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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全文阅读

作者:蓝惜月     砚压群芳txt下载     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1)好耶,有新目标了

    进退两难、茫然无措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隐隐的马蹄

    新安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雀跃着说:“肯定是谢玄他们来了!”

    “肯定是的。”我也喜形于色。

    伴随着我们激动的心跳声和满怀期待的眼神出现在车门边的却是一个形象及其猥琐的男人比刚才那位现任土匪前任皇子更匪气十足也流气十足。

    看见我们他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露出很淫邪的表情桀桀怪笑着说:“妈呀今天真走运居然让老子在吃素多天都快淡出鸟儿来的时候捡到两个好嫩的妞。”

    然后就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猛流口水喉咙里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和公主吓得目瞪口呆他每吞咽一次我们就哆嗦一次。

    原本我们还以为最糟糕的是遇上了色狼。现在看来还有比遇上色狼更可怕的那就是遇上了食人族。

    待稍微回过一点神正准备张嘴哇啦哇啦喊救命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死鱼眼鹰钩鼻秃头圆肚手提一柄明晃晃大斧头的土匪乙。

    这一标准山贼形象成功地摧毁了公主的意志让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石破天惊地狂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呜呜……”

    一时鸦雀乱飞山鸣谷应。

    我想喊喊不出声冷汗潸潸地靠在车壁上瑟瑟抖心里绝望地想:完了今日只怕要命丧于此了。

    这两个打前锋的小喽罗已经是非人类的长相了接下来要登场的山大王该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

    谢玄子敬你们到底在哪里?如果你们日后得知我们就在离你们一、两里远的地方被辱被杀你们将何以自处?

    正自怜自伤之际。又有一声拉住马缰的“吁”传入耳鼓土匪甲乙同时回身用邀功的语气禀报:“桓参军这里现了两个好漂亮的妞。”

    “桓济!是桓济吗?我是桃叶啊九公主也在此。”

    就像抓住了世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慌忙探身出去高喊新安公主也跟着爬了出来。我们同时伸手掩住自己的嘴禁不住喜极而泣。

    谢天谢地原来是他们地人!只是他们招的新兵这形象也实在是太……不过。想到这土匪甲乙都是要去打秦国侵略者的也就释然了。该死的侵略者你们来吧。我们打不死你们吓都要吓死你们。

    “天那你们怎么来了?”桓济把缰绳丢给手下呼天抢地地跑了过来。

    显然我们的出现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意外所以他也喊天。

    “你们怎么才来啊?快(更新最快)把我们吓死了。”

    得救的狂喜过去后我们又开始怨怪起来。人心都是这么不知足的。

    但想想我们也有理嘛才不过一两里路却让我们受这么大、这么久的惊吓。从我们落入土匪之手到现在起码也有两个时辰了吧。若遇到地不是有修养的高级土匪前皇子。而是刚刚那两个货色早把我们连皮带骨吞下去了。

    新安公主到底是公主身骄肉贵自然比我更觉得委屈当下眼泪汪汪地嗔着:“你们怎么这么慢?数蚂蚁也早该数过来了。”

    桓济无奈地一耸肩:“谁知道你们会来呀。你们要来也不知道事先通知一声就这么莽莽撞撞跑过来。你们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吗?这山谷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土匪出没我们带这么多兵都不敢轻易出来怕中了人家埋伏。你们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带几只虾兵蟹将就敢进山!我猜你们肯定是偷跑出来地吧?如果知会了太子他肯定不会放人的。”

    一番话说得新安公主和我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现在才现原来桓济的口才也相当了得一下子就抓住了我们的要害:那边是没请示就偷跑这边是

    呼就偷来怎么着都是理亏的一方。

    沉默了一会儿见土匪甲乙正在拍打那些倒在地上地护卫我忙喊道:“他们没死。你们别乱打。那帮土匪说只是把他们弄昏了。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醒。”

    土匪乙开口说:“他们好像中了什么毒。”

    土匪甲捅了他一下奚落道:“二哥你才几个月不当土匪就连这都看不出来了?真丢人。小弟一看就知道他们中了蒙汗散回去灌一碗冷水就醒了。”

    新安公主一听来了兴致跑过去问:“蒙汗散跟蒙*汗*药是一种吗?”

    土匪甲乙这时已经知道她是公主了再不敢有丝毫的轻亵忙躬身回道:“禀公主这两种药是从同样的原料中提炼出来的但用法不同蒙*汗*药是口服蒙汗散则是靠吸入。”

    “你们俩会不会提练?”

    有没有搞错!我也顾不得尊卑了抢上两步把她拽了回来同时在她耳边低声审问:“你要蒙*汗*药干嘛?难不成是想用来蒙倒王献之然后好趁机……”

    “趁机‘霸王硬上弓’?你好聪明哦一下子就说到了本公主的心坎上。放心我不会要他蹬掉你地你们都已经拜堂了嘛。我们以后就共事一夫我九你一如何?”

    “什么你九我一?”

    “就是十天中他到我屋里九天到你屋里一天。你不要想歪哦我是心疼你才这样安排的。我是练武的身体好吃得消;你这病秧子一天就够你受的啦。”

    “去你的都什么时候还在琢磨这个不知羞的色女。”

    天那不跟她打交道还不知道一打交道才知道原来她这么放肆这么色不过色得很可爱就是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走到桓济身边说:“我和公主走进去就行了麻烦你们把那些护卫抬到车上去吧。天就快黑了我们今天肯定是回不了京口了只能在你们军营里借宿一夜。”

    桓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还是上车吧他们用马驼就行了。哪能要两位娇滴滴的美人儿走路呢。”

    他这样一说虽然已是暮色苍茫还是看得出新安公主地脸刷地红了。

    桓济把他的马让出来驼人自己则坐在我们的车辕上给我们当车夫。

    看他拿起马鞭新安公主带着歉意说:“桓参军你随便叫哪个手下来赶车就行了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赶车呢?”

    桓济回头笑道:“九公主是不是不相信在下的赶车技巧怕把您连人带车赶到山沟里去了?”

    新安公主摆着手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也是世家公子出身平时自有家奴为你服役你哪里赶过车啊。这赶车本是奴仆们干的活。”

    桓济回给她一个更温暖的笑容:“九公主说哪里话能为九公主赶车是桓某的荣幸。公主您请坐好我们起驾回宫哦不是起驾回谷啰!”

    新安公主被逗得咯咯直笑。这一路上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前面那道宽阔的背影。

    在车轮的轱辘声中我靠在车壁上再一次感谢老天爷地眷顾:我们终于平安了!而新安公主和桓济也似乎都现了新的目标。

    看来我和王献之那次“过家家酒”一样地拜堂仪式在他们心里还是造成了很大影响的。仪式虽简陋却可以看到两颗心誓相守的决心。他们是该清醒了。

    不管曾经多么恋慕可人家已经男婚女嫁他们也该告别过去放下心结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192)一见到你呀

    车很快就带我们到了新兵驻扎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此地——戏王村。

    但这里已经看不出戏台戏场的迹象。除了戏王庙的飞檐还昭示着那曾是一座庙宇之外其他的地方均已迅军事化。

    车进辕门的时候新安公主和我不断地出惊呼声。才不过两天而已这里已经修起了几道辕门一座座竹木搭建的高高的瞭望台用十步一哨五步一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我们忍不住赞叹:“你们手脚真快啊。”

    桓济解释道:“这些瞭望塔一部分是原来就有的一部分是我们连夜搭建的。这两天我们主要就是做扎营和营地四周的布防工作。”

    我和公主俱不解地问:“这里不是唱戏看戏的地方吗?怎么会有塔楼和岗哨?”

    桓济摇了摇头说:“你们一直在京城没领略过边境的混乱与紧张气氛。这些年很多北地的流民都涌到这里他们中有些是被灭掉的北朝小国的皇子皇孙无家可归可又不甘心做大晋的良民最后都在这里落草为寇。故而即使是戏场照样设塔楼和岗哨为的是让戏迷们安心看戏。”

    想想也是这戏王村素以富庶闻名于外更以美貌优伶著称四周的盗匪焉有不动心的?抢钱抢粮抢美人哪一项都是让他们垂涎三尺的选打劫目标。

    马车进入第五道辕门后桓济率先跳下车。朝里面大喊:“子敬子敬你看谁来了?”

    王献之跑了出来嘴里纳闷地问:“谁来了?”

    桓济卖了一个关子:“你自己去看。”

    王献之走过来拉开车门看见我端坐在车内居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新安公主在旁边坐着我不敢和他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怕公主看了心里不舒服只能强作镇定地问:“谢玄呢?我有紧急事情要向他汇报。”

    “他和领着兵去江边考察地形去了。”

    新安公主开口道:“你们分工了是吧?他们俩去江边。你在此坐镇桓济则带人去山路上查看。”

    “禀公主是地。”王献之毕恭毕敬地作答。

    “禀公主?哈哈我记得你以前每次见了我都很不客气的今日这是怎么啦?突然这么客套礼貌起来还真不习惯呢。“

    王献之居然再次拱手道:“以前是年纪小不懂(更新最快)事。多次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他这表现别说公主连我都看直了眼。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跋扈公子去哪儿了?

    新安公主越笑不可抑:“你就前几天还冲撞过我啊怎么一下子就长大成*人了?”

    “是”依然是很恭敬地回答:“献之现在已经娶亲了。以后就是大人了要挑起照顾妻子的职责不能再像小孩那样没大没小。公主路途劳顿这就请下车歇息吧属下马上安排人手为公主准备今晚的安歇处。”

    新安公主这下不笑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怏怏地下了车。

    走出两步后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回头怅然叹道:“我情愿你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生疏弄得人心里空落落的好不是滋味。”

    见我要追上她她伸手制止道:“你和你的新婚丈夫说体己话去吧我没那么不识趣这个时候还缠着你们。我去看戚巍他们醒了没有。”

    我和王献之相顾无言。只能双双躬身为礼。默默地看着她离去。

    到了这个时候。大概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吧。

    进入戏王庙现里面除了供奉戏王的神龛依旧保存外。其余地地方均以用竹木隔成了一间间小营房。我再次赞叹道:“真不简单这么短的时间就安排得有模有样的。”

    王献之把我领进其中一间竹房子让我在地铺上坐下说:“这几天我们每天最多睡一、两个时辰天天忙的就是这些今天下午才全部布置好的。不安顿好这些兵万一他们心生怨怼后果

    设想。”

    “是的是的你们想得很对就是太辛苦你们了。”我连连点头。那都是些什么兵啊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所以我们地入住原则是老兵照顾新兵官长照顾士兵。第一天搭建起来的第一批房子我们全部让给了新来的兵住第一晚我们几个没在任何一间营房里睡实在太累了就靠着墙壁眯一会儿。”

    “你说的是你们几位尊贵的大少?”我吃惊地看着他。

    这可是我在书塾里服侍过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们平时过的是什么生活。他们自出身以来什么时候不是奴仆成群、养尊处优?即使号称到这里来投军每个人也至少带了十个家奴和几车子行李辎重。

    “可不就是我们?”他无奈地一笑然后低声在我耳边说:“这个恶心地苦肉计是嘉宾想出来的。他说对土匪和流民出身的兵感化是比军棍更有效的办法。”

    “那家伙果然脑子里九曲十八弯。”我也笑了。

    “还别说真的很有效。这个消息一传出去那些在竹房子里睡了一晚的兵感动得要命因为我们几个的出身来历名号他们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第二天全军群情激昂根本不需要动员命令他们自己就成群地跑到山上去砍竹子搭房子并在房子的门楣上写上我们地姓氏。后来打听到我们非要等全部新兵有房子住了才肯住一个个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拼命做事今天还没天黑就全部搭好了连那么多道辕门、塔楼都是一天搭好的奇迹吧?”

