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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惜月     砚压群芳txt下载     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笨蛋才会“首如飞蓬”

    桃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一声带着惊喜的问

    正低头下楼的我抬眼一看居然是桓济。我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你呢你这会儿该在书塾上课的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他笑着解释道:“今天家里临时有事需要陪一个客人就上这儿来了。”

    我朝他四周看了看明明只有他一个啊。“你的客人呢?”

    “刚刚已经送走啦。”他一摊手。

    不对呀现在还不到中午哪有上午送客人的道理。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说送就送吧。

    终于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最后一级楼梯我倚在扶手上休息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这才向他道别。他跟在后面问:“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嗯”我点头昏昏沉沉、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不可能陪他神吹海聊故而索性闭住嘴什么都不说。心里只盼着早点到码头早点回家。

    走了好一会才现桓济还在后面跟着我回过头奇怪地问:“桓少爷您……不会是在跟着我吧。”

    他一笑坦然承认道:“我就是跟着你的啊。”

    “为什么呢?”我纳闷了他跟着我干嘛?

    “你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我不跟着行吗?万一你半路倒在地上那我不是正好可以英雄救美了?我这辈子还没当过英雄呢。”

    我也笑了原来桓济也是这么有趣的人平时还真没现。

    说实话在书塾四少中相比起来他的光芒是最弱的。不准确地说不是他弱而是其他那三个实在太耀眼了他才被衬托得暗淡了一些。如果单独把他放在哪里他也可以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他的家世和长相也是第一流的。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必须赶在雪下大之前回去。不然就我现在这身体再滞留在外挨一回冻那就真的小命休矣。

    再次向他躬身道别后我闷声不吭地继续前行。他跟或不跟都是他的自由反正我再一会就到码头了那时候我上了船他还能也跟上去不成?

    他却真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劝着:“桃叶你生病了就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医馆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开始我没搭腔主要是我不想花这个冤枉钱。感了风寒嘛回去喝点姜汤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去什么医馆啊。那种地方小病都能给你诊成大病坑死人不偿命的。

    后来他跟在后面像个尾巴似的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劝拼命想游说我去医馆。我只好停下来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被我没头没脑的问句问懵了。

    “为什么桓少爷你好像很关心我。”

    这话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会不会太唐突了?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问题我问不出口。但今天我整个人都好像病糊涂了脑子跟浆糊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也不经大脑了。

    “桃叶不要叫我少爷大家都是同窗好友。”他一脸诚恳。

    “那你可不可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在本该上课的时候出现?”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的?”

    “我”他迟疑了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是这样的我刚才本来是送客去码头的。那客人昨晚乘船路经此地晚上就在我家留宿早上吃过早饭后继续赶路。正好我哥不在家

    是我送客了。我送他的船走后顺路到这边来办点I你跟着一个女人进了这家酒楼。我怕又是公主的人找你的茬就悄悄跟了进来。因为不好贸然进去就叫掌柜的、跑堂的不时去打听都说你没事里面只是在问话我就没上去。后来果然看见公主怒气冲冲地走了。”

    不对!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明明是“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当时他的表情是惊喜的就像找一个人找了很久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那种感觉。

    难为他说了一大堆话来替自己圆谎而且听起来也还合乎清理我自然不能揭穿他。

    算了管他为什么呢。大少爷们做事总是随心所欲的我这种打杂的小丫头就不要想那么多那么复杂了。

    故而我也不再穷根问底只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桓少爷我怕公主去找小姐去了就是的姐姐道茂小姐怎么办?”

    既然要向他讨主意我就把事情的始末坦诚地跟他说了一遍这件事我的确处理得太毛躁了。

    桓济听了却并不讶异还笑了笑说:“这场夺夫战迟早是要打起来的。你放心宓姐也不是好惹的九公主不见得能占得到便宜。”

    那就好。

    不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七少爷要跟小姐订婚的消息是我告诉她的七少爷以后会不会怪我?”

    完了!我还是那么在乎他的感受他的看法我恨得暗暗唾弃了自己好几口。

    桓济见我如此懊恼立刻安慰我说:“不会的他们要订婚又不是什么新闻两家老早就说好了的。”

    刚刚听谢道蕴说王献之要订婚的消息时我的体会还只是伤心现在则是无比的愤怒是那种受到了侮辱的感觉。既然他们两家早就有了口头约定这小姐就等于是他的未婚妻了。

    他在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跟我情意绵绵卿卿我我置他的未婚妻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他的父亲王羲之还只是在成婚多年后外放为官不能携带家属时在外面置妾他则从十几岁就开始处处留情将来他名下的女人只怕会比他的叔伯更多创下他王家男人的置妾记录。

    可叹我还为他这么难过这么心如死灰把自己弄得像要活不下去一样真是愚蠢啊。

    认清了现实后我反而淡然了。到了这一刻我才真的能彻底地置身事外了。

    就连对公主和小姐会如何斗法也失去了兴趣。不与我相干的人和事我哪有闲心去看热闹我是大忙人耶。

    人在彻底放弃某样东西或某种情感的时候就会有那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比如现在的我。

    忽然想起了几句诗:“自伯之东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真是个痴心女子啊可惜我不是干嘛要“如飞蓬”?我要尽快好起来振作精神去参加才女选拔赛。

(62)庸人总是自扰

    有思想包袱了也就能思考问题了。反正桓济那架I走一定要亲自送我去码头.那我就让他送顺便向他请教一下。

    既然才女选拔赛就是变相的美女选拔赛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应该会很关心的吧。

    于是我问他:“桓少爷我以前不是这儿的人不是很清楚那个才女比赛的规则和注意事项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

    桓济说:“具体我规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上一届比赛我家有一个亲戚参加过也得到了名次。那个时候家里的女眷们整天讲这个我也听到了一些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说吧.”

    “嗯”我点头致谢。

    其实平时在书塾里跟桓济打交道很少他今天会出现我很意外一开始很有些不知所措聊久了也就自然了。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有个朋友陪陪也好免得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

    我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堤上。

    站在大堤上看着下面依旧人来人往的码头和滚滚东去的河水我才意识到桓济已经陪我走了很久了。

    要在这人世间存活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人们都要出门为生计劳累奔波。桓济也并非闲人一枚能陪我走这么久绝不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吧。

    我猛地摆了摆头禁止自己再往深处想这种事想多了有害无益。

    于是抬看天这才现不知何时雪已经悄悄地住了。

    我还以为它会一直下一直下直到天地苍茫。

    原来再冷的雪也有下停的时候。

    我含笑向桓济道别他看着下面的茫茫河水说:“我还是送你上船吧你这个样子实在叫人不放心。”

    我慌了这怎么行呢?上次王献之送我过河就闹出了一桩人命案。害得我几乎被船老大驱逐出他的渡船也被一些男乘客视为瘟疫一样的女人。要是这次又换一个男人送我那我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过河的时候今天这个男人送明天那个男人送传出去能听吗?

    可是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也不能不领情我只得委婉地说:“没关系的我每天来回两趟早就习惯了。再说上下船的时候船老大会搭把手扶的。”

    “你怎么能让他扶呢?”桓济的语气竟然是气急败坏的。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赶紧柔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一个花朵儿一样的人让那个老匹夫碰你实在是……”

    我暗暗打量他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点不对劲。就在这一刹那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后不动声色地问她:“谢道蕴来卫夫人家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快但表情却有点不自然:

    我心里已经有几分明了了。记得刚刚跟他讲新安公主去找小姐的事情的时候明明已经告诉过他订婚的消息是谢道蕴来卫夫人家说的。他怎么能讲出这种低级的谎言大剌剌地说他“不知道”呢?

    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心虚在极力掩饰什么。

    莫非谢道蕴跟我说话的时候他来过卫夫人住的院子了?不会呀如果那样的话仆人会通报的。

    要不就是卫府哪个长嘴的下人告诉了他。他听到消息后就出来找我。在我被公主审问完后下楼时刚好遇见了正在四处焦急寻找我的他所以他才会一脸惊喜。

    其实这事很好验证。我可以估计得出他的寻找路线。先去码头问船老板再折回我打工的文具店。然后呢?难道一路向行人打听才费尽辛苦找到我的?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我很快告诉自己复杂都是人为的。只要当事人力求简单淡然处之就可以装聋作哑当什么都没生。

    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坚持一个一以贯之的原则就好了:要避免伤害

    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我用很坚决的语气拒绝了他的相送然后快向码头走去。

    回家后撑着生火熬了点姜糖水热热地喝一大碗然后捂上被子好好地睡了一觉。至于妹妹在我生病期间就让她跟胡大娘过几天吧。她那么小要是被我传染上就麻烦了。上次半夜疯了一样找船连夜去清溪镇看大夫的事还记忆犹新、余痛犹在。

    睡了一觉捂了一身大汗醒来后想爬起来抄经书才现自己的病情不仅没减缓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刚一掀开被子居然冻得浑身颤抖盖上被子后也没好多少依然在被子里抖个不停。

    完了我闭上眼睛慌乱地想:看这样子我好像是得了伤寒。

    伤寒病我小时候见过那是一个邻居家的女孩。她那次伤寒差点送掉了小命后来虽然好了可是头掉了好多稀薄得连头皮都快遮不住了髻也挽不起来只好戴着套过日子。记得那时候她娘专门给她买黑芝麻吃好像我娘去看她的时候还特意买了两斤黑芝麻送过去。

    她的头过了一两年才慢慢长出来。那一两年她几乎天天足不出户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直到头长好后才出门的。

    她有娘给她买黑芝麻吃我没有;她可以躲在家里一两年等头再长出来我不能。我明天就要去上工我今天可是只请了一天的假。

    更要命的是我还参加了什么变相美女榜的选拔啊没头的美女那还是美女吗?

    我捂紧被子更加不停地抖索着一来是因为伤寒一来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胡大娘的声音:“桃叶你在里面吧?”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应了一声。

    “你要是躺在床上的就别起来我带钥匙了。”胡大娘大概也听出了我的声音不对劲。

    “好的那您拿钥匙开吧。”我确实不敢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视线所及处除胡大娘抱着桃根外还有一位提着包袱的陌生姑娘。

    我忙喊住她们:“你们都别过来就在门口找椅子坐下。尤其是大娘您千万不要抱桃根过来我好像得了伤寒这病会传染的吧。”

    胡大娘安慰我:“伤寒还好啦不怎么传染。”

    我说:“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好。大娘这位姑娘是谁?”

    那女孩自己笑着答道:“我是少爷派来照顾姑娘的我叫香儿。”

    “哪位少爷啊?”

    不会是王献之他根本不知道我病了。知道我病了的只有一位少爷难道是他?

    果然香儿笑眯眯地说:“桓二少爷啊你们一个书塾的。”

    香儿天生一副笑模样看着她就能让人心情变好。

    这个女孩确实讨人喜欢我也真的很需要人照顾。可是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地接受桓济派来的丫头呢?

    桓济他如此这般作为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看王献之要订婚了他就想趁机把我弄上手?

    “弄上手”这个词是我还没进书塾时他们打赌用的。当时我还只当笑话听以为不过是卫夫人的恶作剧。如今方信是真的弄上手就是弄上手仅仅只是“弄上手“而已。开恩的话赏个侍妾当当。不然弄上手后就丢下地大少爷的游戏大概就是这样玩的吧。

    我恹恹地躺回枕上对香儿说:“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63) 不能爱你,只求无怨

    果总是笑眯眯的香儿还是留了下来怎么赶都赶不她的主人一样。

    也多亏了她在病中帮我打点一切让我好好地休息了几天。

    自从娘去世后我每天忙忙碌碌夙兴夜寐好久没有像这样休息过了。

    其间她还抽空去书塾帮我请了病假。回来的时候拎了好大几包东西。那些东西她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拎回来多半是有人送到门外她再拿进来的。

    虽然香儿一再说这些东西都是卫夫人赏的我却心里有数卫夫人不会那么大方的她就算赏也不会给那么多。香儿拿回来的这些东西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卫夫人打赏了不得赏两个钱让我请医看诊怎么会赏日常用品呢?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桓济派人送来的。

    至此他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没有人可以为一个普通的同窗或朋友做到这个地步的。

    难为他平时在书塾把自己隐藏得那么好顶多偶尔感叹几句“只羡鸳鸯不羡仙”之类的痴话对我的态度一如常人。想不到他心里居然也对我动了念。只是不知起于何时他原本的打算又是怎样的。

    我很好奇如果王献之不出这档子跟别人订婚的事桓济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逮着机会就对我示好?

