼻子?不把环境搞好点,走路闻着那股子味道,呼吸都是错的!”

    院子里一帮子衙门官员全都听直眼了,苏大人,你在说啥呢?怎么这话题扯得有点偏了啊。苏大人可不会管下边的人怎么想,他继续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讲,说道动情处,居然还举起双臂,表达自己的愤怒。一场大动员会议,硬生生被苏大人引到了环境保护上边去了。

    英拓等人很糟心,当官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环境保护,环境保护是个啥玩意?咱们当官的,还需要在乎环境么?呼吸都是错的......这叫什么话啊......

    “陛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天津卫,如果他来到渡口视察,难道大家就想让他老人家看看这脏兮兮的街道?看看这混乱的管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是如此,渡口也是如此,货物多又如何?只要多用心,依旧能让街道整洁。大家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把渡口街道清理干净,再也不准乱丢垃圾,一定要还天津百姓一个干净整洁的运河渡口,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苏大人振臂高呼,猛地一嗓子,直接把众官员喊懵逼了,看看苏大人的样子,英拓咧着嘴角抬起了右手,“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有英拓带头,其他人也不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为了讨好苏大人,该吼就得吼。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苏瞻很满意眼前的结果,如胜利的大将军一般检阅官员们,来到一名身材瘦高的官员面前,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错,不错,你很用心,瞧瞧,喊的汗水都流出来了。”

    可不嘛,眼前这位官员,额头满是汗水,还有点气喘吁吁的。迎着苏瞻的目光,这名官员赶紧拱拱手,“下官渡口管事,李成宰。下官一定谨遵大人教诲,立志保护环境!”

    苏瞻还想跟李成宰聊两句,这时小王急匆匆的闯了进来,附耳说道:“公子,唐老虎出事了,他今日去了百善庄,结果百善庄起了大火,唐老虎也没能出来。”

    “嗯?”苏瞻脸上显现出来的不是愁色,而是一种诡异的笑容。

    终于忍不住开始行动了?

第621章 圣教千秋伟业

    第621章圣教千秋伟业

    百善庄,当苏瞻带着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灰烬中依旧有淡淡的尘烟升起。UU小说UU小说曾经美好的庄园,成了废墟,这把火将整个北房正屋烧的片瓦不剩。由于火势非常凶猛,也带来了一点好处。没人敢来救火,致使现场保护的非常好,锦衣卫围住现场后,将看热闹的人全都赶了出去。

    苏瞻有些口干舌燥,之前站在衙门里大讲保护环境,可是费了不少口水。为了不打草惊蛇,稳住衙门的人,自己愣是扯了半天环境保护,也真够难为自己的。百善庄出事之后,苏瞻给英拓下了一个命令,衙门官员全部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

    烈火烧过的废墟中掩藏着一具尸体,尸体位于房屋中央,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死者全身焦黑,微微张着嘴,捏开嘴巴,可以清楚的看到喉咙里有很多灰尘。苏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死者是被活活烧死的。从死后姿势看,生前应该是被反绑着的,附近烧断的绳子,也验证了苏瞻的判断。苏瞻有些想不通,只是被反绑,并没有堵住嘴巴,死者生前一定会大喊大叫,难道别人就听不到?

    “公子,已经问过了,今日唐老虎好像要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将看守庄子的两名仆人送走了,今日庄子上只有唐老虎一个人。百善庄地处偏僻,离着官道又远,如果不是刻意来百善庄附近的话,里边的人就是叫的声音再大,也没有用的。”

    看到死者右手的玉扳指,苏瞻就苦笑着叹了口气,死者八成就是唐老虎了。整个天津卫,右手戴这么大玉扳指的也只有唐老虎一个人而已。独自待在百善庄里,唐老虎自有取死之道啊。从起火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而唐老虎却早早地来到百善庄等着被人杀,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唐老虎了。

    在正对尸体靠近房门的位置,找到了一件特殊的木质物件,看形状应该是弓弩,而弩箭就插在死者肩头位置。在弓弩下方看到一片滑滑溜溜的东西,伸手摸了摸,居然是蜡。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放过蜡烛,由于后来的大火,蜡烛融化变成了一滩蜡水。苏瞻脸上渐渐有了笑容,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锦衣卫在百善庄内搜查着,他们不放过任何的角落,最终在百善庄北边发现了一个地窨子,地窨子里有一条通道,直通北面的小路。正常情况下,从百善庄赶到渡口要半个多时辰,可是走密道的话,通过北边小路,可以提前一刻钟赶回去。地窨子中发现了脚印,只可惜脚印非常模糊。

    苏瞻把玩着手里的弓弩,细细观察着弓弦。弓弦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居然没被烧断。在弓弦一侧,粘着一点东西,取过匕首,刮了刮,闻闻味道,应该是血。奇怪,弓弦上怎么会有血迹?仔细琢磨了下,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检查完百善庄之后,苏瞻又急匆匆的回到了渡口衙门。来到衙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渡口管事李成宰喊到了前方。不知为何,再次面对苏瞻的时候,李成宰心中多了一丝慌乱,仅仅对视一眼,眼神便挪开了。

    “李大人,你今天去过百善庄吧?”仅仅一句话,就将衙门官员镇住了。李成宰更是不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红着眼睛怒道,“苏大人,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就算是看下官不顺眼,也没必要这样栽赃吧。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百善庄那把火是下官放的?”

    “难道不是么?”苏瞻冷冷一笑。这时英拓拱手道,“苏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据下官所知,百善庄巳时左右气的火,当时衙门官员可都在听苏大人训示呢,那时候李大人也在的。”

    衙门官员随声附和,更有甚者已经大皱眉头。苏瞻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没错,当时李大人在衙门里是不假,可这不代表火不是他放的。其实,对方只是玩了一个小把戏而已,只要耐心布置一番,将起火时间延后一点,就可以制造出自己的不在场时间了。”

    “根据本官勘察所知,现场发现了弓弩、蜡烛,这就很奇怪了。既然有弓弩,那么一箭射死唐老虎,不是更干脆利落,又何必放一把火呢?”苏瞻脸色从容,鄙视的看了李成宰一眼,“有弓弩,却还要放火,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呵呵,其实并不是凶手傻,恰恰是凶手的小心机。”

    “弓弩固定在一张桌子上,弓弦用绳子拉住,绳子附近摆满可燃物,里边放一根蜡烛,蜡烛高度是可以调整的。正常的一根蜡烛,全部燃烧完,大约一个时辰多点,只需要将绳子固定在蜡烛中间位置,就挤出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蜡烛燃烧,最终烧断绳子,没有了绳子拉着,弓弦收回,弩箭射出,同时,烛火也触碰到可燃物,引燃了大火。所以,即使不在现场,也是可以放火的。而凶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时间,李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成宰的脸色变了几变,衙门官员也面带迟疑的看着李成宰。呼口气,李成宰不忿道,“苏大人,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如果按你所说,谁都可以制造不在场的时间,那么谁都有嫌疑,为什么偏偏盯着下官不放?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为什么非要说是衙门的人做的?”

    “你急什么?本官还会冤枉了你不成?”苏瞻也有点佩服李成宰了,之前李成宰看上去唯唯诺诺的,这个时候反而越来越镇定,“记得之前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吧?如果只是出汗的话,还可以说是天气太热,可是你气喘吁吁的又是怎么回事儿?恐怕是一心急着从百善庄赶回来,累的吧?”

    “啧啧啧,李大人,你别忙着否认,你可以不承认,可是你如何解释你脚底下的苔藓?在百善庄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北边小路,密道中长着不少苔藓,那些苔藓跟你李大人脚底下的苔藓一模一样!”苏瞻伸手指了指李成宰的脚,李成宰本能的抬脚看了看靴子底下,只见脚底下果然沾着不少泥土和苔藓。李成宰大皱眉头,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点东西,苏瞻却留意到了。

    英拓神色一寒,指着李成宰怒道:“李大人,真的是你干的?你到底想干嘛?你跟唐老虎的关系不是不错么?”

    李成宰赶紧摆了摆手,“诸位,你们误会了,李某今天本来是想去河边钓鱼的,小河桥下就有不少苔藓的。脚底下沾上苔藓有什么奇怪的?在那里待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今天苏大人了有事安排,李某才急匆匆赶回来,这也是为什么李某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原因。”

    英拓神情一愣,苏瞻也是愣了下神。这么牛逼的么?这么机智的么?真是越来越佩服李成宰了,脑袋一转悠,就把所有不利的证据撇的一干二净。咧咧嘴,苏瞻苦笑着摇摇头,“这么说来,倒是本官错怪你了,李大人,你果然厉害啊。”

    说着话,旁边的小王和小八已经迈步向前,不等李成宰反应过来,直接将地方的手举了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成宰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一道清晰的划伤痕迹,看伤痕,是刚刚留下的。

    “李大人,你来跟大家解释下右手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们,你钓鱼用力太大,被鱼线勒的!”苏瞻不无讽刺的白了一眼,“弓弩弓弦之上发现了血迹,你李大人正好右手受伤,是不是太巧了?一件巧合是巧合,连着三四个巧合还叫巧合么,你李大人是将我们当傻子了不成?”

    “弓弩可不是好摆弄的,不经常摆弄弓弩的,被弓弦勒破手是常有的事情......”

    顷刻间,渡口衙门官员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与李成宰拉开了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李成宰有问题了。一件巧合叫巧合,连续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英拓大皱眉头,很是生气的问道:“李大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成宰并没有理会英拓,此时他变得更镇定了,一点惧意都没有。看着坐在对面的苏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苏立言啊,此时一想,你今早讲什么环境保护,可真够难为你的,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李某了?”

    “不,本官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怀疑你呢?只是万货斋这么大产业,要说上边没有点保护伞,那是不可能的。既然要动万货斋,那么杵在衙门里的蛀虫就必须挖出来,而且,本官需要更多的线索。说说吧,你们这群逆党搞这么多火药做什么?又想干什么坏事?”

