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我的新同事们(二)
一看到侯尚仪我眼前一亮心里一喜因为我的个大美人!
她的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五官端丽丰满润泽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美人类型。
没错你没做梦现在流行的就是丰腴美人而不是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的瘦皮猴!
宫妃们要取悦的是老子天下第一的那个男人自然都是当之无愧的流行急先锋。不信你看看皇后、再看看戴贵嫔还有三公主的母妃娘娘无一例外都是这种类型。
虽然她们年纪大了一点但因为丰腴脸上的褶子拉平了身上该鼓的地方还是鼓着故而看起来风韵犹存。
我们从中得到的宝贵经验是什么呢?
那就是:美人迟暮的时候千万不能瘦一瘦就老态毕露了。丰腴才是留住青春的法宝啊。
但跟侯尚仪一比那几个美人就明显逊色了。要论韵味侯尚仪才是妖娆妩媚妙处横生。
请原谅我这么夸自己的同事我心里高兴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相信谁都愿意跟美人共事的。和美人朝夕相对肯定比跟歪瓜裂枣大眼瞪小眼要赏心悦目得多。
据说我没有来得及赶上的那个江北繁盛时代流行的是瘦美人。女人们在一起就是比体重比腰围讨论交换节食减肥的经验而那些所谓的经验常常是非人道的。
那时候越是生长在富贵之家的女人越可怜。你想啊每天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眼泪汪汪地啃老黄瓜。那是什么滋味?啃完了还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地跑去问自己地夫君:“你看我今天瘦了吗?”那可怜地被问了一千次的男人只好皱着眉头回答:“嗯你又瘦了。”
那时候最有名的美人绿珠据说“腰肢不盈一握”走起路来颤巍巍、喘吁吁。夫主石崇怕她被风刮跑总是派个人随时随地跟着起风的时候就拉着她的衣带亦步亦趋免得她随风而逝。
朝廷仓皇南渡后。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颇艰难。最初的一、两年街上的行人望上去个个身如麻杆、面有菜色。这种情况下瘦美人自然不流行了人们看到面色红润、体态丰腴的美人才会心生喜悦之情。
道理很简单:国富胖子们抖动着一身肥肉满街乱跑人们看腻了。故瘦美人讨喜。若国穷民瘦丰腴就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求。说穿了。无非就是物以稀为贵。
侯尚仪这样符合时代标准地大美人幸亏年纪只有三十出头若再大上几岁只怕在宫里就留不住了。早就听说要想在宫里混。年龄最好不要过三十岁。因为。这个年龄就比当今皇上小了十岁已经被皇上列入拒绝碰的黑女人名单。
进了皇上拒绝临幸的黑女人名单也就进了皇后可以任用的红色光荣榜单。
侯尚仪在我们的问候声中一言不地走进里屋。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淡赭色的六品文官补服亮赭色地云肩。补服当胸绣着颜色鲜亮的大朵五彩祥云和一只临空展翅地鹭。头上则戴着一顶有着长长翅翼的六品官帽原来的刘海泯了进去。这样一打扮妖娆不见了威仪立现。
谭书典的服装是颜色略深的赭红当胸那一块方方正正地是宝石蓝地图案和一只像是鹌鹑的鸟。
我的服装是怎样地?是不是也是赭黄色?她们没有给我也不敢问。
谭书典见我只顾研究她们的服装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桌上的茶杯噜了噜嘴。
我走过去泡了一杯茶奉给侯尚仪口里说:“桃叶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请大人多多指教。”
谭书典站在一旁笑着为我说好话:“诸葛彤史一大早就来了来了就帮我
那忙了一早上了这屋子的清洁大部分都是她做的
侯尚仪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却并没有吞下去而是在口里漱了漱。我赶紧拿起脚边的痰盂接着。
我本来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够机灵够狗腿了连她漱口我都提着痰盂侍候谁曾想她却脸色大变皱眉做恶心状:“你做了一早上的清洁却连痰盂都没倒掉?”
我低头一看立刻一脸尴尬。谭书典忙过来说:“大人不怪诸葛彤史这个是我疏忽了。当时诸葛彤史在抹桌子我站在这里跟她讲话正好把痰盂遮住了她没看见我自己也忘了。”
谭书典试图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好为我开脱可惜侯尚仪根本不理她只是板着脸教训我:“事情没做好就是没做好不是一句‘没看见’、‘疏忽了’就可以打过去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可以用疏忽当借口的地方吗?在宫里什么事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借口任何人情可讲的。你想在宫里混下去将来平平安安地回家就不能出任何差错!哪怕一丁点的疏忽就可能要你的命。”
我只能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保证绝不再犯我现在就去倒。”
洗干净痰盂后还没回到屋里老远就听见侯尚仪在那儿吼着:“是谁动了我桌上的东西?”
我三步两脚走进去站在她面前做低头认罪状:“是我。刚刚抹桌子的时候我看大人的东西到处散放着不好做清洁就把它们叠到一起去了。”
她怒道:“谁叫你动的?我桌上摆的东西都是我昨晚没处理完原想等早上来了再接着做的你这样擅自整理现在我都找不到尾了。”
“是属下的错请大人责罚。”
我的头都快低到地下去了同时郁闷地想:尚仪大人的这个习惯谭书典肯定知道怎么她任由我收拾这桌上的东西不出声提醒呢?
侯尚仪冷冷地说:“有过当然要罚!这一个月的清洁都是你做谭书典不许帮忙。切记我屋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许乱动除非是我丢在地上的废纸你才可以捡起来撕成碎片丢掉。”
不动东西那清洁怎么做啊?但这个风头上我可不敢再触怒她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唉想不到这一个上司就比以前的四位少爷还难侍候。真怀念在书塾的时候那些快乐的时光啊。
“你还在那儿什么呆?”又是一声低喝传来。
“对不起我……”我一下呆也被吼太严厉、太苛刻了吧。亏我刚刚还在庆幸遇到了大美人上司谁知是个母老虎。
“在宫里上值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全神贯注不准开小差知道吗?不然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侯尚仪不失时机地教训我。
“是是是。”又来了!从今天进来后这两个人就一直在告诫我:你要小心要时刻警惕要全神贯注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你的小命休矣。
我知道宫庭险恶生存不易可是她们这样一再地吓唬我不是更紧张了吗?等会去见皇后的时候可千万别表现失常啊。
正担心着耳朵里只听见谭书典说:“大人时候也差不多了该上去了。”
“嗯走吧。”侯尚仪率先走出了门。
我跟在她们俩后面走着心里一面打鼓一面安慰自己:这一次见皇后不过是例行上值没事就站在一边扮木偶有事就跟着两位同事一起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皇后可能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我的。
(117)宫里的官,沟里的草
章殿其实是一个建筑群除了正中央的皇后寝宫外有四处偏殿。我们的司籍部在后殿所以我们现在等于是往前走。
走到皇后寝宫凤仪宫前门前站立的执勤太监告诉我们:“娘娘这会儿正在用早膳呢。”
我以为我们要等一会儿了侯尚仪却径直领着我们往左殿走。左殿入口处挂的牌匾赫然是:大快朵颐。
还真直接呢。我的紧张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连嘴角都咧开了。
这含章殿的各处牌匾除了总殿名“含章”和正宫名“凤仪”比较正规外其他的好像都是信手拈来、随心所至。也正因为如此颇得意趣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如果这些牌匾就是皇后娘娘自己题的那皇后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就如这“大快朵颐”再没食欲的人看到这几个字都会心情大好重新唤起对食物的美好感觉。
再如我们的后殿殿名题为:蝉唱莺喧。一点也不官方不严格倒是很私人很随意形象地描绘出了殿内女官们来来往往、忙碌喧腾的景象
“大快朵颐”的门口站立的太监见我们走近很亲热地打招呼说:“侯大人来了哟今天还带来了一位小美人这是谁呀?”
想不到侯尚仪这么严厉的人出了公事房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惟不再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粉面含春笑脸迎人。她对“外人”态度。跟对我这个“内人”是完全不同。
这不。她笑容可掬地对那个太监说:“想不到小李子也对美人儿感兴趣啊只可惜……空有翻云心没有覆雨手啊。”
说着说着还往那可怜人某个空空如也的地方捉狭地瞟了几眼。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刚刚那个严厉如老处*女板着脸教训我一早上的侯尚仪吗?
小李子地脸绿了绿“呸”了一声道:“当着下属地面也不知道放尊重点。我们皇后娘娘这么英明的主子怎么挑了你这么个妖精投胎的女人当司籍部的主管啊。唉只是可怜了那些圣贤书哦天天被你摸来摸去。”
“被我摸来摸去总比被你摸来摸去强吧?”侯尚仪一点也不示弱乜斜着眼睛打量着对方。眼光似乎又往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瞟了过去。
“我才懒得摸那些呢我只想摸你……咱家别的没有手还是有的。”说话间手还做了一个抓捏的动作。
我尴尬地站在一边想笑又不敢笑。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形啊?皇后正在里面用膳餐厅门口。太监和女官却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
最让我震惊的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我小心谨慎。勿多动勿多言的侯尚仪正经严厉得让人生畏地侯尚仪居然在大众广庭之中和一个太监调起情来了!任我再揉眼睛再掏耳朵也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你们这两个搅家精。每天早上一见面就吵架。来的还尽是荤段子。哀家每天都在你们的吵闹声中进食。我告诉你们要是哀家哪天不小心喝稀饭的时候笑得呛到了就把你们俩统统拖出去问斩!”
会这样说话的。自然就是皇后娘娘了。我们赶紧走了进去皇后正拿起跪在地下地宫女捧上的小毛巾擦嘴呢。
小李子抢在皇后自己扔毛巾之前赶到皇后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毛巾丢在托盘里然后轻轻顺着皇后地背说:“娘娘刚才没有真的呛到吧?要是奴才说话让娘娘笑得呛到了娘娘不用话奴才自己爬到天牢里去。”
“没有呛到啦。”一个银铃般的嗓音代皇后回道那是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一个女孩“娘娘一边吃一边笑心里一高兴多吃几个灌汤包子。”
小李子眉开眼笑地说:“娘娘能开胃多吃点也不枉奴才和那个妖精废话了。”
侯尚仪立刻一眼瞪过去:“这也正是下官要说的能让皇后娘娘开胃多吃点也不枉下官和那个人妖废话了。”
“哼!”
“嗤!”
“好啦好啦。”皇后娘娘又笑了起来“你们闹也闹够了现在该说正事了。洁若你把今天地活动安排给我念一遍。”
“是娘娘。”侯尚仪忙捧起手里地笏板一条条念了起来。
原来侯尚仪闺名洁若而她和这个叫小李子的太监**吵嘴不过是为了要给正在用膳的皇后娘娘“开胃”!
