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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惜月     砚压群芳txt下载     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6) 桃花灿烂

    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再次去了桃园。那是我最后见方。

    今生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分开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没底。现在就连这一点都快没把握了。

    缤纷璀璨的桃花树下我泪落如雨。我们明明相爱为什么连见面的机会都要被剥夺?一转眼中间就隔绝了重重山河。即使将来有缘再见怕只怕人依旧而情非昨。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汝。”

    “说说看‘予’与‘汝’恐惧的是什么呢?”

    我抬起头然后慌忙擦去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臣不知皇上在此无意冒犯了天颜还望皇上恕罪。”

    若皇上正在此地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却被我酸不溜的吟诗加哀叹给打搅了那岂不是罪该万死?

    “哈哈没那么严重那怎么整天有人要我恕罪啊。那些真正有罪的人却又只会想尽办法狡辩决不肯轻易认罪。唉皇帝难当啊。”

    先打哈哈而后感叹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心扑通乱跳。和九五至尊的皇上单独在一起虽然他表面上很随和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皇上在桃林里慢慢散步我也只有跟着他亦步亦趋。他走了一会儿后回过头来问我:“你还没有告诉朕‘予’与‘汝’恐惧的是什么呢。”

    既然皇上动问我自然不想隐瞒也许我的痛苦上达天听之后能出现奇迹也说不定。的恐惧是今生不能在一起。”

    “‘予’与‘汝’你和王献之?”

    “回皇上是的。”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冰冷了:“你们那天求朕赐婚朕差点答应了的。后来新安过来朕才突然想起她母妃在世的时候也曾提过要招王献之为驸马。记得当时皇后说孩子还小过几年再提不迟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朕国事繁忙慢慢也忘了这档子事。结果就差点被你们钻了空子。”说到这里他阴阴地看着我:“你胆子不小嘛。敢跟朕的公主抢驸马。”

    我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小臣不敢!小臣不敢。”这人变脸怎么这么快呀刚刚还笑眯眯的一下子就满脸戾气。

    他冷哼道:“你不敢?你们胆子大得很!王献之居然还骗朕说你是他地未婚妻。想骗得朕的一纸诏书赐婚。若不是看在他王家有功于社稷的份上这次定重惩不逮!”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声音也在微微颤抖:“请皇上息怒。这事都是小臣出的主意是小臣一心想高攀高枝王献之也是被我缠得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总之一切都是小臣的错。”

    “攀高枝?你家的枝头很低吗?”皇上皱着眉头问我。

    看来皇上并不了解我的身世。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能进宫当女官地都是很是有来头的自小就接受良好家教的女人。

    我伏地答道:“回皇上地话小臣家本就是无官无爵的平民现在更是父母双亡。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只有一个半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皇上更讶异了:“那你是怎么混进宫里来的?”

    混进?我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这词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啊就像我采取了什么不正当地手段蒙混进来搞颠覆活动一样。

    见皇上还在等着我解释我只好把自己从参加才女大赛到后来被皇后挑选进宫的始末简略地叙述了一遍。但愿这位高高在上的皇上能够明白我的不易不要随便就把我赶出宫。

    说到最后我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开恩。让小臣能在宫里谋得一个职位挣一份俸禄养家糊口。”

    果然皇上听了没有再厉声责问我而是感叹了一句:“这么说起来你也不容易。”

    我再次磕下头去:“正因为不容易有时候觉得很辛苦所以就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总想找个有家底有背景的男人嫁了好摆脱目前地处境过清闲安逸的日子。小臣如今知错了。还请皇上明鉴不要责罚王献之。他真的是被我缠得没办法了。”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缠他的?”

    我愕然因为皇上又一次变脸了。这次是从声色俱厉变成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连眼睛里都是戏谑的笑意。

    我的手心直冒冷汗比刚才更紧张了

    个随时会变脸的皇上在一起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就掉了脑袋。难怪皇上要自称“孤家寡人”地谁跟他在一起都是一种折磨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了。

    这个明明没有答案的问题皇上要问我也只能搜索枯肠回答:“就是总跟他吵要他娶我不然就不跟他来往了。”

    “这不是纠缠而是恐吓了哈哈。”

    皇上又开始一口一个“哈哈”了但我的心情已经跟初次见他的时候不一样了。有些人明明满脸都是笑你却感觉不到一点笑意只觉得恶寒从眼里一直寒到心里。

    “呃是吧?呵呵。”我也只得陪上一脸虚伪的笑。

    皇上突然目光如炬地看向我:“你是不是想告诉朕王献之非常喜欢你不能没有你所以情愿冒着欺君杀头的危险也要向朕要赐婚诏书?”

    “不是不是这样的小臣……”

    我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鲜血就跟飞落的桃花一个颜色。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不过是想散散闷看一下桃花而已就好死不死地遇到了这尊神。

    头顶上突然又传来放肆的笑声:“哈哈瞧你怕的朕又没说要把你怎样啊。你们这些女人就不能有点骨气?见了朕就只会跪着求饶要不就跪着求宠真是烦透了。”

    我不看也知道他又变脸了现在是一脸地不屑。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冲口而出:“如果您不是手握生杀大权地皇上女人们也不会这么怕的。”

    “哟有点意思了哈哈。那要是朕赦你无罪你会对朕说什么呢?”

    “小臣说什么皇上都会答应吗?”

    “你先说说看。”

    老子豁出去了!说就说!死就死!反正桃根有干妈疼也不会因为我翘了辫子就饿死。

    我最后磕了一个头然后直起身子说:“您刚才说得没错王献之确实很喜欢小臣所以小臣恳请陛下成全。”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他那架势只差鼓掌了。但很快又用恶狠狠地语调说:“你凭什么以为朕会答应呢?王献之可是朕的女儿看中的人难道朕不帮自己的女儿反而帮一个外人抢她的男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镇定了当下不慌不忙地说:“让小臣和王献之在一起正是帮了九公主。皇上也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对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态度。皇上可以逼他娶九公主但不能逼他喜欢她吧。那样公主就算如愿嫁了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他敢!他敢对朕的女儿不好朕灭了他!”

    这一刻我才从皇帝的眼里看到了父爱。我以前的想法错了他平时是无暇关心那些皇子皇女但到了关键时刻他的父爱也不比别的父亲少。

    不过这个时候他有父爱对我反而是好事。这证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身上多了一些光环让人一下子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

    因此我毫不畏惧地说:“您要灭了他容易但您的公主也就没驸马了。”

    他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没有就没有!朕的女儿还怕没人要?朕马上给她另外找一个比王献之更好的。”

    我紧追着问:“如果这样的话又何必走那趟弯路受那遍苦呢?好好的姑娘家却弄成了二婚除了伤心什么也没有落下。”

    皇上沉默了。站了一会儿后他继续向前走走时好歹开恩说了一句:“你起来吧。”

    “谢皇上。”

    还没站稳走在前面的他突然说:“新安这几天一直吵着要去前方探望她的太子哥哥朕也有点不放心已经好几天没有战报回来了。朕又调集了一只队伍这几天就会开拔你陪新安走一趟吧跟大部队走也没有危险。那丫头亲口对朕提过要你跟她一起去。”

    啊怎么突然又说到这里来了?

    “是……”我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作为七品芝麻官又怎么拒绝得了皇上的命令。

(147)部籍是必须保留的

    桃园回返司籍部后我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劲来。呢?以前还只是新安公主一个人闹闹现在连皇上都下了“口谕”我肯定是躲不掉了非得陪那个不可理喻的公主上前线不可。

    事已至此先得跟侯尚仪说说。我走了部里必须增添人手我早点说她也好早做准备。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已经抬头看了我一百次了。”我还没开口侯尚仪已经在对面催了起来。

    “我恐怕……”怎么说呢?才来了没几天就请假一会儿事假一会儿病假现在又要出门而且这次还不是去一天两天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

    侯尚仪笑着放下手里的笔:“恐怕什么?你从进来起就魂不守舍一直欲言又止的。我说你可不可以干脆点不要这么吞吞吐吐?”

    我只得一脸歉意地告诉她:“我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我也说不好。我知道这个时候走很不应该因为你和谭书典本来就忙不过来了。可是这回是皇上的‘口谕’我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想去。”

    “什么?皇上的‘口谕’?皇上要你干什么去?”侯尚仪吃惊地坐正了身子。

    我苦笑道:“还不就是那回事?我想您也肯定也听说了九公主一直想要我陪她去前线看她的太子哥哥。以前还只是公主嚷现在连皇上都亲口提出来了。您说我敢不遵旨吗?”

    这时谭书典走过来说:“这个九公主也真是的她要去战场看她哥哥就去嘛。干嘛非得拉上你呀你跟这事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侯尚仪看了她一眼谭书典立刻脸红了嘴里呐呐地说:“我又嘴快了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说完打开门警戒地朝外面看了看。回过头来拍着胸口说:“还好还好外面没人。”

    “没人也要小心点要时刻记住这里是皇宫!”侯尚仪板着脸警告了一句。

    谭书典忙躬身道:“是属下知错了。”

    看侯尚仪面色沉凝我半天没敢再开口。一直等到快散值的时候才鼓起勇气说:“我知道这样要求有点过分但我还是希望以后能继续在这里跟你们共事。”

    侯尚仪瞥了我一眼:“等你有命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我惊喜地趴在桌上。笑逐颜开地看着她说:“我可不可以把您地意思理解成您依然欢迎我回来?”

    “去谁欢迎你啊。要是我的属下都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我们司籍部早关门大吉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用誓的口吻说:“您放心只要我这次有命回来。我一定好好做事绝不再打鱼晒网。我要在司籍部一直做下去直到白苍苍再也做不动为止。”

    她把手抽回去白了我一眼说:“这话谁信啊?前两天还溜班去会情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恨不得马上就成亲。等你嫁人了王家是什么门第会让媳妇出来做事?”

    我不解地看着她。王家跟家仓促定亲的事难道还没有传到宫里来吗?不会的就算王家不说道茂也会大张旗鼓地往宫里传消息。在这场夺夫大战中她出奇制胜肯定非常得意而能打击到我。我相信她也是非常乐意地。

    这只能证明侯尚仪是个埋头做事不问是非的人。

    既然她不知道我也不想提起此事。

    于是我说:“我这不是要去前线吗?不知道要去多久还有没有命回来。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呢?现在唯一能让我心定的就是您的应允。我不能拣了命回来却丢了女官的职衔那我回来喝西北风啊。”

    侯尚仪很郑重地回答我:“我这里没有问题随时欢迎你回来。但你也知

    官的职务安排。不是能由我说了算的上头地主子定的人。”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如果我真的跟公主走了皇后必然会安排新的人手过来。那么等我回来的时候也许司籍部的人员已经饱和了再也没有了我地位置。

    —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这里啊。”我由衷地感叹。刀子嘴豆腐心总是不厌其烦教导我的侯尚仪心直口快的谭书典在这诡橘的宫廷里能遇上这样两个同事实在是一种难得地幸运。可惜我这一走只怕以后就难进来了。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畅。

    也许可以通过畅求求皇后让我保留司籍部的职衔。司籍部现在三个人的编制本来就少了我走后皇后调进一个。我回来了再加上我一个也不算多啊。

    主意打定晚上散值回凤仪宫歇息的时候刚好畅也回来了我就向她打听:“妹妹皇后娘娘那边现在还每天念经抄经吗?”.

    =|.上都闹到很晚害得我白天上值的时候总是打瞌睡。唉又困了真想好好睡一觉啊。”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我给她脱下鞋子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说:“困就睡一会吧皇后娘娘这会儿还在前头接待客人呢。”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咕哝着:“那你到时候要喊我哦你只要打听到皇后娘娘回来了就赶紧喊我起来。”

    可怜的孩子!太受皇后宠爱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皇后好像离不得她一样只要一回来就到处望:“畅儿呢?畅儿呢?”