    “哈哈哈哈”李成宰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他耸耸肩头,面带鄙夷的瞥了一眼,“你觉得李某会说么?恐怕要让你失算了,说实话,李某知道的事情很少,你在李某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的。不错,你很聪明,但是,这一次,你苏立言阻挡不了的,圣教一定会完成千秋大业的,你看着吧.....你会哭的.....”

    苏瞻锁紧眉头,冷哼一声,小王心领神会,猛地甩手给了李成宰一巴掌。啪的一声,半边脸都被煽肿了,但是李成宰依旧保持着诡异的笑,如同疯了一般。

    “蠢货,你觉得你很聪明么?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言多必失!你刚刚已经告诉本官答案了,你的举动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标就是天津渡口.....对嘛......”

    笑声戛然而止,李成宰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开了嘴,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了,“怎么.....怎么可能......我没有任何破绽......我什么都没说.......”李成宰瞬间变得痴傻,脸皮子开始不规则抽搐起来,眼中满是恐惧。

    苏瞻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哟,还真是冲着渡口来的啊.....”

    李成宰微微一愣,随后大怒,“苏立言,你诈我......”李成宰脸色无比难看,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已经很小心了,可为什么还是会被苏立言耍的团团转?

    苏瞻摊摊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是要诈你,你才反应过来啊?”此时苏瞻脑海中想的全都是所谓的千秋大业,逆党到底存着什么计划,竟然敢自称千秋大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几名锦衣卫将李成宰带走了,等待李成宰的将是锦衣卫的酷刑,至于会拿到多少有用的情报,那就要看命了。苏瞻对此并不抱太多的希望,跟逆党打了这么久交道,太了解逆党的套路了。逆党等级森严,分工明确,像李成宰这样的人,根本触碰到核心秘密的。

    渡口有什么东西值得逆党大动干戈?货物?钱财?很快苏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些,称得上千秋大业?如果是为了货物钱财,弄那么多火药做什么,就为了炸渡口?

    炸了渡口,对逆党也没有半点好处啊。英拓等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打扰苏瞻的思绪。此时,渡口衙门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谁又能想到李成宰竟然是逆党,那些平日里更李成宰关系好的官员,一个个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大家可生怕被锦衣卫拉走问话,锦衣卫里走一遭,不死也得脱层皮。

    苏瞻的心情很糟糕,王守仁的舰队不久之后就要抵达登州港,偏偏逆党要在天津卫搞事情,这是诚心不让苏某人好过啊。

    某处宅院里,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男子不断叹着气,他跟苏大人的心情一样糟糕透顶。唐老虎这个隐患除掉了,同样也付出沉重的代价,隐藏在渡口衙门的重要棋子也被挖了出来。

    苏立言啊苏立言,真是圣教克星啊!

第622章 返航

    第622章返航

    为了圣教的千秋伟业,只能将痛苦埋藏在心底,计划还要继续进行,接下来不能出任何纰漏了。www.uu234.ccwww.uu234.cc再有任何破绽,苏立言就会像嗜血的疯狗一样扑上来的。

    黑袍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寒之气,屋子里的人大气不敢喘。在屋中踱着步子,足有半个时辰,黑袍人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收缩,不得再节外生枝,白头陀被苏立言抓住,难保苏立言不会顺着白头陀查出点东西来。”

    迟疑了一下,黑袍人继续道:“另外,计划必须提前,不能再耽搁了,你们抓紧时间布置妥当,凭着苏立言的能耐,一旦让他发现什么端倪,我们的计划恐怕就再难展开了。”

    “护法,属下觉得咱们是不是有点担忧过度了?唐老虎已死,白头陀知道的事情也很少,就算苏立言再有能力,也很难查到我们头上啊。要不要再等等?现在还是太着急了!”

    “着急?”黑袍人神色不善的看着说话之人,眼中寒芒四射,“你这个蠢货,到现在还存着这种心理。这段时间得到的教训还不够么?你们还觉得火药的事情做的很隐蔽呢,可苏立言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查到了徐如宝头上,搞得徐如宝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觉得苏立言不可怕,徐如宝已死,线索已断,可是他又带着人出现在绯红楼,将徐如宝留下的讯息拿到手。然后又再渡口衙门唱了一场戏,耍得所有人团团转。苏立言还说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呢,你们是不是也信?白头陀现在就在锦衣卫手中,你们谁敢保证苏立言在他身上就查不出一点线索?”

    面对黑袍人的质问,所有人都回答不上来。因为大家实在是看不懂那个苏立言,那家伙明明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可总是能顺藤摸瓜搞出点事情来。

    姜村是渡口旁边的一个小村落,甚至连村落都称不上,就是几家渔民为了捕鱼方便,居住于此而已。姜村靠着运河支流,岸边住着四户人家,这四户人家都是地地道道的渔民之家,祖祖辈辈靠着在之流中打鱼讨生活。傍晚时分,渔夫老佟带着儿子乘船往回赶,今天老佟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爹,今天有二十多斤鱼,明天可以多卖点钱了。等卖了钱,可以带着娘去城里看看病,娘最近咳嗽的有些厉害!”儿子小佟抱着鱼篓,坐在渔网上喜笑颜开。

    对于渔民来说,打到很多的鱼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日子了。渔民风吹日晒,日子过得很苦,但是老佟一家却过得很开心。姜村的人大致都是如此,他们没什么野心,这辈子就知道打渔,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生活是最真实的。上了岸,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断与村里的老邻居打招呼。

    姜村人少,就几户人家,但几户人家却相互帮助,关系非常好,如同一家人一般。回到家后,老佟看到家里居然来了客人,自家婆娘正陪着一名蓝衫男子说话。

    ......

    天津卫锦衣卫千户所,苏瞻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李成宰。自从来到千户所大牢后,李成宰就被绑在了铁架子上,可是李成宰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面带微笑,仿佛锦衣卫的酷刑对他来说就是笑话。皮鞭、烙铁,许多刑具已经用上了,李成宰连哼都没哼一声,端的是逆党死硬分子。

    面对这种软硬不吃的逆党,就连苏瞻也是倍感头疼,“李成宰,你是不是觉得本官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想干嘛?呵呵,大错特错,你如果这样想,那证明你很愚蠢。其实你们弄走火药,只要不炸东部码头,不毁了我海运司的好事,其他事情跟本官没多大关系。本官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笑个不停,一副打了大胜仗的架势?”

    李成宰的笑声戛然而止,脸皮开始抽搐起来,只是抽搐的太厉害,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不知为何,听到苏瞻这番话,心里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但凡圣教之人,都想看看苏立言吃瘪的样子。李成宰也是如此,真想看看苏立言心烦意乱的德性,最好是不断追问火药下落,这才是最爽的。到时候就可以吼一句,你苏立言也有今天啊?你不是能耐大么,自己查啊?

    李成宰已经想好如何羞辱苏立言一番了,可挨了一顿酷刑之后,苏立言却笑眯眯的说火药下落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只要你们不炸我的舰队,我何必那么较真呢?

    这.....准备了半天挖苦人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苏立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特么不是锦衣卫千户么,你不是大明朝廷肱股之臣么?李成宰脸色难看,而苏瞻却是满脸笑容。

    苏瞻越是轻松惬意,李成宰就越是沉不住气。在你苏立言眼里,我李成宰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傻子?呵,我李成宰受不了这种委屈,“苏立言,你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你的皇家舰队安然无恙,你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无生老母法旨降临,天津百姓将沐浴在老母光辉之下,将你们这群朝廷爪牙杀的片甲不留。”

    “滔滔河水,佑我圣教,老母的法旨,你挡不住的,到时候,你也好,你的皇家舰队也罢,都会在老母的法旨下灰飞烟灭!”

    苏瞻微微皱起眉头,右手托着下巴,等着李成宰慷慨激昂的说完,他淡淡道:“你在说什么呢?你们不就是想在大运河搞点事情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干嘛?还妄想天津百姓听你们差遣,你们算什么东西?有本官一日,你们休想得逞.....”

    李成宰顿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我圣教要对运河下手.....你.....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看到李成宰的反应,苏瞻嘴角抽搐,慢慢站起身,务必悠闲的整了整衣袍,“蠢货,本官之前是不知道的,但是现在知道了,是你告诉本官的嘛!李成宰,谢谢你的配合,你是个好人!”

    苏瞻一边说,一边笑着摇摇头。本来就是想诈一下而已,天津渡口有什么?除了渡口码头,就只有哪一条河水奔涌的大运河。天津卫城内重要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但都是重兵把守。苏瞻觉得逆党对城内下手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对城内下手,何必把火药转移到码头上去,闲的没事给自己增加难度?剩下的就是在渡口附近选地方了,本官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往外提,看看你李成宰是什么反应,结果.....这个李成宰这么不经唬,一诈就露馅了。

    “.....”看着苏瞻整好衣袍朝外走去,李成宰睚眦欲裂,浑身跟触电似的抽搐起来。当初就该咬断自己的舌头,我这张嘴啊,还有我这头脑......

    来到外边,苏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变得凝重起来。之前放大话,不过是刺激李成宰而已,可实际上心中却慌得不要不要的。就算知道逆党要对运河下手,那又如何呢?运河绵延几十里,支流众多,鬼知道逆党在搞什么鬼把戏?想查出来依旧很难。

    想了一会,苏瞻对铁虎说道,“大哥,这段时间你带着人亲自盯着运河这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有一点异常,也要仔细查。我担心逆党要疯啊,这群狗东西......”

    “嗯?三弟,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逆党还能上天不成?明日舰队就要抵达登州港了,为兄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妥当......”

    “哎,大哥,你有所不知啊,这一段运河水流湍急,两岸地势很低,如果逆党真炸河堤的话,水漫千里沃土,可就要变成千里水泽了。本来附近百姓前两年闹灾,日子就不好过,再遭此横祸,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逆党再振臂一呼,从中挑唆,几十万流民随时都能变成几十万暴民”

    苏瞻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肃,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我们跟逆党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逆党为了一己私欲,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总之,小心为妙......再说,有二哥跟着,还有萦袖和老孟,我的安全没什么问题的!”