听皇后地口气他们好像每天早上都要上演这么一出以便让尊贵的皇后娘娘在每一天开始的时候就有个好胃口、好心情。
原来太阳底下才是最黑暗的地方。在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手底下做事不管多大的官都只能沦为没有尊严的奴才。
我心里涌起了一股悲凉的感觉对侯尚仪的不满也在无形中消失了。
要在宫里生存果然大不易。侯尚仪一个堂堂的六品官论姿色也是远胜过皇后的大美人。而她既然能当上司籍部的主管想必才学也十分了得。这样的人为了在宫里讨生活竟然要一大早跟个太监打情骂俏装疯卖傻。
在宫里做事收入是比别的地方高可是这个饭碗端起来好沉重。
难怪侯尚仪在公事房里从一进门就没个好脸色的。外面这样隐忍了回到自己的那三分自留地还能不让人家出出气?对我这个菜鸟新人多吼几声多耍点威风也就情有可原了。
(118)是月亮还是流星
尚仪汇报完正事后皇后才把目光投到我身上。在侯示意下我出列跪拜口称:“下官今日第一次进殿执勤拜见娘娘千岁。”
应该是这样说没错吧。
皇后却看着我笑了起来:“你既称下官怎么还穿着家常的衣服?穿这样衣服的人在哀家面前只能自称民女的。”
侯尚仪忙躬身代答:“回娘娘她的衣服昨日下官派人去尚衣局领那边说还没做好大概后天才能拿到。”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她们都换上御制女官服后才觐见皇后我就穿着家常衣服呢。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打仗闹的。把人财物力统统搜罗去支援前线弄得宫里都量着米下锅连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还要临时现做。”
又连着了几句牢骚才让我平身。
这时李公公笑着说:“娘娘哪里是这个原因哦。仗反正年年打每年朝廷筹措多少军饷都差不多是那个数目断不至于克扣宫里的。这多半是尚衣局的那帮奴才自己偷懒事先没有准备好。再有娘娘这些年很少添人尚衣局的每年都按固定的份额准备咱们含章殿的御制衣物。不像栖霞宫那边这两年增加了多少人手啊尚衣局的每年准备那边的衣物都会记得多置办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李公公就是侯尚仪口里的“小李子”其实他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又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一般地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大总管”地。所以。我估计。侯尚仪和这个皇后身边的红人其实私交很好能喊他小李子能跟他吵架而且还是荤素不计的吵法其实也是一种亲密的表示。
不过这个李公公也真是个事儿头。皇后不过感叹一下战事绵长影响了后方百姓乃至宫里的正常生活他就立刻把战火引到那个倒霉的栖霞宫主子身上。我就不信在举国上下都勒紧裤带过日子以支援前线的时候宫里还有比皇后娘娘的含章殿更奢侈讲究的地方。
更何况增添服役人员这种事。应该是由皇后娘娘统一安排由皇后说了才算的吧一般地宫妃能就自己招人了?
皇后听了这样的挑拨果然捏紧手里的绢子说:“那个贱人腆着一张老脸成天变着法儿蛊惑皇上。问皇上要这要那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什么都要不成。”
我偏过头去看着殿外光秃秃的树枝。这女人之间的战争。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不仅手段大同小异连给对方的称谓都千遍一律。
按说进了宫封了尊贵无比地后妃称号。说起来一品二品的。摆上仪仗能吓死人行动举止应该高雅有风范一点了吧。可是这口里骂起来还是“贱人”来“贱人”去地。
女人之间。这样互相轻贱这样目光短浅只会为男人争风吃醋如何叫男人瞧得起女人的地位何时才能提高起来。
其实皇后娘娘大可不必跟那些嫔妃争什么她已经爬到了一个女人所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上。皇上对她也还算不错孩子都没生一个还照样立她为后。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男性当权这后宫本来就是皇上为自己建的后宫这宫里的女人也都是皇上为自己搜罗来地。他不左拥右抱不好好享用那才是奇怪呢。
如果是女主当权后宫也是女主建立地自然也不可能忠于某一个男宠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坐在餐桌另一头的女孩站起来说:“姑母宛儿这就回房准备去了车马也快到宫门口了吧。”
皇后点了点头:“好的你去收拾吧。静梵你带人帮宛儿把东西搬上车。”
一个静静伺立一侧站得像棵树一样直地女子上前屈膝行礼道:“是娘娘。”
宛儿随静梵走出了门。看着她们的背影皇后的眼里分明露出了几分不舍。
李公公察言观色凑到皇后跟前道:“娘娘要是舍不得侄小姐走就再留她多住些日子嘛。”
皇后怅然地说:“算了到底是人家的女儿养不家的。再说她娘也就她一个女儿我老是霸占着也不好。”
李公公眼珠子转了转又出主意:“那就封她做个公主不就常住宫里了?”
皇后一笑:“封了公主还不是要招驸马的。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最迟明年就要嫁人。招了驸马依然跟驸马住在宫外的驸马府去了。”见李公公还要出馊主意她一摆手道:“别说了让她回去吧我就是个孤老的命。算了不说这些我们去前厅吧。”
一行人随皇后一起走到前面的迎鸾宫。这里是含章殿的前殿是专门给皇后待客的地方。
皇后刚刚在迎鸾宫就坐门外就有小太监通报说:“慕
到。”
一个和侯尚仪年龄相仿的女官领着三个下属女官走了进来。我一眼就认出其中那个跟我一样还没换上御制官服的女孩就是畅.
|.自恃身份搞特殊化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上司后面行叩拜礼。
皇后倒是笑容满面地走下座位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也来了?在宫里住的地方安顿好了吗?”
慕容尚仪禀道:“回娘娘还没有呢。彤史今天才刚到她的身份又不比别人下官一时也没想到合适的住处。”
皇后听了问畅:“畅儿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是每天回家去还是……”.
=.家?畅儿早就跟娘说好了以后逢初一、十五才回家陪娘吃斋平时都在宫里服侍娘娘。娘娘可不要赶畅儿走哦畅儿会伤心的。”
这小丫头人长得甜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嘴角总像带着笑是那种最讨喜的容颜。没想嘴巴也这么甜成为皇后跟前的红人指日可待。
让我不解的只是她明明什么都有了根本不需要像我一样进宫挣出身为什么要这么卖力一副要在皇后面前图表现要在宫里扎根的样子?
皇后听了畅的话自然高兴了她正为侄女儿的离去而感概难过呢想不到老天爷立刻又给她送来了一个还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
其实认真想想皇后真的是很寂寞的。她无儿无女皇上又属于那么多女人轻易来不了一次。虽然身边有很多太监宫女可惜都是奴才再点头哈腰吹牛拍马到底不贴心。如今来了一个亲戚家的女孩儿年纪才十四岁还是少女还没有学会世故肯长期陪在她身边她自然欢迎了。
所以她眉开眼笑地说:“既然你要在宫里常住那就得好好安排住的地方。不如你就跟着我住在凤仪宫吧。”
司籍部新来的这个诸葛彤史家住在河那边每天来来去去不方便也是要在宫里住的。娘娘看就安排在司籍部后面的藏书仓库里行不行?那里挪一挪搬一搬也可以搁下一张床的。”
到这时我才知道宫里的女官基本上都是住在宫外的。她们年龄都不是很小了一般都在二十岁以上都是已婚之身。这样的身份晚上自然要回家了不然家里的丈夫要造反的。所以宫里的女官——至少司籍部是这样——竟然没有指定的住处。
“藏书的仓库那怎么住啊。”我抬头是畅在质疑这提议的可行性。
皇后也沉吟了起来.
:.情让诸葛彤史跟畅儿住在一起?畅儿在家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进了宫又不能带丫环……”
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朝我摆着手说:“诸葛姐姐我不是说你是丫环哦不对我不是说要你做我丫环啊也不对哎呀瞧我这话说的把自己都绕糊涂了……”
皇后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她绝丽的小脸:“谁说你不许带丫环啊畅儿这样的千金小姐进了宫虽说是侍候我难道我真让你端茶递水?不过是陪陪我这个孤独的老姨母而已你当然是有人服侍的。你从家里带来也行我在宫里给你重新派人也行。”
看皇后这语气这动作对畅已经是自内心地疼爱了.
L可以要诸葛姐姐跟我住一起?她比我大还可以照顾我这样我就算没丫环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也可以向她请教了。姨母娘娘畅儿进宫就是想学自立不想再做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大小姐。姨母娘娘您就成全畅儿吧。”
皇后看了看我笑着说:“那就依你吧。哀家以后可有眼福了一下子来了两个娇娇嫩嫩的大美人。”
我慌忙谢恩心里又是喜又是忧。住在皇后的寝宫那是真正的太阳底下了。我会像月亮一样因为得到太阳的慈辉普照自己也有了光亮;还是像流星一样因为太接近太阳而被烤焦了最后只落得拖着尾巴仓皇陨落?
(119)高风险的职业
到司籍部后谭书典先领着我熟悉环境再交代了一做的具体事项。中间我忍不住问:“不是还有一位荀彤史呢?今天她怎么没来?”
“她快要嫁人了现在正在家里忙着准备嫁妆呢。”说到这里她看着我笑道:“要不是这样我们还要不到你。你想啊两个才女四个司抢着要你又是当其冲的争夺对象。”
“为什么我是当其冲的争夺对象呢?”