    应该不会。他们几个兄弟情深我和王献之的关系在书塾里又是公开的秘密。我虽然不够资格称一句“朋友妻”但好歹也算是朋友的女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染指的。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王献之就要订婚不久即将娶妻。这等于意味着我被王献之抛弃了所以他才及时出手。男人好像都比较果敢秉承的处世哲学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可是认真一想又觉得不对。既然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眼中我这样出身的人只配作妾那王献之娶妻跟他纳我为妾根本不犯冲他娶了小姐之后还是可以娶我的。这二者两不妨碍他这样也不算是抛弃了我。

    而桓济同样也是出身豪门他对我最好的交代也不过是纳我为妾了跟王献之有什么区别?那他现在这样就等于是在趁人之危利用朋友卧病在床的机会撬走他的女人。

    他会这样做我总结出了三种可能:其一他本就是不顾道义会趁机挖朋友墙角的人;其二他和王献之已经有了默契也就是他这种行为是王献之默许的;其三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所以明知道这样有违朋友之道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虽然不能肯定桓济到底是属于这三种之中的哪一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的人品绝对有问题。

    这样想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很矛盾觉得很内疚觉得自己也不是好人。人家明明帮了我这么大的帮我受人恩惠不思涌泉相报反而还疑神疑鬼甚至质疑人家的人品这样算不算以怨报德?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我东想西想把自己本就病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想成了一团乱麻越想越没有头绪。

    直到香儿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黑芝麻糊要喂我时我才彻底怔住了。小时候邻居家的女孩患了伤寒时她妈妈到处为她找黑芝麻的情景又再次清晰浮现在脑海。

    这次我是真的感动了。我还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为了我的病去找黑芝麻了。

    我撑着要坐起来示意香儿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香儿伸出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说:“还是我来喂你吧何必又坐起来了。好容易烧退了别又着了凉就不好了。”

    我冲她笑了笑“没那么弱不禁风的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不试着起来自己吃东西难道一辈子叫你喂吗?”

    香儿说:“可以啊我反正一辈子都侍侯姑娘的。”

    我摇头道:“又说傻话了你是桓府的丫头怎么可能侍侯我一辈子?你看我家里这个样子像是雇得起丫头的人家么?”

    没错上次卫夫人的确是给了我许多饰可那些东西来路不明

    明了是为我参加才女选拔赛准备的。在我的理解里I戴着参赛装门面的东西。即使我参赛我也准备赛事一完就把那些全部还给卫夫人不管那个背后的赞助者是谁让卫夫人去拿给他就好了。

    而如今我多半连比赛都参加不了了。病了近十天没有去上工也没有出门。前几天一直处在半昏迷中对外界一无所知。最近几天才慢慢恢复神智但一直都没敢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怎样的一副尊容了。

    而枕头上的确每天都落下了许多头。

    喝着甜甜的芝麻糊我问香儿:“这黑芝麻糊是你们少爷吩咐下人磨的吗?”

    “是啊二少爷亲自交代萧总管为姑娘准备的。”香儿随口答。

    我笑了“那你还骗我说是卫夫人赏的?”

    香儿这才恍然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吐了吐舌头说:“那个芝麻糊是二少爷叫人弄的其它的是卫夫人给的。”

    “得了”我看着她红红的脸儿“你就不用再掰了越掰越不像。你家二少爷这样用心良苦你作为他家的丫头应该多为他说话把他的好意彰显出来才对。”

    香儿立刻打蛇随棍上笑看着我说:“姑娘知道就好。”

    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做事也勤快最难得的是任何时候看见她都会向你绽开一抹动人的微笑。

    要论姿色这香儿也可以跻身中等美女的行列了。难怪人人都说那些豪门世家门槛高连进去当个下人都要看你长得好不好长得不好的只配在二门外干干粗活。

    我突然想起来问香儿:“你家二少爷有多少个侍妾?”

    既然家里美女如云而且人人都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要纳几个侍妾还不是小菜一碟。

    照桓济平时在书塾里的表现应该是书塾四少中最看重儿女私情的。这样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倚红拥翠、左搂右抱在温柔乡里流连。

    想不到香儿立即面露惊讶地说:“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家二少爷是最单纯真挚的人了他要是身边有女人怎么还会这样心心念念整天担忧着姑娘的病。”

    也就是说桓济没侍妾了“那未婚妻有没有呢?”

    香儿摇头:“好像没听说过。“

    我立刻在心里骂自己白痴他有没有未婚妻与我何干?我又对他没那种意思。

    更何况他喜不喜欢我与他有没有未婚妻根本冲突。别说他现在只是对我有点意思就算他已经把我娶进门了也不妨碍他娶进正室妻子啊。

    我却在这里无聊地打探这些万一被这个丫头误解了跑回去加油添醋地告诉桓济让他误会了就糟了。

    我分析自己的心态其实我会这样问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在那些大少爷的心目中到底能占到什么位置。是不是无论换多少人问我这样的出身都只能是备选小妾。

    我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在放弃王献之的同时也原谅他。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我想在斩断这份情的同时也求得一份宁静。告诉自己:不是他要辜负我他也身不由己。

    只有无怨无悔才能更好地活着。

(64)山有木兮木有枝

    然对桓济无意就不该再接受他的照顾。至于我病I人财物力的帮助以后再想办法还他吧。

    或者竟不能还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至于我病了他派丫头照顾了几天我就得以身相许吧。

    我一直就认为受恩是一件很沉重的事。以前桃根病重不得不仰赖胡二哥帮忙的时候也是这种感受就是觉得好大的压力好重的精神负担。感情上的亏欠感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因为无以为报所以不知所措。

    好在我后来有能力帮胡二哥重新开店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把心头那股沉甸甸的歉疚感给压了下去。这次我病到卧床不起每天只有胡大娘过来胡大嫂有时也来看看唯独胡二哥一直没露面。大概他现在生意很忙还有跟素素姑娘已经日久生情了吧。

    虽然我还是会有些失落但心里其实也明白这样最好。不欠人尤其是不欠情到时候才能一身轻松地离去。

    奇怪的是胡二哥不来连那个以前总是阴魂不散的六殿下也销声匿迹了。要不然我这段养病的日子哪能如此清静。我病了这么久经书不能如期交付也没见那个彩珠找上门来讨要。

    总之一切都透着一种古怪一种不寻常。

    这对瘟神一样的兄妹俩同时消失不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吧?

    啊呸我一个平头百姓管什么宫里的事啊。他们兄妹俩不来正好从此永不再出现更好。

    以前天天在眼前晃的人都不见了老天爷大概看我孤苦伶仃又给我派了一个桓济来帮我度过了这个大难关。

    现在我的病也差不多好了人家的丫头也该还给人家了。我可养不起一个丫头我自己都还是丫头呢。只听说小姐有丫头没听说丫头还有丫头的。明明是两个级别一样的人我可用不起怕折了福。

    我本来就只有一米粒那么大的一丁点福分再一折不就彻底没了?

    趁小米粒还在赶紧护住吧。于是我对香儿说:“多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的病现在慢慢好转了等会我就试着下地看看应该可以自己在屋里走动自己做饭吃了。你等会就搭船回去吧。回去后替我多多问候你家少爷就说我的病好了改日会亲自登门致谢的。“

    香儿却一脸难过的样子“姑娘你要赶我走啊我是二少爷派来侍侯你的你不要我了我去哪儿呢?”

    我有点纳闷地问:“你当然是回桓府了你本来也是从那儿来的呀。”

    想不到香儿告诉我“我不是啊我是在桓府当差的刘妈的女儿我并没有在府里当过差。二少爷前几天跟我爹娘买下我然后送我过来服侍姑娘。”

    末了还说了一句传奇话本里滥俗的台词:“从今以后我可就是姑娘的人了。”

    喔耶幸亏俺不是男人不然光这一句话就要让我抓狂。

    我努力忍住没笑出声强自镇定地问她:“你签的是卖身契?”

    香儿点头道:“我弟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我妈去找二少爷主动提出把我卖给府里做丫头。二少爷就卖下我服侍姑娘。临走的时候二少爷见了我一次。因为我当时惦念着弟弟的病脸上不自觉地带着愁容。二少爷就特意交代我:我要你去伺侯病人你要老是愁眉苦脸的她还会以为是她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要多笑病人看了才会舒心。当时我也问过二少爷姑娘病好了我是不是就回府里当差。二少爷说:不用了你以后就跟着她吧她有个小妹妹你就帮她做家务带妹妹。”

    我越听越惊心原来桓济才是书塾四少中最深藏不露、最有城府的一个——至少在对付女人上是。他肯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可是在书塾时居然能丝毫不泄露自己的心事也是个不简单

    正因为如此这一切必须到此为止。我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纠缠不然就会像蜘蛛网一样越缠越多越缠越紧。六殿下对我那样势在必得被我用一个字骗了六万贯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是他也没想到放个丫头在我这里蹲点。

    我越想越疑惑:帮我登上才女榜又给我许多饰衣料以及派“神仙姑姑”每天接送我的那个幕后指使者难道就是桓济?

    但我马上就否决了这种猜测。桓济才十几岁他无官无职又不是家里的大当家他就算想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吧。

    不管是不是他总之必须把香儿打走尽可能跟他撇清关系再说。

    唉也怪我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王献之生病的时候病让别人觉得有机可趁。而最要命的是我根本就无法拒绝。当一个无法承担自己的生命连床都不能起日常生活起居也无法自理的时候又怎么拒绝得了别人的照顾?

    又是一番好说歹说嘴都讲干了香儿还是坚决不走。最后我只好跟她说:“香儿如果你不走是怕你家少爷会怪罪你的话我去跟他说我陪你去桓府好不好?我亲自把你交到他手里。”

    香儿这才慌了着急地说:“你开玩笑的吧?你这样的身体要是我还让你陪我一起坐船过河去那边府里少爷会骂死我的。搞不好少爷一气之下会连我爹娘一起解雇掉。”

    我问她:“你爹娘都在桓府做事?”

    香儿点头道:“是啊不只我爹娘我弟弟也是十岁就开始在府里当小仆役端水扫地打杂。”

    原来她一家子都靠在桓府当差吃饭的难怪她敬桓济如神明一点儿也不敢违拗。

    想了想后我跟她说:“那这样吧你帮我研磨我写一封书信给你带过去给你家二少爷他看了这封信后就不会怪你了的。”

    颤巍巍地写好书信又劝了半天后才总算把香儿弄走了。

    送香儿到门口看着外面温暖的冬阳。想到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于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在阳光里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我惊喜万状地喊:“子敬是你来了?”

    他走过来抚摸着我的头说:“对不起我也大病了一场这么久才来看你你身体可好点了?”

    我忙点头:“我好了你呢?”

    他笑嘻嘻地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已经完全好了我又可以把你一直抱到河边了。”

    我忙压低声音嗔道:“你小声点啦你这话让邻居听去了算什么嘛。”

    他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反正我们就快要成亲了。”

    我听了酸溜溜地说:“你不是就要娶小姐了吗?”

    他把我拥进怀里“别听那些人瞎说我哪个小姐都不娶我只娶你我的小丫头。”

    我哽咽着靠在他胸前问:“真的?”

    “真的。”他拉起我的手“我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我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现自己差点从椅子上栽倒在地。

    原来只是一场美梦。

    原来不管我做多少心理建设我还是这样的想念他。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们遇见却又让我们的身份这样天悬地隔?

    “今夕何夕兮州中流。

    得与王子同舟又如何还不是枉自相思无由可诉。

    还不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既有而今何若当初不曾相遇。

(65)午后茶会

    心惆怅地回到屋里闷闷地躺下。

    我一直以为我对王献之不过如此最多只是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而已。可是现在看这架势竟然“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有沉沦到这个地步吗?