    “是的奇迹!”这一招攻心术确实厉害。没有什么比他们这几大家族的公子把房子让给小兵住更感动人心的了。

    我们大晋历来都是最重视出身门第的国度。就算他们几个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会对他们敬畏有加何况还如此体恤手下新兵们自然感铭于心了。

    只是我笑道:“那山上的竹子也被你们砍光了吧什么奇花异草也践踏得差不多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这个确实是。那些人你刚才也看到了想叫他们小心翼翼地不踏死花草是不可能地。”

    我忙说:“我开玩笑地啦国家生死存亡地关头自然先保证抗战军人的衣食住行花花草草地算什么?”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放心到明年这时候那山上又是满山的新绣满山野花飘香。到时候我带你来观光、看戏我们在这戏王村里好好地住一阵子好不好?”

    “好当然好”我靠向他的肩头“只要我们大晋能挺过这场大劫从此风调雨顺四境平安我们就结伴出游纵情山水间。

    “会有那一天的!”他堑金截铁地说:“这次我们一定能大获全胜让苻坚和他的百万大军消失在滚滚长江里从此成为历史。”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

    “那今晚……”他喃喃低语着滚烫的唇探进我衣领里沿颈项一直向下慢慢吻向那最柔然最敏感的地方。

    “今晚我只能和公主住一个房间。”伴随着他的舔吻我的喉咙异常干涩但还是努力撑起身子一字一句地陈述着自己的理由:“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和她又有过那样的牵扯我们……还是……还是暂时不要住在一起比较好。”

    “嗯听你的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忍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我身上艰难地起身。这时外面有人大喊道:“谢将军回来了!”

    王献之飞快地啄了一下我的唇叹息着拉我起身:“幼度他们回来了我们出去吧。”

    “嗯我正有重要消息要跟他禀报呢。”

    跟迫近的战争相比儿女私情只能先搁一边了。

(193)太子追来了

    玄和见到我自然也是吃了一惊。但他们的注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了因为我对他们说:“我这次来除了来看望你们之外还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身份。”

    “什么身份?”

    “燕国前皇子、现任土匪头子的使节。”

    “什么?”他们面面相觑。

    不怪他们这个身份确实复杂了点我呵呵笑道:“这个等会坐下再慢慢谈你们先去拜见九公主吧”。

    明知公主在此不先去打个照面就大摇大摆地谈起事来会让人说对公主不敬的。

    “九公主也来了?在哪儿?”

    “在里屋看她的护卫醒了没有。那几个家伙被土匪麻翻了都已经睡了一、两个时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醒了没有。”

    他们匆匆往里走我跟在后面说:“既然九公主在此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说不定太子殿下等会就派人找过来了。”

    北中郎将府这个时候还不见公主回去肯定会派人到处找的。本来我以为他们早该找来了。现在还没见人估计是太子回府比较晚府里两个主子都不在没人做主。但只要太子一回府彩珠肯定会加油添醋狠告我一状故意把公主的处境说得很可怕。

    唉这次被那帮土匪闹的我都不敢再回去了只好一直躲在这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的话刚说完辕门外就传来了惊慌失措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大家赶紧跪倒在地:“恭迎太子殿下!”

    好在新安公主也即时从里面跑了出来上前拉住她哥哥的手问:“哥你怎么来了?”

    太子生气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明知道我忙得要死还给我添乱。”

    新安公主撒着娇说:“本来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的。谁知道路上会遇到土匪把我的人全用蒙汗散蒙死过去了没人给我赶车。怎么回去嘛。如果不是遇到了土匪我早在你回府前就赶回去了。”

    太子没再说什么大概也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只是对依旧跪伏在地地人说了一声:“都起来吧。”

    大家一起走进庙里在临时的议事厅分头坐下。

    说是议事厅其实就是竹木搭建的一间稍大一点地房子里面放了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正上方的竹壁上挂着一幅还没完工的地图。

    太子一进门就被那张地图吸引过去了。手下忙点上灯笼太子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回头问谢玄:“这是你画的?”

    谢玄俯身道:“回太子殿下是的这都是微臣这两天考察周围地形后回来凭印象画成的。”

    “不错不错。难得你们才来两天。就画(更新最快)出了这么详细的地图。”

    谢玄谦恭地说:“还没画完呢。有的地方还需要再做实地考察然后再回来修正图画。”

    太子连声赞道:“嗯。是个好办法。这样布防地时候哪一支人马该派去哪儿镇守。一目了然。甚至去哪个地方有几条路哪条最近你都标出来了到时候可以省时省力抢夺最有利的时机和战略位置。”

    说到这儿他回头对手下交代:“这条你记下下次开军情会议的时候作为备战经验提出来以后在各驻防点推广。”

    “是殿下。”

    谢玄还在一个劲地谦虚眼珠子转了转上前道:“太子殿下新兵营的物资储备最多只能应付五天了能不能再调拨一点给我们?您也知道虽说新兵战士踊跃报名的目地是为了保家卫国但也不否认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填饱肚子因为他们中很多都是逃难地流民。如果连基本地温饱都不能保证又怎么上阵杀敌?”

    太子笑了:“我才夸了你们几句你们就顺杆子爬立刻问我要起东西了。不是本太子小气连粮草都舍不得拨给你们而是现在城中的储备也只够十来天了。父皇也在紧急调运粮草那边据说已经启程了但就怕又像上次那样运来地粮草途中又被土匪打劫去了。”一边说他一边握拳在案上恨恨地一锤:“要不是前方一直战事不断拖住了我们地人马早把那些该死的土匪围剿了。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地军粮也敢抢。”

    这时新安公主插嘴道:“哥你放心以后他们都不会抢我们的粮草了还会把以前抢去的还给我们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转到了新安公主身上太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呢?”

    新安公主答:“那个土匪头子亲口说的啊。我不爽的只是他居然敢自称‘太子’还说要把桃叶抢去做他的‘太子妃’。”

    太子掉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来你今天挟持公主出走是为了要见这个土匪太子土匪太子妃。真太子妃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我哭笑不得抬头见王献之已经要上来帮我说话的样子忙用眼神制止他。我跟王献之私下拜堂的事太子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还送上门去火上浇油?他要讽刺我两句就由他去吧消消气也好不然被当朝太子怀恨在心可是大大地不妙。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新安公主竟然上前拉住太子的手说:“哥别这样说桃叶啦人家是女孩子脸皮薄。其实今天出来玩是我的主意。”

    太子甩开她的手:“少为她开脱彩珠都告诉我了。她要来会情郎担心没人护送就拉上你作垫背。”说罢横了我一眼:“回去再跟你算帐。”

    王献之忍无可忍把我拉到身后说:“她不会回去的我是她的夫君以后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她还回哪儿去?至于她的女官职务我现在就当着殿下的面请辞。”

    太子的眼睛里又浮现出了那种可怕的戾气我急忙跪倒在地但还没开口谢玄已经抢先说:“桃叶刚才九公主说土匪以后不但不抢我们的粮草了还会把原来抢去的还给我们。你当时也在场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是燕国前皇子的使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谢玄这样一说再次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大敌当前还纠缠于儿女私情和小恩小怨是不合时宜的。

    新安公主接口道:“那前燕国皇子就是我说的土匪头子啊。桃叶你跟他们说吧反正当时跟土匪皇子打交道的也是你。”

    我把前皇子跟我说过的话以及当时的情况简捷地复述了一遍这下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谢玄激动地一拍手说:“要是他们肯这样的话可就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

    太子也点头:“确实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草了。”

    我补充道:“他还要带一支几千人的精兵来投军呢具体数目我也不清楚也许上万吧。他说他的燕国就是秦国的苻坚灭的他们的父皇母妃也是被苻坚杀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复仇。他训练那么多匪兵的真正目的也并非为匪而匪而是为了有一天能打过江去。这次苻坚南下对他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好可以跟我们联合起来一起抗击共同的敌人。”

    太子冷笑道:“他手下的匪兵何止上万!他们已经在边境十几个州府形成了势力据点很多已经可以跟朝廷的军队抗衡了。敢公然出兵抢夺朝廷几万军队押运的粮草足见其实力和胆量。他们送上门来正好我还准备收拾完苻坚后立即趁勇去剿灭他们呢想不到他们倒自觉自己送死来了。”

    我大吃一惊:“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要把土匪骗来杀掉吧?”

    太子看着我说:“那种人不杀留着干嘛?桃叶你不懂军事男人们讨论军事的时候你不要插嘴。所谓养虎为患这种人留不得。到时候他真领人来的话留下粮草人统统格杀勿论!”

    我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着急地争辩着:“桃叶是女人的确不懂军事。但桃叶知道人应该言而有信无信之人无以服天下。燕国前皇子在灭国后跑到我国当了土匪到处抢劫的确该杀。但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肯带兵带粮投靠何不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见太子脸上又出现了隐忍的怒气新安公主忙出来打圆场:“哥你这么匆匆赶来肯定还没用晚膳吧。谢玄他们也刚刚查巡回来都还没吃呢。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先坐下来吃饭吧空着肚子谈什么都没耐心的。”

    王献之立刻朝外面喊:“快把晚饭端上来!”

    “是!”下面的一排小兵齐声答应着。

    桓济悄声问王献之:“今天吃什么?”

    王献之拍了拍他的肩说:“反正都是好东西就是了。这周围山上野味多我们几个带来的家奴每天在山上到处捕猎说怕粮食吃光了饿着我们每天打很多野味回来。今天已经腌了一满缸了说等没米的时候煮给我们吃他们还在学神农尝百草呢。所以放心啦就算到时候太子殿下不肯给我们一粒粮食我们也可以就着野菜汤吃腌肉也不赖的哦。”

    “嗯嗯想想就不错。”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太子脸上讪讪的。

    不该尴尬么他司马皇家要人为他们卖命打仗保江山可连粮草都不能提供。典型地又要马上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

(194)戏王村一夜(一)

    天晚上新安公主和我都没有随太子回京口去。

    我不回去是害怕单独面对太子新安公主为啥也不回去还需要观察和打探才能得出结论。

    晚上和她住在一间小竹屋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隐的清香。新安公主的鼻子小狗似地翕动着终于忍不住问我:“桃叶这是什么味道啊?这么好闻。”

    我笑道:“就是新劈的竹子的香味啊公主没闻过吗?”

    她讶然地把鼻子贴在竹壁上:“不对呀我的蕴秀宫也有不少竹器尤其夏天的时候竹席竹床竹帘哪样不是竹子?可我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味。”

    我想了想说:“那大概是公主用的竹器都上过桐油了吧。一般的竹器不打磨不上油总有点硌人的民间没那么讲究再说桐油也贵能省则省有点硌人也由它。但进贡给皇家的东西谁也不敢马虎自然精益求精了。”

    “难怪那么难闻上什么桐油!我还是喜欢自然的味道。”

    “那公主应该到我家去我家在北边的时候家里有个大院子种了很多竹子的。”

    一霎那间那片竹林又在脑海里鲜活起来瘦竹依依迎风婆娑。

    真怀念在北边的日子啊那时爹娘俱在田园静好岁月如流水一样的安详。直到胡马度阴山河山裂金瓯缺爹郁郁而终娘带着我流浪天涯才打碎了这美好的一切。

    新安公主也万分怅然地说:“我在洛阳的寝宫外也种了许多竹子啊不知道为什么迁到南边宫里反而不种竹子了。”

    “真的吗?我到宫里的日子短逛过的地方很少。不过好像真没见过哪里有竹子呢。”

    “本来就没有啊。”

    这事也是蹊跷了。按理说南边的宫里竹子应该比北边多才对。不知这里面又有什么讲究和缘故。

    说到南边北边我们一时都沉默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更新最快)都是从北边逃过来地难民。当时年幼的新安公主随父皇母妃南下的时候想必也是仓皇失措地吧。

    据说她的父皇在石头城的新殿上第一次登位诚惶诚恐到要王献之的爷爷也就是当时的丞相王导一同“升御共坐”同受百官朝拜。还好王导清醒再三推辞。皇上才独自登上了龙座。虽然如此“王与马共天下”之类的说法还是不胫而走。

    南迁后的最初一段日子不管是皇上还是群臣都没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一个个整天垂头丧气的。无以派遣郁结。就常常君臣相邀。或赏花或赏月。吟诗作对。狂饮烂醉指望一醉解千愁。

    有一天。君臣又齐集喝酒聚在一起玩颓废推杯换盏几圈后仆射周望着满眼繁花叹曰:“风景殊胜奈何已不是旧日山河!”于是君臣相对流涕简直哀感天地。其时王导变色起立厉声道:“众位食君之禄就应该担君之忧一起戮力王室克复神州怎么跑到这里作楚囚相对?”