想不到我在宫里也挺有市场挺走俏的嘿嘿。
“道理很简单你能做事啊。”谭书典如是回答我。
“倒也是哦。”我笑了起来。原来是因为我吃苦耐劳具有劳动人民的优良品质比较好使唤。
我和畅的年龄和出身大家肯定都打听清楚了明显一个是年纪尚幼的千金小姐一个是年龄稍大、丫环出身的平民女子。从招员工的角度来看当然是招我比较划算了。若招的是畅那么稚龄的千金小姐怎么使唤她做事?不倒过来服侍她就算好的了。
原来丫环出身在某些时候也是一种优势。
把整个司籍部包括藏书的库房都参观了一遍后回到前面宽敞明亮的公事房我纳闷地想:这里要匀出一间房子来给我住根本就不是问题为什么侯尚仪要把居住条件说得那样差呢?就算照她说的把我安顿在藏书的库房那里的空位子也多得是并不需要挪动什么。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几个太监给我送来了桌子椅子、笔墨纸砚等办公用品。我以为侯尚仪会让他们把桌椅都搬到最里面只有文件柜地那间空房去。没曾想。她却让人把这些送到她地办公间还把我的桌子和她的桌子并在了一起。
天那!看着亲亲密密靠在一起排排坐吃果果的两张桌子我的头皮一阵麻。今天一来就被她训了一早上我现在还心慌慌意惴惴呢在公事房的时候自然是尽量避开她囧囧有神的目光为好。
可是现在跟她待在一间房里不说还得每天促膝而坐、亲密相对含情脉脉……
让我死了吧!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难道是训我训上瘾了。索性放在眼皮底下好随时想训就训想骂就骂?就像我们平时把垃圾桶放在最顺手的地方一样?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在心里呼天抢地表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还努力挤出史上最虚伪的笑脸。
但这样地笑容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上司。上司是一种无所不在无所不晓的存在物。
不信请听:
“怎么跟我坐在一起做事你很不乐意?”一个隐含怒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张曾让我赞叹不已的美丽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担心自己会因为太紧张而做不好事。”我嗫嚅着。害怕着但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跟上司亲密相对真的会影响下属工作水平地正常挥滴。
“这样你就紧张。那你将来跟满屋子的达官贵人坐在一起会怎样?听说你还一心想攀高枝想嫁到豪门去做正房太太就你这点儿胆子这点儿出息我劝你还是趁早别做白日梦了老老实实嫁个小户人家地小子是正经。”
她的声音冷冷的硬硬的如金属的剑戟一下子就戳过来毫不留情一剑中地。
我嘴唇抖动鼻子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也忍不住。
如果说早上她地那些训斥只是让我紧张不安的话这些话就真的伤到我了。
“一心想攀高枝”“想嫁到豪门去做正房太太”这些都是事实我也知道肯定有许多人在背后嘲笑、不屑。可毕竟只是在背后在我看不见、听不见地地方隐隐约约地存在着。想象中的嘲笑到底虚幻杀伤力有限。
现在这样当着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那种伤害竟然排山倒海让我这样隐忍的人都禁不住当堂落泪。
我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可是她的话还没完:“我说你两句你就委屈得不行就哭天抹泪的。那你何必进宫来?亏我当时还跟皇后娘娘说尽了好话才要到你我以为你受过苦比那些千金小姐更懂事更能干也更能适应宫里的生活。这宫里表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到处都是陷阱。娇滴滴受不起一丁点委屈的人最好还是早点卷铺盖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连忙擦干
她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受不了委屈那又何必进宫干什么的?是来为皇家的各房主子们服务的也就是来当下人的这样的身份哪有你哭鼻子扮委屈的份儿?
委屈也是一种资格。不是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有资格委屈的。
想到这里我起身致歉道:“大人教训得是是属下不懂事。大人给属下这个机会跟大人一起办公让属下能及时向大人请教这是大人对属下的额外照顾额外的恩典也是属下难得的机缘难得的福气。以后还要请大人不吝赐教。”
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口里说出的话依然是冷硬的:“吝不吝的就要看你值不值得我教了。”
我双手奉给她一杯茶:“大人放心属下绝对是‘孺子可教’而不是‘朽木不可雕’”。
看她的嘴角翘了起来我想巩固战果又讨好地说:“今天的事真是太感谢大人了。是大人的一番话才让属下住进凤仪宫的。”
她的神色再次阴晴不定起来眼睛看着窗外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笑着挑明:“大人今天故意把这边的居住条件说得那么差就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开恩一并收留我吧。”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刚刚更难看了低声喝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意思就是我蒙骗了皇后娘娘故意花言巧语让她上当这样才一时恻隐收留你的?”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了怎么能宣之于口呢?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含章殿!到处都是皇后的人到处都是耳目。
我慌忙看了看屋里屋外还好屋外没人谭书典在里间的屋子里。见侯尚仪面色铁青我从椅子上滑到地下在她脚边单膝跪下道:“属下知错了请大人恕罪。”
半晌她才叹道:“起来吧。早就跟你说过在宫里不比别的地方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偶尔一句你以为无关紧要的话若被有心人加油添醋一传可能就是一条大罪。一旦上面的主子怒了气头上的时候只要一句话就能轻易断送你的小命到时候你连申诉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属下一定谨记教训多谢大人指点。”我冷汗潸潸。这次我不是怪她而是怪自己多嘴心里藏不住话。
“你在凤仪宫的时候尤其要小心要时刻记住‘祸从口出’的古训。”
“是属下会牢记的。”
“你今天在饭厅看到静梵了吧?”她突然问我。
“看到了就是那个一直侍立在皇后身侧像棵树一样的人。”
“像棵树?倒也真像。她是皇后身边留得最久也最得宠任的人。我进宫八年在这含章殿也待了七年了跟她见面无数次却从未听她说过任何与公事无关的话。除了传达皇后娘娘的旨意回答‘是’或‘不是’外她不说别的话。就连同样服侍皇后的宫女都说没跟她在私底下说过任何话。就因为这份谨慎与寡言皇后才特别信任她什么密旨都让她去传因为知道她任何时候都不会泄露出去。”
“也就是说这个静梵除了做皇后传声筒的时候会说话其余的时候就是个哑巴。”
“对就是这样的。”
这一天就在候尚仪的不断训话和我不断的“是”、“属下知道了“属下一定谨记”中过去了。
当然她教训我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我也跟着做这做那一天都很紧张很忙碌。
不过我也总算现了在宫里做事的好处那就是:几乎没有开销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宫里提供的。这样俸禄就等于是纯收入了。
唉谁叫这是高风险的职业呢随时都有丢脑袋的危险啊。这样的地方如果还不提供高薪再加上优厚的福利谁来呀?
(120)凤仪宫第一夜(一)
于到了下工的时候候尚仪她们都回家去了我忐忑仪宫走。
凤仪宫门前的执勤太监倒没有要看我的腰牌。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才来一天就已经在含章殿里混了个脸熟啦?他们不可能是疏于职守吧。
只是我进去后四顾茫然不知道要找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又不敢随便乱闯连在走廊里走动都生怕有人过来查问。因为我穿的既不是宫女服又不是女官服而我看起来又明明不是主子之流的人物。
好半天没有人赶我也没有人管我。
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是全晋国最豪华也最神秘的所在人人都想一探究竟。但真的进来了却现这里竟然沉寂得如同一座荒原。
不是没有人恰恰相反这里有很多人。走廊两边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绿衣宫女但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过问我的。她们的职责不是询问而是站在那里当背景。
她们的表情与姿势就跟那个静梵一个样笔直如一棵树静默也如一棵树。
每两个宫女之间往往立着一个古玩器皿或盆栽植物她们给我感觉也跟这些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东西一样。又或者说她们已经与这些植物器皿融为一体一起构成了我们称之为“排场”的东西。
是的她们的作用只是用来给皇后的寝宫摆排场用的。
她们既然目不斜视对我视若无睹我也不敢冒昧走过去向她们打听什么了。
唉到处都是人。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
这含章殿。据说所有地服役人员加起来有两百多个而主子只有一人当然就是尊贵地皇后娘娘了。
而这还是“共体国艰”、“裁减冗员”后的结果。我很想知道未裁减之前那是多少?按“四司”裁减的女官数量似乎已经减去了三分之二也就是说若按正常的配置光皇后娘娘一人的侍从就有六百之多。
含章殿的主殿就是凤仪宫光在这里面服役的大概也有一百多个了吧。
又往后面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后才总算逮到了一个迎头走过来的绿衣小宫女我如获至宝忙凑上去问:“呃……”
“什么?”她抬起天真的小脸。
问什么呢?请问我今晚睡在哪里?你知道我今晚睡在哪里吗?还是小妹妹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给新来的两位彤史安排地住处在哪里?
都不对呀。她一个最低等级的小宫女哪里知道这些。
“呃。我想向妹妹打听一个人。”我陪着笑说。
“哪个人啊?”
“新来的彤史。就是才女选拔赛第一名的那个她是皇后娘娘的亲戚。”我努力介绍着畅的身份这样她该知道是谁了吧。
小宫女还眨巴着眼睛没有回答另一个走过地粉衣宫女停下道:“你问彤史吗?彤史正在皇后娘娘那边说话儿呢。”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热心人不像别的宫女那样板着一张静梵式地木头脸。我当然要抓住不放了:“是这样的姐姐。我是今天新来的诸葛彤史上午皇后娘娘开恩特许我和彤史一起住进这凤仪宫。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这住处到底安排在哪里的。想找个知道的姐姐指引一下。”
粉衣宫女笑道:“这个问我就问对了那屋子还是我领着人去收拾地呢。我刚刚看你地打扮不像是我们宫里的人就猜可能是你来了果然是。
特意叮嘱过我如果你来了就先领你过去。”
“那就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那边就是。”她伸手一指“这里数过去第六个门就是。”
说话间她已经领着我走到了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做了一个请了动作。我再三向她道谢她解下钥匙递给我说:“你自己进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多谢姐姐送我来这里姐姐快去忙吧。”我连连道谢今天多亏遇到了她。
临出门前她交代了一句:“彤史住里间你住外面这间。”
“嗯我知道了。”
她走后我回身打量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一切陈设都已经齐全了床也铺好了。
再往里走现里间有一张大床外间则是小床。想到畅在殿上努力辨明没有拿我当丫环地情景但这种铺位安排明显就是小姐和丫环的搞法。
算了有地方睡就不错了。再看了看房子的装修和陈设雕梁画栋锦绣华堂。床帐也十分精致即使给我这个住在外间的“丫环”用的也是最上等的丝缎被面。想来这皇后的寝宫里就没有次品所以她们也没法找来比较差的东西给我用。
走进屋子附设的书房红花梨木、古色古香的书桌案头上摆着几样我叫不出名字来的古玩玉器文房四宝俱全。靠墙两排书架上面满满的书。
真是个好地方啊.上在这里休息可以看看书还可以练练字住在这种地方哪怕是被当作“丫环”也是有福的丫环了。
我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过了很久畅才回来。
她一见我就说:“诸葛姐姐你还没睡呀。”
我说:“妹妹没来我怎么好先睡。”
她笑道:“没关系啊你累了就先睡我以后可能每天晚上都回得很晚的。”
我纳闷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你们部的事很多白天做不完晚上还要加班?”.
>.么都没交给我做。我也早就回到这里来的但只坐了一会就上去陪姨母娘娘了。”
我有点好奇了畅才十四岁皇后娘娘却是年将半百之人能跟个小丫头拉什么家常啊?我忍不住问:“皇后娘娘要你陪她做什么呢?”.
=念经抄经唉抄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又是抄经书。我想起了帮九公主抄的那几卷经书因为她母妃过世这件事一直搁置不知道是她忘了这码事还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了总之一直没有派人找我要过。所以我这次进宫的时候就带来了准备抽空拿去给她。收了人家的润笔费经书无论如何都该给人家的。
见畅累得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我走过去问:“皇后娘娘一定要你在她屋里抄经书吗?”如果可以拿回来抄我可以帮她的。
“是啊她喜欢很多人一起念经抄经说那样才有气氛才能感动得菩萨临凡。”
我无言了皇后娘娘竟然这样迷信。指望菩萨临凡来干什么呢?帮晋国收复失地?还是帮皇后收服皇上?