    就算是又如何?没有人能对我的情感负责。不该产生的情愫就像不该点燃的火苗一样必须在还没有真正燃烧起来的时候就将它掐灭。

    好了不过就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而已有什么关系!反正天不知地不知人不知我也不知。嘿嘿。

    安抚好了一颗不安定的心我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

    难得借病放了一个长假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回书塾上工了。

    至于妹妹缓两天再接回来吧。据说病快要好的时候比病重的时候更容易传染我还是小心为妙。

    慢慢地我的神智迷糊了起来。

    刚刚入睡屋外就传来了劈柴的声音。

    这声音在病中好像也隐约听到过只是当时我病得糊里糊涂的也没去管它。

    仔细听了听声音的确就是从我的房子外面出的而且就在我平日堆柴的地方。

    我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猛地拉开门。正在劈柴的人抬起头看见我忙说:“你快进去病还没好彻底不要又吹了风着了凉。”

    我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我就猜到是你除了你没别人会帮我劈柴了。”

    胡二哥停下来问:“今天觉得怎么样?药喝了没有?”

    “我好了不用喝药了。胡二哥你前几天也来帮我劈过柴吧?”

    我烧的柴一直都是他劈的柴也是他弄来的。我要给他钱他也不收说多了就拿他的文具店说事:“你要这样跟我算起帐来那我是不是该把文具店还给你呢?那个店子可全部都是你拿钱出来开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坚持了。而且听说他受了那次惊吓后再也没沾赌了老老实实做生意现在店里的生意很好。他生意好手里有钱了帮我出点柴火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胡二哥应了一声“嗯”然后又开始劈了起来。

    我看着屋檐下码得高高的木柴堆感激地说:“你给我劈了这么多柴够我烧半年的了。只是你既然来了为什么总不进屋子不会是你怕被我传染上吧?”

    当然不可能是我只是想激他说出不进屋的理由。

    他听了我的话急了“才不是!我不进去是因为……”本来急急地想辩解但话说到这里又突然停住了目光也暗淡了下去。

    这可蹊跷了。我马上追着问:“因为什么?”

    “因为……”他还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顿时变得很凝重。

    我问他:“胡二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去威胁你不准你来看我

    对方能凶凶残到把西门杀掉威胁这种事应该只是小菜一碟吧。

    胡二哥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桃叶你别乱想真的没有。”

    我也知道自己可能想太多了。我不过一平凡女子要说有几分姿色这世上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多了去了。应该没人这么无聊整天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旦现有别的男人接近我就去威胁警告甚至杀害。

    头脑中突然闪过六殿下的名字以及他曾经的变态举止但我很快就摇了摇头:这人已经消失很久了。如果他有过这样的举动自己也一定会按奈不住跑到我屋里来的。

    既然这样“又没人不让你进我的屋你为什么明明来了都不进去?”

    胡二哥停下劈柴的动作正要跟我说什么。我的目光却被巷子里的一个人吸引了过去因为她正笑眯眯地朝我走来。

    当她越走越近终于看见了那个背对着她的劈柴人时她脸上的笑容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我也认出了来人紧走两步迎了上去:“素素姐姐你怎么来了?”

    素素说:“当然是来看二掌柜您的。店里这些天一直很忙总抽不开身一直拖到今天才来还请二掌柜见谅。”

    胡二哥因为背对着外面而且正低头用力劈柴所以没看见外面来的人。听到我的说话声他立刻转过身诧异地问:“素素你来了?现在店里谁照看啊?”

    素素回答说:“我哥替我去了还有阿猫和阿泡也在。”

    我

    二哥:“店里又增加人手了?”

    以前只听说有个阿猫的白天站柜台晚上就兼做守门人看店。

    胡二哥说:“是啊最近生意还好你又病了我经常不在店里就索性多请了一个人。”

    这话让我听懵了。我病了之后他也就来劈过一次柴怎么就经常不在店里了呢?

    素素马上就给了我答案她用带点酸涩的语气说:“大掌柜对二掌柜可真好二掌柜病的这段日子大掌柜连生意都没心思做了整天到处求医问药。我总是劝他二掌柜已经有贵人照顾了不仅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还有贴身丫环服侍根本就不需要他操心了。可他就是不听还是每天坐立不安的。”

    “素素”胡二哥满脸通红地打断她的话“你别乱讲!”

    又慌乱地催着我们:“你们俩进去啊都站在这里干嘛?桃叶你才刚刚好点不要在外面站久了。”

    我笑看着外面说:“今天没关系的多好的太阳啊。不过素素姐姐来了自然不该老在外面站着。胡二哥也一起进屋去吧我烧茶给你们喝家里正好还有几样点心都放好几天了。正好趁今天你们在拿出来吃了不然放坏了就可惜了。”

    点心还是香儿拿来的只是那几天我病得半死不活的什么胃口都没有每天喝稀饭吃咸菜。难为香儿还天天熬鸡汤劝来劝去最后还是只能她自己喝掉。

    胡二哥还坚持要劈我只好上去夺下他的斧子说:“今天不要劈了你看我这里已经堆了这么高够烧好久的了。素素姐姐可是稀客她难得来一趟这是你家的房子难道你不该陪客?”

    素素笑道:“我算什么客啊再说我和大掌柜天天见面还要他陪什么。

    我回头对素素说:“别叫我二掌柜我上次签入股书的是以前的那个店子现在这个是新开的跟我没关系了。”

    “原来二掌柜还不知道大掌柜的已经把原来的店子赎回来了呀。”素素用很开心很自豪的语调告诉我。

    我惊喜地说:“真的?你们现在的店子又叫文房五宝啦?”

    素素点头胡二哥郑重地说:“这是你亲自取名亲自投资的店子无论如何我都会赎回来的。其实就是你生病的那天我赎回来的。那天晚上终于拿回店子后我兴冲冲地赶回来想告诉你结果却现你病了当时正在昏昏沉沉地睡觉。是那位叫香儿的姑娘接待的我她还告诉我……”

    原来他早就来看过我了是香儿从中捣鬼才让他后来不再出现的。

    我猜也猜得到香儿会说什么了无非是告诉胡二哥她的主人对我如何如何我又和她的主人如何如何。我不怪她人各为其主她不过在维护自家少爷的权益而已。

    因为其中涉及到桓济而我之前又并未跟素素打过很多交道不知道她为人如何。故而也不再追问什么只是把他们俩一起领进了门.

    他们俩进来了烧水之类的事就轮不到我做了。我只是拿出点心一一在碟子里摆好。

    开水烧好后大家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倒也十分愉快。

    我现素素其实很健谈。到底是经商人家出身的又大方又精明一看就是好内助人也长得漂亮。胡二哥若能娶到她是一辈子的福气。

    三个人言谈正欢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还有陌生人的问讯:“请问这里是桃叶姑娘家吗?”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还没起身胡二哥已经走了过去一边开门一边说:“是请问你找谁?”

    门开处是一个家仆打扮的人手里大包小包地拎了许多东西而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见是胡二哥出去应门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66) 菊花佐酒之梦

    慌忙站起来迎到门口说:“王……七少爷您来了每次一急就会喊成最让他恼火的“王七少爷”。

    听见王七少爷的名头素素也赶紧站了起来。这时候王献之已经走到门口了看见屋里还有一个女孩他已经黑了的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胡二哥大概也是早闻其名未见其人猛不丁地见他上门来可能太出乎意料竟不会打招呼了.就那样直挺挺地杵在门口连路都不会让了。

    我只好低声提醒他:“胡二哥让客人进屋啊。”

    胡二哥闹了个大红脸嘴里不知所云地说:“啊好好好请进请进王七少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拜托!这里是您的家吗?还“蓬荜生辉”呢。在生意场上打混了好几年也算是学会了一些文绉绉的客套话但您好歹也得看场合吧。现在这样一说俨然以男主人自居了那狂妄的小子岂肯干休?

    最糟糕的还是我喊王七少爷是在突然见到他的情况下出现的口误喊出口就知错了。他却以为我平日就是这样称呼他的也跟着喊这下可犯了少爷的大忌讳了。

    就见七少的脸再次乌云密布不客气地瞪着胡二哥说:“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蓬荜生辉吧。没读过书就不要乱用词。还有。不许叫我王七少爷!”

    还没进门就这么剑拔弩张素素吓呆了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我也慌了神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不到平时很温厚谦和地胡二哥这回也毫不相让梗着脖子说:“这里本就是我的家是我家的房子我说‘蓬荜生辉’有什么错?大少爷不要那么瞧不起人。没错。我家现在是穷了但我小时候也是上过私塾的上了整整四年一直到我父亲去世为止。至于喊王七少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错少爷难道不是姓王。在家里不是排行老七吗?”

    我心里大叫不妙这不是老虎头上捉虱子吗?那人可是为了一声“王七少爷”就跟谢玄干了一恶架的你算老几啊。

    还有他的手劲那么大二百多斤的大水缸都能一手拎起来。他要真动了怒胡二哥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我急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拦在两人之间慌乱又尴尬地冲王献之笑着解释道:“少爷息怒他不知道这个是少爷地忌讳啦所谓不知者无罪就请少爷原谅他的无心之过吧。

    王献之的脸色更冷了:“你这是在替他求情吗?”

    我心里一咯噔。要是大少爷又钻牛角尖把我的举止误解为其他意思就糟了。

    罢了。这种场合也许是撇清某些暧昧的最好时机。胡二哥年纪也不小了。胡大嫂又一直没动静胡大娘还指着他抱孙子呢。是得想个法子让他早点对我死心这样才好和素素真正开始。

    于是我走上前去拉住王献之的手说:“他们俩好心来看我是我地客人你却一来就跟我的客人对上了这叫我很难做呃。”

    怎样给大少爷灌迷汤让他晕乎乎地什么都不计较。这招数我好像还会那么一点点。

    果不其然“他们俩”、“客人”。这两个词极大地取悦了某人。他立刻就自动把自己换位到跟那一对“客人”对应的“主人”位子上了。

    既然是“主人”就得表现出一点主人的好客大方吧。

    于是大少爷的脸立刻由阴转晴笑容可掬地说:“原来是你的一对朋友啊早点说嘛。这位兄台老在门口站着干嘛快进来喝茶呀。扫雪把你带来的茶食拿出来摆上。”

    “是少爷。”扫雪一边答应着一边四处寻找搁东西的地方。

    我屋子里只有一桌几椅然后就是两个柜子和一张床以及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品再无别的家什了。本来就是租地房子除必要的家具不可能添置更多。就这些东西大部分还是胡大娘借我们用地呢。

    现在桌子椅子我们占着扫雪手里的东西就没地方放了。

    这个时候我也认出了扫雪其实就是上次在乌衣巷见过一回地那个很哀怨地说“少爷以前总说最喜欢用我磨的墨写字”的那个仆人了。

    看他为难的眼神我只得交代他:“东西先就放在地上吧。”

    王献之也注意到了我屋子里的简陋不满地对胡二哥说:“你不是说这是你家的房子吗?你家的房子租给别人住连个家具都没有叫别人怎么住。她们从北方那么远来难道能随身自带家具吗?”

    胡二哥被噎得翻白眼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回。

    我只好又跳出来打圆场:“七少爷出租屋就是这样地胡二哥家的房子还算好地了。想当初我跟娘刚从北边来的时候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房子只得住客栈。那时候看了好多家屋子里脏还不说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墙壁就摸不到别的了。最后找到胡二哥家看屋里有床有柜我们才总算有了落脚之所。”

    这是实话一般的简陋出租屋里的确是什么都没有的。但大少爷一出身就住华堂美屋一个人占着一处园子当然觉得房子里没家具很不可思议了。

    听我这样说他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委屈你了可惜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

    不然怎样?您现在认识我了我还不是一样住简陋出租屋?

    我这样想不是怪他只是他的话虽然让我感动却并不以为然。

    每个人都只能接受命运给定的事实在自己原有的生活水准下努力打拼努力改善。遇到大贵人然后突然一步登天的幸运儿是有但毕竟罕见不能以此为理想。

    就像我即使遇到了王献之这样的级豪门少爷那又如何?他就能真的改变我的命运了?他在娶了贵族小姐的正室后再纳我为妾把我也接进华堂美屋这样我就真的幸福了吗?

