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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惜月     砚压群芳txt下载     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6)秦国的跑跑们(一)

    了书信谢玄还让朱序给苻坚带话:请秦军退后一点肯退出一箭之地他将亲自率领八千人渡过水在对岸和苻坚从项城带来的八千精兵进行一场“君子之战”。

    对于谢玄的提议秦军领导层出现了很大的分歧。大多数将领都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晋军能用区区五千人败走十倍于他们的洛涧守军说明他们一贯诡计多端。应该严词拒绝不能让敌军牵着鼻子走。

    偏偏两大主帅苻坚和苻融认为可以将计就计。他们的想法是:等晋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就让秦军向他们起猛烈进攻。到时晋军两边靠不了岸最后只能葬身河底也算是为洛涧的那一万五千秦军报了仇。

    两大主帅意见统一其他中下级将领也无可奈何只得听从苻坚的命令各自回去布撤退令。

    要说呢苻坚的想法也并不算错。秦军以逸待劳在晋军渡河的时候突然袭击在战术上、心理上都是占了很大优势的。

    但是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他有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军队井然有序地后撤?

    早前朱序就分析过了秦军的编制有多复杂。那是一支由不同民族临时组成的杂牌军军士之间甚至连语言都不通。将领喊话让士兵后撤本来是战略撤退后撤的距离也不会太远。但很可能那些士兵根本就听不懂或没有完全听懂只会茫然地跟着人流走。

    这样就很容易演变成又一次洛涧败退事件——人群如潮水般地溃退完全失去了控制将领们的喊话声完全淹没在奔逃的脚步声中起不到一点作用。

    不幸得很结果就和谢玄他们估计的一样。苻坚的后撤指令一下达一场巨大的混乱随即上演。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普通士兵在这场大撤退中的感受。他身处于二十多万陌生人之间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地人。他一直生活在北方原本做梦也想不到会到这个叫水的地方来。他知道马上就要爆一场血战自己很可能会战死在这个陌生的疆场上。对岸的晋军到底有多厉害他不知道但是不久前生的洛涧之战他可是听说了的那边一夜之间就死了一两万人而且都是以近乎自杀的方式——与其说他们是战死的。不如说他们是被妖魔鬼怪一样的晋军吓死地。

    想起这些他会非常紧张。而周围的人口密度又如此之大摩肩接踵鼻子里充塞着各种难闻的体臭。这不仅不会缓解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反而会让他更紧张。而恐惧感是会在人群之间传递和加强的他看到一张张和他一样恐慌的面孔会变得更加惊惶不安。

    更糟糕的还是。那些指挥官地话他可能听不懂。他只看得见他们的手势那就是:撤退赶紧撤退。

    至于为什么撤退是不是晋军已经打过来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部队要撤退了。

    一声令下。那些听得懂口令的人可能还只是不紧不慢地往指定地点走但一些听不懂口令又特别胆小的家伙可能就走得飞快生怕落于人后。因为按常规思维。肯定是后面有追兵才会撤退地。

    在这种大撤退的环境里只要有一个家伙走得快。其他的人就很容易跟着加快步伐。眼看周围地人越走越快大家心里自然也会越来越恐慌。会联想到许多可怕的情况。

    最后地结果是。大家开始奔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就像后面有鬼追一样——听说晋军晚上会变成吃人的恶鬼天那太可怕了!大家快跑啊!已婚地想着家里有老婆孩子未婚地想着家里有高堂父母谁也不想死在战场上尤其领军的还是“非我族类”地异族统治者。

    等到混乱局面开始蔓延的时候平时再有魄力的将领也无能为力了。惊惧的力量是无限扩大的人们越跑越觉得后面肯定有什么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跑呢?那些可怜的将领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二十多万大军从行走变成了竞走又从竞走变成了赛跑。

    战争结束后朱序向谢玄邀功说这场大混乱其实是他一手制造的。因为秦军后撤的时候他躲在阵后高喊:我们败了!晋军打过来了要命的就快跑啊!

    那时秦军早已远去无从对质朱序到底喊没喊没人知道。在二十万人后面喊几嗓子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也很难说得清楚。不过谢玄还是给他记了一大功。

    秦军溃散的时候谢玄的部队还在河中央。苻融眼看着局面失控想要力挽狂澜。心慌意乱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很蠢的办法:他纵马掠阵冲进队伍里喊话。

    汹涌的人流中他的马很快就在横冲直撞下一头栽倒在地。他再也没有爬起来——一代名将最后落得被自己的军队践踏而死。

    秦国后来给苻融立传说他是失去坐骑后被晋军杀死的。其实那时候晋军还在渡河他根本没跟晋军打照面就死翘翘了。这个结果实在是太滑稽太可悲太可笑了可笑到连秦国的史官都不肯真实记录。

    等晋军渡河到对岸时那边早已跑得没人影了。他们追了几十里才看到秦军。当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幅怎样的乱象:秦军拼命奔逃互相践踏只要摔倒在地立刻就被后面的人踩成肉饼。他们走过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被践踏者的尸体和血肉。二十万人每过十里就要折损上千。

    据史书记载当时被踩死的人“蔽野塞川”惨不忍睹。幸存下来的秦军被想象中的追兵吓破了胆到晚上依然不肯休息夜以继日地一路向北奔跑。

    实在跑不动了就互相鼓励:“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他们的家在几千里之外的北方。

    这些可怜的跑跑们在不停地奔跑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竟以为可以凭两条腿一口气跑回家去跑回他们的父母妻儿身边去。

    据说他们听到风声鹤唳都以为是晋国的追兵已至即使早已精疲力竭仍然会拼着命加快奔跑的度。

    想象中的恐惧总是比真实的恐惧更恐惧。

    从此后秦**人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叫跑跑。其中跑得最快的据说是一个姓范的家伙。当他一口气从水之滨跑到四川时人们向他举起了表示佩服的大拇哥他嘴一撇说:“我算什么我孙子比我跑得还快呢。”

(207)秦国的跑跑们(二)

    **队在潮水一样的溃退中土崩瓦解苻坚自己也被当时混乱至极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人管这个皇帝的死活。

    可怜平日呼风唤雨的苻皇帝只好忍痛带箭一个人骑马跑到淮北。好在箭没射到要害部位小命是保住了可几十万大军莫名其妙地没了皇帝的面子也丢尽了。

    因为如果两军对垒真刀真枪地干上一仗败了也可以说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常胜将军?”可是他连人家少年对手的面都没见到就一败涂地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就连他身上的箭都不见得是敌方的人射的他们当时隔那么远其实很难射中。

    当然他只能一口咬定是敌方射的。他的伤就跟苻融的死一样太突兀太可悲太可笑让他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所向披靡灭掉北方数国一统北方疆土的霸主被几个小辈玩弄于股掌之间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对苻坚来说他从这场不是战争的战争中得到的耻辱远比他的失败来得深重得多。

    战败了还可以卷土重来可是人一旦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洗刷不掉那难堪的污点。

    秦军一哄而散遗下辎重粮草无数牛羊驴骡近十万头甚至还有锦缎万匹是苻坚准备打胜仗后给士兵当奖赏用的。当时他豪气干云以为晋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等进了石头城的皇宫。那里面要什么没有?连晋国地国库都是他的区区十万匹锦缎他还拿得出来。

    晋军空手登上水西岸回去的时候因为战利品太多了不得不征用大量的渔船分成很多趟。运了好几天才运回去。把将士们累的一个个腰酸背痛痛并快乐着。

    那些还奔波在路上尚未到达水地秦国士兵听到水溃败他们的皇帝带箭逃窜的消息后立刻作鸟兽散。苻坚辛辛苦苦征来的几十万大军。白费了那么多天米粮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就自动解散了。

    ;;=.想不通是肯定的。他这场败仗吃得实在太冤枉。太匪夷所思一般的人遇到都要吐血而亡地。他的心理素质真不错。还腆着脸回到了皇宫没有像项羽那样念着“无颜见江东父老”。然后自刎乌江。

    可惜他已经威信扫地。民心尽失回去了。也不过是芶延残喘。

    不久秦国就出现了暴乱。先是他心爱的娈童慕容冲出逃迅集结鲜卑旧部割据一方建立起了后燕帝国。接着羌族叛军也建立了后秦帝国。

    两年后苻坚地前秦正式宣告灭亡苻坚自己变成了阶下囚被他的昔日宠臣姚苌亲手勒死了。这个姚苌二十年前犯了死罪还是苻坚亲手从绞索上救下来的。

    ;;|后半生地衰败形成了鲜明地对照。总而言之他的人生太富有戏剧性以至于不像是真地。

    让我们合理地推断一下为什么苻坚亲手救下地姚苌要勒死他?他宠眷无比的慕容冲要背叛他呢?

    慕容冲身为皇子而被迫委身于灭国地仇人一心想逃离想复国这个无可厚非。可是姚就纯粹是恩将仇报了。

    会不会苻坚命丧于自己曾经的宠臣之手其实都是他的不良癣好害的?

    他好男色见美男就上那些美男们却不见得和他是同好。比如姚怎么说苻坚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灭了恩人的国家也就罢了何至于要亲手勒死他?要知道姚苌当时可是后秦的皇帝了皇帝陛下亲自动手勒死人这绝对不是寻常的举动。

    又或者我的推断刚好错了姚皇帝会亲自动手不是出于**之恨而是因爱生恨。

    ;;不负责任始乱终弃。姚皇帝对皇帝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所以二十年后不惜“御驾亲征”亲自动手拿起一根柔软的绳子圈在昔日爱人的脖子上又感伤又温柔地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死去。

    亲手杀死爱人也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苻坚的死活也不劳晋国将士费心。他们现在要操心的是:怎么把这么多战利品运回京城去?

    几位大少愁眉苦脸地坐在议事厅里桓济扳着手指头算道:“十万头牲口我们只有八万人每人赶一头还多出了两万头。十万匹锦缎照幼度的意思每人一匹犒赏他们。这样他们每人肩上要扛一匹绸缎手里要赶一头牲口本来就够忙活了还有那么多粮草怎么办呢?唉以前没粮草的时候愁死现在有了也愁死。”

    另外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王献之摇着头说:“真笨呢说每人赏一匹锦缎就非得各背各的呀当然是先用车子拉回去。而且战利品一律要上缴的幼度也只能向皇上建议皇上肯不肯赏还两说呢。”

    这时我插嘴问了一句:“不是说分给慕容悠一些东西了吗?锦缎和牲口都没有十万了吧?”

    战争结束后慕容悠就带着他的人过河走了。虽然在水之战中他的人并没有出力谢玄还是好心地分给了他一些战利品让他带走的辎重粮草也是他当初贡献的几倍。

    对于这一点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桓济和王献之都支持放慕容悠走他如果现在不走以后可能就走不了了。在戏王村的时候太子和公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慕容悠和他的人只要回去绝对是朝廷的剿灭对象。

    不能说太子寡恩他有他的立场。慕容悠在晋国境内本来就犯下了累累罪行何况他还是个野心勃勃的流亡皇子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根也确实留不得。

    听到我问谢玄点头道:“是没有十万了还有九万多。”

    桓济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桃叶你见过那些锦缎没有?真的很漂亮有些还是我们汉人没有的花色和式样。不如你明天去挑挑只要你看得起的你就搬走正好可以给你当嫁妆。”

    他这样一说谢玄和也来了劲头一起附和道:“是啊是啊桃叶去多挑些用战利品做嫁妆很红火很吉利哦。”

    我正要拒绝想不到王献之说:“那就谢谢了我等下就陪她去挑。不过没时间在这里做衣服了我们把布带到杭州去做。”

    那三个人忙问:“你们要回杭州?”

    “是啊回杭州请我父亲主持婚礼。”王献之答。

    “好主意!”谢玄和一击掌“这样你娘就拿你们没辄了。”

    “嗯”王献之点头:“我就不陪你们回京城了免得夜长梦多。我带桃叶直接去杭州。”

(208) 来到杭州

    们的车快马加鞭奔波半个月后终于望见了杭州的

    我掀起车帘轻轻念道:“山门。”

    入城后第一个感觉是杭州的桥真多。车走不了一会儿就要上桥下桥什么梅家桥西桥仙林寺桥桥迎宾桥……等等等等。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杭州到底有多少桥啊?”