    :呢。姨母一见客人就忘了畅儿跟人家叽里咕噜说个没完畅儿在后面好无聊。”

    这时候的皇后就会又欣慰又怜惜地揽过畅说:“那畅儿以后跟姨母一起去接待客人好不好?”.

    &1t;了阿谀奉承就没有一句真话。听着就烦。”

    皇后就尽力呵哄着:“好好好畅儿不去。姨母以后也少陪点客人多陪陪畅儿。”

    说实话那次在凤仪宫正厅外的走廊里看到皇后与畅的“互动”真觉得有点恶心。一个是母爱泛滥无处泄一个是投其所好卖力扮演恋母孩儿。畅演得痛苦皇后投入得真切。一旁的观众却只觉得别扭。母子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怎么演都演不像的。但皇后过家家酒越过越上瘾畅也只能奉陪到底。

    想到这里我给畅掖好被角说:“你只管放心睡吧皇后一来我就喊你。不过等会你去皇后娘娘那边的时候我有一个小小地要求。”

    “什么要求?”她努力睁开眼睛问。

    “你先睡吧睡了起来再告诉你。”

    “你快说说了我好睡免得心里又惦记着。”

    我笑着说:“你不是说很困吗?还能想事?”

    小丫头不依地嗔着:“是你勾的我。就会吊人胃口快说啦人家困死了你还不肯放过我。”说话的时候还小猫一样把脑袋在我手上蹭啊蹭。

    既然这样我只好说了:“我想你带我去见皇后娘娘我去了可以帮忙抄经。多一个人抄你们不是就可以早点散了回来睡觉?”

    她眼神朦胧声音越来越低。但我还是听清了她的回话:“没问题我带你去。”

(148) 那些离去的人们

    着畅去皇后那里连抄了三天经总算得到了皇后的保留我在司籍部的职位。等我从前线回来后不用去有关部门办理任何手续直接回司籍部上值就行了。

    侯尚仪她们也得到了一个新帮手就是畅。这是畅自己提出来的。她跟皇后说她在原来的司乐部根本就是个摆设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学会。她想换个地方实实在在地做点事情。

    也难怪司乐部的人员配置本来就比司籍部多。而由于前方战事吃紧皇上和诸位大臣们没心情听歌观舞司乐部早已从江北时代最繁忙的部门变成了江南宫廷里最清闲的部门。畅年纪小又是皇后跟前最得宠的大红人那里的人吹着捧着她都来不及了哪里敢要她做事?每天去了就是喝茶呆干坐——连茶都有人抢着去泡.

    =.文中抬起头来劝阻道:“妹妹还是不要去吧侯尚仪很严格的可以说我去了多久就被她骂了多久。有时候骂得很难听。一开始真的受不了哭了好几回鼻子时间长了才现她都是为我好。”

    骂能学到什么东西?若进宫了也是玩那我不如在家里玩好了还自由一些。”说完赖向皇后身边撒娇:“皇后姨母让畅儿去司籍好不好?畅儿真的不想当摆设不想成为废人。”

    皇后搂着她连连答应:“好好好畅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姨母也跟侯尚仪说说叫她不要骂你。”.

    谕’侯尚仪以后什么话都不敢对我说了那我不是跟在司乐部一样了吗?求姨母不要跟她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畅儿不急哦。”

    皇后对畅总是一副哄小娃娃的口气。唉没孩子的女人这样宠着一个假女儿看了让人鼻酸。孩子对女人尤其是宫廷里地女人——这种心灵和身体同时像荒原一样的地方可能真的太重要了吧.

    i|]就将向前线开拔。

    我和新安公主还有彩珠等四位侍女以及专门抽调出来沿途保护公主的御林军十人也将加入到了这只队伍中。

    出前地晚上我到干妈那边辞行。干妈提议:“不如让桃根和燕儿搬来跟我一起住吧把她们俩单独放在那边我不放心。”

    我笑着说:“自从我进宫后。平时家里也只有她们俩的应该(更新最快)没问题吧。桃根晚上要起夜我怕吵到干妈了。”

    干妈瞪了我一眼:“我怕桃根吵到?桃根是谁?那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还怕你老不在家别人不肯好好带她呢。你平时虽说不能天天回来但时不时还是能回来一次。她心里还有个忌惮。现在你一走好多天家都要荒了我的宝贝桃根只有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放心。而且”干妈停顿了一会儿后说:“现在你跟那王献之又没什么关系了。这丫头肯不肯好好地帮你带小孩还难说呢。”

    说了半天原来是不放心燕儿。我不禁迟疑地问:“干妈您是不是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燕儿真的不愿意跟我了现在让她回去也是时候。

    干妈说:“你平时那么细心的人。现在怎么迟钝起来了?你就没现自从王献之跟他表姐定亲后燕儿就有点心不在焉地了。”

    我仔细想了一想不得不佩服干妈的细心与敏感。的确自从那天之后燕儿话少了笑容也少了虽然干活还是照样勤谨但每天闷头做事连我都不大搭理的。

    如果不是燕儿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一辈子跟着我。也许我早就有所怀疑了。我闷闷地说:“我从宫里参加完才女大赛回来就曾提出过让她回王府但她当时哭着誓说既然王献之把她给了我她就是我的丫头这一辈子跟定了我。现在这才过了几天啊怎么就变卦了。”

    干妈叹息道:“傻丫头她以前痛哭流涕地表示要跟定你是因为王献之还和你在一起你还有希望成为王家的七少奶奶。现在王献之订婚了你没指望了她也没指望了。自然就不愿意跟你了。”

    我心里一动:“她没指望

    么指望啊干妈的意思不会是……燕儿也喜欢王献之

    “你说呢?”干妈反问我。

    我呆住了。原来燕儿对王献之也存着那份心思。

    —

    干妈提醒我:“你有没有注意看过燕儿也长得挺漂亮地。女孩子有几分姿色又常年在王献之那样的贵公子身边打转王献之还对她那么器重她心里有企望也在情理之中。”

    这话更让我纳闷了:“王献之对她很器重吗?”这是哪里看出来的?

    干妈点着我的额头说:“你还是年纪小了单纯啊。王家有多少丫环?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吧。王献之能从那么多丫环中单独挑出燕儿来侍候你必然是看她比别人更机灵更能干。否则一般的丫环只怕认都认不全了。能得王献之亲自挑选来侍候他喜欢地女人对一个丫环来说是一种荣耀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因为如果你将来成了七少奶奶她作为七少***心腹不就成了府里最得势的丫头?”

    “嗯干妈分析得有道理。”我连连点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只如此”干妈接着说:“最重要的还是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时常在男主人面前露脸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混成了姨奶奶。主母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最后被扶成姨***多了去了。你怕燕儿心里没做这个指望?”

    我沉默了。干妈这样一说让我不由得回忆起了许多细节。

    地确每次王献之到我家里来的时候燕儿都特别兴奋不停地在我们跟前转来转去。害我们连说个私房话都不敢在家里说只能跑到外面去。

    而这次也是她自告奋勇地去王府打听王献之是否定亲的消息那份急切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去打听自己的心上人有没有定亲时的表情。她回来后站在门口呆呆愣愣的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以至于干妈问她话她也只有摇头和点头两种反映。后来还是干妈大声询问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开始回答问题。

    我难过地说:“就因为王献之已经定亲了我失去了争取‘七少奶奶’宝座的机会对她而言也就失去了价值。她要服侍的是‘七少奶奶’或‘七少奶奶’的候选人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混成七少爷地‘姨奶奶’。现在希望落空自然也就不想在我身边待了。”

    干妈点了点头而后心疼地安慰我说:“这丫头走了也好心不在这里了人还留着干嘛?反正你去前线后桃根跟着我你那屋空着何苦平白地养一个闲人在里面。”

    我起身道:“干妈说得有理我这就去打她走。”

    不属于我的人终归是留不住的走吧都走吧。

    果然我回家一提出让燕儿走她只略微客套了几句就讪讪地说:“要是桃根有胡大娘带着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反而白白浪费了小姐的米粮不如我明天就回府去吧。”

    得明明是她自己不想留下来了还说得好像我养不起她要赶她走一样。

    算了计较这些没有意义我什么话也没再说只是拿出一些钱作为她为我服务了这么久的答谢礼。她也不客气地接了。其实我雇人来带孩子看家还花不了这些钱呢。

    除了钱还给了她两套衣服都是那次进宫参选的时候做的。现在我在宫里行走穿的都是官服回凤仪宫休息的时候穿的则是家常便服这些太华丽的衣服穿的机会其实很少。送给燕儿的两套都是她特别夸了“好看”的她也只略微推辞了一下就欣然接下了。大概因为心里高兴最后一晚她又恢复了原先的活泼劲一直有说有笑的。

    早上送走了燕儿我一个人坐在门口闷。

    忽然听见轧轧的声音低头间一双亮晶晶的纯稚无暇的眸子正好奇地看着我。

    是桃根自己带着圈椅滑到我这里来了。这圈椅下面装有木轮子。

    我眼眶一热一把将她从圈椅里抱起来拥在怀里摩挲着她幼嫩的小脸说:“妹妹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要快点长大起来快点学会说话那样姐姐就不会孤单了。”

    所有的人都会走只有我们的亲人不会离开我们。那些能离开的都不是真正的亲人。

(149)和公主共帐

    是行军途中的第一个晚上。营帐篝火到处都是士。

    我们的帐篷在最中央左右两边是这次增援部队的主将和副将。主将是桓渲桓济的族兄副将其中的一个姓谢估计也是谢玄的本家。反正在朝廷的重要位置上总少不了这几大家族的人。

    吃过晚饭后我坐在帐幕的一角从行囊中拿出一本经文翻看。

    军旅寂寞尤其我还是被“胁迫”来的心里憋屈难言。在这种情况下再没有比看经文更能安抚我躁动不安的心了。

    现在我手里拿的是我为皇后抄过一遍的《黄庭经》。昨晚在家里打包行李时随手从桌上的几本经书中抽了这本看似随意其实内心还是有所选择的。因为这本《黄庭经》是王家人最喜欢的经文之一。

    关于《黄庭经》市井间还有一段轶闻。说山阴有一个道士非常仰慕王羲之想得到他的墨宝。因为知道他爱鹅成癣就事先准备了一笼又肥又大的白鹅作为抄经的报酬。王羲之见了鹅果然就走不动道了留下来为道士抄了半天经然后高兴地“笼鹅而归”。

    王羲之抄的那半本《黄庭经》民间称之为《换鹅帖》。道士视若珍宝许多士人也闻名前往求观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如愿。后来那道士为了不被人打扰竟然在某天半夜偷偷离开了原籍不知跑到哪里隐居起来再也找不到了。

    当然王家像这样的手抄本多的是。记得王献之曾说他小时候就抄过好几遍是作为基本功练习用的。

    唉一本经书又让我想到了这么多。我撑住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默念经文以转移注意力。

    可惜才念了两页帐里就突然传来了很恐怖地声音是新安公主在那边鬼喊鬼叫:“啊!天那这是什么?快来人那快那人那好可怕哦呜呜。”

    喊到最后声音居然带着哭腔了。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还是我认识的新安公主吗?她在京城的时候可是以蛮横莽撞闻名的据说从小就不爱红妆爱武装业余时间除了出去闯祸就是在练武场上度过的。怎么一出京城来到野外就变成娇滴滴的弱女子了?

    听到公主地惊叫帐外巡逻的御林军冲了进来。连正副主将都火赶了过来大家围住新安紧张地问:“怎么啦?公主生什么事了?”

    再看公主站在那里一脸惊惧。就连忠心耿耿的彩珠都只会跟她家公主抱在一起。大家比赛着抖。

    桓渲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稍安勿躁他自己慢慢走拢过去尽可能用最温柔的声音问:“您到底看到什么了公主?”