    也许比现在还不如呢在大房妻子手底下求生存每天早请安晚告退。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难过。

    还不如像我现在这样住简陋出租屋打工赚钱养家。至少这样我活得自由自在。

    只要那些牛鬼蛇神不来烦我我的身体也不跟我作对我和妹妹相守的日子原本可以天青日朗。

    浓腻肥甘非真味真味只是常。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一切人为的羁绊和妹妹一起找一处安静祥和的所在去过悠然见南山以菊花佐酒的日子。那韵味悠长、纯真美好的日子。

(67) 七少爷的字(一)

    在王献之为屋子的简陋责问房东胡二哥之际想不到开口的素素这时候突然话道:“这屋子的确简陋了点不适合桃叶妹妹住。我家虽然败落了好歹房子还保住了一所不如桃叶妹妹以后就搬到我家去住吧。”

    不单我诧异连胡二哥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素素。这算是跟胡家抢房客吗?而且素素这样说明显是站在王七少一边了.她明明是胡掌柜的手下怎么跑去声援王七少了?

    素素可能自己也意识到这样说有点“叛徒”的嫌疑故而赶着补充了一句:“不收租金的。我只是想让桃叶妹妹住得舒服点反正我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我注意到了她对我称呼的改变刚进门的时候还“二掌柜”长“二掌柜”短的现在自动改成亲亲热热的“桃叶妹妹”了。

    这样突然对我示好实在让人有点错愕也觉得别扭。不过认真想想我也能理解她。

    她本是富商之女也曾呼奴使婢。谁知一朝破产她就从千金小姐沦落到出头露面当店小二她心里有多少委屈自不足为外人道。现在好容易遇到了一个出自级豪门的少爷她自然想结交笼络了。若她能成功地搭上王献之至少她爹想要东山再起就不再是难事。

    至于她自己还想怎样那又另当别论了。

    对她的行为动机我无权置评她有她自己的无奈与不甘憧憬与希翼还有对家庭的责任。唯独她那一声声甜腻的“桃叶妹妹”让我有点吃不消。

    而且我好好地在胡二哥家租房子住和胡二哥一家相处融洽还有胡大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帮我带桃根我为什么要搬到另一户陌生人家去?

    我只能是婉言谢绝了:“多谢素素姐姐关心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桃根有胡大娘带着我也很放心。”

    谁知素素还不死心马上说:“原来桃叶妹妹是担心你妹妹没人带啊这个更好办了我妈反正在家没事让她帮你带就是了。我妈最喜欢小孩子了看见邻居家的小孩都忍不住抱过来的。”

    这年头还有不要钱非要拽着你住她家房子的还真是稀罕呢。我有点不耐烦了不想再跟她罗嗦索性一句话堵住她的嘴得了:“我跟胡大娘一家住惯了:吧。

    亏我还一直想撮合她和胡二哥觉得他们开夫妻店再合适不过。可如果素素是这样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人我倒觉得她配不上胡二哥了。胡二哥这么好的人理应得到幸福。

    如果胡二哥的生意能做得再大一点就好了。他那个小店子才两、三个伙计也难怪素素看不眼了。她家生意红火的时候可是开着好几家分店的。

    看着王献之我突然灵机一动。

    于是我对王献之说:“七少爷胡二哥现在正开着一家文具店店名叫‘文房五宝’。”

    王献之立刻对这个名字起了好奇之心:“文房五宝怎么会是五宝呢?”

    我把这个店名的来历解释了一番然后指着素素笑着说:“这就是店里的‘第五宝’了。”

    我这话怎么说都是恭维了吧。当面说一个女孩子是美女可以和文房四宝并称为一宝难道不是夸奖吗?

    没曾想素素却一下子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不是啦少爷您可千万别信真了桃叶妹妹就爱开我玩笑。我不过偶尔在胡二哥忙的时候去店里帮了几次忙他们就打趣说我是什么文房第五宝。真是的。”

    她越说脸儿越红颊飞桃花眼横春水含羞带嗔的煞是迷人。

    我和胡二哥却互相看了看然后就彻底地沉默了。

    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时代女孩子们是以出头露面靠自谋生为耻的家里不窘迫

    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不会让女孩子出去做事。

    以前娘在的时候即便她自己挺着一个大肚子不能找活干我们那点微薄的积蓄也看着看着就坐吃山空她还是坚持把我养在家里。我也曾多次提出要出去找事做都被她拒绝了。她只盼着自己能早点生下孩子然后她出去做事我在家里带妹妹。

    在娘的观念里女孩子出去做事就跌了份丢了人以后也别想嫁到好人家去了。

    素素之所以如此激烈地辩解就是因为我犯了这个忌讳。一个姑娘家不只是出去当店小二还被打工的店子钱当成活招牌利用她的姿色赚钱。说得难听点这甚至有点出卖色相的嫌疑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着急恼怒只是不好当场作出来。

    王献之倒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称赞着店名取得妙又看着我说:“这店名是你取的吧。因为”他朝胡二哥噜了噜嘴“他不像是会想得出这种店名的人。”

    胡二哥正为素素的表现而满心不悦听到这里才笑道:“是啊是啊这么好的店名我哪儿想得出来。”

    王献之却突然站起来说:“那我们去看看那家‘文房五宝’吧。”

    胡二哥当然是求之不得王家少爷肯去看他的店子甭说他会买什么了单这一行为本身就能为他的店子带来商机。因为王少爷肯赏光驻足的店子那肯定是有什么非凡之处。

    王献之去过之后他甚至可以在店里做几个招牌上写:“王献之少爷曾站处”、“王献之少爷曾坐处”“王献之少爷曾摸处”那不得了那些崇拜王献之的少男少女们会蜂拥而至都去站一战坐一坐摸一摸店里的名头一下子就打响了。

    我却坐着没动认真打量了一下王献之。因为会这么主动地跑去看一家跟他毫不相干的小店子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他没这么无聊更没这么热心快肠。

    见我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他朝我神秘一笑然后居然很轻佻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

    搞什么当着两个人四只瞪得圆鼓鼓的眼睛跟我当众**?!

    亲爱的王七少爷您很快就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滴。

    瞧我怎么使唤你吧。

    我转身捧出一套文房四宝很恭敬地双手捧到王献之面前笑眯眯地说:“去看胡二哥的店子之前先请少爷题几个字吧。”

    “题什么字呀?”他没想到我会来这手有点懵了样子呆呆的。

    “文房五宝。”

    王献之还没说什么胡二哥已经跳了起来:“啊真的!这太好了!还是桃叶想得周到。七少爷求您给小店赐字!”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打躬作揖。

    此时素素已经快手快脚地舀来水开始磨起墨来。我注意到她磨墨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了。不过给王献之磨墨而已我天天在书塾里必做的日常事务值得她这么激动吗?

    再看王献之大少爷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坐在那儿动都不动。

    怎么天天在书塾里不知道练多少字害我收他的废纸都收不赢现在要他写个字很难吗?

    到底在别扭什么嘛。

(68) 七少爷的字(二)

    我们要他写字并且不由分说地连墨都磨好了很有上架的劲头.王献之一开始皱着眉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后来看实在是难以推拒了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开始卷袖子。

    我知道他不是不乐意写字而是不乐意给一家那么小的店子写字尤其不乐意被人“逼”着写字。

    好了总算大少爷开始卷袖子了我才要伸手去拿笔素素已经抢过来说:“妹妹还是让我来吧别把你的手弄脏了。你病体初愈不要在这儿站久了快躺着去吧。等会我们去店里的时候你也别去了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有我和胡掌柜陪七少爷去就行了。”

    瞧我今日这称呼平地三级跳由二掌柜到桃叶妹妹再到妹妹不过一顿茶的功夫已经完成了从上下级般疏远到家人般亲密的过渡。可怜的胡二哥明明是威严的“大掌柜”现在变成客气疏远的“胡掌柜”了。

    虽然如此我还是努力挤出笑容道:“素素姐姐真体贴那就有劳素素姐姐了。”

    唉为什么这明争暗斗总是无所不在?素素不过是第一次见到王献之就这样跟我争起来了。可以想见若我有一天真的嫁给了王献之在他妻妾成群的家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我默默退到一边任由素素去贴身服侍大少爷写字。

    只见素素小心地把纸抚平再小心地把笔递给王献之毕恭毕敬地说:“七少爷请!”

    王献之伸手接过笔沉凝片刻后突然抬看向我向我露出璀璨的一笑轻轻叹了一声:“果然是文房五宝!”

    言毕出手如电唰唰唰四个字一挥而就。

    “哇!”素素率先鼓起掌来胡二哥也由衷赞叹。

    连我都暗暗诧异看他的眼光中又多了几分感佩。

    想不到他生了一场病这书法技艺却更上一层楼了。

    胡二哥这会儿对王献之已是真心敬佩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对王献之是恭敬中又带着几分不逊的大概以为王献之不过是借了家里的权势地位而浪得虚名只会在平民面前显摆。如今亲眼见到王献之写的字方信人家是有真本事。

    胡二哥本身也是忠厚至诚的人这下一揖到地说:“多谢七少爷赐名有了七少爷这幅字我们店里以后肯定生意兴隆。这润笔之资我不敢给小店暂时也还给不起。等以后我去外地进货的时候一定想办法找件稀罕东西到时候再献给七少爷以答谢今日之恩。”

    王献之忙朝他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是桃叶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为朋友做事从来不兴收润笔的。这个字幅是我送给你的。”

    我也在旁边帮着说:“是啊胡二哥七少爷说要送给你就是拿你当朋友了。你再说什么润笔反而辜负了七少爷的一片心意。”

    胡二哥再次一揖到地:“那就多谢七少爷了。”

    这时再看素素那双闪闪亮的眼睛里一颗颗红心正在蹭蹭蹭地往外冒呢。

    胡二哥和素素只怕是没指望了。女孩子一旦心里爱上了谁那就跟钻进了世上最小的牛角尖一样用火剪也夹不出来了的。

    看素素今日的表现我猜即使没有王献之出现她也不肯嫁给一个从前在她家做小伙计的人的。胡二哥现在虽然是她老板可也不过是一家只有三个伙计的小文具店老板。她父亲当年可是开有多家分店的家里的库房最多的时候存有几千张毛皮离巨富也不远了。

    胡二哥心心念念地是恢复昔日的家业和身份素素呢是不是也和胡二哥一样的想法?

    幸好我家以前也

    贫之家所以我活得没有负担对未来没有那么多不想法。

    等字迹干了之后素素小心翼翼地卷好然后笑着对王献之说:“七少爷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去吧。”

    “嗯”王献之点了点头很听话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素素的脸顿时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胡二哥走到我跟前说:“桃叶那我们这就去了你好好睡一觉。晚饭也别起来做了我等会给你送过来。”

    我一边点头一边看着王献之的背影那家伙的表现不大对劲。不管怎么样他要走招呼总得跟我打一声吧。不可能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带着素素走了。

    胡二哥道别完我送他到门口。见王献之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只得出声喊他道:“七少爷您慢走谢谢您专程赶来看我。”

    他这才回头笑着说:“还知道跟我道别啊我还以为你连这个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呢。”

    是谁忘了最基本的礼貌啊你自己一言不地甩开腿就跟别的女人走了还怪我。

    算了走都走了还罗嗦什么于是我依旧笑着敛衽行礼道:“总之七少爷今天能来桃叶感激不尽。七少爷自己也病了那么久桃叶却未曾去府上探望过实在是惭愧得很。”这样该不会说我没礼貌了吧。

    他却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地说:“呀那包包里还有药煎药服药都很有讲究的我却忘了跟你交代。要是你自己瞎吃一通会出人命的。”

    说完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转向胡二哥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去不成了改天吧。这服药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这就去一一交代那个小白痴。”

    胡二哥还能说什么?只能呐呐地说:“好好好七少爷您请便。”

    素素眼睁睁地看着跟她走了一路的王献之突然又折回我的屋子也只是呆站着不能出一言阻止。

    更绝的是王献之进了我的屋子后居然砰地一声就关上门把他的仆人也关在外面了。

    看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本能地后退一直到后背碰到了床沿我才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笑得好不暧昧。

    “我告诉你哦你要是敢动歪脑筋我绝不饶恕你。”

    “那你说说看我动什么歪脑筋了?又或者我换一种问法我想了什么就是动歪脑筋了?”