    一番话如当头棒喝。打醒了那些醉生梦死地家伙大伙儿这才开始振作起来军队也打出了收复河山的口号。

    只可惜十多年过去了不仅没有收复江北那片广袤的土地如今连南方这最后的避难所都快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新安公主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你望我我望你也差点“作楚囚相对”。

    这一生我们大概都回不去了。纵使这次打败了苻坚也只是暂时保住了南方这块偏安之地朝廷积弱多年已经没有能力再打回去收拾旧山河。

    而要打败苻坚谈何容易!

    ;;把晋国这个称号彻底从中国版图上划掉地架势。他地军队不日即将抵达长江北岸而我军连刚招募地新兵加起来也不足三十万。就这不到人家三分之一的兵力还没有粮草供应呢。

    敌我力量如此悬殊胜算能有多大?这是一个根本不敢往深里想地问题。

    正唏嘘不已外面响起了轻轻地毕剥声。

    “谁?”新安公主忙擦了擦眼睛。

    “王献之。”

    我起身拉开竹门

    之领着一个仆人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我问他。

    “等会就睡。我刚刚巡视了一圈回来现在换幼度和嘉宾去了。下半夜我和自清还有一班呢。”

    新安公主说:“干嘛一定要你们自己亲自去巡视啊别说下面还有各级大小军官了就你们带的家人就够多地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去?”

    正在屋角不知忙乎什么的那个王家仆人外号黑头的轻轻嘀咕着:“就说么我提过几次让我们去偏不让非要自己去等熬出病来就好了。”

    王献之正把手里的纸包一层层打开嘴里说:“怕你们晚上饿让黑头把他压箱底的点心找了一些出来你们随便吃点。如果你们明天还要在这里住我让人重新给你们搭一间大点的房子再架两张床女孩子怎么能睡在地上呢。还有怕你们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给你们点根安息香。”

    又交代了几句后他才带着黑头走了走的时候还对我说:“服侍九公主的人应该明天清早就到了你呢我一下子也找不到丫头侍候你就让黑头跟着你吧这小子你别看他黑细心着呢。”

    “谢谢你我不用人侍候的。”

    他摇头道:“这里不比别的地方新兵本来就良莠不齐了明天还有那么多匪兵要来投军。凡事小心点总没错以后你们走到哪儿都不要单独行动身边一定要带着随从知道吗?九公主的护卫要一直带着黑头你以后就跟定七少奶奶她在哪儿你在哪儿知道吗?”

    “知道了少爷。”

    王献之走了新安公主呆坐良久才渭然叹道:“他让下人叫你七少奶奶!一场儿戏一样的婚礼你认为这一声‘七少奶奶’有意义吗?”

    “当然有。”

    “能维持多久?只怕离开了这里回到京城就自动作废了。”

    我轻轻笑道:“能维持多久是多久到作废的那天再说吧。九公主我不能跟您比您是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我要什么没什么。子敬却是出身那样的家庭他家要讲门当户对也不为过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呢?这些是我没法强求的。如今我也不想那么多了这七少奶奶当一天是一天吧只要知道他心里真当我是他的妻子就够了。”

    新安公主瞅了瞅我说:“要说起来你也是个可怜人。别人再怎样不过一无所有你一无所有就算了偏偏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小妹妹在富豪之家的择媳榜上你肯定是排不上号的。唉我都不知道是该嫉恨你还是该可怜你了。”

    “都不要”我笑道:“就拿我当宫里的一名女官不带成见地看我也不刻意为难我这样桃叶就万分感激了。”

    她眼睛瞪起来:“本公主以前为难过你吗?”

    “您说呢?”

    她窒住了停顿了片刻后才说:“就算是你待如何?”

    真够无赖的不过我也越来越现无赖公主其实也有几分可爱于是我耸肩道:“不如何公主要为难一个小小的民女那不是容易得很。这有个成语的叫什么哦对了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气急败坏地嚷着“得了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就会扮猪吃老虎是谁不声不响地就把我觊觎了半辈子的男人抢跑了?还说什么刀俎鱼肉无耻!背着人偷偷拜堂既没有父母之言又没有媒妁之言无耻之极!”

    “启禀公主俺有齿。”我把嘴巴张大给她看。

    “你……气死我了吃你那体贴的夫君送来的点心吧趁早给我吃完要是晚上逗来一大堆老鼠看我怎么收拾你。”

    “公主不吃?”

    “不吃又不是送给我的。我才不吃。”

    “真的吗?好好吃的黑头真细心知道他家主子有时候爱吃这些大路货的东西所以走到哪儿都备着海棠糕啊梅花糕啊都是宫里没有的。”

    新安公主的脸马上转了过来:“海棠糕?”

    “是啊糯糯软软又香又甜真好吃。”

    话音未落一只手飞快地伸过来连纸包一起抢过去了。

(195)戏王村一夜(二)

    吃完点心后新安公主心满意足地躺在地铺上四仰八叉大字朝天真的很不雅观很不淑女。

    但人家惬意得很手还舒服地摸着肚子嘴里犹自回味不已:“嗯真好吃好几种宫里都没吃过的。”

    我噗哧一笑。她这表现就跟书塾时那几位大少放着家里满篮子精致的点心看都不看让我到街上买大路货回来解馋一样。

    王献之他们离开京城已久这些点心不可能是府里的名厨做出来的多半是黑头沿途买的土特产所以公主这么稀罕。

    我们吹熄灯各自躺下安息香在黑暗中闪着一点暗红的光。

    想不到黑头连这个都带了。

    黑头名如其人黑头黑脑五大三粗却是王献之出门在外时最贴心的仆人照顾主人十分周到妥帖有些女仆想不到的事情他都能想到。比如我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带了几大箱子吃的用的就没想到要带什么安息香。

    正因为黑子这么妥帖又有几分武功王献之才专门把他拨过来照顾我的吧。

    晚饭的时候山里下了一场透雨空气清新爽洁。躺在临时搭成的地铺上新安公主居然很兴奋的说:“感觉真好啊真舒服我和你就在这里住着吧有时候回去看看我哥就行了。反正在宫里我也是和他各住各的经常几天才见一次面。”

    我有点慌了。新安公主刚才嚷着要留下来的时候太子的脸就已经拉得老长了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公主最多只能再在这里玩半天到明天午膳之前一定要赶回去。若是公主一直不肯走太子会不会怪罪到我头上?彩珠本来就已经在他耳边进了我不少谗言了真惹怒了太子。我可扛不起。

    想到这里我几乎用哀恳的语气说:“您还是听太子殿下的话明天上午就回去吧。您待在这里。万一出点什么事这里地人都会被降罪的当其冲的就是微臣。”

    新安公主咯咯一笑:“别‘微臣’‘下官’了这里又不是宫里荒郊野外地还讲那么多礼数干嘛。”

    “九公主下官有一事不明。”我承认自己心眼小事情不问清楚睡不着。

    “又‘下官’了好吧。你这个下官有哪事不明?”

    “下官一向不入公主您的法眼但是今天您怎么反而在太子面前一再帮我说好话呢?”

    她不笑了过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是你今天的举动感动了我。”

    “我今天什么举动?”

    “就是你在土匪面前把我推到身后。说有什么都冲着你来。但请饶过你妹妹。你不能辜负娘临终的嘱托。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也只有亲姐姐才会在那种时候舍身挡在妹妹面前。虽然我年纪比你还大一点。但因为我的母妃也刚好去世了。所以我的感受很真切。这世上在那种环境下。还肯舍身保护我地我本来以为只有我哥哥了想不到还有你。”

    我忙表示:“我是公主的随行女官保护公主是我的义务。”

    这是真话如果我撺掇公主出门结果让公主受了什么伤害回去我也罪无可恕。这是义务是责任同时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我当时说的话可能正好触动了公主的某根神经让她至今仍然感触良多:“你当时地语言动作你表露出来地感情都是拿我当亲妹妹一样保护着。尤其你说到死去地娘亲我差点眼泪都下来了。”

    真是惭愧当时我会那样悲伤慷慨是因为我想到了自己的亲妹妹——远在京城地小桃根——想到我以后不能再照顾她想到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风雨人间地愧疚和憾恨。

    可是这话我不敢对公主讲保留公主的感动和感激对我是一件有利地事情。

    带着羞愧我把我自己身上盖的一床小毯子也盖到公主身上说:“下过雨后山里晚上会有点冷公主再多盖一点免得着凉了就不好了。”

    “那你呢?都给我了你盖什么?”她推拒着。

    我按住她的手说:“我没关系的我是穷人家的女儿家里本来就没有毯子。这个时候晚上冷了也只能盖盖被单什么的。我盖我的外衣就行了。”

    她把我一把拉进她的毯子里自己往里面移了移:“那我们一起睡吧这样就都能盖到了。”

    我只好道谢然后在她身边躺下。一开始还很僵硬努力往最外面挪深怕挤占了高贵的公主的空间。

    但后来慢慢的也就没那么在意了两个人挨到了一起听公主叽里咕噜地讲一些宫里的趣闻轶事。

    等公主呵欠连天我也睡意朦胧的时候脑海里却蹦出了一件事。遂迷迷糊糊地问公主:“你哥哥我是说太子殿下不会真的杀了前皇子拉来投军的人马吧?”

    新安公主含糊地答:“那些土匪平时干了多少烧杀掳掠的坏事杀了也好。不肃清匪患老百姓也没有安宁日子过。”

    “可是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呀。多一股军队加入就多了一股抗敌的力量我们和苻坚相比本来就力量悬殊多一分力不是就多了一分胜算吗?”

    “也是。那就让他们先投军帮我们杀敌等杀退了苻坚再杀他们。这叫‘一石二鸟’嗯嗯就这样你看我聪明吧.啊……”又一个特大的哈欠。

    我有点急了“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明明跟人家说得那样好还答应等他和我们一起消灭苻坚后就支持他复国。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傻瓜”新安公主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但气势犹在:“什么是信?有国有家才讲得起信一个一无所有的无赖他拿什么讲信?那前皇子都当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了还有什么信可言?还帮他复国他做梦呢他复国了兴旺起来了以后好来打我们啊。你别傻了睡吧。”

    新安公主睡着了但她的一番话却让我彻底清醒了。

    我在黑暗中久久难以入睡一直在反复地想:到底是我太傻?还是他们兄妹太狡诈?

    是的狡诈。

    曾以为公主只是蛮横的为人还算直爽。但她今天的这番话却让我吃惊。

    皇家中人就是皇家中人无论他们本身的性格若何都会永远把他们家族的整体利益他们皇朝的兴衰放在最要的位置上一切的思虑都围绕这个总目标进行。所以那些道德信条乃至一整套国家制度、忠信原则都不过是用来糊弄、禁锢老百姓的枷锁。他们自己则置身在这些信条之外以稳固皇朝江山让皇家血脉永远绵延为唯一旨归。

(196) 投诚啦

    二天新兵营严阵以待岗哨也比平时增加了几倍。急磋商连早点都是端进议事厅解决的。

    我也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生怕前皇子领着匪兵们一来马上就要命丧黄泉将戏王庙前的戏台——如今的点将台——变成血污的祭台。

    试想几千人同时殒命把庙前的小溪染成一条血河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越想越恐惧等几位少爷从议事厅里一出来我连招呼都顾不上跟那几位打直接把王献之拉到戏台后面劈头就问:“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什么怎么决定的?”他居然一幅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就是怎么对付那帮土匪啊。”

    “哦那还用问难得人家在这个关键时刻不捣乱又肯出人又肯还粮草我们当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了。”

    就这么简单?我疑惑地问:“可是太子昨晚那口气明明是要你们格杀勿论啊。”

    就连新安公主都和她哥哥一个鼻孔出气。

    “不管他。”提起太子他的语气颇有点不屑。

    我认真打量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你自己的观点还是你们几个人商量好了的一致意见?”