    “蛇蛇……”公主的上牙似乎磕到了下牙出了颤颤的叩击声。

    “又像是蛇又不像是蛇反正尾巴长长的。光溜溜的。”给主子地话做补充。

    “大家快分头去找!”

    主将一声令下帐幕里顿时乱成一团。

    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桓渲只得向新安汇报说:“公主那蛇应该已经爬走了。您放心我会叫他们在外面严密观察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生了。”

    “可是他们刚刚也在外面的。”公主指着那些疏于职守的御林军明显地表达着她的不信任。同时又向主将抱怨:“你为什么不在有官署的城镇驻扎歇息非要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呢?”

    桓渲耐着性子解释:“因为我们要赶时间啊。刚才我们路过前面那个县城的时候天还没黑。如果那时候就驻扎就会少赶一、二十里路。现在前方军情十分紧急我们没时间耽搁了公主难道不想早点见到您地皇兄吗?”

    公主听到提起她皇兄的名字这才没吭声了。

    这时我觉自己站立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裙子底下动了一下我吓得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尾巴拖得长长的蜥蜴。

    我捂住胸口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出声道:“大家都不要找了罪魁祸在这里。”

    所有地人一起围拢来很快就捉住了那“尾巴长长的光溜溜的”“冒充”蛇的家伙。

    安抚了几句后带着所有的男人还有那条蜥蜴走了。

    我重新拿起经文。新安公主却凑了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得放下书本问:“公主找下官有什么事吗?”

    —

    她把我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念念有词地说:“真是奇了怪了你明明是个胆小没用的怕事鬼怎么到了外面反而比我胆子还大了见了那么恶心的东西都能忍住不叫唤。”

    我躬身为礼道:“那是因为下官原来地家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树很多那些蛇虫蜥蜴从小就见过的所以不怕。”

    “你看的什么书?”她突然不由分说地把我手里的书抢了过去。

    好在我早已领教过她的跳跃性思维和无规范动作也不讶异任由她拿起书刷刷刷一顿乱翻。

    飞快地从第一页翻到最末页后她把书又丢给我然后说:“你既然是什么才女就应该知道很多东西。那我问你经文里写的都是真的吗?那些因果报应修仙得道的故事到底是瞎编的还有实有其事?”

    “这个……”拜托我要是能回答我就是大师了。就算是大师只怕也无法给出准确地答案只能含糊其辞。

    我只能这样告诉她:“经文故事年代久远有些还是从别的文字翻译过来的其来龙去脉真伪与否已经无从考证了。而且凡教义讲求的是一个‘信’字。先有信坚定不移地遵守教义的规定和律历不怀疑不考证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信徒。”

    新安听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些真正的信徒都是傻瓜。什么都还没闹明白就先信?那不是白痴吗?”

    “咳咳咳”彩珠又在后面咳了起来。我知道她是想阻止她家主子继续往下说。

    但要是暗示堵得住嘴那就不是新安了。只见她越说越激动越说嘴越快:“皇后娘娘还真信念经抄经能积福呢。我从小就看她抄经各门各派的经书都抄各路神仙家家都打点到生怕漏掉了一家早上拜释迦牟尼中午拜太上老君晚上再拜送子观音。每年抄三百六十部经书这么多年怕不抄了好几千部了?可是至今也没抄来一根孩子毛。要是真有因果报应真有佛祖老君送子观音保佑她早该生下儿子了吧。”

    “咳咳咳咳”彩珠已经快咳死了。

    泄完不满的公主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尴尬地一笑说:“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是在议论皇后娘娘什么啦。”

    我突然产生了一股孩子似的报复心里笑眯眯地对她说:“公主放心我不会告诉皇后娘娘的。”

    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说公主刚刚说的这番话我不会告诉皇后娘娘的。”

    “你!”她脸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只会你呀你不会说别的了。

    “开玩笑的啦这种话出您口入下官的耳绝对不会传出去的。您只管放心去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你!你!”

    她直挺挺地杵在那里不知道挪窝了。还是彩珠来把她扶了过去。

    一路上挥之不去的憋闷之气突然消失了。难怪公主那么喜欢欺负人的原来看别人吃瘪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

    至于以后会遭到怎样的报复我一时也顾不得了。这一路前行路只会越走越险恶。虽然有军队护卫但若真遇到强悍的土匪他们只会死死守护公主我这样的陪衬角色谁还会定点守护?说不定就被土匪趁乱掳掠了去我且先出出气再说。

(150) 好歹还有破车坐

    平安安地走了五天到第六天——本该是六六大顺的出事了。

    真的遇到了土匪。而且他们的马匹之高大壮实武器装备之精良丝毫不亚于朝廷的正规军。害得我初从车窗处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我们遇到了敌方的军队。

    直到两军喊杀起来才现来的是土匪。

    随行的御林军曾告诉我们这支土匪队伍的名声很响亮已经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它的头领手抡两柄大铁锤据说重达八百斤所以头领的外号就叫“八百斤”。

    这当然是夸张铁锤重达八百斤是不可能的。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铁锤很重使铁锤的人力气很大非常人之所能及。

    看见土匪出现桓渲立即派人过来通知我们:赶紧换上男装!

    在此之前桓渲就已经警告过我们如果遇到土匪我们先要做的就是隐藏身份一定不能让土匪现我们是女儿身不然他们会不顾一切硬抢的。对到处打劫、居无定所的土匪来说能在劫财的时候顺便劫几个色是最让他们兴奋的买卖了。

    我们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完了还在脸上横七竖八地抹上特意从行军锅底刮下的锅灰。

    打点好后我和公主相对而视虽然觉得很滑稽很可笑但在生死关头没人笑得出来。

    车外喊杀声连天我们在车里紧张得手脚都快抽筋了。我想公主跟我有同样的恐惧:万一朝廷的军队顶不住怎么办?

    如果我们真的沦落土匪之手只怕什么锅灰都掩饰不了我们地女儿家身份。因为你的身段摆在那里。尤其是只要一开口说话立刻就会露馅儿。

    再次打量了一下我们乘坐的这辆金碧辉煌的大马车我试着向公主提议:“不如我们下车去吧哪怕找棵树爬上去躲着也比躲在车里强。”

    公主不耐烦地扫了我一眼:“你白痴啊好好的车子不坐。偏要下去找死。坐在车里好歹还可以挡挡箭矢。”她用手敲了敲车壁然后说:“你听听多厚实!这可是红木做的结实着呢。”

    我耐心地给她分析道:“不是车子不好而是车子目标太大了。公主您想如果您遇到了一支军队里面不是骑马地就是走路的军人。可是队伍中间却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还非常华贵周围有很多人守护。您会猜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公主的脸色变了嘴里还在不服输地争着:“也可能是男人啊谁说男人就不能坐车了?”

    “是男人是可以坐车。但在这样的队伍里坐车的男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而是身份非常高贵整支部队都要保护的人是不是?”

    她不吭声了我最后总结道:“所以不管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他都容易成为对方攻击地目标。那些土匪作战经验丰富当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她不再迟疑我的话音刚落她已经起身拉开了车门的内栓。

    见我们下了车后面一辆车里坐的几个女孩也全下了车.我们在御林军的护卫下低着头猫着腰后退慢慢退到了战斗圈外。

    正好那个地方是一个斜坡看坡面上只有小灌木和杂草我又提议顺坡滑下去。然后躲进坡下的灌木丛里。御林军地小队长戚巍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就点头同意了。

    直到外面战事结束彻底没有了喊杀声我们才从坡底爬了出来。

    看见我们出现正急得到处搜寻的桓渲喜出望外地说:“你们打哪儿冒出来的?我都快急死了以为那帮该死的土匪已经用调虎离山之计把公主掳走了。”

    此时的公主已经惊得话都讲不出来了嘴巴变成了一个合不拢地圆形。因为我们乘坐的那辆大马车从车顶上破了一个大洞。

    我也吓出了一声冷汗后怕地问周围的将士:“那个洞是不是那个号称‘八百斤’的铁锤擂出来的?”

    要是我们当时在车里。那一铁锤砸下来我和公主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周围有几个人同时点头桓渲骂骂咧咧地说:“妈的几十条大汉围住我车轮战让我脱不开身他好来这里突袭。我怀疑他一开始就盯上了这辆马车以为能捞一条大鱼。幸亏公主机灵老早就弃车躲到树林里去了。”

    公主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车子的时候嘀咕了一句:“以后没车坐了可怎么办呢?我平时骑马都是好玩骑一骑真骑在马上长途行军肯定会受不了地。”

    我走过去把车好好地看了一下然后回头道:“公主车还是可以坐的只是下雨要打伞而已。”

    桓渲和公主都笑了起来。桓渲说:“诸葛小姐说得对这车只是车顶被那蛮子砸了一锤别的地方还是好的。就请公主暂时将就一下等到了下一个城镇下官再找人来修。”

    新安公主走过去把车摇了摇随从赶紧摆上脚踏她一边上车一边说:“坐就坐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破车呢今日就开开荤。以后回宫了还可以当一件事说。大晋的公主坐破车的恐怕只有我一人吧。”

    直到车子开动后我们才惊魂未定地互相看了看似乎不相信我们已经躲过了一场劫难。

    她突然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呆了一会才回道:“不用谢您没事就好。”

    我救她等会是救自己。

    如果公主途中遇难我也不用回去了直接到哪里找棵歪脖子树去是正经。

    是的我不是公主的护卫只是她的随从而且还是被赶鸭子上架赶上来的我本可以对她地死不负任何责任。

    但皇帝的女儿死了你却活着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151)送信的哥哥

    们的队伍继续前行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一个叫清源

    听说公主驾临县官一家人忙把内堂让出来给公主安歇。

    县官姓左据说是左思的后代。因此也继承了左思的容貌特点:丑非常丑。眼睛咪咪缝鼻子扁扁的嘴巴大大的下巴上挂着稀疏几根灰灰的胡子。

    不过跟进内堂服侍公主的县官夫人倒是长得端端正正的言行举止亦落落大方很有书香世家的风范。

    等一切都安顿好也吃饱了也洗干净了之后新安公主躺在崭新的床上感概万千地叫着:“床啊床啊床啊还是床上舒服啊。”

    彩珠领着几个宫女也笑嘻嘻地跟着爬了上去。我正纳闷她们都爬到床上去是要干啥却见彩珠的手已经伸到她家主子的头上开始给她按摩。另外三个则在下面捶腿的捶腿捏脚的捏脚为公主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唉果然是帝王家的享受啊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公主舒服地躺了一会儿后突然睁开眼睛问我:“桃叶你说我们还要几天才能到达我哥的军营?”