    “鬼才知道你想了什么!”我心慌意乱地冲他喊。

    “你不知道怎么又说我动歪脑筋了呢?我看是你动了歪脑筋吧所以你就以你的色女之心度我这正人君子之腹。”

    太过分了!

    急怒攻心之下我顺手抓起床头的一样东西就朝他扔过去。

    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刚刚扔了什么。天那!我猛地捂住脸我不要活了。

    他一把接住那个东西只看了一眼就欣喜若狂地说:“哇原来你这么爱我把我素日写的字偷偷拿回来藏着还订成册子放在枕头边。”

    噢让我死了吧。

(69) 似梦非梦

    他现我收藏他平时写过的字纸的确是一件很窘的一个人的字跟喜欢一个人不能直接划等号吧?

    想到这里我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是看你的字写得好想拿回来慢慢欣赏、揣摩我没别的意思。”

    也就是我不是爱上了你只是喜欢你的字仅此而已。

    但我忘了大少爷的人品有多恶劣他是不可能顾及到一个姑娘的颜面顺势给我台阶下的。我越慌他越兴奋逗起我来也就越带劲。

    故而听我这样说他立刻乐不可支地接住话头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请问如果不是事实你为什么要掩饰?如果不是想掩饰你为什么要解释?”

    这是什么烂逻辑啊听起来还怪押韵的。

    看他平时口才不咋地这会儿怎么特别能说了?

    我又有点急了朝他喊:“我哪里解释了?我这是在陈述事实!”

    “那好”他笑得像刚刚偷吃了一只大肥鸡的狐狸“请问桃叶同学你把我写的字放在枕畔这是不是事实?”

    “这……”我心慌意乱地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就是顺手那样一放。有时候可能放在桌子上有时候放在灶上有时候放在床上。”

    这的确是事实他的字我是经常拿着看的。只是这样一解释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越像此地无银欲盖弥彰了?

    因为照常理要看帖也应该是看名家字帖谁会拿同学的字帖当范本啊?名家字帖我不是不看但我看得最多的真的还是我自制的他的“字帖”。

    他的字总能给我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在父母双亡、妹妹尚小无法交流的孤寂日子里他的字帖给了我许多安慰。

    果然解释就是掩饰我的话让他更得意了:“哈哈哈也就是说你随时随地都在看我的字帖?”

    我满脸通红低下头不吭声了可不就是?

    他笑得惬意极了也满足极了:“你真的这么喜欢我的字?”

    “嗯”这点我无法否认。他的书法在他这个年龄段已经可以独步天下了。

    “那我写的哪些字你认为写得比较好哪些字又还需要改进呢?”

    人品欠佳的大少偶尔也会有良心现的时候。见我如此窘迫他终于善解人意了一回不再取笑我而是在桌旁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要和我探讨书法的架势。

    难得他肯放我一马我当然赶紧找地方坐下了。不过不是和他坐在一起而是把椅子搬得远远的。

    他好笑地看着我搬椅子的动作“你坐那么远干嘛?放心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搞突然袭击的。”

    我忙说:“不是啦是一片好心呢你别想多了。”

    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我不怕。我身体这么棒怎么可能被你传染。”

    这下轮到我取笑他了:“你身体很棒吗?那怎么在船上吹了一夜风你就病了?还病得那么重差点连小命都送掉。”

    男人大概很忌讳别人说他身体不棒吧。他立刻着急地解释:“那天晚上船上那么冷我垫的盖的都那么薄硬生生地给冻了一夜。你还说呢要不是把床让给了你我会挨冻吗?早知道今日会被你笑我那天就该爬到你床上去……”

    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住然后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我也低下了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我才找出话来问他:“你小时候得过伤寒吗?”

    他说:“好像得过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传染给我啦。”

    我疑惑地问:“感染伤寒也跟出天花一样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吗?”

    这一点他也不确定了想了想说:“这个好像应该是吧。”

    我马上说:“你看你只是‘好像应该’也不能肯定一定不传染的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他却轻轻嘀咕了一句:“我又不介意被你传染。”

    “我介意!”我马上冲口道。

    他看着我

    笑得非常甜蜜:“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心疼我我又生病对吗?”

    我斜了他一眼:“废话谁我都一样不忍的不光你。”

    某些人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否则他立刻就得寸进尺顺杆子猛爬了。

    他的脸瞬间戏剧性地垮了下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啊我才大病了一场。刚刚能起床就专门坐船过江来看你你就算看在我专程跑来的份上也该对我好点吧。”

    耶好委屈噢。想不到一惯又凶又酷的大少爷居然跟我撒起娇了这可稀罕得紧。

    不过他能过江来看我也的确让我感动。于是我安慰道:“好好好我等会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我算是明白了大少爷平日在人前拽得二五八万的私底下却可以黏腻得要死活脱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种面貌呢?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桓济他的行为也同样让我大感意外。可见人本来就是有多面性的。

    这时只见王献之抚着桃心砚感概地说:“书法这东西真的要拳不离口曲不离手。这次我病了这么久手感就差了很多。刚才题写那个‘文房五宝‘的时候要不是你正好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敢下笔了。”

    “少贫嘴”我笑嗔道。

    不过呢被大少爷拍马屁的滋味还是很受用的。

    说到书法我立刻想到了一件事于是问他:“你生病期间卫夫人在筹办一个书法比赛你听他们三个说过了的吧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他笑道:“我当然是热心支持了。这个书法赛可是为了你举办的用桓济的话说是为了给你的才女选拔赛铺路的。”

    听到桓济这两个字我沉吟了一下但现在我还不想跟他说。也许永远都不会说。

    但才女选拔赛的事情我不想瞒他曾经我还有过一点点怀疑他虽然他的嫌疑不是很大。

    我把卫夫人给我衣料饰的事原原本本地给他讲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这一观察让我更加肯定了原先的想法:这事真的与他无关。

    他也赶紧申明:“不是我我一直卧病在床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

    那会是谁呢?我当然当其冲地猜到了六殿下头上。

    王献之却马上摇头说:“也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如果不是他我就真的想不起其他人选了。

    “因为他母妃病了据说已病入膏肓现在只是在拖日子而已。”

    难怪最近一直都没见到那对变态兄妹了我抄写的经书也没人来拿。原来是他们的母妃病危了。

    我问他:“如果他们的母妃真的不在了的话他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猖狂了?”

    没有了母妃撑腰兄妹俩多少要收敛点吧。

    “不会的。而且这件事对他们说不定是好事。”

    “还是好事?这又是为什么?”我不解了。

    王献之给我解释道:“六殿下的母妃死了他没有了亲娘皇后心里的天平就会偏向他这边他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就比另一个有亲娘的皇子大多了。”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六殿下有亲娘将来他登基后自然封自己的母妃和现今的皇后为并列皇太后。那以后后宫就是那个亲娘皇太后的天下了。皇后不过占个皇太后虚名她作为跳板的使命也已完成新皇帝还用得着趋奉她吗?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他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顾不上骚扰我而已。

    王献之也看出了我的担忧轻轻地问:“你怕他吗?”

    我点头。我是真的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走过来抱住我姿势就跟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有些梦比真实的更像真实。

    ——————————————

(70)朝露初晞

    休了十天后终于可以去上工了。

    早上起来对着菱花镜仔细端详自己的容颜。病了一场前几天只是昏睡几乎不吃东西后来也只吃稀饭咸菜。故而的确清减了不少下巴越尖了。

    虽说女人秀气点好看但我这个样子似乎又太瘦了所谓过犹不及。看来以后还要努力加餐把身体养好。

    就算不为了美也要尽可能让自己健康一点不然叫桃根以后依靠谁?

    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是我的头并没有掉很多。当然这主要还是由于我的头本来就属于很多很厚的那种病中掉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反而厚薄适中了。

    小时候娘给我梳头总爱自吹自擂:“我女儿就跟我一样有一头世上最好的头又黑又光滑又多又浓密梳什么髻都好看。”

    我总是打趣她:“娘你到底是夸自己还是夸女儿啊世上最好的只有一个不可能我们俩都是最好的吧。”

    娘就笑着说:“我们母女俩并列第一不行啊。”

    要是爹坐在旁边准会马上恭维一句:“行行行当然行。我的娘子和女儿本来就是世上最美的两个。”

    末了还会文绉绉地吟上两句诗:“绿云委地无人绾素面朝天我自怜。

    娘自从嫁给爹后就被爹强行收为入室弟子每天手把手地教她读书写字念诗。多年熏染下来肚子里也算有一、两滴墨水了。当时就从镜子里笑看着爹说:“你是不是希望我也念“宿昔不梳头丝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们的目光于是在镜中呈胶着状镜里镜外简直火花四溅。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跳起来跑掉一边跑一边嚷着:“太过分了也不知道清场。”

    记得以前还曾有人深为我娘叹惋说她如此美貌却只嫁得一个酸儒一辈子跟他挨穷。可是我眼中所见父母却恩爱了一生家里虽不富裕但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即使在清贫的日子里娘也一直很注意保养记得那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小山羊娘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先一天搁在窗台上的羊奶拿进来用羊奶皮敷面。敷面之前会燃上一只香香点完了才揭下羊奶皮。

    由于保养得当她的皮肤一直都特别好。

    对一头秀她也很是爱惜。每次听到了有什么护秘方都会想办法调制出来先在自己头上试用。如果效果真的很好的的话再拿来给我用上。

    关于美貌娘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负上苍不负爹娘。

    意思就是美貌是老天爷和爹娘给的恩典要好好珍惜才对。

    娘死后我把齐膝的长剪下一截放在娘怀里随她入土为安了。剩下的也还够挽成任何时兴髻。可惜我辜负了娘的教诲梳妆打扮总是马马虎虎的。因为我比较忙早上又赶时间故而一般只是随手梳成最简单的式。

    再有就是我的观念也跟娘的不一样。我始终不认为“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是普适真理。这一条鼓励女人卖力修饰的俗语只适合那些不多不少刚好有两、三分“人才”的女人。真正的美人是浑然天成的不需要修饰真正的丑女也最好本分朴实点越打扮只会越扎眼。

    但现在回想起娘的话我汗颜了。我虽然在人前自谦其实暗地里还是当自己是真正的美女的。可是现在对镜一看只不过一场病就让我消瘦憔悴容色一下子减了三分。要是再不打扮那还能看吗?这个样子还去参加变相美女大赛的才女选拔赛这是丢死人了。

    有了这个自觉我第一次仔细梳妆认真地打点自己。我猜我迟到了卫夫人还不会怎么生气我若把自己弄得不像样子她才会气急败坏。她可是接受了别人的嘱托要把我捧成才女榜上的明星的。

    一切都弄好后我在镜前再次打量自己。嗯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跟不打扮是完全不同的。

    我对着镜子问自己:我算是美人吗?

    这个问题不问还好真正自诘起来才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回答。人总是很难客观地评价自己的长相无法给自己打分。我见过一些明明很美的女孩很不自信也见过明明长得歪瓜裂枣的却自我感觉良好。或者我就是后面的那一种也说不定。

    反正以后谨遵娘的教诲:不负上苍不负爹娘。每天都好好地梳妆打扮至于到底美不美就不用去穷诘了。美也罢不美也罢尽力了就行了。

    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胡大娘的屋子本来想狠狠心走过去的。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往前走了几步又调转头走了过去。

    还没进屋胡大娘已经抱着桃根走了出来。

    我立刻站住不再靠前只是远远地看着桃根。桃根一看到我立刻绽开了一朵可爱的笑靥。

    我的眼眶微微湿润了轻轻喊了一声:“妹妹”然后鼻子一酸居然泣不成声。

    才十天而已中途胡大娘还抱她过去站在门口让我远远地看了几眼。可是如今再见到了竟像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

    妹妹一边笑一边朝我伸出小手我大惊道:“大娘她这是要我抱吗?她什么时候会伸手的?”