(121) 凤仪宫第一夜(二)
畅又聊了一会儿后夜渐深了我们互道晚安分
躺在床上想着畅刚才的话我有点好笑地想:皇后娘娘也是个奇特的人晚上这样崇佛信佛恨不得把凤仪宫变成一座庵堂白天却一点也没有农村信佛老太太那种神神道道的劲头。没有动不动就阿弥陀佛没有遇事就求佛祖保佑。她白天当很世俗的皇后骂着皇帝老公的宠妃贱人晚上却摇身一变活像佛母现世领着一屋子人敲木鱼念佛抄经书。
再想到早上看到的含章殿各处的牌匾一个个那么生动形象妙趣横生不大可能是出自这位念佛抄经的皇后娘娘的手笔。她不像是有那种奇思妙想的人。能题写出那些名字除了需要才气之外更需要灵气。
可是如果不是皇后题的那会是谁?难道竟是皇上?这里是含章殿皇后的寝宫除了皇后本人别人也不敢或者也没资格在这里随心所欲地题名啊。
要是那些匾额都是皇上题的那皇上倒是一个可爱有趣的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们大晋的皇帝真有点期待呢。作为大晋的子民谁都希望有生之年能见见皇帝长什么样吧。不过这点倒不用担心既然进了宫以后肯定是有机会一睹圣上真容的。
我在皇宫的日子再短也应该有一、两年。其他的倒还好上司虽说苛刻点人似乎还不坏她严格要求。也是为了我好。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跟在一个严厉苛刻的上司身边未见得是坏事。
唯一让我觉得一下子难以适应的是我再也不能每天见到妹妹了不能把她地小身子搂在怀里入眠。畅逢初一十五回家我肯定不能等那么久地我最多只能隔几天就回去一次。我想妹妹啊家里的事也要安排一下。燕儿毕竟是王家的丫头我暂时借来用用的。
桃根和燕儿这个时候该睡了吧。家里有了燕儿。我的确放心多了像现在这样一个月只能回去几次老把桃根放在干妈家里也不是个事。
想到燕儿就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进宫后我一直努力避免想他。反正也见不到面想也无益。可是有些东西是不由自主的。你越是压抑它越是像春天的野草总想破土而出。
他现在还好吗?听他那时候说话的口气开年后也不会去卫夫人的书塾了。那他现在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想不到昔日书塾的伙伴。转眼就各奔东西谢玄随新册立地太子去了前线。他们走后还没有战报传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桓济去他的廷尉哥哥衙门里做了书佐;这个一心从政的家伙多半也去了哪个大官兄长或父辈的幕府里积累他的政治资历。
“诸葛姐姐”
是里间畅的声音。
“什么?妹妹?”我探起身子问。
“你能到我这里来睡吗?”
“妹妹你害怕呀。”
“嗯家里地时候我在床上睡我的奶妈和丫头都在地下打地铺地。”
真是千金小姐啊睡觉的时候床下还得有人打地铺陪着。
“妹妹是不是也要我在你那边打个地铺?”
如果她真这样要求的话我怎么办?我是丫头出身没错但人家现在好歹也是什么彤史了正七品的官哦在同为彤史的“同事”床前打地铺侍候说出去会被人笑话地。
“不是啦诸葛姐姐我是说我地奶妈和丫头在我屋里打地铺你不是我的奶妈又不是我的丫头当然不用打了……啊瞧我又把话说成了这个样子。你当然不是我地丫头更不可能是我的奶妈了……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
不住笑了起来:“没事你慢慢说别急。”
“咳咳咳”那边清了清嗓子后终于说:“诸葛姐姐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睡到我床上来?”
到她床上跟她一起睡?
头脑里瞬间翻过了《女训》、《列女传》等所有女性规范教材没现有哪条禁止两女同眠啊?那些书上只是说不能随便跟男人同睡。甚至哪怕只是不小心被男人碰了一下胳膊也要毫不犹豫地拿起菜刀把那条已被严重污染的胳膊卡擦一声砍掉。
这条规定说明了什么呢?
男人是有毒的?一沾就会染上毒然后迅蔓延全身所以要忍痛砍下胳膊以保住小命
“诸葛姐姐……”畅的声音已经有点委屈了。
“好的我这就来了。”我忙答应着。
我先把枕头拿了过去她一把接住高高兴兴地放在自己枕边。我再要回头抱被子她喊住我说:“姐姐夜里冷你穿那么点衣服还要去哪里啊?”
“我去抱被子。”
“不用了啦这么大的被子还抱什么。”
我只得爬上床钻进被子。一个热乎乎的身子一下子猴子爬树一样缠了上来还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这样好好暖和好舒服哦。”
呃这是什么状况啊?
我好像被骚扰啦?
“妹妹这样很挤我们两个人都没法好好睡的。”
我试图挪开一下可立刻被缠得更紧了“怎么不能睡啊?我已经很困了就要着了。”
“可是……”
我无奈地叹气。遇到一个任性的千金小姐真的拿她完全没有办法只能什么都依着她。
正准备试着睡睡看一低头微弱的光线中却见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妹妹你不是说困了的呢?”
“我正在困着啊。”
什么话正在困。
既然还没睡那就找点话说了我也正好想问问一个一直让我疑惑的问题:“妹妹你为什么进宫呢?你家里条件那么好进宫当女官很苦的。”
“我知道啊吃苦受累慢慢就习惯了。我还想一辈子在宫里混饭吃一辈子当女官呢。”
我惊异不已。这个小丫头才十四岁花朵儿一样的年纪也是花朵儿一样的容貌又是衔着金汤匙出身的贵族小姐。可是这个明明已经拥有一切的女孩却打算一辈子吃打工饭在宫里当一辈子女官?
而且从她的话中我似乎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我循着自己的直觉问:“当一辈子女官难道妹妹不打算嫁人了吗?”
“不!”是很肯定很绝诀的语气。
我越惊讶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再早熟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看破红尘勘破情关吧。
“为什么呢?”
她终于放开我静静地躺到一边去。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说:“我姐姐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一点但具体情况怎样不是很清楚。”
的确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跟情人约会被未婚夫抓奸然后被退婚。
“我姐姐春节根本没有回家她失踪了。”她语气沉重地说。
(122) 是谁让你的心凋萎
听到畅说她姐姐已经失踪的消息后我大为震惊:么意思?是你们跟她彻底失去联系了吗?”.
:.找甚至动了当地官府秘密搜寻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我姐姐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天那!你姐姐在哪里失踪的?”
问的时候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失踪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上多半是凶多吉少.
头。可是没多久就从亲戚家里出走了。最后的消息是有人在扬州府下面的一个县城看见她和那个男人在街上走。”
“那个男人?”我迟疑地问:“是跟她有奸情……呃不好意思是有恋情的那个男人吗?”
“可不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畅都有点咬牙切齿了。
我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如果是这样你们倒不用担心了这说明你姐姐正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呀。也许现在他们正在某处幸福地生活着。只是不方便跟你们联系怕家里拆散他们而已。”.
:.也不知道后来听到他和我姐姐在一起的消息后就派人去他家里找结果看到他家的大门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他矢口否认曾跟我姐姐在一起说他正新婚。一直在家里陪着新娘子。几个月没出门了。”
“你家这样地家庭还没有办法对付一个没有出身背景地男人?”我纳闷了。听畅的口气她家好像对这个拐走舒的嫌疑犯束手无策似的。
要说家这样排名前几的豪门世族要对付一个没什么来头的男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是关进大牢严刑拷打还是直接绑到家里来私刑伺候都由得她家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那小子吃不了皮肉之苦自然什么猫猫腻腻都尽情招了.
|婚妻子有来头啊。你猜是谁?”
“谁?”
其实猜也猜得到能让家人忌惮的“有来头”地人家不外是王、谢、等屈指可数的几家了。
果然畅说:“就是道茂同父异母的姐姐道清。”
我都听得有点糊涂了疑惑不解地问:“这样的男人。出身又不好人品还这么差。又是别人的情人那道清好歹也是大家小姐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人呢?”
样地烂人。偏偏有一副好皮囊。长相俊俏不说。还棋琴书画样样来得也写得一手好字是个有名的风流才子。这石头城里。迷恋他地小姐可多了。道清从以前就一直想从我姐姐手里抢走他但那时候姐姐和他蜜里调油的一直不曾得手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啦。只可怜我的姐姐却从此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道茂害的!是她们姐妹俩联手逼走了我姐姐又抢走了这个烂男人。”
我心里漫过一阵寒意因为小小的畅说起这些来竟然带着一股子怨毒。此时地她与白天在皇后娘娘面前地天真和娇憨已经判若两人。
姐姐在情场上的不幸遭遇对妹妹的负面影响这么大吗?这让我不禁有了几分警醒我也有妹妹地人啊。要是我的桃根将来因为我婚姻不幸而对男人和婚姻绝望那我的罪过就太大了。
看来即使只为了妹妹我也一定要幸福。
“该死的男人!以前跟我姐姐那么好海誓山盟的。现在我姐姐下落不明他却在家里娶亲快乐得不得了根本不管我姐姐的死活……”畅
绝恨意浓重。
“妹妹你还小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感情的事很复杂的是非也很模糊……”我努力搜寻着合适的言辞虽然知道不能改变她日益偏激的想法可还是不忍看如此美丽的花季少女这样愤世嫉俗.
:.就是‘非’这怎么会模糊?”
辩不过她只好转移话题:“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骛让两位社交界的名媛你争我夺的“风流才子”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蔡珏。”
“谁?没什么名啊至少我就没听过此人的大号。”.
住在河对岸对社交圈的名人知道得少。这个蔡珏在世家小姐队伍里很有名的人称‘玉郎蔡珏’。要不是靠了那张出名的小白脸怎么能让我姐姐动心呢?小白脸都没好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啊?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种话怎么也轮不到畅小妹妹说吧。如果是从皇后娘娘口里说出来或者由卫夫人来说我还会觉得顺耳一点也觉得有说服力一点。
但从一个才十四岁看起来还一派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却那么不伦不类不具有说服力只具有搞笑意味。
我忍不住笑着说:“男人是不是好东西妹妹你还没有评价的资格哦。不光你就连姐姐我同样没资格说。”
我们才认识了几个男人啊哪里就敢以偏概全依此推断男人的全体。而且我认识的那几个男人似乎人都还不错都很是东西.
+好!我姐姐的私房体己钱几乎全部拿出来支援他了还到处托人找关系想为他谋一个出身。虽说一直都没有成功但我姐姐真的很卖力地去跑了啊。这种事是需要时间的不是你想要什么官就立刻可以要到。其实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跑成了因为我家的一个亲戚已经答应过完年后就在他的官署里给姓蔡的安排一个位置。”
“可是道清给他安排的路更宽敞、更快捷对不对?”
