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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过河老卒     铁汉子txt下载     铁汉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3 【杨格三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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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在西苑紫光阁召对杨格,对此感兴趣者绝非少数,有门路得消息的也有不少。

    晌午时,一队神机营奉调西苑紫光阁外演武,“砰砰”的火枪声传出老远,不多时,内里就传话出来,皇帝打了神机营协领的屁股,明儿还要问罪于端郡王呢!正午时,大内御膳房传说,皇帝在紫光阁赐宴,杨格、永山和恭亲王、军机大臣同席。午后,皇帝召户部左shì郎绵桓去紫光阁问话,据说绵桓一回衙门就给榆关调拨了八万两银子去.到得傍晚时分,内里又有话传出,皇上还要在紫光阁赐宴,并令太监、宫女们伺候着准备挑灯夜谈兵。

    召对,一个白天够了吧?不够!

    老迈的恭亲王、翁同和、李鸿藻三人挨不下去了,皇帝也颇为体恤老臣,令其退下回府休息,仍然拉了杨格、永山,甚至把武毅先锋军帮办文案的师爷曹文翰也叫了去,谈兵论道不亦乐乎。

    杨格也是使出浑身解数,亲自指挥太监们在南海边挖了泥土砌成沙盘,如海城周边地形一般,秸合地图给皇帝讲解海城保卫战。从兵力兵器布置到步炮兵协同,再.到连珠炮之利用和后备队待机地点安排,预定作战任务等等一幺。此做,无非是让皇帝知道,当今战争、军事,不是一般人能够指挥的,需要专业人才,需要培养专业人才。国家大事,军人,高级军事幕僚必须参与其中…从国防战略的角度给出意见。

    说白了,这就是臣子给皇帝的洗脑,偏生年轻的光绪乐此不疲。

    甲午一战大清国败给小倭国,光绪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整军经武乃是必然…有关整军经武的法子,光绪就是爱听。老佛爷去了颐和园,这紫禁城、西苑谁还敢说三道四?

    宠臣,领兵镇守辽东的杨格乃是重臣,回到京城召对一次就一整个白天还加晚上,连续赐宴两次,尚不知皇帝何时尽兴作罢…那就是十足的宠臣了!

    事实是,第二日寅时三刻早朝鼓声响起时,聚集在太和殿外的群臣看到,年轻的皇帝和年轻的武毅先锋军统领是一个高座御辇之上,一个陪同身边一边走,一边说话,似乎那话在一天一夜之间还没说完一般。

    永山是内臣,不必参加早朝站班;杨格则有兵部郎中的头衔…回京必须参加早朝,按其正二品和汉军旗人身份,堪堪站在满兵部尚书敬信身后。

    高踞龙座上…光绪脸上看不到半分彻夜深谈的疲惫,反倒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目光中多了一分平日里少见的自信。有此精神和自信,扫视群臣时自然添加了一份威严。他的目光在敬信身后略作停留后,从身前龙案上拿起一份折子看了看,朗声说道:“监察科道,今日早朝可由缺席、违制?”

    都察院赶紧出班道:“臣回皇上的话,未有。”

    “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杨格立即出班道:“臣有奏。”

    旁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和杨某人早商量好的,就看看杨格所奏何事吧,过得去就附议得了,犯不着在此时得罪皇帝。

    “杨爱卿有何事启奏?”

    “臣奏三事。”杨格依然执拗的不愿意用旗人的身份自称奴才,光绪倒也没有追究之意,只当杨格是说习惯了。“其一…当今世界强国,无不设立总军事幕僚机构,以备皇帝咨询军务,颁布军令。臣以为,清日一战我军失利,大多原因在于朝廷决策与战地实情因路途遥远,消息不灵而难以相符,以至于朝廷、前锋战守定计颇有出乎,众军不知所措,故屡屡失利。如今有督办军务处,臣以为当赋予督办军务处更多职权,行使他国参谋总部之职能,领率全**队厉兵秣马,以待来日洗雪国耻。”

    “众卿,对杨爱卿所奏第一事可有见地奏呈?”

    要命哟,那杨格第一奏就是天大的事儿,牵涉甚广啊!督办军务处不撤销,督办军务大臣掌管幕僚、军令,那就是把军国大事的建议权和军令权都抓在手里了,太后能够绝对控制的军机处和兵部则被架空。这一.皇帝真要向太后开战了!

    这么一想,能够跻身庙堂的四品以上官员们都脊背生寒,那些在殿外站班的四品及以下官员们听到殿上传言,也一个个的在初夏的清晨感觉寒意阵阵。伺候皇家这碗饭,从今以后不好端喽!

    “奴才有奏。”兵部尚书敬信出班叩拜道:“皇上,大清国列祖列宗早有规制军国大事在内廷有军机处,在外廷有兵部,在京城之外有驻防将军和各地督抚,两百年沿袭相传,并无半分失漏之处。如此,又何须常设督办军务处,增加开销不说,军机处、督办军务处和兵部之间权责范围又如何分割才为妥当?奴才以为,此事应当征集王公贝勒和部、寺、院及各地督抚意见,择善而行。”

    “好,好,好一个并无半分失漏之处!”光绪怒极反笑,手里拿着折子指向敬信说:“那,敬信,明儿你就去辽东领军打一场胜仗给朕看看!”

    敬信哪有那个本事,又知皇帝本是主战的,一个说不好又开战如何?莫要把jī发皇帝开战的罪名兜在自己脑袋上!

    “奴才奴才,奴才知罪。”

    “妄言!妄对!明日就去辽东视事,好生看看武毅先锋军,再看看你整理的神机营!狗奴才,一点儿也中用!朕昨儿就想打你板子的,今儿还敢乱吠妄言,跪安吧!”

    敬信伏地不起,频频磕头告饶:“皇上啊,奴才冤枉,不,奴才该死,可奴才是一片忠心呐!”光绪看也不看,手一挥,自有shì卫上前将敬信拖出大殿。

    “王文锦。”

    “臣在。”兵部shì郎王文锦应声出班。

    “訇署兵部事宜。”

    “辄。”

    “端郡王。”

    “奴才在。”载漪目睹与自己一起整理神机营的宗室大臣敬信被拖出殿外,加上昨日神机营协领挨了板子,早已经是心怀惴惴,冷汗直冒了。此时故作镇定的出班,向皇帝躬身作礼。

    光绪能借故挤走敬信,却不能拿端王开刀,这种事儿只能徐徐图“着神机营立即抽调精锐三百,待恩赏之shì卫们回到京城后,合编会练兵法洋操,值守西苑。”

    “辄。”

    “何人对督办军务处常置之议有奏?”

    敬信前车之鉴,谁还敢吭声呐?再看看位列头班的那个干瘦背影,鬼子六都还没出声,事儿就办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如今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跟战事扯上边。战打输了,赔款一万万两,谁之过?肯定不是皇帝的过错,而是朝堂上众人辅弼不力的错!

    “诸位臣工,朕想问一问,谁人能说出辽东共有几军几营兵力几何啊?”

    这.¨恐怕是个天大的难题哟!辽东各军,有武毅先锋军者统辖旧制40多营两万精锐;有嵩武军者目前仅余三营1200余官兵可战。各军统辖营头多寡不一,经常调遣变幻,各营又有八队、十队甚至十六队之别,有的营头两百多人,有的营头七百多人。如今,能够说出辽东诸军大概数目字的恐怕只有周馥一人!得,身在朝堂决策军国大事,却连辽东兵力几何都不知道,那还说个屁啊?!

    光绪严厉的目光扫过殿上群臣,群臣一个个低头避过皇帝的目光,生怕被皇帝点名回答这个注定要答错治罪的问题。

    太后在颐和园,对殿上的人来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需三板斧砍下去,折了那些人的锐气之后,下面的事儿就好办了。

    “杨爱卿,接着奏报。”

    听皇帝这么一说,群臣大多都松了一口气。

    “臣请效法西洋强军军制,改大清国绿营、勇营、练军为大清帝国国防军陆军,以武毅先锋军改称第一师、武毅军改称第二师为标本,统一军制员额、军械、操法,逐次推广各部整编,整编完成经考核通过后,授予统一之数目字番号,摒弃旧军、旧营军号、营号。再以京营挑选精锐整编为大清帝国皇家禁卫军。各军统归督办军务处提调。”

    大殿上的后党们都已经打定主意,此时决不去触霉头,散了早朝再去海淀颐和园请圣母皇太后老佛爷的懿旨吧!

    “既无人异议,着督办军务大臣、恭亲王奕办下去!”

    “臣有三奏,请皇上挑选宗室近支亲王、贝勒、贝子,朝廷部院重臣赴欧美诸国游历考察,师法西洋之长,以利归来考定国事。”

    第三奏,来是杨格和光绪在从西苑到太和殿早朝路上议定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考察西洋各国的政治、军事、经济体制,还要专门挑拣那些稍微年轻一些的“守旧派”,调虎离山也好,教育改造也罢。移民实边和整编军队在进入关键时期的这段时间内,那些人不在国内捣乱最好,如果在西洋考察之后有所触动,对太后一系的力量也是打击。如此,太后的爪牙就少了一半,不复以前那般锋利了。!。

184 【乐道堂春色】

    朝廷要改军制,要挑选王公重臣出洋考察的消息传出,京城里沸沸扬扬的闹腾了两三天,部议、阁议和民间反对的、支持的意见相持不下。一bō未平一bō又起,五月六日,总理衙门传出俄、法、德三国干涉日本还辽的风声,到了七日,京师的官员百姓大多都知道:大清国将以三千两白银的价格从日本手里赎回辽东,还欠了俄法德三国天大的人情。

    事实面前,反对改革军制和王公重臣出洋考察的声音渐渐小了。

    八日,光绪发布上谕,谕军机大臣及诸臣工,和局已成,勿再论奏。同日,下诏遣使到贤良寺,诏二品衔榆关总兵、领兵部武库司郎中衔、武毅先锋军统领杨格加振威将军号,加年俸800两,并赏戴孔雀翎。责其会办盛京军务、垦务,帮办洋务,择日陛辞出京任事。

    宫中御使刚走,恭亲王府就遣人来请。

    乐道堂上,窗户洞开,窗外引什刹海水而成的小湖bō光涟涟、荷叶翠绿,湖边垂柳随风轻拂,树间鸟儿啼鸣翻飞,绿草红花,晚春初夏之意生机盎然。窗内,檀香氤氲间有几分书卷的气息,还有案上的明前春茶,乃是乾隆皇帝最喜欢的太湖碧螺春。还有几sè京师老字号的茶点,精致考究,形香具有。

    品茶、观景、聊天,而且是在恭亲王的起居之所,足见恭王对杨格的看重。

    似乎是不经意间,恭王说:“听说,昨晚上载振那东西终究在陕西巷开了局子,振威将军乃是主客上宾?”

    “王爷,杨格实在拗不过,镇国将军载振早召对那日就定了约,皇上兴致高而彻夜深谈那约作废也就罢了,杨格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本想自己摆个局子相请近日往来宾客的,可惜人生地不熟永山又去颐和园,只能作罢。

    却不料振贝勒(载振不是贝勒,此处是尊称的意思)又来相请,杨格也只有厚颜践约了。”

    “怡香斋如何?”

    “不知王爷所问何意?”

    奕眯眼瞅着杨格古铜sè的脸庞,那年轻人的棱角分明,很是刚劲。想想年轻力壮的家伙在辽东苦战了半年之久,回到京师的烟花地……年轻人啊血气足,又尚未婚娶,就怕给载振那个坏小子用女sèmí了,拉到太后那边去!如今,皇上主政的威权越加稳固了,朝廷之上那些人都在寻思着转向,这些天到乐道堂来踩门子的阁院大员不少,俱都是看到杨格进京的背后乃是四万精锐淮军对皇帝的效忠。

    官位,皇上给的痛快;厚禄,皇上给的爽快;钱财珠宝赐婚的宅子,赐婚之日的排场,都是皇上使的内帑。唯有这女sè嘛,皇上不好给……两宋之前,皇帝打赏臣子美女乃是常态;程朱之后,恪于礼制伦理,这种事儿渐渐的没了,到了明清两代,已然绝迹。当真皇上做出这等事儿来,颐和园可就抓住把柄喽!失德的皇帝怎堪大清国这副重担呐?

    “男儿风流方不枉少年芳华本王听说怡香斋里倒有两个绝佳的物,致之啊,可有瞩意的?”

    杨格的腮帮子抽动了几下,笑呵呵的回道:“喝酒玩乐倒是没顾上那许多,人家都是高人呐,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的,杨格是武人、粗人,大字都不认识一簸萝,连话都插不上几句,只能喝酒,喝酒,结果,自个儿咋回去的都不知道了。”

    “载振这东西!”奕轻骂了一句,心中却是满意。载振的局子有那些风吹草动,乐道堂上自然清楚。杨格醉酒后被小马弁背了回去,并未留宿怡香斋。“只知风月,不知与致之只需谈论西洋风貌趣闻,军略兵道即可,呵呵………………不过,致之啊,如今你是二品大员了,三妻四妾的今后肯定少不了,杨、冯两家的婚期要早早的定下来。皇上催你尽早陛辞出京,也是让你抽空在芦台下了聘礼,约定时日之意。”

    杨格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声音——“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随即,又闪过那几页字体娟秀的书信,只觉心头在凄苦之时又有几分甜意。这,倒不是说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只见相片不见其人的冯家小姐,而是为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人牵挂着,觉得温暖。

    为了留住心底的这一丝丝暖意,杨某人是该成个家了。可是,皇帝要当天大的媒人,恭王如此催促,本意却不是为了杨格的婚姻大事,而是为了杨、冯联姻后,武毅先锋军和武毅军更为一体,皇帝对武毅军的控制力大增。同时,皇帝赐婚之处在南河沿杨宅,恐怕大礼一成,冯秀若就很难回去芦台了。这是什么?人质!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得到荣宠,实质上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变。

    故而,杨格心中反在犹豫,自己给冯小姐的究竟是幸福还是灾难?自己应当娶她吗?

    年轻人的神sè变化没有逃过奕的老眼。嗯,看来这小子还有些心事或者结,莫非………………就算知道又如何?这事儿干脆就说开了去“致之啊,早定婚期,早日大婚,之后你出京办差去,南河沿的杨府自有夫人看管。待移民实边事、军务改革事落成,皇帝定以封疆之位重酬于有功之臣,届时,你就可以带着夫人风风光光的上任去矣。”

    说白了,就是帮皇帝抓了军权,稳固了对太后一系的绝对优势之后,皇帝就无需捏人质在手了。

    奕见杨格郑重点头,心知年轻人聪明,已经明白其中奥义。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皇帝对你的看重,是某种荣宠。只要杨格办成了事,今后的造化还大着呢!就是要提防载振那小子,京外,也的提防太后的人趁虚而入。

    “唉,年轻气盛,那也忒为难人了。”奕说着,突然抬手击掌…詹事顺善应声出现在门口,向身后招手后,躬身道:“王爷,人带来了。”

    香风袭人、环佩叮咚。

    杨格斜眼一瞅…心中明了。哼哼,皇帝想得周到哇,把人家媳fù扣在京里,年轻人血气方刚,那种事儿总得有人伺候着吧?就来了这几位,可惜,杨某人就不喜欢小脚…不喜欢那种涂脂抹粉、假模假式的女人。杨某人需要的是牵挂,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的牵挂。些人算个啥呢?噢………………不能拒绝,拒绝了就是打脸,就会让皇帝和恭王起疑,还会以别的名义在自己身边安下探子。女人还好办,总不能跟自己到军队里与弟兄们厮混吧?

    “玉秀、霜月、如意、韵秋、梅香见过王爷、将军。”

    五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袅袅娉娉的站在堂前敛衽为礼。不说燕瘦环肥都有,论模样、身段也算上佳,而且那名字显然都是改过的。杨格作出一副看花眼的状貌…又作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这个看看,那个瞅瞅…然后看向恭王。

    “王爷,这……”

    “呵呵,哈哈!”奕的笑声因为年老气衰而变了调子,显得有些yī品大员身边、家里,哪能没有几个使唤的贴心人呐?你那个小马弁啊,机灵归机灵,就是不太细心。昨儿晚上皇帝召见本王,说道,担心致之你身边无人,常年在外办差难免辛苦…看看,皇上对你的事儿可是思虑周全啊。咱们做奴才的不能不为皇上分忧,就擅自做主在旗下人中挑选了几个能看过眼的,致之,你看看满意不?满意的话就统统带回去。”

    “啊?!”杨格惊喜的合不拢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向奕躬身道:“臣谢过恭王,皇上和恭王对杨格之恩,没齿难忘。”

    “你们下去吧,收拾收拾,自有轿子带你们去贤良寺,今后尽心伺候将军大人就是,你们家事无需多虑,本王自会照料。呵呵,今后还有将军大人替你们照料咧!”

    女领命,万福后袅袅娉娉的扭着腰肢走了。

    “致之啊,以督办军务处为参谋总部,人才乃是第一关要,有了人才和第一军的组建,参谋总部就不怕收不拢军权。照你说法,建立军校培养合格参谋人才要五年以上时间,这个………………”

    “启禀王爷,王公重臣出洋考察,军队中也可挑拣年轻有为之人,效仿武备学堂成例,经过德文教习后送到德国学习军事,以两年以上为宜。此事,王爷可通过总理衙门与德国人交涉,臣也可通过德**事观察团在军中的交流促成其事。”

    “嗯!”奕点头道:“送到德国学习军事也未尝不可,就是靡费太多啊,朝廷正在筹辽东银子,吃紧得很呐!那日调拨8万两银子给武毅先锋军后方营务处办理移民,都是皇帝的面子。人数先暂定十人,人选你多挑拣几个报上来,朝廷一个个的看过之后最后决定吧。噢,还有,商德全、段祺瑞已经奉命分道芦台和海城,即可履任。”

    “关内各州县手中的报备问题,还请王爷多多留意。”

    奕不在意的摆手道:“无妨!你这一趟京城一走,傻子都看明白了!”

    “那,臣明日就进宫辞别皇上,随即出京赴辽。”

    “你不去颐和园觐见太后老佛爷谢恩?”