    “一致意见!太子怎么想是他的事。我们这个新兵营问他要点粮草都不肯好像京口城的兵才是兵我们这里都是后妈生的。就算京口城那边的存粮也只够吃十来天了那起码也要一视同仁吧。你不知道就现在这点粮草还是谢玄他大哥自行作主调拨的若依太子的主意一粒米都不会拨给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去。如今有人愿意给我们送粮草我们当然欢迎了无论人还是粮草都是我们急需的凭什么把人家挡在外面?这个时候还跟土匪作对。那是自寻死路。”

    我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燕国前皇子说自己带人来投奔可没说八百斤大王也要来。人家也是留了一手的。自古官匪不两立他们在大晋地土地上横行多年积怨这么深无论对打苻坚有多积极也断不敢倾巢出动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新安公主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扮着鬼脸说:“我还以为你们躲在戏台后面玩亲亲呢。正想看看新奇讨讨便宜谁知道你们这么无趣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还讨论国家大事。王献之你现在知道这女人多没劲了吧还不如选我。”

    我大惊失色。天那。她到底来多久了?我们刚才“诋毁”她哥哥的那些话要是被她听去了可就糟了。

    不过看她那样子。似乎并没有生气脸上尽是捉狭地表情。

    我稍微定了定神。正要开口。王献之抢着说:“我们已经讨论完了国家大事这就要开始玩亲亲了。公主打算留下来参观吗?”说罢真的俯下头来吻住了我。

    不是做做样子不是蜻蜓点水而是辗转缠绵、热烈无比的吻。

    我呆了新安公主也呆了好半天才出一声尖叫:“啊!臭流氓臭无赖不要脸的臭男人……”

    骂声中公主的脚步仓皇远去。

    我一把推开他满脸通红地说:“你很过分呢当着公主的面就这样。”

    他一摊手:“到底是我过分还是她过分啊?我和我老婆躲在戏台后面她居然偷看!偷看也罢了居然还敢取笑!我要不给她来点真格的下次她更不得了了。”

    我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公主性情也真是一会儿专横跋扈母老虎似的;一会儿又顽皮搞怪跟个孩子一样。

    但她昨晚说的那番话又透着彻骨地冷酷与无情。

    还有刚才我们说的那些对她哥哥不敬的话她到底是听见了不动声色还是真的没听见?

    越想越不对劲我忧心忡忡地说:“虽然你们都一致认为应该善待投诚的土匪奈何天下到底是他司马家地。现在新安公主又正好在这里你们地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地眼睛。万一她回去告诉太子你们不但没有听从太子的旨意杀了土匪还跟他们称兄道弟同流合污太子降罪下来怎么办?”

    他再次抱住我抚着我地背说:“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们自然有分寸地。在这京口城里真正号施令的还不是太子而是谢大将军。幼度会招募新兵以及会带着新兵驻扎在这里都是得到了他大哥地许可和支持的。”

    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可又怕隔墙有耳遂贴紧他的身子低低在他耳边问:“谢大将军跟太子不和吗?”

    “嗯”

    “太子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谢大将军跟他作对还有你们这样公然不听他的指令将来会不会有后遗症?”

    “如果太子笃定能继承皇位那肯定有后遗症的。”

    “啊?”我惊叫一声还想问什么嘴已经给他堵住了。

    松开我后他才说:“我们出去吧如果那土匪皇子言而有信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动身了。我们沿路都设了哨卡几十里之外出现土匪的影子就会有人来通报的。”

    我无言地随着他往外走。这种涉及朝政大事的话题的确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谈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刚才有公主偷听焉知没有其他人偷听?太子既然跟谢大将军不和双方的队伍里肯定都有对方的耳目。

    我们刚转到戏台前面辕门口那儿已经冲过来一个人一面跑一面兴奋地喊:“来了来了土匪来了!”

    一群人一下子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

    “他们有多少人?”

    “现在已经到哪里了?”

    “真的带了粮草吗?”

    “来的是骑兵还是步兵?”

    “有没有看清楚领头的是谁?是那个燕国皇子还是八百斤大王?还是两个人都来了?”

    最后还是王献之走了过去挥动着双手说:“各位各位退后请稍微退后一点不要那么激动好吗?让这位小兄弟一个一个问题来。”

    “赶”开了问问题的又回头安抚答问题的:“你需要先喝点水吗?”不待他点头高声吩咐手下道:“快倒碗茶来给这位小兄弟喝。”

    小兄弟?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一时听差了。可等到第二次从他嘴里吐出这个词时我才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

    我好笑地想:明明前不久还是眼高于顶的臭屁少爷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礼贤下士了?

(197)真的投诚了

    明了那个“小兄弟”基本情况后大家急忙分头行动济在里面坐镇和王献之出去迎接。因为昨天是我跟那个燕国皇子打交道兼作传话使者的所以我也跟着王献之他们一起去了。

    我们一直迎到了山口。说是迎接其实也是探测一下对方的虚实和诚意。这件事不是小时办得好就好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说要投军说要归还粮草甚至说他是前燕国流亡皇子跟坚有毁家灭国之仇的毕竟都只是人家的一面之词一切都还有待验证。

    在和王献之商谈的间隙我问他们:“要怎样才能确定他是真心来投诚的呢?”

    “很简单”答:“看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把抢去的粮草都还回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这么远迎接主要去验看他的带来的粮草?”

    “可以这么说吧。”王献之也这样回答我。

    我有点不解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啊那么多粮草不管用什么工具运都一目了然吧。”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最后还是王献之告诉我:“那不见得自古兵不厌诈。民间都有用石头装箱底上面一层放铜钱来骗人的奸商何况战场上的事尤其不能掉以轻心。这支土匪素日连朝廷的军队都敢抢而且还是在明知军队要去前线跟对岸的秦国打仗的情况下。如果他真的是燕国皇子早就该加入我们的军队和我们一起抗敌了吧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在跟苻坚的军队打啊又不是今天才开始。”

    我想了想说:“你讲得也有道理。但我听他的话里话外。挺在乎这个前皇子身份地。所以他不肯成为晋国的子民不肯成为晋**队中一个普通的军士情愿落草为寇。以便培植和扩张他自己地军队在山寨里称山大王。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没有留在北边做土匪打劫秦国的军队不是更解恨一些吗?尤其是他这个身份在原燕国的地盘上振臂一呼说不定还能纠结一批亡国旧臣和怀念前朝的燕国子民为他当马前卒干嘛跑到南边来咱们晋国的土地上作乱呢?”

    王献之笑道:“这个恐怕不是他能决定的。昨天听你形容他的样子似乎年纪不大不然他的手下不会叫他少主。”

    我点头:“嗯。可能只比我们大一点点最多二十出头吧。”&1t;个孩子多半是被那个八百斤大王带来地。他们远离秦国在晋国边境占山为王可以保存实力。养精蓄锐。当年坚灭燕后。对燕国皇室子孙严密搜查。抓到的绝不大部分就地处死了极少数长得特别标致的。才充入后宫供他玩弄。对一个有骨气的皇室子孙来说。这是比死更可怕的结局。”

    我叹息道:“慕容冲姐弟不就是如此?姐姐好歹还赏了个妃子名号可怜慕容冲。小小年纪做了仇人地娈童。”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出身在帝王家到底是福是祸还要看江山稳不稳。新安公主现在是养尊处优但若这次晋国大败她地处境就可能比一般地百姓还不如。

    何止他就连我身边的这两位荣华富贵也要转眼成云烟。看他们俩脸上地凝重之色就知道他们心里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们这次不约而同地从京城赶来是为了大晋地江山社稷也是为了自家的安危。保家和卫国从来都是一体地。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山口这时前方已经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

    不一会儿

    到了慕容少主的身影。也许是怕引起误会他们老赤手徒步走了过来。

    “前面可是慕容公子?”率先开口喊话。

    “在下正是慕容悠请问公子是?”

    “小弟他是王献之我们是奉谢将军之令在此迎候公子及诸位当家的。”

    慕容悠忙拱手道:“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在下平日就特别仰慕王七公子卧室墙上挂的也是七公子的墨宝但愿以后能有机会向公子请教。”

    人家都这么说了王献之也只能笑着回礼:“不客气有时间一定切磋切磋。”&1t;=容公子也是书法迷那以后大家就更亲密了。”

    “正是正是。”一帮土匪头领也跟着打哈哈。

    我在旁边一言未越听越有趣看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向营地走去。但转身之际我分明看到向他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则向他点了点头。

    当时我穿着一身短褐头戴竹笠帽檐压得低低的站在路边看运粮车队走过。黑头站在我身后就像一座山一样。也许因为他特别黑也许因为他前面的我太娇小格外引人注目每辆运粮车的土匪经过我们身边时都忍不住看上两眼。

    但车队很快就停下了因为就在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水坑。

    我走过去一看刚刚对着点头的那个小头领人正领着一帮人在那坑里忙着垫草。一边垫一边陪着笑解释:“昨夜雨大山上的水流下来把路冲垮了一时来不及修好。让兄弟们久等了抱歉抱歉。”

    坑倒是很快就填好了但临时在水里铺的稻草软得跟床一样还一压水一飙实在不宜跃马挥鞭只能靠人力慢慢推过去。

    于是好多双手同时伸出来大家喊着“一二三加油”“一二三加油”马车一辆辆推过去我军跟土匪的“兄弟情”加深了车上的一袋袋东西也被那些手摸了个遍。

    原来这个坑是用来验粮的粮车一坑进去就变成我们的了。

    大约一袋烟功夫所有的车都推了过去我数了一下整整三十车!

    那么大的马车啊每车都装得满满的。看来慕容悠打苻坚的决心真的很大不止还回了上次抢去的那十几车还把他们山寨多年打家劫舍存下的老家底都搬来了。

    其实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以堂堂皇子之尊不惜落草为寇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苻坚报仇。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这次还是无功而返以后就更没指望了。因为如果苻坚不自己送上门来他匪兵再多可一艘战船都没有怎么打过河去?库存再多粮草又有什么用?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占山为王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他不是大老粗有肉吃有酒喝就满足了。

    看着运粮车队和一队队匪兵迤逦向营地而去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七少奶奶我们也回去吧。”黑头在后面提醒我。

    “好的走吧。”

    正要迈步后面又传来了马蹄声。

    我转头望过去是一辆式样平凡的马车。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呢?难道纯粹是过路的?

    马车却在我身边停了下来车帘掀开处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一个声音招呼我:“桃叶上来吧。”

(198)太子也掺合进来了

    见车里的那个人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太子殿下?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伸手就要拉我上车。黑头急得一把拽住马缰我笑着安慰他:“没事的你跟在后面慢慢走回去就行了。”

    黑头只好松开手说:“七少奶奶那你自己小心点。”

    黑头一直跟在王献之身边从小就是他的家仆跟着进宫都进了无数回了自然认得太子殿下也大概知道太子跟我之间的纠葛所以既担心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我亲自话才敢放手让车继续前行。

    “七少奶奶!”太子冷哼着吐出这个词突然凑近问我:“经过昨夜这个称呼名副其实了吗?”