    王献之想了想答:“各种大中小桥加起来好几百座吧也许上千呢。”

    “天那上千座?”

    我还在惊叹黑头在车外说:“少爷少奶奶好像不只呢。听说如果把那些乡村小桥也算进来的话有两三千座了。”

    我张大了嘴合不拢两、三千那是个什么概念?人家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杭州是十步一港五步一桥了。

    突然一个招牌映入我的眼帘我再次出惊呼声:“天那子敬你看那个‘当’字。”

    “跟我父亲写的很像对不对?”

    “嗯真的好像这人肯定是令尊的崇拜者专门学‘王体’的。也真难为他了学得有七、八分像了。”

    “你确定只有七、八分像吗?”他的笑容神秘莫测。

    “好像还不只……啊我明白了这个‘当’字就是令尊写的对不对?”

    他一把将我从车窗边扯回来正色道:“那个‘当’字是谁写的先别管我们先要纠正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嘛?”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大概猜到他指的是什么了。

    “你称呼‘我们’的父亲什么?”

    嗫嚅半晌终于改口道:“家大人。”

    “家大人也是在外人面前的称谓我们之间谈起父亲直接称‘父亲’就行了。我父亲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小辈面前也很和蔼地你如果一口一个‘家大人’他会觉得很生分。还有‘令尊’坚决不能用那是称呼别人父亲的这点一定要记住了。”

    这也计较半天要论起来我们现在连正式的婚礼都没举办我现在就一口一声“父亲”很难为情的。

    “记住了没有?”他还在固执地强调。

    “记住了记住了唉。真啰嗦。”

    “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啦”懒得再跟他纠缠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再次趴到窗口却现我们已经过了一座桥现在正好走到那个当铺跟前来了。

    车子在“当”字面前停了下来他笑容可掬地说:“下车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看着那个似曾相似的“当”字。我恍然道:“原来这个当铺就是卫夫人开的分店难怪我觉得好熟悉的。”

    早就听说她在全国各地开了好几家分店想不到杭州也有。

    站在当铺门外。一个陌生的掌柜点头哈腰地跑了出来。王献之跟他谈了一会儿后回头对我说:“师傅去我父亲的官署了因为我二哥二嫂从建康过来探望父亲今天在官署里摆酒为他们接风。师傅作陪去了。”

    我们地车继续行进我却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王凝之和谢道蕴来了。虽然我并不怕他们但人越多。不确定的因素就越多。我们真的可以绕开他母亲顺利地举行婚礼吗?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谢道蕴可是站在道茂那边的。曾经她暗示我。王献之娶道茂是无庸置疑的因为这是两家多年前就已经商定好了地我最多只能做他的小妾。王家决不可能得罪至亲转而迎娶我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做正室。

    这些天来跟王献之在路途中、在战场上相依为命早就忘了这些让人烦恼地问题了想不到一回归正常生活立刻就像重新陷入乱泥塘一样。那种无力感和无助感能让人对人生失去信心因为出身这东西是先天的你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如果这样我倒情愿战争多打一段时间让他们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最好是让道茂等不下去了自己主动悔婚嫁人。

    这场敌我力

    看起来完全没有致胜希望的战争却以一种不可思短短的两个月就结束了。

    时间这么短后方地一切都还保持着原状包括我们之间的问题也没有得到丝毫地改善。

    看我低头悒郁不语王献之把我拥进怀里说:“你放心等会一见到父亲我就告诉他我们已经在金口举行过婚礼了你现在已经是我地妻子。”

    “千万别!”我忙制止他:“这样很可能会弄巧反拙的。撇开父母私定终身他会认为我们不尊重他。既然不要父母自己可以举行婚礼那还求父母主什么婚呢?自己作主就好啦。”

    他皱眉道:“那怎么办?”

    “先什么都别说见机行事。你父亲你二哥和二嫂看见我们一起出现对我们地想法和期望肯定就心里有数了。肯不肯成全我们就要看他们的意愿了。”

    他一幅不赞同的样子:“照你这样说我们就只能等着他们开恩了。如果他们不成全呢?”

    “我们自然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他们的支持如果他们实在不肯成全就跟你母亲一样那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

    我们是可以私自拜堂想拜多少次就拜多少次但那样的婚礼是得不到家族和整个社会认可的举行了跟没举行一样。当时我会答应陪他“玩”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我还没有天真到以为那具有什么效力。

    他沉吟半晌突然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对我说:“如果连我父亲都不支持我们那我就和你一起到乡下去。我知道你一生的愿望就是买个房子买块地然后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我笑着摇头道:“我是可以这样过日子但你行吗?你是豪门大少啊出门至少有十个家奴侍候上下车连车帘子都不自己掀的。”

    有一句我没说出来所谓的豪门大少在豪门就是“大少”威风得不得了。真要离开了豪门的环境一个人出去生活那就跟废物没两样了。因为这帮人基本不具备生存能力像畅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脱的。

    他却不在意地说:“不会可以学啊有人侍候自然乐得偷懒没有了难道就不过日子了?少不得什么都学起来。”

    我不置可否的一笑。他的心意我领了真要带他去乡下生活那是不可想象的。

    车终于到了王大人的官署我们下车。迎面就见一个和王献之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走了过来我知道这就是他二哥王凝之了。

    王凝之没有他帅但脸上有一种让人安定的气质。听说这位二哥是王家兄弟中最老实本分的一个所以谢道蕴对他一直不是很满意觉得他不如其他兄弟风流潇洒。

    曾经在初婚回门的时候谢太尉见谢道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好心劝解道:“王郎逸少之子也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为何还闷闷不乐呢?”

    当时谢道蕴恨恨地答:“王家一门叔伯个个都是当世英才;还有我家的群从兄弟也一个比一个出色想不到天壤之中竟然有王凝之这样的平庸之辈!”

    这段对话既然连市井之辈都知道王凝之想必也早就听说过了。被自己的妻子鄙视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

    王献之先下车然后把我扶出来向他二哥介绍道:“二哥这是桃叶。我这次带她来是希望父亲为我们主婚的。”

    我大吃一惊刚刚在车里的时候不是还互相叮嘱要“见机行事”吗?怎么一下车就给他二哥来这么一个“突然袭击”?

    王凝之却依然淡淡地笑着似乎没听清弟弟的话。王献之见二哥如此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像刚才那样的对话除非得到了他二哥的重视跟他讨论起来才好继续吧。他佯作未闻顾左右而言他王献之也不好一味地强调。

    我心里打了一个突这个王凝之绝不如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本份老实也许他才是王家兄弟中最深不可测的人呢。

(209) 好事总多磨

    们到的时候接风的酒宴已经开席了。因为我们是的也就不用讲究那么多礼节了直接上桌吃就是。

    当然就座之前我还是给王羲之行了一个跪拜礼开玩笑未来的公爹啊我后半生的幸福还操纵在他手上怎敢马虎?

    再要如礼拜见卫夫人时被她拉住了并顺手拉在身边坐下。

    其实有卫夫人在我的感觉会好很多因为到底跟她混过一段时间也算得上老熟人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当她是我的人生指导老师也的确从她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就算她没有开口教什么那些也在潜移默化中生了作用。

    卫夫人是比较另类的女人她的生活方式也是比较独立特行的可能会被许多人骂尤其是被那些自栩贤良淑德的女人骂。但那些人中是不是也有人其实心里很羡慕她呢?

    她拥有一样绝大多数女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男人有一种观念认为不属于某个男人的女人就属于所有的男人。这句话何尝不可以理解为:不拥有某个男人的女人就拥有所有的男人。

    卫夫人的自由与放诞正好为这句话做了注解。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悄悄看向王献之——如果我不能如愿和他结为连理也许到最后我谁也不嫁我也选择卫夫人这样的生活方式!

    在来的路上王献之曾说去乡下买块小田再买座小房子是我的一生的愿望。这话只有一半是对的。准确地说那是我在入宫之前或者去战场之前地想法。到后来我慢慢改变了最初的梦想。

    去乡下种田是可以远离所有这些是是非非非。但我真地做得来吗?田园生活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来说是辛苦的、沉重的绝不只是看看山。采采花养养鸡那么简单。

    就算我手里薄有积蓄能买下田产和房产已经不简单了不可能再有什么余钱。也就是说到了乡下一米一粟都要靠自己种田收割才会有。光是这点就能要人的命了。我虽然出身于小户人家但下田种地还真没干过难道到了十六岁再从头学起?

    所以以后的路。就算要一个人走也不能再依照原来天真的想法。至少就目前来说只有一条路是可行地:继续进宫当女官等攒够钱后再像卫夫人那样开个店子请人守店自己偶尔去照管。

    想到这些我心里很是难过。在前线的时候本来是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因为那时候对王羲之主婚还抱有莫大的希望。现在到了这儿。看到这阵势已经有点儿清醒了。说到底。他的父母兄嫂都是一家人。在家里最受宠爱的幼子地婚姻大事上肯定是事先商量好了。并达成了一致意见的。我们在千里之外一厢情愿的想法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如果这样的话我必须给自己一个时间表这件事不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不是我不专情不跟他一起咬牙坚持而是我根本就耗不起。人先要填饱肚子然后才谈得上别的吧?所以我必须回京去保住我的女官职位那是我和妹妹的饭碗啊。

    这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我不是无牵无挂的一个人我还有一个妹妹我已经把她丢在别人家里不管不顾两个多月了!如今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有惊无险地回来我不先去石头城看她反而跑到杭州来只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越想越难过因为现自己作为姐姐很失职。我对不起九泉之下地爹娘。

    一顿饭吃得我闷头不语。当然王献之跟他地父兄之间还是有说有笑的只不过说地都是战场上地事尤其说到水之战的时候简直绘声绘色把一桌子人都逗乐了。我也只能跟着傻笑只是不敢插嘴。这种妾身不明地尴尬处境下我说什么都不好最好是什么都不说。

    吃过饭卫夫人借口出去散心把我拉到后面的庭园里劈头就问我:“你跟献之同进同出这么些天有没有跟他同吃同住?”

    我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您说什么呢同吃是有同住哪有那回事?我们又还没成亲。”

    她松了一口气:“那还好你还不糊涂嘛没有被男色冲昏头脑。”

    我惊讶地看着她:“您今日这是怎么啦?尽说这种话连男色都出来了。”

    她眼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似调侃又似鄙夷地说:“得了就我们娘儿俩在这里你也不用装了。你跟了他这么多天耳鬓厮磨的要说完全没沾染我是不信的只不过你比较聪明懂得保住最重要的东西。”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有点恼火地问:“您到底要说什么?”

    她重新露出笑脸冲着我摆手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纯粹就是有感而夸你聪明而已。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就是犯了这种错误一时惑于情惑于色没能守住自己结果一辈子都断送在这个上面。”

    我不解了:“您不是说您是落选太子妃后来才高不成低不就的吗?”

    她轻轻叹息道:“那不过是借口而已。我真正嫁不成的原因是我私许终身的男人背着我另娶他人我心灰意冷这才一辈子当老姑婆的。”

    我突然冲口而出问了一句傻话:“那个人是猫先生吗?”

    她眼睛一眯半天才冷冰冰地说:“那天在外面偷看的果然是你!”

    我已经满脸通红了但还是力持镇定地辩解道:“我没有偷看!那天我是去向您请示要不要换窗帘才无意中撞见的。还有那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会一辈子守口如瓶的。”

    见她还是面色阴沉我又说:“这个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的那件事到现在都这么久了您可有听到过任何风言***?”

    她的脸色这才慢慢好转然后低低说了一句:“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那倒不必”我忙表示:“其实我能理解您。您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女人哪里不需要人疼爱呢?你找人是正常的我担心的只是……”

    “只是什么?”