    杨格铿锵道:“向皇帝谢恩就是向大清国谢恩,对皇帝效忠就是对大清国的江山社稷、万亿黎民效忠,也就是对太后老佛爷效忠。”

    “照规矩……”

    “王爷,咸丰朝以前没有这个规矩。”

    奕眉开眼笑的看着一脸郑重之sè的杨格,心道:皇帝终于把杨格之心收入囊中了,只需再加运筹得当,四万精锐之心定然为皇帝效忠!那么,杨格、聂士成、冯义和筹建第一军司令部之后,督办军务处就算是稳定下来了,是否再加一块“大清帝国国防军参谋总部”的招牌呢?嗯…………画蛇添足,多次一举!!。

185 【穷人也有骨气】

    人多也是麻烦事儿。

    五个jiāo滴滴的大姑娘由恭王府的轿子抬到贤良寺南院,曹文翰顿时就傻眼了,却只能看着,王府管事儿的留下一句话——“这是你家爷的人”。得,爷的人,文案师爷惹不得,简单交代几句后就赶紧地溜出屋来,时不时向里瞅瞅,满心里羡慕着“自家爷的好艳福”暗赞“爷的好手段”。

    这不,怡香斋喝个烂醉如泥回来,没能一亲美人儿的芳泽,人家恭王爷就送了五个来!这可是大手笔啊!要是杨格在怡香斋留宿成事儿的话,保不定这五个美人儿就不会送来了。

    贤良寺门房后,千总英善翘着二郎tuǐ远远地打趣道:“曹师爷,看啥呢?你也不怕把眼珠子给看扭了?”

    几天下来,英善与杨格等人也算熟了脸面,攀谈打趣不是问题。他还知道,九门提督(步军统领的俗称)荣禄大人已经受命从京营八旗中挑选精壮编练禁卫军了。霸着肥缺的英善当然不想挪窝,可总有亲戚弟兄想去禁卫军谋个出身的。编练禁卫军,说着是荣禄的事儿,其实是督办军务处的事儿,最后得落实给杨格来整训。故而,与杨格手下的人拉近关系,也方便今后替人走门路,收些好处。

    曹文翰又扭头看看屋门,缓缓的走出院子,步向英善,凑拢了,才说:“这事儿麻烦得紧,英千总,你说说吧,咱家爷就一个,她五个,咋弄?我和小春都是大男人了,与她们同住一个院子,多有不便呐“咋弄?”英善眼珠子翻白,笑道:“你家爷该咋弄就咋弄呗!关你鸟事儿?真要你管不住你那鸟麻烦了!”说着话,英善还使劲的拍了一下大tuǐ,斜斜的看着曹文翰,满脸都是消遣之意。

    “哎哎哎你这人!“曹文翰瞪了英善一眼,摇头道:“曹某乃是读圣贤书出身,又上过阵(这个是吹牛)打过倭鬼子,岂能自误?!只是,这一个屋檐下一不方便!我家将军又常在外面应酬,又或进宫陪皇上说话子,留下我一¨惹人闲话这闲话一多了,就算管住鸟儿也要出事!英千总,给兄弟我想个辙呗?”

    “嗤!”英善又白了曹文翰一眼,说:“小门小户出身吧?没见过大场面?这事儿还不好办呐?去天桥,买两个知事体的老妈子回来,看住那五个小妖精不就成了?”

    “高哇!”小门小户的曹文翰夸张的赞了一句,又夸张的挥舞手臂在英善架着的二郎tuǐ上“啪”的拍了一下,连声道:“就是这办法英千总就是高明啊!谢啦、谢啦!”

    英善被拍得大tuǐ麻痹,酸痛难忍,却又不好说出口只能捂住大tuǐ,生怕曹文翰再来一下子。

    杨格带着杨春回转,曹文翰立即说了情由。杨格寻思,自己当真还想到这一层。那五个人是不要不行,要了如何安置也是问题。真要当使唤人看待,杨格还没使唤人的习惯,无论是赖小顺还是杨春,他都当兄弟看待。

    可,一那是女人,又是这么个世道,在别人眼里那几个恭王府出来的女人就是杨府的人了杨府要是亏待了人家一¨就有几分不给恭王爷面子的嫌疑了。

    所以,人来了,还得供着,平时只要不是办军务,谈密事,还得尽量带着人家多半是探子,总得完成任务,能说道某天大人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吧?

    麻烦!

    头皮发麻的杨格当即决定,带着五个女人风风光光的去买些衣物、首饰,再去天桥看看能否“请”到门房老头、管事老妈子和小丫头之类的,南河沿已经是杨府了,等打理完成就得住人进去。谁去住?杨某人明日就得出京回任办差!

    英善是个明白人,立马使人雇了两辆蓝蓬马拉大车,又派了两个机灵的巡防营兵丁带路,杨格、曹文翰、杨春骑马,两辆大车拉了五个美女,一路走街串巷置办了一些物事后,出正阳门到了龙须沟边的天桥地面。

    带路的兵丁一个叫汪方贵,一个叫杨得禄,都是好名字,机灵人。杨得禄很快就以五百年前是一家巴结上了将军大人,牵着缰绳一路走到天桥就给将军诉说起天桥的热阄和人事、掌故。什么拿大顶的、睡钉chuáng的、开大弓的、卖京师风味小吃食的,¨¨幺。数家珍,一一道来。

    杨格起初还觉得有趣,认真的听了,在马背上频频点头,后来却没了兴致。

    晌午的天桥热闹非凡,可热闹的场面却遮掩不住大清国的天灾**。靠近龙须沟的沟沿边,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把自己圈在一个白石灰画成的圈子里,有卖点卖相的都在头上扎了草环,小人则插了草标,有的看上去老弱fù孺都有,紧紧搂在一起互相遮掩住衣服破烂处lù出的皮肉。

    每有成交,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家子撕心裂肺的号泣声。

    只是,骨肉离别哭泣哀号声被阵阵叫卖声、喝彩声、锣鼓声、大声高气招揽场子的呼喝声淹没了而已。

    看着看着,自觉在这个世界孤苦无依的杨格心肠在震颤,眼眶在发热,翻身下马时使劲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免得泪水淌出坏了总兵大人的形象。

    “银子!”

    曹文翰早有察觉,见杨格要银子,情知不妙-,忙苦了脸,指着满河沿的人群说:“统领,这里人多,咱银子带少了,不够huā,您一,省着点儿,莫要把给冯家的聘金都”

    “废话!”杨格从曹文翰手里抢过褡裢,拉开来一看,还真不多,没庄票,都是散碎的银锞子。哼,跟老子玩儿这一套,手一伸,再道:“拿来!”

    曹文翰无奈,解开军服的第二颗铜扣…伸手进了内袋,掏出一卷庄票来。

    “杨春,统统去兑成一两的银子或者铜元、鹰洋。杨得禄,你也跟着去。”

    得了使唤…杨得禄欢喜的扎马应了一声“辄”带着杨春去找钱庄。

    车上几个女人也下来了,终究是心肠软,看了这番景象也一个个想起自家破落的模样,想起自己从旗人之家沦为王府奴婢的凄苦,俱都忍不住眼红红的,有两个还抽泣起来。

    杨格大步走向最近的…最大的一个白线圈子。他看清楚了,这是一家子人,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一个四十来岁的黄脸汉子,一个年近四十的婆娘搂住三个子女,大者有十六、七岁,小的才三、四岁的光景。老人、大人穿着都很破烂,满脸的菜sè…唯独小孩儿穿得还算齐整,眼神里也有些光彩。显然,这家人顾惜自己的孩子…宁愿老的吃不饱也不愿孩子挨饿,凭这个就说明这家人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位大爷,行行好,蘑看吧,看看吧。”

    杨格身穿洋式军服,旁人看不出究竟,那黄脸汉子却能看到杨格身后跟着九门提督衙门的戈什哈,还有几个如huā似玉的小姐,猜出来者定非凡人,估计是有能耐的买主…赶紧的出声招呼。

    “大哥贵姓?是哪儿人?”

    “回大爷的话,俺叫黄守丰,家在山东武定府海丰。去年秋,今年春,两次遭了水灾,颗粒无收…春种无望,只能拖家带口的出来讨生活,实在活不下去了,只愿全家卖身为奴,尽心伺候大爷和各位姑奶奶。来,来,婆娘,娃儿,快给大爷跪下磕头,求大爷收留咱们一家七口哇!”

    黄脸汉子说话颇有条理,一家人除却老两口,频频向杨格磕头,杨格直皱眉头,连声阻止却不见效果,只能作罢,任他们磕头。

    关外辽东是连续三年的涝灾,关内河南、直隶、山东的黄河河段是频频决口,就在前几天,寿张河坝决口,黄汤百里,又不知淹没了多少人家,多少田地?〖中〗国人,苦啊,〖中〗国的农民,最苦!

    杨格有改变国家之心,却只能审时度势缓缓行之,不敢操之过切。他伸手拉起最小的孩子,又去拽黄守丰,却没拽动,只得说:“黄大哥,你们一家七口,今后就跟着我,吃穿决计少不了,孩子也可以读书,

    “噗通”两声响,杨格身后的如意“啊”的惊叫一声,接着,旁人高喊:“有人落水了!”

    杨格这才觉得不对劲,抬眼一看,老两口不见了!

    龙须沟,水面dàng漾,bō纹连连。沟沿上,黄脸汉子嘶声叫喊:“爹啊,娘啊,你们咋想不开啊!”

    “噗通,噗通。”黄守丰和杨格前后跳进水中,曹文翰见状,赶紧脱下军服,把还藏着银票的军夫往如意手里一塞,也跳下河去。汪方贵见了,愣了愣,看看水里扑腾着的总兵大人和师爷,再看看五个姑娘那副感动又担心的神情,一狠心,噗通一声也跳入河中。

    这边的动静引来一大群看热阄或者同病相怜的人们,又有几人溜下河沿,帮着水中的人将老两口拉上来。

    龙须沟的水又脏又臭,溺水的老两口本就风浊残年又身体虚弱,人救是救上来了,却已经掉了气撒手尘寰。

    浑身臭水淋漓的杨格面sè沉肃,看着仰躺在地、衣不蔽体的两位老人家,心中是又怜又敬又苦,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混合从头上滴下的臭水流下。他明白了,他能体会到老两口的心意。老了,背井离乡了,卖身为奴了,却老了,不中用了,即便大善人能够容留自己一家老小,却始终是儿子一家五口的拖累。活着好啊,可苟延残喘的多活几天又如何?无非是给大善人和儿子一家增添麻烦。再说了,活了几十年,最后却沦落到为奴的境地,这一,不如死了算啦!

    骨气,穷人也有骨气!!。

186 【如此公车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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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巧不远处就有澡堂子,杨格等到杨春回转,嘱咐他帮助黄守丰料理老人后事,又让杨得禄领五个女的回去,再带几身换洗衣服来。安排妥当,才和曹文翰、汪方贵进了澡堂。

    汪方贵作死也没想到能跟二品大员混到同屋泡澡的份儿上,执意要等大人洗过之后才下水,杨格不理他,曹文翰出声劝了两句,汪方贵才战战兢兢的脱了衣服下了水。

    青石砌成的大池子里热气蒸腾,池中赤条条的三人也没说话,各自想着心思。

    汪方贵不同别人,他清楚一身二鬼子打扮,连辫子都没留的杨格身份。开玩笑嘛,能住进贤良寺,独占南院的是啥人物?可偏生这号人还会跳进臭水沟去救人?!不是亲眼所见,就算打死汪方贵也不敢相信呐!二品大员,手握两万精锐,朝廷各方势力竞相拉拢的、炙手可热的人物,竟然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两个逃荒而来,卖身为奴都没人要的老家伙?为啥?这是为啥?

    想不明白啊,只能结论为——杨大人是好人,是好心人,自然也是好官儿了。这么一想,汪方贵开始羡慕起杨春,羡慕起那些武毅先锋军的弟兄们了。

    曹文翰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儿。

    人家说“小事出大节”,杨格今日的作为已经不是小事、大节之类的说辞可以囊括了,也绝非杨镇台大发善心而黄家人交了好运!曹文翰看得很清楚,杨格含泪解囊甚至跳水救人根本就是出发自本心、本能!

    此前,曹文翰对移民实边的认识是—-—这是好事儿!对依帅和杨镇台来说,推行移民实边成功的话,可以跻身朝堂或者位列封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儿,为了两个老不死的,他的杨镇台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份和生命,那么·杨镇台搞移民实边的本意真是为了升官发财?肯定不是!只能说,杨镇台心里装着大清国的江山社稷,也装着大清国的亿万黎民。杨镇台xiōng怀如此,身为帮办营务的文案师爷·原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一个不好,曹家就跟那黄家一样的遭际却未必能遇上杨镇台这般的人物!

    曹文翰呐曹文翰,你该当好生三省吾身了。

    杨格是心潮起伏,一如池中水般bō纹连连。

    改变军队,改变政治,改变经济·改变社会,终归结底,还是要改变国人的命运!天桥街市上,如黄家一般遭遇的人数不胜数,此时的杨格能救几个?看来,移民实边要加快,整编军队要加紧。而且,原本计划是完成关外社会变革再以此推翻满清政权·现在看来,完成关外社会变革和推翻满清政权的动作要协调起来,以期缩短时间。

    “嘭嘭!”澡堂子的门被敲响了。

    “谁啊!?”曹文翰没好气的问了一声·澡堂子是曹大爷花了二两银子包下的,谁来敲门捣乱?喝问着,他向最靠近门口的汪方贵使了个眼sè。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些事儿还是巡防营的戈什哈出面比较好。

    汪方贵跳出水池,赤条条走到门口,拉开条缝隙一看,招呼道:“哟,原来是向千总,您老啥事?”

    来者是正阳门千总向成万,天桥地面距离正阳门很近·除了顺天府差役之外,把守城防的巡防营也有责任维持治安。此时,天桥澡堂子外面是人山人海,出了啥事儿?向千总能过不来瞧一瞧,一瞧之下就来敲门了。因为别人说不出所以然来,只知有巡防营的戈什哈跟着洋式军服的两个人进了澡堂子。

    “是贤良寺的?”

    “正是。”

    贤良寺的门禁戈什哈陪着人泡澡堂子·那人还是洋式军服,向成万猜到了几分,却不敢相信是那人跳下臭水沟,忙低声问:“兄弟,里面是谁?”

    “.兵部武库司郎中,二品衔榆关总兵一.”

    得到印证的向成万抬手止住,目光从门缝里扫向蒸汽袅绕的热水池子,没看到什么名堂,小声道:“我就不打扰大人泡澡了,大人若问起,你就说我来过便是。兄弟,赶明儿得空,老哥找你喝酒,告辞。”

    出了澡堂大门,向成万又变成了正阳门千总,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大声喝道:“干啥干啥?都散去,赶快散去!不要扰了大人泡澡!”

    天桥一带的人进内城都要经过正阳门,其中有认得向成万的高声道:“千总大人,里面是哪位大人啊?”

    “别瞎打听!散了!”

    人群却没动,还是那个声音带着讨好的笑意道:“向大人,那位大人跳河救人,家眷们又给逃难卖身的穷苦人散铜元、大钱,是个好官儿呐,也说来给大家伙听一听,让大家都知道,咱大清国还有爱民如子的好官!”

    哟,这不是巴结杨镇台、杨统领的最好机会吗?向成万一听,顿时满眼放光,运足了中气开声道:“诸位父老,大家伙儿想知道里面的大人是谁?行!都听好喽!里面是正二品衔的榆关总兵杨大人,就是在辽东连战连捷的武毅先锋军统领杨大人!你们呐,傻吧,那身军服可是武毅先锋军和武毅军才有的,连这个都不知道,枉自在四九城(北京内城九门,皇城四门,民间以四九城代称京师)里打混呐!散了,散了!”

    人群“嗡”的一声议论开来,不少人冲着澡堂子的大门打拱作揖,却是渐渐的散■天桥本就是京师人口集中之地,随着人群散去,满京城的巷子里都流传着战功赫赫的杨某人仗义疏财、奋不顾身的事迹,流传流传,这话一旦流传开来,添油加醋是少不了的一.

    黄昏时分,贤良寺外聚集了一大群儒衫长袍的读书人,众人议论一阵后推举一人上前,向把门的戈什哈作礼道:“这位兄弟能否行个方便,向内里的杨镇台杨大人通禀一声,南北十五省举子代表求见大人。”

    方便?戈什哈白了那人一眼,举子又如何?不理会!

    那人趋前半步,把手里的物事往戈什哈手里一塞轻声道:“小哥行个方便,通禀一个?鄙人广东南海人康有为在此恭候。”

    什哈向内里一人招呼一声,等那人出门站班了,才揣了银子小跑着直奔南院。

    正屋里杨格刚端了饭碗,听杨春诉说黄家丧事办理的过程,又说南河沿乃是杨家新宅、喜宅,不宜入住戴孝之人,杨春自作主张把黄家五口子安排在客栈里住下,明日再引去南河沿看看地头门脸儿,守孝九七之后带入住进去。

    对此一旁的曹文翰是赞不绝口,连说杨春这事办得妥当,有主见。杨格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诈,却为今晚安排那五位需要“供奉”的大姑娘住宿问题焦心。

    “启禀大人,门外有十五省举子代表求见,领头的自称广东南海人康有为。”

    “啦!”一声响,饭碗掉落在桌上,旁屋吃饭的几个姑娘听了响动出门来赶紧地帮忙收拾。杨格有些木然,这年头碰上什么聂士成、袁世凯、光绪啊都成家常便饭了,咋一听康有为这名字震动如此之大呢?细细一想自己潜意识中是不是在找这个人物呢?

    “快请!”

    “辄。”

    “慢!十五省?多少人?”