“对。所以那个坏了我姐姐名节的烂男人就抛弃我姐姐娶了道清。真狠啊天下的男人个个都没良心的!我爹还不是一样?姨娘一个接一个娶进来我娘心里苦死了可每天还要装出笑脸迎人不然我爷爷奶奶还有这整个世界的人都会说她不贤惠。”
“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后娘娘还不是一样?你以为她喜欢念经吗?不过是借此打寂寞而已。所以她每晚找很多人去她房里大家一起敲木鱼念经弄得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的这样一晚上的时间才好混过去。”
我无言了因为我不能否认她说的都是事实。豪门之家见多了男人的薄幸女人的哀怨进了皇宫更是如此。她眼里见多了这些负面的东西本来就对感情很怀疑了再加上她姐姐的事更是火上浇油。
蔡珏对她姐姐的公然背叛害得她姐姐生死不明。可是对方却攀上了另一户甚至比她家更有实力的家族她家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双宿双栖官运亨通幸幸福福地过日子。她心里的愤懑和恨意无由泄越积越多渐渐成了难解的心结。
众多的打击让一个聪慧早熟的女孩走上了一条孤独的自立之路。她现在这样无非就是希望以后不依靠男人不嫁人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
可怜的小女孩才十四岁啊就对异性对感情乃至对整个人生这样心灰意冷谁之罪?
(123)或许不是牛角尖
了畅的话我半晌不能言语心里只觉得异常沉重
人的一生那么漫长如果把自己完全放逐到情感世界之外固然可以避免伤害可是这一生的日子岂不沉寂乏味如一口枯井?
尤其她还这么小!一朵娇艳的花才刚刚开始绽放。
我轻轻叹息着问:“你以后都不打算嫁人了?”
“嗯我准备当一辈子女官。将来年纪大了出宫了就像卫夫人那样开个铺子照样可以养活自己。我就不信女人离了男人会死。”她的声音犹带童音说出的话却俨如一个走过了感情的千山万水因而身心俱疲万念俱灰的女子。
我心疼地抚着她的头说:“不要这样想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谁你的王献之吗?”
我在黑暗中不好意思地笑了:“小丫头年纪小小什么都瞒不了你这你也知道啊。”
“你的事全石头城的人乃至全晋国的人哪个不知道啊。”
“这个嘛……”
原来混成了“名人”就得接受这样的待遇:明明是你的私事却似乎变成了公共事件全城乃至全国的人都在关注、议论祝福者有之嘲笑讽刺等着看笑话的更大有人在。
唉出名真的好烦哦.
:.水。你觉得你的王七公子将来就能给你幸福吗?”
虽然是问句的方式。但她的语气。显然对此已经有了结论。
可是我和王献之地问题还远没到这一步。要考虑将来在一起会不会幸福先必须那两个人有可能在一起吧?
我苦笑着说:“什么将来呀我们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他家地门槛那么高妹妹也知道我只怕高攀不上。”
承认这样的事实总是让我格外沮丧。我也希望自己是个清高的人能视王侯将相如粪土傲然独立于天地间。可是偏偏。我喜欢的人就是来自这样家庭的人。我们的身份在这个特别讲究门第出身的社会里无异天悬地殊。在这一点上他没得选择我也没得选择。我和他。同样的无奈
想王家是什么样的家庭王献之又那么有名这石头城地未婚女孩至少有一半都想嫁他。他将来得有多少女人啊。你跟着他。排位子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姐姐就没有想过这些吗?”
“想过当然想过”我也满心苦涩起来。这些问题。都是不容回避的事实我怎么会没想过?只是情若动不嫁孤苦一生岂不是更不幸福?
人都是自己情感的奴隶动了情的人就像扑火的飞蛾就算明知道投进去是死可哪一只不是心甘情愿地燃烧成灰烬?
在这方面男人和女人又不同。这个世界给了男人广阔的舞台很多地展机会让他们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的规矩又太多使女人不能像男人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打自己的天下然后在自己建立起来的家里做自己地主人。沦为附属地结果就是处处受制于人幸福靠别人赐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别人收回.
:.我们互相作伴都不嫁人了好不好?”
“这个妹妹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也许你就不这样想了。”人的想法是会变地。比如两岁的时候觉得父亲是神连一加一等于二都知道二十岁的时候可能就不这样想了。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我将来要什么不要什么。”畅的语气总是那么绝决不留余地。
我在黑暗中茫然地搜寻着希望自己有一双火眼金睛能找到一个铁钳子把这偏激的丫头从牛角尖里拔出来。
“我死都不会嫁人的!”她又开始信誓旦旦起来。
够了打住打住。一个十四岁还没跟男人真正打过交道的女孩子说永不出嫁基本上跟某网站说永不抽风一样靠得住才怪!
好在我想起了一个她刚刚提到的名字正好可以转移话题:“妹妹刚才说令姐的事一切都是道茂害的这话怎么讲?”
舒人的确不多可嫌疑犯也不只姐姐一个啊。
第一次见到道茂的情景又浮现在我脑海。那样仪态万方又温柔又美丽的女子啊真的很难把她跟背后使阴招陷害好朋友的恶毒女子联系在一起
:好友的非常好的关系所谓的闺中密友什么心里话都互相告诉的那种。”
“所以妹妹就怀疑你姐姐跟蔡珏的事暴露出去是道茂搞的鬼?”
那两人居然曾经是好友!不过想来也正常石头城就这么大数得上的豪门世家也就那么几家她们的家族又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两个人会认识会成为闺中密友也就很好理解了.
道茂在一起姐姐收到约会信的时候道茂就在旁边坐着不是她是谁?”
我也无话可说了。果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是为了“才女榜”这个虚名就牺牲掉多年的朋友值得吗?
朋友和亲人在那些豪门子弟眼里也许并不如我们看得重要吧。
“诸葛姐姐……啊生什么事了?”畅惊呼道。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奇怪的是只有脚步声没有人声。
(124)皇上突然驾到
然并没有人敲我们的房门这种无声的喧嚷也好像关。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和畅还是穿好衣服跑到门边先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后来又忍不住打开门拉住一个从门口走过的粉衣宫女问:“姐姐生什么事了?怎么深更半夜的你们突然都往前面跑?”
粉衣宫女只匆匆回答了一句“皇上来了”就疾步前行。在她后面还跟了许多一看就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太监宫女。
皇帝深夜驾临难怪她们那么紧张的。我们大晋——也是这个后宫——最大的人物来了她们自然都要赶着去服侍了。
只是皇帝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跑来了呢?我才想着看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他老人家就来了。可惜这么晚来也不好混进来偷窥了。
当然了不管皇帝什么时候来皇后肯定是喜出望外的。这整座后宫里面的每一间宫院每一个妃子哪个不是望穿秋水等的就是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看热闹当即对我说:“诸葛姐姐我们跟去看看好不好?”
我笑了起来:“傻丫头你以为是耍猴的还是唱戏的来了呀你也跟去看热闹?是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来了耶。如果你去了那边的人问你你来干什么的?你怎么回答呀?”.
=.
我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深更半夜的又没什么事一个小丫头片子去要觐见皇上?你也不怕瘮牙。还有。见了皇上你说什么呢?”
“我就说。臣妾……”
“你不是他的臣妾。”我打断她。只有皇帝地妃子才可以自称“臣妾”吧。
“那就臣女……”
“你也不是他地臣女。”三公主九公主她们才可以自称“臣女”。
“那就……”畅卡壳了。
“哈哈还才女大赛的第一名呢连觐见皇帝的时候自己称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得好不得意这小丫头装深沉装大人装了一晚上装得我都快吐血了。现在。因为称谓老是被否决就囧得不停地吐舌头这样子总算像个小姑娘了。
“那你说我们见皇帝的时候应该该自称什么?”她反过来问我。
“呃……”我也蹙住了因为我突然现自己也拿不准了。自称什么呢?民女?不多。我们已经有职衔了不再是“民”。而是官。那就自称称“下官”?也不对我们只是宫里的女官并非朝廷的官员在皇帝面前自称“下官”合适吗?
我只得老实承认:“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我很无赖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才女大赛的第一名。不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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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关好门。
她肯去睡当然好。她也不想想她这会儿跑去凑热闹。皇上会不会怪罪还另当别论光是皇后就会对她一肚子意见嫌她不懂事不识趣。人家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皇帝临幸结果还被一个小丫头打扰占去那值千金的宝贵时间那还不郁闷死了?
呃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是一个大姑娘该想地吗?
春寒料峭的夜我脸孔起烧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做自我检讨。
我要清除头脑中不纯洁的想法做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可是还是没睡一会儿我才刚迷迷糊糊地外面又传来了更大的喧嚷声。
好梦正酣地畅不满地哼唧了起来。
因为实在太晚了外面又很有点冷我们开始都没有动弹。
后来实在是没法睡了才又爬了起来。
这回听到了的消息更让人意外:皇上走了。
皇上就像龙卷风一样刚刮过来掀起一阵动荡又刮走了。
站在门口眼看给我们收拾屋子的粉衣宫女从前面走过来我和畅忙迎上去问:“姐姐皇上为什么只来了这么一会儿就走了啊?是不是外面生什么事了?”
她叹息着说:“谁知道。皇上一来就脸色阴沉地把皇后娘娘叫进屋里然后把所有的下人都赶出来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两个人在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过了一会儿皇上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只可怜了皇后娘娘明明伤心死了可还不能表露出来怕丢了皇后的身份。这不又敲起木鱼来了。”
我们仔细听着寂静地夜里果然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木鱼地敲击声
百年不来来了就是找姨母吵架的吗?”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我和粉衣宫女跟在后面撵边追边劝可小丫头的拧劲来了谁也劝不住。
最后一直跟着她走到了皇后娘娘地卧室前。几个拦路劝阻的太监都被她推开了她身份尊贵又是皇后的外甥女儿没人敢强拉。
一看门是关着的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走过去敲着门喊:“姨母娘娘我是畅儿您开开门好吗?”
皇后不亏是皇后马上就停止敲木鱼用很平和的声音问:“什么事啊畅儿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
皇后的隐忍和镇静已经让我吃惊了畅小丫头的话更让我大感意外。她竟然撒着娇说:“姨母娘娘您可不可以让畅儿进去跟您一起睡?畅儿生下来还没在外面住过呢很不习惯还有点害怕根本就睡不着。”
皇后依然好脾气地在里面回道:“跟姨母娘娘睡就谁得着了?”.
=.人在一起自然就不怕了。也就睡得着了。”
吱呀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皇后低着头把畅让了进去。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明亮的宫灯下我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
一夜寂静再也没有听到木鱼声。
我不得不对畅刮目相看了。小丫头真的不简单就那样几句话轻轻巧巧地敲开了皇后的房门也敲开了皇后的心门。在刚刚被皇帝伤害最伤心最孤独的时候一个“亲人”的及时出现是能带给她意想不到的安慰与温暖的.