    我从经文中抬起头来回道:“桓将军不是说了吗?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天后就到了。”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以前她是不屑于叫我的都是直接说光头话好像有一次还提醒我必须自称“奴婢”。

    她有些迟疑地说:“会顺利吗?听说前面的路更难走匪患更猖獗。我真怕还没见到我哥哥就在路上怎么样了。其实真翘辫子倒也罢了反正一死百了。怕就怕被弄成了残疾。或者被土匪抓去了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想起来就怕。”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公主现在知道怕了?那当初为什么非要来呢?还谁都劝不住。”

    尤其是莫名其妙地非要拉上我让我跟着“渡劫”。

    “当时没想到路上会这么艰险么我以为你们是为了阻止我故意说得那样吓人的。”公主强辩着但声音听起来明显底气不足。

    彩珠不干了瞪了我一眼以示警告后忙去安慰她家主子:“公主不会有事的啦。我们随大部队走又不是单独行动。几万人地队伍难道还保护不了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公主越担忧起来叹息着说:“今天白天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是有几万人没错土匪才几千人。可我们是急行军他们以逸待劳。又熟悉地形。今天他们杀来的时候我们的几万人只会被动应付疲于奔命主将竟然被缠斗得脱不开身。要不是桃叶机灵带着我事先躲开了的话这会儿我们已经在土匪窝里侍候那帮土匪啦。”

    彩珠不吭声了另一个宫女也感叹道:“那些土匪也是忒胆大了朝廷的军队他们也敢招惹。这世道都乱为王了。”

    公主不悦地说:“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才敢这么放肆。真在国境内他们敢动我么?在我父皇的治下还是太平安乐的。”

    我忙把经文举高一点遮住脸免得她看见我脸上的奚笑。还“太平安乐”呢这里不是国境内?不是她父皇地治下么?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隶属大晋的清源县的府衙。再往前走还要经过好几个大晋名下的县城才是两国交界三不管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目地地。

    必须承认大晋早已衰落小朝廷芶安江南。别说收复北国失地就连南方这块最后的根据地都屡遭觊觎要将士们驻守前线严阵以待

    时打上一场恶仗才保得住。

    当年四方来朝、天下归心的繁盛景象早已是昨日黄花。可怜新安公主没赶上盛世平生第一次出远门还遭遇匪患。差点当了押寨夫人。也只好在下人面前逞逞威风过过“太平安乐”的口头瘾了。

    我叹息着继续读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看了看床上的那几个人。自动起身道:“我去开门吧你们就不要下来了。”免得上上下下麻烦。

    门开处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孩站在门口问我:“请问小姐是不是姓诸葛?”

    我点头:“是。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这里应该没人认识我才对那么是谁在打听我呢?

    她交给我一张便条什么也没说朝我笑了笑就走了。

    赶紧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字:云来客栈。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

    让我激动的不是这四个字而是这四个字地笔迹那无比熟悉的笔迹。

    眼看着送信的人就要走远我追上去喊住她道:“姑娘我是第一次到贵宝地不知道云来客栈怎么走等下可以麻烦你领我去吗?”

    见她迟疑我从钱囊里抓出一把钱放进她手里。

    她不好意思地推拒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大奶奶还有事要找我。”

    仓促间我用手指了指花园的一角:“那我在那里等你你忙完了手头地事就来领我出去好吗?”

    “那好吧。”她总算点了点头塞好钱匆匆走了。我也急忙回到公主屋里。

    公主问:“桃叶刚才是谁找你呀?”

    我早已想好了说辞:“是这府里的一个下人问我们吃不吃宵夜。我自作主张替公主回了就说我们想早点休息不吃了。”

    这样当面撒谎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去幸亏她们都窝在里间的床上离门口还有点远。

    还好公主没有追究而是打了一个呵欠说:“嗯我的确是困了这就睡。”

    我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向公主躬身道:“那公主早点睡吧我也去隔壁休息了。”

    “好的你去吧。”她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我拿着经书离开公主的房间走到了隔壁的卧室。这间原本可能是正屋女主人的侍女住的地方不过床帐都是新换地梳妆台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刚从园中采摘的鲜花。

    虽说天高皇帝远难得这左家还如此隆重其事对公主一行不敢有丝毫地怠慢真不亏是书香世家。

    为防彩珠突击査巡我也爬到床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公主那边的房门几开几关然后再也没有了声息之后我才悄悄打开门朝花园深处走去。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我摸索着沿花径前行。那个靠门的角落处果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一阵欣喜疾步走过去悄声问道:“是送信的姐姐吗?”

    “是送信的哥哥。”

    “天那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也许是因为一路颠簸劳累身体虚弱;也许是因为见到了一个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人我激动得晕眩起来也懒得硬撑着正好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152) 不安全的客栈

    久地拥抱之后我从激动的晕眩中清醒过来这才意的处境。我忍不住再次问他:“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个县府周围驻扎了好几万人的军队公主所住的院落外更是层层岗哨严密防守。他能不声不响地进到院子里面来等我是怎么办到的?就算他家在京城能呼风唤雨可这里是远离京城的他乡外府快要脱离朝廷掌控的地方再有势力也鞭长莫及吧。

    他轻笑一声道:“山人自有妙计。”

    得了都什么时候了啊还跟我来这种调调!我只得长话短说地告诉他:“如果你不想让公主现就不能在这里出现。不如我们一起去云来客栈吧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

    出去我倒不担心他有办法进来就有办法出去。我晚上出去一会儿应该没人现的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晚上没人会去査我的房。只要在天亮之前能赶回来就行了反正白天一整天都得坐在车里到时候想怎么睡都成。

    “也好。”他点头然后拉着我手走出虚掩的院门。院门外一个穿着战袍的将领正背着手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王献之略带惊讶地喊了一声:“阿土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将领回过头来虽然光影幽暗还是依稀辨认得出就是谢离——这支军队的副统领地位仅次于桓渲的谢将军。后来我向知情人打听过他果然是谢家的人论起辈分还是谢玄的堂侄子呢。

    听王献之喊他“阿土”。我也就是明白王献之何以能自由地出入县府后堂了。其实也很好理解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互相之间基本上都认识。尤其谢离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就二十来岁辈分又比谢玄小所以王献之直呼其乳名。

    谢离笑着打趣道:“我给你站岗啊。你看我多好你跟姑娘约会我在门外给你站岗。回去之后你将何以谢我?”

    王献之也笑道:“顶多我把你一直垂涎地那幅字送你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谢离差点蹦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这也是个书法迷。难怪肯帮王献之“站岗”的。沉迷书法的人都是王氏父子的狂热追随者和崇拜者说一声给他写字什么都肯效劳的。

    而在我们大晋这样的“书法迷”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以说人人都迷。不存在迷不迷的问题只有程度的差别。所以。王献之要找人引路见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有谢离作陪我们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出了军队的包围圈来到了云来客栈。

    掌柜地点头哈腰地迎上来王献之劈头就问他:“你把我们的马喂好了没有?”

    他一叠声地说:“喂好了喂好了都是用最好的细草料喂的。公子想必也知道现在的草料有多金贵。半个多月前这里才过去了十几万大军这次又是几万就像蝗虫过境一样。什么草料都给他们啃光了。别说细草料稀罕就连那粗的都很艰难了。”

    见王献之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掌柜里露出了一脸尴尬的笑自己打着自己地嘴巴说:“瞧我这张乌鸦嘴。朝廷的军队过境是到前方去为我们打退(更新最快)敌人怎么能说是蝗虫过境呢……”

    我也快忍不住笑了。这家客栈好像还是清源县城最大最好的客栈怎么掌柜的口才这么拙劣。这样不会说话能做生意吗?

    王献之不再听他罗嗦一面带着我往楼上走一面吩咐:“你只管把我的马喂好就行了草料要单独算钱你找我的下人去谈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掌柜的屁颠屁颠地走了。罗嗦了半天无非就是想再敲一笔钱而已。我不满地嘀咕道:“从没听说住店还要单独算草料钱的喂好客人的马那是他们地服务项目之一。钱早就打进房钱里面了的不然为什么那么贵?”

    王献之笑了笑说:“算了。我们马多现在的草料贵也是事实。离战场越近草料

    越大军队土匪哪边不需要草料啊?军队还出钱直接抢了。他们也很难地。”

    这时我才注意到客栈里异常的安静我问他:“怎么这里除了你带来的人和掌柜的就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人了?”

    现在是比较晚了但也不至于全部都睡死了吧。在我的印象中客栈是开通宵的随时都可能有客人上门因此环境也比较嘈杂。

    —

    王献之回头说:“你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吗?门口挂着客满的灯笼这里我全包下了。”

    真是不知柴米贵的败家阔少!这么大地客栈两层楼少说也有几十个房间而他们统共不到十个人要那么多房间干嘛?

    而且“你来之前这里就没客人住吗?”

    “有啊我既然要包那些人自然不能留我叫掌柜的把房钱还给他们让他们去别的店投宿去了。我住地地方怎么能有闲杂人等。”

    “我就是闲杂人等。”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听客栈掌柜刚刚说话那腔调表面上点头哈腰但说话暗中带刺讥讽朝廷军队根本就是个难缠的角色。我就不信他是真的愚笨到不会说话要那样他还做屁的生意啊。

    在时常有土匪出没的地方开这么大的客栈客栈前面还有配套的大酒楼掌柜的身份绝不简单。搞不好就是和土匪勾结的。

    想到这里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跟着他一走进他下榻的天地号房就催促道:“叫你的人快收拾好行李我们马上就走。”

    他惊喜地搂住我:“我们真是心心相印呢这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也惊喜地说:“原来你不笨啊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连连点头:“嗯嗯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就带你回京去。”

    “回京去?”

    我没听错吧深更半夜土匪出没的边远之地要带我回京去?

    “是啊我这次就是来带你回京的。你怎么能去前线?怎么能去见那个变态的太子?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那个女人要疯随她疯去但把你拖去给她哥哥劳军我绝不允许。”

    原来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追赶而来是为了来带我回京去。我心里顿时一股热流淌过。不管我和他以后如何他将来能不能娶我有他今日的这番举动我为他付出一切都值了。

    但有一点我也听明白了我们刚才的“惊喜”是完全不同步的有点鸡同鸭讲的味道。我的意思是这家客栈不安全;他的意思是我去前线不安全。

    不管那么多了先撤去这家客栈再说。虽说府衙那边有几万军队驻扎这客栈掌柜可能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们最好是不要冒险。这些土匪已经猖獗到敢公开跟军队干仗的地步也抢去了许多粮草在这里未尝不敢说不定深夜人静正好下手呢。

    想到这里我问他:“你们一路行来就没遇到土匪吗?”

    “没有我们轻装简行一看就不是肥羊土匪打劫我们什么?”

    “也是。你收拾好了没有?我们这就结帐走吧你今晚带着你的人到谢将军那里挤一挤我回府里去睡。”

    他尚在犹豫:“这样明天那女人就知道我在这里了。”但很快就笑道:“不怕我们明天早点走等她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她能奈我何?“

    我笑着没有吭声。他肯定还不知道我来之前生的事现在我可不是公主私下押来的而是皇上下了“口谕”的御用随行人员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但暂时还不是跟他谈论这些的时候。先离开这家让我不放心的客栈带着他回到谢将军那里再说。等到了相对安全的地带再慢慢跟他解释吧。

(153) 军营夜谈(一)

    来客栈的掌柜听说我们要走先是一愣然后就摆出兮的样子说:“是不是小店招待不周啊。公子对我们哪里不满意只管说出来我们马上就改就是请您千万不要走。客人住到半夜突然走人我们心里会很不好受也影响了本店的声誉。别人会说肯定是我们招待得不好服侍得不周到才把客人气跑的。”

    言下之意我们如果这会儿走就是坑了他了。

    王献之听到这番似挽留又似指责的话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不想节外生枝笑着向掌柜解释道:“是那边军营的谢将军听说王公子到了这里特意空出了一顶帐篷接我们过去住。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因为谢将军随部队驻守在外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聚一聚。谢将军如此盛情公子当然不好拒绝掌柜的你说是吧?”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干笑着说:“呃那倒……也是。但小店难得接待像公子这样的贵客大伙儿都说一定要让公子尝尝本地的特色小吃。不信公子可以到厨下去看看厨子们正在连夜赶制特色早点准备明早端出来请公子品尝指望公子回京后能帮我们宣传宣传以吸引更多的贵客到我们这里来……”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让我们走。

    掌柜的说得越多越是让我心生疑窦。像我们这样纯粹的过路客没有展成老顾客的可能。既然没有长远利益那么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就要转而考虑眼前利益。如果王献之一行现在退房走人。房钱肯定还是照原数给而房间又给他空出来了。今晚他还可以用那些房间接待别的客人再赚一次房钱。

    至于说早点我就不信这个时候厨房在赶制什么早点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呢早点需要这么久做吗?