    “猫先生的夫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石头城里争风吃醋的事时有生就我离开皇宫前还听到过一起原配雇人将丈夫的姘头丢进枯井里活活饿死的惨剧。当然当然我不是说您是……”姘头啦。我尴尬地住了嘴。

    “没事我知道你是好意。你能理解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此时是午后斑斑点点的阳光在树下跳舞她突然笑着说了一句:“今天的光线好刺眼哦。”

    她用袖子遮住眼睛我不知道这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

(210) 拜师(一)

    为在王右军大人的官署里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住好向卫夫人求助:“您可以收留我几天吗?”

    “你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嘛要我收留啊。”

    这算是回绝吗?不管了这里我也找不到别人只能赖上她了。

    于是继续“纠缠”:“您看我有地方吗?我住在这里算什么嘛。”

    “当然算献之的未婚妻啰。”

    那才是“当然”得巧“人家的未婚妻明明在石头城那可是他母亲亲自选定正式下聘请客摆酒了的。”说起这点来我无论嘴里和心里都是酸溜溜的。

    她却不管人家是否入了酸溜族依然嘿嘿一笑说:“我怕收留了你献之会有意见。我可是生意人好心办坏事的亏本买卖从来不做的。”

    看她一幅摆明了要调侃我的样子跟不久前那个以袖掩面黯然神伤的女人判若两人。

    她就是这点好才刚阴雨绵绵马上又阳光灿烂。我以前曾当面夸过她这点当时她幽幽地说:“我一个孤家寡人不自己看开点还能往哪里撒娇去?”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跟她在一起可以于无形之中学到很多东西的原因之一。她有一种难得的品质:就像某些动物一样具有自我修复功能。

    一个人不可能不受伤尤其是一个女人一个独身女人。受伤地几率比一般人都大。如果没有强大的自我修复功能很容易陷入自怜自伤自暴自弃的怪圈。

    这种品质用一个常用的词汇表述就是坚强。我从卫夫人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坚强。

    调整了一下心态后我试着把自己面临的处境分析給她听:“我一个未婚的姑娘跟一个男人长途跋涉本来就不应该了何况还一起找上他父亲的门。俗话说聘则为妻奔则妾。我这样其实是很冒险地搞不好就自贬身价自毁前程。”

    她不笑了正色看着我:“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跟他来?”

    我苦笑道:“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您以为我不会拿架子?我不想大模大样地坐在家里等着他家请好三媒六聘去提亲?问题是我等得到吗?如果我等到头花白了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那我架子搭得再足又有什么用?”

    “你现在这样就有用了?”她不客气地反问我。

    “这样。也不见得有用但至少有希望对不对?如果我在家里坐等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把王献之想请他父亲为我们主婚的想法跟她说了一遍。其实说的时候我心里也很矛盾因为卫夫人也不见得可靠。她以前是替太子做事的。就连我参选才女那次。太子都是通过她来操控整件事的。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继续站在太子那边。如果这样地话跟她说这些不仅对我毫无助益。结果还可能适得其反。

    但如果不跟她说。我能找谁商量?别说在杭州城举目无亲了就算回到京城去。那里又有谁可以商量?想来想去我认识的人中就只有卫夫人是个见多识广有主意的人。

    我寄希望的只是她现在人在杭州太子又去了前线那么久应该早就跟她断了联系了。那么她现在会不会看在师徒、主仆一场的份上帮助我们呢?

    因为心有疑虑说话地过程中我一直注意看她地神色变化。至少她现在地反应是没问题的听到我说了那些话后她语带怜悯地说:“也是你在家等着地确没希望夫人是铁了心要娶她娘家侄女当儿媳了。但献之他爹跟那家子一向不怎么亲近他地个性也比夫人好讲话些。夫人是个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做事情一板一眼地。当了婆婆后更是在家里立起了规矩说一不二的献之的爹不在她就是皇太后了。”

    我有点不置信地问:“他们家是个大家族别说家里还有长辈光平辈中叔伯就有那么多轮得到她当皇太后?”

    卫夫人一笑:“你是小门小户长大的不懂得大家庭的相处之道。虽说家里叔伯>||会插手她这档子闲事?她想要哪个当儿媳妇还不就是哪个。”

    她越分析我越心慌索性鼓起勇气直接问她:“依您看让右军大人答应为我们在此举办婚礼以避开她母亲的干扰阻挠有可能吗?”

    卫夫人嘴里飞快地吐出了三个字:“没可能!”

    我一下子像被从头到脚淋了一大盆凉水——凉透了半天才虚弱地问:“为什么?”

    她摊着手道:“因为他自己都在想办法求得夫人原谅了。在这个结骨眼上又

    拂逆夫人之意帮小儿子偷娶一个夫人不喜欢的儿媳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是不是右军大人在这里又娶了一房姨太太?”

    卫夫人惊讶地看着我:“连这你都猜到了是献之告诉你的?”

    “我也不记得是谁告诉我的了也许就是您自己哦。”

    她低头想了想:“我有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这个谁还记得”我有点纳闷地说:“以前听市井传闻都说右军大人跟他夫人感情很好人也长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又写得那么好的一手字为无数仕女景仰倾慕。最难得的是在遍地桃花的情况下他都没有纳妾而是和夫人恩爱相守当时我听了好感动。豪门世家薄幸男儿多痴情种子少。想不到后来到了您的书塾更近地接触到事实真相后才知道原来右军大人也不能免俗换一个地方做官就纳一个新妾真的很失落觉得偶像幻灭了。”

    卫夫人笑道:“你还小男人纳妾不代表他跟夫人感情不好。献之他爹就到现在也还是很在乎献之他娘的不然他要纳妾就纳妾纳一千一万个全凭自己喜欢管家里黄脸婆怎么想呢。他年轻的时候也的确没纳妾的三十多岁后他外出做官夫人在家照顾孩子不能跟到任上他长期在外寂寞这才有了妾。但每纳一个他都会去信跟夫人说明夫人不高兴会一直努力把夫人哄好了然后才带小妾回家。”

    喜新厌旧就是喜新厌旧还有那么多借口。我不以为然地说:“照您刚才说的右军大人纳妾是因为夫人不能跟着上任是因为寂寞。果真这样的话都已经有了小妾了下次再要外放就把那小妾带上夫人继续留在家里为家庭服务小妾随身携带为自己服务又何必每到一个地方就重新弄一个呢?”

    “傻丫头道理一样那个妾也不能跟着上任啊。或者已怀孕生子或者纯粹是夫人刻意留下来的。”

    “她为什么要刻意留下来?”

    卫夫人叹道:“你到底还小又生长在小门小户不懂得在大户人家为妇的诀窍。”

    又来了有必要一再强调我出生在小门小户么?明知道这是人家的“疮疤”还一遍遍地揭不厚道!

    不过既然有“野心”将来进驻大户人家“在大户人家为妇”的理论就不得不听。于是我努力压住自己的酸溜劲很谦虚、很诚恳地请她“不吝赐教”。

    可惜那人做不到“不吝”她是商人本来就很“吝”。

    她拿足了架子钓足了胃口才终于开口道:“这个诀窍就是丈夫要么没有妾要么就有许多妾。”

    说完这短短的两句又闭紧了嘴巴。

    “愿闻其详!”我长揖。

    她但笑不语。

    我长揖到地。

    她大笑:“很简单绝不能让一个妾独宠!不然时间长了很容易跟大房平起平坐甚至喧宾夺主。为了杜绝这种可能就不能老让一个妾粘在男主人身边。所以献之他爹每纳一个新妾只要带回府了夫人就会找尽借口把她留在府里。一方面固然是不让她专宠另一方面这何尝不是一种惩罚!你以前在老爷身边跟他卿卿我我的时候我在府里守活寡如今让你也尝尝我的滋味让你眼巴巴地看着新人占据老爷身边的位子你就在府里干熬吧。”

    我承认卫夫人分析得很有道理。如果有一天我的王献之也变成了他父亲这样我是不是也会来这么一手?

    现在这个假设暂且放一边去因为我还有一个疑问亟待解答:“既然这是夫人有意促成的为什么右军大人还要征得她的原谅然后才敢公开带新收的小妾回府呢?”

    卫夫人伸手敲了敲我的头:“这也是大户人家为妇的门道之一啊。留住旧妾不让跟这明明就是你的主意你的手段但还不能让男人现必须找出很冠冕堂皇的理由。至于怎样让他在外面纳新妾的时候觉得有愧于原配这又是一门学问了。不如这样……”

    “不如怎样?”

    “你正式拜我为师吧我再倾囊相授。现在你抓着我就问题问不完还要我收留你我落下什么好了?”

    我哭笑不得:“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唯利是图?”

    “不能。唯利是图是商人的美好品德我怎么能丢弃。”

    我气鼓鼓地看着她她乐呵呵地看着我。

    话说拜她为师是没什么了王献之谢玄他们都能拜她为师了。可问题是如果我以学习“大户人家的为妇之道”而拜她为师传出去那还不把人笑死了。

(211) 拜师(二)

    卫夫人分析了那么多我越来越郁闷。如果一切真的那我不就完全没指望了吗?

    卫夫人突然问我:“你想我收留你几天啊?”

    几天?要想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解决这么大的难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拖得太久了我又耗不起想来想去最后我说:“半个月吧。”

    最多也只能半个月了。虽然我已经托谢玄他们帮我带了一封信給侯尚仪向她请假一段时间说我长途跋涉之后需要修整一下。但半个月也尽够了再休息就说不过去了。我随公主上前线连来回的路上算起来也才三个多月。

    卫夫人又笑了起来:“要我收留半个月却不肯拜我为师我亏死了白白养活一个不相干的人。”

    话虽刺耳但也有她的道理。反正我是穷光蛋一个她收徒费再高可是抵不过俺没钱。我早就认识到了一个真理有时候没钱才是所向无敌的。

    那么还等什么呢?拜就拜呗:“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倒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伸手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你这孩子我说得好玩的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在这里拜上了。”

    我索性规规矩矩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口里说:“弟子家贫没什么孝敬师傅的只有心香一束愿祈告苍天。祝师傅生意兴隆身体安康永远如今日这般美丽。”

    身在客边又刚从前线回来地确什么也没有无以为敬只有“心香”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了。

    卫夫人不再拉我看来这拜师之礼是成立的。尽管很不正规尽管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她的其他徒弟可都是大有来头的就连过年时給的红包都是大号。她收我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我连红包都封不起。

    拜师礼后我们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在庭院里散步卫夫人问我:“你在我那儿住着怎么在这边下功夫呢?不在家里坐等。难道在我那儿坐等?”

    我笑道:“当然不会我会每天跟王献之见面一起商量一起关注事情的进展。有时候也会过来拜见他父亲努力跟他拉近关系。他父亲以前对我印象挺好的。现在也应该不会太坏吧。其实。我只要不住在这里就行了。住在这里说出去不好听只是白天来做做客。应该没什么的。以前道茂也总去王家啊。“

    卫夫人摇头道:“那不同地她去王家有个很堂而皇之的借口。去看她姑妈。”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个计较不了那么多了。若真讲面子我最好不攀这门亲也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可是那样怎么对得起王献之的这片心和这番努力?”

    “你知道就好!”卫夫人笑嗔道.

    听这口气还是很心疼她的献之徒儿的。这样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并不是太子的人上次只是因为我刚好在她的书塾做事她才被太子临时找上地?

    想来想去决定不费神猜了我开门见山地问;“师傅您现在不替太子殿下办事了?”

    “没良心的我替他办事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不是我那样就你这没爹没妈的小孤儿你当得上才女?”

    “那您现在怎么又不了呢?”