    胡大娘说:“就是刚刚啊。可能太久没看到你了她突然就学会伸手了本来是一直都不会的。”

    我无言地抹着泪。

    胡大娘朝我走过来说:“那你抱抱她嘛没关系的你的病已经好了不会传染的。”

    我笑着后退口里劝阻道:“还是不要了你快抱她进屋去吧。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十天都忍了就再多忍两天。妹妹还太小了抵抗力差比大人更容易传染上。”

    胡大娘见我后退只得站住了。

    我跟胡大娘道辛苦然后问她:“怎么今日这么早就都起来了呢?“

    胡大娘说:“这些天都是这样啊小丫头好久没看见你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也有感应一直不大安稳。每天晚上很晚才睡早上又很早就吵着要起来。”

    我很是过意不去地说:“这段时间我生病把你们家都闹得人仰马翻的桃根现在都快成你家的丫头了。”

    胡大娘笑呵呵地说:“我喜欢这样啊我一辈子没生到一个女儿一直很遗憾。现在有你和桃根我不知道多高兴了。”

    胡大娘是个聪明人她大概也看出我跟胡二哥之间是不可能有戏了。所以她现在这样说给我的感觉就是在自己转口风找退路好到时候有台阶下。

    又是感激又是愧疚让我差点冲口而出:“那不如我和桃根就认您做干娘吧?”

    话到口边还好即时打住了。

    这样说一来怕胡二哥心里有想法以为王献之一跑来看我我就急忙撇清跟他的关系。二来我对认干娘之类的素来没好感也不知道为什么。

    告别了妹妹和胡大娘往码头走去。一路上居然有好多人跟我打招呼。越接近码头打招呼的人越多个个都笑眯眯地说:“桃叶姑娘好久不见了。

    有知情的就会替我解释:“桃叶姑娘病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养病呢。”

    大家就立刻问是什么病关心、慰问声不绝于耳。

    我简直受宠若惊了:什么时候我变成社会知名人士了?几天没出门好象全城的人都知道都来表示关心慰问。

    最夸张的还是上船的时候我一出现船舱里的人立刻跑了出来无数双手伸向我。最后还是船老大老梅站出来说:“大家让开点都堵在这里桃叶姑娘怎么上来呢?”

    人群立刻后涌然后又随着我一起涌进船舱归座。

    还没坐稳就有人向我传达最新情报:“桃叶姑娘你知道吗?你现在第五了耶。”

    不是吧病了十天面都没露我的名次反而上升了一位?

    另一个人负责具体解说:“不过和第六的司徒文英姑娘咬得很紧名次也不断调换一会儿你第五一会儿她第五。”

    “既然我和司徒文英都上去了那前面是谁掉下榜了呢?”我纳闷地问。

    “原来桃叶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前面的家小姐退出比赛了啊。”

    退出比赛就退出比赛吧可为什么这些人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一脸怪物像挤眉弄眼的好像兴奋得不行?

    我突然一阵寒。糟了不会伤寒病还没好彻底这会儿又复了吧?

(71)乡里大叔看才女选拔赛

    地听到小姐突然退出比赛而众人一副奇怪的表情地问:“这又是为什么呢?她好像还是第三名啊好端端的为什么退出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告诉我原来是有人挥了伟大的扒粪精神把小姐去年被未婚夫家退婚的事也给扒了出来。而退婚的理由更劲爆了据说是因为品行不端被未婚夫当场抓了个现行。

    好嘛这样的内幕一爆出来全城哗然。家小姐只好仓皇鞠躬谢幕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不知道遁到哪儿去了。据说现在连府里都已经见不到她的影踪。

    可怜的小姐已经很倒霉地被未婚夫退婚了本指望借着才女选拔赛增加一点身价。这下好啦名声算是彻底完了以后至少在京城是难嫁了。

    我听了暗自心惊。看来这才女大赛就是个是非窝。榜上的都想撬掉自己前面的榜下的又想撬掉榜上的好自己爬上去围观的则竖起耳朵到处打听所谓的“内幕”。如此一来各种“内幕”消息就满天飞了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一个女孩一旦参加了这种比赛从此日子就别想安宁了什么**都会被挖出来。

    不过像小姐这样被人退婚的事因为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家也没法辩只好选择退出了事不然小姐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联系到我自己如今我也有很劲爆的内幕了。和王献之在船上共度一夜的事如果被人扒出来照样会轰动全城的。到那时候我的名誉也完了。

    我都吃惊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能在榜上那件事还没被人扒出来。相比起来我又比小姐这样的世家小姐更扎眼更让人气不顺了。

    我不过贫女一枚职业是丫环家业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也就是穷无立锥之地。要说才呢也不过认得几个字背得几诗。如果这样也算才女的话那恐怕世上的“才女”比河里游的“财鱼”还多了。

    我已经够不自信了偏偏还有人神秘兮兮、眉飞色舞一副他掌握了独家新闻、绝密消息的样子告诉我:“家三小姐也决定参赛了呢。”

    说完怕人不信还补充了一句:“消息绝对可靠是府的下人传出来的。”

    我一惊忙问:“是道茂小姐吗?”

    “好像是吧。反正就是府的三小姐至于人家姑娘的闺名我也没好意思问。”那人抓着头嘿嘿笑着说。

    这时有人提出质疑:“比赛都进行这么久了榜都打了半个月了还能报名参赛吗?”

    立刻有热心人出来对他进行扫盲了:“初赛打榜的截止日期是一个月。只要在一个月之内报名哪怕你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刻都可以的。”

    这时我插了一句嘴说:“小姐现在才报名参赛不是很吃亏吗?别人都上榜半个月了呀。”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多少票生病前就有六百多票了的现在只会更多。小姐在别人已经跑了一半后才开始起步赛跑一开始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我这样一说一堆人看着我摇头意思是“你好天真!”

    他们告诉我:“这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她那样的出身自然有许多人为她做事拉票的人很快就会满城都是。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不信过几天你再看她肯定排到你前面去了把你再变成第六名。”

    我笑了笑无所谓地说:“第六名就第六名啊我一个平民女子能在才女榜上占到第六的位子已经很意外很荣幸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一个姑娘激动地说:“你是代表我们平民去参赛的!历来都是贵族小姐占据才女榜平民女子进前二十都难。你如今进了前十有机会进皇宫去觐见皇后接受皇后的亲自遴选了这是多大的荣誉啊你一定要顶住哦!”

    “一定要顶住!”

    “一定要顶住!”

    “嗯嗯嗯我顶住。”

    在如此之多的“顶住”声中我只能“顶住”。可是众位乡亲请问我拿什么顶住?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他们在鼓励我一番后又开始谈论起了才女榜上的其他女子。

    我正想闭上眼睛养养神一位坐在我旁边的乡里大叔突然调转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姑娘听说你父母双亡了我才跟你说这个的。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只该在家里做做女红等着嫁人。参加那个什么才女选拔赛整天被人评头论足的多丢人那。”

    他是一副长辈的模样低声“教育”我的但由于我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谁跟我说了什么大家都会注意听的。这下好啦大叔犯了众怒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已经有无数鄙视的目光扫了过来。

    拜托这也太乡气吧。盘上还敢质疑人家的审美趣味那不是找抽吗?

    立刻有几个人面色不善地跳出来说:“老乡这里不是您那山旮旯里这里是京城京城知道不?这才女选拔赛可是京城三年才轮到一次的盛事选出来的都是众望所归的美女兼才女。您老那老黄历还是留着回家再翻吧在城里千万别再翻那才真的丢死人呢。”

    乡里大叔愕然又有人对他说:“等最后决赛的时候你再来京城看看那时候你就知道才女选拔赛有多大的影响力了。最后决赛的那天街上的店铺都会关门的大家全都涌到通向皇宫的各个路口好等着听最新消息。那一天禁军会全部出动来维护秩序确保皇宫的安全免得有人趁机闹事。”

    偏偏乡里大叔也是个死不知悔改的倔人竟然还面红耳赤地争:“我一开口你们就说我乡气可我真的觉得女孩子还是本本分分呆在家里不要抛头路面的好。参加什么才女大赛啊闺名天天挂在上面任人看还每天被人议论来议论去一个姑娘家这样以后还有哪个男人要啊。”

    说到这里回头看了我一眼还补了一句:“姑娘我不是说你哦。”

    这下众人的目光不只是鄙视了还有气愤。尤其是那些维护我的人立刻朝“老乡”开炮:“真是老古董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

    “一个字乡!”

    “两个字乡气!”

    “三个字乡巴佬!”

    “四个字实在是乡!”

    乡里大叔彻底呆掉了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他明明是一片好心才劝我的呀。

    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看我被乡里大叔说得满脸尴尬很是怜惜居然站起来说:“这位乡里大叔我读了半辈子圣贤书了虽然子曾经曰过君子当口不道人过可我今天还是忍不住要说你你的思想真的太陈旧太落伍了。你还不算很老啊还只是大叔级别的你要多学习新知识多接受新思想不要固步自封要与时具进你明白吗?”

    说完摇头叹息道:“乡也哉乡也哉何其太乡!”

    众人纷纷跟进“乡也哉乡也哉。”

    一时船舱里“乡”气四溢。

    乡里大叔在众人一致的鄙视下终于惭愧地低下头在船舱一角缩成一团不敢再吭一声。

(72)心结也好,情劫也好

    船的时候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神仙姑姑的影子。▋

    我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回头问船老大:“梅大叔以前那位总是接送我上下船的姑姑在我生病的这段时间你有看到过她吗?”

    老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个没注意耶好像没看到。”

    如果这段时间她没出现的话指派她来的那个嫌疑人就依旧可以指向吴王六殿下。

    这人的行事方式诡异不可以常理来推断。而且在我认识的人中他也是最有财力势力可以从背后操纵才女大赛的人。

    一想到神仙姑姑可能是六殿下的人我就很气闷也很遗憾。几次相处下来我还挺喜欢那位热情幽默的神仙姑姑呢。

    “神仙姑姑”没见到倒是见到了“神仙哥哥”。

    刚走下大堤就看见了伫立在路旁假装看着远方风景的王献之。

    既然人家在看风景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也假装只见风景不见人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手被拉住了。一个不满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喂你搞什么才分开了一天就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笑着站住道:“搅所以假装没看见我。我是最知趣的丫头了当然会努力配合少爷嘛。”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本少爷好好的觉不睡一大清早跑来等姑娘?对不起这么大牌的姑娘还没出生呢。”

    说出这样的大话来也不怕现打了自己的嘴。不是在等本姑娘请问你站在这儿干嘛来了?难道一大早跑来看河上风光吗?

    不过我也不会当面揭穿他免得大少爷的面子不好看。我只是继续打趣道:“那不见得啊一大早等在河堤下跟姑娘约会的事古已有之比比皆是。比如像‘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蹰。’多有意境啊。还别说七少爷刚刚站在这里就给了我这种‘搔踟蹰’的感觉。请问少爷是爱谁而不见呢?”

    话一问出口我立刻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看来玩笑是不能乱开的开着开着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果然他立刻笑得无比魅惑地问:“真的要我说吗?”

    “呃”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想说少爷这么一大早跑出来小心着凉了。少爷的病才刚好这河边风又大。”

    这么体贴的话应该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把那个不该问的白痴问题给糊弄过去了吧。

    “少给我打岔。我是在问你你真的要我回答吗?‘爱谁而不见’这个问题如果你到现在还没有答案的话我可以立刻告诉你。”

    唉他啥时候是好糊弄的人了?抓住了我的小辫子当然不会放过。

    “你别那么咄咄逼人好不好?”我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哀怨不是装的。跟一个又霸道又直肠子的人打交道有时候真的好别扭。跟他讲道理不中跟他凶也不行到头来好像只有恳求一途了。

    看来大少爷也不是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的。听我这样说他的语气明显地放柔了:“好好好不逼你。”

    可惜我才稍稍缓了一口气他又追加了一句:“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嗯”我胡乱点头。这种话没哪个女孩会主动告诉一个男人吧。

    走了几步他突然转头问我:“你真的觉得“俟我於城隅”意境很美吗?”

    “是啊。两个人相约着在城角僻静处见面然后一起沿着高高的城墙漫步边走边聊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安静很美好?”