    心里起了怀疑就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了。在这种偏远地地方有连军队都敢打劫的土匪可见治安之恶劣人心之胆大妄为。总之早走早好。

    我拉了拉王献之的衣袖。朝门口努嘴他一言不地和我一起走了出去。掌柜的还在后面跟着罗嗦个没完可我们已经不听他了由他自说自话。

    主人既然头也不回地走了掌柜的也只好回去跟他的手下办理退房手续。

    走了一段路后再回头远远的看见灯笼上摇晃着的“云来客栈”几个大字。还有灯笼下站立的一大排隐约人影我竟然脊背生凉不寒而栗。

    有时候并非是因为对方做了什么才让你害怕而是那种没来由的恐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地预感让你只想远离某个人某个地方。离开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生。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来到谢离的营帐他很热情地把帐篷让给了我们。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说:“我去桓老大那里挤一晚上你们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吧我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我赶紧声明:“我等下就回公主那边去睡。只坐一会就走。”

    他笑着摆手道:“放心明天我一定会跟别人说你晚上回去了。“

    “我是真的回去啦。”我面红耳赤地重申。

    “真地真的。”他大笑而去走的时候还跟王献之做了一个很暧昧的手势。最气愤的是王献之也很配合地跟他挤眉弄眼态度比他还暧昧。

    谢离走后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吼着:“喂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啊?人家真的会误会的啦。”

    王献之不以为然地说:“误会就误会怕什么?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一出口我立即柳眉倒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你还敢打趣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当下我冷冷地说:“你如今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这样地话说出来就不嫌轻佻吗?万一不小心传到你亲爱的未婚妻耳朵里。你回去要怎么跟她解释?”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着急地说:“我誓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叹息。这事地来龙去脉我又不是不清楚何苦还为难他?本来他跟这事就没什么关系。

    我心情复杂地问他:“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他没事只是感了风寒而已我去了几天就好了。我担心你被那个疯女人强拉着上战场不顾父亲的挽留坚决赶回京城可还是迟了一步你已经走了。”

    我了然地笑了笑说:“我也猜你父亲没什么大病年前我还见过他的他看起来多健康。你母亲也是为了拆散我们连你父亲病危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怕晦气。”

    王献之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母亲是故意那样说的她生我父亲的气因为父亲又在官署新纳了一个小妾。”

    原来如此。他母亲也是个彪悍的女人丈夫背着她纳妾就毫不犹豫地咒他“病危”同时一箭双雕地遣走小儿子好背着他定下一门他根本不想要的亲事。

    我有感而地问他:“你将来也想纳很多小妾吗?”

    “不想。”

    回答倒是很干脆但我一点也不相信:“才怪!是男人都想三妻四妾倚红拥翠的。”

    他诚恳地说:“也许有很多男人想但我不想。刚刚那位谢离也不想。他十八岁成亲娶的是我大伯父地孙女如今成亲都快十年了两个人依然很恩爱他也没有纳妾。他亲口对我说过永不纳妾因为不想让他心爱的妻子伤心。”

    我由衷地赞叹:“想不到世家子弟中也有这样的人!”

    原来谢离已经二十八岁了我还以为他才二十出头呢。我笑着问:“他娶地是你伯父的孙女那他不是该喊你叔叔了?”

    他点头道:“是啊但除了正式场合比如家里长辈们都在的时候他会勉强喊我一声七叔外。其它的时候他是死都不肯喊的因为他比我大了十几岁嘛。“

    我想象那情景越觉得好笑。“你是你父亲的老幺你父亲在兄弟辈中也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你不是有好多比你还大的‘侄儿侄女’?

    他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了。尤其逢年过节的时候看一堆比我大的人喊我叔叔、舅舅的很好玩哦。你将来嫁给了我也可以坐在上座听他们喊婶婶、舅妈让他们敬茶了。”

    说到这里我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忍不住酸溜溜地嘀咕着:“坐在上座接受奉茶的人选你明明就已经有了还拿我开这种玩笑。”

    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相信我这些问题都会解决的。最终坐在上面接受奉茶的人一定是你。因为在我心里除了你再也没有哪个女人有这个资格。”

(154) 军营夜谈 (二)

    献之的话让我感动。但有些事光有良好愿望是不的家族势力和血脉亲情的压力下个人的力量太微弱。

    像这次他和道茂定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直说他和这事没关系这是事实。但他没说他不承认这门亲事他没否认道茂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他只说他会想办法会最终让我成为那个和他一起坐在上位接受那些比我们还大的侄儿侄女们敬茶的人。

    他许诺的是未来而不是现在。现在道茂是他的未婚妻这一点他也无可奈何。

    我有点灰心地说:“你要知道这个一心要拆散我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的母亲!”

    任何男人不管他有多么喜欢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为了这个女人去对抗自己的母亲。

    他握紧我的手担忧地看着我说:“请你相信我好吗?每次看到你这样灰心的眼神我心里就会很慌。如果你早早地就退缩就放弃我我怕我会没有信心和决心去想办法克服困难。这个时候我需要你的支持。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要等我要给我时间去解决问题。”

    他的忧虑和伤感的目光让我心惊是不是我一直都太不勇敢太不坚定?一见情况不对就本能地想跳出来想快点置身事外以避免伤害。可是我没有想过我这种态度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在他为了我跟整个家族抗争的时候如果我不和他站在一起他能从哪里找到支持?

    我愧疚地把另一只手也放进他的手心说:“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的。”

    这句话我没有说完:我会一直等到你和道茂正式成亲为止。

    定亲他母亲可以背着他弄成。但成亲没有新郎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他肯披着红绸带迎娶道茂跟她一起入洞房那么一切语言都是苍白地我也不会再相信任何事。

    得到了我的肯后王献之把我拥进怀里慢慢告诉我他对此事的看法和打算:“我母亲到底是疼我的她是心向娘家没错但也不能罔顾我的幸福吧?我会慢慢说服她的。还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母亲不是反对你。她对你没有成见她只是太想跟娘家亲上加亲而已。”

    “嗯。”

    他父亲对我印象那么好回去肯定会对他母亲说起的。我虽然出身低但参选才女的时候也算打出了名声进宫还得到了皇后的赏识给了我七品官衔。我已经为自己挣得了出身不再是平民了。我在努力拉近跟他的距离。这种努力他母亲也应该看得到地。

    他不好意思地告诉我:“我家的情况你肯定也听说过我父亲是不怎么喜欢家人的他回京的时候也很少去家反倒常去谢家走动。我母亲对此一直很有意见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娶姐的原因。她认为我父亲已经够冷淡家了其他的几个哥哥也都没有娶家女儿为妻。如果我还不娶家表姐那到下一代我们王家就跟家彻底没关系了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他父亲王羲之不怎么喜欢家人。这话我好像也听人说过。据说有一次上午谢安、谢地酒拿出来共饮。尽欢而散走的时候还馈赠了一堆礼品。下午夫人的两个弟弟愔、昙又上门王羲之对他们只是客气但毫无热情劲。夫人气得当着奴仆的面说那两个弟弟:“这里又不欢迎你们你们以后就不用来看我了免得讨人嫌。”

    这事后来被

    仆人传出去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连我这个不大出说了。

    —

    其实从上次道茂亲亲热热地喊他四姑父而王羲之居然不认识她的表现。也看得出他到家走得很少。

    这样一想我对未来又有了一点信心。如果跟家联姻只是夫人一个人的主意王献之和他父亲都对此没有热情地话。这事还有转的余地。毕竟王羲之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他儿子的婚事他才是最有言权地人。如果他知道夫人一心想把他最心爱的小儿子作为连接两家姻亲的纽带——一个纯工具性的存在——他也会反对的。

    有了信心也就有了笑容我伸了一个懒腰吁了一口长气站起来说:“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部队每天天一亮就行军我们得抓紧时间睡再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嗯我送你回去。”他也站了起来。

    “不用啦;.回去就行了。”刚刚是谢将军陪我们出去的各处站岗的卫士应该都认识我了吧不会阻拦我的。

    他已经拉着我走出了帐篷:“傻瓜都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走?当然要送你回去了。”

    站在帐篷门口又客套了几句后我笑着说:“算了你要送就送吧不然我们站在这里客气下去还没睡天就亮了。”

    我们手拉着手从那些守卫面前走过虽然幽暗的光影里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们有多惊讶。深夜地军营里一对男女把臂同游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稀罕景象。

    进得园门里面依然静悄悄的。他一直送我到房门口看着我推门进去还开玩笑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啊?”

    我笑着把他车转身子往外面推着说:“少贫嘴了快回去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磨你明天还要骑马地小心摔下来。”

    “哦原来是心疼自己的夫君。”

    “……”

    有些人就是不能理越理越来劲。

    他突然又回过头来说:“要我回去也行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走。”

    我一把推开他:“你少得寸进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又不是室内院门外就有站岗的人隔壁还住了公主主仆几个你给我小声点万一吵醒了公主就糟了。”

    “不会的啦那疯女人白天疯够了晚上肯定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是疯女人我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好啊原来你背地里是这么损我的亏我还……王献之这次我要是饶你我就不活了。”

    我们猛地回头天那!不知何时公主和彩珠已经站在她们的房门口了。

    屋里一个小宫女适时地点亮***只见公主气得面孔扭曲呲牙咧嘴地站在那里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突然她弯下身子。我正纳闷她要干什么却在一瞬间瞪凸了眼睛因为她做了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动作:她居然脱下一只绣花拖鞋朝我们砸过来。

    在公主的拖鞋暗器命中目标之前王献之已经拖着我逃离了危险范围。

    我们跑到园门口公主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本公主今日要是饶过他们就不姓司马了。”

    堂堂公主拿国姓赌咒誓门外的守卫自然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拦住了我们。

    我和王献之面面相觑:怎么办好死不死招惹了母老虎。

(155) 当面锣对面鼓

    既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和王献之只好在门口站住了。

    新安公主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我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下她的脚。满天星光下隐隐约约还看得见她两只脚上都穿了鞋。敢情是彩珠把自己的拖鞋给公主穿了自己光着脚随着她跑。

    嗯不错果然忠诚。一只拖鞋算不了什么难得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舍己为主的精神。

    新安公主见我低头看她的脚气急败坏地问:“你看什么?”

    我“讨好”地答:“下官怕公主光着脚跑出来怕您脚痛。”

    她一窒随即连珠炮一样把我好一顿抢白:“不关你的事!少假惺惺的明知道我……还背地里捣鬼想抢走我的人。本公主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贱人了。”

    我无奈地一笑。怎么有这么多人把他视为禁脔把我视为侵入他人领地抢夺他人所有物的坏女人啊。这世道强占有理已经没道理可讲了。

    王献之把我往身后一推不客气地对公主说:“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别欺负她。”

    “我欺负她?”公主一手指向我:“你自己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让你跟我一起坐大车把彩珠都赶到后面去了。”

    我拉了拉王献之的手让他不要再火上浇油。自己忙附和道:“是是是公主这一路上的确很照顾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公主兀自不肯干休越骂越起劲:“这些天我吃什么她吃什么。我哪一点亏待她了。她一个贱丫头出身的所谓才女要不是我母后看她可怜赏她一碗饭吃她现在还在那书塾里扫地抹桌子呢。可是她呢?受了我们皇家这样的大恩不思回报还敢跟主子抢男人真是个忘恩负义地贱人。看来出身不好就是出身不好没家教就是没家教贱人就是贱人。”

    她左一声贱丫头右一声贱人终于把王献之彻底惹毛了。此时也顾不得她是什么公主了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看你才是贱人!”