    我偏着身子努力避开他:“微臣关心的是太子殿下您轻车简行又打扮成这个样子到底意欲何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昨夜微臣跟公主住在一起的。”

    他哈哈一笑:“我猜也是不然我会让她留下么。”

    “卑鄙!”故意破坏人家夫妻团聚。都火烧眉毛的节骨眼儿上了当太子的人理应心系社稷头悬梁锤刺骨时刻操劳军政大事才对。居然还在琢磨这种小眉小眼的烂招数说出去不嫌丢人么?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中隐隐含着威胁。

    可惜我早就不怕他了不过还是不直接起冲突的好。

    “我说您好英明。”

    “听起来明明就不是这这两个词。”

    “车赶得这么快风呼呼的您听错了啦。”不想再纠缠那些无聊的事。我赶紧转移话题。“您不知道。那帮土匪不仅还回了原来抢去的军粮还额外多拖来了十几车粮食呢。可见他们打苻坚地心有多么坚决已经准备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了。”

    人家这么诚意十足又帮了朝廷军队解决了这么大地难题你该不会再动杀机了吧。

    谁知他依然不屑地冷笑道:“成什么仁?他们是土匪有什么仁可言?多余的那十几车粮食也是从我国百姓那里抢去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试问他们在大晋占山为王这么多年可有种过一粒粮食?亏你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真是妇人之仁。”

    一番话把我噎得眼翻白。好吧。看你是太子的份上。我也(更新最快)不跟你争。但有一点必须事先问清楚:“您这个样子去是不想让那帮土匪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吧?”

    他点头。

    这样也好。他的身份暴露那边势必得调集许多人手保护他。无形中会增加许多负担。

    那。“您装成普通武官的样子是想就近去打探他们地底细?”

    这次他没有任何表示。但也不驳斥我的说法我就当他默认了。

    既然不以太子身份出现也就不好滥施淫威号施令杀人了。我心里暂时安定了一些。

    可是他马上冒出了一句话:“要是让我现他们有任何异心立即杀无赦!”

    我忙摆手道:“没有啦人家连家底子都搬来了摆明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他们这样估计也就是怕你们疑心所以索性倾囊贡献出来好让你们彻底释疑。”

    太子盯着我问:“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家底?他们多年来打家劫舍足迹遍于十几个州府早已富比王候这些粮草算什么。还有他们来的这个什么燕国皇子也只是个小喽罗真正的山大王是那个叫‘八百斤’地匪他还潜伏在山寨里未露面呢。”

    我忍不住嘀咕道:“要我也会留一手。您这样时不时喊着要打要杀地他们又不傻难道猜不到?”

    “你到底帮谁?”他不悦地低吼:“搞清楚你的立场!你是我晋国地子民是本太子的人!”

    又来了。我毫不客气地提醒他:“对不起桃叶是大晋地子民没错但不是您地人桃叶已经嫁人了。”

    “别笑死人了”他一扬手:“就那样过一下家家酒又没拜高堂又没宴宾客连洞房都没入嫁个什么xx人!”

    居然连骂街的粗话都出来了这是一个太子该说地话吗?我的脸一下烧红了但还是硬撑着说:“那个仪式我们自己认同就可以了至于洞房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要脸!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没廉耻的话。”

    “我跟我自己的相公什么不要脸。你觊觎臣下的妻子才是不要脸。”又羞又气之下我也有点口不择言了。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眼睛里

    射:“很好!敢跟我顶嘴了哦有出息!都是我平日你才这么没大没小的。”

    看他这么激烈的反映我也有点后悔方才言语出格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忘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和恶劣的品行。但要我开口道歉求饶又张不开嘴。

    他把我另一只手也捉住几乎贴着我的身体说:“我不要脸是吧?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不要脸的。告诉你这个词说你是骂你;说我是夸我!因为对于一个皇子而言不要脸是必备的品质。要脸最后可能连命都送掉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能在皇宫里生存。你说是要脸重要呢还是要命重要呢?不光皇子皇妃也一样。你以后要想在我身边长久地生存下去也要选择不要脸越不要脸越好。不要脸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啊唯有真正彻悟的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我听得目瞪口呆。他的这番谬论乍听觉得不可思议细想却又不无道理。皇宫生存哲学说到底的确就是厚黑二字通俗的说法就叫‘不要脸’。

    当你只能在“不要脸”和“不要命”之间选择时也等于没得选择了。

    谢天谢地我已经嫁给了王献之今生再也不会进入那个可怕的地方面对这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了。

    但太子显然不这么想趁我低头出神的当儿他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了竟然凑过来想亲我。情急之中我抓伤了他的脸他越激动不已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我不敢高声叫喊怕此事一旦传出去丢的是我和王献之的脸。至于太子他怕什么呢?他刚刚还说说他“不要脸”等于是夸他那是真正彻悟达到了某种境界的表示。

    人至贱则无敌宫里人的是非观是扭曲的。

    而最糟糕的还是一旦有什么不好的风声传到了王家人的耳朵里他们正好有借口不让我进门了。

    唉我这样想进王家门连皇妃都不当在太子眼里是不是也是至……贱?

    说到底我和他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心里五味杂陈还要闪避他公然的骚扰。两个人一路像打太极一样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我烦躁至死太子却像小孩子玩游戏一样越玩越上瘾兴奋到不行眼睛贼亮贼亮的手热得烫。

    好在车子终于放慢了度然后缓缓停了下来。驾车的护卫在外面报告:“太……公子新兵营到了。”

    我们赶紧住手看太子一脸的意犹未尽脸上一道明显的手指抓痕可还在那儿傻笑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嗫嚅道:“殿下您的脸……糟了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他不是代表个人他是大晋的太子殿下丢的可是我们大晋的脸我是大晋的子民。

    他不在意的伸手一摸“没事你已经很温柔了在我意图强要你的情况下都没让我挂重彩。傻丫头对付我不能这么斯文下次再遇到我变采花贼的情况就往死里打。”

    这都是什么人啊要人往死里打他。

    “如果对方不是太子的话看我抓不死他!”我没好气地说。

    “对方是太子也不要手下留情。无论是谁只要他敢侵犯你你都要拼死保护自己的贞操明白吗?所以你不管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

    听听这口气居然是嫌我太温柔太斯文抓得太浅了抓得不够痛不过瘾。

    真是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我在心里叹息。

    我们下了车。因为太子昨天来过辕门口的几个人还是认出了他正准备跪下觐见被他伸手制止了。

    他的手下从车里提出几个大食盒跟着他走进议事厅。那里已经摆上了酒食谢玄他们正在款待慕容悠一行。

    我正好奇太子打扮成这种中等武官的样子准备进去要怎么说却见他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食盒和他一起走到议事厅门口然后由那个随从高声通报说:“谢大将军因为有事缠身不能亲自过来欢迎慕容少主一行特命手下送菜过来以示大将军爱惜之情。”

    里面的人赶紧站了起来。慕容悠躬身致谢道:“多谢大将军厚爱。”

    太子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慕容悠面前的桌子上并亲手打开食盒。

    一股浓郁的香味传了出来。

    “好香啊这道菜叫什么名字?”慕容悠拿起筷子就尝。

    太子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站在外面急得一头汗天那这菜里不会有什么名堂吧?

(199)大战前夕

    哥你来了也不叫人通知一声。”

    我回头一看立刻大叫不妙。完了事先没跟公主对好口径太子这下要穿帮了。

    太子回头看见新安公主站在门口脸色也变了但事已至此越解释只会越尴尬故而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等公主自己走进去。

    慕容悠昨天已经见过公主了自然很快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连忙跪倒在地口称:“在下有眼无珠不知太子殿下驾到罪该万死。”

    太子心里怎么想以及背地里怎么喊打喊杀是一回事真被人家当场认出来也只能客客气气地说:“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于是太子和公主被让到上面的主位坐下大家继续喝酒。

    公主让我跟她一起进去的时候我婉拒了我坐在那里面算什么呢。

    从议事厅门口退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临时房间坐下。

    虽然离开了那个喧闹的环境心里依然很紧张不时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黑头已经几次出现在门口问:“七少奶奶您饿不饿?我去端点饭菜过来吃好不好?”

    我每次都摇头然后问他:“议事厅那边没什么事吧?”

    黑头总是很纳闷地回答:“没什么事啊他们都在吃饭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新安公主回来的时候已经醉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是太子亲自送她回来的。

    帮着他把公主弄到床上躺好我不解地问:“公主的那几个侍女怎么没跟您一起来呢?连彩珠也没看到。她上次可是哭着喊着要跟来。生怕公主被我骗我哪里拐卖了。怎么今天她反而不要求跟来了?”

    太子诧异地看着我:“我正奇怪为什么刚才小妹突然一个人跑进去了害我穿帮不说身边竟然一个随从也没有。彩珠她们一大早就动身了呀。”

    不会吧?一大早就动身现在早该到了。

    我们两两相望心里都升起了一种不好地预感我率先说出了自己地担忧:“她们不会被土匪掳去了吧?”

    但很快又否定道:“土匪头子现在就在我们这里这会儿正喝得醉醺醺的呢哪里还有土匪呢?”

    太子朝门口吼道:“来人。去给我把那个姓慕容的土匪头子找来。”

    我忙劝阻道:“您不要这么急嘛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好随便审问。人家初来乍到的万一冤枉了就不好了。”

    而且既然他率部投诚。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要在一起并肩杀敌的。若一开始就把关系弄僵了以后还怎么合作?

    奈何太子也喝了个半醉。此刻气势凌人根本不听劝谏。手一挥就打人走了。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那等会慕容悠来了。您问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婉转点不要像提审犯人似的?”

    也许因为最开始是我给这个“土匪头子”带话的。给他当过什么“使节”所以总觉得自己对他们双方地合作负有一份责任不想看他们闹僵更不想看见死人。如果他们之间生冲突死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一百两百而是血流成河。

    太子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脸色依然阴沉得吓人。

    不一会儿慕容悠来了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谢玄他们都跟着来了。大概他们也怕太子跟新来的贵客起冲突吧。

    太子劈头就问:“今儿早上几个小宫女由金口那边赶来服侍公主结果半途走丢了到现在还没见人影这事慕容公子有何解释?”

    我以为慕容悠会矢口否认甚至露出受了侮辱地表情但他只是平静地说:“太子殿下请息怒容在下去问问几位当家地兄弟。”

    问了一圈回来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几位当家的都说不知道也保证这事不是我们地人做的。我们既然诚心投靠以后就是朝廷地军队了断不会再干那些拦路抢劫地勾当更不可能掳掠宫里人还望殿下明査。”

    太子紧追着问:“不是你们干的那你认为是谁干地?”

    听听这话问的说来说去就是人家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悠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土匪到底是皇子出身这涵般的好不仅毫不动怒还微微一笑说:“这不好乱猜。”

    “孤王可以把这事交给你去査吗?”

    意思就是乱不乱猜本太子管不着我只管问你要人!

    “这个……”慕容悠迟疑了。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还好谢玄话道:“太子殿下请放心这几个宫女的下落手下会协助慕容公子去查访的。”

    这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跌倒在太子面前说:“殿下谢大将军请您赶快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所有的人一起转向他。太子也急急地问:“是不是苻坚的大部队已经抵达颖口?”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答:“好像是。属下出来的时候谢大将军和桓将军他们都到江边去了。”

    “那孤王到底是去大将军府还是直接去江边?”

    “大将军交代让属下直接接您去江边。”

    太子匆匆走了。谢玄他们一直恭送到辕门口。

    我守在公主的床边听着外面传来的一阵阵练兵的口号声。平时他们也天天操演的但今天听起来格外的威武雄壮。

    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这样干坐下去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才好。我朝门口喊:“黑头你家少爷他们呢?”

    “送太子走后他们也去江边勘察了。”

    “四个人都去了吗?”

    “嗯连那个土匪头子都跟去了。”

    “黑头不要叫人家土匪头子他现在投诚了就是朝廷的军官。今天太子有没有封他什么职务?”