    “我没说不啊。所以你跟我住要小心点说不定我哪天把你眼睛一蒙丢进麻布袋里然后就运进宫去卖给太子了哈哈。”

    她纵声大笑在我听来多少有点故作轻松故作潇洒。

    我的感觉不会错她这样的表现说明她地话并不完全是玩笑。

    卫夫人从来都不是可以安心信赖地可靠之人。但她到底出身不凡跟那些市井无赖出身地暴户相比她有她的底线在。比如说她就算坑蒙拐骗也不会用下三滥地手段她多半会选择先把意图隐隐约约暗

    然后再跟对手玩斗智斗勇地把戏。

    我甚至怀疑她其实是沉迷于这种游戏才选择先暗示对方她会采取行动好激对方出手陪她过招这样日子才不会无聊不会太寂寞枯燥。

    一个人一辈子也许真的太寂寞了。不找点刺激整天死水一潭可能也地确难过认真想想我也能理解她。

    卫夫人不算坏人她身上其实还有点侠义之气所以不欺暗室喜欢明着来。如果你斗不过她最后败在她手里了也就没什么好怨的了谁叫你技不如人呢。

    命苦的我啊这边不好意思住卫夫人那边又住得提心吊胆难不成让我去睡客栈?王献之不会答应我也不会去。那种鱼目混珠的地方一个单身女孩子如何住得别半夜真的被人蒙住眼睛装进麻袋里了。

    我就去卫夫人那里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回到客厅右军大人已经去前面处理公务了我正好跟王献之把拜师以及要卫夫人收留的事“禀告”了一下。他听了果然皱着眉头说:“我父亲这里没地方給你住吗?为什么你要住到外面去。”

    谢道蕴也说:“是啊桃叶我已经叫人去給你收拾房间了。”

    我忙站起来致谢同时表示已经拜卫夫人为师师傅怜恤接我过去跟她住一阵子。师傅的盛情不好拒绝云云。

    谢道蕴笑着对卫夫人说:“老早就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女孩儿一心想把她勾引过来做徒儿原来是看上的就是桃叶啊。”

    “是啊这丫头我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很喜欢要不然我怎么会请她到我的书塾而且还先预支工钱?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哦。”卫夫人笑得眼睛都快没缝儿了。

    “是啊破天荒的谁不知你是守财奴出钱像出血一样。”谢道蕴不客气地调侃着。

    王献之却脸色大变不依地喊:“师傅你连徒弟媳妇的主意都打!明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你还横插一杠子。”

    卫夫人似笑非笑地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可我明明记得前不久才去你家喝过你跟小姐的定亲喜酒我还没老到把那天定亲的新人名字记错吧。”

    王献之嗫嚅道:“那是我母亲一手操办的那天我根本不在家。”

    卫夫人追着问:“那你承不承认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呢?”

    “我……”

    “你也没法否认对吧?”

    王献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这次带桃叶来不就是为解决这个问题来的的吗?师傅不帮忙就算了还来这样一手这下我爹唉。”

    我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卫夫人收我为徒还包含了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我试着向王献之打听:“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只见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地说:“这下完了。”

    我着急地问:“什么完了你说清楚啊弄得我摸头不着脑的。”

    王献之依然只顾嘀咕他的卫夫人和谢道蕴也不说什么最后还是王凝之揭开谜底道:“桃叶你师傅是不收女徒弟的她说过如果她哪天收女徒弟了这女徒弟就是她的儿媳妇。”

    我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劲来王凝之又说:“我父亲还答应了要給你师傅的儿子和这个女徒弟主婚。我父亲答应的事从来不反悔的。”

    不是吧?

    卫夫人老早就提出过要收我当女徒弟的难道她一早就打着这个算盘?不可能的那时候她还帮着太子“监视”我呢。

    我看向卫夫人她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有些话还是等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问吧。

(212)二哥二嫂的意见

    客厅坐了一会儿后门口通报有客人上门。

    王凝之立刻起身迎客谢道蕴避到内室去了王献之趁机向我使眼色要我跟他出去。

    我本来打算和谢道蕴一起进去的跟这位二嫂也必须培养培养感情。但王献之要我跟他走肯定是有事要谈我只好跟在他后面溜出客厅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囓:“我们这样走掉不好吧显得很不礼貌。”尤其是他客人来了应该和他哥哥一起接待才对。

    “管它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不然心里不踏实。”他的语调显得有些急躁。

    “请说。”

    “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坐下来慢慢谈。”

    看这架势今天要跟我长篇大论了。

    沿着回廊几弯几拐最后我们停在一处荷花池畔。

    此时盛夏已过时近初秋池中已少有荷花更不见莲蓬只有宽大的荷叶还在水面迎风摇曳。

    望着满池风荷我略带遗憾地说:“要是我们早点来就好了那就又能摘荷花又能吃莲蓬多好啊。”

    王献之惊讶地看着我:“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荷花莲蓬?服了你了举重若轻也不是这样举的刚才我二哥说的话你没听清楚?”

    “基本上听清楚了吧”我蹲下身子摘一片荷叶顶在头上笑嘻嘻地摇着脑袋问他:“美不美。像不像绿荷仙子?”

    他长叹一声面色阴郁地说:“有时候我真地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也差不多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师傅收女徒弟的真正用意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着什么急呀?”我依旧没心没肝地笑着。

    “你存心要气死我!”他眼睛一瞪然后气虎虎地甩下我自顾自地朝湖心亭走去。

    这时黑头领着两个丫环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了看我站在池边不动。黑头问我:“七少奶奶茶水是摆在湖心的亭子里呢还是摆在上面的回廊里?”

    我赶紧看了那两个丫头一眼脸上就像着了火一样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忙不迭地说:“黑头你乱叫什么!你听谁封我做少奶奶了。”

    这话要是在府里传开去。会被人笑死的。在外面胡乱喊喊还没什么可这里是王献之父亲的官署啊王家七少爷跟家表小姐定亲的事这里肯定是人尽皆知的。家表小姐还没过门突然又跑来一个“七少奶奶”来了。那还不得成为特大新闻?我地后脊背会被人戳穿的。

    黑头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竟然还坚持说:“是七少爷让我这样叫的啊。我当然听七少爷的了。”

    “此一时彼一时。在这里。我只是诸葛小姐!也请你务必叫我诸葛小姐否则我不答应。”语气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我对那两个小丫环说:“把茶水送到湖心亭去吧。”

    此时王献之已经在那儿坐了下来。

    等到我也在亭子里坐定丫环和黑头都上岸去了王献之才开口说:“对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明明我们说好了来请父亲主持婚礼地你却认她当师傅刚才二哥那样说了你也不着急。难道你愿意嫁给师傅的儿子?”

    “放心师傅不会真那样想的。”为什么他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呢?别说卫夫人的儿子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神秘到让我怀疑是否真有这个人存在。的。她这样地家世还怕找不到儿媳妇要抢别人地?

    我确定肯定她这样做是别有用意。

    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如此抢手。有几分姿色又如何家境好又有姿色地女子比比皆是。才女和女官称号也是虚的給有根基地女子锦上添花是没问题但若本身就一无所有单有这点虚名能顶多大地用?

    费了半天嘴皮好不容易哄得王献之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他又说:“你要认她当师傅也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嘛。要是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会阻止地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还要我怎么说?根本就没麻烦的。我向你保证师傅这次绝对没有任何跟你抢人的意思。至于她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我还要再探探她的口风才能得出结论。”

    “两位好兴致到这里赏起荷来了我说怎么一下就不见影儿了呢。”岸上雍容华贵长裙曳地的正是大才女谢道蕴。

    我们俩忙站起来请她进湖心亭一起喝茶赏花她也毫不迟疑地走了进来。

    丫环赶紧过来倒茶。茶刚倒好王献之一个手势所有的丫环都退到岸上去了。

    我心里怦怦乱跳因为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他清了清嗓子把在门口刚下车时对王凝之说过的话又重述了一遍:“二嫂不瞒你说我这次带桃叶来是想请父亲为我们主婚的。”

    我低下烧得烫的脸不敢看任何人但耳朵又尖尖地捕捉着空气中传来的任何一个音节。

    谢道蕴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对王献之的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是问:“你二哥是怎么说的?”

    王献之显然呆了一下因为谢道蕴如何知道我们已经跟王凝之提过了呢?如果王凝之已经跟她谈过此事她的问句又不该是这样的。

    停顿了一会儿后王献之才如实地告诉她:“二哥什么也没说。”

    “我的意见跟你二哥的一样。”

    我抬起头来和王献之迅交流了一下眼神他眼里也尽是疑惑。

    谢道蕴这个回答太让人摸不着边了跟一个一言不的人“意见一样”?

    王献之讪讪地笑道:“可二哥什么也没说呀他根本就没意见。”

    “我的意思正是如此我也没意见。”

    “那就是说你赞成爹給我和桃叶主婚啰?”王献之不依不饶地讨要着自己想要的回答。

    谢道蕴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二哥一样对此事不表任何意见我们保持沉默。”

    王献之还要说什么我忙出声制止道:“子敬别再为难二嫂了你叫她如何表意见?那边是婆母这边是公爹和小叔她和二哥夹在中间得罪了谁都不好。”

    谢道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王献之的脸上也露出了那种忍俊不禁的笑意我的脸再次轰地烧成一片天那我刚刚说什么了?

    什么时候王凝之和谢道蕴变成我的“二哥二嫂”了?那次“过家家酒”一样的拜堂还有黑头等人的几声“七少奶奶”真的在我心中潜移默化若此让我把自己自动划归为王家人了?

    天那这下没脸见人了。

(213) 未来公爹的意见

    献之的父亲因为小妾之事尚在请求夫人接纳中王定了“中立”不言、不参与卫夫人又莫名其妙地弄出一个“女徒弟等于儿媳妇”的疑似抢亲事件……

    烂泥坑啊烂泥坑我和王献之这么两个大活人难道就陷在这泥坑里憋死了?

    谢道蕴走后王献之气得一拍桌子:“我就不信本少爷成个亲就这么难了。不管了等父亲处理完公务回来我直接杀到他的书房去他不表态我就不走。”

    我捂嘴笑道:“只听说有耍赖的泼妇想不到现在公子也要用上这招数了。”

    他斜了我一眼:“都不知道是为了谁?她还在那儿取笑。”

    我抬头看向亭外的荷池回廊绿树以及绿树间的红墙和飞檐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子敬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这种你以前最不屑的招数都用上只为了給我一个正室的名份我怕你将来会认为不值会后悔。

    为什么越到关键时刻我越心虚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做不好豪门儿媳最后只会让他失望?

    不想再被这些负面情绪骚扰我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这些天你好好跟父兄聚聚我白天过来跟你一起晚上就住在师傅那边。”

    王献之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奇怪地没有任何异议。我本来准备好了接受他地质询。问我为什么明知道卫夫人意图不明还跟她走得那么近。

    现我在打量他他转过脸去看着满池绿荷和绕池而飞的一行行白鹭淡淡地说:“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先去吧。”

    什么意思他这是生我气了在闹情绪?我今天第一天来而且还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尴尬身份他不陪我。让我一个先去哪里?

    但是好吧也许今天遇到的事太叫人沮丧严重打击到了他的热情和信心他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无声地叹息着走向回廊他没有出言相送没有叮咛。没有交代任由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庭院里渐行渐远。

    我的心情和我的脚步一样沉重。如果这次在他父亲这里也得不到支持的话我们俩就真地无法可想了。那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渐行渐远?

    路边两个正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的丫环看见我走近立刻住了嘴。我尽量不去想她们刚才谈的是什么。笑着问:“两位姐姐知道卫夫人在哪里吗?”

    她们说了一个地点。又指给我看了一下大致方向但没有人说要领我去。如果我是王献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们就不敢这么怠慢了吧。只怕还要抢着巴结。豪门仆人向来都是世上最势利的。

    沿着她们手指的方向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们说地那个匾额。江南的庭院四通八达的回廊很容易把自己绕晕了就像进了迷城一样。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从回廊那头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人。看那高大挺拔的身形难道我竟跟王右军大人在回廊里狭路相逢了?

    躲是来不及了他出现我视线里的同时我也出现在他地视线里。我手心冒汗眼神慌乱脚步却只能一直向前。

    等到双方地距离只有几步远时我屈膝行礼道:“桃叶见过大人。”

    他点头笑道:“你在这里献之呢?”