    铁虎不得不沉重的点了点头,“好吧,一切听你的。只是,你得从天津衙门那讨来令牌才行,否则光靠咱们这点人,是远远不够用的!”

    “没问题,卫所衙门会尽力配合你的,谁要是敢这个时候耍花花肠子,不要废话,直接拿下!”苏瞻也下了狠心,谁要是敢这个时候给我苏某人上眼药,那绝对是有杀错没放过。

    以前还有所忌讳,现在陛下就在天津卫码头住着呢,太子朱厚照和老公爷张懋站在身后撑着,我苏某人还需要忌讳什么吗?铁虎对苏瞻的命令执行的非常彻底,半个时辰后就从卫所衙门调来了五百兵马,再加上手底下的锦衣卫,对运河渡口一带展开了严密的搜查。一时间运河渡口鸡飞狗跳,商人们叫骂声不断。

    登州港,这里是皇家舰队暂时停靠的码头,这一天,庞大的舰队缓缓停靠在岸边。登州衙门以及船舶司大营的驻军提前一天就对码头进行了布防,此时所有闲杂人等都被赶到了外围,就算想看,也只能躲得远远的看。舰队靠岸,船上的人爆发出震天响的欢呼声,在经过长时间的奔波和风浪后,皇家舰队终于回到了大明的怀抱。

    舰队主力在登州港只是暂时停靠,时间非常紧迫,王守仁抱着头盔,对麾下将校大声喊话:“各部人马下船休整两个时辰,所有人换上新衣,两个时辰后舰队启程赶往天津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可是我们皇家舰队露脸的好机会,谁要是给海运司以及皇家舰队抹黑,我王守仁能放过他,苏大人却不会放过他。”

    “喏!”众将齐声领命,一个个精神亢奋,喜笑颜开。和皇家舰队的人相比,船上某些人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岛津忠昌、大友义长、龙造寺家兼,三位九州大名全都一脸菜色的站在甲板上,身后是他们的儿子。九州大名,如今真正的大名只剩下相良晴广那个老匹夫了,其他人都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一路走来,三位大名深刻地认识到了九州贵族跟大明王朝的差距,瞧瞧人家的舰队,瞧瞧人家的火炮,败得不冤啊。早知道皇家舰队这么牛叉,打死也不正面硬抗了,学一学相良晴广,替皇家舰队卖命,总好过当俘虏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想该怎么活下去。

    这一路上,王守仁没少跟这些大名贵族聊天,此时岛津忠昌等人心里如明镜一般,想要活命,就得按照皇家舰队的意思办事。总之,大明王朝也是分阵营的,朝廷有不少人看皇家舰队不顺眼,所以不能站错队,一旦站错队那就是丢命了。

    两个时辰以后,皇家舰队士兵穿上新军装,重新登船,雄赳赳气昂昂的前往天津卫码头。临近午时,天津卫码头人头攒动,看热闹的人更是将码头围的水泄不通。随着呜呜呜的牛角声响起,远处海面天际线出现一艘船,船身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穿透一面金色飞龙旗帜迎风飞舞,气势汹汹,另一面则写着一个大大的“明”字。

    这是一艘巨型宝船,当它驶入人们的视野后,带给人们的只有震撼。在这艘巨型宝船面前,人们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苏瞻望着越来越近的舰队,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前的朱佑樘呼吸起伏,心情变得越来越激动。终于,朱佑樘忍不住向前走去,此时巨型宝船已经靠岸,王守仁走下船,他手捧一个棕黄木盒,大踏步朝着朱佑樘跑来,随后单膝着地。

    “臣,海运司皇家舰队指挥使王守仁,携舰队四千五百六十三人全部返航,愿陛下洪福金安!”

    朱佑樘直接搀住了王守仁,脸上满是笑容,“好好好,王爱卿回来的正是时候,朕要和我大明百姓一起看看我皇家舰队的风采......”

第623章 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第623章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王岳伸手接过王守仁手中的木盒,打开木盒,王岳只是扫了一眼,然后赶紧将盒子中的东西交给了朱佑樘。www.uu234.cc朱佑樘仔细翻阅着,他看的很仔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这是一本账册,准确的说是一份皇家舰队呈上来的礼单。之所以在码头上郑重其事的将礼单递给朱佑樘,就是为了替朱佑樘长脸,只有当着众人的面展开这份礼单,才能说服更多的人支持海运司。看完礼单,朱佑樘心中满是震惊,金银折算约为一百一十万两黄金,等同于一千一百万白银,这还不包括其他的物资,这是什么概念?皇家舰队这一次九州岛之行,一下子带回来大明三年的赋税,简直把朱佑樘的心脏快惊爆了。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此时此刻,还是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千一百万两白银,知道皇家舰队无本买卖干的很出色,几乎是暴利,可么多钱还是太吓人了。皇家舰队是把九州岛给洗劫了么?如果不是皇家舰队把礼单送上来,真的无法想象小小的日本九州岛还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朱佑樘猜对了,为了替朱佑樘长脸,为了让海运司的地位稳如泰山,王守仁派人将岛津氏、龙造寺家、大友氏、相良氏等大大小小的贵族洗劫了个干干净净。用王守仁的话说,这份礼单一定要弄得足足的,事情要办的漂漂亮亮的,为了这个目标,哪怕把九州岛搬空了也在所不惜。王守仁这一票做的几乎是一锤子买卖,大肆搜刮之下,以后九州岛再难有大的暴利了,可那又如何,只要海运司能稳如泰山,皇家舰队壮大起来,可以四处搜刮,大海上可以搜刮的地方太多了。

    手中握着礼单,朱佑樘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在手,倒要看看那些文武百官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开海?不是说海运司劳民伤财么?结果如何?一口气弄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比起朱佑樘来,苏瞻就镇定多了,王守仁弄来多少好东西,他苏某人可是第一个知道的。看到朱佑樘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后,苏瞻向前两步,小声耳语一番,“陛下,这些钱是不少,但都是开胃菜,想要让更多的人支持海运司,还得分出一部分利益才行。”

    朱佑樘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长呼一口气,收拾好心情,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礼单账册,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一番话:“朕知道大家都很好奇这份账册上有什么,朕现在就告诉你们,这是皇家舰队在九州岛带来的收益。单说一项,此次舰队为我大明带回来的财物,折合白银一千一百万两......朕高兴.....朕震惊.....朕开心......有海运司,乃是我大明之幸,是朕之幸,是我大明白百姓之幸.....朕想说一句,皇家舰队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是好样的!”

    轰......朱佑樘的声音传遍四周,突然间,整个码头方圆几里变得鸦雀无声,良久之后,才响起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一千一百万两白银?这也太多了吧,就算是抢也抢不来这么多啊,可怕,太可怕了。一时间,有人喜有人忧,百姓大多数都是高兴地,毕竟朝廷要是有钱了,那百姓的日子不就好过了么?朝廷要是没钱,最终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从这一方面想,百姓们能不高兴么?

    可是那些想让海运司倒台,阻止开海的人可就高兴不起来了。刘健的脸色变得无比僵硬,眉头皱的紧紧的,仿佛吃了几十只死老鼠一般。皇家舰队拿出这么一份大礼,那想找海运司的麻烦就更难了。开海,意味着朝堂之上会有一群新的势力,这是内阁六部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内阁六部和海运司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内阁也永远不会让步。哪怕有李东阳和钟这样的人在,依旧改变不了大局。

    一千一百万两白银,那些支持海运司的士绅权贵就能分走近四百万两白银,国库和内帑分走三百万,这么多的好处,这些人会更加坚定地站在海运司这一边。不,这些钱绝对不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否则,就再难撼动海运司的地位了。

    杨廷和、谢迁等人也跟刘健一个想法,朝堂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是阻拦海运司最后的机会了。众臣还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此时,码头上却响起了一阵海啸般的呼声。

    “我等誓死效忠大明,效忠陛下,有陛下之言,臣等当尽心戮力王事,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大明万岁......陛下英明.....大明万岁......陛下英明......”

    王金宝高举右臂,带头大声喊起来,皇家舰队的将士们身着崭新战袍,盔甲明亮。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振奋人心,也感染了码头上的百姓和士绅,大家一起呼喊起来,整个天津卫码头成了欢乐的海洋,如果天是一块幕布,那这一阵阵呼喊声能把天捅破。

    “陛下....还请慎重,皇家舰队这笔钱来历不明,不能用啊”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老臣杨一清和刘大夏并排出列,一同走到朱佑樘面前。这一刻,朱佑樘的脸色极为难看,明眼人都能感觉到皇帝陛下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杨老大人,朕想听听,这笔钱为何动不得?”朱佑樘气的肺都快炸了,可还要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杨一清拱拱手,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这笔钱可是来自日本九州岛,皇家舰队一定是洗劫了九州,这才弄来这么多钱。我大明可是礼仪之邦,众国之首,岂能做出这等强盗行径,类似这种不仁不义之财,若是用了,我大明还有何脸面称礼仪之邦?”

    苏瞻几乎不受控制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今天盛大的场合,特意穿了一身鲜红的飞鱼服,配着绣春刀,本来就是装装样子图个形象好,可这一刻,真想拔出绣春刀把杨一清和刘大夏砍了。

    我靠你姥姥的,你们这群老东西,就你们聪明?码头上随便一个百姓都能想明白钱是抢来的,可谁都不会说,闷声发大财,不是挺好的?你们倒是够正直的,作为大明朝的臣子,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明皇家舰队是强盗。为了阻止开海,搞垮海运司,真是脸都不要了。

    苏瞻真的想砍人,但是旁边的张紫涵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苏立言,你冷静一点,陛下和老祖宗还没说话呢,还轮不到你出面。”

    朱佑樘嘴角一抽,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他收起账册,放下手臂,用缓和的声音说道:“两位爱卿,你们是这样看的?朕不明白,我大明海运司皇家舰队,怎么就成了强盗呢?”朱佑樘的话说的很直白,朕给你们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想好了再说话。

    刘大夏仰着头,毫无退缩,“陛下,强抢别人财物,不是强盗是什么?皇家舰队隶属海运司,乃是我大明朝廷大海之上的旗帜,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更当严惩!”