    “三、四十个。”

    “请康有为、梁启超进来,其他人都婉言挡回去,墨芳,这事儿你去办,咱们不能招风惹眼。”

    曹文翰一听,奇了怪了,人家把门的直说了康有为,镇台大人怎么加了梁启超?得,去看看,真要来者中有那个梁某人的话哼哼一.没啥!咱镇台乃是未卜先知,诸葛亮一般的人物。

    曹文翰出门,杨格却被收拾碗筷的几双手给“花花”了两下子,窘了个红脸,姑娘们吃吃轻笑着收拾干净,又躲进旁屋。不多时曹文翰带着两人进屋来,看向杨格的眼光中颇有怪异之sè。

    “广东省举人康有为,梁启超拜见杨大人。”

    “请坐,二位先生请坐。杨春,奉茶。”

    二人落座,杨格看向这师徒两人,年长者四十岁左右,略高瘦,蓄着两绺胡须;年轻者二十三、四岁,浓眉大眼,身材结实一些。二人都是高额头,典型的岭南面相。奉茶之前的短暂冷场中,康梁二人也在偷偷打量主人,众举子传闻中的“当世冠军侯”颇有军人气度,完全不似那些老套将领们做作出来的气势,而是从坐姿、眼神、神态中自然流lù出来的,特别是那一双眼睛之锐利,让人生出不敢直视之心来。

    康梁二人的感觉是正确的、真真的,普通人真要跟杨格对眼儿,最好先问一问宋占标,斗不过的!

    茶水来了。

    “二位举人来见杨格,不知有何见教?”

    康有为略一沉吟,深吸一口气,向梁启超递了个眼sè,说:“启禀镇台大人,《马关条约》签订以来,在京举子一千八百余人群情jī愤,联名上书呈递都察院,然都察院拒不收纳,连日来,举子们四处奔走呼号,礼部、吏部、兵部、总理各国事务一.各大衙门都已去过,无人愿意替举子们呈递上书于内阁。今日,更有消息说皇上已经下谕停奏战策,众举子一片心意拳拳,却落得举报无门的境地。众人左思右想之下,觉着唯有大人您才会为举子们做主,故而冒昧参见大人,请大人恕我等唐突之罪。”

    杨格面sè端正的听着,心里却惊讶不已。原来,康梁二人的公车上书没递进内阁啊?那么就是说,此时的光绪还不认识或者说没听过康梁二人的名字喽?如果是这样,此事,此二人有大加利用之处。

    “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读圣贤书的举人呢?”杨格双目紧锁康有为道:“不过,本镇以为当今世界远非古代圣贤可以想象,圣贤书未必于当今之世有用。中国要强大,还得学西方先进之处以致用,还得抛开文人士子的经世之念,多多研习西方列强的工业科技,分析其社会风貌,找出列强之所以强的根本原因来。而非夸夸其谈,看猫画虎,得其形而不得其意。拿来吧,明日本镇面圣陛辞时替你们呈上去!”

    康梁二人听出杨格的话意,此番兜头兜脑挨了杨镇台一番数落,心中都有些惊讶,又有些触动。是哦,国家大事不是儿戏,要学习西方先进之处就要找到其之所以先进的原因所在,否则,画虎不成反类犬,岂不误国误民?

    奏折在手,杨镇台答应在先,这一¨递?还是不递?

    康、梁二人犹豫了,杨格见状却满意了。!。

187 【给皇帝一个面子】

    杨格锐利的目光逼视下,康有为颇觉压力,心念电转间委实难以决定。

    “依本镇看,此折不递也罢。”

    康有为觉得压力稍减,拱手道:“还请镇台大人赐教。”

    赐教?对,本大人还真要对这两位今后的理论家、空想家赐教一番!如他们那般搞维新变法,乃是死路一条。

    “《马关条约》和三国干涉还辽,都已成事实,我等军人在辽东血战数月也无力回天,为何?国家积贫积弱,国人读书只为求得仕途出身,国人闭塞不知西洋列国之强、不知中日战事之急,三万万六千万国人尚在梦中未曾觉醒,何来泱泱大国、煌煌天朝之说?又何来众志成城、移山填海之力?西方列强已经在工业**之基础上发展科学、实用技术,正在酝酿第二次工业**;西方列强的国民普遍都能入学读书、识字明理;西方列强在格致、数学、几何、社会科学诸多方面的研究远远超过中国,其研究成果能够很快的转化为工业能力和国家的硬实力。何谓硬实力?煤炭、钢铁产量,军械研发加工量产能力,民生所需工业品的生产、更新能力。本镇以为,先进之中国读书人应该抛开科举这条死路,走实用的自然科学、工业科学、社会科学研究、实践道路,刃,报著书开启民智,如此,国民才能觉醒,国家才有希望。二位先生,此乃本镇肺腑之言,但愿二位能听得入耳。所谓诌令鼓勇、迁都定志已经不合时宜,唯有考虑如何变革才是正途。”

    杨格一番话,字宇句句都打进了康梁二人的心坎。

    两人说到底就是接受了部分西学听闻了一些西洋风貌的旧式文人。在甲午战败之际,利用汹涌的民情民意上书朝廷,目的恐怕并不单纯。变革,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高高在上的光绪皇帝也知道大清国不变就要亡了,可如何变呢?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只能任由洋务派去折腾趟路子。慈禧也是这般想法,否则在守旧官僚们动辄“祖宗体制”的包围下她也不会允许奕浙、曾国藩、左宗棠、丁宝祯、李鸿章大搞洋务了。而今洋务二十多年的大清国和维新二十多年的日本国在战场一碰撞,庞大的大清国输了!

    此时,若有人把洋务二字换成维新二字来作为政治招牌,倒是能吸引许多无知之人的眼球。而实际呢?维新可以脱离社会基础、脱离发展国家工业能力实现吗?不能!理论和实际之间,不能出现断层,空言理论对国家无益此时的杨格也决不允许空谈者去sāo扰光绪,给自己的实干添堵。

    康有为躬身道:“镇台大人所言,在下二人心领神会却仍觉前途渺渺,还望镇自大人指点一条明路。”

    “快要放榜了我看二位心志也不在榜上。莫如趁着滞京的机会做一点实事。几我倒听说过一个举子投入武备学堂他也是广东南海人,姓陈名树泽。二位,此话不是让你们投入军旅,而是借鉴其实用主义,你们办个报纸吧不管是否高中,这个报纸都是可以办理的。如果二位有意办报传播西方文化和科学知识,报道时势新闻,启迪民智、引导典论和宣扬爱国主义本镇愿意出资相助并提供相应的便利。”

    康、梁自忖,今科会试二人感觉不妙多方打听的结果也是如此,今科谋求进士出身恐怕是无望了。眼下,圣眷正隆的杨镇台愿意资助办报,无异于天上掉下馅饼来砸在自己脑门上,哪有不应之理?

    交换眼sè后,二人齐声道:“在下愿意出面刃,报。”

    “嗯,办报之前,二位还需跟本镇走一趟威京,沿途看看风土人情,看看当今移民实边之国策施行,看看军队整理,国家已经在发生改变了,你们要做到心中有数,办成报纸后能够助力于国家的改变,加速国家从弱变强的脱变过程。不知二位可否愿意跟本镇走这一趟呢?”

    实际上,杨格还是有点不放心二人,故意拉在身边“教化”一番之后再委以重任。

    康有为抱拳作揖道:“陈树泽能实干,在下二人也肯务实,愿追随镇台大人左右,出关游历。”

    “收拾一下,明日午后在此会合。”

    “遵命,告辞。”

    杨格将二人送出大门外,回到正屋堂上,忍不住得意劲儿哈哈大笑。维新变法,维新变法,变个屁啊!不,是没必要了,这事儿咱已经在做,而且保准比那几个傻愣愣的文人做的更好。康梁之类的人,年纪大了,真要学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稍显迟了一点,只能办报纸,鼓吹变革即可,涉及政治之事莫要插手,插手就要坏事儿。

    手里没军队,没枪杆子,怎么变法?文人造反,一事无成。因为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杨某人高兴了,曹文翰心里却不是滋味。一下子来了两个举人在镇台身边,那曹某人咋办呢?地位炭炭可危哦!

    “统领,这二人也能成事?”

    “能,有些事你做不来,他们能做,做到最好。”

    “那,他们是啥职分?”

    杨格明白曹文翰担心什么,笑道:“暂时没职分,等第一军司令部组建了,放在军政部宣传处当个主事。”

    “那……”。

    “你?你这趟差办完,去教导总队待三个月再说。”

    “标下,标下没做错事,惹统领生气吧?”

    “墨芳兄,难不成你这辈子就当个文案师爷兼账房先生?是,官面上的文案你能做好,钱袋子也把得牢,很称职。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教导队认真学一学,从士兵基本技能学起,只有掌握了基本战术和初级指挥方法,才有资格在现代战争中出谋划策。兵书是古人的,古人打仗的那点道道,跟现在没法比,不深入军学,妄论兵法,跟赵括无异。自古名将,哪一个不是能深入军队的?”

    “霍嫖姚就不是。”

    “放屁!你以为老子看不懂书信就不知道霍去病?!”杨格佯怒道:“霍去病乃是羽林郎出身,汉武时羽林郎在军事训练方面远比普通军队士卒严格得多!没有在羽林军的经验,霍去病能率领八百骠骑奔袭千里建功立业?老子决定了,一回去,你就下教导总队去当学兵,不能有半点职务!”

    挨了骂,曹文翰心里反而没了疙瘩,他看出来了,镇台是要锤炼自己,今后派大用场呢!再说那教导总队里那些人在武毅先锋军,哪个不是人五人六的?不丢份儿。

    “统领,那账房谁给您把住?”

    “嗟,里面人那么多,只要会计数做账就成。”

    “女的?”

    “女的怎么了?本镇就是要中女账房先生!”

    没辙了,遇上一个不讲理的主儿,没辙!曹文翰缩了缩脖子,扯着嗓门喊:“杨春啊,饭还没吃呐,饿不饿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杨格见杨春应声端出饭菜了,笑指曹文翰说道:“让教导总队的学员兵自己做,杨春,你来,让他给你服务一回。”

    不用曹文翰动手,内里出了五个人,转眼间就把饭菜布置好,还给三个穿军服的斟了酒水,伺候的那个好哟!

    人家五个姑娘也不是傻蛋,从进了这屋开始就在观察,镇台大人对师爷和马弁那个好啊,玩笑起来宛如兄弟一般。故而,作为镇台大人的女人,千万别在二人面前拿架子,得巴结好了,今后争宠什么的还能有人帮助说话。至于杨家的正位嘛王爷都说了,甭指望,那是皇帝待婚的,谁敢抢?恐怕杨大人就是想换个正宫娘娘也有心无胆!

    曹文翰是个明白人,一见那酒水上桌就明白了,心里吃吃的笑着就向杨格敬酒,偏生杨格不吃那套,眼珠子一瞪,说:“本镇今晚不喝酒!”再转头看向五女,又道:“也不听曲子!早吃早睡,明日还要赶路!”

    jiān的遇上横的,没办法。姑奶奶们,老曹我尽力了,你们今后看着办啊!不过,有些话还得提醒镇台,否则要坏事。

    就着筷子指点桌上的菜式,曹文翰说:“统领,这菜放着不吃不成啊,浪费不说,你这个不吃,那个不吃,肚皮又不是铁板一块,再说别人看了要心疼的。圣上、恭王爷还指望着您整军有成,依为柱石呐。”

    铁板一块!这话让杨格省出味儿来。

    别人干嘛送五个交滴滴的女子给你?送你之后达不到目的又会如何?一个不克扣军饷、吃空额的杨格已经够稀罕的了,再来个不近女sè却能奋不顾身跳河救人……这也太完美了一点,没有缺点的人是可怕的,不是人。杨格真要是一块铁板,恐怕皇帝和恭王用着也不放心呐!

    再说了,身边五个女子都不错,除了小脚之外,卸去浓妆之后都还算标致,各有美态。莺莺燕燕的在身边叽叽喳喳,是个男儿心里都犹如毛虫在爬一般。那就,等老子见了冯家小姐之后,给皇帝和恭王一个面子,吃他一盘菜!!。

188 【水中月,碎了】

    芦台,运河边的冯家小庄园。

    满树的梨huā已经化作尘泥,草庐的圆木柱下端还有水淹的痕迹,yīn沉沉的天空中漂浮着铅灰sè的乌云一,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冯秀若的好心情。昨晚就得了电报,估计今日晌午时分,杨格就要到芦台了。

    一早上起来梳洗打扮后,冯秀若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啥,忙些啥,往往是走出闺门后就觉得不对,回头在镜前反复打量自己后,放心出了闺房。帮着尤妈和秀兰拾掇了一下,生怕素白的衣服弄脏了,赶紧回去照镜子,没事儿,没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出门去帮忙摘菜,摘着摘着,问秀兰:“妹妹,你看我脸上弄huā没有?”要不就问尤妈:“尤妈,我辫子整齐不?好看不?”

    两人都说今天的冯秀若最美,可她偏生不自信,一会儿又回了闺房照镜子。

    眼看就要到晌午了,算算时间,直隶督署的机器船也应该到宁河码头了吧?又照了一番镜子,上上下下拾掇一遍后,冯秀若决定去厨房看看,兴许能帮上忙。宁河盛产银鱼,这种鱼长江和太湖里也有,一经尤妈烹煮出来就是上佳的美味。一边走,冯秀若一边想象杨格吃到美味银鱼时会是什么样子?据爹爹说,杨格自幼孤苦,在洋教堂里帮过工,不得已才投了功字军谋生,当兵的日子苦哈哈的,好不容易当官有出身了,却还是跟弟兄们一样,同吃同住,就没享过几天福。所以,冯秀若要去帮尤妈的忙,整治出最美味的银鱼来。

    想象,想象不出来。她只听爹爹和秀兰大概说过杨格的模样。皮肤是黑黑红红的,身高比爹爹高了半个多头…大概略比大哥高一点,五官端正,鼻梁tǐng直,不是那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却是那种耐看的、真正的汉子,就是,就是,¨秀兰说,杨格的眼睛很厉害,究竟是怎么个厉害的呢?

    想象不出来!

    走揖厨房,尤妈和秀兰在小声说什么?嗯,肯定在背后笑话某人轻手轻脚的靠近厨房的窗户…略微踮着脚倾听,还没听到什么,就听身后有人喊:“妹子,你干啥呢?”

    冯虎臣如今是五品京卿,前几天才来芦台,打算明日就走,去京城里的那个督办军务处的衙门里行走办差。

    喝破了行藏,厨房里没了声音。

    试图偷听别人说话的冯秀若却羞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尤妈从厨房门转了出来,招呼道:“少爷回来了,那机器船到了没?老爷说啥时候上席呢?”

    “来了…来了,早来了!”冯虎臣有些不耐烦,用眼神向妹子示意,哪知妹子不知道再想什么,没注意,他干脆伸手拉了妹子走进草庐,恨恨地说:“那个杨格是王八蛋,枉自我妹妹对他那么痴心,他,他…他竟然带了五个女人来!”

    一时间,冯秀若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茫然了,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啥也没有。

    “走,回你房去,千万别出来。哼…等哥哥给你出这口恶气!”

    木木的,冯秀若给哥哥牵着进了闺房,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顿时泪水涟涟,泣不成声。杨格在冯义和、王秀兰嘴里,都是少年大英雄的形象,还被说成是当世冠军侯,冯秀兰想不出当世冠军侯是啥模样,就想象成说书先生讲的三国演义那个白马银枪的赵子龙。此时,那形象宛如水中月一般,轻轻一搅动,碎了!

    五个女人……¨那冯秀若算什么呢?

    杨格的日子也不好过,好说歹说,千说万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利害关系都说了个通透之后,两位老将的脸sè才由暴雨前的黑暗转为晴朗。安顿五女在宁河县衙暂住,骑马跟随聂、冯二位老将走了一遭芦台大营,略微了解大营环境、兵力驻防情况和炮台装备,又将随行的康梁二人托给营务处总办汪声玲,这才转向运河边的冯家。

    小小的马队在冯家院子外停下,自有马弁接过缰绳在院外的马桩上系好战马。

    “虎臣,你在那干啥?”

    “爹,我等人。”

    “等谁?”

    “杨格。”冯虎臣让开大门,径直走向杨格,也不说话,一照面就伸手揪住杨格的军服领口,拖着往一边走。杨格心知出了啥事儿,方才下船的时候仿佛就看到过这个未来的大舅哥。那就乖乖的吧,总不能坦坦dàngdàng的来了,遇上这事儿当缩头乌龟吧?再说,冯虎臣那身板儿,杨某人只需一,就撂翻他了。

    “虎臣,住手!你懂什么?放开!“冯义和上前拉住冯虎臣,怒道:“就你这样还敢去京城?!放开,有话进去再说。

    “姓杨的,便宜你了。”

    “大哥,你误会了。”杨格左右看看,马弁们站了一大堆,怎么说?没法说,进去才能说。

    “我亲眼所见,误会个屁!”

    旁边,曹文翰赶紧上前,赔笑道:“冯少爷有所不知,天恩浩dàng,有些东西一旦打赏下来,身为臣子的不能推,一推就坏事儿。”

    冯虎臣其实也是聪明人,见聂帅和父亲都没有异样,又见杨格一脸坦然,再想一想曹文翰的话,虽然还不太明白,却已经知晓其中定有因由。

    宴席摆在冯宅的正屋堂上,参加者也就聂士成、冯家父子,杨格、曹文翰二人,以及在草河堡一战中曾经听命于杨格的营管带沈增甲,还有提督亲标统领姚良才,恰恰是七人,八仙桌上少了一座,看着有些古怪,也有些深意。

    冯又和安排客人入座后,左右看看,问冯虎臣:“秀若呢?”

    冯虎臣瘪嘴道:“屋里,等姓杨的把话说清楚才能出来。”

    “你¨一”冯义和乃是行伍出身,又极宠爱女儿,对杨格也极为喜欢,故而并不介意让女儿此时出来见面,相反地,他认为两男女先见一面再说下聘的事儿,稳当!真要女儿不答应,嘿嘿,老冯就自个儿把说出来的话连泥带水给吞喽。“胡阄!”