    “的确是!”他两眼放光做憧憬感动状然后低头看着我说:“那我中午下学后在城墙脚下等你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好啊。”我笑眯眯地说。

    “真的?”他开玩笑似地约没想到我居然会同意故而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样我都有点不忍心说出那句话了但不说也得说:啦。”

    他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陪着笑不好意思地说:“我中午要去文具店打工没时间约会。”

    他听了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不要命了!病才刚刚好在书塾里要做事要听课中午统共才那么一点儿休息时间你还去打工你还嫌你不够累呀。不行以后不许去了。”

    我忙说:“那怎么行?你当打工是过家家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这次我已经请了十天病假了现在好容易病好了又无故辞工而且事先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像这个样子我以后也别想找事做了因为再也没人肯请我了。”

    “那正好以后就不打工了。”他一副正中下怀的表情。

    我急了:“不打工我和妹妹吃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呀家里什么都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我知道他的出点是好的。可是我这样的人家里基本上总是处在等米下锅状态。别人还可以说“坐吃山空”我的山本来就是空的根本没有可以坐吃的。

    他脱口而出了一句话:“我养你!”

    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一句话。

    说实话这句话他不说我会很难过。因为这就说明他对我只是虚情假意根本没考虑到我的现实处境也没打算照顾我。他要养我是件很容易的事可以说举手之劳。甚至他都不用举手只要动动**代他的某位管家某位佣人安排一下就行了。

    我要的只是他的一句话。只是他肯照顾我的一颗心。

    于是我很满足地笑了:“谢谢你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哪怕在你心里养活一个女人根本不算什么我还是非常感激。”

    有些话我没有问出来:“那我算你的什么呢?你的小妾还是你的外室?”

    这话问出来没有意义徒然伤害了两个人的感情。

    我和他家世背景相差这么大。他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家族的贵公子我则来自社会最底层。一个丫环与豪门少爷我们之间只要一涉及到情感的最终归属问题就不得不面对最冷酷的现实:我们俩今生要想比翼双飞是非常难的说得再透彻点是不可能的。

    我不愿为妾他不能娶我为妻我们之间的结是死结。这一辈子很难打开除非出现奇迹。

    所以我宁愿回避。一生很短青春更短我只要现在和他在一起做朋友也好同窗也好似是而非的爱人也好。

    只要在一起怎样都好。不去想结果就不会有痛。

    突然想到我们相遇的第一天他曾经说过的话:“做我的小妾都是抬举你了。你出去问问想做我王献之小妾的人有多少从这里可以一直排到长江里去了。”

    这会儿他说要养我哪怕只是要我做他没有名分的女人真的不是委屈我更不是侮辱我而是抬举我。以我们俩的家世来看我能做他的小妾真的会让许多女孩——包括许多本身出身很好的女孩——又羡又妒。

    想开了心里就释然了我朝他感激地一笑说:“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也知道你这样说的确是出自真诚是真的想帮我而且你也的确有这个能力。我不是不知感恩只是我没法过那样的日子。我情愿辛苦一点自己打工养活自己这样我才活得坦然活得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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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大的鸿沟太远的距离不过也是一种过法。

    有时候放过自己才能天宽地阔。

    而那等在岁月深处的缘那条隐约的红丝线又将怎样地缠绕怎样地千回百转?

    请静静伫立看霞飞云卷。再回时那人正斜倚窗前笑语嫣然。

(73)优势劣势论

    着走着王献之突然拐向一条小路。我不解地问:I这里走呢?”

    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走小路是不是怕别人看见我们俩在一起了又拿去当话柄?

    可是我和王家的七少爷在一起应该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吧。而且只要不涉及到什么不堪之举我和他交往甚至是可以给我加分的。

    一个平民出生的女孩能得到尊贵如七公子的赏识这会在无形中提高这个女孩的身价打响她的知名度。

    我能在才女榜上高居不下除了幕后推手的功劳外我和王献之的关系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平民女子结交豪门公子这本身就带有传奇色彩会引起人们对这个女孩的极大兴趣。男人们会因此给我投票因为他们会在想象中把我当成大美女;女人们会给我投票因为我达成了她们心中的隐秘愿望。

    所以如果从有利于大赛的角度讲我还应该和他一起走大路——虽然这样的招摇并非我所愿但既然选择了参赛就要本着游戏精神努力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

    既然不可能是这个原因那又是为什么呢?

    他一开始只是看着我笑而不答问多了才咕哝了一句:“你今天很美。”

    我今天很美?好吧。但这是我们大路不走走小路地理由吗?

    不过被人称美对女孩子来说永远都是最动听的。看来我今天早上出门前的精心打扮还是奏效的。

    我决定向大少爷学习有杆子就赶紧顺着爬:“我天天都很美好不好?岂止今天。”说到这里还得意地向他眨了眨眼。

    跟他在一起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脸皮会越练越厚。

    他笑得扭过头去:“女孩子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别人说你美是夸奖你你应该说。哪里哪里我不美你才美。”

    “哦我明白了你夸别人美其实是希望别人夸你美。亏你刚刚还教我谦虚呢。你这样又算什么?分明就是变相的自夸。”

    “我还需要自夸吗?”他不服气地一瞪眼:“我本来就是著名的美男子了。你看看我是不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万里长城不会永不倒孟姜女哭地时候会倒王献之晒羽毛的时候也会倒。

    “嗯嗯嗯”我还是拼命点着头说:“果然颠倒众生!人见人爱鸟见鸟摔。幸亏你是个男的不然你也来参加才女大赛的话我们这些人还有戏唱吗?”

    两人戏谑一番后他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说真的。你今天真的很美。”

    多谢了。

    能得到他地肯定是最快乐的事。我一向就认为。“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不正确应该是“女为己悦者容”才对。所以诗经中的女子。才会在丈夫远去后懒于梳洗弄得“如飞蓬”。不是世间再也没有能欣赏她的美的男子而是她爱的人已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着他由衷地说:“谢谢你的夸奖。”

    得到千万人瞩目的才女大赛的名次不算什么那些人对我美丑的评价对我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得到他地称赞才是我平凡人生中最大的亮点。最大地喜悦。

    不过呢他的理由也委实站不住脚。我好笑地说:“你地理由很奇怪呢。既然美。那不是正应该走大路给人观赏吗?难道打扮得丑丑的才要走大路啊。”

    他蛮横地说了一句:“就是不给他们观赏你是我的!”

    好吧不给就不给他的就他的。不跟大少爷争执是我身为丫环的本分。

    可是这还没完他又变本加厉地提出:“还是不要去那个文具店打工了天天站在那里给别人看我亏都亏死了。”

    见我只是笑着不肯松口他眉头一皱似乎计上心来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既然参选才女那才女榜上可都是有家世有来头的小姐。你的先天条件本来就处于劣势了。现在你在书塾打杂还只是在室内可你在文具店打工就是完全是抛头露面了。我怕这会成为那些一心想把你拉下榜地人的一个借口。”

    这倒也还是个理。

    我点头道:“这点我也考虑过地。但参加这个选拔赛本来就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没报名后来也没为之付出过任何努力。包括那些得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所以一开始我完全是无所谓的上榜也好下榜也好我好像在看别人演戏只不过那个人顶着我的名头而已。”那时候在我眼里榜上的我和现实的我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听到这里他惊讶地问:“你刚刚说什么?这个比赛你不是自己报的名?”

    “是啊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码事是上榜之后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还记得当时跑去看自己名字的时候完全带着一种看稀奇看热闹的心理。

    在这次才女选拔赛中心态最平和的应该就是我吧。反正我上榜是意外下榜是常态。

    他沉吟了好一会后说:“你连名都没报还能上榜那这事就很值得推敲了。因为才女大赛有一个规定就是一定要本人去报名的。”

    “恩我也听说了。但我真的没去.”

    “所以”他强调说“这个能把你弄到榜上去的人就非常不简单了。你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幕后支持者最后说不定能爬到榜呢。”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不可能要是那样就太离谱了。现在榜位就别提了马上

    位更厉害的选手就要参与进来而且这个人还是跟关系的。”

    “谁?”

    “你的亲亲表姐道茂小姐。”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种不可能的可能性。虽然这种想法纯属天花乱坠但一旦想起来就会止不住一直想下去。因为如果那样的话就真的太好玩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比赛的最后结果小姐的名次反而在我之后那献之同学将如何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取舍呢?娶优胜者为妾娶落败者为妻?这样家庭关系会变得很微妙哦。

    当然这个一切都只是假设其中有两个不可能:我不可能胜过小姐我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嫁给王献之。

    献之同学这辈子尽享齐人之福是肯定的了但其中不会有我。

    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一个人的福却是另一个的灾劫?如果真的知心为什么不能感同身受?如果能置对方的痛苦于不顾那爱又何从谈起?

    我不敢再深究下去。一旦对爱本身产生怀疑人生的乐趣就会荡然无存。

    人还是糊涂点好啊。所以神秘人要我参赛就参赛王献之要和我交往就交往我只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其余的不随波逐流又能如何?

    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我很渺小其他地人也一样渺小。

    见我半天低头不语他问:“你又在琢磨什么?”

    “没有”我本能地否认。琢磨这些真的没有意义倒是刚刚船上那些人的话值得我深思。

    想着想着我突然明白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对于现状我并非完全无能为力的。所谓的劣势。也可以转变为优势。

    于是我也把船上那些人尤其是那个女孩的话讲给他听。然后说:“你看我是才女榜上唯一的平民就如你所说这是我最大地劣势很容易就遭人鄙夷。遭人攻击。但世间事总是有两面的最大的劣势好好经营也可以变成最大的优势。”

    他含笑看着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不言不语静静微笑的时候真地很迷人。

    等等我又想到哪儿去了?

    我忙收摄心神继续说:“‘唯一’本身就是很吸引眼球的东西。就比如说现在我估计我就是才女榜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因为我是平民!平民这个身份是我的烙印。我抹杀不掉的我越想遮掩。越给了对手以可趁之机。不如我索性把这个‘污点’作为我的看点和亮点打出来。我索性大张旗鼓地宣布我是平民之女。我代表平民参赛。这样就算失去了贵族的支持但得到了所有平民的支持。平民才是社会的底座才是数量最多的那一群种啊。”

    王献之站住了轻轻感叹了一句:“你现在有点让我刮目相看地感觉了。”

    我笑道:“我也是从船上人的反应中得到这个启地他们因为我是平民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而支持我、鼓励我。如果我故意遮饰自己地身份。只会伤害他们的感情。而我也并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好上流社会的人。你自己正是所谓上流社会中的一份子你最清楚你们那些同类对努力想甩掉平民身份混进他们队伍里的人有多鄙视。我又何必去讨这个没趣?还得不偿失地失掉最广大的支持。”

    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最清楚上流社会是一个多势利的地方。别说我这么穷。就算我突然掘到了一个宝藏要被上流社会的人真正接纳也还需要很多时日。族。否则再有钱也只是暴户。

    既然他认同了我地观点我就继续分析道:“就包括我在文具店打工这件事和可以成为我的一个加分的因素。因为既然我是代表平民的。那平民看重的是什么是吃苦耐劳是勤俭治家。我既然打平民牌就要真的像平民那样生活和劳作。若打的是平民牌做派却又在模仿贵族如此挂羊头卖狗肉不伦不类的到最后哪一方阵营都不接纳我那我才是真是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变成像六殿下那样的孤家寡人了。”

    得了有些人是千万不能随便提的。一提麻烦就来了。

    那个在乌衣巷口踱来踱去一脸焦躁的可不就是睽违多时的彩珠姐姐?

(74)孝心还是陷阱?

    然彩珠在巷口堵着我那还是不要跟王献之一起走过免得又惹出风波。

    看王献之还是径直往前走我叫住他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先去把彩珠打走。不然她看见我们一起回去又跟她家公主告状的。”

    我大病初愈实在经不起她们折腾了能少一事是一事吧。

    王献之却不管那些边走边说:“不怕她家公主现在暂时还没这份闲心。母妃都快翘辫子了要是女儿还在闹着争风吃醋那还是人吗?”