    “他在荷花池地湖心亭里。”

    “那你现在是在独自游览我的园子?”

    “我……本来是要去找师傅却好像迷路了。”

    他哈哈一笑:“这里还能让人迷路?第一次听说呢。这样吧你暂时别找师傅我也不找儿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一切但凭大人。”

    想不到王献之还没有“杀到”他父亲书房里他父亲已经“杀到”我面前来了。

    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是死坐一坐就坐一坐吧。也许直接面对面剔除了中间人地干扰因素有些话还好说一些。

    又一座小亭亭名“流云”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右军大人之手。要在平时我肯定会赞叹几声现在当作主人地面

    不敢说什么了怕有巴结之嫌。

    坐下来后我有点手足无措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只能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

    “别紧张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了。”他亲自拿起紫砂茶壶給我杯子里注水。

    我忙欠身道谢:“上次承蒙大人不弃让桃叶拔得头筹又蒙大人亲赐赏金桃叶一直铭感于心只恨身份悬殊无由拜望。”

    “身份这东西我一向不讲究地。”

    我心里一喜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可以解读成他不计较我的出身愿意接纳我为他的儿媳?

    我还在胡思乱想他已经直接转到了我最想听到却又最怕听到的话题:“听凝之说你们这次来是想让我为你们主婚的?”

    我汗流浃背地跪倒在地上说:“恳请大人成全。”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半晌才说:“那你知不知道献之已经定亲了?”

    “知道。”我很想说不知道但骗得了谁?

    “定亲的人选你也知道是谁吧。”

    “知道是夫人娘家的亲侄女道茂小姐。”

    他沉声道:“那你还求我主婚是存心让我跟夫人作对让我们夫妻反目吗?”

    我猛地抬头:“您确定只是为小儿子主一下婚就会让您夫妻反目?宇内闻名的王右军大人原来处理家务事的能力这么差?”

    “放肆!”他怒了。

    其实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差不多绝望了会如此不客气地反诘只不过泄一下怨气而已。此刻在他的怒喝声中我磕头道:“如果当年您有一位真心喜欢的人会为了她跟家里争取吗?”

    他冷冷地回答:“根本不需要争取因为我们王家再多的女人都养得起我多娶一个没有任何人会反对。如果我喜欢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我拂逆母亲之意赶走她亲自选定的未婚妻娶她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做正室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因为她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懂得顾全大局根本不配做豪门之媳。”

    我再磕了一个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很平静地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桃叶是出身低微但也并不稀罕什么豪门儿媳我只不过是恰巧喜欢上了一个豪门公子而已。如果他跟我一样是平民我们会幸福得多根本不用受这些苦。”

    言讫我再次屈膝行礼道:“桃叶这就回京城去了麻烦您转告子敬一声就说桃叶一起都好不需记挂请他多保重。还有您也要多保重桃叶还希望看到更多大人的墨宝呢。”

    他有点动容地说:“你就这样回去?现在都下午了你一个女人这个时候一个人回京城去?”

    “是啊一个人回去。我也想有人陪但我只有一个人爹娘要死我没有办法家里穷请不起侍女我没有办法毕竟这世上一出身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是少数。”

    “你这是在怨怪我无情吗?”

    “我誓没有!大人有大人的立场正如夫人有夫人的立场她也不过想让自己的娘家和自己的夫家联系得紧密一点而已。我从没埋怨任何人大人和夫人肯成全我们是奇迹不肯是我的宿命。我和子敬也许前辈子修得还不够所以今生有缘无份。”

    说完我转身就走跌跌撞撞地在回廊里穿行。

    泪眼模糊中一个丫头追上来拦在前头说:“大人请你回去他有话要对你说。”

    我只得又往回走王羲之依然坐在那个亭子里看见我再次出现他放下茶杯道:“倔强的丫头不过好玩逗她一下就翘着尾巴跑了。唉平民出身的姑娘脾气比世家小姐还大儿见了我决不敢这样翻的。你们俩成亲了以后打起架来别喊我拉架啊。”

    我难以置信地擦着眼睛又哭又笑地说:“您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214) 意外之喜

    见我泪水纵横右军大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还志气天大说走就走嚷着要一个人回京城去现在怎么又弄得跟小花猫似的了?”

    “不好意思因为大人的话实在是出乎意料所以太激动了。”我抽抽噎噎地答。

    “唉快把眼泪擦擦不然献之看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欺负他的小未婚妻那小子从小就跟霸王一样护短得很。”

    我笑了:“他再霸王再护短难道还敢挑战您的权威不成?”

    “他嘴里不敢心里也不敢?哼!”

    说话间一个丫环捧着水盆在我身边跪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就是刚刚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丫环之一。怎么才跟她家主人坐下来说了几句话在她眼里立刻就身份不同了?这世道啊。

    我拿起毛巾擦去泪痕然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大人你刚开始的口气明明就是严词拒绝的怎么突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呢?”

    他微微一笑:“老实说如果你刚刚一味的哀求我可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您的意思是说您本来的确是准备让我知难而退的?”

    “可以这么说吧。”

    “那后来就因为我没有一味的哀求您反而觉得能接纳我了?”就因为这个理由突然改变一个重大决定这些豪门中人。还真是任性得很。

    他点头道:“是的我一向喜欢有气节地人。一个人光有才还不够。也不可能单凭这一点就让我青眼有加。因为我见过太多才华横溢但奴颜婢膝品行及其低劣的人。他们整天奔走于权门之间为了所谓地前程什么都可以出卖。那样的人再有才我也只会嗤之以鼻。”

    原来是我“有气节”的举动才意外得到了这位以桀骜不驯、潇洒坦荡闻名于世的大人的肯。让他临时改变主意决定要成全我。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重新面对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了:“您真的会因此跟夫人反目吗?”

    如果真这样叫我如何承担得起这份愧疚?而且以后也不好跟婆母相处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更会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不仅让她跟娘家亲上加亲地希望落空还让她跟丈夫的关系变得更加不堪。换位思考一下是我也会觉得这个媳妇纯粹是来跟我作对的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右军大人也看出了我的紧张不安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至于那样严重。一开始献之他娘肯定会闹点情绪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如果我连这点家务事都没能力处理好岂不是要让某些伶牙俐齿的小辈看扁了。”

    我尴尬地陪着笑:“桃叶刚才纯属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见谅。”

    他呵呵直笑:“肯定‘见谅’了。不‘见谅’。你现在已经哭哭啼啼地走在回京的路上了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我喝茶聊天呢?”

    我除了陪笑。还是陪笑。刚才冲口而出地那些话实在是过了一点。他这会儿要调侃几句我也只能听着。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了。

    “爹。桃叶你们都在这里呀。”老远就听见了王献之的声音紧接着他矫捷的身影就出现在长廊的转角处。

    要说他的身形跟他爹真的很像。只是一个是中年人有着中年人特有的魁伟和稳健一个还是翩翩少年郎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飘逸。

    右军大人见我一直望着王献之走过来的方向出神笑着说:“‘既见君子云何不喜。’见到心上人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啊哈哈。”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勉强算是答了腔。

    “这一句地前面一句是什么?”他突然问我。

    我呆了一下右军大人不可能不记得这几句吧难道要考我《诗经》?

    虽然有些纳闷我还是应声答道:“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哦原来是‘风雨如晦’呀。河上一夜风雨如晦哈哈。”

    我地脸已经完全可以煎蛋了连河上一夜他都知道我和王献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跟着一个整天奴仆成群的公子哥儿就意味着从此再没有**了吗?

    此时王献之已经走到跟前来了听见他爹大笑兴致勃勃地问:“你们在说什么?让爹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既然献之来了你们俩谈吧我也要去休息一下了今天地公文真多脖子都酸了。”

    王献之立刻走到他背后说:“我来帮您揉揉吧。”

    他伸手推开儿子:“算了

    小未婚妻吧我回房去叫人給我揉就是了。”

    右军大人走后王献之惊喜地看着我:“我爹刚才称呼你什么?小未婚妻?”

    “是啊你自己也听到了。”我含笑回答。

    他坐下来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还一点希望都没有的突然你就跟我爹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喝茶聊天他还称你是我地‘小未婚妻’我都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我一五一十地把从遇到他爹之后的情形都給他说了一遍。当听到他爹说“你们以后打起架来可别喊我拉架”时他激动得扑过来一把抱住我说:“桃叶你真行!几句话就征服了我爹。我早该告诉你我爹就是这样的人。他平生最敬重有骨气的人哪怕对方是个一无所有的贫民他也照样跟人家称兄道弟。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他择友的标准却没想到这也是他择媳的标准。”

    突然被他在大众广庭之中抱住我急得直推:“你别这样啦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连我爹都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他把头埋进我的衣领里怎么也不肯撒手。

    说到“未婚妻”三个字我还是有点小心虚的忍不住悄声问他:“那你表姐怎么办?她可是你家正式下了聘的。”而我只是他爹随口叫了一句。

    他回答说:“这个你就别管了。你顾虑别人别人订婚的时候可没顾虑到你。”

    “这不同的。她订婚的时候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

    “有什么不同的?”他不以为然地说:“她不知道我爱的是你?她不知道你爱的是我?她不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要订婚明知我不会同意就先用诡计调开我弄神弄鬼弄成此事指望造成既成事实好逼我就范。说实话我本来还把她当姐姐当亲人可她这样一闹我对她只有厌烦。我是人不是祭坛上的动物别人要我牺牲我就牺牲。不瞒你说就算最后和你成不了我也没打算真和她做夫妻因为我讨厌被强迫!我本来打算如果我娘非逼我跟她成亲的话婚礼过后我就会远离京城到外面去游学我看她守着那个七少***空名头有什么意思。这样过几年我不休她她自己也会走的。”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对与道茂定亲以及将来可能成亲的看法和打算。我感慨地说:“那么看来我无论如何都要‘破坏’你们的姻缘了不然岂不是害了你也害了她?”

    “是啊”他坐正身子用手捋了捋我的头说:“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伤害别人其实从长远来看是为了她好。女人终究还是要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才会真正幸福。”

    “嗯你说得对。”我含笑点头。

    “至于具体的礼节方面我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我们在这里请父亲主持婚礼正式成亲后那边的订婚就应该自动失效了。我都有正式的妻子了还要什么未婚妻?”

    能自动失效吗?我不知道。至少我认识的道茂是不会自动走人的。王献之的某些想法只适用于男人不适用于女人。有些死心眼的女人哪怕丈夫一辈子不搭理她也能眼巴巴地守一辈子。看着屋梁上的咸鱼一辈子流着口水吃饭正是死心眼的女人干的事而这样的女人还不在少数呢。

    我还在想着道茂的事王献之的兴趣已经完全转到即将来临的婚礼上去了。

    他拉起我手兴冲冲地说:“我们这就去找二哥二嫂。既然父亲已经答应了事不宜迟要赶紧请他们准备婚礼事宜。这事一定要战决不然等消息传到京里去让我娘她们找过来就不好办了。”

    我笑道:“你娘会不会专程赶来阻止我们的婚礼我不知道但小姐如果得到了消息是一定会赶过来的。”

    “就是啊那你还磨蹭什么?我们快去找二哥二嫂。”

    这个应该是由他父亲出面交代吧就我们两个人去说行吗?

    但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在长长的回廊里跑了起来。

(215) 曲折

    到客厅外才现那客人还没走王凝之还在陪客呢

    自然不好意思进去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个于是继续兴冲冲地跑到后面去找谢道蕴。

    真的站在谢道蕴住的屋子前我又犹豫了。

    “怎么啦?进去呀。”王献之催着我。

    他的眼角眉梢尽是喜悦因为突然峰回路转云开日出对他而言实在是个大意外大惊喜这让他在荷花池畔的阴郁一扫而空。

    可是望着门帘上的写意山水听着屋内隐约的笑语声还有从里面传出的淡淡的百濯香。我突然想到:我们会不会只顾着自己开心忘了别人的难处?