    “好像是参将吧。”

    真小气人家带几千兵马几十车粮草来投军竟然只封了一个小小的参将。

    不过认真一想这支部队本来就有点像“后娘”养的战前几天临时招募的几万流民再加上收纳的几千土匪连总头领谢玄的“将军”之职都是手下随口喊出来的根本就没有朝廷封印。总头领尚且如此慕容悠又能捞到多大的官呢?

    这支乌合之众在太子、甚至谢大将军眼里估计也就是凑个数罢了。一帮小孩子领着一群流民加土匪镇守在一处差点被他们遗忘的江岸边。其中最大的头领谢玄才十八岁新加入的慕容悠也不过二十出头。

    太子说我和王献之成亲是“过家家酒”这支临时部队的种种在他看来或许也是过家家酒的感觉吧。

    但外面的口号声越喊越雄壮让人不由得热血沸腾。我站起来对黑头说:“黑头你去找各守营的营头跟他们说将士们凡有衣服穿破了的都可以拿来缝补没人洗的衣服也可以拿来清洗。”其他的帮不上忙刷刷洗洗缝缝补补总会吧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心里好受些。

    黑头还未搭话戚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说:“诸葛彤史属下这就去找些脚盆水桶过来。您不知道我们十个早就闷坏了从昨天到现在白吃白喝吃完就坐着呆。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操练没人邀我们参加;打杂做事也没人喊我们我们成了吃白食的废物了。”

    我笑着安慰道:“你们是公主的护卫谁敢随便支使你们啊。”

    戚巍激动地一扬手:“像这样吃了坐坐了吃像饭桶一样我们心里憋得慌明晓得这里粮食紧张我们不做事的人还白吃。”

    我理解他的心情别说他们堂堂男子汉连我都坐不住了。

    我起身走出门:“他们不安排事我们就自己去找事做。比如你刚才说的我们帮士兵洗衣服帮伙夫挑水洗菜做饭都行。但公主在这里睡觉必须有一个人守着你安排一个人吧。”

    戚巍随手指了一个那人马上抗议道:“为什么是我?我也要出去做事。”

    戚巍一瞪眼:“保护公主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那人竖得直直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200) 沉闷

    巍一句“保护公主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让我突然问题。

    刚才太子走得急又是直接赶去江边的故而没人提及让他把新安公主随车带回去。然后谢玄他们也匆匆跑去勘察地形了这事儿就拉下了。

    铺天盖地压下的战争阴影让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人在紧急应对某种突状况时容易忽略掉一些次要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绝对不重要只是相对没那么重要了。

    其实只要稍微动点脑筋就知道这个时候公主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此地了。

    情势如此危急谁还敢把公主留在这由流民和土匪组成的临时军营里?一旦战事不顺变生不测伤害到了公主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于是我马上喊住戚巍道:“别的事你先甭管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把公主带回金口吧。公主住在这里诸事不方便要什么没什么再说这里也不安全。”

    戚巍一摊手满脸无奈地说:“你以为我没提过?从昨晚醒来到现在我起码提了十回了也要公主肯听才行我又不能五花大绑地把她绑回去。”

    我笑道:“现在就是大好时机啊她醉成这样不用绑她就跟你回去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戚巍做恍然大悟状但同时又有点担心地说:“要是公主醒来怪我怎么办?”

    我告诉他:“总比公主在这里遇到了危险太子和皇上要你的脑袋强吧。”

    戚巍不再说什么回头命手下去备车。

    车到门外我拿出一床褥子铺在车里然后和戚巍一起把公主扶了上去。她躺在上面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地问:“我们这是去要哪儿呀?”

    “去一个安全一点。睡觉舒服点的地方。”我没敢直接说回京口。怕她听到这个名字会本能地抗拒。

    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我又拿了一床小毯子给她盖上。据说喝醉酒的人容易染上风寒。

    一切都弄好后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挥手让车队启程。

    是地是一支车队。

    因为有宫女在来地路上神秘失踪的前车之鉴我们不敢掉以轻心。故而除了戚巍他们原有的十个跟车来的人之外我们还自作主张要了一支几百人的骑兵沿路护送。

    大头领们都不在。但“公主”这个称呼本就是面金字令牌几个留守的副将对我们的要求诺诺连声没有不照办的。

    论理我也该陪她一起回去。但我好不(更新最快)容易出来了。就决不会再自投罗网。

    没错我地身份是她的随行女官。但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在这里。危难时刻我已经不去想“该不该”。只想自己“要不要”。“愿不愿”了。

    不管战事如何未来的结局又如何。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不要分离。

    何况在这里我还能帮忙做许多事这些事虽小却是他们这些大男人做不来地。

    王献之他们回来地时候看到了正是这幅情景:我坐在门口穿针引线地上的竹篮里还堆了许多待缝补地衣服而窗外洗晒的衣物已经晾了几大排。

    王献之走到我身边叹息着摸了摸我地头也许他本来是想过来劝我也回金口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这天晚饭后所有地活动都宣告暂停——本来这些天新兵是日夜操练的不到半夜不会休息——因为谢玄他们要召开战前紧急动员大会。各处地岗哨也加强了防守从竹屋的窗口望出去到处都是灯笼火把把整个山谷印得有如白昼。

    动员大会我没有参加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想也知道无非就是战争形势分析战时任务安排以及鼓舞士气。

    动员会结束后部分士兵去江边值守其余的士兵回营休息。从这天起士兵们只白天演练晚上要轮班值守和休息。

    整个新兵营笼罩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火把在窗外晃来晃去通往辕门的路上也没断过人执勤守夜的士兵不时地

    去据说连江边都新增了十几个通宵值班的岗哨。

    喊了这么久的打仗直到今天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战争就要来了!之前的每一天都跟平时过日子没什么区别心里也没多少战争概念。现在一切真的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这天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

    早上王献之来看我的时候眼睛里也尽是血丝我不禁担忧地问:“你昨晚也没睡着吗?”

    他苦恼地点头:“是啊不光我那三个家伙也是。就连幼度你别看他白天指挥若定一副大将派头昨晚照样烙了一夜的煎饼。”

    “你们四个住一起的?”不是分开睡的吗?

    “昨天一下子来了几千人营房根本不够住的。我们只好继续执行嘉宾的‘苦肉计’把房子让出来给慕容悠和他的几位当家住我们四个人挤在一起。唉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反正巡夜就去了半宿睡也睡不了多大一会儿。”

    我叹道:“你们这样下去不行的别仗还没打你们几个先把身体搞垮了。”

    “那倒不会”他笑着安慰着我:“白天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打个盹补一下眠再说我们还年轻不至于这样就垮下。”

    说到这里他看向窗外好看的眉微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在俊美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有时候我真希望苻坚早点打过来迟早都要一决生死的早点打完好早点回家。”

    我想说:你真确定早点打完了我们就能回家了吗?话到口边觉得不吉利又自己咽了回去。

    第二天军营里紧张气氛依旧。晚上又开了一次动员大会谢玄好像很注重士气的培养。

    第三天情况依旧晚上还是开了一次动员大会。

    第四天依旧。动员大会照开本该是战前紧急动员大会现在变成例行的了。

    第五天依旧。

    第六天……

    …………

    到第十天对岸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军士们开始窃窃私语:情报到底准不准啊苻坚率领的大军真的已经抵达颖口了吗?那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起进攻?

    这天晚上的战前动员大会准时召开但清点人数的时候现居然少了几十个!

    几十个全是慕容悠带来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在原山寨里坐第五把交椅的当家。

    谢玄当场火了。慕容悠赶紧带着人去找结果在离营地将近一里的戏王村找到了那个五当家当时他正在村里一户人家的床上。

    床上还有那家丑得要命的儿媳妇。

    因为村里稍微像点样子的女人早就不见了或逃难走了或躲进山洞里了。这位五当家搜了一晚上才搜到这个活宝正稀罕得不得了紧拥在被窝里温存却不料被自家主子逮了个正着。

    当时他还天真地说:“少主您也想要吗?那属下再去帮您找找这个嘿嘿已经被属下嘿嘿……”

    慕容悠沉默了半晌后才说:“我到门外等着你完事后再穿好衣服出来。”

    “少主您真体贴。”那人喜不自胜。

    慕容悠不再吭声默默地走到门外伸手拉上门的那一霎那他哭了。

    这些话都是他的随从后来讲出来的他们都说他一关上门就哭了。

    因为那个五当家还有另外几个对村中留守妇女有侵犯行为的士兵回来后就被当众处决了。其余跟去的几十个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处罚戏台上一时军棍如雨惨叫声响成一片。

    村里派来监刑的人满意地回去了走的时候还拉走了一车作为赔偿的粮食。

    几千个投诚的土匪没有造反因为他们的少主对这个决定毫无异议心服口服。

    当晚天气特别地闷热。军营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反常地宁静窗外依然有火把不断地晃来晃去却像在演无声戏只见人影幢幢却不闻人声。

    站在窗前的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201)营啸

    为紧张和惧怕一直到很晚我才朦胧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恐怖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冷汗直冒手紧紧地抓住毯子的一角。

    但那恐怖的声音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反而愈叫愈大声愈叫愈惨烈:“啊啊啊啊……”。乍一听像是狂的动物的嚎叫仔细分辨又像是陷入绝境的人的嘶吼。

    更可怕的是这声音很快就有了回应。就像半夜里一家的狗叫了紧跟着邻家的狗一村的狗乃至方圆多少里内的狗都会跟着狂吠一样。“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嗷嗷嗷嗷”到处都是鬼哭狼嚎整个营地陷入了莫名其妙的疯狂中。

    人置身在那种可怕的场景里会以为自己在梦魇中坠入了地狱。

    我用毯子包住头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抖。

    可是不管怎么包都没用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而且现在听起来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了完全是动物的嘶嚎惨叫和呜咽。那惨叫声听起来像正在被杀或正在被人家撕咬吞吃。

    我一边抖一边作呕胃里上下翻涌冷汗湿透衣襟。

    戏王村的狗终于也被传染上了跟着狂吠不止。然后周围山里的野狼野狗还有不知是什么动物都跟着叫了起来。一时间仿佛全世界的野兽都感染了这种癫狂的情绪一起疯狂的大叫。

    越来越多的怪叫声加入了这个行列有些听起来非人非兽声音忽大忽小随风飘摇。特别地诡异恐怖。

    最可怕地还是。在这疯狂诡橘的气氛中我也由恐惧变成了焦躁、狂暴我也想喊叫想哭闹甚至想咬人。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有意识地深呼吸并默念着:一二三一二三。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疯了我也不能疯。

    然而那一声“啊!”还是冲破了我的喉咙。当这一声终于从我口中出时。我感到一丝莫名的畅快。

    正准备继续大叫。“笃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我热狂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抹了一把冷汗后我颤抖地问:“谁……谁?”

    “是我啊桃叶你快起来开门。”

    是王献之。

    我跑过去打开门。他进来后立即把门关好。然后紧紧抱住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在他怀里崩溃地哭了起来:“刚才要不是你来我也差点疯了我也叫出了声。子敬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是世界末日吗?”