    “你说什么?”公主尖叫。

    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了王献之也不再顾及她的颜面毫不留情地说:“若不是你心术不正非要拉她上前线送死她会到这里来么?你这样为难她设计她给她坐坐车就是‘大恩’了?她不坐车难道走路?至于说她跟你抢男人。这里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包括你自己都知道究竟是谁在跟谁抢男人。你不贱就不要追出来啊。明明我跟她好好地在这里约会谈心你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蹦出来坏了我们的兴致。我没找你算帐你倒招惹起我来了。”

    在他飙的过程中我一直着急地拉扯着他的衣服想让他冷静一下。不要跟公主直接起冲突。可我忘了他也是一向眼高于顶专横跋扈的大少爷这辈子还没学会什么叫“忍气吞声”呢。

    公主已经气得快要疯掉了我站在一旁都听得见她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她伸向我们的手也抖啊抖的。

    彩珠一开始被王献之地话吓呆了因为她跟在(更新最快)公主身边狐假虎威了这么多年大概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彩珠喝道:“大胆谁给了你们胆子这么欺辱公主的?”

    门外的守卫在呆愣片刻后也回过神来把我们团团围住。也许本来还想抓住我们的但看了看王献之到底不敢动手。他们比彩珠清醒些知道自家主子不过是在跟人争风吃醋。而且还是属于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与“大逆不道”固沾不上边也。

    新安公主一开始是气势凌人想挟公主之威取胜。挨了王献之一番狠话后。是愕然、哑然、咻咻然简直不敢相信有人敢这么顶撞她以至于暂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这会儿见有人来观战而且都是她地人一下子觉得有倚靠了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鬼哭神嚎不打紧可怜连桓将军和谢将军都给吵了起来打着呵欠赶过来劝架。

    到这个时候王献之也不好意思了。他也是年少气盛一下子藏不住话收不住嘴。现在见桓、谢二位将军出现一时懊悔不已。

    见他低下头不再吭声我想他倒不是怕得罪了公主而是打搅了几位

    息觉得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是要上前线杀敌的。

    但他不吭声也不是办法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他这才抬起头说:“对不起桓老大对不起阿土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没什么事就是我和公主话不投机不小心惹怒了公主。现在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公主陪个不是公主对不起是在下冒犯了。”

    —

    新安公主见两位将军都来了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讪讪的。既然王献之肯当面给她赔礼也就顺台阶下了:“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

    我也深深致礼道:“真是对不起吵了各位将军的睡眠。这会儿没事了请各位将军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他们走后王献之索性拉住我的手对新安公主说:“如果公主允许的话我想带桃叶去公主房里我们有什么话就当面讲清楚好不好?不要再在这里吵了传出去不好听。”

    见公主没有反对他径直扯着我越过公主朝上面地房间走去。

    公主随后也赶来了。我们三个人面对面坐定。

    公主朝彩珠使了个眼色彩珠知趣地带着那三个宫女去了隔壁我住的房间顺手给我们带上了门。

    一室寂静。

    王献之微微低着头公主也看着自己的手指。我们谁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大家心里都有点紧张。尤其是公主我想她应该猜得到王献之要对她说什么了。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何尝不知道王献之一直都在躲着她她又不傻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王献之家境差一点她还可以以财势利诱之偏偏王家又是仅次于她司马皇家地豪门世家她所拥有的一切对王献之都没有什么吸引力。她表面上很强势很霸道背地里估计也很无力很沮丧吧。

    最后还是我打破僵局用无奈的口吻说:“公主其实我们两个人根本没必要争了他已经定了亲如今是有主的人了。”

    王献之不满地嘀咕着:“什么有主的人啊你是怎么说话的?”

    新安公主眼睛暴睁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他跟你定亲了?”

    我苦笑:“当然不是。”

    她蹭地站了起来:“是不是阿?”

    我点头。

    公主像陀螺一样在我们周围不停地转来转去:“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不可能啊这么大的消息不可能不传到宫里的。”

    这也是我一直纳闷地。照常理王家跟家定亲而且定亲的男主角又是新安公主一直垂涎的王家七公子这么劲爆地新闻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有好事者去宫里传消息了。

    可是宫里这次却反应迟钝侯尚仪她们显然都没听说过。现在连新安公主都不知道就更蹊跷了。

    会不会夫人和道茂她们也怕节外生枝所以刻意封锁消息让新安公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地去前线。她们再在这段时间内抓紧办婚事。等公主从前线回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只是她们千算万算没算到王献之会从父亲的官署“偷跑”出来还追着我们到了前线。如果道茂没有了新郎也抱只公鸡成亲的话我就服了她们了。

    我忍不住笑着问王献之:“你是偷偷跑出来找我的吧你母亲还不知道你来了对不对?”

    他特笑了笑说:“现在肯定也知道了。我是从父亲的府衙直接动身的根本没有经过石头城也没有回家跟母亲说。”

    “那你如何得知我们在这里呢?”

    能在半途追上我们不仅需要日夜兼程更需要及时准确地掌握我们的动向。

    他答道:“我在杭州城听说朝廷在调集军队增援就猜你们可能会跟军队一起走。再派人打听果然说这次有公主同行。当时我想回京城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抄近路赶到这里这里是去前方的必经之路。”

    新安公主突然笑了起来:“可怜的阿刚刚定亲未婚夫就追着别的女人跑了哈哈哈哈。”

    我看着她像哭脸一样的笑脸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是可怜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份痛苦想必也是一种煎熬吧。

    而我自己得到他的爱又如何?没有婚姻的保障女人终究只是情感的牺牲品。

(156) 隐忧

    天晚上在新安公主房里也没谈出什么名堂来。王献话都是我和公主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从公主房里出来后我抱怨道:“是你自己说要找人家当面谈清楚的可是进去了你又什么都不说。”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无精打采地说:“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啊我不过是怕她继续在门口闹就想把她哄进屋去算了。刚刚坐在那里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只想睡觉。我几天没好好睡了每天最多只能睡23个时辰。”

    我听了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都是为了要追上我才让他没日没夜赶路的。本来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于是我也不罗嗦别的了只是催着他说:“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即使一倒头就睡也只能睡一个时辰就该要天亮了。白天我还可以在车里打个盹他却是要一直骑马的这么疲惫骑马会不会有危险?我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他却摇着头说:“算了还睡什么再等一会儿”他回头朝公主的屋子看了看悄声说:“等那屋的人睡沉了我们就走。你现在回屋去收拾一下东西收拾好了就一起到我那边去。等天一蒙蒙亮看得见道了我们就马上走。”

    我诧异地问:“我们不跟大部队走吗?”听他的口气像是要单独行动。

    他把我拉向花丛深处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别又把那屋的主仆几个吵醒了。我们当然不跟大部队走我们又不同路。他们去他们的前线我们回我们的京城。”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我我不能……”

    这话要怎么跟他说呢?说我不能跟他回京城?如果我这么直接地拒绝不知道会不会把他那很久没作了地臭脾气又勾出来?

    “你不能?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不能跟我回去吧?”极度的疲惫加上失望他的语气不可能很温柔。

    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来之前的事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讲。其实我这次来不只是公主要我来那么简单而是皇上亲自开了金口的。”

    他不置信地问:“皇上会管这样的事?”

    我把上次在桃园中跟皇上的对话简略地给他说了一遍。当他听到皇上现我们骗指婚圣旨而大雷霆的时候先是不安地看着我。然后抱住我说:“委屈你了这都是我考虑欠周全心存侥幸才想出的馊主意害你受了惊吓。”

    我倚他怀里满足地呼吸了几口他熟悉的气息:“惊吓倒不至于再怎样也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处死我吧。跟皇上在一起最让人不安地就是他的喜怒无常尤其是他时常出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哈哈声。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听到。”

    皇上的哈哈声本身并不吓人起初听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没有心机没有城府地中年顽童。后来才现他的哈哈声很夸张很做作再配上他善变的脸和阴阴的说话声真的能起到烘托噩梦的恐怖效果。

    他抱紧我在我耳边歉疚地感概道:“这就叫欲则不达。我也是那天看到皇上后突然灵机一动指望蒙混到一纸诏书好和你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谁知道弄巧反拙害你被皇上配边疆。”

    我笑了起来:“不是啦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这根本就是不相干的。就算没有这回事我还是跑不掉。必须陪新安公主走这一趟。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事根本就不是公主的主意而是……”

    他立即松开我紧

    :“你怀疑是那个变态太子想要你去前线劳军但又他的名号你就不敢去了所以叫他妹妹胡诌什么做噩梦梦见哥哥如何如何吵着要上前线顺便拉你作陪?”

    我点头。这是我最近两天坐在车上镇日无聊胡思乱想时突然悟到地。原来我一直想不通新安公主明明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还一定要拉上我。如果是这个理由就什么都好解释了。

    —

    王献之也恍然大悟地说:“这就是了。不然单是那疯女人疯皇上根本不会管的。多半是变态太子在往返的书信中指明要你。他才下‘口谕’要你陪同前往的。”

    不管起因为何既然让我陪公主去前线探望太子是皇帝地旨意我中途潜逃就是抗旨了。

    王献之长叹一声道:“那好吧。我陪你去前线。”

    我急了:“那怎么行呢?你既不是军人又不是随行的文职人员怎么能进入军营?太子也不会容留你的。”

    到时候他只要说一句:“军营可不是游览的地方恕不留客”就可以把他赶出来。

    他摩挲着我的头说:“这不是问题。我跟桓老大和谢离都很熟明天我就跟他们说让我跟在他们身边当个参军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我迟疑地问:“这种人他们肯定有吧。”军中的参军应该有固定名额在出前就已经配备好了的怎么可以随意添置?

    他笑着说:“你放心不领粮饷的参军他们多多益善。多一个人帮他们做事总是好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

    他人都到了这里再要他一个人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是我心里越想越不安:我一个涉险就够了干嘛还拖上一个?

    像是看出了我地忧虑他轻拍着我的肩说:“没事的我只是留在军帐里帮他们处理一下文书又不上前线没危险地。”

    “怎么没有?”我不知不觉抬高了声音:“战场是个残酷无情的地方万一万一战事不利军营失守即使文职人员也难逃覆巢之厄。”

    还有一层担忧我没说出来:他在桓渲和谢离身边自然没事但到了目的地后如果太子存心针对他刻意陷他于死地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努力安抚着我焦躁的情绪郑重地向我保证:“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谢谢你。”除了感动我仍然无法自抑地担忧这一刻我只祈祷他能平安无事至于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又在其次了。

    “不会有事的你别想太多了。你忘了谢玄还在军营里他大哥才是真正的统帅连太子都得听他的。太子打着代父出征的旗号出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将士们看以表明朝廷抗敌的决心。谁真拿他当统帅啊他一没作战经验二没好的武艺身份又尊贵在前方能干什么?他只是个摆设就想神龛上的木偶一样。这军营还是谢氏兄弟的天下真正的军权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

    他安慰了我半天不仅没有让我的担忧减少反而愈地加剧了。

    因为根据我对太子的了解他那样性格激烈权力欲极重的人是不会甘心做“神龛上的木偶”的。谢氏兄弟就算领兵多年在军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也不可能让这位狂妄的太子真正服气。在他心里他才是天下第一他决不会允许别人把他架空。而他的太子威名和天生的狠气也会让他在军中聚集一部分人慢慢瓦解谢氏兄弟的势力。

(157)试探公主

    天亮时我和王献之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稍事休息。只是刚刚躺下才眯了一会儿眼睛就被叫起来了。

    然后匆匆梳洗打着呵欠爬上马车。

    在熹微的晨光中我扒在车窗边看着窗外行进的队伍想看看他在哪个位置。

    新安公主坐在另一边冷冷地说:“你在找他是吧。我还以为你昨晚要跟他私奔呢早上彩珠去敲你房门的时候说你还在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你怎么不跟他跑呢?多好的机会呀。放心我不会派人去捉你们的反正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土匪。他就那么几个人带着你这么个美人同行那不等于是给土匪送押寨夫人啊我乐得看笑话呢。”

    真酸啊。我不想跟她说王献之来的时候有办法避开那些土匪去的时候自然也能。

    再说了明知路那么难走难道我还会像现在这样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车里招摇过市?自然是男装打扮了我和母亲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走的。