:
而她记恨的人恐怕也要小心一点了。
(125)九公主要上前线
在司籍部的工作主要是协助侯尚仪处理各种文书案也帮着谭书典一起把那些暂时不用的文件书籍归类存放。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己做就连大部头书籍的搬进搬出也都是我们自己动手。
含章殿里太监宫女虽多但他们各有各的职司。那些看起来一排排绿衣一排排粉衣好像只是用来摆个排场的似乎拉几个人夫没关系。但实际上他们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少了一个都不好看。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宫里“裁减冗员”之后服役人员的工作量有多大。以前一个部十几个人固然多了点现在裁减成三、四个又未免太少了每个人都等于在做着以前好几个人做的事。
想到进宫前王献之还为此担心过我当时不以为然。甚至刚进宫的时候看到光是皇后娘娘的含章殿就有两百多号人服侍觉得实在是夸张了点。现在自己加入进来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又恨不得再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才好。
因为事情多每天早上很早就到司籍部稍事收拾后就开始办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手头新收到的各类文书分类其中最重要的需要马上向皇后汇报的会立即由侯尚仪拿出去呈交皇后然后再根据皇后娘娘的懿旨决定处理方式。有需要书面回复的一般就由侯尚仪口述我执笔。
皇后作为一国之后自然也挺忙的。每天早上起来后在饭厅一边用早膳一边听侯尚仪念一天的活动时间表。然后接待来宾。安排各项事宜。还要及时处理各种突事件。
宫里这么大突事件其实挺多的。我上值地第三天早上侯尚仪正在给皇后念着一份公文殿前太监拖着长音通报说:“九公主到。”
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地新安公主我现她明显比以前瘦了。看来母妃的死对她是打击还是挺大的。
她一进门就哭了起来口里嚷着:“母后您一定要帮帮儿臣!”
当时我正好站在侯尚仪身边侯尚仪就站在皇后面前。不过她哭哭啼啼进来的时候。一心只挂着自己的事和看着皇后没有注意到站在旁边低着头、穿着女官服装的我。
皇后满眼血丝连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脸上的憔悴之色。但还是很耐心地问:“怎么啦?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听这口气皇后对新安还不错的。不知道是单单对新安这样呢还是对皇上的子女们都还好呢?
新安公主抽噎着说:“儿臣……儿臣……昨晚做梦。梦见皇兄一身地血呜呜……儿臣也要去皇兄那里。母妃已经不在了。皇兄就是儿臣唯一的亲人要是皇兄也不在了儿臣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皱着眉道:“别乱说一个梦而已能说明什么?现在前方传回来的消息都说因为太子亲临前线。士气大振。眼看着就要打大胜仗了。你可千万不要跑到你父皇那里乱吵乱嚷说些不吉利的话。大战之前说这些很忌讳的。”
新安公主依然呜呜地哭着:“儿臣这不是找母后来了吗?母后放心儿臣再蠢。也不会跑去打搅父皇的他现在正为前方地战事忧心呢。”
皇后劝道:“你别胡思乱想。太子不会有事的他虽然在前方但身边有多少人保护他啊。他贵为太子那些将军也不会真地让他跑到最前面去冲锋陷阵地他多半是留在后面的军营里指挥作战。”
新安公主着急地说:“皇兄的性格母后难道还不知道?是条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就算那
不让他去他也会身先士卒的。”
我站在旁边简直快要忍不住笑了。变态六殿下呃现在是太子“是条铁骨铮铮地血性汉子”?体现在哪里地?难道打得女人满地找牙也是“铁骨铮铮的血性汉子”的表现?
而除了这个事迹我真不知道我们尊贵地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丰功伟绩可以说明他是血性汉子的。
大概连皇后也觉得这样的评语加在太子身上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当即沉下脸说:“他是太子上前线是为了统帅兵马振奋士气指挥部署作战计划和方案的。如果只会呈血气之勇那是不合格的统帅。”
新安一愣。她是莽撞了一点但并不傻还听得出皇后话里的不认同。
话不投机双方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小小的冷场了一下新安的哭声也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后对新安公主的随从摆了摆手说:“你们扶公主回去吧好好劝劝她。”又安慰新安公主:“你尽管放心太子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太挂念他了想得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新安公主却突然抬起泪眼用很坚定的语气说:“儿臣一定要去皇兄那儿如果母后不恩准儿臣就偷偷跑去。”
皇后低喝了一声:“胡闹!你以为上前线是很容易的事吗?一路上艰险重重可能你还没走到前方军营就送掉小命了。”
新安公主一挺胸自豪地说:“只有那些没用的女人才会那样母后忘了儿臣是练武长大的那段路程对儿臣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说儿臣还可以带一小队御林军陪同前往。”
皇后很干脆地告诉她:“带御林军是不可能的没有皇上的御旨或哀家的手谕御林军谁敢陪你做这样荒唐的事?”
新安公主一幅豁出去了的表情:“那儿臣就自己去。哪怕一个人去也要上前线。不亲眼看到皇兄平安再多报喜不报忧的战报也不能让儿臣放心。”
“什么‘报喜不报忧的战报’?”皇后恼了:“你越说越不象话了幸亏这话没让你父皇听见。你年纪也不小了快满十六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这么冲动说话做事都不经脑子。”
而这时新安却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呀”了一声直指着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看来我进宫当女官的事她还不知道呢。
既然公主的玉手指向我我只好站出来回道:“回九公主下官现在的身份是司籍部的彤史因此才会在此。”
新安公主看着我眼珠子转了又转。我心里一阵毛这位彪悍的主子不会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我的预感向来灵验——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只听见新安公主对皇后说:“母后让她陪我去就没事了。她是去年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去北边的路她都熟。而且她原来是在书塾里打杂的丫头一路上还能照顾我。”
我忙回绝道:“皇后娘娘下官从北边来的时候是随母亲还有很多逃难的人一起走的根本记不得路。还有司籍部本来人手就不够了现在每天都忙不过来下官实在是走不开。”
我不知道新安公主又哪根筋不对了她自己疯要去前线送死就算了干嘛还拉上我。
难道故意说我认识路是要把我送到她哥哥军帐里去劳军?
(126) 原来你在这里
然皇后没有同意新安公主近似疯狂的请求我还是吓时也暗自担忧怕她继续闹下去皇后被她吵烦了最终会索性准了她。反正又不是亲生的女儿对她的死活也不会那么在意。
更何况公主千里寻亲去前线找太子哥哥还可以成为鼓舞士气的一个噱头呢。因为这会让他们看到亲情的力量。公主的行为等于在说:英勇的战士们后方的亲人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你们盼着着你们早日得胜回朝全家团圆你们一定要加油也一定要保重哦。
公主这样做既然对战事有利无害皇后也就有可能会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去。
至于皇上大概不会管这些吧。他有几十个女儿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稀罕了。新安公主的母妃又不是宠妃新安公主也从不是得宠的公主。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国事繁忙前方的战况又暧昧不明皇上忙这些都已经焦头乱额了哪里还有闲功夫去哄劝一个任性的女儿?
假如新安公主真的获准去前线看哥哥难道我也真的被她拉去“劳军”?
不要啊!
我可不想去看那个变态太子更不想去前线送死!
真不明白新安公主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想要拉上我这个倒霉鬼垫背。我们俩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不顺眼两人在一起相看两厌应该有多远就离多远一辈子不打交道才好。绑在一起涉险却一点患难与共的精神都没有。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可是。要是皇后也同意她带着我去当什么向导我又无法拒绝。
因为心里一直烦恼着这件事白天在司籍部处理文书的时候心不在焉写错了好几处也就挨了侯尚仪好几顿骂。
下工后我闷闷不乐地坐上了宫里的车准备回一趟家。
宫车只负责送到宫门口就把所有地人赶了下来同行地女官纷纷在宫门外找车回家。要做的工作想得太轻松了一点。
宫里的钱其实挺不好赚的。累不说。主要是紧张时常捏着一把汗。
每次见皇后看那排场架势情不自禁地就会紧张战战兢兢的头都不敢抬。幸亏每次回话的都是侯尚仪。我只需要站在后面当当摆设就行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慌成怎样呢。
还有皇上半夜突然驾临。也是紧张得要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一座凤仪宫闹得人仰马翻。
就连九公主觐见皇后我站在一边都心神不定的。最后果然无缘无故地惹了麻烦上身。
带着一腔郁闷找了一辆车子。驰过乌衣巷口时。我脱口叫住了车夫:“师傅请停一下”。
车停下了我却踌躇了。
见我半天没动静。车夫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是要下去呢还是在这里等人?”
“我……”自然是想下去。可是下去干什么呢?去王家找他?我的身份真的不好意思大模大样地跑上们去找他。什么现在地社会男女大防也没那么严可我跟他的关系又这么特殊。
“算了走吧。”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让车夫继续赶路尽快送我去码头搭船。
下车之后看码头上人头攒动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我还是抱了一点希翼的。可惜没有出现奇迹。连船老大老梅都不见了换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小伙子。看长相似乎是老梅的儿子。
如果是平时我还会和他攀谈几句顺便打探一下老梅的情况。可是这一天我心里装了太多心事上船后只是默默地坐着角落里没有任何开口地**。
闷闷不乐地往家里走直到看到自己的家门时才高兴了起来因为经过了几天地分别后终于又可以看到桃根了。这几天白天忙起来还好晚上睡在床上就会忍不住惦念她。
站在紧闭的门外敲门才敲了两下门就开了燕儿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后。
我刚刚说了一句“辛苦你了”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燕儿身后那个抱着桃根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这个人没出现在码头居然出现在我的家里!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桃根居然站在他的腿上咯咯地笑着今天地意外还真多我用更惊讶也更惊喜地声音问:“妹妹会站了?”
他用手举起桃根然后放下让我清清楚楚地看桃根如何稳稳地站在他的大腿上。那情景真的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地感动。一个平时那么拽说话那么冲经常气得我要命的大少爷现在居然抱着我才几个月大的妹妹在陪着她玩耍。
自从我跟他交往后以前那个霸道得让人头痛的臭屁少爷似乎消失了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甚至很细心很体贴的人。
是什么让他改变的?越往深里想我的感受越复杂。先当然是觉得幸福;其次也很担心很害怕害怕我们最终没个好结果。害怕千般体贴万种温柔最终只落得劳燕分飞。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我无言地从他手里接过妹妹先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上好几口然后紧紧地搂在怀里。只有妹妹给予的温暖才让我觉得安全。在一切都已初露端倪最后的结果却都还是未知完全无法预料的时候我的心是这样的忐忑不安。
“你怎么啦?看到我不高兴吗?”他含笑问道。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我……”很想你想念你也想你帮我拿主意想你能在我惊惶不安的时候安慰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无数的话语梗在喉咙口我反而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了。
(127) 倾谈
妹妹玩了一会儿后看王献之坐在旁边一直看着我又止我把妹妹交给燕儿笑着对他说:“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我的屋子只有这么大有燕儿在我们有什么话也不好说的。
他自然也明白这点忙站起身和我一起走到屋外。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最后一道光影已经消失在群山后面路上随处可见收工回家的人。其中有些认识我的看见我和王献之在一起猜也猜到是他了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
明天他们又该有议论的话题了。很高兴我和王献之能给人们提供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些许佐料和乐趣。我们俩作为这石头城的居民为丰富城市居民的业余生活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小巷走到了河堤上。河边的船上人家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
我歉疚地问他:“天都黑了你肚子饿不饿?”