    “廉让,还是我来说罢。”聂士成见冯义和又要发怒,伸手作势止住后,缓缓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把话说圆范了,虎臣侄儿和秀若侄女兄妹情深,有些担心是自然的。致之此次进京面圣可谓圆满之至,朝廷裁军裁不到咱们淮军头上,致之是第一功;提出军制改良建议,让咱们武毅军、武毅先锋军目前的营制、兵额得以确立,武毅军比之以前更为壮大,这是致之的第二功;说通皇上和恭亲王,移民实边的阻力减小,朝廷拨付了八万两银子用于移民准备,说明朝廷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是致之的第三功。三大功劳,件件至关重要,致之功不可没,无愧于中堂大人之重托。最难得的是,皇上假恭王之手赏下五女,致之丝毫没沾,俱都带到芦台来,为何?心xiōng坦dàng之举!虎臣呐,听明白啦?”

    “那¨一是我错了!我自罚一杯酒,再敬杨老弟一杯赔罪。

    冯义和骂道:“放肆,聂帅在此,哪里轮的上你先举杯,没规矩!下去,请你妹子出来。”

    “廉让,虎臣憨直可爱,别怪罪他,你看致之,他哪儿敢第一天上门就得罪大舅哥啊?哈哈!”

    “功亭兄,我是担心他去了京城,一”

    “哎,你啊,没看出致之已经安排好了?带五女出来就是给皇上、恭王一个定心丸子,有致之领军在外,五女之中有人在致之身边看着,虎臣和秀若侄女今后在京师就安全得很,只要虎臣不闹出大乱子来,无妨!”

    冯义和仔细一想,不就是道理嘛!?只是,只是怕女儿不愿意呐!话说男人三妻四妾的没啥,皇帝赐婚更是早已定下名分,其实女儿看不看杨格,答应不答应婚事,这事儿都无可逆转。可是,冯义和有时候又会想,如果女儿抵死不从咋办?这种想法很无聊,却时不时的又要冒出来,惹人心烦。今天,更心烦的事儿来了,女儿这边还没说嫁不嫁,杨格就带了五个女人来,心xiōng坦dàng是真,对老冯不藏着掖着瞒着也值得夸奖,可一想到女儿今后要跟五个甚至更多的女人………………咋想咋都不是滋味儿。

    毕竟,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咧。所以,喝斥有些失礼的冯虎臣,冯又和都是半真半假的。

    聂士成这么一说,想一想杨格的处境和身上担着的重任,冯义和自问不可能比杨格办得更好,思虑得更周全。对准女婿,老家伙是满意的,对恭王“送”给准女婿的五个女人,老家伙是嫌恶的,顺带着把恭王也嫌恶上了。

    冯义和在想心事,沈增甲看出来了,一想不对啊,今儿可不能出岔子!

    起身,端杯,沈增甲大声道:“正好桌上都是带兵打仗的,卑职说一句,为躺在辽东的聂管带、彭管带和咱武毅军一千七百二十多名袍泽弟兄,喝一杯!”

    “好,喝一杯!”聂士成紧随起身,众人也纷纷起身。

    “军门,聂管带……”

    “致之你说了多少回了?鹏程为国捐躯,死得其所!黄huā甸一战你已经尽力了,来!干!”

    杨格一饮而尽,刚刚坐下,眼角余光就瞟见内屋门口出现一个白sè的窈窕身影。!。

189 【政治的联姻】

    字如其人。

    突然间,杨格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小学、中学的语文娄师总会对某些把方块汉字写得歪瓜裂枣的家伙们这么说。

    此时的杨格眼角余光如闪电的般转为正视,得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字如其人,娟秀、清新、婉约、优雅、灵动、温柔打住,打住,别一副猪哥样丢了脸!

    一身白sè圆立领旗装似乎有浅蓝sè和银sè的丝线绣出纹样来,让原本纯洁无暇的白sè变成更清新的月白sè,与白皙中透着红润的、带着江南水乡气息的、已经不像照片上那个略胖的瓜子脸儿,而是真正的鹅蛋脸儿互相映衬着杨格不得不承认,她和衣服的搭配是绝妙的: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审美观其实还是有些偏向于东方传统。

    “秀若请聂伯父、众家叔伯、爹爹安好。”敛衽为礼中的冯秀若不敢去看正对着自己的那人,只能略低了头,偏向主座上的聂士成和冯义和。这也并不失礼,在这堂屋里,聂士成地位最高,杨格现今比准老丈人高了一丁点,辈分却做出明确的限制。

    士成含笑点头,起身道:“侄女儿,来,这位就是大清国之当世冠军侯,杨格杨致之,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已经与你爹爹一样,是正二品的统领总兵官了。”

    老聂越是这么说,人家小女娃娃越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只听“啪”的一声响惊讶中抬头,正好看到杨格向自己立正行了举手礼,声音洪亮而带着一丝嘶哑,不,是喑哑的金铁声:“杨格见过冯小姐,小姐的亲笔书信,一直深藏怀中,今日见了小姐,方知字如其人之人是实。”

    “秀若见过杨大人。”

    杨大人?杨格一怔随即想起这是啥时代,第一次见面,人家不称呼咋称呼?

    “秀若,坐下说话吧,你哥呢?”

    “哥哥马上就来。”

    冯义和心道,恐怕儿子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点头后,他又道:“嗯秀若爹爹已经跟你提过,去岁口月就替你定下婆家,杨格身世孤苦,圣上酬功指婚,这事儿其实已经定下来了。今儿就是让你们见上一面,你若答应,就让曹师爷照着黄历选个日子下聘定亲。”

    “女儿全凭爹爹做主。”冯秀若如此回答,却没有入座。留给她的选择不多要不就挨着师爷曹文翰,抢了哥哥的座位:要不就挨着杨格坐,那个位置显然是故意留出来的。

    冯义和手指杨格身边的空座点了点,转向曹文翰道:“墨芳啊,就麻烦你捡个日子致之身系重责急于出关赴辽东,就最近两天吧!”

    “标下有幸,能为我家镇台和冯小姐拣选下聘良辰,哪有麻烦之说?冯镇台客气了。”

    一丝香风钻入杨格鼻孔,不是那种浓重的脂粉味儿,而是淡淡的脂粉和更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混合而成的香味。二人距离近了他能够看到她的麻huā辫子上缀着两颗珠huā,黑sè和银sè、珠光,点缀得很巧很淡,很合宜很是契合秀若的气质。

    真要挑毛病就是旗装的洋式太老旧了,直上直下一块平板,无法衬托出女子天生的美态来。着装这方面,秀若还比不上那五个小妖精呢!啊,错了错了,那五个是破落旗人出身,奴婢的身份,特殊的用场,着装怎么能跟秀若比呢?她是二品总兵家的千金小姐啊!

    “嗯吭!”

    走神了的杨格急忙回神,一看,满座子的人都看看杨某人,再看看身边垂首的冯秀若,眼神中那种意味

    聂士成俨然成为主人,朗声道:“来,喝酒,吃菜,早早吃了,老家伙和无干人等留这儿喝茶,嗯!”

    “鱼来咧!宁河特产银鱼!“冯虎臣也会想办法消除尴尬,端着一盘鱼上来,放下后就自然地坐到曹文翰身边,又随手把鱼盘向杨格和妹子那边推了推。见妹子没反应,杨格也没反应。心道,哎哟,咋这么抹不开呢?得,老哥给你们夹鱼!

    一个是羞涩,一个是假模假式的适应这个时代的环境,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却又别有滋味。别人却是看着两人怯怯的情态而在心里暗暗发笑,情知两人是看对眼了,大喜事不久便成,杨、冯联手是何等威风?这股子威风今儿,在座诸人都有份儿!心情大好之下,自然是大快朵颐喽!

    草庐内,两人对坐却无言,只是频频抬眼看看对方。草庐外,细雨不知何时密密的落下来,远处运河上的船只、芦苇都变得朦胧起来,恰如两人此时的心思。无声最好,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享受着无声交流的境界,别人却有些着急了。厢房墙角,尤妈推了推王秀兰,王秀兰对杨格却实在有些畏怯之感。今日之前,她只见过杨格一面,那是在大房身的张家堂屋里,当时的王二丫啥也不知道,只能跟着哥哥跪在杨大人面前哭泣。那一天火房身的枪声、炮声急啊,就算是早早的出了村去岫岩城。也能清楚地听到,甚至回头就能看到村外的山头上频频绽开的火光。

    杨格,在小小的王秀兰心目中是与战争、杀戮联系在一起的,也是为父母、祖父母报仇的恩人,还将自己和哥哥王安平安排的如此妥当。畏怯、感jī、害怕、还有一些崇拜这种感觉很复杂,真的很复杂。

    “快啊。”尤妈把手里的大茶壶塞进秀兰手里,她认为草庐内的那对男女需要有人打破沉默,添水就是最好的机会。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了。

    “秀兰,是秀兰?”

    拿着大茶壶,王秀兰屈膝福了一福,小声道:“秀兰见过恩公杨大人。”

    杨格心思不在小丫头身上,随手接过茶壶随口道:“给我就行,嗯,好像胖了,白了一些。我自己来,你去吧。”

    本要给杨格斟上茶水的秀兰一听,鼻些失落,告退而去。

    既然开口了,那就说话吧,总得把那五女的事儿给冯小姐解释一番的,这话必须自己说,别人说都不行。

    “秀若。”这称呼有些不管了,杨格略停顿了一下,说:“杨格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成了政治人物,不可避免的陷入朝廷斗争的旋涡之中。加之在外掌兵两万余,令尊又掌兵万余,杨、冯两家手握的力量近四万,而且器械精良,大多经过实战,为大清最精锐之师。朝廷不放心,皇上赐婚和授令兄虎臣五品京卿的真意,秀若你在信中也有提到。其实,恭王送的这五女,也就这么一回事,不要不行,我若不要,今后你和兄长在京城里就有诸多危险。可是,要了,杨格心怀惴惴,觉得对不住秀若和老大人,左思右想之下,唯有坦诚以待方能求得老大人和秀若的理解,就索xìng带了来,不管秀若怎么看待杨格,杨格也只有伸长脖子,等着挨那么一刀了。”

    冯秀若在闺房里听哥哥解释过后,已经谅解某人了,否则也不会出来见人,更不会坐在某人身边了!当然,听了杨格这番也算掏心窝子的话,让人觉着安心,暖心,至少,杨某人在五个美人儿当前的关头,想到的是冯家小姐。

    “大人“杨格,杨致之。”

    在杨格的坚持和目光下,冯秀若有些心慌,只得顺从道:“杨杨、致之。”

    一道微风吹过,翠绿的梨树微微摇晃,枝叶哗哗轻响,风掠过冯秀若的面庞,分开了额上的留海,吹动了麻huā辫子上的头绳。天然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和黑亮扑闪的眼睛,小巧而上翘的鼻头,略用了一些口红的嘴chún,甚至,目力甚好的杨格还能看到她光滑的脸上有一层细细的、柔柔的、几乎无sè的绒毛。

    杨格看得痴了,浑然忘记自己在王家堡答应老将时,是完全出自于政治目的。当时的杨格非常需要老将的全力支持,没有老将的全力支持就没有大房身以及之后的大捷,就没有今天杨某人在大清国政坛中的独特地位,当然也就没有因政治地位而生的那些个烦恼。

    如今,即便杨格把这桩婚事作为由衷而发的感情结果,也免不掉政治利益纠葛于其中了。兴许,当他成为政治人物的那一刻起,政治就已经渗透进了他的骨髓,更别说家庭生活了。

    与秀若结婚,留秀若在京城当人质,带着五个女人在关外“逍遥快活”这,怎么想都他娘的不是回事儿啊!曾经,杨格的脑子里总会响起一个声音”杨格,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时候的杨格不过是共和**队中军级司令部的少校参谋而已,如今的杨格确乎成了少将,当然,这少将目前是自封的,等督办军务处运作正常之后才能作数。官儿升了,地位高了,杨格却发现,自己真的无法给冯秀若什么,也不知道冯秀若想要的是什么?

    不能给人家什么,鼻,一句承诺该给吧?

    “秀若,我,杨格对天发誓,会一生一世好好对你,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致之!”冯秀若又惊又喜又怕,想出手阻拦某人将意料中的话出口,却又忌惮在墙角、窗后偷看的那些目光,只得银牙轻咬,低头道:“他们在看着呢。”

    杨格蓦然惊醒,却机警的没有马上回头,而是若无其事假装观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遍后,大声道:“曹墨芳、杨春,滚出来!”

    曹文翰笑嘻嘻的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本黄历,在细雨中小跑着说道:“嘿嘿,统领,正准备给您道喜呢,明儿就是黄道吉日,正好下聘。冯老大人已经准了,聂军门令人给督署发了电报,北洋诸人是要请来的,对吧?”

    得,人家是有正事的!。

190 【袁某阴魂不散】

    “明天下聘?秀若,你觉得如何?”

    敢带着五个女人到芦台来定亲的杨格着实不凡,这一句话问出,留给冯秀若的是一个体贴、宽容甚至溺爱自己的印象。遇上这么好的夫婿,天大的姻缘,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爹爹既已决定,秀若遵命就是。”话音未落,佳人已经步出草庐,向前院急步而去,显然是羞赫得紧了,要去调整一下心绪。

    “啧啧,统领,想不到冯家小姐比相片上美了百倍。统领真是好福气,有了冯小姐,怎“眼瞅着冯秀若离去的背影,曹文翰情不自禁的说着,羡慕着,却一下子觉得气场变化,赶紧的住了嘴,转眼一看,杨格的眼睛瞪得老大,眉头都快竖起来了。“还是统领有本事,嘿嘿。哎冯家新姑爷,准备啥时候娶小姐过门啊?”

    这是个正事儿,杨格收敛了怒容,说:“你拿着黄历,你翻翻看,估计在七、八月间吧?八月最稳当。”

    “不用看,八月十五,花好月圆;月为媒、花为伴,喜结良缘,正好,正好。再说中秋之日,京城里也就不太热了。皇上赐婚的排场少不了折腾人,凉爽一些也就轻松一些。”

    “咦?办喜事不是逢双最好吗?”

    “乙未年黄历在此,八月十五好日子,好意头。”

    “那,就定了,还是你去向老大人禀明,没问题的话电报京师恭王府知晓。”

    “是!”

    “哈蕊”一行人快步走来,聂士成打着哈哈,拱手道:“致之,明日下聘,这门亲事就此定下,趁侄女儿不在,有些事情咱们得商量周全。”说着,他一摆手,无干人等就此停步,只有聂、冯二人和杨格留在草庐内议事。

    “第一紧要的事,圣上电谕要第一军尽快组建,按照致之你提出的章程,军令、军政、军学、军需的架子要搭起来,各部谁人负责?这个人选咱们先得议定,再呈报恩相得知。”

    人选,确实是最大的问题,即便在三人的范围内,也因牵扯到各自的利益,未必能够达成一致。

    所以,事先商量一下,达成折中最为妥当。聂士成是直隶提督,直隶淮军、练军都归他调遣,武毅军和武毅先锋军也在其中。要整编淮军主力大部为第一军,军司令官一职除却聂士成外,无人合适。正因如此,人事问题首先由他提出为宜。

    “第一军司令官,自然由军门大人担当为宜,各大部总监人选,冉请军门大人示下。”

    士成满意的看着神情恭谨的杨格,点点头道:“我只提一人,乃是三品衔道员袁世凯,此人堪为军政部总监。”

    杨格恭谨的神情顿时变成愕然,心中却在大叫:他***袁世凯啊,老子处心积虑撬了你未来的班底,你倒好,老子辛辛苦苦促成了军制改革,组建第一军司令部,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要霸占军政部总监的位置?这位置在平时可是最为重要的!袁某人啊袁某人,你可是yīnhún不散呐!

    聂士成都提出来了,咋办?

    “这个人选,是本督和廉让共同商议的。”聂士成加了一句,看着脸sè不太正常的杨格,不禁有些担心,又道:“袁家待本督和廉让不薄啊,若非袁甲三公屡次提携,本督和廉让就没有今天。再说了,移民实边是迫在眉睫的事儿,此时除却威京的屯垦委员之外,军政部要承当许多责任,袁世凯文武双全,又有办理洋务外交的经验,却是军政部总监的不二人选呐。此事,本督和廉让都是于公于sī反复权衡才做出决定,致之,你意下如何?”

    军门大人,准老丈人都看准了袁世凯,我还能怎么着?

    “全凭军门大人做主,就袁道台了。”

    “军令总监,非致之你兼任不可了。”

    这个事儿不能谦让,也无需谦让,杨格拱手道:“卑职一定尽力。”

    “军学总监,谁可担当?”

    “军门,老大人,卑职举一人。武备学堂监督荫昌可胜任军学总监。”

    聂士成与冯义和对视一眼,皆认为荫昌不错,点点头认可。

    杨格又道:“军需总监,请武毅军营务处汪声玲总办就任即可。”

    聂士成满心欢喜,原来他只打算安排袁世凯之后就任由杨格决定三部总监人选的,不粹杨格又举了汪声玲,简直太给军门面子了!须知军政、军需都是平日里的肥缺,好差事啊,别人都是为此争破了头,杨格却拱手相让,不能不说当初对他的赏识和提拔是正确的!

    冯义和除却帮助聂士成说定袁世凯的事儿,不愿意也不便在此事提举任何人。否则,就有冯、杨架空老上司的嫌疑了,这个可是最大的忌讳,也不符合冯某人为人做事的原则。

    “军政部各处,铨叙处,致之,你说。”

    杨格苦着脸,抬子隔着军帽挠头道:“军门大人,卑职在淮军中资历甚浅,北洋人才济济却并不认识几人,哪里举得出来?”

    冯义和悠悠道:“周鼎臣吧。”

    总体来说,人事铨叙就是一个文书档案的事儿,铨叙处长有建议的责任,批准与否还要看主官的意思。在第一军里,真正能做主的还是此时的苦瓜脸杨某人。既然如此,冯义和就不能不考虑到直隶按察使周馥前番对杨格的支持,想到周某人乃是廉访大人的本家侄子,虽然与杨格有些过节,捏着鼻子认了,卖个人情给周廉访,也让那周鼎臣好生反省反省。窄巷独立能撑船,老丈人相信女婿的xiōng怀和眼光!

    “卑职附议。”

    聂士成越看杨格越满意,要是自己多一个女儿仍未出阁,模样又能堪比冯家侄女儿的话,指不定就跟老冯兄弟抢女婿喽!要不,反正两家来往密切的银,二女不分大小,演一出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佳话。

    “军法处?”