    我悄声对王献之说:“我们这样会让你二嫂为难的。給我们操办了婚事她回去怎么面对你娘?她们婆媳关系如何我不知道但要是因为我们的事而让你娘迁怒于你二哥二嫂我们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王献之微微蹙眉道:“我娘怎么会迁怒于他们呢?她了不得对你我有意见罢了。其实我娘除了在我的婚事上有点固执外其他方面可都是很好的人你别把她想得太坏了。”

    我心里立刻警戒起来也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对他母亲的评价上我们是永远没法取得一致的。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小心为妙尽量少开腔。不然一旦让他认为我有攻击、污蔑他母亲的嫌疑他的情感天平会毫不犹豫地偏向他母亲那边去。

    想到这里我忙陪着笑说:“对不起也许我用词不当吧但我决没有说你母亲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想啊她明明强烈反对你娶我甚至想办法把你支开了好私自給你定亲。你二哥二嫂若是还为我们操办婚礼岂不是在跟她唱对台戏?她因此而怪罪你二嫂也就是人之常情了这与你母亲为人好不好无关的。假如你非常讨厌一个人。可是你的好朋友却偏偏要去帮他你也会对这个朋友有意见。觉得他阳奉阴违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对不对?”

    他不吭声了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看我转身准备往回走他着急地拦住我说:“就这样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我爹松了口却没有人打点准备。难道你叫我爹自己准备去?告诉你千万别做这样的指望我爹一辈子不管这些家务杂事的。他要么不在家在家就关在房里练字除非是他地朋友上门否则你见都见不到他的。”

    我伸手弹了一下他地脑门好笑地说:“你傻呀你二哥二嫂不来的时候你爹是怎么过日子的?你也说了他是完全不管家务的。可你看他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安静环境又优美今天的接风宴也很丰盛很讲究。这些都是谁负责安排的?不可能是你二哥二嫂吧。”

    他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才傻呢这些事当然是管家安排了。我爹一个人住着这么大地府邸没管家成么?”

    我笑了:“可不就是?当然是管家了。其实你找上你二哥二嫂。他们也只能从大的方面分派一下真正负责打点的还是这府里的各级管家和仆人。”

    “也是哦。”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不麻烦他们的。这样他们也可以置身事外到时候你母亲问起来他们回一个‘不知道’就完了。”

    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明白所谓的瓜田李下之嫌他们还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夫人只怕仍会怪他们没有及时阻拦及时通知。

    这对夫妻别的时候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正好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支持也不是反对也不是两头都不能得罪最终肯定还是会得罪一头。

    要说起来。这对我是有好处的。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成亲就算他们不表任何意见没有任何支持地表示在夫人眼里

    经是“同谋”、“共犯”了。这样我嫁过去后了一个“同盟军”——同样被婆婆冷眼相待的可怜媳妇。

    只是这对谢道蕴夫妻何其不公本来根本不关他们什么事的。

    我越想越愧疚拉了拉王献之的手说:“我们回去吧。我们自己的事你娘以后要怎么怪罪都随她别把你二哥二嫂牵扯进来了。”

    他也认同我的看法可走了两步还是迟疑地停下说:“那我们自己直接去找管家说?可我不知道该交代些啥呀。难道就跟他们说我要成亲了让他们去赶紧准备至于要准备什么他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老实说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得到了他爹的肯但具体怎么操办真的是个问题。他爹不管家务杂事王献之更不会管会管事地二哥二嫂我们又不好意思麻烦怕他娘以后怪罪下来会殃及无辜的池鱼。

    越想越头痛难道我自己和他一起打点好男方该办的婚礼事宜然后再自己嫁过来?

    正嘀嘀咕咕商量间里面的谢道蕴已经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说:“你们俩怎么站在外面呀你们师傅也在屋里快进来吧。“

    既然主人出来邀请了我们也只好随谢道蕴走了进去。和卫夫人见过礼后大家分头宾主坐下。

    王献之终究没有忍住坐下没一会儿就兴高采烈地说:“我爹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我一听心里立刻紧张起来。因为到现在为止他爹也只是口头上说了那么几句好像已经松口的话但你要认真说他已经公开宣布要給王献之和我主持婚礼了又并没有。

    这也是我刚才在门口会那么犹豫一直不敢迈进这道门也不敢随便找管家吩咐的原因之一。

    果然谢道蕴问地第一句话就是:“爹是怎么说的?”

    王献之愣了一下反过来问我:“爹是怎么说的?”

    我脸红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听风就是雨的家伙!你等等再宣布先去你爹那里讨个明确点的“旨意”或者缠着他亲自給管家下令准备婚事不知道有多稳妥非要这样毛毛躁躁地先嚷出来。

    见我脸红迟疑卫夫人和谢道蕴交换了一个眼色。甚至从她们的眼里我还读出了某种怀疑的意味。难道她们以为是我在“谎报军情”在无中生有地诈唬什么?

    我只得把右军大人跟我在亭子里的谈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其中有些片断因为涉及到我的“不恭”直接一字不差地讲出来怕引起她们反感故而稍微做了一点改动。

    讲完才现好像有点弄巧反拙了因为这样一来整个事件就显得比较突兀没什么说服力。

    果然我刚一讲完卫夫人就纳闷的问:“就因为你说要走献之他爹就把你喊回来说同意你们地婚事了?”

    “也不是啦而是之前还说了那些话。”我费力地解释着。

    “哪些话?我一直都不是听得很明白到底是哪些话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让爹的态度突然改观?”谢道蕴也一头雾水样。

    我尴尬地笑着那些冲口而出的话叫我怎么好当着她们的面说呢?右军大人固然因为我不畏权贵才对我刮目相看但他对我说的那些气话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不然他后来也不会一再地揶揄、调侃。

    如果我把那些顶撞他的话又拿到他的儿女、朋友面前说以后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我在为几句话“搞定”了他而洋洋自得沾沾自喜?我已经失欢于婆母了如果还让公爹不悦的话以后在这家里就别混了。

    无以自明的窘困和沮丧让我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冲口说出了一句让自己没有退路的话:“等会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大家再亲口向大人求证吧。”

(216)正式允婚

    出了那句话后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一会儿怕自己大人的意思一会儿又怕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改变主意总之就是东想西想坐立难安。

    从下午到晚饭前的那段时间也就变得格外的漫长格外的难熬。

    终于等到一家人都坐在晚饭桌上了。我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粒王献之不知为什么也一改先前的兴奋只顾着往嘴里灌酒。

    王凝之见他一上来就喝掉了三杯忙夹了一筷子西湖菜到他碗里说:“别光喝酒吃点菜中午已经喝过一顿了晚上就少喝点。”

    “是啊七弟这龙井虾仁也不错你尝尝看。”谢道蕴亲手舀了一勺子虾仁送过来王献之忙端起碗接住。

    吃了哥嫂夹的菜后王献之端起一杯酒走到父亲跟前跪下道:“爹感谢您今天亲口允婚孩儿无以为敬只有一杯薄酒愿爹健康长寿。”

    一桌子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我的心怦怦乱跳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上面还夹了一根菜就那样傻楞楞地僵在那里既不晓得收回也不晓得落下而自己居然半天都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羲之终于接过酒杯轻叹着说:“你也知道你娘可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即使我給你们主婚了回去后只怕还有口舌你都想好了怎么跟你娘说了吗?”

    王献之答道:“孩儿准备回去就跪在娘的屋子前娘不原谅就不起来。”

    王羲之好笑地说:“你这是要跟你娘上演‘苦肉计’了?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态度?”

    王献之低头不语其他的人也不敢轻易开腔末了还是卫夫人出来打圆场道:“还别说当其他的计策都失效时苦肉计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从来做娘的没有不疼儿子的何况献之又是她娘最心疼的老幺献之这么一跪他娘再大的火气也消啦。”

    众人一起笑了。饭桌上地气氛总算是活跃了起来。

    王羲之交代了儿子几句话又转过脸来对我说:“桃叶当着你们的面我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是可以給你们主婚但婚礼只有那么一会儿往后怎么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献之是男人。在外面的时间多桃叶你整天呆在家里免不了要经常跟婆婆>#心有芥蒂你需要花时间去慢慢地哄要让她真心接受你这个媳妇让她觉得献之娶你娶对了。还有王家是个大家族人多嘴杂。事务繁多总之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有足够地心理准备。”

    听到王羲之一副长辈的口吻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把我当儿媳妇在教育了我赶紧走到王献之身边和他并肩跪下嘴里诺诺连声地说:“多谢大人教诲桃叶若能有幸得托乔木自当克尽妇道。”

    王羲之点了点头接着对我说:“如果你没有在皇宫当女官的经历。我可能根本不会考虑接纳你做我们王家的媳妇因为那样的话你进了门也适应不了大家族的生活。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主子奴才加起来快上千人了家里各房虽相对独立但并没有分开住始终在一个大院落里。就像皇宫那么多主子各有各地仆人。各有各的生活但都在一个皇宫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是非最多的。所谓地豪门贵族他们住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座小型的皇宫有的人家甚至在规模上都并不比皇宫逊色。”

    我磕下头去非常诚恳地说:“桃叶谨遵教诲还望大人以后不吝赐教。桃叶父母双亡。最盼望的就是得到长辈的指点了。”

    这些话确实自内心。虽然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又莫名的恐慌。就像王羲之说的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地何况我还明显地先天不足——本身毫无背景毫无财势依托即使单纯在情感上也为未来的婆婆所厌弃。

    我选择的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所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我的豪门少奶奶之路才刚刚起步前面还有迢遥征途。我很感激右军大人为我指出这一切虽然我本来也有所准备但远没有他说的这么透彻。

    怎么说呢我本来还多少抱有一点侥幸的以为嫁过去了婆婆闹一阵子别扭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谁能一辈子跟儿子媳妇怄气呢?却没想到即使婆婆这里没问题也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问题。

    总之那么大地家族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对我这个出生在小门小户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挑战。

    突然想到卫夫人曾一再强调“小门小户”这几个字当时我还酸不溜的觉得她有点看不起人的意味。现在想来她和右军大人一样年龄和阅历使他们在这方面都比我看得远早己意识到了出身背景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会遭遇到的摩擦和冲突。

    训话完后右军大人总算喝了王献之敬的酒喊我们起来就座。

    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腿有点软心里却格外地轻松。不管怎么说“允婚”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剩下的都是婚礼的细节问题了。

    至于成婚以后要怎么面对婆婆要怎么面对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大家庭那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卫夫人话道:“桃叶大人在外面的日子多只怕能給你赐教的机会很有限你还是要多讨好婆婆让她給多教教你为妇之道。”说到这里又指了指身边的谢道蕴说:“还有这位才女二嫂你也要多笼络笼络。今天婆婆不在就先巴结一下二嫂吧。”

    “师傅说得对极了桃叶快过去请二嫂赐教。”王献之也跟着凑趣。

    我马上端起酒杯給谢道蕴敬酒王献之则去給王凝之敬酒。酒酣耳热之际王献之趁机提出了婚礼筹办之事右军大人说:“这个就交给你二哥二嫂去办吧正好他们俩在这里。”

    王凝之和谢道蕴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但父亲亲口提出来了他们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217)卫夫人的计策

    饭后我随卫夫人告辞出门婚礼前的这几天我都那里了。

    一路上只听见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婚礼的各种注意事项开始时我还点点头嗯啊两声。后来就倚靠在车窗边看着杭州的街景出神。

    见我没有很热烈地回应卫夫人不解地问:“你明明哭着喊着要嫁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莫非是今天献之他爹的那番话把你给吓到你了?”

    我忙回过头说:“不是啦婚都还没结先愁那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我从不是那么懦弱的人更不是那么悲观的人。

    “那你这是为什么?”

    “我……”这话怎么说呢?想了想我问她:“师傅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子敬他二哥二嫂的表情?”