    他抚着我的背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刚开始地时候我们几个完全吓傻了只会坐在那儿呆。不过你放心现在大伙儿都镇定下来了还好慕容悠听说过这种事幼度他们已经带着慕容悠去处理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激昂的军鼓声。

    半夜三更敲军鼓要在平时肯定会惹得怨声载道的因为会吵醒所有地人。对于白天辛苦操练了一天地军士来说晚上的睡眠尤其重要睡不好是要骂人地。

    但在今天这种混乱疯狂的情况下那有力地军鼓带着不变地节奏却能给人一种安定和谐的力量。

    渐渐地动物般的嚎叫声越来越少了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铿锵有力的节奏凛然的永恒的军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恍若天籁。

    我靠向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情绪也渐渐趋于和缓。我闭上眼睛说:“那鼓声跟你的心跳声同一节奏呢你的心跳也是汨汨汨汨汩汩。”

    王献之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说:“敲鼓的人本来模仿的就是心跳的节奏吧这样才能让人安宁因为这是生命的节律。”

    我认真细听果然是鼓声的快慢和我耳里听到了心跳声的确是同一节奏。

    我由衷感佩道:“这是哪个聪明人啊他怎么知道可以用这样的声音让那些突然疯的人平息下来。”

    他想了想说:“可能是慕容悠吧他在土匪窝里长大从孩提时候起就领着匪兵跟朝廷军队捉迷藏要论实战经验他比我们几个多得多。”

    “所以你们这次等于捡了一个宝哦这人是个将才如果他愿意为我们所用的话。”

    他也点头承认:“的确是就怕最终不能为我们所用。”

    我从他怀里坐正身子提议道:“我们别躲在这里了现在外面已经没事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好的。”他很快站了起来。

    一方面是受好奇心驱使想知道外面到底生了什么事;另一方面出了这样可怕的事人会本能地靠近人群尽量避免独处。

    “去哪儿呢?”他问我。

    “去议事厅吧他们多半在那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走吧。”

    我们相携走出了竹屋。

    这样可怕而又奇异的夜晚我相信没有人还能睡着。即使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他们在惊魂未定之下也不可能回去倒头大睡。

    走在去议事厅的路上看着坠满星辰的天空我突然觉得空气很好闻很清新。前几天那种格外压抑的气氛突然消失了难道这样恐怖的狂叫竟然是减轻压力的一种方式?

(202)营啸(续)

    献之和我走进议事厅。不出所料谢玄他们都在还有一些下级将官。大家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的衣衫不整有的甚至穿错了鞋子一看就知道当时跑出来的时候有多慌张。

    议事厅四周火把在夜风中不停地摇曳清晰地映照着火光下那些惊惶的眼。

    今夜将是一个不眠夜。

    王献之一进去就问:“是谁最先出怪叫声的査出来了吗?”

    谢玄面色凝重地坐在正上方的主位上回答说:“仓促之间哪里查起?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现在只求平安度过今夜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王献之担忧地看着星空下那隐隐约约的一排排营房:“可这个源头总要找到啊。祸根找到了想办法解决才能确保以后不再生类似的情况。不然要是他时不时地半夜来上这么一出整个军营都完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回想当时的情景人人都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及时想办法控制住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这会儿大家还能不能好好地坐在这里都是问题。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拉紧了王献之的手。

    唯有慕容悠不以为然地说:“这个要査肯定査得到但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査越査越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要安定人心。人心越不安定这种情况就越有可能生。而且就是那个人自己也未必记得是他最先出叫声的。真正狂的人事后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记得的。反倒是那些没狂的人。”

    必须承认他讲地有一定地道理。但我也认同王献之的看法这个祸根必须找出来不能再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今晚如果没有这个领头乱叫的不会出现那种失控的情况。

    再者慕容悠会这样说也不能排除有他的私心在。先他的立场就是站不住脚的:今晚的事多半是他地人惹出来的祸吧。

    谢玄思衬了一会儿后话道:“悠然说得对。不能査经过了今晚这一闹将士们已经一个个像惊弓之鸟不能再有任何审查拷问的行为了。”

    “悠然?”我悄声问身边的王献之:“慕容悠地字?”

    他点头。然后对谢玄说:“可以不明査。暗地里走访一下。”

    慕容悠看了王献之一眼没有吭声。如果暗访都不让。包庇地嫌疑就未免太明显了。

    王献之继续说:“其实造成这种可怕局面的原因基本上可以归纳出来了。其一因为过度紧张。这些天一直处在备战状态。士兵们时刻准备迎战。但天天备战。天天不战大家每天都像绷紧地弦一样。天天绷紧没个缓解的机会时间长了就会不胜负荷。其二晚上杀了几个侵扰民宅、强暴村妇地暴徒。当时在台上处决那几个家伙地时候台下鸦雀无声人人色变。尤其是慕容少主带来的人平时放肆惯了就像一条横冲直撞地野牛突然给它套上笼子会非常地不适应弄得不好就会激烈反弹。其三今天异常地闷热长期紧张备战的疲劳加上看同袍被杀的刺激最终让某些人崩溃这才导致了今晚的局面。还好控制住了现在想起来都一身的汗。”

    说完看慕容悠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他放开我的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悠然我不是针对你的。只是今天的情形真的很可怕我们必须如实地分析问题尽快找出解决方案。如果我的话语中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慕容悠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都明白。其实你们不说我自己心里何尝没数?我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平时都是怎么过日子的我当然心知肚明。你们说得对这事的确要彻査要查出那个最先鬼叫的人想办法安抚他或索性给点路费打他走免得惊扰了别人。”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这个时候领头的几个人可不能闹不和。同时我也忍不住纳闷地想:处决那几个犯事的手下时慕容悠明明表现

    智很顾全大局怎么这会儿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下而已而且即使査出来了也不会把那人怎样的因为这事又不是故意那人也是半夜突然了魔症身不由己。

    难不成那个带头鬼叫以至于惹出这场天大祸事的人慕容悠根本就知道是谁?只不过他想保护那个人所以不肯说出甚至生怕别人查到?

    我能想到这点谢玄他们不可能想不到。但我看他们的脸色都很平和谢玄还用安抚的语气对慕容悠说:“叫你的心腹去暗暗打听就行了不要惊动其他人。而且我也相信这人绝不是有意捣乱可能真的如你所说他自己都不记得他做过什么了。”

    “嗯”桓济也点头道:“有一种人精神比较脆弱遇到心情郁结的时候就容易失去控制外面许多疯子就是这样来的。他们很多小时候跟正常人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父母不能庇护了自己出来谋生一遇到重大挫折就容易崩溃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今晚如果不是及时采取了措施遏制住了事态的展任其恶化下去有的人可能就真的疯了。”

    说到这里他擦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地感叹道:“真可怕!我长这么大今晚是最恐怖的一夜谢天谢地总算控制下来了。不然任其恶化下去那些声音会激起更多人潜在的兽性。就连我们几个最后撑不撑得住会不会也跟着疯都不一定。”

    我再次冷汗潸潸。他们还在担心撑不撑得住我是已经撑不住了。我当时其实已经处在半疯狂状态如果王献之不去我也会风邪入骨跟着那些人狂的。

    真的真的太可怕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远不如想象中的坚强我也不过是个脆弱的、经不起考验的人。王献之去找我的时候听到我的叫声了吗?如果他听到了他会怎样想我?

    一阵羞愧袭来我深深地低下头陷入了自厌自怜的恶劣情绪中。

    连一贯冷静如山的都叹息着说:“就算我们不疯也逃不掉那些人彻底变成野兽后想起自己兄弟被处决恨极了搞不好会冲过来把我们几个活活撕烂。”

    大伙儿想象那个情景一起打了一个寒战。

    慕容悠的表情越尴尬了。因为今晚这事都是他的人惹出来的。他的人不去侵犯民妇不会惹来军法处置。不眼睁睁地看到兄弟被杀他的手下不会疯狂叫这是一个连锁反映。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些过意不去。这议事厅里虽然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没一个人心里好受但数我和他最难过吧我是自厌他是自责。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努力打点起笑容问他:“刚才那军鼓是不是慕容少主敲的?”

    谢玄说:“是啊是啊就是他今天多亏了他是他救了我们整个军营的人。”

    王献之也赶紧附和道:“八万多人呢悠然功德无量。”

    听别人纷纷夸奖他慕容悠脸上方绽出了笑意但嘴里还是说:“这事是我的人闹出来的本来也该由我收拾烂摊子啊有什么功德可言最多不过将功折罪而已。”

    “谁说的?”谢玄忙高声表示:“你今晚功劳可大呢以后打了胜仗上报朝廷的功劳薄上我一定会给你记上一笔的。别说什么将功折罪的话了你何罪之有?你手下犯的事也不能算在你头上。”

    “可是他们确实是我的手下啊是我带来的人。”慕容悠再次用自责的语气强调。

    谢玄笑着说:“要这样算起来我还是这里的总头领呢所有的士兵都是我的手下那是不是所有人犯了事都该算到我头上?没这样的道理吧。”

    大伙儿一起笑了起来慕容悠的脸上的歉疚和惶恐这才彻底消失了。

(203)某词倒过来念

    悄悄打量着慕容悠这个昔日皇子。也许是太小就面悲惨处境又跟着年长的臣子落草为寇他不仅没有皇子和土匪头子该有的嚣张反而是勤谨的谦恭的。这真的是他的本来性情和真实面目吗?

    他的手下被杀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异议没有让谢玄他们感到丝毫的为难。一个占山为王当了多年土匪的人怎么会这么“柔顺”这么“乖巧”?

    而慕容悠越是表现得谦卑谢玄他们就越是不忍。因为他跟一般的土匪不一样他的出身可是尊贵的皇子!请容我再重申一遍这是一个极为讲究门第和出身的年代。

    也因此看慕容悠如此自责他们都想尽办法夸奖他、安慰他。&1t;子敲军鼓你以前经历过这种事吗?”

    “没有”慕容悠摇头“但听说过。我想你们也听说过吧这叫‘炸营’又叫‘营啸’。”

    大部分的人都摇着头说:“没有我没听说过”;“我也没听说过”;“闻所未闻”。

    只有谢玄和少数几个人表示有听说过这么回事但就连当年那个讲述者本身也没经历过所以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也就是说这次“营啸”虽然并非开天辟以来的第一次但也是罕见的极少生的。

    慕容悠说:“我义父自己也不是亲历。据说还是我先祖义熙帝镇守辽东的时候军营中曾生过这种事算起来有一百多年了。”

    大伙儿相对苦笑:“我们还真是撞了大运呢。百年不遇的稀罕事都能被我们遇上。”

    谢玄皱着眉说:“既然此事确实存在。而且危害这么大为什么兵书中从来都不见记载呢?我读了那么多兵书从没在哪里瞄见过我大哥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既不能引经据典也不是亲历。”

    慕容悠笑道:“这个兵书上肯定没有一般带兵打仗地也不见得知道因为太少见了。兵书一般只分析典型事例。然后总结战争经验提出作战方略进行阵形布排等等。”&1t;安抚。而是跑上指挥台敲响军鼓呢?”

    看来我猜得没错军鼓果然是他敲地。

    慕容悠回答说:“这个时候去营房安抚是很危险的。这也是我义父告诉我的。因为一旦生营啸里面的人被连环感染。个个接近疯狂。最严重的时候互相撕咬啃啮。已经完全迷失了本性变成了禽兽。这个时候任何人靠近他都会攻击不管你是官长还是士兵好心还是坏心他已经不是人也不认得人了。”

    我听得心惊胆战情不自禁地看向身边的王献之。他刚刚去我那里的时候我也正外感邪魔基本上接近狂状态了。要是他再去晚点是不是我也会变成禽兽六亲不认甚至攻击他呢?这个营啸太可怕了。

    这么可怕拿去对付敌人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计上心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说出去大家不要笑。”

    王献之转头看着我:“你也有想法?”

    “你少瞧不起人三个(手机小说站更新最快)臭皮匠还胜过一个诸葛亮呢。”

    谢玄道:“甭理他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我替你作主。”

    “看吧”我向王献之示威地一

    有大统领替我撑腰我以后不怕你了。”

    “反了你了。”

    一番笑闹。看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我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遂说:“刚刚听慕容公子讲地那些突然想这营啸如此可怕要是能用来对付敌人就好了。比如敌人打来的时候我们正好炸营了人人都变得跟野兽一样力大无穷见人就怒红了眼冲上去又抓又打又咬。如果真这个样子别说打吓都要吓死人了。”

    慕容悠道:“你这倒也是个主意就是忽略了其中最要命的一点。”

    “哪一点。”

    “炸营后了疯的人都是六亲不认地他见人就攻击根本不分敌我谁离他最近他就攻击谁。作战地时候他的同袍兄弟肯定比敌人离他更近吧你说他会攻击谁呢?”