    “陈固,陈安守。”该争的,杨格毫不嘴软,军法处是要掌握宪兵的,必须抓在手里。

    “此人大才!”聂士成赞了一句,又道:“本督觉着,再加会办军政好了。嗯……经理处也相当关要,统管全军财政不说,今后举办洋务也是以经理处为主,何人堪当此任?”

    会办军政就是军政部副总监的意思了,杨格知道,这是自己方才让步换来的成果。聂军门是憨厚人,也不会把好事儿全揽进自己怀里。

    “军门、岳丈大人,咱们手里人才少,目前尚未举办洋务工业,经理处就先兼着兵役征调和屯垦处,原本这两件事情就是一件,要等到移民实边大成之后才能分开。如果暂且合并三处的话,此职青关重大,咱们也不能自专,请中堂大人示下人选为宜。”

    聂士成笑道:“哈哈,还是杨致之识大体啊。”

    三人按照杨格拟就的机构章程,一番计议后,杨格又定下军械局冯国璋、军医局乔俊夫(桥本俊次郎)和军令部所有处级职位。剩下的,该划拉给军门大人的就划拉,该留给中堂大人的就留,唯有军学部下属之各级军校,现在没谱没根底,只等就任军学总监的荫昌发力之后再定。

    议定司令部直属各大部门的负责人选,接下来就是军直属部(分)队和两个师的编制体系制定。

    杨格为第一师师长兼参谋长;冯义和为第二师师长,刘松节调第二师任参谋长。第一师之杨慕时、黄任、马登奎、贾芳久等部调第二师混编整训,宋占标率部回任司令部警卫团(直隶提督督标)团长;第二师胡殿甲、督标姚良才两部调第一师混编整训。教导总队划归军司令部直属,由军令部掌握。军直属旅级炮兵群由杨骐源、段棋瑞掌握,杨骐源同时兼任军令部合成参谋处主任参谋,炮兵作训参谋处主任参谋暂定由商德全担任。

    如此调整之后,第一师和第二师满编员额为一万八千四百余人,全军员额四万一千余人。两师战力虽然有些参差,但是能在教导总队第一期结业分配之后拉近差距,不出年年就可望使两师之间的战斗力持平。

    一番梳理之后,聂士成、冯义和、杨格都意识到,军中紧缺人才!指挥、作训参谋类人才,杨格可以自己逐步培养,可经理类、军事文职类人才,非在全国范围内招骋不可。

    司令部重要人事和人事招聘的办法议定,立即拟为条陈电报督办军务处并军机处请准实行。

    五月十五日,宁河码头上热闹非凡,两条蒸汽机器船沿着芦台运河从天津而来,以署理直隶总督王文韶、直隶按察使周馥、广西按察使胡yùfēn、海关道威宣怀、天津机器局总办张士斩、武备督学荫昌、通永道杨士琦、温处道袁世凯……连归隐的刘铭传也派出sī人代表刘竹书前来,众北洋达官、显贵、实权人物们纷纷登岸,在芦台大营稍歇叙话之后,簇拥着杨格和一班挑着骋礼的马弁,在吹鼓手们锣鼓喷呐声中,热热闹闹的涌向冯家宅院。

    众人前脚刚到冯家,快马后脚就带来已经抵达京师交卸特等全权大臣差事的李中堂贺电。这份贺电在北洋众人心中的分量之重,远超马弁们挑着的那些金银珠宝、玉器古玩。

    在举国民情愤愤、各方势力落井下石的政潮中,淮军精锐不仅得以保全,还因军制改革和第一军司令部的组建而有望壮大。从这份电报来看,恩相李中堂交托衣钵之人,确然是杨格无疑了。!。

191 【帝后的担心】

    “杨格此人究竟如何?”

    李鸿章回到京师入住贤良寺西跨院,请见光绪交卸差事之后就匆匆前往海淀颐和园求见慈禧,慈禧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和谈,不是问李某人的伤情,而是对趴伏在地的李鸿章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显然,老佛爷很恼火!派载振送了大礼出去,陪那年轻将领去书寓huā天酒地,面子给的很够了,那家伙竟然连到颐和园面见老佛爷磕头谢恩的念头都没一个,招呼也不打就出京了。他眼里,还有大清国的圣母皇太后老佛爷嘛?!恼火虽然恼火,老佛爷还得按捺住怒气,好生思量大清国政局如今的变化和今后演变的可能。

    皇帝威风了,在六鬼子的撺掇下完全不把皇爸爸放在眼里,完全不顾念姨侄之情和多年的垂帘辅佐之恩,在皇帝心里,如今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这皇帝长进了,却愈发的脱离老佛爷给他划定的圈子。

    杨格有了皇帝撑腰,皇帝有了杨格壮胆,加上六鬼子在中间频出jiān计,京城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们纷纷转了主子爷,任其发展下去,太后的懿旨就只能在颐和园子里起作用了。

    而那杨格,正是淮军出身,正是李鸿章一力拔擢起来的!

    气恼皇帝,气恼杨格,也气恼李鸿章。可是,当慈禧看到趴在地上的李鸿章脑后斑白的头发,整个身子因为趴伏久了而微微颤抖时,心肠又软乎了一下。是大清国,是大清国的圣母皇太后对不住李鸿章在先呐!

    “少泉啊,起来回话吧,赐座。”老佛爷使唤臣子,李鸿章是唯一一个被称以表字的。

    “辄,谢老佛爷恩典。”

    “说说吧,杨格究竟想干啥?”

    杨格想干啥?杨格是秉承李某人的意思,力图保住淮军,也就保住了北洋的基业。哼,若非有杨格在,这些天来的政潮、变局中,淮军恐怕已经支离破碎,北洋已经分崩离析了吧?

    虽然,李某出洋和谈有〖日〗本人的yīn谋在内,可皇帝谋夺北洋是事实,皇太后也在把李某人当做背黑锅的抛出去之后,打起了淮军的主意,无非是想保持对皇帝的压到优势而已。这中间,皇帝和太后老佛爷,谁想到过李某人的处境、危险和结局?没有!今日觐见皇帝,皇帝压根就没提起李某人回天津的事儿!而老佛爷呢?见面第一句不是慰问劳苦的李某人,而是以杨格之事隐隐指责背黑锅的,看来,这个黑锅是要背到底喽!

    “臣以为,杨格年轻气盛,对朝中政治愚昧无知,只知道效忠皇帝,却不知大清国是老佛爷支撑着的。如今,他统兵两万余在辽东驻守备边御敌,又实行移民实边、军制改良,于大清国而言都为强国强军之良策。他一力行之,为忠臣尔!”

    李鸿章故意装糊涂,可所说也是事实。

    皇帝亲政之后,大清国就是皇帝做主,臣子听皇帝的就是忠,无可指摘。除非,慈禧要打破默契,跳出来说“哀家才是大清国真正的主子!”那,恐怕天下的读书人首先就乱作一团喽!自古以来的圣贤书,教导读书人效忠的是皇帝而非皇太后,告诉读书人皇帝才是天子而非皇太后。有的事儿,朝廷重臣知道就行了,不宜出口告知天下人。

    事实上,打破默契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杨格,而是老佛爷自己。能怪谁呢?怪圣人言?还是怪大清国的列祖列宗没有定下传位于叶赫女子的规矩?

    慈禧未能阻止皇帝向〖日〗本宣战,也未能保住建议“暂且退让,整军经武后再战”的李鸿章,甚至在紧要关头上还将李鸿章抛将出去当替罪羊。李鸿章就是再愚忠,心里不可能没疙瘩!如今,要心里有疙瘩的李某人说忠心于淮系利益的杨格不是,难哟

    没有了身居直隶总督之职的李鸿章,又没能将淮军军权抓到手里,慈禧在与皇帝的争斗中两头落空,唯有指望王文韶能出一把力。哪知,杨格下聘冯家,王文韶借巡查芦台抗灾的理由带着督署要员前去贺喜啦!

    这一次,老佛爷又感觉到了危机,比以前几次更加浓重的危机。

    “少泉辛苦了,就在京师好好养歇一阵子,得空就在军机和〖总〗理衙门行走。哀家累了,跪安吧。”

    “臣告退。”

    李鸿章恭敬地倒退出挪用北洋水师装备更新费用建造的石船舫,长出一口气,甩开马蹄袖大步而去。哼哼,如今的李某人想明白了,有北洋舰队,有聂士成、宋庆、杨格、冯义和领军六万余众,就算是在京师“行走军机和〖总〗理衙门”又如何?李某乃是太上直督!

    西苑,紫光阁外,光绪见恭王匆匆而来,来挥退演习步兵班进攻战术的玉瑞等人。

    “杨格究竟在干什么?”

    “回皇上,杨格昨日下聘冯家小姐,热闹一番也无妨,毕竟,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的杨格乃是皇上亲睐之人。”

    “王文韶也去了?”

    “正是。”恭亲王知道皇帝担心什么,更知道王文韶是不能不去捧杨格的场面,兴许,这也是把王文韶从太后手里拉过来的机会。“皇上,奴才一路走得急”

    看着老皇叔干瘦的脸和雪白的须发,光绪心中一阵恻然,温言道:“朕心急疏忽了,有请皇叔入内赐座奉茶说话。”

    恭亲王奕訢落座后,缓缓说道:“奴才请皇上放心,如意等五女也跟随杨格去了芦台,出关赴辽东也多半会随行。以杨格今日之地位,又出自淮军,在辽东恶战连连,哪能没有生死之交?以奴才看来,杨格之忠诚可以无忧,惟忌小人挑拨而已。他身边聚拢的人越多,效忠于皇上的人也就越多,颐和园那边,最近几日是车马寥落,冷清了许多啊。说来,这也是杨格在外表率之功呢!”

    “那五个女子能系住杨格?”

    “回皇上,不是奴才自夸,如意、文秀等五人乃是千里挑一的可人儿,杨格能带她们出京远走辽东,足见杨格对五人之痴mí。否则,不如留在南河沿的宅子里洒脱一些。”说着话,奕訢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子,双手呈上道:“这是聂士成、杨格、冯义和议定的第一军司令部要害人选,请皇上过目。”

    光绪匆匆一看,皱眉道:“还大多是淮军中人,皇叔,朕觉得该让志锐回来了。”

    “太后在颐和园,皇帝下旨从乌里雅苏台召还志锐,众臣绝不敢非议。”

    让志锐回来,去第一军司令部任职,执掌军法!”

    “不可,皇上,万万不可。”奕訢急道:“此时正是杨格收淮军之心,整编部伍之时,志锐前番上折指责李鸿章一事乃淮军皆知,此时派去第一军司令部,于杨格之整军大计无益。即便要去,也要等到整军完成之后再去。”

    “那,就派到盛京去帮办屯垦,总不能让他在乌里雅苏台那等荒凉之地待久了。”

    訢心知这事定然是珍妃在皇帝耳边吹风使然,屯垦嘛,还真需要一个说话又分量的人去帮办着,否则移民和旗庄之间,恐怕要出乱子。

    “奴才还有一事启奏。”

    “皇叔尽管说,朕听着。”

    “三国干涉〖日〗本归还辽东,〖日〗本已经答应下来,三千万两银子一支付,日军即撤出辽东。接下来,皇上应该再次召见三国公使以表慰问之意,而何人统军进驻辽东?也需早日决定下来,让进驻之军早作准备才是。”

    “就杨格吧。”

    “奴才以为不妥。杨格整军、移民乃是大事,进驻辽东与之相比,虽然光鲜不少,却徒具其表尔。皇上,莫如给宋庆一个机会。”

    光绪闻言眼神一亮,看着奕訢笑道:“还是皇叔老谋深算呐。但愿宋庆知情识趣,得了这趟好差事之后,更思报效皇恩。”

    “不止。”奕訢神sè得意的说道:“武毅先锋军乃是辽南主力,叠获大捷。而同时宋庆亲率之毅军、铭军、亲庆军、嵩武军、拱卫军等两万余人屡次失利,毫无寸功。朝廷以宋庆统军进驻辽东失地,此等荣耀武毅先锋军岂能不争取之,又定然会记恨于宋庆。故而,辽东之淮军就真正的一分为二了。至此,李鸿章无论如何作为,手中的实力都锐减一半有多,连带着,杨格更能影响聂士成。宋、聂争斗,李鸿章无依,皇上可以无忧也。”

    “就这么办下去,另外电令杨格速速出关任事,他到了奉天,朕就召依克唐阿回京述职。”

    “杨格有电呈〖总〗理衙门,选定八月十五中秋之日为大婚之期。”

    “南河沿宅子几时整修完工?”

    “估计还得十数日才行,皇上,还有一事无关紧要,却是关于杨格的。本月九日,杨格得加振威将军号之后,带五女逛天桥”

    奕訢绘声绘sè的把街头巷尾的传闻一一道出,光绪听着听着,若有所思的问:“皇叔,杨格就不怕掉进龙须沟后上不来,朕的事儿由谁去办?定要电饬之,严饬之!另赏银八百两,他是替大清国朝廷出的银子,该当朕来加倍赏他。”!。

192 【夜深,难眠】

    夜半,抱头仰躺在宁河县令郑士翘特意腾出的西厢房的chuáng上杨格的脑子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不是因为今日北洋诸人的捧场而使得场面分外热闹,也不是因为隔壁就住着两个jiāo滴滴的美人儿,而是晚间的宴席上,天津机器局总办张士珩的一句话,引得此时的杨格心绪不宁、思绪万千。

    “三国友邦强压日本国,迫使其答应放弃辽东的永久占领,大清国有望赎回辽东失地。来来来,诸位,为仗义相助的三国友邦举杯一.”

    俄、法、德三国真有那么好心?三国干涉还辽,是在晚清中国似乎回光返照的“同光中兴”之后,列强各国掀起新一bō瓜分**的开端。列强都看到了,连维新不久的小小日本都能欺凌的大清国,实在是一块松软可口的大蛋糕,只等各国拿着刀叉盘子分享。

    俄国人修筑西伯利亚铁路,打通欧洲俄国和远东俄国领土的交通,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朝鲜和东北,故而,他不愿意让一个比清国强的日本霸住辽东,特别是旅顺和大连。

    法国自从中法战争失败后收敛了不少,此番积极参与俄国提议的干涉还辽,表面上是给俄国盟友的面子,其实深心里还是要在中国的躯体上相机下刀。只是,法国资本的特xìng与俄国东进扩张战略完全不同,有些类似于英国,就是希望中国开放的商业利益更多,占领领土的yù望相比之下不太迫切。陆地不接壤,全靠海运在远东的大清国占有一块地盘,不太划算!最好的办法是在满清中国与法国殖民地安南接壤的广西、云南以及广州湾一带获得特权,也就是划定势力范围。

    德国人绝对不会因为中国的李中堂照顾德国做了不少军火生意而感jī。中国造不出来,德国有,能够与英国货竞争,那么,生意就是生意牵扯不到人情或者说国家友好的问题上去。随着德国国内资本的发展,保护和扩大远东商业利益也逐渐的纳入德国国家战略的范畴之内。德国需要中国和日本以及俄国的远东部分保持平衡,彼此常年厮杀更好。

    那么,德**火、工业品就能缓缓卖到中国了。为了确保远东生意的安全随着德国海军造舰计划的制定和落实,很有必要在远东拥有一个海军基地。同时,争取俄国的友好,保障德国在对付法国这个传统敌人的时候,俄国不在背后捅刀子,很重要。

    三国强硬干涉日本,没有一个的出发点是为了满清中国的利益!反之他们是为了更方便的在今后掠夺中国、瓜分中国!

    可笑啊,张士珩还为此提议举杯,真心诚意的感谢他们。

    当时的杨格很想说出事实真相,却又顾忌到场合并不适合杨某人发表一个关于国际政治的即兴演讲,那可能冲淡了杨、冯定亲的喜气。更重要的是,此时静静的躺在chuáng上思考的杨格,越发觉出在世间有一个牵挂的温馨来。

    一见钟情?不是!

    秀若的相片在军服的内兜里待了快半年了;秀若的书信也在内兜里待了快两个月了。秀若,这个在王家堡听到的名字不知不觉的就深入内心,成为一分记挂,主动的、渐渐的、悄悄的一.这个名字就烙入脑海了。见面是惊喜的,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短短的相处或者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杨格自问,自己喜欢秀若的气质,那种充满东方传统女xìng美感的娟秀文静而温婉羞赧的情态使他着mí。

    不想了,不能再想了!一个身体健壮、精力旺盛又喝了不少酒的年轻男子在夜深人静时躺在chuáng上想一.亵渎啊!

    还是想国事!这个国家,迟早会由杨某人来做主!半年来,杨某人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俄国对辽东的野心和日本被干涉后的不满,势必造成难以避免的直接冲突历史就是如此说的,现在看来,偏差不大。

    只是,日军在辽东的损失惨重,而获得的赔款又少了一半,在台湾也只是得到一些特权而已。同时中国的北洋舰队主力保住了,台湾保住了,山东半岛保住了,第一军就快组建了。局面不同,日本的反应肯定不同!

    日本反应会是什么呢?是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发展国力?还是用大部赔款扩军备战?会否因为赔款不足以在扩军的同时大建工业,而在经济利益和经济现实状况的驱动下提前兼并朝鲜,引发日俄的强烈冲突呢?

    恐怕,会!