    “没注意怎么啦?”说到这里她恍然道:“你是说他们答应得很勉强是吧?那是肯定的啦这边爹是答应了可那边娘没答应啊他们俩也真的不好办很容易落得两头不是人。你不会就是为这个不开心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师傅我可就要说你了。桃叶做人要学会设身处地要懂得为他人着想尤其是一家人更要多体谅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

    说得她好像多会设身处地家里又多和睦一样。

    不过她这番话终究是为我好我笑着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是怪他们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他们。但同时我也很不安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本来好好地来做客却摊上了这种事。”

    卫夫人斜了我一眼:“哦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请问你。你在担心什么?这事是你公公亲自交代的他们做儿子媳妇的不能拂逆老爹的意思这一点你婆婆肯定能理解的。她要怪也是怪你关他们什么事啊我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真是的。都什么时候还在操那些闲心。”

    真的是我顾虑太多了吗?我试着分析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怪是不可能地吧子敬的娘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很有威信也很厉害的人。还别说我对这位准婆婆真有几分悚呢。”

    子敬的娘如果真是那么容易沟通那么能设身处地也就干不出骗走儿子。再偷偷给儿子定亲的事了。子敬是什么性格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牛脾气地儿子不喝水她都想强按头了。何况王凝之一的性格一看就是闷头鸡。谢道蕴呢既以才女著称也就肯定不是泼妇了。换句话说这夫妻俩在大家庭里只怕都属于那种好欺负的类型。

    卫夫人听我分析了半天最后一摊手说:“就算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赶上了呢?反正不得罪爹就得罪娘总得选一样。”

    我有点不忍地说:“婚礼结束后。他们回去怎么办?夫人肯定气死了。”

    “你放心”卫夫人拍着我的手说:“王凝之已经选上会稽太守了这次他们夫妻本来就是要去会稽上任的不过是提前来这里陪父亲住一段时间而已。”

    那还好不用马上回去面对夫人。等在外面做一两年官后再过去那时候时过境迁夫人也没那么气了。再说亲戚之间。本来就是远香近臭两年不见的儿子媳妇好不容易回了家稀罕都来不及了还舍得骂?

    卫夫人见我一脸释然笑着说:“明白了这个道理你也可以如法炮制啊。”

    “怎么如法炮制?”

    “你和献之也出外住两年离他那个厉害的娘远点。”

    办法是好办法我也求之不得只是。“献之跟他二哥不同他又没职位。”

    卫夫人一瞪眼:“笨蛋你们不是刚从前线回来地吗?你们几个小字辈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举国景仰颂赞皇上肯定有封赏的。到时候献之趁机求一个外放官你们刚新婚你又没孩子拖累你婆婆再强狠也没理由平白无故地拖着你不让跟吧。你们也出去一两年献之他娘想他都想死了到时候该求你们回来了还敢骂?再骂跑了她上哪里找儿子去?”

    “师傅真聪明!就是想得比弟子远弟子对师傅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趁机拍了一下马匹。

    “少贫嘴。师傅这么为你劳神费力你以后可要多孝敬师傅。”

    “是弟子一定不会忘了师傅地恩情。”看吧立刻就开始邀功了商人就是商人啊。

    卫夫人突然用遗憾的口吻说:“可惜啊我本来打算如果献之他家不让娶你我就叫我儿子娶你的唉我好好的媳妇儿飞了。”

    我好奇地问:“师傅您当时认我当徒弟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献之对此反应那么激烈还有‘女徒弟等于儿媳妇’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弟子一直都想弄个明白。”

    卫夫人笑了笑说:“我就是想激一下献之而已让他着着急女人越是有人抢着要就越有价值。其实以献之在家里的地位只要他一口咬定非你不娶他娘也拿他没办法。虽然能背着他定亲但还能强按着他洞房不成?他娘这步棋走得实在有欠水准偷偷定亲哼我看她怎么跟娘家交代你等着看吧你们一结婚家那边准得炸开锅。这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哦。唉也是自找的她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吗?献之这样的性格是可以强求地么?”

    也就是说她突然认我做徒弟是为了让献之他们以为又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让他们不要怠慢我不然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的?

    在车的辘轳声中我悄悄打量着这个无论身份和为人都出人意表的女人。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这次都真地帮到我了。

    她说得对惹不起躲得起。我和子敬他娘的芥蒂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和距离的力量了。

    那么成婚之后我们先要做的就是回京去向皇上要封赏并争取一任外放官的机会。

(218)婚礼前夕的小插曲(一)

    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卫夫人家的女仆就通报说:姐王家七少爷在外面等你说要带你去游西湖呢。”

    卫夫人正在镜前梳妆听见这话回头对我说:“盯得可真紧啊生怕我把你拉去当免费伙计了。”

    这是从何说起?我忙陪笑道:“师傅不是这样的啦他只是看我从没来过杭州所以想带我出去走走。”

    卫夫人正色道:“他是男孩子不懂这些还情有可原你不懂就说不过去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婚礼之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好像是有这个规矩。可是我们的情况特殊如果我不跟他见面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法了解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必要的中间人。

    记得皮皮出嫁前就只需要坐在闺房里做做女红顺便听她娘唠叨一些三从四德的为妇之道。至于其他的都交给她爹和几个哥哥去办理。到了出嫁那天即使外面忙翻了天她也只需要坐在那里等着人来给她化妆盖上盖头然后被人搀扶着坐上花轿。

    我呢孤家寡人一个没爹没娘也没其他亲戚我自己避嫌不见他很容易可是谁去帮我和男家沟通去打理婚礼的一应事宜呢?卫夫人吗?我是不敢指望的她也没任何义务我们的师徒之谓本就如同儿戏。

    我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果然卫夫人马上声明:“我最近有几笔生意要谈等下就要去铺子里接待一位从北边来的大客商你的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不过呢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不然传出去惹人笑话。”

    说完回过身去继续梳妆不再搭理我。

    卫夫人这人。好的时候特别好人也风趣幽默是个妙人。但就是脾气有点古怪喜怒无常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冷淡起来甚至无缘无故地出口伤人。叫人摸不头脑。

    她不理我我也不好意思再缠着她解释什么。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私事她还有一大摊子生意要操心她自己都忙不过来了。

    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想到王献之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只得站起来说:“师傅您慢忙我先出去了我还有些事要跟子敬合计一下。”

    她突然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说:“你要跟他去游西湖也可以。但千万不要被人看见了。不然人家说我的徒弟这么不懂事完全不懂规矩礼数只会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我当师傅地也面上无光。”

    我脸上顿时讪讪的给她梳头的那个女人也好像在镜子里窃笑。我气得咬紧了嘴唇却又不好说什么。

    她的意思我跟王献之出去是给她丢脸了?真不知道这其中又碍她什么事了她认我当徒弟也就是昨天的事除了王家的几个人谁又知道?这杭州城又有谁认识我?丢脸之说从何谈起!

    好吧丢脸就丢脸我赌气地想:这师傅可不是我要认。是你自己拉着我叫地。就算丢脸也是你自找的。我反正无父无母亲戚朋友都在北边一个妹妹还听不懂人话谁爱在背后嚼舌根就随她们好了。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我与我何干?

    忍着气走到外面勉强打起笑脸跟王献之打招呼。

    他从不是心细之人依然兴高采烈地拉起我的手就走。

    黑头立在车旁叫了一声:“七少奶奶好。”

    我本能地回头一望。像是要印证我的预感一个人影在窗口一闪。一下子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卫夫人本人还是哪个仆人。

    我顿时冷汗直冒忙对黑头说:“千万别乱喊我还不是呢你这样喊叫别人听见了会笑话的。”

    王献之笑呵呵地回道:“谁笑话?你本来就是七少奶奶啊我爹都答应给我们主婚了。”

    “是答应了可是婚礼还没举行不是?”

    王献之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时间问题就几天而已。我说你今天奇怪呢这么计较干嘛?黑头从金口城那边就一直这样喊你的他都喊顺口了你这会儿叫他改。多不习惯啊而且过几天还是要改过来的。”

    我想想也是不能为了外人地一句话就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再说也真的只有几天而已何必这么斤斤计较。遂对黑头说:“那就随便黑头了谁叫黑头是从金口就一直服侍我地呢?”

    其他跟班立即起哄:“七少奶奶我们也是从金口一直服侍过来的您可不能只疼黑头啊。”

    王献之哈哈大笑:“我说你们今天都很机灵呢不错不错回去统统有赏!”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卫夫人家在所有开心的笑声中就数我的最没有底气。刚才回头的那一霎那窗口迅隐去的身影给我的怪异感觉还没消退呢。如果那是卫夫人我真想不出她到底是什么心态。昨天同车回来时她不是明明很支持我的吗?怎么今天又阴阳怪气起来。

    不过她的话也有一定地道理我歉疚地对王献之说:“子敬今天我们恐怕不能游西湖了。”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我们都出来了你又说不游?”

    我把卫夫人说的那套话给他讲了一遍然后说:“婚礼前新人不能见面的规矩我也听说过的如果我家里有人给我处理相关事宜我也会躲在屋里几天不见你。可是我实在想知道你父亲那边的进展还有婚礼的一些细节。所以不管师傅反对还是擅自跑出来了师傅这会儿恐怕对我一肚子意见了认为我不听教诲是个轻浮的女人。”

    王献之搂住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怀里说:“师傅地话你也要有选择性的听。她见多识广是没错但她是个独身女人她的心态在某种程度上是扭曲的。我不是说她不正常她有她的活法她这种活法也不见得比某些子孙满堂的女人差。但她的活法毕竟太独特她的某些想法也不适合大多数的女人。所以你要自己判断有选择性的听。我相信我地桃叶是最聪明最有判断力的知道哪些话该听哪些话要三思。”

    “嗯”我点头。他的想法跟我的看法可以说不谋而合。我也觉得卫夫人作为女人有其他女人所不及的地方但也有她的误区和盲点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一个人也是不行的。

卷八 画堂春(219)婚礼前夕的小插曲(二)

    眼看着西湖就要到了王献之提议说:“要不这样我们找一家临湖的酒楼坐在上面看看风景聊聊事情再尝尝西湖的名点名菜你看好不好?”

    “那当然好了你安排得这么周到我感激都来不及了。(更新最快)。”这样也免得卫夫人说我们不懂规矩。我们躲在酒楼里又不在外面晃应该就不会丢了谁的面子吧。王献之拍了拍我的脸说:“我们之间还说什么感激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虽然父亲为我们操办的婚礼还没举行但那次金口酒楼简单的拜堂才是我心中最美好的一次。就在那一天我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妻子。”

    除了不停地点头我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我也认为那次才是我们真正的婚礼现在的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携手走进一家名叫“凌波楼”的酒馆我们直接登上二楼让掌柜的给了一间临湖的雅座。

    喝着西湖龙井吃着点心再听他说那边为这次婚礼开出了多长的礼单今天又派了多少人出去采购物品。我们四目相对觉得真是苦尽甘来恨不得举手加额感谢上苍的眷顾。正开心地说着笑着雅座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进来吧”说完这句我们同时一愣在杭州应该没多少人认识我们吧。

    进来的是王献之的跟班之一外号叫阿三的大名叫什么我也没问过。

    “阿三有什么事吗?”王献之讶异地问我紧张地坐在一边。等着听他说什么。根据常识判断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阿三不会这个时候进来打扰主子地。

    阿三抓耳挠腮。折腾了半晌才嗫嚅道:“少爷有件事。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该告诉您。”

    “有什么你只管说。”王献之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阿三小小声地说:“昨天晚上小的经过张管家住的屋子时听张管家跟马管家说话。张管家说这下有几天好忙地了。马管家说这算什么。等夫人来了才要鸡飞狗跳呢那时候才真的忙了。张管家叫他小声点两个人后来嘀嘀咕咕地我也听不清了。”

    王献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阿三的衣领说:“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阿三委屈地说:“我告诉了阿荣的可阿荣叫我不要告诉您。”

    王献之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哦原来我身边还有内奸!快去叫阿荣滚进来。”

    阿三为难地说:“少爷。您这样一嚷嚷不等于我出卖阿荣了?他以后会报复我的。”

    王献之更气了一脚踢开他道:“你地意思。他是你的主子了?原来你只认他不认我。很好很好。你去跟他吧。我成全你们等会问完了话。你们俩都给我滚!”