    我脸红了过了好一会才说:“是哦糟就糟在他不认得人了只要是人就攻击。要是那个时候他还认得人知道该攻击谁就好了。”&1t;:.真是个好办法。你们想啊既然人在‘营啸’的时候能爆出那么可怕地力量。就说明‘啸’也就是人在大叫、狂吼地时候能瞬间爆挖掘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巨大潜能。这个能量如果利用起来是非常惊人地。”

    谢玄也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

    这时王献之笑着说:“把这个词倒过来念就刚刚好。”

    我头脑里还没转过弯来桓济和慕容悠已经同时拍手道:“果然是好主意可以一试。”

    倒过来念就是“啸营”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忍不住问:“子敬你的意思是要把我们的军营变成一座可怕的‘啸营’吗?”

    他点头道:“是可怕很可怕。可以想象一下那情景假如你上战场迎敌结果敌军冲上来的时候一个个像狂的野兽一样嘶吼着狂叫着似乎要把你撕碎了吃掉你会不会吓得掉头就跑?因为你再勇敢也只能跟人斗可对方上来的是妖魔鬼怪。”

    谢玄从座位上站起来说:“就这么办了。从今天早上起我们就这样练兵前面扎上一排草人让士兵一队队大叫着冲上去喊得最可怕的、最吓人的那个有赏!”

    我掩嘴笑道:“怎么我听起来像小孩子过家家酒一样?”

    完了这个太子最先用在我身上的词倒成了我的口头禅了。

    “兵不厌诈。”回答我。

    “小孩子的游戏中有大智慧。”桓济一板一眼地说。

    “与兵力数倍于我军的敌人作战用怪招才能出奇制胜。”谢玄这样解释。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睡吧。”这当然只能是王献之说的。

    “我我我……”

    “一个人不敢回去睡?”他悄声问。

    “嗯啦。”今晚实在太诡异了我真的很怕再来一次。

    “那我陪你去睡吧。”

    众人大笑因为这句话不是王献之对我说的而是对桓济说的。

(204)突袭

    天谁都没法陪谁睡因为我们还没离开议事厅金口了紧急命令让我们连夜拔营赶至寿阳城去救援被围困在那里的晋军。

    原来苻坚的军队只在颖口虚晃了一招让我们以为他会横渡长江进攻金口进而把主力部队全都押在这边。事实上他当天就悄悄派出了三十万前锋部队日夜兼程向淮水进并在我军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很快攻占了寿阳城。不久又把另一支晋军围困在石。

    让晋国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为了阻止晋军后方的增援部队他派出了一个五万人的军团驻扎在到寿阳的必经之地——洛涧。

    当时苻坚的主力部队还在陆续开拔中苻坚本人则带着一部分军队屯于项城。

    被围晋军向谢石写信说自己这边眼看就支撑不下去了请求尽快支援。这封信被坚的堂弟融截获了他欣喜地认为晋军末日已经到来马上向苻坚去了告捷的消息。

    和融会合。剩下的几十万大军仍慢吞吞地行进在路上。

    谢玄接到命令后当即敲响了紧急集合的军鼓。

    这时我的出留又成了一个问题。是继续跟着军队走呢?还是连夜回金口去?

    王献之也拿不定主意了因为无论哪种选择都是不安全的。随部队开拔到最前线固然不安全在没有人护送的情况下回金口照样不安全。那几个失踪的宫女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我自己当然是希望跟他一起了他能去的地方。我就能去。他都不怕危险了。我还怕什么?

    最后我还是跟着部队走了。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时间那么紧又是深更半夜

    三天后地黄昏我们抵达了离洛涧不足十里地一个叫曹家桥的小村庄。

    部队停下来修整。一边埋锅做饭同时派探子去前方打探。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洛涧果然有五万人的军队牢牢地驻守着而且日夜巡逻。严阵以待。

    谢玄听了后没说别的只是吩咐道:“今晚把饭煮多点再把给我们准备的好菜全部赏给士兵吃。我只拿白开水白饭就行了。”

    “今天为啥这样克己?”笑着问他。

    谢玄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不吃饱点。等会怎么喊得出来。”

    “你不会真的用上那一招吧?真的变成‘啸’营。行得通吗?”王献之还是有点迟疑。

    我们当时那样提议异想天开地成分居多。这种办法纯粹是上不了台盘的。说得难听点就叫旁门左道。而且实际效果如何。还从来没人尝试过。贸然用起来会不会有点冒险?

    但谢玄这个大统领坚持。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所谓“兵不厌诈”战场本来就是只论输赢的地方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这天深夜谢玄派慕容悠率五千嗓门奇大地“精兵”夜袭秦军。秦军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四处传来鬼哭狼嚎不知道来了多少妖魔鬼怪吓得四散奔逃。

    就象所有战场上地大崩溃一样士兵惊慌之下无法判断敌军多寡更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只知道跟着人群逃亡。秦军地将领们徒劳地呼喝哪里喊得住?眼睁睁地看着几万人潮水一样地退去。

    也许是因为那种像要吃人的狂叫声太恐怖了很多秦国士兵竟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争着奔向淮水。到处都是令人恐惧地黑暗只有那一练江水还闪着幽幽白光间或还有点点渔火。于是他们前仆后继地跳进江水。

    结果一万五千多秦军落水而死其余地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军械粮草全部落入了晋军手中。五万人的军队在五千敌军突然进攻中彻底瓦解这突如其来地失败肯定让苻坚大吃一惊吧。

    我们的队伍乘胜挺进第二天就和被围困的晋军会合然后很快完成了整顿和集结屯扎于水之东。

    ;;略派了一个被他俘虏的前晋将军朱序来我们的军营劝降许诺谢玄说:只要他肯反戈一击立即封他做镇南王。

    可惜朱序一来就告诉了谢玄一个重大的消息:苻坚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不如一边假装答应投降一边迅部署。准备好了就立即进攻杀他个措手不及。

    谢玄本来打算先守一段时间看看形势再说的因为苻坚的军队实在太多了晋军区区几万人实在不敢贸然进攻。现在听朱序一说当即决定马上出击。

    水也就成了两军的决战之地。

(205)肥水之东

    战之前总是异常的宁静。

    我和王献之并肩漫步在水的河堤上有那么一瞬间竟有一点时光倒错的感觉。一会儿像是回到了情窦初开的书塾时代那迎来送往的秦淮河岸边;一会儿又像是到了那天拔掉洛涧的“钉子”后启程路过的淮水之滨。

    洛涧淮水这两个地名我一直尽量少想少碰因为每想起一次心里就会难过一次。

    一万五千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为我们从“营啸”中灵机一动得出的损招让他们一夜之间命丧淮水一万五千多个家庭从此痛失父亲、丈夫和儿子。

    “真是罪过啊”.语。

    王献之无言地握住我的手他懂我的感受。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人都不会为突然杀掉那么多人而真的开心尽管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是的我们是出奇制胜而且是大获全胜。

    是的战场上没有仁慈可言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我们会那么做根本是没得选择。

    虽然即使时光倒流我们依然只能那么做。但愧疚和不安难过和心痛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不时来袭。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么纤细的手却沾满了血腥!

    “有时候我真后悔那天晚上突然想出那个馊主意。”我苦笑着说。

    “将士们如果知道那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都会感激你的因为你救了他们地命。如果不用奇招。我们根本没有多少致胜的希望。”

    “至少在洛涧不会吧洛涧的守军可只有五万啊而我们有八万多。”

    遭遇苻坚主力自然是没有致胜的希望但在洛涧的时候我们地兵力还是占优势的。

    王献之摇了摇头:“你不懂军事。洛涧这个(电脑小说站更新最快)地方易守难攻。尤其那个关口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因为这样苻融才只派了五万人到这里。不然他何不多派些人手来?他手里还有几十万呢。”

    “也是哦可是……”我的心结还是解不开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把我带到河堤下的树荫里。紧紧拥住我说:“别再胡思乱想了。唉你们女人上了战场就是麻烦杀了人还自责得不行。战场是什么地方?它本来就是屠宰场啊。双方都以消灭对方为作战目标。虽然也有和平解决方案但那也是要在杀掉了对方一些人让他有所忌惮的情况下才是可能的。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洛涧杀了那么多人。坚怎么会肯招降?所谓的招降就是求和。至少是跟我们求和希望能和我们化敌为友。而且。洛涧之战。如果硬碰硬地话死的人会更多。他们可能不止死一万五千人。我们就不用谈了会死得更多到最后说不定我们全军覆灭了还攻不下洛涧。如果那样的话秦军乘胜进军晋军节节败退最后打到石头城去我地家人你的家人全都沦落到敌人手里这是你要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我推开他喊道。一想到年幼的妹妹在沦陷地城池里可能遭遇到的种种我就抑制不住内心地恐惧。

    “所以你还内疚什么呢?不是我们狠心是我们不得不如此。我们并没有侵犯别人的国家也没有攻占别人地领土。我们只不过在自己地土地上抗击侵略者在保家卫国而已。那些慌乱中投到淮水里死掉的敌军如果让他们得胜他们会干什么你知道吗?他们很多都是野蛮民族有些甚至还是茹毛饮血地他们会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百姓抢夺我们的财宝凌辱我们的姐妹……”

    “不要再说下去了我想通了。”我汗流浃背自惭地说:“太子曾经讥讽过我一句话‘妇人之仁’他说得很对!但是呢人家本来就是妇人有‘妇人之仁’也很正常啊是不是?”

    他突然逼近我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目光很是凌厉:“你有‘妇人之仁’很正常但在夫君面前提起别的男人尤其是那个一直打你主意的男人就很不正常!”

    “啊我不是……我就是……我只是……”

    “被我点醒的时候还吱吱唔唔、吞吞吐吐更不正常!”

    “人家……”

    “哪个人家?谁和谁是人家?”

    “和你是人家是一家啦。”呕好恶心!

    “哦终于想起来和我是一家了?不过光会嘴里说还不够既然有做人家妻子的自觉就要付诸行动。”

    “什么行动?”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我会让你知道的等这次打败了苻坚我就带你会杭州正式完婚。”

    “回杭州?”这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新招啊。

    “是的回杭州让父亲大人亲自给我们主婚。那样母亲即使反对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父亲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嗯。”确实是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过家家酒”一样的婚礼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面向河水我伸长了手臂在轻柔的河风中尽力舒展自己的身体。

    今天真是多亏了他。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沉重郁结经过他一开解现在感觉好多了。

    当然还是会有些隐隐的难过。妇人之仁既然是妇人与生俱来的也就只好如此了。

    回到营地。临时议事厅里他们几个的脑袋正凑到一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一问原来是谢玄给苻坚的亲笔劝降信写的回函。

    见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意我也好奇地拿过来看。

    只见信上写道:“君悬军深入置阵逼水此持久之计岂欲战者乎?若小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从与君公缓辔而观之不亦美乎?”

    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说:您老孤军深入在水边摆开阵势难道您是要打持久战吗?那多不好啊会累死人的。如果您肯稍微往后退那么一点点腾挪出一小块地方让小的们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到时候咱们并辔而立悠然观战岂不美哉?

    两军领的信写得这样情致绵绵有意思!不过虽然辞藻雅丽看起来也很是合情合理我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终于我忍不住问道:“你让他稍微退后一点是什么用意啊?”

    “天机不可泄露!”谢玄神秘的一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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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220/ 第一时间欣赏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砚压群芳》为转载作品,砚压群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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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介绍:
桃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母亲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为养活自己和妹妹,桃叶去书法名家卫夫人的私塾里打杂,结果遇到了四位爱捉弄人的贵公子:王献之、谢玄、郗超、桓济,和几位极具特色的教书先生:猫先生、变色龙先生、子曰先生、惊堂木先生;以及声称爱财如命,兼有奇特嗜好的卫夫人。不久,桃叶就被神秘女子骚扰毒打,她原本以为不过是爱慕王献之的女子在跟自己争风吃醋,最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居然卷入了一场宫廷争斗之中砚压群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砚压群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砚压群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