    朱佑樘面无表情的盯着刘大夏,心中满是怒火,刘大夏啊刘大夏,朕想杀了你,你知不知道?可是,朱佑樘又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这时,张懋慢悠悠的走到前方,轻蔑的看了刘大夏一眼,“刘大人、杨大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皇家舰队是强盗,可有什么证据?没有真凭实据,就乱扣罪名,你们可真是我大明朝的好臣子啊。老夫真的很好奇,日本都没派使臣来状告皇家舰队的罪,你们却先给皇家舰队定罪,你们当的是日本的官,还是我大明朝的官?”

    “张公爷.....你.....”两位老大人白眉倒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他们真的没什么真凭实据,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臆测之上的。这时,码头上也穿来的阵阵议论声,百姓与士绅大都在职责杨一清等人。钱是皇家舰队用不法手段抢来的,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可就算要找麻烦,也得是日本派使臣找麻烦吧,怎么也轮不到咱大明朝的官员啊。

    同时大明朝的官,不想着怎么替大明捞好处,还变着法的拆台,你们是不是有病啊?百姓们觉得杨一清等人有病,可杨一清等人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没病,若是跟海运司穿一条裤子,那才是真正的有病。

    张懋懒得跟杨一清和刘大夏等人废话,打个手势,不远处的王守仁赶紧对身后的副将言语几声。没一会儿宝船上下来一群人,这群人宽大袍子,踩着木屐,一看就是整个八经的日本人。看衣着料子,还都是些日本大贵族。

    看到这群日本人,刘大夏眼前一亮,迈着官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岛津忠昌等人只能照实回答,一听是日本大名贵族,刘大夏赶紧让这群人去面见朱佑樘,“陛下,这些都是日本九州贵族,皇家舰队在九州的举动,他们一清二楚,具体情况,你一问便知。”

    说着话,刘大夏还冲着大友义长等人使了个眼色,你们有苦诉苦,有冤说冤,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刘大夏觉得这一步走的很对,这群九州贵族被皇家舰队折腾的这么惨,肯定会有很多怨言的。现在有内阁六部替他们撑腰,他们必会说实话的。

    可惜,事情发展的跟预想中有点不一样,岛津忠昌等人来到前方,双膝跪地,手臂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我等九州贵族,参见大明皇帝陛下,我等仰慕天朝已久,愿献出家族所有财帛,成为大明一名子民,愿皇帝陛下应允。”

    “.....”刘健和杨廷和懵了,站在旁边的杨一清和刘大夏也懵了。献出所有家财,只为成为大明子民,你们是要闹哪样?大明国民身份这么吸引人的么?你们骗傻子的吧?

    刘大夏老脸有点挂不住,急切的跺了跺脚,“呔,你们实话实说,不要害怕,我大明乃礼仪之邦,一切都有规矩,不要怕别人报复,没人能动得了你们的。”

    刘大夏的话已经说得无比直白了,大友义长抬起头,露出一副莫名的神情,“老大人,你这是何意?我们是心甘情愿成为大明子民的,你为何要阻拦?难道嫌我们献出的家财不够?”

    “我......”刘大夏被噎的够呛,这些人是真的在装傻呢,偏偏拿他们没办法。抬头时,看到了一张可恶的笑脸。只见苏立言站在不远处,满脸堆着笑,眼中尽是讥讽。

    这一刻内阁六部几位老大人都明白了,这是进坑了啊。苏立言早就算计好会有这一难了,所以早早地让王守仁提前对九州贵族展开了深刻的教育。

    如果,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众人有些接受不了了。相良晴广双手捧着长盒子,一步步走到朱佑樘面前,朗声道:“大明皇帝陛下,小臣相良晴广,被九州各家推举为九州之主。经过大家的深思熟虑,小臣愿献九州岛于大明,让九州成为大明国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九州国民,企盼天朝国威,日夜相思,食不知味,还望皇帝陛下成全并为九州赐名!”

    嘶.....哗啦......

    码头上的人再次震惊了,就连朱佑樘也没想到会有相良晴广这出戏,更没想到苏立言居然敢玩的这么大。怪不得苏立言之前说一千一万白万两白银只是开胃菜,敢情还有这码子事呢!

    每一个帝王,都有着一颗开疆拓土的梦想,如今苏瞻把实现梦想的钥匙递到了朱佑樘手中,朱佑樘会接么?

    朱佑樘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再也安静不下来。朱佑樘太清楚了,这不是一个九州岛的事情,一旦自己接受了九州岛,将日本九州变成大明朝的国土,那大明王朝就会走向另一条道路。长久以来,大明乃至唐宋都以天朝上国自居,秉承着邻邦友好的心态。由于中原文明自给自足,并不怎么需要出去抢,所以自中原王朝稳定下来之后,历朝历代都很少主动出兵抢地盘。

第624章 与民同乐

    第624章与民同乐

    秉承这一份中庸之道,没有太多的开拓,但同样也让中原文明稳如磐石。www.uu234.ccUU小说而这一刻,苏立言这一步,会改变长久形成的局面。朱佑樘知道,自己如果接受了九州岛,那么海运司皇家舰队的脚步就会从九州岛开始,席卷大海,再也停不下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整个大明朝也会在海运司的带领下,变成一头猛虎,不断地征伐。

    战争的马车一旦翻滚起来,就再难听下来,大明王朝将会走向什么样的局面?是穷兵黩武,分崩离析,还是缔造一个强大的帝国?

    最终.....朱佑樘颤抖着双手,却又坚定的接过了相良晴广手中的长盒子。开疆拓土的梦想,最终战胜了心中的担忧。

    这一刻,朱佑樘无比清楚,无论大明王朝的结局如何,他朱佑樘都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么是一位强大帝国的缔造者,要么是一位暴君昏君!

    “九州乃大海之东,朕就叫它海东吧,即日起,内阁草拟,设海东布政司,回京之后,拿出一份详细的计划!”

    “谢天朝皇帝陛下,臣相良晴广拜谢圣恩......”相良晴广高兴坏了,要是皇帝陛下不同意,那他相良晴广回去以后少不了要被皇家舰队吊起来教育一番。现在好啦,九州变成了海东布政司,我相良晴广估计会成为海东第一任布政使。

    “陛下,不可啊.....九州乃日本国土,我们擅自吞并九州,日本会怎么看我大明?邻邦各国会怎么看我大明?我大明乃仁义之邦,不是强取豪夺之徒啊......”

    刘健拱着手,一脸愤怒,声音也提高了不少,“陛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样做,会将我大明朝推向什么方向?你难道不怕今日之举,为我大明带来灭顶之灾?”

    朱佑樘并未说话,相良晴广却跪在地上回过头,大是不满道:“这位老大人,你何出此言?九州乃日本国土不假,可如今之日本,你可曾了解?日本国之不国,各地战乱频繁,民不聊生,国无主君。现在皇家舰队到了九州,我九州子民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的希望,老大人为何要千方百计的阻止?难道非要我九州几十万子民尸骨无存,你才满意?日本国君,又在何处?若不同意,请国君派出使臣来,我相良晴广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相良晴广敢这么说,那是有万分信心的。如今日本国内遍地战火,大名拥兵自重,所谓的国君,哪个大明手底下不握着一个皇族?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情不光中原人懂,日本大名也懂。大名们自顾不暇,谁敢管九州的事情?我九州就是要闹独立,你们能咋滴?不服气的话,我九州人在皇家舰队的支持下轰死你们,等把你们打垮了,我们继续独立。

    日本大名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没人敢这个时候给相良晴广和皇家舰队上眼药。九州独立就独立吧,只要九州人和皇家舰队不把四国和本州也刮过去,就算是烧高香了。

    日本的情况,相良晴广清楚,王守仁也清楚,可是刘健等人不清楚啊。一时间刘健居然无言以对,头一次见这么乐意当凤尾的。俗话说,宁**头不做凤尾,可是这个相良晴广完全反着来,这是要铁了心当凤尾了。

    苏瞻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大踏步上前,斜着眼睛撇着刘健和杨廷和,漫不经心的拱手施了一礼,“诸位大人,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何必扫兴呢?如果那个什么日本国君派使臣来抗议,我们到时候再讨论也不迟嘛,眼下先按陛下的意思办,如何?”

    杨廷和挑挑眉毛,冷冷的撇过了头。如何?不如何!有你们皇家舰队纵横大海之上,日本国的使臣还能平安抵达大明朝?通过你苏立言自信满满的语气,我们很怀疑,日本国有派出使臣抗议的胆子么?

    似乎看出了杨廷和的心思,苏瞻挑挑下巴,得意的眨了眨眼。我借日本国十个胆子,他敢派人抗议么?他要是敢这么干,本公子就让皇家舰队把他们的本州和四国也抢了。

    虽然是对手,可杨廷和还是不得佩服苏立言,这个年轻人做事情滴水不漏。内阁六部每一次出招都被他一一化解,尤其是当着无数百姓的面,又是一千一百万两白银,又是九州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了不得的丰功伟绩,这下子,海运司成了百姓争相赞颂的衙门。

    朱佑樘很开心,不仅有了钱,还圆了一把开疆拓土的梦。同时,朱佑樘有些感激苏瞻,是这个年轻人让自己的帝王生涯将要结束的时候,变成了最为辉煌的时候。此时他朱佑樘心中的遗憾少了许多,长时间活在内阁百官威压下的郁闷心情也消散许多。

    当初,把苏立言扔到浙江的时候,有些赌的成分,要么苏立言杀出重围,要么倒在围城之中。至于,在乎过苏立言未来的前途和命运么?并没有。苏立言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丢了也就丢了。可真的没想到,苏立言这小子不走寻常路,带给他太多的惊喜了。

    朱佑樘慢慢走向甲板高处,俯视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说得很慢,可是声音却是高昂的,他似乎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在咆哮,在呐喊!