    门外听到吵闹声一干仆从都过来了连黑头都慌里慌张地在雅座门口探头探脑。

    王献之忙喊住他:“黑头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阿荣叫进来。”

    阿荣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说:“少爷小的该死。”

    王献之怒道:“你也知道你该死?跟了我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就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了?你要不想死也行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拦着阿三不让他告诉我。你要是道理讲得通我就饶你不然你自己选择一个死法吧。”

    阿荣磕着头说:“少爷饶命是夫人和表小姐特别交代小的这么做的。那天少爷离开皇宫到这里来探望老爷之前夫人和表小姐曾派人找过我要我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通知她们不然回去就揭了我的皮还把我老婆和弟弟妹妹统统赶出去。少爷也知道小的一家子都在府里做事如果开罪了夫人一家人全部失业那就只有去喝西北风了。”

    王献之颓然坐回椅子上呆了一会儿才问阿荣:“这么说我娘和表姐就快来了?”

    “是地”阿荣头磕得山响:“我们离开淝水动身到杭州的那天小的就传回了消息告诉夫人我们会取道杭州让老爷给少爷和诸葛小姐主婚。”

    “是我太大意也太相信你们了。”王献之喃喃地说。

    决定跟我在杭州完婚后他大概以为那里离京城远他娘地眼线不可能放得那么长故而根本没想到隐瞒当天就兴冲冲地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谢玄他们。而这种时候他的仆从肯定是跟在身边地。

    阿荣还在不停地磕头王献之又问:“你是被我娘和表姐逼地那这里的张总管和马总管又是怎么回事呢?”

    阿荣道:“这个小地不敢乱猜多半他们也是夫人放在老爷身边的眼线吧。”

    王献之哭笑不得地说:“我娘不去当细作真是浪费了她的天分。”

    我望向窗外美丽的西湖依依垂柳螺髻一样青黛色的远山。刚才我还在幻想着我们会在这里度过甜蜜的新婚期却不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早就暗流汹涌我们却浑然不觉天真地预支着可能被扫荡而去的幸福如果我和他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被生生拆散的话所有一切美景将形同虚设。

    看我面露凄凉之色王献之猛地站起来说:“没关系她不是还没来吗?我今晚就去求父亲给我们主婚。”

    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道:“桃叶我们走!我娘有眼线我就有紧急应对措施。她和表姐尽管来吧说不定正好赶得上出席我们的婚礼呢。”

    我迟疑地说:“你父亲择定了日子没有?如果择定了不好随便改动吧。”

    “我管它!如果爹不改日子我就带着你离家出走!我娘真的太过分了我是她儿子不是她的对手竟然逼着我身边的人给她当奸细真是够了!小宓姐也跟我娘一起逼我她嫁不出去么非得赖着我?”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满是激愤。

    在他的坚持下我们很快下楼匆匆结帐迅登车。

    看着右军大人的官署越来越近我紧张地靠在他肩头问:“这样行吗?你爹会同意把拜堂的日子提前吗?”

    “不行也得行!”王献之狠地说。那眉宇间的暴躁之气还是我初识他时见识过的。后来他在我面前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想不到这一次郗夫人的种种举动真的把他惹毛了。分割线——

    他们终于要结婚了。

    新婚那一章我想写成纯清水文又觉得不能太清水了纠结表期待h哦我没写过h的也许写得不伦不类就删了索性纯洁一把。

卷八 画堂春(220)终于完婚了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右军大人的官署时府里的仆人说大人正在前面处理公务呢。

    王献之在父亲平时坐的太师椅上坐定直接下达命令:“你们今天全体总动员把要准备的东西统统准备好本少爷今晚就要拜堂!”

    张总管陪着笑说:“七少爷赶不及呀有些东西杭州买不到要到别的地方去采购。”“杭州没有的东西就不要了婚后再慢慢添置一样的。”

    “可是”马总管也凑上前一脸为难地说:“老爷定的日子是三天以后耶老爷专门请人看过黄历的那天才是黄道吉日。”

    王献之冷笑道:“我爹向来率性做事但凭兴致从不兴什么黄历的。这也是你们向他建议的吧那黄历是你们两个人中谁看的?”

    “七少爷您说笑了”张总管偷偷抹了一把汗说:“我们俩哪会看啊是请三清观的流云道长看的。”

    “哦那你们把历书拿来我来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为什么我请观云道长看说今天才是黄道吉日呢。”

    两个管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疑惑地看着王献之说:“观云道长?这个名头我们还没听说过是哪个道观的?”

    王献之翘着腿说:“他在街上摆摊打卦我哪知道他是哪个道观的?你们俩也别东扯西拉了快把黄历拿出来我自己看。反正那上面都写得清楚清楚只要会识字的人都会看吧。”

    我站在一边没有吭声。我们刚才明明直接从酒楼坐车过来的哪里见过什么道长。哪里打过卦?敢情这位少爷被激怒了也会面不敢色心不跳地诈唬人。

    两个管家无奈只得叫人取来黄历。王献之当着众人的面翻开。只见今天这一页上写着:“宜:嫁娶、安床、开光、出行、祭祀、动土、开市……忌:掘井、词讼……”

    再翻到他们说地三天后上面写着:“宜:订盟、纳采、冠笄、动土、入殓、移柩……忌:作灶、开光、嫁娶、开市、入宅……”

    王献之开始念今天的黄历时。两个管家已经跪倒在地。再念到三天后他们所说的“吉日”时两人已经磕头磕得怦怦直响了口里不停地说:“七少爷饶命七少爷饶命。(更新最快)。”

    王献之把黄历一把拍在桌上对着一屋子下人吼道:“给我把这两个意图谋害主人地混帐捆起来。然后交到前面我爹的衙门里去让他俩好好招供为什么要害我。”

    就在王献之读黄历地时候黑头已经人影一闪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里面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王凝之夫妻过来了紧接着右军大人也从前面的衙门回来了。三个人见到地上捆成粽子的那两个人俱吃惊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献之也不说话。只是把黄历翻到那两页给他们看。张马二管家到此时除了磕头外就是一个劲地辩解道:“小的们绝对不敢谋害少爷的只是夫人交代。一定要想办法拖延婚礼等到她来。小地们这才选了三天后因为三天后也写着宜:订盟、纳采、冠笄。小的们就想。宜这些肯定也就宜婚娶了。当时老爷催得急就没再往下看了。”

    王献之好笑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当我王家的人都是白痴吗?明明后面一条那么大的字忌:作灶、开光、嫁娶你们俩是瞎子啊这都看不到。”

    白底黑字摆在那里再狡辩也没有说服力了。连右军大人都怒道:“我素来不讲究这些的但既然你们坚持要翻黄历起码也不能找个忌日来蒙骗我吧。如此黑心的管家留着作甚?我也懒得审你们了你们俩这就去收拾铺盖卷儿走路吧。”

    那两人反剪着双手膝行到右军大人脚下说:“小的们实出无心并不敢存心谋害少爷不过想对夫人有所交代罢了。不然夫人怪罪下来小的们吃罪不起。”我当时心里想:真是蠢才!不说这话还好这个话一说右军大人非赶他们走不可了谁愿意在身边留两个夫人特意安插的细作啊。那样他在外面地一点小动作都会传到夫人耳朵里去男人最渴望的自由不就成了一句笑话?

    果然右军大人闻言皱眉道:“少拿夫人做幌子夫人一向光明磊落会对自己的丈夫做这种监视盯梢地勾当?你们蒙骗老爷谋害少爷现在又中伤夫人实在是留你们不得了。看在你们服侍了我几年的份上就免于刑责你们去帐房那里多领三个月工钱然后自己谋生去吧。”

    说完也不管那两人如何哀求径直交代另外两位低级管家说:“富贵你也跟了我多年了办事也还牢靠从今天起你升任府里地总管。阿财你给富贵当副手你们俩一起好好把府里地杂务打点好。还有今晚少爷的婚礼一应事宜都交给你们俩负责反正礼单已经拟好你们只要照那上面地准备就行了。府里这么多人杭州城这么繁华要什么应有尽有你们去打点吧办好了老爷我自然有赏!”

    二位新鲜出炉的管家喜出望外答应得嘎崩脆立即风风火火地着手准备起来。

    安排好了这些回头看见我站在王献之后面右军大人又交代说:“桃叶你也别回你师傅那里了暂时就住到后院去今天婚礼之前不要再跟献之见面。到时候喜娘直接去后院给你拾掇拜堂的时候再从那里搀出来就行了。你们要早办婚礼早定心就只好一起从简了。”我忙跪倒在地拜谢道:“多谢大人成全桃叶一切但凭大人。”

    我没想到的是谢道蕴竟然走过来亲自搀起我说:“你们男人在这里忙我陪新娘子到后面去了。”

    经过门口的时候王献之追过来深深作揖道:“二嫂一切就拜托你了桃叶家里没长辈很多规矩都不懂也要一并拜托你多教教她。小弟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不会委屈了你的宝贝新娘子快进去吧。这样粘粘糊糊的都不像我那个潇洒的七弟了。”谢道蕴笑回道。

    王献之又看了我几眼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当着谢道蕴的面又是在这种场合下我也不敢轻易开口跟他说什么两个人只是痴痴对望着。

    谢道蕴四下看了看见我们周围没人遂悄声打趣道:“晚上就入洞房了你们俩再耐心等等不会这就等不及了吧?”

    啊!这是大才女和大嫂子该说的话么?我和王献之同时脸上着火一直漫烧到耳根。婚礼花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砰!”喜娘乐了一边给我揉着额头一边笑道:“我说新郎官你不会打算这会儿就让新娘子见红吧?”

    王献之急了伸手就要掀我的盖头:“桃叶我撞破你的头了?”

    喜娘一把隔开那只咸猪手:“乱来这会儿怎么能掀盖头?还有这会儿也不要说破字嘛。”

    右军大人和王凝之同时摇头谢道蕴机灵地说:“不破不立婚礼上说破是吉兆哦说明他们俩终于破除了不能成亲的谣传从今以后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洞房花絮——

    新郎激动地熊抱住新娘一滚两滚滚到床上说:“桃叶我终于娶到你了。”

    “嗯”新娘娇羞地回应。

    “**苦短我们抓紧睡吧。”

    “呃少爷这么说太直接了吧?”

    “什么少爷?”

    “夫君。”

    “乖给夫君亲一口叭我的亲亲老婆好香哦嗯脖子里更香嗯胸口更香嗯……”

    “夫君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拱猪一样地拱下去吗?我还没脱衣服

    “啊?明白了明白了我的新娘在催着我给她脱衣服呢为夫遵命!”

    “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新娘本能地拉紧腰带脸儿滚烫滚烫的。

    “不让我脱啊没关系。你不让我脱我让你脱你看夫君多大方啊准许你把我脱得光溜溜的。”

    “不要啦。”新娘看新郎一下子就脱掉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羞得扯过被子捂住烧的脸。

    新郎一把拉开被子:“我还没开始要呢你就不要什么?据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说不要的意思就是我要!。”

    “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没说不要?没暗示我要你?”

    “没。”

    “没说不要那就是要了!夫君遵命!“不是那样啦啊你在干什么?你的手伸到哪里去了?我说你不要那么急啦啊那是什么?天那怎么那么大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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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220/ 第一时间欣赏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砚压群芳》为转载作品,砚压群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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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介绍:
桃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母亲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为养活自己和妹妹,桃叶去书法名家卫夫人的私塾里打杂,结果遇到了四位爱捉弄人的贵公子:王献之、谢玄、郗超、桓济,和几位极具特色的教书先生:猫先生、变色龙先生、子曰先生、惊堂木先生;以及声称爱财如命,兼有奇特嗜好的卫夫人。不久,桃叶就被神秘女子骚扰毒打,她原本以为不过是爱慕王献之的女子在跟自己争风吃醋,最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居然卷入了一场宫廷争斗之中砚压群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砚压群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砚压群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