    自己应该怎么做?此时,杨格发现自己对当今中国政治的影响力还是太小,他需要掌控政局,需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战略设想。

    但是,他不能指望麾下的军队去推翻满清王朝,官兵们虽然逐渐具备了一定的爱国主义意识,但远远不足革命所需。在他们的思想中存在挣扎和矛盾,效忠朝廷和皇帝,保卫土地和人民之间的矛盾,他们需要与他们的利益密切相关的东西与保卫土地和人民,与大民族观念和爱国主义结合起来,对抗效忠封建王朝的思维惯xìng。

    如何让第一军官兵们的利益与革命联系起来,与移民实边和未来的战争联系起来?左思右想之下,杨格找到了一个办法——赏田。

    移民有三十亩荒地的使用权,在辽东战场建功的官兵们呢?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会老去而离开军队,未来如何谋生?宣扬戍边守土的爱国精神,鼓励官兵们接引家人移民关外,获取三十亩荒地的使用权,再根据军功大小,以军功奖励的方式把使用权变成所有权。对移民们来说,他们是半军半民,迟早会开上战场,建功之后也可使三十亩的使用权变成所有权。

    杨格越想越兴奋,已然完全没有睡意,干脆下chuáng点灯,就着油灯的光线展开一幅关外三将军辖地的总地图,目光在最靠近山海关的锦州府所辖两州两县范围内打量开来。

    宁远州地处辽西走廊西侧是群山,东面是渤海,只有一条狭窄处只得十公里左右的河边低地,不可能为移民提供太多荒地。锦县…也是锦州府驻在地,地处大、小凌河之间的冲击平原上,北面是北镇山,南面是渤海,西面是内méng古高原东麓的群山,唯有东面是原来的小凌河、大凌河、盘蛇牧场合并而成的大凌河牧场。这个占地颇广的牧场位于北镇山南、小凌河以东、台子河(辽河)以西、为大凌河下游流域中心的滨海冲积平原的水网地带。在杨格的印象中,这是共和国东北地区的大粮仓…主产优质水稻。

    用来养马太可惜了,大清国有的是朝廷主办的军马场,在盛京辖地中,除了大凌河牧场之外,还有一个养息牧场。因为管理不善,官员贪墨,两个牧场在甲午战争期间只提供了合格军马三千余匹,驮马不足万头…与之占有的广大水草地严重不符。

    要让先期移民者和第一军将士家眷得到实际的好处,就是以军队的力量开发大凌河水网地带,将草场、沼泽变为良田…种植水稻。那么,经营不善的大凌河牧场非得关门大吉或者北迁于养息牧场合并不可了!并且,养息牧场的经营权也需拿下,为第一军骑兵部队和未来的禁卫军骑兵师提供优良的战马。

    由朝廷沿用旧牧场管理制度,不可能达成此目的。

    杨格越想越jī动,觉得口干舌燥,又觉得必须动笔把心中所想记录下来。

    “来人!杨春,茶水,笔墨!”

    不多时,房门敲响…杨格起身开门,却见门口不是杨春,而是隔壁的玉秀、霜月和如意,三人有的捧着茶盘,有的端着糕点,有的带着笔墨纸砚。

    “将军千安。”三女福了福…领头的玉秀柔声道:“奴婢看到将军房内点灯,心知将军定是忠体国事,又要操劳,就准备了茶水糕点。将军还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杨春呢?”

    “杨军士今儿太累,早已熟睡。将军,夜深了,就让奴婢们伺候将军吧。”

    杨格一想,今天的曹文翰和杨春跑前跑后的累得够呛,算啦。只是,三个女人在此,自己还能“忠体国事”?奶奶的,来吧,老子就看看杨某人你有多大耐xìng?

    嗯了一声,杨格回到书案后坐下,三女立时布好茶水、糕点和笔墨纸砚,如意加水磨墨;玉秀略移开地图,拿了镇纸压住铺开的纸张,站在杨格身后抡起粉拳轻轻敲打双肩;霜月倒出茶水,觉着烫了,双手捧着茶碗轻轻吹气。

    享受,真他娘的享受!不行,干正事儿要紧,干完了正事再来理会这三个小妖精。

    捉笔在手,感觉生疏得紧呐!毛笔这玩意儿是看着好、用着难,在杨格的时代,连学校都不时兴练书法了,咋办?

    “扑哧!”

    看着杨格不伦不类的抓笔在手,在雪白的纸张上试了又试,久久不下笔,身后的玉秀笑了,赶紧的屈膝作礼道:“奴婢失礼,请大人责罚。”

    “你会写字儿?”

    “回大人的话,会。”

    杨格正在苦恼准备抓差,忙起身道:“那你来,我说你写,若要写的好,我给你捶背。”

    “使不得,使不得。”玉秀一边说,一边却坐了杨格让出的位子,捻笔在手,左手轻轻拉住右手的袖口,lù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来。“将军大人请说。”

    “杨格呈报军机处,并盛京将军依尧帅、屯垦委员宜州牧(对知州的敬称,宜麟曾任知州,这里是敬上加敬)见章。盛京牧场经营不良,产出甚少而占地极广,大凌河、台子河下游平原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只需略作水利即可改为良田,安顿移民,种植水稻。移民安则盛京安,移民定则国防定。卑职受命会办垦务、军务,特建言朝廷授盛京将军衙门暨第一军司令部合并管理大凌河牧场、养息牧场及移民垦荒事务,大凌河牧场北迁养息牧河,改设为第一军司令部军马局,为第一军和禁卫军骑兵部队培育良种战马。北迁之后的大凌河牧场原地…以一半作为将士军功之酬,一半为移民安置垦荒。如此妥否?望速速见告玉秀写的一手很不错的薛涛小楷,秀丽中见端庄;而冯秀若的字儿却是学欧阳询为多,端正中见奇峻、细节中出秀丽。二者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不错,不错。”书法盲只能看人家写的一手好字再加“不错”评语的份儿,不错在哪里?恕不奉告!

    霜月一点都不冷,一边奉上温度合宜的茶水,一边笑道:“将军说过,姐姐若写的好,就替姐姐捶背的。”

    我一¨我说过?好像是这么说过!方才是自己想写字,可玉秀在后面轻轻捶背吧?嗯,那她替本将军写字写好了,本将军就给她捶捶背也无妨,反正都是那么一回事儿,这菜必须得吃。

    玉秀羞道:“死妮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还………………”

    杨格已经轻轻在玉秀肩背上拍打上了,捶背这差事不好干,拿惯了步枪的手不敢稍微使劲,万一把人捶趴下了怎么办?虽说北地胭脂的体魄比江南女子稍强一些,却也是柔弱的很呐!

    实际上,某人捶背的技术实在是差得要命。

    玉秀道:“将军大人,不可当真,折杀奴婢了。”

    “咱是穷当兵的出身,说话算数。呵呵,还有文书要你写呢,别急。”

    霜月尖着手指拿了一块糕点递到杨格嘴边,轻声道:“将军大人,吃块松子糕吧?”

    松子糕乃是用糯米粉、红豆泥制成,红豆泥中夹杂了不少颗粒饱满、sū脆可口的松子,雪白的糯米、暗红的红豆泥和中间米黄sè的去皮松子,香、甜、sū、糯、软………确实美味!嗯………………还有一点啥味道?估计是女人手指带来的说不来的香味吧?

    这种日子过下去成了瘾,还爬冰卧雪、水中去、火里来,枪林弹雨中穿梭,打个鸟仗啊?

    温柔乡,英雄冢,所言非虚!

    不过此时的杨格嘛,先他娘的享受了再说!!。

193 【平等与尊重】

    唐山,原本是滦州的一个镇,随着唐胥铁路扩为津唐铁路,成为滦州煤炭从陆路人力运输转为火车运输的枢纽,人口见多,市面也逐渐的繁华起来。

    杨格一行在督标管带叶勇祺率一哨亲兵护送下,坐加挂车厢从芦台坐火车到唐山,又改乘车马,三辆双马拉篷车在一百三十余骑的簇拥下汇入越来越多的北迁人群之中,颇为惹眼。

    直隶在处置海啸灾害中虽然颇为得力,可夏收无望,春种无果的百姓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闯关东。这些人在唐山汇合了一些等不及州县报备生效的穷苦人们,蜂拥着向山海关而去,传说中,山海关城下,榆关总兵营务处设下营帐、扎了草庐,准备了粮食和一些个路费。穷苦的人们,就指望着赶到山海关得到钱粮,编入“军户”了。

    芦台到榆关(山海关,临榆县治所)仅有三百里路程,快马只需大半日即可赶到,可杨格却必须带着“家眷”,两日能赶到山海关就不错了。也是因为看到拖家带口的行程太慢,杨格决定奈何到山海关之后,就先行快马赶到锦州,“家眷”随后慢行即可。

    一路行来,随时可见e艰难步行的人们,老的杵着拐杖,年幼的趴在大人背上,带着对关外土地的渴望,人们执拗前行。人群中少有牛车、骡马,衣衫褴褛者占了绝大多数,有些人看似已经跋涉过了很长一段路程,沿途都可以听到山西腔口,甚至还有河南、陕西口音。

    州县官府组织不力,根本没把移民实边当做大清国近期内的基本国策来看待。流民们情愿相信自己的双脚也不愿意相信官府真的能发下钱粮,组织车马送百姓去闯关东。

    “墨芳,我觉着这么干下去不是办法。昨晚,昨晚我想了很多准备请朝廷动用海军运输船,分两路运送移民到锦西、营口登陆,到了山海关之后,这事儿你负责拟文急奏朝廷。天气越来越热沿途流民很可能会发生热病瘟疫,再令辽东野战医院,抽调一半以上力量分为两个医疗队,一个先驻山海关,再视移民运输情况移驻锦州,一个驻营口,严防瘟疫。”

    曹文翰也是看着移民潮揪心得紧忙道:“此事紧急,卑职先行赶去山海关办理为好。”

    杨格点头道:“与安守好好商量着办,印信掌好,勿要乱用,否则,砍你脑袋。”

    “是!卑职胆子没统领那么大,哈哈!”

    笑声中,曹文翰带了五骑加速离去。昨晚上某人房中半夜亮灯春光旖旎啊!哼哼,杨某人居然敢在冯老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宁河县的后园与五个小妖精打情骂俏一¨他就不怕准大舅哥上门问罪?胆儿够肥哟!

    杨格看着前方曹文翰等人掀起的烟尘和纷纷避让的行人,心道:切!你懂个逑!时机一到皇帝和恭王肯定会得知杨某人忠心为大清国办事,半夜三更都还在赶写折子的事迹。至于一.嗯,得去看看,昨夜把玉秀折腾的不轻,想不到她居然还是黄花大闺女。看来,恭王爷送美女也送得实在,不对,是这个时代黄花大闺女遍地都是,哪像自己前世的一.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贞操这东西早就不被那些赶潮的女孩儿们当回事儿了。

    皇帝和恭王在杨某人身边安下钉子,杨某人不能出手去拔,只能利用钉子给皇帝和恭王传递最有利的信息。要达此目的,首要就是收心,这种事情对杨格来说轻而易举,只需按照自己本意做事即可。在京师的龙须沟边奋不顾身跳河救人的杨某人将五女感动的稀里哗啦;在京师到芦台的一路上,杨某人很自然的用公平的,没有多少上下尊卑的相处之道,让五女感觉到了几分尊重,平等和尊重,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奢望;昨夜,勤于王事的杨某人顺便的奖赏了好帮手,结果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从此就成了杨某的人了。哼哼,老子就不相信,玉秀今后还会在皇帝和恭王那里说她男人的坏话不成?皇帝啊,恭王呐,你们也太mí信小老百姓和破落旗人对朝廷、对皇帝的愚忠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隐然为五女之首的玉秀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自己是她第一个男人,理应得到贴心的关照。

    隔着车篷,杨格从马背上俯身轻问:“玉秀,怎么样?沿途颠簸,受不了的话,咱们就停一下。”会儿,玉秀才liáo起帘子,满含秋水的双眼有些痴痴的看着栅格,低声说:“将军放心,不碍事,莫要为玉秀耽搁了将军的大事。”

    “嗯,如意,好生照顾玉秀。”杨格说完,夹马加速赶到队前。

    篷车内,玉秀泪如泉涌,却全数是幸福的泪水,旁边的如意半搂着她不住的帮其抚背顺气,又羡慕的小声说:“将军真是好人,待百姓好,待我们姐妹好,待他的弟兄们更好。遇上将军,是我们姐妹五人的福分,只不知何时轮.一呀,姐姐,如意多嘴了。”

    “妹子,王爷交待的事儿一.怎么办?”玉秀用丝巾擦去泪水,眼内却又涌出一股泪水来。她实在有些担心,有些害怕,如果将军知道自己还带着王爷交托的使命,结果会如何?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心甘情愿甚至是主动的奉送给将军,心中却存在着一块疙瘩,一块其他四女都知晓的疙瘩。当两人融为一体时,玉秀已经决定不再理会王爷的使命了,从此一心一意的服shì将军。可,其他四女是何种心思呢?王爷得不到消息或者从四女口中知道玉秀变节,会对家人如何处置?

    如意也有些茫然,五女之中,她和玉秀最为要好,sī下里谈论将军也最多。

    从恭王府的轿子把五人送到贤良寺那天起,不知不觉间,皇帝假王爷之手赏赐五女给将军的事儿已经变味了。在如意心目中,将军是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些京城里的油头粉面、提笼架鸟,把女人当奴婢使唤,当花草一般玩弄的王公贝勒、公子哥儿们在将军面前,连提鞋倒夜壶的低贱差事都不配做!

    昨夜,如意亲眼看到玉秀的半推半就,不,是肆意勾引将军。她知道,玉秀是心甘情愿的而非此前议定的以玉秀、韵秋、霜月、如意、梅香的顺序“献身”,如果,那个次序还要保留的话,将军会如何反应呢?

    “嗤!”如意突然轻笑出声。

    玉秀不解,问:“妹妹,你笑什么?”

    如意拼命摇头,再摇头。她是突然想到昨晚笨手笨脚解不开玉秀衣服布扣的将军,嗯,还是如意当了帮凶才一.一时间,有些好笑,又有些春心dàng漾了。

    “你笑话我?”玉秀一下子猜了个正着,见如意有些惊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仲手捏住如意的脸蛋拧了一下,以威胁的口wěn小声道:“今晚,我求将军要了你,看你还笑不笑话姐姐?”

    “不要,不要,如意错了一¨”嘴里这么说,如意的心里却充满了希冀,只盼着天快黑下来,永平府治所滦州城赶紧的出现在前方。

    永平知府侯文睦早早得报,日落前就带领府、州衙门七品以上官员在西门迎候杨格一行,七品以下嘛,够不上炙手可热、红得发紫的杨大人,免啦!

    杨格头顶上的衔头多啊,多得有些令人吃惊了。二品花翎总兵、黄马褂巴图鲁、振威将军,武毅先锋军统领、会办盛京军务、帮办垦务,移民实边和军队整理的实际责任人,今后的第一军参谋官、军令部长兼第一师师长再兼第一师参谋官一.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就算不带着办理钦差的头衔,也得当成钦差大人来接待着。永平府是直隶总督下辖,连直隶总督李中堂,署理总理王夔帅都很是看得起杨格,遑论府、州(县)的官员们呐?

    迎接人群中,最中间的不是侯文睦,而是直隶矿务督办张翼。此人原为醇亲王府幕僚,以干才为光绪帝所知,又因醇亲王在世时积极支持李鸿章办理海军而与李相交甚笃。故而在去年出任直隶矿务督办,是难得的帝党和淮系都认可的人物。

    而今,帝党和淮系也都认可了杨格,从三品的矿务督办张翼没理由不来给上官杨某人捧个场面,结下善缘。北洋诸人都在某个层面的圈子里传说,淮系衣钵,恩相瞩意杨格接手,恰好,张翼的地位刚刚够得着那个圈子。

    穿着新式军衣的六人马队飞驰而来,并不停留就穿城而过,行sè匆匆,都没有理会站在城门口的那一班地方官员们。

    又过了好半天,大群马队出现在西边的大道上,看旗号服sè,乃是穿新式军衣的直隶提督督标亲军马队。来了,正主子总算是出现了。!。

194 【一连四个军礼】

    清廷对知府的任命颇为看重,以冲、繁、疲、难四字区分府一级行政地域的不同类型。交通频繁曰冲,行政业务多曰繁,税粮滞纳过多曰疲,风俗不纯、犯罪事件多曰难。四字都占全了称为紧要缺,需要有丰富执政经验的正四品官吏出任知府;占了三字的称为要缺,要缺知府也是正四品;占了两字甚至一字不占的成为平缺,从四品官员都可出任知府。

    永平府四字全占,为紧要缺,知府侯文睦乃是正四品。然后,永平府之四字全占与别地完全不同。永平府位于冀北平原东侧,土地产出颇丰;永平府为京师——关外交通必经之地,商旅众多,市面繁华;永平府有开平、滦州二矿,有铁路,有水运,有唐廷枢等人在唐山开办的一系列实业,财税收入远比别处宽裕永平知府乃是十足的肥差,比之天津府也差不了多少。

    杨格应酬了府县官员们设下的宴席后,即在滦州馆驿办了茶局,回请直隶矿务督办张翼和知府侯文睦。

    头道水,二道茶。滦州驿的差员撇去头道水,又在茶碗中续水后退出,杨格手抚茶碗,尽量让自己目光柔和下来,看向张翼微笑道:“张督办、侯太守(知府的敬称为太守),今日盛情,杨格却因行sè匆忙,只能以茶代酒回敬一二,他日从盛京回转时,再请二位到榆关登城赏老龙头之景。”

    张翼拱手道:“杨镇台客气了。”

    侯文睦起身离座行了个全礼,说:“大人战功赫赫,下官和府县官员们只是略备薄酒,聊表寸心而已。杨大人肯赏光,乃是给下官脸面,更门g大人相召于此品茶,下官是受宠若惊呐。”

    “呵呵,太守客气了。”

    杨格实在有些佩服这些当地方父母官的脸皮、心肠和那张巧嘴。滦州乃是移民必经之地,从芦台出天津府、顺天府地面后,沿途看不到地方官府设置任何机构来帮助过境的移民,却在高级官员莅临之时大排筵席,奢华程度令人乍舌瞠目,还口口声声的“略备薄酒”若非老子头上的榆关总兵是实授实任,今后驻军问题还要永平府、临榆县地方支应的话,老子就以“消极移民实边国策、漠视移民困苦而毫无作为”的罪名先将你扣下再电折弹劾了!

    算了,这个从头到脚都烂透的国家,拿下一两人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平心静气的谈事情吧!但愿经过本人的求告之后,经过永平府的移民们可以得到干净的饮水,下雨天、夜间有个集中避雨和寄宿的地方。

    “杨格请二位来,实在有事相商。”

    “请大人示下。”

    杨格还需让心情平复一些,乃先转向张翼道:“张督办,杨格作战多月,得悉辽东从本溪湖向南到岫岩一带的分水岭,盛产优质煤炭,有些煤层几乎luǒlù在山脊间,当地居民都已经养成了掏煤窝子烧炕过冬的习惯。督办掌管开平、滦州二矿,手中有技术人才,有管理矿产开发之经验,有进购开矿机器的渠道,也有矿业盈余的资金,不知是否有意去辽东开矿呢?”