    “朕自登基以来.....国库入不敷出,内帑越来越少.....大明南北,百姓忧患实多......灾民涌向京城,朝廷没有足够的钱粮......朕痛心.....朕愧对我朝百姓......朕不是一个好皇帝!”

    “后来有了海运司.....朕要开海.....朕要强国富民......朕要国库充盈.....终于有钱了.....有粮了.....朕开心......朕今日许下诺言.....将即刻划出两百万白银赈济北地灾民.....百姓富足.....国泰安康.....朕之宏愿也!今,朕开心!”

    “朕要告之子孙.....海运司乃强国之利器也......为天下计,为百姓富.....我皇家子孙.....哪怕奋几世之辛酸,扬帆于海上.....国库充盈,天下富足....当成子孙万世之业而不倒!”

    “凡朕之子孙,当秉承朕之心,无论何等境况,不得裁撤海运司,不得止宝船于海上,不得收皇家舰队之利刃......”

    码头上,听着朱佑樘的声音,无不热血澎湃,哪怕苏瞻,这一刻也被朱佑樘的话感染了。此时的朱佑樘,就像一个雄才伟略的英豪,再不复以前唯唯诺诺的软弱模样。

    士绅、百姓全都跪伏余地,因为朱佑樘的许诺,因为那二百万两赈灾银,“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欢呼声中,朱厚照快步向前,郑重其事的跪在朱佑樘身旁,“父皇放心,儿臣对天发誓,只要儿臣之血脉,必不断海运之昌盛,必不断海运司之锋利.....”

    整个天津卫码头充满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天津百姓无不感念朱佑樘之仁德,他们举着双臂载歌载舞。此时,什么都不用说,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中。海运之利惠及百姓,海运之利惠及士绅与权贵,谁还会不支持大明开海呢?陛下是圣明的,海运司永远不能裁撤。

    杨廷和站在人群中央,微微有些愣神,听着杂乱的欢呼声,心中很不是滋味。陛下来天津卫的目的达到了,他用利益绑住了百姓的心,这个时候,谁要是再敢闹着裁撤海运司,阻止开海,那会成为所有大明百姓的公敌。收揽民心,不仅士林百官会用,陛下同样会用。

    离着杨廷和最近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友李东阳。与杨廷和不同的是,李东阳抚着胡须,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杜林茱培养了一个好学生,同样他李东阳也有了一位好门生。开海,或许是李东阳从政生涯最伟大的举措。听着百姓的呼声,想着那些钱财,开海是对的,比起给大明朝带来的好处,那些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宾之,你赢了,你有一个好学生,从今天开始,我大明朝将会走向一条与众不同的路,这条路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是无限的辉煌,还是疯狂的毁灭”杨廷和语气中满是苦涩,充满叹息。

    李东阳摇摇头,淡淡的笑了笑,“不,介夫,你错了,大错特错。我没有赢,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输赢,真正赢的,是大明朝,是千千万万的百姓。未来会如何,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至少从目前来看,开海,带给我大明朝太多的好处了。物资丰富,国库充盈,百姓的税赋压力就会减小很多。”

    “时间滚滚,如洪流冲下高山,不可阻挡,对也好,错也好,自有后人评说!你我,能做的就是感受当下,不要被世俗遮掩,做一些自认为对的事情!”

    李东阳的话充满哲理,但杨廷和还是能听懂的。可杨廷和无法给李东阳肯定的回答,因为他已经走进世俗的漩涡里了,再也无法自拔。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李东阳一样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权力得失的,至少他杨廷和做不到。

    朱佑樘身后不远处,欢乐的人们早已经忘记了缔造一切辉煌的苏瞻,可是苏瞻毫不在意。此刻,他攥紧张紫涵的手,努力压抑着激动地心情,“涵涵,看到了吗?为了这些,我们在江南无论遭遇多少难关,吃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张紫涵温柔的笑着,心中无限感慨。开海,不仅仅是为了大明朝,同样是为了我们自己。苏立言是个疯子,他于无声处点燃了海禁这颗惊雷,在重重阻碍下走到了今天,他很疯狂,随时都可能会走向灭亡,可是,我张紫涵就是喜欢这个疯子。

    这一天从巳时到夜晚,天津卫沸腾了,欢声笑语传遍了大街小巷。皇帝朱佑樘从没有如此高兴过,整整一天,都在与民同乐,疯狂的庆祝从午时持续到夜晚。当天空繁星点点,夜沉如水,天津卫才渐渐恢复安静。

    苏瞻也很累,一回到住处,便在苏三的服侍下沉沉睡去。或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躺床上不久,便打起了呼噜。苏三坐在床沿,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深夜,已经过了子时,两个人影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在河边小路上。魏老栓和同村的魏翔今天有事进城,正好去海边码头看了个热闹,然后就高兴的加入到庆祝的人群之中。陛下拨款二百万两白银给北地灾民,这下再也不用担心熬不过去了,也不用再去找苏大人诉苦了。

    说到底,还是苏大人能耐大啊,要不是他想办法搞来这么多好东西,朝廷也没能耐如此豪爽啊。高兴之下,魏老栓和魏翔找了家小酒馆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家伙拼桌喝了一顿酒。今天整个天津都是与众不同的,大家都在庆祝,茶楼酒肆也搞起了优惠活动,心情好,再加上有优惠,不免多喝了几杯,直到子时酒场才散。

    两个人都有点喝多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要不是互相搀扶着,估计走不了多远就得趴地上。魏老栓到底是年纪大了,走了一段,就有点昏昏沉沉的,拍拍魏翔的肩膀,闷声道:“小翔子,停一下,去河边洗把脸,清醒清醒!”

    “好嘞,老栓哥,你小心点.....嗝......”二人蹲在河边,胡乱洗着脸,凉水扑面,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呼口气,魏老栓抬起头放松了下脖子,月光之下,水面荡漾着淡淡的波纹。魏老栓刚想收回目光,突然看到了些什么,不远处水面上仿佛飘着东西。

    “小翔子,你眼神好,你瞅瞅那边是不是飘着东西!”魏老栓推了一把魏翔,伸手指了指。借着月光,魏翔仔细看了看,随后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浑身醉意也去了六七分,“老栓哥....那.....那好像是人......”

    “是人?”魏老栓神色一惊,赶紧站起身脱掉了鞋子,“你他娘的还愣着该干嘛.....赶紧下河救人啊......”

    魏翔忙不迭的点头,二人跳进水中,朝着河水中央游去!

第625章 小渔村

    第625章小渔村

    二人常年生活在河边,水性都不错,再加上酒意行了七八分,倒也安安全全的游了过去。将手伸过去,魏老栓就愣住了,只见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双眼凸着,如同两个白色的琉璃球,肚子也有些鼓鼓的,就像是怀孕了一般。嘴巴张的很大,月光下,嘴巴如同黑色的洞,带着一丝渗人的冷意。

    人,早就死的透透的了。魏老栓刚想说话,恰在这时,顺水漂浮的尸体突然微微翻了下身,脸部正好对准了魏老栓。苍白的眼珠子,看上去是如此的恐怖,魏老栓吓得两眼圆睁,大叫出声:“啊呀.....我的亲娘哎.....这是个死人......”

    惊呼之下,魏老栓灌进去几口水,好在他水性极好,扑腾两下就恢复过来。二人本来打算游回去,不想管这种破事的,一看这尸体就是遭横祸而死,二人也是怕惹上事情,到时候说不清楚。可最终还是良心战胜了一切,二人废了好大劲才将尸体弄到了岸上。

    坐在河边,魏翔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看着地上的尸体,很快他就吞了吞口水,扭过了头,“老栓哥.....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报官啊,不报官,以后查到咱们身上,更是扯不清楚”魏老栓长长的吐了口浊气,今天本来心情挺不错的,就碰上个横死的人,简直是晦气。等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去庙里拜拜佛,搞不好自己是碰上了啥脏东西。

    魏老栓留下看着尸体,嘱咐魏翔赶紧去报官。魏翔跑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一队夜间巡逻的锦衣卫。一听说发现了一具死尸,锦衣卫立刻留心起来,很快就赶了过去。

    说起来也是魏翔命好,最近铁虎下令严密搜查渡口一带,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如今御驾还在天津,码头上还停靠着皇家舰队,绝对不能出任何叉子。所以,锦衣卫以及卫所兵几乎是日夜巡视,如果是往常情况,魏翔要跑一个时辰去渡口衙门报案才行。

    听说河边发现一具死尸后,铁虎出门前派人去通知苏瞻。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一句尸体来,太不寻常了。要说查案子,还得苏老三出马才行。

    虽然是夏天,但凌晨的河边依旧凉风习习,给人一种惬意感,可惜,就是蚊虫太多。当铁虎赶到后,就看到许多蚊虫围着尸体嗡嗡乱飞,搞得他眉头大皱,“把尸体抬到别的地方去,别放在河边,尸体是你们发现的?”说着话,铁虎瞅了瞅魏老栓二人。

    “这位军爷,尸体是俺们发现的,今天城里热闹得很,我俩就多喝了几杯,出城很晚。走到这里的时候,想洗把脸,结果就看到这个.....本来还以为有的救的,哪曾想......”

    铁虎微微一笑,这俩货八成是没少喝。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大半夜的,河面上还能飘着个活人?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人已经死透了,也就这俩家伙喝多了,晕乎乎的下水救人。

    铁虎并没有让魏老栓二人离开,这俩货有没有问题,还得等苏瞻做决定。大半夜的,守着一具尸体,铁虎等人可不好受,但是苏瞻同样不好受。

    不到丑时,就被人折腾起来,这才睡了不到俩时辰,睁开眼那一刻,觉得脑袋都是疼的,这感觉还不如不睡呢。这些日子,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出什么事情,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今天心情好,想多睡会,结果就出了事情。

    苏三乖巧的帮忙取来长衫,看着苏瞻因为缺乏睡眠而红彤彤的眼珠子,她有些心疼道:“公子,要不先歇着吧,等天亮了再去也不迟,尸体就在那放着,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哎,如今逆党潜伏在天津卫,也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把戏,心中总是不安。既然渡口那边发现了异常,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好了,你回去歇着吧,让小王小八跟着我就行!”