我还没回来他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肯定是没吃晚饭的。
“饿”他老实地回答。他的肚子也积极响应适时地出了几声咕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指着河堤下的一排房子说:“我们去那边找家酒楼吃饭吧。”
“可是燕儿还在家里呢。”我有点踌躇。次次都是他请我吃饭现在到了我家里明明该我做东了。
“我们吃过后给燕儿带点回去就行了。”
“那好吧。”我只得答应着。都已经这会儿了菜场早就没菜买了。我带他回去做饭。拿什么给他吃呢?燕儿不可能准备很多菜的我走的时候给她留的钱就那么多。
两个人找了一家酒楼坐下我这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呢?”
他神秘一笑:“我在你身边安插了内线啊会随时向我汇报你地情况。”
“你开玩笑地吧?”我迟疑地问。
虽然明知不大可能我还是将信将疑。如果他真想这么做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只是真这样就有点可怕了那我不是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他拍了拍我放在桌上的手说:“跟你开玩笑的啦是我猜的。你已经进宫三天了也该回来一趟了。我在码头边没等到你。就直接跑到你家里来了。”
“你在码头边等过我?”我惊讶地问。
要是今天摆渡人不换我在码头边就已经知道了老梅肯定会告诉我的。
“是啊等了有半个时辰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心里一阵激动。傻瓜要是我今天不回来呢?
虽然如此我还是用调侃的语气说:“本丫鬟何德何能。能让一贯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纡尊降贵在河边码头上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当然是因为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穿着时下最流行地衣裙梳着时下最流行的髻长着时下最流行的标准美人脸蛋的姑娘出现在门口笑吟吟地说:“七少爷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菜马上就上来了。”
“嗯那就赶紧上吧。”他是真的饿了。
“好的马上就来了。”
我好笑地看着再次掩上地门。包间里明明有两个人好不好?她却把我当透明人。当空气自动忽略不计眼睛只盯着他嘴里也只跟他说话。
我据说也是美女一名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这时对面的他正很从容地补齐刚刚那句被打断地话:“我会等你是因为我想你。”
“我也想你。”说完我就张大了嘴我说什么了?
吱呀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七
不好意思你点的那个桃花鱼……”酒楼的美姑娘再出现了。
王献之同样笑吟吟地非常有礼貌地对美姑娘说:“你先出去一下好吗?顺手把门带上。”
“可是那个桃花鱼……”美姑娘的眼里出现了一抹受伤一抹不甘。我懂她地感受这样地标准美人怎么也不该沦为被清场的对象吧。
王献之的笑容消失了表情中出现了几分不耐:“我已经有桃花鱼了你出去吧把门带上!”说最后一句话地时候他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命令味道。
“好的七少爷”是很失落的语气不过也不敢违拗乖乖地带上门走了。
看他站起身绕过桌子朝我走过来我心跳加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笑着说:“这家酒楼上菜好慢桃花鱼没有了别的菜可以先上嘛。”
他走过来把我拥在怀里轻轻叹息道:“我是真的好想你。”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的心跳像咚咚的鼓点那样有力地敲击着。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要是哪天我听不到这心跳声了那可怎么办?
“不要离开我。”我喃喃地说自己都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他用宣誓一样的口吻在我头顶说。
“嗯永不分离。”我允诺着心里却渐渐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在一起”有许多种方式嫁给他做妾一样也是“在一起”也可以“永不分离”。
可是那就意味着要在道茂的手下当妾要和她分享他。而且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的孩子最名正言顺的母亲就连我以后生的孩子都要叫她“娘”的。一想到这点我的胃里就翻起了酸水。
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我和他的感情会变得不纯粹幸福也就要大打折扣。甚至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
我争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妻妾的名份而只是那份纯粹。纯粹的感情纯粹的不打折扣的幸福。
在这样的时代里我这样的出身有这样的要求真的是奢望吗?
如果事情到了最后现还是只可能有这一种方案唯一可行的方案我真的能拒绝然后飘然远行从此永不在他的视线里出现吗?
“你怎么半天不吭声了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他笑着问我。
我抬起头现他的笑容意味深长我不禁狐疑起来:难道他真的在我身边安插了内线?如果是真的那人是谁?
我试探着说:“九公主疯今天早上突然跑到含章殿找皇后说她晚上做梦梦见她哥哥满身都是血要拉我陪她上前线去找她哥哥。”
“你别担心我会去找皇后姨母让她答应不放你走。她对我一直挺好的我进宫当伴读是她亲自提名后来九公主的母妃请求招我为九驸马她也事先征求我的意见然后帮我一力回绝。”
看来九公主早上的提议他真的已经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内线之说似乎并非只是子虚乌有。
这让我不得不产生了另一个疑问:“我当选才女大赛的第三名也是你帮我向皇后求来的吗?”
他断然否认道:“当然不是那是凭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是我求来的就不是第三名了我会直接求第一名的。”
真的是这样吗?
(128) 又见卫夫人
天送他回去的时候明明是送他的结果我也被他拉
船就是他家的那条画舫我们曾在上面住过一晚的。这件事在才女选拔赛期间还一度成了我的一块心病生怕被人“揭”出来再加油添醋弄成一桩桃色新闻。
如果那样的话恐怕我也只好像舒一样宣布退出比赛然后仓皇出逃躲到哪里去避风头。
这事至今想起来依然让我觉得纳闷:按说当时要揭这个比揭舒的事更容易。舒跟情人幽会肯定是非常隐秘的知道的人应该很少。而我跟王献之在船上住了一晚的事知道的人就太多了。除了王献之的随从、王家的看船人和老梅之外还有六殿下跟九公主以及他们的随从。
听六殿下也就是现任太子的口气他们后来也都猜到了我根本就没有离开那条船而是跟王献之在船上住了一夜。几十上百个随从啊只要有一个人多一句口道茂就可以根据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査出来了。&1t;上拉下来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做努力从我的日常活动中寻找蛛丝马迹。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得逞只能说真的像某些资深评论家所说的我背后的支持者太强大了。
那个强大的支持者如果撇开变态这一点不谈的话对我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这里风大我们换个地方坐吧。”坐在我对面的王献之笑着向我建议道。
“好地”夜晚地河上。河风一吹。的确比别的地方要冷。
可是不对“这船怎么在动?”我抬头问他。说好了只陪他坐一会儿等要开船的时候我就下去的。
“船本来就在动啊。”他笑得好不开心。
“开船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人家是送客的人耶怎么能跟客一起走。
“我叫了的可是你在想心事根本就不理我。告诉我你刚刚想什么了?”
“我……上了这条船自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承认这个虽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总比让他知道我刚刚想起了别的男人要好。
摇曳地***中。他绽开一抹诱惑的笑:“那我们今晚还住在这里好不好?”
我就说呢笑得那么暧昧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得美!刚刚故意不叫我下船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他的笑容更暧昧了:“那正好啊晚上我们住在这里你再跟我慢慢算帐。”还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怜兮兮地说:“你放心不管你怎么算帐。我都会忍耐着绝不会跳船逃命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才从学堂出来几天就变成这样子了将来那还了得。”可千万别变成油嘴滑舌地花花大少啊。
“所以咯”。某人的声音更哀怨了。“你要早点嫁给我管着我我才不会变。”
“你……”的少爷坚决抵制花花大少!
我挫败地走进那间曾睡过一宿的舱房这里果然暖和多了。
见我面色不豫他收起了搞笑逗乐的表情在我身边坐下拉住我的手说:“你放心上次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留你在这里过夜地。等会船送我上岸后我就让他们立即掉头送你回家。”
“嗯那就麻烦了。”既然船已经开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下船地时候他提议再到河堤上散散步我答应了。
我们沿着河堤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街上。再走一会儿一抬头现我们居然已经走到了乌衣巷口卫夫人家的大门前。这条我走了整整半年的路也许太熟悉了惯性使然让我又走到了这里。
“进去吗?”
“进去吗?”
我们相视一笑因为我们同时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我地徒弟过我的家门而不入这还象话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而且还是很不悦的语调。
我们同时回头:“师傅您好”、“夫人您好!”
“我很不好!”她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听见外面的声音老张打开大门旋即惊喜地叫了起来:“七少爷桃叶姑娘你们来了?夫人可天天念叨着你们呢。”
“多嘴!”卫夫人马上打断了老张的话:“我什么时候念叨他们了?还天天呢。他们走了我巴不得不知道多清静。”
我和王献之尴尬地笑着一句多话都不敢讲默默地随卫夫人一起走了进去。
里面很快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然后是惊喜万状地喊声:“七少爷!”、“七少爷您回来了!”几个丫鬟跑了出来看那情景恨不得扑到他怀里。我赶紧让开一点免得挡住了人家的重逢拥抱。
要是外人看到这热烈欢迎差不多喜极而泣的场景还以为他走了多久呢其实不过就是一两个月而已。而且王家也在乌衣巷他一天从卫府门口少说也要过两回的。
卫夫人要领我们去大厅坐我说:“我想去书塾那儿看看那里现在招收新学子了吗?”
“没有那里空着的。”卫夫人的语调依然有些生硬。
耶?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不是应该不放过一切可以赚钱的机会吗?以卫夫人对敛财的热情怎么会让她盛名在外一向贵死人的书塾空着呢?
王献之也不解地问:“师傅您怎么不带新徒弟了呢?”
卫夫人不高兴地说:“我还带什么?好容易带大了翅膀一硬就飞走了还呼朋引伴地一起飞走一只都不留下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王献之禁不住笑道:“师傅您太夸张了吧府里明明这么多人。”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卫夫人打算扭头就走忙赶过去讨好地说:“夫人的意思不过是说你们走了她很不适应很想念。”
“谁想念他们了一群没良心的家伙。”这一刻卫夫人的口吻竟然像一个被遗弃的少女话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伤心和气忿。
看来他们四个同时走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呢。毕竟带了几年的孩子突然一下子都走*光了就连本来可以不走的王献之和也跟风走了好像一点都不留恋这书塾和她这个师傅她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
(129)何去何从
卫夫人不开心我和王献之哪里敢随便走那不是彻了?只好一直陪着说尽好话想尽办法抚慰她。后来我又把在宫里这几天的的见闻讲给她听慢慢的她的脸色和缓了倒也认真地帮我分析起了宫里的各种关系。
听得出来她对宫里的事挺了解的。传闻她跟皇后的关系不错经常进宫觐见的甚至还有人说她是皇后的闺蜜智囊团的成员。这话就有点夸张了。我在卫府这么久她好像也就进去过两次一次是陪我另一次也是向皇后推销什么古董。皇后是她的一个大客户的可能性还大些。能把生意做到宫里去她的能耐也非同小可了。
当然了我知道的就这两次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
问完了我的事她又问了一下王献之现在的情况。这也正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之前我问过他几次他要么直接告诉我:“待定”;要么就神神秘秘含糊其辞地说什么“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次卫夫人问他他也只是说:“还要过几天才能最后定下来。”
卫夫人就问:“那你是决定继续读书呢还是这就开始谋职做事呢?”