    张翼指着自己头上的凉帽,说:“本人是直隶矿务督办呐。”

    杨格笑道:“不是官面儿上。”

    从杨格的笑容中,张翼捉mō到了特殊的意味。杨格下聘冯家一事太过仓促,张翼得到消息也赶不及,又知杨格是要去榆关视事的,乃在滦州安心等待。直隶矿务督办是个颇有油水的肥差,在直督眼看着易人局面已成的当前,张某人安能不设法坐稳当喽?

    杨格要在辽东办煤矿,那就办呗!两矿出人,自己sī囊里划拉一点银子出来为资本,盛京方面是肯定要出银子的,再设法在洋人那里借贷一些,以借款解决机器和前期勘探问题,辽东有营口水路可供使用,运输难度不大,如此辽东开矿完全可行!如果矿源真的良好,赚钱只是眨眼间的事儿。反正,张翼也不相信杨格会拿银子往水里打水漂,办砸了移民实边中的洋务开办差事,杨某人想必也不好过。

    杨格要政绩,也要得好处,张某人穿梭其中成就其事,坐稳了直隶的位子,得了辽东新矿的好处。两全其美,一拍即合!嘿嘿,这里有旁人在,点一点就通透了,不必深谈。

    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献上一个微笑后,张翼端起茶碗美滋滋的品了一口茶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跟稀里糊涂的“紧要缺”正四品知府说话却很累。妈拉个巴子的,姓侯的难道不知移民实边是三将军联名折子,杨某人和吴抚台随后电报条陈促成的?从官面上来看,移民实边是杨某人要搞的政绩工程,你他娘的不好好重视,只懂得迎来送往开宴席拍马屁,鸟用啊?!

    杨格霍然起身,向着侯文睦“啪”的一个立正,行一个举手礼。侯文睦惊愣了片刻,立即起身拱手作揖,连声道:“大人,大人,使不得,折杀下官,折杀下官了。”

    “太守无需惊慌,你受得杨格此礼。”杨格上前一步将侯文睦按回椅子上,又立正了一下,才道:“这个礼是杨格待沿途数万移民中老弱fù孺行的。”“啪”的一声,脚后跟又是一并,道:“这个礼是杨格以移民实边为近期之大清国策,向侯太守要求大力协助而行的。”又是一个立正举手后,杨格再道:“这个礼,是杨格领率第一军四万将士及家眷,请太守多多照庇榆关、滦南驻军而行。”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可如杨格这般行礼法,可谓创意绝伦、天下罕见,打侯某人的脸打得是“啪啪”作响,偏生没有一句打脸的话,俱都是文明的言语和举动。

    一旁的张翼看着侯文睦惊恐、仓皇、手足无措、满脸通红,估计也是冷汗满背的样子,心觉好笑又不能不憋着,好不辛苦哇!

    “下官、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明儿不,马上就办下去,办下去,办得漂漂亮亮的,让移民满意,杨大人满意,朝廷满意,皇上满意。下官告辞,告辞。”

    侯文睦被敬礼给敬走了,张翼和杨格很快就在开办辽东煤矿一事上达成协议。与张翼想象不同之处在于,杨格是用武毅先锋军营务处的名义开办洋务,出资25万两并在盛京将军衙门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具办一切开张事宜;张翼个人出(募)资25万两并提供技术支持和矿务管理,二者携手成立辽东中兴矿业公司,股本为〖六〗四分成,武毅先锋军方面占了六成。

    杨格有杨格的算盘,这事儿交给地方官府去办,肯定要砸,由此可能生出无数的贪官污吏!由自己sī人出面来办,没足够资金,挪用武毅先锋军营务处资金实乃违法,不可开了先例,以后难以服人。由军、官(商)合办,采用公司组织法经营管理,所得利益列入军队账目。如此,事情办成了,别人也难以从中找杨某人的岔子。

    杨格不需要钱财,如今二品总兵统领的俸禄和振威将军、汉军镶(黄)旗员的例银收入,已经足够他不多的开销。他需要的从煤资源开发而来的技术、资金、人才,本溪的煤、鞍山的铁、大庆的油,在他的前世已经脍炙人口,不利用?老子又不是傻蛋!由煤到钢到油,形成一个钢铁重工业的产业链条,成为发展军工的坚实基础,这才是杨某人的追求。只有军工需求确立了,才逐渐的扩散下游产业链到民用范畴,再逐步的市场化这条路对于杨格的军事重工业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军队,杨格控制的军队,必须控制未来东北地区的重工业!

    张翼走了,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牢牢的捆绑在杨格造反的战车上,心满意得的走了。留下的,只是在隔壁听到,或者从门缝中偷看到杨格为移民实边而向永平知府不断敬礼的五个女人。

    正二品的振威将军,在她们的心目中形象何等高大?

    高大的、神武的、和蔼的将军居然向正四品的知府连连敬礼?沿途的移民之苦难,她们见得何其多啊?朝廷、皇上、恭王,哪管这些移民的死活?唯有她们的将军为了移民而向小小的知府一而再,再而三的行礼!

    在那么一刻里,五女俱都生出冲将出去,代将军向知府行礼、求告的冲动。不过,她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军是巧妙的在打那个知府的脸呐!偷看了侯知府灰溜溜告辞而去的韵秋向其他几人一说,馆驿正房的后堂内,五女笑成一片以至于杨格送客回来经过后堂时也直犯愣怔——这五个小妖精今儿咋了?

    咋了?今儿一路上,快马传来的公文少说也有十余通吧?将军夜阅公文,众女红袖添香,滋味儿如何夜只得四人,另有一人肯定得软声细语的请假旁观。

    进了后堂,杨格看到的是磨好的墨汁,铺开的白纸,还在散发热气和香味儿的茶水,以及五个各有韵味的美人儿。嘶……架势有些不对,昨晚是三个人来磨叽,今晚却全出动了,啥意思?

    对不住,咱单挑,谁怕谁啊?啥?你们要一涌而上,姑奶奶饶命,还请手下留情,不对,不是手下……咱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铸铁打啊!!。

195 【信封里的子弹】

    老卒实在忍不住了,大吼一声:诸位,票呢?!没子弹,打鸟便呐?!

    “报告!”

    门外一声喊,有些头皮发麻的杨格松了一口气,抬手整理军装,又有几只手伸过来拉了拉衣襟,抚平缀了金星的肩章,递上军帽。杨格摆手,众女退向里屋,这才拉开房门问:“什么事?”

    军服上没有肩章,领口上缀着一条粗黄线和两条细横线的警卫班长立正道:“馆驿外有人自称是宁河郑知县的堂弟郑士良,求见统领。”

    宁河知县郑士翘的堂弟?那应该见上一见。

    “请进来。”

    “是!”警卫班长虽然是直隶提标出身,执行新条令却比较到位,给人英气勃勃的印象。

    “如意,准备茶水。”

    不多时,一位身穿洋服,留着辫子,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跟随警卫班长来到后堂。见了杨格,来者鞠躬道:“在下广东归善淡水人氏,郑士良,见过统领大人。”说着,他从洋服的内兜里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

    “请坐。”杨格看了一眼来客,暗自估mō这位广东青年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光景,不过看他的肩宽、腰身、手臂和手掌,又跟常人不一样。他向匆匆赶到门口的杨春递了个眼sè后,微笑着对来客伸手示座,如意随即捧着茶盘上前。

    撕开信封,一件物事掉落在地。

    杨格和布茶的如意低头一看,如意“啊”的一声惊叫,茶盘脱手飞出,同时,门口的杨春拔出左轮手枪顶在来客的背心处,警卫班长也摘下背上的步枪拉动枪栓。子弹,一颗纳干式凸缘转轮手枪子弹在地上兀自滚动着,黄澄澄的铜壳在灯光下闪烁出金黄的光芒。

    伸手搂住如意的纤腰,在她的背心轻轻拍了两下…杨格翘起二郎tuǐ,神sè如常的盯着来客,却对如意说道:“如意,下去吧…没事儿,这位郑先生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如意退后两步并未离开,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太吓人了,居然有人在信封里装着子弹送给将军!?那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三分!

    “这位朋友,为何冒充郑知县的堂弟,与杨某开这么个并不讨喜的玩笑?呃,请喝茶…慢慢想,想清楚了再说。”

    自称郑士良的青年一甩头,辫子脱落了,他的神情却愈发的有些自傲起来。

    “谢谢杨大人的茶水,郑某一人做事一人当,无非是得知杨大人曾留宿宁河县衙,而宁河知县恰好姓郑名士翘,与鄙人只有一字之差…故而自称为他的堂弟,以求此时的机会而已。背后的朋友,管好你拿枪的指头…鄙人身上都是苦味酸药块。”

    妈的,刺客居然如此大胆!眼前的刺客可比战国末年的荆轲了。

    杨格摆手令杨春退下,杨春哪肯退下,只是略放低了枪口,不再顶着那人的脊背而已。从他的位置上可以看到来人的洋服在xiōng襟开口处,里面确实捆绑着什么东西。后悔啊,值哨的警卫居然都没有搜查来人!

    “能搞到苦味酸,可见来头不小。如意,给杨春端杯茶来,省得他站在那里累得慌。“偏头吩咐如意离开后…杨格微笑着丢下空无一物的信封,向自称郑士良的青年道:“杨某似乎从未得罪过阁下,为何又送子弹又绑炸药的?”

    来者惊人,来者眼中的杨格更为惊人。看到子弹,得知自己身上捆绑威力惊人的黄sè炸药,那位大清国皇帝身前的大红人居然连脸皮都不眨一下…语笑晏晏,没事儿人一般。这种气度,足以令人惊讶了。

    “杨格,杨将军,有胆和在下单独谈话吗?”

    “呵呵,如你所愿。”杨格深知来人并非要自己的xìng命,否则就无需在信封里装子弹示警,那人身上的炸药也应该早就拉燃信管,轰然炸开了。南方人、广东人,多半是革命党,这是狂热的革命党才能干出的事情。既然是革命党,咱们不是没有共同语言,谈一谈倒是无妨。“杨春,你们退下。”

    话音刚落,傻兮兮的如意当真端了一碗新沏的茶出来。

    “慢,那位小姐却要留下。”

    杨春愤怒了,手枪指向来人的脑袋,喝道:”放肆,信不信老子立时毙了你!?”

    “相信。”郑士良缓缓举起左手,lù出系在拇指上一条拉线,悠悠然道:“郑某的命不值钱,兄弟,要不要试一试,是你的枪快还是鄙人倒地时仲手的动作快?”

    “杨春,退出去,关上门,弟兄们后撤二十步,这是命令。”杨格声音不大,语气中不可置疑的威严却很是明显,在杨春退出拉上房门的同时,又仲手在大tuǐ上拍了拍,顺手揽住如意拽到大tuǐ上坐下,这才戏谑的看了一眼来者,说:“孙某人不会玩这招吧?你是馥作主张还是有人花钱雇你来的?”

    郑士良显然愣了愣,随即高声道:“清廷走狗,人人得而诛之!郑某行事何须让人主使?杨格,你若不回头,定然活不过今夜!”说着,郑士良拉开外套,里面当真是一块块蜡纸包好的药包。

    如意在颤抖,颤抖得厉害,却不知刚才为何又“勇敢”的听从吩咐当真端茶上来?这个傻妞,何苦呢?杨格浑然不当来客存在,抱紧了颤抖的如意,淡淡言道:“走狗不走狗,咱们以后再论,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如何?拉杨某人举兵反清还是需要接济军械弹药?总之,你来不是杀人的,杀了我,你们革命党在中国的名声就臭不可闻了。何苦呢?老弟,放松一些,喝口茶,想一想咱们有没有可能真正的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合作合作?想好再说,喝茶!”

    说着,杨格腾出抚mō如意的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革命党?”

    “噗!”杨格喷了,幸好扭头快,否则坐在大tuǐ上的如意肯定要遭殃。

    深吸一口气,觉着没被茶水呛着,杨格笑道:“你那模样不就是革命党,哦,不叫革命党,叫一.叫兴中会或者什么会来着,对吧?”

    如意见杨格如此轻松恬淡,神sè自若,也深吸一口气决意不给将军丢脸,掏出手绢在杨格嘴角擦了擦,干脆让整个身子都依靠在将军身上,斜眼看着那个神sè无比紧张,脸上已经出现汗光的刺客。此时,如意更能确定自己的将军才是天底下第一男子汉,顶天立地,鬼神皆避!至于什么革命党、兴中会,没听说过!

    吓不倒杨格,又被喝破行藏,来人的气势顿时委顿下去。呐呐了片刻,才仲手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来,再将左手拇指上的拉索套子摘下,缓缓起身,慢慢走到杨格面前,双手呈上书信。

    杨格伸手去接,却被如意抢先一步接过,反复捏了捏信封,才转给杨格。

    展信一看末尾署名,孙文是也。嗯¨一前面都是吹捧、仰慕的话,把辽东抗敌的英雄统领杨格几乎吹上了半空;中间是民族革命和民主革命的道理,这些,杨某人不陌生,却不完全苟同;后面,孙某总算提出了两个请求。如杨格所料,孙某请杨格解决一部分械弹,又请杨格在“爱国的”武毅先锋军中容留兴中会人员。

    总算,武毅先锋军两万余将士得到一个正确的评价了。

    “如意,火柴。”

    如意在茶几上拿了火柴划燃,杨格就着火苗点了信纸,对郑士良说:“你们打算派多少人到军中供职?由谁领头?”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此时的郑士良感觉自己就像小丑一般,被杨格玩弄于股掌之上,或者说被怀抱美女神sè自若的杨格审问着。不及啊,远远不及啊,那种从血火战场的生死搏杀中锻炼出来的气度,岂是血气之勇者可以比拟的?

    “三十二人,由鄙人领头。”

    “明日傍晚到本月二十二日之间,你们可以到榆关总镇行辕找我,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杨春,送客!哦,地上的子弹,请顺便带走。”

    捡了子弹,收拢衣服,整理好之后,郑士良跟着眼神警惕的杨春出门,走出馆驿的大门向东又走了一小段路,觉着馆驿门口站岗的那些兵们看不到自己了,颓然靠着街边屋子的墙体缓缓坐到地上。此时,他才觉得自己浑身湿透而酸软无力,就像是大病一场身子虚脱了的感觉。

    需要郑士良回想、考虑的事儿其实有很多很多,最关要的是能否相信杨格不是“放长线钓大鱼”的yòu捕之计?相信他吗?从本能中,郑士良觉得如杨格这般的人物堪称英雄豪杰,必然是一言九鼎之辈,该当相信。可是,关系到三十二个同道志士的生命安危,又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清楚,一时难以决定。

    馆驿内,杨格放下大tuǐ上的如意,摆手止住“自我检讨”中的杨春,说:“这事儿给咱们提了一个醒,以后对这些来路不明而胆大包天的,还是应该搜查一下,这事儿怪我疏忽了,杨春,累了一天又虚惊一场,下去好生休息吧,凌晨两点哨由我来查。”

    春立正,却未立即转身出门,而是小声道:“统领,那人胆子真够大的,孤身一人就敢闯咱们百余弟兄把守的馆驿,了不起。”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你得空就去跟他们聊一聊,今后有用。”

    “是!”杨春再次立正后,转身走出,拉上房门离去。他的身后屋里传出隐约的一群女人又惊又喜,又笑又哭的动静。!。

196 【十二两银子】

    女人们又哭又笑,杨格安坐一旁端着茶水喝着、品着、看着眼前的女人,却想着与此无关的事儿。

    革命党这么快就以如此方式找上门来,莫非他们觉着杨某人好欺负,不,是有可争取之处?是喽,老子所做的都是为了国家能够摆脱封建愚昧、走向强大,与革命者方式不同,目标却是一致的,所谓殊途同归也。只不过,杨格从不以为依靠现在的孙文党人能够成事,这个看法倒不是历史证明的缘故,而是杨格对中国从封建的列强殖民地到独立自主的新中国这段历史,有一个自己的看法而已。

    在杨格眼里,当年的奕欣、李鸿章也是革命者,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们以巩固满清统治而推行洋务运动,其间推行西学、派出留学生出洋,并且在军工体系中造就出最早一批产业工人群体,以此为发端,引得官僚资本和民间资本进入工业,才渐渐打破人们在思想上的桎梏,在千年封建统治的坚冰下点起了一堆篝火。实际上,洋务运动的推动者们不自觉的成为满清封建王朝的最早一批,也是最有力的掘墓人。

    正因为洋务运动造就了革命的社会基础,仓促的辛亥革命才能推翻满清,却依然因为仓促而使得中国陷入内战达三十多年,几yù陷入亡国灭种的境地。杨格不想走历史的老路,绝对不想!

    暴躁的,没有国家战略眼光,中、长期战略目的和实施手段的所谓革命力量必须受到约束,在约束下发挥应有的、积极的作用。否则,杨格会毫不介意下令军队对他们开枪开炮,格杀勿论。

    拿定主意,女人们的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吸引了杨格,使他想起了憨憨的如意方才的行为。

    嗯,如意是jiāo憨的,五人之中她身高最矮,也就大约一米五五左右,矮而略有些胖,tún部很有肉感,特别是坐人大tuǐ上的时候。脸庞也是圆圆的,眉毛浓黑,大大的丹凤眼,嘴型薄而略长,嘴角老是向上翘,lù出似有似无的、自然的、天真的笑容。

    “如意。”

    “将军,奴婢在。”

    “今后,你们不许自称奴婢了,要说,我,我,或者自称名字,懂吗?”

    五人齐齐敛衽作礼:“奴婢遵命。”

    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过来的,杨格也没有继续纠正的意思,看着如意,凝了脸sè,说:“如意,我叫你端茶给杨春是啥意思?你懂不懂?”

    “知道,将军让奴婢躲开。”

    “你知道什么是苦味酸炸药吗?”