    片刻之后,小王小八带着人护送苏瞻去了渡口,沿着运河官道一路往南,走了约有十里地才找到铁虎。苏瞻没有急着检查尸体,而是找魏老栓和魏翔问话,哪曾想,刚一见面,魏老栓就像看到亲人一样,神情兴奋,双眼冒光,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草民魏老栓....魏翔.....拜见苏大人,你可是咱们百姓的青天大老爷啊!”魏老栓和魏翔这一通话,说的苏瞻都不好意思了。头一次被百姓称作青天大老爷,这称呼不好意思接啊,平日里吃拿卡要,贪污受贿,自己跟青天大老爷可差太远了。

    铁虎身后几名锦衣卫的兄弟一个没忍住,噗嗤乐出声来,咱们苏大人可不光是文官,别忘了,他可是一个披着文官外衣的锦衣卫正牌千户。锦衣卫的人走出去,百姓无不说是鹰爪子,头一次见锦衣卫的上官被称为青天大老爷。

    铁虎回过头瞪了瞪眼,“笑什么笑?很好笑么?难道苏长官不是青天大老爷?”

    “是,是!”几个锦衣校尉忙不迭的点头,你说是就是呗。苏长官是不是青天大老爷,大家也不在意。惟有苏瞻,觉得很尴尬,“老乡,你认识本官?”

    “哪能不认识?以前北地闹灾,活不下去,俺跟着乡亲们去京城讨生活,当时被堵在城外,没吃没喝的。朝廷赈灾钱粮不够,还是苏大人你想办法弄来的钱,才让大家熬过那个冬天.....昨天又是你,要不是你撑起一支庞大的舰队,俺们老百姓也得不到那二百两赈灾银啊.....”

    “俺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在我们魏家湾人眼中,你是为好官......朝廷那么多官,也只有你会替我们办实事.....”

    “起来说话,本官可当不得你这般夸奖,只是没想到.....你们当时都在京城郊外?”苏瞻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熟人,当时帮着赈灾,也不是出于什么良心,纯属为了捞名声。自己当日的行为,这些百姓竟然迟迟不忘。

    接下来,苏瞻问了一些案子的情况,魏老栓和魏翔应对如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尸体在水中已经泡了有一段时日,虚白的皮肤有一种人的恐怖感,尤其是在这月夜之下,弄得人后背都起鸡皮疙瘩。尸体为男性,约有四十岁左右,身中数刀,致命伤口在腹部,被利器洞穿。尸体并没有什么特征,也不是富贵人家,这下想确定身份可就难了。

    尸体找不到特征,苏瞻也没有放弃。让小王把火把凑近一些,仔细检查起男人的衣服,最后视线停留在男人腰间。普通百姓没有腰带之说,条件好的用布绸做腰带,条件不好的找根绳子将就着。男人腰间缠着一根草绳,只是草绳打了结,似乎是两根短点的草绳连起来的。

    将草绳接下来,仔细端详起绳结来,看苏瞻如此认真,铁虎忍不住凑上来问道:“三弟,有什么问题么?”

    “大哥,你看看这绳结,明显是两个绳结连在一起,将两根断点的绳子接了起来,这种绳结手法并不常见,只有渔民经常打这种绳结,所以也被称为渔夫结!”苏瞻可以断定就是渔夫结,一开始的时候就闻到死者手指有一股腥味,还以为是水中泡太久的原因。

    苏瞻想了想,朝远处的魏老栓二人招了招手,等二人过来后,他笑着问道:“跟你们打听下,运河上游五里地内可有什么渔村或者捕鱼为生的人家?”

    魏老栓琢磨了一会儿,皱眉道:“苏大人,别看这边靠着运河,但是水里的鱼并不多,靠捕鱼为生,早就饿死了。不过附近有一些之流小河,有几个地方倒是有打渔的。”

    旁边的魏翔补充了一句,“是的,这片地方捕鱼为生的并不多见,要说渔村,那就更少了,我们魏家湾附近倒是有个叫姜村的地方,那里的几户人家就是世世代代的渔民。”

    铁虎蹭了蹭苏瞻小声问道:“三弟,为什么只查五里内的水域?向北还有一段水域呢!”

    苏瞻抿抿嘴,耸了耸肩头,“大哥,你仔细想想,北边倒是有一片水域,但都是运河主干道,船来船往的。从尸体浸泡程度看,估计在水面上漂了得有一天多时间了,如果是从北边上游主干道飘过来的,早被人发现了。综合考虑,我估计应该是从附近之流飘过来的。”

    让几名锦衣卫将尸体送回衙门,苏瞻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对魏老栓说道:“你们可否带我们去一趟附近的渔村?”苏瞻态度和善,并没有太多以势压人的意思,这让魏老栓二人觉得很舒服。

    魏翔拍拍胸脯,咧着嘴笑了笑,“有啥不行的,能替苏大人做点事,那是俺们修来的福分。不如先去姜村看看,离得比较近,顺路经过我们魏家湾的时候,还能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如此甚好!”说实话,苏大人的肚子着实有点饿了,想来身边的锦衣卫兄弟们也是如此。苏瞻也不想惊动魏家湾的百姓,在魏老栓家里凑合着吃了些饭。吃饭期间,听魏老栓和魏翔说了些北边的事情。

    北边尤其是沧州一带的百姓,日子过得很不好,朝廷虽然赈灾,可是连年遭灾,这口气哪是这么容易缓过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当朱佑樘宣布分出二百万两银子赈济灾民后,百姓们才会那般高兴。看着魏老栓略显沧桑的脸,苏瞻心中突然有了种触动。

    这批钱必须如实落到百姓手中,苏瞻的良心不多,但是他对赈灾银却十分看重。在他心里有一个底线,怎么贪都行,就是别动赈灾银。等回去以后,跟朱厚照好好商量出一个计策来,不拿出点惩治措施来,这二百万两银子有五十万两银子能落到百姓手中就算老天爷保佑了。

    在魏家湾驻留半个时辰,稍微歇歇脚,一行人朝着姜村而去。姜村附近的河叫做小梁河,河道不宽却很深,这一代水域草木茂密,非常适合鱼群生存。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环境,才有人在这里养鱼打渔。

    姜村离着魏家湾很远,等赶到姜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一丝鱼肚白,清晨的小渔村传来几声狗吠,随后鸡鸣声此起彼伏。

    踏着乡间小路,观察着村子的情况。村子外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搭着架子,上边放着好几块渔网。抬手捻动渔网,苏瞻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老栓,翔子,你们认识姜村的人么?”苏瞻问完,魏老栓和魏翔就摇了摇头。仔细一想,苏瞻不由得苦笑起来。大明朝可不比后世,魏家湾和姜村隔着二十多里地,这可是很远的距离了,缺乏有效交通工具情况下,如果两个村子没有姻亲人家,那么几乎没什么往来的。所以,魏老栓和魏翔不认识姜村的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鸡鸣声已经叫了一阵,此时也到卯时了,但是小渔村依旧没什么动静。姜村很小,就五户人家,站在村外可以将姜村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苏瞻的眉头越皱越深,一颗心慢慢沉了下来。

    铁虎带着人往前走去,可是刚走了两步,却被苏瞻拽住了,“三弟,怎么了?已经到了,咱们不进村么?”

    “大哥,吩咐兄弟们放轻脚步,不要闹出动静,悄悄地撤出去,不要进村!”苏瞻表情凝重,眉宇间透着一丝杀气。

    铁虎虽然有疑惑,却没急着问,而是立刻打个手势,让后边的人悄悄地撤出去。众人原路返回,并没有惊动安静的小渔村。

    来到一片杨树林中,趁着休息的时候,铁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三弟,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嗯,姜村有问题!”苏瞻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露,“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场地上的渔网有破洞,却没有修补的痕迹。还有,鸡鸣好几遍,村子里没什么动静。如今已经卯时中旬了,无论是去附近的集市,还是去城里,想要卖鱼的话,都应该起床出门了。渔民起早贪黑,卖鱼都图个早,因为买鱼也图个新鲜,去晚了,鱼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第626章 死人与河

    第626章死人与河

    “捕鱼的渔网都是最近用的,哪里有破洞,都要及时修补,因为随时都可能用。UU小说UU小说渔民们往往是男的出去打渔,妇人和老人在家里及时修补渔网,这才是普通渔民应有的生活!可是....场地上的渔网明显是刚从河里取出来的,却没有修补.....”

    随着苏瞻说下去,铁虎越听越觉得不舒服,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三弟,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如果我所料不错,姜村很可能出事了,很可能一个活口都没留,而村子里的人也不是什么渔民.....”苏瞻脸上满是冷意,握紧的双拳,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忍着心中的怒气,“大哥,让兄弟们换上便装,盯紧姜村。如果到了辰时,还没人出去卖鱼,村里也没什么红白喜事或者其他大事的话,那说明,村子真的出事儿了。”

    如何盯梢,如何隐藏,锦衣卫自有一套,自不用苏瞻操心。离开树林子后,苏瞻随着魏老栓和魏翔回到了魏家湾,此时他的心一直提留着,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哪怕希望不大,可依旧希望自己猜错了。小梁河离着魏家湾很远,不过据魏老栓所说,这条河是可以直接汇入大运河的,如果说尸体是从小梁河飘过去的,那一点都不稀奇。除了姜村,附近的村子都离着小梁河很远,也许这就是尸体在河面漂浮这么久,而没有被人发现的原因。

    姜村南,小杨树林。铁虎耐心等待着消息,他跟苏瞻一样,盼着清晨某一个时间,某一家渔民出门卖鱼,盼着有人去场地上修补渔网。可是,监视姜村的人还没传来消息,杨树林这边却有了一点发现。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脸色苍白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铁长官,刚刚兄弟们在林子东边的洼地发现了一个刚刨的坑.....里边埋了全是.....全是死人.....”