    总算看见了王献之骑在一匹白马上向我挥手致意我也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放下小窗帘回身恭顺地答道:“下官是奉皇上口谕陪同公主随军前往的怎么可以擅离职守违背圣意。”

    公主一声嗤笑:“哈原来是怕我父皇降罪呀。要我说你们的感情也不怎么样嘛若真的相爱就应该排除万难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又猛扯着自己的手绢像跟谁誓一样地说:“要是我。就算违抗旨意也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冒着杀头的危险也决不跟他分开。”

    我心说:么着也没有杀头的危险。就算私奔了绕一圈回来还是公主。

    口里仍然恭顺地回话:“是公主笃于情义。至真至纯下官只是凡俗之人怎么能跟公主比。”

    她不屑地抢白道:“少乱拍马屁我不吃这套。不过呢你也怪可怜的他口口声声喜欢你追你都追到这里来了。可追回去了又怎样呢?还不是得大红花轿明媒正娶先把道茂抬进门然后再赏你一个小妾当当。你就等着以后侍候道茂吧哈哈。”

    我低下头不再说什么。虽然公主的哈哈声让我想起了她父皇那令人恶心的“爽朗笑声”但公主的这番话确实戳到了我的痛处。

    是的他追我回京了又如何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有些已然是既成事实我们无法否认也无法逾越。

    以后道茂。还有她地秋儿若是再损起我来我甚至都没有立场跟她们争辩。因为名份上。道茂才是王献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想到这些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偏偏公主还不肯放过我又在对面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呢他肯这么辛苦追过来对你也算不错了。你当他的小妾也不亏啊你本来出身就低能当上王献之的小妾就算是抬举你了。”

    “如果是您嫁给了他肯让他纳妾吗?”我突然抬起头来问她。

    听她今天这口气似乎对王献之已经死心了。所以对他和道茂定亲的事也不再打算插手干涉。是昨晚王献之的态度让她彻底失望了吗?

    她很坚决地回答:“当然不肯死都不准!我的驸马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那您也肯定不会当妾了。是吧?”

    虽然这话我问得小心翼翼她还是被激怒了满脸通红地说:“那是当然!本公主是

    份给人当妾?笑话!”

    “那么”我笑道:“您跟王献之今生注定无缘了。他一定会娶我地妻也好妾也好。您不能容忍妾的存在自己又决不会当妾那您跟他还有什么指望呢?”

    我知道这样说会进一步激怒她但也只有这样才能逼她说出真正的心意和打算。

    在这场情感争夺战中她对我而言是比道茂更厉害、也更具威胁性的存在。道茂的问题还有解决的可能实在不行了我还可以退而求其次嫁给王献之为妾。但如果新安公主坚持非要嫁给王献之并且请动了圣旨的话我就完全没指望了。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笃定、很邪恶:“你就这么肯定他一定会娶你吗?”

    “邪恶”这个词本不该用在她身上因为她的性格大体上还是属于直率莽撞型的。但昨晚之后也许是被王献之当着我地面拒绝的难堪让她变得又嫉恨又暴躁情绪就有点极端了。

    但事已至此我已经无法后退只能一直跟她顶下去让她在激愤中说出更多的心里话。于是我点头道:“是的我肯定。”

    她面色阴沉地说:“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指望。趁这次一起出行地机会好好跟他聚聚吧等回了京城你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流口水了。”

    看来我早先的猜测完全错误公主不仅没死心还对王献之势在必得。我索性直接问她:“怎么您要招他为驸马?”

    —

    她眼睛一瞪:“是又怎么样?我是大晋的公主太子的亲妹妹。我要招谁为驸马谁又拒绝得了?”

    “是吗?据下官所知公主多年前就有这想法了吧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得逞?”

    她气得捏紧了手绢:“诸葛桃叶请注意你的用词!别以为不在宫里我就治不了你。”

    我耸肩一笑道:“公主是可以随意惩处下官甚至就地处死。小官小民的命在公主眼里原本就有如蝼蚁。但请问公主如果处死了下官公主拿什么去献给令兄皇太子呢?”

    她呆住了竟然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朗了我来前线果然是太子的授意。

    那个变态来了前线还不肯放过我!

    不肯放过我也就不会容许王献之接近我。而以他地心狠手辣会不会采取一了百了的办法永绝后患?

    我抬头看了看公主如果真到万不得已说不定还得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以保王献之的周全呢。

    于是我换回恭顺地语气说:“下官刚刚只是试探公主对王献之的心意是否真挚坚定如果公主真的认定了他就请保护他别让他受到伤害。尤其别让他受到太子的伤害。”

    她不以为然地说:“我哥怎么会伤害他?”

    “您多注意点就是了下官也不是说一定会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不是?”

    她带点恍然的口吻说:“你的意思是我哥会为了你而针对他?”

    “下官没那样说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她突然朝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这你可以放心我的人我自然会全力保护的。”

    好吧她的人就她的人。谁的人都好只要我们最后都能平安地回家。

(158)向前,向前

    靠近前线难民越多。他们扶老携幼站在路旁等着去。

    新安公主靠在车窗边看了老半天然后回过头来问我:“你说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仔细看了一下他们的装束说:“不清楚。他们有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流落来的。有的看起来又还好而且穿着打扮颇像本地的农户。公主若想知道何不招他们过来问问?”

    新安公主朝窗外做了一个手势随行的御林军小队长戚魏很快就出现在窗口询问。

    马车停下了几个难民被领到车窗前。公主问他们:“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虽然来处不一去处也不一但他们眼中的恐惧和他们陈述的理由是一样的:江北和江南的秦晋两国就要一决生死了。秦国的皇帝坚已经亲自率领百万大军南下誓言要一举攻下江南让晋朝君臣都到他的马厩里给他喂马去。

    这个消息让我和公主相对愕然半晌无言。

    难怪连本地农户都要弃家奔逃的秦国皇帝苻坚的确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话说永嘉之乱原本归顺大晋的匈奴、鲜卑、羌、、鞨五大胡族群起反晋晋室被迫南渡。当时大批汉族军民也随之南迁涌入石头城的难民一时多达百万之众晋遂于石头城建新都。历经十多年之后如今的石头城已经变成融合南北风格的大都市非常兴旺热闹老百姓的生活也渐渐安定下来了。

    这期间。北方诸族建立的众多小国一直混战不休有地昙花一现就被灭掉了有的则逐渐展壮大。如苻氏一族建立的秦国就在吞并其他小国的基础上不断扩张版图慢慢变成了北方最强盛的国家。

    也多亏了他们互相牵制一时难以顾及偏安江南的东晋才有了南方十几年相对稳定的日子。虽说边境从未真正平静过好歹还没有侵入南方腹地。

    但北方这种群雄割据、互相混战的局面到去年还是结束了。去年年末北方剩下的最后两个偏远小国凉、代也被秦国的苻坚灭掉了秦基本上统一了北方。

    可以想见此时地苻坚。志得意满豪情万丈立志要一统江山成为天下之主。

    而啃下最后一块硬骨头把南方这片不属于他的国土拿下就成了他征服天下的最后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为此。他精心准备了半年之久。

    如今一切就绪他倾全国之力集结了百万大军挥师南下。这无论对晋国政府还是对晋国的老百姓来说都是一个让人惊惧的消息。要知道坚率领的军队在北方可是横扫千军从未遇到过对手。

    在一片紧张气氛中我们地队伍继续前行。一路上难民如潮。眼看着一群群惊慌的人从我们车边掠过我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从车窗望出去。四野一片荒凉临近中午了却看不见炊烟一个个村落似乎都已人去房空。

    新安公主一脸忧急坐立难安。可又能怎样呢?唯一能做的只有命戚魏去四处打探消息。

    而消息听得越多就越让人心慌。原本我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坚的百万大军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因为北方在战乱多年后早已白骨蔽野人烟稀少到哪里去找那么多人?可是打听到的消息却说这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原来苻坚为了一举攻下晋国在自己国内实行“十一制”征兵法也就是。每十个男丁就抽一个出来征招入伍。同时还把全国的马匹不管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一律集中起来以供远征军使用。

    据说。在南下前地誓师大会上苻坚说了一句很牛的话:“朕今有百万大军兵多将广人多势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岂惧天险?”

    投鞭能断流这不仅说明了人数之多还说明了来的尽是跃马挥鞭的骑兵。

    这样地传言听多了害得我在困极中一闭上眼睛就恍惚看到了北方蛮子的铁蹄已经踏上了江南的国土。

    我和娘历尽艰辛去年才逃到这里原指望从此过一点安稳的日子。谁曾想娘因为在长途迁中耗虚了身子刚生下妹妹就死了。留下我和不到一岁的妹妹难道从此也要生活在异族的暴虐统治下?

    又闷头闷脑地走了一会儿桓渲从前头赶了过来在窗外向公主施礼道:“前方形势严峻公主肯定也看到了这一路都是从前方逃过来的难民他们都在向内地撤。公主此刻也不宜再前行了不如由末将派一些人护送公主原路返回吧。”

    当时我就想:新安公主如果肯回去她当初就不会来了。前方危险这应该是个常识性的认知。就算没有苻坚领兵南下两国边境又何尝平静过哪一年不打几仗不死一堆人?

    果然公主很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去前方看太子哥哥还要留下来和将士们一起杀敌。

    桓渲听了公主要杀敌的话当时脸就绿了耐着性子劝了一会。连戚魏都帮着说了不少好话终究没有劝动固执的公主。

    此时王献之也凑到我这边地车窗前悄悄问我:“她不走你呢?你想走吗?”

    我把原话奉还给他:“你呢?你想走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

    别说他我都不好意思走了。前方如此危险谢玄还不是要守在那里?桓渲、谢离他们还不是要快马加鞭赶过去驰援?我们不来就算了既然已经来了又撇下他们半途逃跑算什么?

    王献之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好的我们一起去前线。我可以上战场你可以留在军营里帮忙处理一些文书信函。要是这次我们都能活着回去不管多少人反对我都一定要娶你为妻。”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从车窗里伸出手他立刻握住了。

    新安公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嫉恨高喊了一声:“走了!”

    马车再次开动了我收回手心里一片温暖。

    前方是危险但有他陪伴生死好像都可以置之度外了。

    桃根如果我不能回去你就做干妈地女儿吧她会疼你一辈子的。

(159)到达京口

    经过了三天急行军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京口是毗陵郡的郡治所在地地处长江下游北临大江南据峻岭地势险要。这里还是江南运河的北口过长江与江淮运河相联交通便利故历来为兵家所重。

    西晋时代这里是朝廷“四征”后长江变成了朝廷与北方军队对峙的最后一道屏障故“征南”变成了“征北”。朝廷的征北、镇北、安北、平北等将军府以及北中郎将府均设于此因又有“北府”之称。

    如今戍守在这里的征北将军也是这里的最高军事统帅人称“大将军”的就是谢玄的哥哥谢石。太子则顶着北中郎将的头衔。

    若按军中职务太子是在谢石之下的。这其实有点不合常理皇上完全可以授予太子一个凌驾于征北将军之上的头衔以符合他的太子身份。不过皇家父子的关系向来又复杂又敏感也许皇上虽然迫于形势在阵前册立了六殿下为太子心里其实对这个儿子并不完全信任所以故意让他的军职在谢石之下以辖制之。

    与京口一江之隔、遥遥相望的对岸那座小城叫颖口是敌方的驻军重地。

    两军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死守着这两座小城彼此窥视时不时互相“调戏”一下干上一仗是因为这里是江面最狭窄水流最平缓最容易渡河的地方。守住了这里也就掐住了敌方强渡以侵入敌国领土的咽喉。

    远远地在马车上看着这座赫赫有名的城池。果然是军事重镇连城墙都比别处修得高上面岗哨林立戒备森严。

    进城后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街边搭着高高的擂台上面地横幅用红笔刷着大大的字:“保家卫国人人有责!”、“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再往擂台上看上面两个**着上身的大汉正在贴身肉搏。下面助威声喊成一片。而擂台边则排着长长的队伍个个手里拿着一张纸在看。

    公主趴在车窗边问戚魏:“他们排队干嘛?”