他笑了笑说:“就是这个决定不下来啊。我想谋职可父亲说我还小就算不来这儿也应该去太学再好好读两年书等满十八岁后再出去谋职。”
卫夫人点头道:“你父亲说的在理呀。”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去太学。读书哪儿都能读不一定非要坐在学堂里的。我父亲自己也是十几岁就离开了书塾到处拜师到处游历以增长见识。要是他一直坐在课堂里读死书。恐怕最后也成不了书坛大家。只会成为一个咬文嚼字的学究。”
这一点卫夫人也没法否认了。地确王右军大人地书法绝技主要不是来自学堂而是来自他丰富的阅历和他的博采众长。在书塾里留得最久的人最后可能成为书塾的先生——他们的最高头衔是太学博士——却很少有人能成为真正的大师。读书太多是不是反而妨碍了思维活动的自由与创新呢?
但卫夫人还是劝道:“可是你的年纪真的小了点十七岁都还没满呢要到年底才满吧。”
“嗯。”
王献之地生日很有意思是腊月初八也就是祭祖祭神的日子所以他叫“献之”。那几位大少在书塾的时候还曾取笑过他:“腊八那天祭祖。你家是不是把你绑上红绸带然后放在供桌上献给王家的列祖列宗?”
卫夫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献之突然用调侃的语气说:“不会是想早点出来谋职好早点能自己做主娶她吧?”
我脸红了忙低下头。王献之却很坦然地承认道:“这确实是一个原因。”
卫夫人笑得更大声了师徒俩竟当着我的面商量起这事地可行性来。
既然他们说到这个话题。我就不好插嘴说什么了只能脸红红地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末了卫夫人叹息道:“你们俩也真是不容易啊桃叶进宫当女官。也是为了献之吧。”
“我……”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承认这个到底还是难为情地。
“你是为了我吗?”他还真凑趣居然也转过头来问我。
去!这里是适合探讨这个问题的地方吗?
卫夫人呵呵笑道:“献之。人家是女孩子你要问也要在背地里问嘛当着我的面你叫她怎么好意思回答。”
“不过”她看着我说:“在宫里当女官说起来好听最小也是个七品官。但这差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宫里的关系太复杂个个都是惹不起地人物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主子可就大祸临头了。”
王献之听了也担忧地说:“是啊我曾想劝她不要去地但她好容易谋得这个职位肯定不会放弃。我只好把那些可能出现的情况
给她听当时她好像还不以为然现在应该有切身吧?”
我轻叹着回答:“是啊确实不好当但既然进去了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以后凡事小心多做少说应该不会有事地。宫里那么多女官也没听说谁怎样了啊。”
王献之立即接住我的话头说:“有怎么没有?我看你去意已决劝阻不了才没告诉你怕你害怕。还好那个女官犯的事年轻的女官一般都不会犯。”
这下连卫夫人都惊讶不已:“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王献之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是一桩宫廷丑闻自然要封锁消息了。而且这事牵扯到了戴贵嫔也牵扯到了皇后。皇上当时非常震怒差点降罪的。不过最后还是念旧情忍住了毕竟一个是他的皇后一个是他的宠妃。”
我好奇地问:“难道这事皇后和戴贵嫔都有份?她们俩竟然还能联手真稀奇呢。”
王献之笑道:“出现了共同的敌人的时候她们在危机意识驱使下也是可以暂时放下怨怼一直对外的。”
既然是宫闱秘辛又牵扯到了宫里的两大贵人卫夫人这样的老江湖自然不会再追着问了。
又坐了一会儿我们就起身告辞了。
在路上我问他:“你真的决定不去太学读书了吗?”
这次他很肯定地回答我:“不去了。其实现在我主要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我父亲希望我到他那里去在他身边跟着学两年。可我不想离开石头城尤其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宫里。”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仆人在我们前后左右共打了四盏灯笼但沉沉夜幕下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凭着刚刚从他话语中听出的弦外之音试探着问:“你不会是打算……也进宫谋职吧?”
他竟然马上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啊。其实我要进宫做个四品护卫很容易的。难就难在我父母都不同意尤其是我母亲一直坚决反对。我从年前求到年后到现在还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我沉默了。因为我大致猜到他母亲坚决反对的原因。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问:“是因为我在宫里吗?”
他怜惜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这一刻我心里满是苦涩还有一些悲凉。
他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索性直接问下去:“你母亲会坚决反对家的人尤其是你的宓儿表姐从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吧?”
他无奈地一笑道:“她现在还在我家里呢。”
“谁?你的儿表姐?”
“不是她还有谁?”
难怪他会跑到我家里去的。原来是道茂抓紧了对他的监控在他家里守着。母亲和亲戚的双重压力让他不胜其烦最后索性跑到我家里去等我。
(130)他要定亲了
个人走到河边前面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家的画下脚步转过头对他说:“谢谢你送我过来你这就回去吧今天真的很晚了回去好好休息。”
他望着黑暗的河流和两岸的***不放心地说:“过了河还有那么远的一段距离要走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怎么行?我送你到家门口再回来。”
我忙拦住他道:“没事的啦走了多少回的路了。这城里晚上也还安全不怕的。”
“不行!”他说着就已经率先跳上了船然后把手伸给我说:“来吧我送你过河。要是没有亲眼看你走进家门我就算回去了也没法安心睡觉的。”
我只得把手伸给他随他一起走进船舱里坐了下来。
船开动了。看停泊在岸边的一排排渔船上的***不断地向后退出我笑着打趣:“要这样送过来又送过去一晚上都送不完会送到天亮的。”
他也笑道:“那就送一夜吧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夜路。要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会悔死的。”
既然他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这会儿真的很晚了一个人从渡口走回家要过一条那么深的巷子想起来也有一点胆怯的。
夜风清寒但黑暗中的河道自有一种幽远宁静的魅力。不知不觉间我偎向他的肩头他顺势揽住我。
借着这种亲密的氛围我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你今天来找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应该不会突然跑到我家里去等我地。大少爷有大少爷地身份和骄傲像这种在不能确定我是否回来的情况下亲自跑到我家里去守株待兔绝对是事出有因。
他明显楞了一下随即低下头亲吻着我的头语气平淡地说:“没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呢?”
没有才怪!越是这样故作轻松就越是有问题。我拉下他的手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盯住他的眼睛问:“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今天一直都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本能地躲闪着我的目光。嘴里还在辩着:“没有啊我跟你在一起怎么会闷闷不乐?我高兴都来不及了你没见我一直都在笑吗?”
是的他的确一直都在笑笑容很温暖很真挚。可是为什么。在每一朵笑容凋落地瞬间那眉宇间的忧郁还是呼之欲出?让我看了。心里总是泛起疼痛?
突然一个不好的想法浮现在脑海我紧张地问:“不会是你家要你和你的儿表姐成亲了吧?”
问完这句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不是我爱胡思乱想。这个是不无可能的。道茂芳龄已经十七。已届婚龄了。他虽然小点也有十六岁了。十六岁成亲也不算很早了。
还好他马上出言否认:“那倒没有。”
那倒没有。我仔细品味着这几个字包含地意蕴和它所透露的讯息。终于恍然地问:“那就是催你跟她定亲?”
他地脸转向别处过了好一会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回了我一个字:“嗯”。
我的头一阵轰响。“嗯”一个字就像一堵墙瞬间横梗在我们之间。余光扫过我刚刚倚靠过的地方那温暖的所在上面还残留着我地气息现在看起来突然觉得那么遥远那么不可触摸。
原来那是不属于我地地方啊刚刚只是暂时借用了一下。我却可笑地以为可
它一直到永久。
如果这样的话他今天的举动就有了合理地解释“你今天会躲出来你的儿表姐会在你家其实是你们两家在商量定亲的具体事宜是吧?”
一般情况下两家商量这种事的时候害羞的女孩儿会脸红红地躲进深闺里不敢出来。但以道茂的非同凡响和对他的志在必得以及两家的熟捻会抛开这些羞涩矜持也说不定。
果然他回答说:“是的。”
同样是轻飘飘没有重量也没有任何底气的声音给我的感觉却有如一声惊雷。
原来我根本不用进宫的;原来无论我做什么都丝毫不能撼动这早已注定的结局。蚂蚁撼大树螳臂挡车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一个人怎么能跟整个传统和整个社会斗呢?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每个人出身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被贴上了代表等级的标签。我的标记是贫民之女属于打洞的种类怎么能攀龙附凤妄想得到出身于大晋第一豪门的最尊贵的少爷?
好吧别人都这样想无所谓。他母亲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他母亲的立场在那儿摆着她是家人自然要照顾自己的娘家希望跟娘家亲上加亲让两家的血脉永远连在一起。她的态度已经不可能改变了。曾经我唯一的希望是他的父亲。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明明是想好好问问他父亲对此事的态度但天生的别扭性格还是让我把话问成了这样:“你父亲要你去他的府衙不会也是想把你弄离京城好避开我吧?”
“不是”他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父亲过完年就已经到任上去了是母亲几次三番去信说我现在又没读书在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怕跟京城的一帮痞子少爷学坏了让父亲把我带到身边去管教。父亲本来是想把我送去太学再好好读两年书的后来见我不愿意去才同意了母亲的提议。”
他这样一说我又升起了一点点希望。王右军大人对我的印象不错他为人也很大气很豪爽。
但我很快就黯然地想:王大人欣赏我写的字是一回事;让他的公子娶我这个既无背景势力又家徒四壁甚至无父无母的孤儿为妻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能说他自私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都巴不得自己的孩子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心已经慌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嘴里却还在很“通情达理”地说:“如果你父亲一定要你去他的任上那你就去吧不要违拗了父亲他终究是为你好。”
“你希望我去吗?”他扳过我的肩膀目光灼灼地问。
当然不希望!但我依然嘴硬地说:“我和你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两年的。”说完还朝他笑了笑。
真的不在乎吗?道茂和她的家庭已经有了逼婚之势。王献之在这里我和他还能时常见见面增进和巩固一下感情一旦长时间分开必然会出现变数。到那时候他对我的感觉淡了他家再催他回来和道茂完婚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