    死人?铁虎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觉得大事不妙了。跟着传信人急匆匆的来到东边洼地,果然看到了一个大坑。锦衣卫的兄弟已经将土挖开,里边堆着好多死人,看情况都是刚刚被利器所杀,其穿着应该是普通百姓。坑中的死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最让铁虎愤怒的是,其中最小的娃娃估计连两岁都不到。

    “铁长官,已经数过了,坑中一共埋了二十四口人,根据县上户籍记载,姜村一共二十五口人。这里的二十四口人,如果加上河里发现的那具死尸,正好是二十五口.....”

    二十五.....二十五......铁虎脑袋里闪现的全是这个数字。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此时,他可以断定苏瞻的猜测是对的,姜村真的出事儿了。二十五口人,一个不剩全遭了横祸,其中一具在运河发现,其他的全在坑里躺着呢。可是姜村是住着人的,住在村里的人又是什么人?这些人是真的狠啊,全村老小一个没有放过,如果不是那具漂浮在外的尸体,或许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姜村出了事儿。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躺在这里的尸体就是姜村村民,但铁虎相信苏瞻的判断,在大是大非前,苏瞻很少犯错。可是铁虎想不通,姜村只是一个小小的渔村,仅仅住着五户人家,这是一个贫瘠的小村子,世世代代的村民都为了生活不断拼搏着,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可怜的村民被杀?

    一名灰衣壮汉在林子里穿行着,终于找到了铁虎,猛地瞧见地上的尸体后,灰衣汉子惊得脸色都白了。锦衣卫经常处理全国各地的大案要案,什么恐怖的案子没碰到过?可像这种满坑尸体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汉子吞了吞口水,颤声道:“铁长官,姜村那边有动静了,那边的村民都出屋了,不过,他们没去捕鱼,也没有去集市的意思.....有几个人扛着锄头去西边了。”

    “村里住的人是什么情况?都是精壮男子?”铁虎收拾好心情,冷冷的问道。灰衣汉子沉着眉头,脸色不是太好,“不......并非都是精壮男子,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不过,那些精壮男子离开后,村中老人妇孺并没有去修补渔网......”

    “继续盯着,千万不要暴露,这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占据姜村?”铁虎想了想,挥了挥手,“尸体放回坑中,重新埋上土,不要露出任何破绽。除了盯梢的那队人马,其余人暂时退出林子,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

    铁虎的命令下达后,埋伏在杨树林中的锦衣卫们依次后撤,东面洼地也恢复成原样,至少从表面上看,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的。离开杨树林后,铁虎一路狂奔,径直来到了魏家湾。看到苏瞻后,铁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最近两个多月的时间,从江南到天津卫,三弟一路奔波,要应对各方面随时而来的麻烦,早就有些精疲力尽了。如果再听到姜村的惨状,三弟能撑得住么?

    苏瞻捧着一只大瓷碗,里边盛满了热粥,粥里还放了一点红糖。虽然是一些粗粮粥饭,但苏瞻已经很满足了,这可是魏老栓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了。听到脚步声,微微回过头,看到铁虎苍白冷厉的脸色后,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大哥.....是不是.....姜村真的出事儿了?那.....那还有活着的么?”

    “三弟.....在杨树林东部发现了洼地,洼地埋了二十四具尸体,如果之前河边发现的那具男尸也是姜村人的话......也就是说姜村二十五口人无一幸免......”

    “啪”瓷碗落在坚硬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冒着热气的粥饭散落一地。苏瞻的身子也如那摔碎的瓷碗一般,轻轻地晃了起来。苏瞻只觉得眼前所有的风景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就好像发生了一场地震。铁虎眼疾手快,立刻蹲下身子扶住了苏瞻,“三弟,你没事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去歇息歇息!”

    说罢,铁虎使了个眼色,小王小八心领神会,想要扶起苏瞻,却被苏瞻一把推开了。慢慢站起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后,苏瞻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不,我没事儿,我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嘛?那些人的身份确认了么?是不是逆党的人?”

    “现在还不确定,不过从做事手段上来看,八成是那帮子逆党造的孽!姜村横在小路边上,从东往西只有一条路,那里又比较偏僻,为兄怕惊动了村子里的人,让兄弟们尽可能的小心行事!”

    “嗯,先盯着,他们既然干得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那一定有什么更大的图谋”苏瞻咬着牙齿,眼中透着嗜血的寒光,“我一定要让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付出代价。”

    姜村、小梁河、天津卫,苏瞻的脑海中满是这些东西,小小的姜村,藏着什么秘密?可是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回到五天前的济南府,跟苏瞻匆匆见了一面后,唐若离便抓紧时间回到了红莲门总坛。房间里,只有水长老和唐若离,没有外人,唐若离也没有太多的避讳,“师傅,金长老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如何了?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才行。”

    水长老倍感意外,尽显沧桑的双眸饱含深意的望着唐若离,“阿离,你为什么要护着苏立言?你别忘了,他可是锦衣卫的人,朝廷鹰犬中的佼佼者,若是金长老他们真能干掉苏立言,也算是为我红莲门除了一大害。而且,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这个时候阻止的话,那些人一定会说你跟朝廷鹰犬有勾结。”

    唐若离眉头一跳,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眼神有些躲闪,“师傅,你说的徒儿都明白。其实,师傅你是知道的,徒儿对红莲门门主之位并没有太多想法的,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也全是为了我红莲门着想。苏立言是朝廷鹰犬不假,可他一直以来都是针对无生老母教,并未和我红莲门产生过冲突。我们现在主动找他的麻烦,同样也是在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啊。”

    “苏立言狡诈如狐,无生老母教的人跟苏立言斗了这么久都没能把他怎么样,凭金长老那些人,又真的能动得了苏立言?若是能杀了苏立言还好,可要杀不了呢?师傅,你觉得以苏立言的能力,会查不出是我们红莲门做的?到时候,苏立言肯定会将矛头对准我们红莲门。”

    “金长老一心要杀苏立言,也是有他的私心的,动苏立言,就是将我红莲门放在火炉子上烤,一旦朝廷针对我们红莲门。那时候,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无生老母教了!”

    听完唐若离一番话,水长老心头一动,猛地有些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说,金长老那些人杀苏立言是假,让我红莲门成为众矢之的才是真?你这死丫头....既然想的如此清楚,那之前为什么不说?”

    “师傅,徒儿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啊!”唐若离自然不敢说这一切都是苏立言的分析,若是让师傅知道自己跟苏立言暗中有往来,还不把师傅气个半死?

    水长老站起身,有些焦急的踱起了步子,“哎,晚了,晚了,金长老已经派亲信门人去天津卫了!”

    “嗯?”唐若离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眉目,“怎么这么急?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一点都不知情!”

    “哎,你有所不知,好像是罗汝炎的人最近要在天津卫弄什么民乱,金长老打算趁着民乱的机会,把苏立言杀掉。按他的意思,成则成,不成也会将矛头引到无生老母教身上去,朝廷的人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水长老一脸愁色,唐若离同样面色沉郁。想得挺美的,真以为朝廷的人都是傻子呢?还把黑锅甩到无生老母教头上,到时候谁来背锅,还不一定呢!

    跟水长老谈了一些事情,唐若离来到属于自己的院子。深夜到来,刚刚躺下,就有人敲响了窗户。唐若离赶紧打开窗户,一名中年男子扶着窗户跳了进来。男子身材不高,却是精神矍铄,浑身充满了力量,“小姐,你找属下何事?”

    “蓝叔,我需要你替我送一封信,但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蓝叔点点头,小声问道:“水长老呢?”

    “瞒着!因为,这封信是送给苏立言的.....蓝叔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请你相信我!”唐若离手持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认真的看着中年男子。蓝叔并没哟迟疑太久,伸手接过了信,“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将信送到苏立言手中的,但是你跟苏立言的事情.....哎,算了......”

    蓝叔叹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唐若离数次外出,蓝叔一直跟在她身边暗中保护,所以有些事情,即使唐若离不说,他也是知道的。对于蓝叔来说,唐若离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只是很担心,唐若离今日之举,会不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苏立言可是锦衣卫的人,他真的靠得住么?

    天津卫,面色阴沉的坐在渡口衙门板房内,望着长廊外的日光,却总有种暴雨随时都有可能来临的感觉。姜村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留给苏瞻的线索只有两条,死人与河!

    二十五个死人,一条河流。

    小王悄悄地来到苏瞻身旁,神神秘秘的小声耳语:“公子,外边有个人要见你,说是济南府故人送来的信。”

    济南府?故人?苏瞻瞬间就想到是谁了,“将那人带到外边的茶楼去。”

    半个时辰后,苏瞻见到了蓝叔,同时接过了那封信。看完信中内容,一颗心不由地沉了下来。

    刺杀,民乱,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第627章 阴兵过街

    第627章阴兵过街

    房间里很安静,苏瞻阴沉着脸,默不作声,蓝叔自然也不会开口说话。UU小说蓝叔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该管的事情他会管,不该管的事情绝不会多问一句话。只是,他很好奇,信中写了什么,居然让苏立言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

    好一会儿,苏瞻将信折叠起来,轻轻地呼了口气,“你们一直自诩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可是你们做的事情呢?蛊惑民心,挑动叛乱,这就是为民伸张正义?本公子就是想不通,明明老百姓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非要想办法让他们过不下去,跟着你们一起对抗朝廷。说你们是狼子野心,一点都不算冤枉!”

    蓝叔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眯着眼睛,用极低的声音淡淡的哼道:“苏大人,你别忘了,我们红莲门不是无生老母教,我们跟他们不同.....”