    戚魏回答说:“这里在招兵他们手里拿的是倡议书。”

    公主让他找一张来看。这时王献之凑到窗口指着横幅上的字说:“桃叶你看那字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我笑着说:“是啊。像谢玄写的。”

    在书塾里帮他们整理了半年书桌对他们几个的字迹我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王献之也笑了:“不是像就是他写的。这小子地字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他走过去抓了一个正在维持排队秩序的小兵过来问:“你知道这横幅上的字是谁写的吗?”

    小兵说:“知道就是谢参军写的。连倡议书也是他起草的。”

    “那他人呢?”

    小兵手一指:“就在队伍的最前面他在那里帮忙登记呢。”

    “那我去找他。”打走了小兵王献之回头对我说:“要不你也下来吧我们一起去找他。”

    看着他眼里地欣喜之情我的心情也好转了起来。这几天。每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每个人心里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还怎么笑得出来?直到来了这里看到这热火朝天的备战场面。听到擂台上下激昂的欢呼声再听到谢玄的消息他才总算是笑开了。

    我正要请示公主却见她阴沉着脸假装看窗外根本就不理我。唉她脸色这么难看我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招惹了她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公主我可不可以就在这里下车?”王献之还在车窗边等着我呢。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顶风作案”了。

    我刚一问出口她立即转过脸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这里下什么车?你们当来这里是游山玩水的。一来就呼朋引伴大家聚在一起乐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营!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不能擅自行动!亏你还是什么才女出身

    宫里的七品女官不要给才女和女官丢人好不好?还要卿卿我我也拜托看一看地方我们是来打仗杀敌的不是来跟男人鬼混地。我劝你收敛点吧别在这里春了。”

    要是这话是侯尚仪说的只怕我又眼圈红红的鼻子酸酸的了但由公主嘴里说出来我反而没什么感觉。因为知道她不过是嫉妒所以尽拣难听地话刺我把我当她的情绪垃圾桶。要是我在乎我伤心不是正中了她的下怀?所以对不起以后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于是我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谢公主教诲下官会注意的。”

    回头再看窗外的王献之早已双拳紧握眼睛里喷出怒火已经处在爆的边缘。我忙安抚他道:“没事没事你先去找谢玄吧。这个地方人太多也的确不方便下车。反正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以后看谢玄的机会多的是。”

    看他还是面带怒容又把头伸出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别生气啦跟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嗯。”这句话算是说到他地心坎上去了。像是故意要气公主一样他伸手进来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微笑着朝我一挥手便顺着队伍到前面找谢玄去了。

    公主的脸色又如何了我没再去看我不是看人家脸色活着地。我只是在心里轻叹不管我和王献之如何都改变不了我是公主眼中钉这个事实。我们当着她的面交往她恨;背着她她又猜测、怀疑、打探就像以前夸张到让我写“跟踪日记”一样只会更让人不胜其烦。

    —

    两个人的情路本来就走得够不顺了偏偏还要挤进来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弄得处处碍手碍脚。最可笑的是明明是很正常的交往却像偷情一样到哪里都要避着人。

    但愿我们千难万难几乎看不见出路的感情能在这个非常时期这个非常的所在找到一个缺口。

    只有奇迹才能成全我们。

    一路默默无言任由车子带着我一直往里走直到走到一栋大房子前才停了下来。

    这栋房子应该是这座军事化城市里最奢华的房子了大门外的骑楼上挂着的牌匾是:北中郎将府。

    太子也还知道为人嘛只挂“北中郎将府”不打出皇太子的旗号。

    我们进去的时候门人说太子不在到谢大将军那边开会去了。这几天因为前方风声很紧他们每天都要开碰头会商量对策。

    我松了一口气。乍一来就见他我还真有点难为情呢。

    (注:“四征”——晋朝设征北、征南、征东、征西四大将军驻守四方合称“四征”。这四征将军相当于掌管国土四方的四位节度使军政一把抓权势巨大。当年司马昭在哥哥司马师死后继立为晋王本来想立即就让魏帝禅位、自己称帝的。但他派人去“四征”将军处征求意见就因为征南将军坚决反对其余“三征”也不热烈支持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后来他亲自领兵历时一年多总算是杀了征南将军但到底忌惮其他“三征”终其一生都不敢称帝。直到又过了几十年后他儿子司马炎才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

(160) 北中郎将府

    领进北中郎将府后新安公主就嚷着先要好好洗个澡一顿饭。

    公主开了金口府里的下人自然诺诺连声地赶紧下去准备。

    平心而论这一路上桓渲他们对公主还是很照顾的。虽然公主带了十几个人随行他们还是派了专人为公主做饭不敢使唤公主的婢仆。即使露宿野外供给公主的饮食也没有马虎过总是热菜配冷碟有荤有素大米饭加小米粥不敢稍有怠慢。

    唯独洗浴一事露宿时的确是有些困难。但每到一个城镇必然给公主安排当地最好的房子住宿让她好好休整一下。

    当然了再怎样到底比不上皇家的奢华也不可能像在她自己的蕴秀宫一样的自在。

    不一会儿下人们来回报说香汤准备好了。公主起身去了浴室彩珠和三个随行的宫女也跟着进去了。

    看这架势公主是连洗澡都不自己动手的只是躺在那里让人服侍。

    想到那情景我就觉得别扭。大家都是女人耶脱得一丝不挂的让别的女人看光光还让她们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那是什么怪异的感觉啊?

    当然当然我不是说由男人服侍会感觉好些。我的意思是洗澡是很私密的行为还是不要让那么多人参观自己勤快点亲自动手会来得自在些。

    “小姐请喝茶。”

    我闻声转头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站在我的座位旁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有一盅茶和几样小点心。

    我往手边的茶几上看了一眼:“咦。刚刚这(更新最快)里明明有一杯茶的呢?”

    刚进这个客厅地时候就已经有人奉过茶了。

    小丫头笑眯眯地说:“那茶我已经拿去倒掉了她们搞不清楚乱上茶。太子殿下亲口跟奴婢交代过的小姐不喜欢喝花茶只喝清茶。”

    我愣了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卫夫人告诉他的。因为我在书塾的时候的确只给自己泡清茶的。

    小丫头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把茶杯小心地送我手里揭开杯盖说:“小姐您看。这是殿下专门交代为您准备的绿珍眉。”

    我的目光却被手里的杯子吸引住了。这是一只呈半透明状地白色玉杯杯腹外满饰着卷草云纹的浮雕杯底还有椭圆形圈足。我再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也知道手里的杯子价值不菲了。我试探着问:“这件宝贝是不是还有名字的?”

    小丫头笑出了两个小酒窝:“是啊叫玉玲珑。”

    “好名字”我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看碧绿的茶叶在水里如银针般悬空倒立又赞了一声“好茶叶”。抬头再看看她可爱的酒窝补了一句“好丫头”。

    这小女孩笑起来可真甜声音糯糯软软地典型的吴侬软语但又努力模仿北人口音所以听起来就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听见我夸她。她敛一福道:“小姐我叫玲玲以后就由我专门服侍小姐了。”

    我再次愣住了带点错愕地问:“你专门服侍我?不会是。你们太子殿下亲自指定的吧?”

    她很快回答说:“就是啊。得知小姐已经随公主一起动身来这里后殿下就在府里的下人中物色专门服侍小姐的人最后选定了我。殿下说我机灵可以服侍小姐。”说到这里的时候小丫头又忍不住笑了。看得出能被太子殿下亲自选定她觉得是一种荣耀。

    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有名的“绿珍眉”一直是作为贡品存在的据说在市面上很难买到。只有在皇宫和那些豪门世家才喝得上。想不到我今日也“贵族”了一回。

    只是茶水喝进口地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惊艳”。大概是在

    家书塾的时候。整天跟着那几位大少喝好茶喝习惯了觉也养刁了。

    我喝茶地时候那个叫玲玲的小丫头就一直眼巴巴地盯着我的嘴和我脸上的表情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如果这是好吃的东西我还可以解释成她嘴馋。可这是茶水啊难道叫我分给她喝?我只得端起茶几上的一碟点心说:“这个你吃过吗?”

    —

    她摇头。

    我笑着说:“我也没吃过。不如你帮我尝尝看好不好吃你说好吃了我再吃。”

    她果然尝了一口然后直说“好吃”。我索性把碟子塞到她手里说:“好吃你就都吃了吧我不饿再说过一会儿就该吃饭了。”

    她脸红了急急地解释道:“我也不饿。我只是遵照殿下的吩咐看小姐到底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所以刚刚才会盯着小姐看。”

    这丫头年纪虽小想不到还挺敏感的一下子就悟过来了。

    她又絮絮叨叨地告诉我:“这几天太子殿下每晚临睡前都会把我叫到他的床边。一点点地回忆跟小姐在一起时生的那些事说到小姐地某个习惯就会让我记住。”

    我赶紧朝客厅门口看了看还好新安公主还没有回来不然这些话让她听见了又不知道作何感想了。她本来就恨我抢走了她喜欢的王献之要是现在让她知道她哥哥对我如此用心会不会又以为我正在抢走她的哥哥?

    还有一点让我尴尬地是我和太子之间生的那些事除了恐吓伤害就是捉弄这些怎么还好意思拿出来讲给别人听啊?尤其是讲给下人听他就不怕损了他太子的威名?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玲玲:“那他讲了些什么呢?”

    玲玲说:“好多哦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他说小姐曾用一个‘笑’字骗了他六万贯钱是不是啊小姐?”

    “是但是只是可是……”

    我算是服了那个人了。一般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讳莫如深吧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被女人那样捉弄。可他居然当成美好回忆在下人面前大讲特讲似乎无限怀念无比兴奋。

    看来对某些人而言永远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没想到玲玲的眼睛里却一下子放射出崇拜的光芒:“啊小姐你好了不起哦!你知道吗?太子殿下讲这些的时候一边说一边捶床甚至拍自己的大腿口里直说‘绝了真是绝了太好玩太有意思了。’”

    果然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可是慢着刚刚我似乎听漏了什么。我放下茶杯严肃地问玲玲:“你刚刚说太子殿下拍着自己的大腿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看见了他的……”大腿?

    玲玲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如果他连这么个小女孩都不放过的话那就真的是太过分了。

    好在玲玲立刻脸红红地摇着头说:“没有啦他穿着睡袍的。因为下面还有两个人在给他捶腿所以暂时没有盖上被子。他先慢悠悠地说说得兴奋了才会拍自己大腿。”

    我吁了一口气。那还好别的女人和他愿打愿挨我管不着可这个玲玲既然是他指派给我的年纪又这么小我就不能不闻不问了。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仆人说:“小姐吃饭了。”

    我回身看了看:“可是公主还没洗完那?”

    来人回道:“公主已经去餐厅了太子殿下也已经就座就等小姐了。”

    我只得跟她走了出去。

    绕了几个弯后来人把我领到餐厅门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餐桌正上方的那个人心里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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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220/ 第一时间欣赏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砚压群芳》为转载作品,砚压群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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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介绍:
桃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母亲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为养活自己和妹妹,桃叶去书法名家卫夫人的私塾里打杂,结果遇到了四位爱捉弄人的贵公子:王献之、谢玄、郗超、桓济,和几位极具特色的教书先生:猫先生、变色龙先生、子曰先生、惊堂木先生;以及声称爱财如命,兼有奇特嗜好的卫夫人。不久,桃叶就被神秘女子骚扰毒打,她原本以为不过是爱慕王献之的女子在跟自己争风吃醋,最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居然卷入了一场宫廷争斗之中砚压群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砚压群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砚压群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