    我只得快走两步拦住他恳求道:“你就听听我的先在这儿等等好吗?是的她家公主现在是顾不上可是她母妃病了也好死了也好总有个期限吧又不是无限期的。等她母妃的事告一段落了她多的是时间来慢慢跟我们算旧账。就如你说的他们的母妃死后她哥哥被皇后接纳、成为皇太子的可能性比以前还大些。如果这样的话这天下将来就有可能是这兄妹俩的天下。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现在还是小心点为妙不要只顾着逞一时之快给将来留下无穷的祸患。”

    听我这样说他只得无奈地站住了。看我走了两步后又在后面交代我:“要是她又借机找茬你或者回头来找我或者干脆回书塾去就是了不用跟她罗嗦。”

    “嗯”。我朝他点了点头心里觉得很温暖。回想几个月以前我在街上被公主地手下围住殴打时的那种惊惶与无助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有人关心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走过去跟彩珠道早安然后深深致歉道:“真是对不起最近我病了一场八、九天不能下床。经书还差一点没抄完。不过再有两天就好了彩珠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宽限两天?”

    彩珠却只是满腹心事一脸忧虑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说:“经书的事不急你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给我就行了。我今天来。不是为这个而是……”

    看彩珠这样凶悍的女人竟然吞吞吐吐起来我觉得很意外也有点好笑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而是什么呢?彩珠姐姐尽管说别客气。”

    彩珠又犹豫了一会才嗫嚅道:“你可不可以去看看我们殿下?他最近很不好真的不好。”

    六殿下很不好?

    这也好理解母妃病危任谁都不会好的。

    不过既然彩珠把这个“不好”特别强调出来。我也只好随口问:“他怎么不好了?天天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地折磨你们?”

    这是很有可能的。那个变态平时“很好”地时候就以虐待身边的女人为乐了何况现在还“很不好”呢?我都怀疑在彩珠光鲜的衣服底下。早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彩珠好像对我话语之间的讽刺一点也没在意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这样就好了。问题是他不。他现在不折磨我们了他折磨他自己。”

    我当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变态又换新花样玩了。这回他不玩别人了改玩他自己。

    我用嘲弄的口气问:.红的烙铁烙自己?”

    我本来是一句戏虐想不到彩珠竟然点了点头。

    我悚然而惊:这人疯了不成?

    同时心里也起了一点怜悯。毕竟。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母妃地病。不管他本来是怎样的人。孝心是千古同一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痛失慈母的人很能理解失去母亲之际的那种痛彻心扉。

    想到这里我轻轻叹息问彩珠道:“他光折磨自己?有没有说什么呢?”

    彩珠一脸疼惜地回答:“他说都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做了太多坏事他母妃才这样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所以他恨自己只有折磨自己才能求得一点心安。”

    我听了越恻然了。这样的人居然也孝心可感。可是“我去了有什么用呢?”

    我和他不过少少地打了几次交道。而且记忆中每次见面不是他打我就是我想办法整他我们甚至连交谈都很少。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情人我去了他会听我的吗?

    彩珠愁眉苦脸地说:“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都没有用才来找你地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们殿下已经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担心我们娘娘还没有……殿下先……”

    难怪她跑来找我的事情真地很紧急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想不到那个变态殿下对自己母亲的感情这样深难道他想随母亲一起去吗?

    但真地要我去见他我又犹豫了。我怕彩珠只是在夸大其词甚至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我怕她们知道我失去了娘亲就故意拿孝心来做文章好让我因感动而答应。

    而事实上那个变态殿下根本就没有变他依然以折磨别人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压力搞不好现在他正拿着皮鞭在宫中的某处等着我呢。

    想到有这种可能我浑身泛起了一阵寒意。

    于是我很对彩珠说:“这个你让我想想好吗我现在还不能作决定。”

    进皇宫去见那个魔头除了自己要好好想想还要跟王献之商量一下最好让人派人去宫里打听一下看六殿下是不是真的如彩珠说的那样了。

    谁知彩珠却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说:“算我求求你了去看看我们殿下吧。你也是刚刚失去了娘亲的人肯定能体会到我们殿下的痛苦的是不是?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们对不起你求你看在殿下地一片孝心上进宫去劝劝他吧。”

    我忙拉住她的胳膊说:“你有话起来讲。这里是路上人来人往地。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呢。”

    不拉还好一拉她反而哭了起来哽咽着磕下头去:“求求你去劝劝我们殿下吧。请相信我如果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我尴尬地四处张望。王献之早就在那边探头探脑了估计就快过来了。再看看周围还好幸亏是早上路上的行人还不多即使路过的也都是行色匆匆顶多瞄两眼就走了还没有围观的。

    会起个大早赶路的都是勤快人。不然彩珠这么一哭一闹那还不马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

    彩珠还没起来王献之已经等不及走了过来。

(75)书法比赛筹备会

    着伏地哭泣的彩珠王献之皱着眉头问:“你这是干

    彩珠竟然又朝王献之磕头道:“七少爷求求您进宫去看看我们公主吧。她最近瘦得很厉害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天天伴在娘娘房里哭。如果您能在这个时候去看看她她会觉得很安慰的。”

    我和王献之面面相觑。这个彩珠见一个拉一个把我们都拉进宫去干什么?她难道不明白她家娘娘病危她的殿下和公主必须要自己熬过这段最痛苦的时期谁都没法安慰的。

    王献之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故而对彩珠说:“我去看她不是不可以但这又于事何补?她的母妃这样御医都束手无策我去了说两句安慰的话又有什么用?她该痛的还是要痛该伤心的还是一样要伤心。”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现象活着的人除了自己咬紧牙关挺过去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在这种时候谁都不是谁的救命稻草。更何况我们和他们本来就是站在对立立场的人。

    王献之说完拉着我的手就走。彩珠匍匐着抱住他的腿说:“求七少爷和桃叶姑娘进宫一趟吧我们公主和殿下真的很可怜。”

    我们只好又站住了。这个彩珠对外人那么凶想不到对她家主子倒是挺忠心的。

    王献之不解地问:“你要我进去就算了还要桃叶进去做什么?”

    我把彩珠先前说过的话跟王献之说了一遍他听了立刻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个时候六殿下情绪那么不稳你怎么能去见他那不是送羊如虎口吗?”

    拉拉扯扯之间王献之的几个仆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王献之大喝一声:“你们几个是死人啊这么久才出来。快点过来把她拉走再找辆车子送她回宫去。”

    几个人应了一声“是”走过来不由分手拉走了彩珠。彩珠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末了还朝我喊着:“桃叶姑娘今天不答应我明天还来。在这里不答应我就晚上多带些人到你家里去。”

    得了乞求不成又开始威胁了。

    既然她又放泼我也懒得搭理她了由着她被王家的几个豪奴拖走。

    看我一言不地走进卫府大门王献之跟在后面担心地说:“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吧。”

    我苦笑道:“不回去我去哪儿?又去船上住一晚吗?今晚不回去明晚、后晚也不回去吗?被这些人缠上了就跟被鬼神缠上了一样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逃避是没用的。

    王献之想了想拉住我说:“我们今天就不去书塾了我去给你另外找个地方你赶紧带着妹妹一起搬过去。免得老跟这些人纠缠不清。你放心我给你安排的地方绝对隐秘而且机关重重守卫森严。”

    我噗哧一笑道:“你把我当成重要人质保护起来吗?别傻了没那么严重的彩珠不过吓吓我罢了。现在她家主子都自顾不暇了她一个小宫女能拿我怎样?”

    王献之正色道:“你千万别小看了彩珠她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公主所住的锦绣宫的管事之一在宫里有一定势力的。”

    既然是个管事怎么每次到我这里来跑腿的都是她呢?弄得我还以为她只是个小喽罗。

    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没打算搬家更不想搬进王献之所说的那种像关押犯人的地方。现在虽然有点麻烦但我好歹还可以自由来去。

    实在被她们缠不过了大不了我进宫就是了。

    不过这话我不敢跟王献之说怕他担心更怕他非要当我的护花使者也跟着进宫去。宫里可是还有一只八爪章鱼在等着他去“慰藉”呢。

    好不容易说服了王献之暂时不搬家我们继续往里走.廊就看见桓济一个人站在书塾前.正大门的方向翘盼望。看见我们一起出现他的眼神明显地一黯但很快就打点起笑容说:“子敬桃叶你们的病都好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的心一阵乱跳一边含糊地回应他一边偷偷打量着王献之。他的表情还是很凝重大概还沉浸在刚刚彩珠说的事情里吧没怎么注意桓济连跟桓济打招呼也很敷衍。

    桓济意味深长地说:“这些天你们不在我们三个

    得要死。”话是对着我们两个人说的眼睛却只看▋

    我的心又狂跳起来手心直冒汗一声也不敢应了。还是王献之回道:“怎么会寂寞呢?你们不是正忙着筹备书法比赛的事吗?”

    话音刚落我们身后又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说:“是啊最近是很忙你们两个家伙都装病偷懒去了什么事都摊到我们头上。现在好啦你们来了正好这会儿趁先生还没到我们去合计一下。把事情一件件拟好开个清单再分头去做免得打乱帐。”

    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谢玄来了。那家伙据说每天在家打一千次沙包插一千次铁砂耍一千次大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是觉得至少插一千次滚烫的铁砂是太夸张了点要真那样练那他的手成什么样子了?给他研磨的时候我还曾特别注意过的他的手虽然不像桓济那样细品嫩肉但也决不是粗皮厚掌。

    谢玄走过来朝王献之当胸就是一拳王献之敏捷地退后躲过了。两个人又过了几招谢玄才住手笑道:“嗯不错病了一场还没变成弱鸡。”

    王献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弱鸡呢。”

    谢玄伸手揽住王献之的肩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王献之一掌把他推开道:“桃叶在这里你说话注意点。”

    桓济看着我笑我也尴尬地笑了笑低头走进教室提起水桶就去往外走。

    他们男孩子在一起会开一些粗野的玩笑我还是赶紧回避的好。

    等我提着水回去他们已经坐在教室里凑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书法比赛的事。

    正说着来了见我们在谈论这个忙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手卷说:“我昨晚把事情整理了一下理了一个计划表出来。大家看看还漏掉了什么就补上然后分头去完成就是了。“

    这时王献之问:“比赛日期定了没有?”

    “定了”谢玄答:“就是本月二十八。”

    这时桓济说了一句:“会不会太晚了?才女大赛初赛截止日期就是这个月的三十一号只相差了三天时间。早点办会不会效果更好点?”&1t;子推迟的师傅本来定的是二十。一来当时子敬和桃叶都病了我怕会来不及。二来书法比赛在最后几天举办可以在那几天为桃集聚最高的人气。要知道往往是最后几天投出来的票最多。”

    “嘉宾说得很有道理”谢玄也说:“昨天跟我家一个参加过才女大赛的嫂子谈起这件事她是上上界的也就是六年前的才女大赛选手。据她说最开始的二十几天她一直都排在前十的。结果倒数第三天被拉下前十。当时她还想只要能保住前二十就行了这样就获得了决赛资格可以进宫了。皇后亲自选的时候并不很看初赛的名次而是根据她自己还有其他几位后宫贵妃的评判。可是就在最后一天她连前二十都没保住。”

    桓济附议道:“是啊是啊最后几天那个排名榜过一会儿换一次负责榜的人都快忙死了。名次一会儿就变了。他们只得不停地换一天换好多回。最后几天因为挤着看榜的人太多了他们只好把榜处用栅栏围着不然他们贴榜都没地儿站了。”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王献之就拿起笔在日期上打了个勾说:“那这一项就敲定了不用再议大家看下一项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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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220/ 第一时间欣赏砚压群芳最新章节! 作者:蓝惜月所写的《砚压群芳》为转载作品,砚压群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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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介绍:
桃叶父母双亡,家徒四壁,母亲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妹妹。为养活自己和妹妹,桃叶去书法名家卫夫人的私塾里打杂,结果遇到了四位爱捉弄人的贵公子:王献之、谢玄、郗超、桓济,和几位极具特色的教书先生:猫先生、变色龙先生、子曰先生、惊堂木先生;以及声称爱财如命,兼有奇特嗜好的卫夫人。不久,桃叶就被神秘女子骚扰毒打,她原本以为不过是爱慕王献之的女子在跟自己争风吃醋,最后却惊惧地发现,自己居然卷入了一场宫廷争斗之中砚压群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砚压群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砚压群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