    “不同?又有多少不同?他们是明着造反,你们是随时准备着等待机会造反,骨子里也是一丘之貉。难道现在大明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好么,非得闹到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才算好?”苏瞻的语气异常严厉,显然是气到极点,“回去告诉唐若离,让她约束好红莲门。若是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你们红莲门要做些什么,本公子管不着。可如今天下太平,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谁要是敢闹幺蛾子,那就是跟本公子过不去。”

    约有一刻钟时间,蓝叔就离开了。苏瞻坐在凳子上,一张脸阴沉的如同暴雨来临前的景象,刚刚对蓝叔说那番话,可不是愤怒之下胡乱迁怒于人。不给唐若离提个醒,保不准红莲门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无生老母教、红莲门,这两个脱胎于白莲教的教派,可真是让人头疼,这俩教派都不说啥好鸟!

    姜村那边依旧没什么异常的动静,这让苏瞻很头疼,越是没动作,越说明事情很严重。坐在房间里思考了好一阵,才将外边的冷无涯喊进来,“二哥,你暗中跟下边的人说一声,周遭的人手减少一些,全都挪到码头去,对外宣称那边人手不足,需要加强人手保护陛下。”

    冷无涯想也未想,瞪着眼冷声道:“不行!”冷无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惜字如金,仅仅两个字,却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如今天津卫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还担心这边人手不足呢,没想到苏瞻竟然要减少人手,冷无涯又怎么会同意?

    “二哥,你放心,我这样安排自有深意,一旦出什么事情,我们的人还是够用的!至于我的安全,更不是什么问题!”苏瞻再三保证,冷无涯才勉强同意。

    又是一天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苏瞻回到了住处。看到苏瞻脸色的疲惫之色,张紫涵不免有些心疼,“渡口的事情,还要静下心来慢慢查,你该休息还得休息。我已经着人按你的意思去勘察运河渡口了,最近两天就会有结果。”

    “哎,哪里放松的下来?唐若离冒着风险派人送来消息,可见无生老母教在谋划大事,如今陛下还在天津,这个时候可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的!民乱.....民乱.....他们到底想怎么样?”仰躺在床榻上,双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有啊,涵涵,让你找的木匠找来了么?哼,这次,我们一定要让红莲门还有无生老母教的人全军覆没,敢触本公子的霉头,他们是活腻歪了!”

    听到这话,张紫涵轻轻地打了苏瞻一下,笑骂道:“真是搞不懂你,红莲门要谋杀你,无生老母教再搞乱子,你说你这时候找什么木匠,中邪了?哼,算啦,懒得说,木匠的话,萦袖已经帮你找好了,需要的料子也备的足足的,就安排子码头南边的院子里。”

    “很好,涵涵,你可别小瞧人,咱们这次能不能干掉这群逆党,可缺不了这群木匠的帮忙。还有啊,你亲自盯着都督府的兵马,人手调动你来做主,可别交给张不凡那小子,兹事体大,可出不得岔子!”

    “行啦,你怎么这么多事儿,还用你嘱咐么,本小姐心里自然有数的。不过老祖宗那边的意思,若是没什么把握的话,就以自保为主,如今海运司的事情好不容易走向正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出事”张紫涵不得不多提醒几句,现在苏立言的命,可关系着许多人的利益呢。那些指着海运司吃红利的权贵们,可不希望苏立言出什么事儿。

    张懋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苏立言不出事儿,随着时间推移,武勋权贵们就可以配合海运司,一步步从内阁六部抢夺权力。如果苏立言出事儿,那可就满盘皆输了,至少目前,大明朝没有第二个人能代替得了苏立言。换成其他人,就算有苏立言的能力和聪慧,英国公府也未必放心支持他。

    利益决定一切,如果保证不了自家利益,谁也不会乱支持别人。正因为苏立言是自家人,英国公府才会聚集许多武勋权贵,支持开海。

    夜,码头附近,一处幽静的庄园里,月光初上,凉亭下摆着香茗与茶点。淡雅的环境中,有两位老人平静的下着棋,这二人便是北京城权势最大的两名勋贵英国公张懋和定国公徐永宁。二人虽然在下棋,可心思并没放在棋盘上。徐永宁平日里宛若一个老顽童,可是今日却无比庄重。

    “张老头,陛下此来天津卫,第一步棋算是走稳了。可是,如今的时局太过平静了,内阁六部那些人可不会如此轻易认输的。还有,苏立言这小子不想着皇家舰队下一步行动,老是将心思放在逆党身上,是不是有些舍本逐末了?他毕竟还年轻,但是你总不会看不透吧?”

    张懋抬起头,翻了翻眼皮,随后递给徐永宁一个白眼,“徐老头,有些事情不需要你说,老夫又岂能不懂?不过刚得到消息,逆党要在天津卫制造一场民乱。兹事体大,立言亲自去查,也无可厚非。虽说海运司的事情更重要,可若是天津卫真爆发民乱,死伤无数,你恐怕也会良心难安吧?”

    徐永宁微微一笑,没有太在意张懋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或许会吧,可如果让老夫选择的话,哪怕是看着天津卫一片混乱,也不希望海运司垮台。天津卫之局势,比起朝堂上的局势,孰轻孰重?逆党,永远都会有,天津卫无事,其他地方也会有事。可以对付逆党的人有很多,可是能够撑起海运司的人却只有一个。我们将苏立言捧起来,有了今日之局面,是一步步掌控朝堂局势,而不是为了让他跟逆党较劲儿的。”

    “较劲儿?如果他没有这股劲头,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了。立言有能力,同样闯祸的能力也不差,你不能只接受他的优点,而不接受他的缺点。既然选择了让他做顶在前边的钢刀,就要信任他!”张懋的手悬在半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股气势自然流露。

    徐永宁摇摇头,淡淡的说着,“不,你想错了,老夫可没有不信任他。只是最近有些人想推举杨慎去海运司历练,说只有立言一个人的话,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

    张懋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手里的棋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很好,很好,海运司刚有了点起色,就想着分果果了?某些人啊,是不是太心急了?杨慎?杨廷和的儿子么?这个年轻人倒是不错,跟他那老子不太一样,让他去海运司也无不可,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近三年内,海运司必须是立言一个人说了算。”

    停顿一下,张懋睨了徐永宁一眼,“徐老头,别说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哼哼,老夫劝你一句,可别听那些人蛊惑。只要立言掌控海运司,南北直隶张家和徐家的利益就能最大化。你以为添几个人,分化海运司权力,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了?实在是荒谬至极,不可理喻!开海第一步刚刚迈出去,海运司刚刚有了成果,这个时候,海运司需要的不是人多,而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多派些人去海运司,六部乃至陛下都会很开心的。”

    张懋斩钉截铁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徐永宁也听懂了,三年内谁也不能分苏立言手中的权力,这三年内英国公府要做最大的赢家。

    徐永宁没法说张懋什么,张懋如此做无可厚非。开海之艰难,无异于在一片黑暗中闯出一点黎明,苏立言在前边顶风冒雨,冲锋陷阵,十死九生。而英国公府使出浑身解数,支撑着苏立言。好不容易开海成功了,要把英国公府这个最大的利益获得者拉下来,张懋不怒就见鬼了。

    “张老头,你也不用生气,老夫可没这份心思。但是,那些人的意思,你不得不考虑一下,而且,杨用修此人跟杨廷和不同。而且,此子年纪轻轻,才能不俗,又在士林年轻一辈中颇有威望,如果让他进海运司,会让海运司变得更加稳固。想来,以杨廷和之精明,也希望杨用修去海运司的。”

    “杨用修是不差,可是海运司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老夫心中自有主意,而且也要跟立言商量下才行。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在老夫没点头之前,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的,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张懋显然已经极为生气了,杨用修若入海运司,能让一些士林众人印象改观。可是,海运司真的需要这些人的支持么?

    天津卫南城,如今已经是子时末,街道上一片寂静,偶尔传来打更声。夜太深,就连流浪的野猫和土狗都不愿意在街上游荡。可是,这时候街头却出现一个身影。这是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他手持一杆旗,杆子上的旗子迎风招展。男子一步步走着,他走的很慢,姿势也很怪,手臂和腿蹦的直直的,就好像四肢不会打弯。正常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走路的,只有传说中的死人才会这样挪动。男子扛着旗,旗幡迎风飘动,上边似乎写着什么字,在夜色下,那旗幡居然散发出幽幽绿色。

    很快,一群人紧跟着男子,出现在街头,这些人跟男子一样,都是同样诡异的动作。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死人一般,除了脚步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这幽暗的街道上,看上去阴森可怖。

    更夫老贾慢慢走着,听到动静后,他本能的停了下来,他也挺奇怪的,这么晚的天,还有人在街上晃荡?而且听脚步声,似乎人数还不少。站在长街边上,老贾踮起脚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一群人,可是他心中并没有因为看到人而感觉到开心,只感觉到一股寒气。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僵硬的动作,诡异的姿势,只有传说中的死人才会有如此姿势。这群人周遭似乎笼罩着淡淡的烟雾,可借着月光,依旧能看清楚他们的穿着。

    他们全都穿着紫色绸袍甲胄,头戴铁盔。紫色甲胄上画着诡异的图案,似乎是某种花。那面旗帜飘动着,绿油油的光芒越来越扎眼。

    鬼火,是鬼火,这是阴兵过街。传说中阴兵过街,必有大难。老贾吓坏了,两条腿不断打着摆子,他想跑,可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惊叫在长街响起,“啊......有鬼.....是阴兵过街......”

    最近天津卫防卫森严,街头巡逻的队伍也非常多,听到老贾的惊叫声后,附近一支巡逻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顺着老贾的手望过去,这群巡逻兵也愣了神。淡淡的雾气,绿油油的鬼火,还有那紫色的甲胄。

    紫色甲胄,那可是传说中阴兵才会穿的东西。紫色,代表着死亡,这也是死人冥衣大都是紫色料子的原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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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牛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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