    如意见杨格脸sè不善,心中有些发慌,急忙摇头。子弹,她认识,将军腰间的手枪套上就有那东西,能打死人的。炸药苦味酸,没听说过,反正是杀人的东西,错不了。想想当时真的是怕极了,几乎就要站不住,幸好将军大人……羞死人了,自己竟然在刺客面前坐在将军的大tuǐ上。可那时候哪里顾得上羞不羞的?只想着将军对自己和姐妹们好,以及那些逃难的移民们好,就……

    “你个小妮子,啥都不懂还敢再出来,挡在本将军面前?你知道吗,真要那人引爆炸药,咱们都会没命,你挡在我面前也没用。”杨格说着说着,面sè却变了,从刻意装出的严峻变成怜爱,不禁伸手mō了mō有些惊慌的如意的脸,柔声道:“你以后要听话,机灵一点,叫你躲你就躲,别自作聪明,知道吗?”

    如意乖巧的点点头,又突然摇头道:“将军若有事,如意不独活。”

    “傻!”杨格内心感动,捏了如意的鼻头教训道:“本大人一心为了大清国百姓着想,他怎么会真的动手杀我?”

    “将军,那人是反贼!”玉秀有些烦心,也更为担心,她在隔壁可是把堂中的说话听了一清二楚的。大清江山是旗人的,虽然自家混得不咋样,可终究还是旗人,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每年还能拿100两银子去抽大烟。一旦给反贼们夺了江山,旗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国家不思变法强国,他们就是反贼;国家若从移民实边和整理军制开始逐渐变法,他们就是有用之人才。玉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看到玉秀若有所思的点头了,杨格微笑道:“每个人,包括女子,都能为国家的强大着想、努力时,咱们这个国家肯定就会强大起来,不再受西洋列强和东洋倭寇的侵略、欺凌。我,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有志于国家强大的人们团结起来,先在关外移民实边,稳固国防,再一步步的影响那些尚在睡梦中的国人觉醒,如此,国家必然强大。你们,听懂了吗?”

    玉秀似懂非懂,有些话她还要好生想一想才能消化。现在,将军也是汉军旗人,所说也颇有道理。自己已经是将军的人了,将军要女子也为强国而努力,那就得努力,努力做什么呢?得问问。

    “将军要奴婢们怎么做?”

    秀,像昨晚那样就好了,那是一个开始,今后”哟!说错话了,看,玉秀满面通红的迅速低头,其他四女也一个个神情古怪,甚至还有人捂嘴偷笑。哎呀,本将军的意思是,你帮本将军抄写文件,读一读电报书信什么的就是帮忙出力了,不是指昨晚在chuáng上的那个事儿!那事儿只能两个人sī底下说一说,能拿出来说嘛?

    “将军”玉秀的声音绵软无力,有些怪责,有些害羞,更多的是撒jiāo,就像是昨夜承欢苦尽甘来时的声音一般。杨格听得心神一dàng,左右看看,四女杵在那里没动静,嗨嗨嗨,咋啦?做人要知情识趣啊!没见着本将军要拿某人正法了吗?你们不走,老子如何出手拿人?

    真不走?正事儿。

    “我的意思是你帮我抄抄写写就是一个开端,你们还可以记一记密电编码,这事儿很重要,今后很多电报都是密码。”

    五女却不理会将军大人说什么了,反正将军要咱们做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今天晚上,玉秀是怎么也不成了,将军若要动粗,只能让谁上?是按照此前定的秩序来?还是按照将军的意思来?又或者因为方才如意忠心保护将军有功,奖赏她伺候将军?一时间没有达成默契的五女,不能当着将军的面说出声来,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看来看去还是决定不下。

    杨格一看就估mō猜到女人们的心思,说起来,相处了这些许日子,特别是昨晚之后,他已经不再反感她们的小脚了。小脚对当今中国的女人来说是迫害,是痛苦,哪能因为这个而去怪责她们呢?要怪,就怪那些心理变态的封建卫道士和所谓的理学家们!

    玉秀的文静典雅,如意的jiāo憨可爱,霜月的高挑窈窕,梅香的肤白细腻而眉眼含春,韵秋的清纯秀丽都是可人儿,不管了,今夜大被同眠!

    可惜,没那么大的chuáng。倒是玉秀昨晚刚献身,该当给人家一个mì月才好,这段时间里,杨某人最好收敛了花花心思,让玉秀好生体会被人疼爱的感觉,从此死心塌地的忠诚于她的男人。其他菜嘛,留着慢慢吃,如法炮制好啦。

    五女害羞不说话,只能杨格厚颜开口:“玉秀,我困了,我们洗洗睡吧。”

    “将军”

    “你们放心,我知道玉秀,回房了。”

    五女面面相觑,将军的话能相信吗?别的话能信,这话不能信!玉秀倒是想从了将军的话回房去,却碍于四女在前,又实在有点怕怕,有点想想。左右为难间灵机一动,向杨格福了福,说:“将军稍待,玉秀和姐妹们说几句就来。”

    女人越多,男人就越得强势,否则今后就等着“惧内”的帽子上头吧!看来,老规矩也有老规矩的好处,要废就得定出新规矩之后再废,现在好了,新规矩没出来,她们一个个都有向没规没矩的危险境地发展了!

    “啪!”茶几被拍响了,茶水飞溅出来,茶碗盖也被震得跟茶碗分了家,掉落在茶几上,又滚落到青石板地上,“嚓”的一声脆响,碎了。

    正yù躲出门去的五个女人顿时惊住,这才想起,将军大人才是主子爷,将军大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哪能忤逆?!别给你几分脸面就得意的忘了本儿。赶紧的,一个个纷纷跪下,玉秀终究是为首的,立即哀声道:“爷息怒,是玉秀的不是,与妹妹们无关,妹妹们,还不去准备热水汤盆,伺候爷沐浴更衣?”

    四女忙应了一声“是”,一个个忙不迭的起身闪出门外。将军怒了,玉秀却是献了身子的人,身份大不相同,也只能指望这位大姐头去消解将军的怒气了。

    小施yín威便即得逞,杨格心中暗喜,却见玉秀跪在地上,一脸惶恐无助的颜sè,不禁又心软了。上前一步,轻声道:“你起来。”说话的同时,伸手揽住刚刚起身的玉秀腰肢,又道:“昨晚是我莽撞了,今夜定然不会动你,只需要你陪着,像夫妻一样说说话就行,原本我们就是夫妻了。只是,昨天酒后没有把事情想周全,事先给你一个婚礼再……那个的。以后,等我和秀若大婚之后,一定给你补上。玉秀,你……还疼吗?”

    玉秀听了如此体贴的话语,早就幸福得几yù瘫软了,就那么静静的倚在杨格怀里,感受着那似乎带着些微硝磺味道的气息和强健有力的肌体,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分外安全的感觉来。身为奴婢,她不敢指望任何的名分,更不敢奢望去争夺皇上指婚的冯家小姐的正室之位,能如此安然的陪着将军,足矣。

    “秀,你家在哪里?都有些什么人?怎么会进恭王府的?”

    一提到这些问题,玉秀就泫然泪下了。玉家不是赫舍里氏改名的玉家,而是汉军旗人,原本就姓玉,玉秀也是五女中唯一用本名来到将军身边的。祖上原本有些战功,小有田产,到了嘉庆年才开始逐渐的衰落。玉秀出生的第三年,母亲去世,到得八年前,父亲去世,留下已经娶了媳fù的大哥带着年幼的玉秀过日子。岂料父亲一去,大哥掌家而不思收敛节约,不久就染上大烟瘾,从此……嫂子对“拖油瓶”的玉秀极为挑剔,就在大哥犯大烟瘾却没银子买烟膏子时,撺掇着将未满十一岁的玉秀以十二两银子的价钱卖进了恭王府。

    十二两银子!一个11岁小姑娘的未来以及对家对亲情的依赖和渴望,统统没了。

    搂住有些抽泣的玉秀侧坐在大tuǐ上,杨格恨声道:“混账东西!你哥,你嫂子都不是人,等我们回了京城,非得好好教训他们,给你出了这口气。”

    “不,将军,爷,如果爷还怜惜玉秀的话,就不要提起他们,当他们已经死了就好,没有……”

    玉秀美目中泪光闪烁,脸上划了泪痕,秀眉微皱,略仰了头求告着说话,粉红的chún间lù出雪白的牙,红白之间惹人……杨格忍不住心中对玉秀的怜惜,低头wěn了下去,堵住了玉秀尚未出口的话。

    玉秀sū化了,她能感觉到将军对自己有着浓厚的情意,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喜悦和幸福,还能感觉将军的呼吸急促起来,一双大手也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抚mō。要是永远都这样,那该多好!

    “呀!”一声惊呼,有人进了门又赶紧躲出门去。嗯,某二人没关门就亲热起来,再说了,这是后堂啊,亲热也不找个僻静的地方。“将军,姐姐,热水备好了。”

    “别管她!”正在兴头上的杨格并未因玉秀的挣扎而松手,反而一手滑到后腰下方最圆润弹手处。

    玉秀听出外面的人是如意,她有她的想法,必须挨个儿的让四个妹妹都成了将军的人,那么,五姐妹才是真正的五姐妹,谁也不会把王爷交代的事儿告诉将军了。使劲挣脱了,玉秀腻了声音撒着jiāo,低声道:“爷……饶了奴婢,奴婢不堪了,让、让如意陪爷吧。”

    “嗯!?”杨格拖长了声音,摇摇头。几个女人想玩儿车轮战法啊?甭想!待爷一个个把你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再说!一低头,又堵住玉秀的小嘴儿,哧溜有声的热wěn起来。

    “唔!”玉秀大急,偏头躲开,却又有些舍不得,更怕拂了将军的意,忙低头道:“爷要舍不得奴婢,奴婢就与如意妹子一起陪着爷,只是,求爷今夜不要再……”

    玉秀后面的话低不可闻了,杨格脑子里又蹦出四个字儿来——大被同眠。他娘的,在这个时代做男人真他娘的幸福啊!得,爷开恩,准了!!。

197 【袁世凯进京了】

    天津老城厢直沽(海河)东岸的张家码头,一条机器船缓缓靠岸。

    “小顺儿!”

    跳下机器船,杨骐源一把抱住前来迎接的赖小顺,呵呵笑着转了大半圈才放下来,亲热地照着小顺的xiōng膛就是一拳,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错,就是衣服差了点儿,显得没精神。”

    “小顺兄弟。”

    “小顺。”

    武毅先锋军中1893年癸巳期的武备生们纷纷下船与赖小顺打招呼。他们中有已经挂着两颗银sè四角星的杨骐源、肖真惕、李玉田,有一颗银sè四角星的古术全、严冲、马博西,其他大多是两颗、三颗三角星的中尉、上尉,在武毅先锋军中无疑是基层和中层的骨干军官。

    此番结束教导总队的短期集训后回到天津武备学堂,目的就是拿一纸“出身”获得兵部、督办军务处和第一军司令部军政铨叙处的正式委任。

    新式军服,神气啊,赖小顺也想穿,可没辙!等着呗!最少得等到第一军完全整理好,督办军务处的牌子挂稳当了,武备学堂的武备生军服才有可能改为新军服。

    “这位是一¨”

    “王安平啊,就是统领大人在大房身认的兄弟。旁边这位,来头可大了,广东南海的举子,放着会试不去考反投了咱武备学堂,姓陈名树泽,咱乙未期响当当的好汉子!”拉着陈树泽,赖小顺赶紧地向众位军官们介绍,当然,今后向杨格介绍是肯定的,此时让陈树泽在众骨干军官中留个名儿,有好处。

    肖真惕向陈树泽打过招呼,歪头斜眼看着赖小顺道:“咱乙未期?小顺,安心留学堂啦?听人说,你小子在学堂里闹腾的欢实…就是想学堂总办大人将你除名,好回到辽东打战吧?现在咋啦?没战打就安心啦?”

    “不是舍不得离开众位哥哥们嘛!”

    严冲嗤声笑道:“小顺,你就嘴巧吧你,你是舍不得离开咱杨统领吧?走走走…别挡人家的道,早早的去找总办大人拿了文书,赶快去芦台报到才是正经,懒得跟那家伙磨叽。”

    “嘿嘿。”赖小顺贼兮兮的笑看严冲一眼,说:“严鹏霄,好像你的名字已经划到德文班去了,回芦台?你就甭想了!”

    众人早就闻听要在选拨人才出洋去德国留学的…却一个个都不想去,武备学堂的德国教习,大家都见识过,论军学修为,他们与杨格相比差远了!还是跟着杨统领能学到真本事,去德国学军事?鸟!

    “噢,噢!原来是严鹏霄中枪了!”

    “真的?小顺,别méng我。”

    赖小顺瘪嘴道:“自个儿问总办大人去。”

    严冲心中焦急…整整背包小跑而去。“中枪”的不止严冲,还有李玉田、马博西等人,武毅先锋军占据此次选拨出洋留德名额的全部。

    世间上的事儿就有那么奇怪…占据了名额的武毅先锋军军官们不愿意去留德;没有抢到名额的淮军军官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干着急,留德两年回来就官升两级都不止!这样的大好事儿焉能不争?可是,宋帅麾下的两万淮军已经确立了进驻旅顺、大连,面子有光的差事,战场出力最多的武毅先锋军没捞到,自当在留德名额问题上给予弥补了。

    署理直隶总督王文韶就是如此想的,却在不自觉间破坏了皇帝和恭王离间聂士成、宋庆二部的计划。

    山海关(榆关),巍峨的城门楼上悬挂着乾隆皇帝亲笔书写的“天下第一关”匾额,城楼下,是连片的营帐和草棚…一群群蜂拥而来的移民们在军人们的引领下领了号签,找到宿处,准备在编队完全后出发前往锦州。

    报名的、喊号的、呼儿唤女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关城,据说是彻夜不绝。

    百余骑兵护着三辆双马大篷车缓缓行来,城门洞口迎候的陈固、曹文翰等人在手下弟兄们竭力维持的通道前,不时指挥身边的弟兄去维持秩序…以保证道路通畅,统领一行能够顺利入城。

    “立——正!敬礼!”口令声中,军人们纷纷立正敬礼,高踞马背的杨格放缓了马速,举手还礼中通过弟兄们的人墙通道行进城门洞。不知是谁在移民群中喊了一声:“那个就是总兵大人杨统领呐!”移民们一听,顿时涌上来看稀奇,是哟,稀奇哟,大清国终于出了一个能征惯战又爱民如子的总兵官喽!就是那年纪轻轻的,骑在大白马上的军人,从芦台开始就为移民们提供尽可能的方便,出了山海关就算彻底背井离乡的人们,更需要那个总兵大人的照顾。故而,年轻就年轻吧,他当得起拖家挈口的移民们由衷的赞誉和感jī。

    最后一辆篷车里,康有为和梁启超从略微liáo起的帘布缝隙中看到一张张黧黑而带着菜青sè的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俱都如此,却一个个神情jī动地奋力向城门洞涌去,嘴里念叨着“杨总兵统领大人的好处和恩德”。

    他二人交换了一个眼sè,方知空言变法图强真的于国无益,只有如杨格这般从国家总体利益去考虑,积极设法推行移民实边,才是真正的强国之道。

    按理说,山海关之内是直隶省地盘,山海关之外是盛京将军辖地,临榆县治所就是山海关城,但榆关总镇却设在关外三十里处的中前所关城,距离东北面的高岭驿只有十里左右。实际上,中前所关城几乎没有平民,正随着武毅先锋军(第一师)调武毅军(第二师)和第一军总部直属各部逐步从辽东撤回,变成一座大军营、军城。

    地方狭窄,杨格的总镇办事房在关城内,住所却在关城西南墙下的路旁。

    这一所堪称豪华的大宅院,看着阔大的门房和涂抹了白灰的院墙,从门洞中看到照壁内里最少有三进院子,没进院落都有两厢、天井,估计最后一进内院里还有huā园子,杨格有些吃惊,也有些不满…自己住进这样的宅院会让弟兄们生出不好的想法来。

    杨格没下马,陈固也看到杨格的脸sè不太对劲,乃微笑道:“这是托承恩公和以前驻节此处的大员们的福,致之无需介意…帝国国防军第一师司令部的牌子很快就挂出来。三进三厢加个后huā园子还有那边的马厩,门房及照壁前的两厢是警卫住房;照壁后第一进及两厢的司令部会客厅和军政、军需、军学各科办事房;第二进及两厢是军令部各科办事房,还有师长办事房、军议厅;第三进及两厢带后huā园子才是师长大人和家眷的住处。如此安排,恐怕还委屈师长大人及家眷们喽!”

    格容sè稍霁,眉头却未舒展开来,回头看看两辆篷车,问:“安守…女眷随意出入军事机关,不妥,可有侧门?”

    “当然有了!后进有侧门,后huā园有后门。下马吧,看了再说,别绷着那张老脸,总觉得陈某人要害你一般!哼哼,咱是师长大人提举的军政部会办、军法处长…知道轻重,不会拉你下水犯军纪的。”

    “车马家眷,从侧门出入。”

    翻身下马…在岗哨弟兄的致礼中,杨格步入大门,先看看门房和照壁两侧的警卫房,看起来似乎条件还不错,承恩公桂祥是谁啊?慈禧的亲兄弟!连带着他的跟班警卫的待遇都比别人好的多,现在嘛,便宜了第一师了。照壁就是一堵墙,中间原本应该有字和图案的,被撬掉了,痕迹很明显。

    陈固解释道:“原来是一个福字…撬了,准备在这上面铺一层汉白玉,镌刻咱们第一军在辽东阵亡将士名册,名为忠烈墙。”毕竟是做过总文书的,这方面的创造xìng不比杨格差多少。

    忠烈墙后的天井颇大,容纳一个连队在此正常操练队列、刺杀和军体操没问题。第一进的台阶处…屋檐下有个匾额,杨格看也不看就道:“摘了,没用。”立时有几名弟兄上前搭成人梯,取下写着“福祥寿禄”的匾额扔到一旁。

    第一进正面是宽绰的会客厅,进内里的通道位于会客厅的两侧,也分别连接了两厢房的〖中〗央走廊,略略一看,会客厅两边各有四间办事房,两厢各有六间办事房,两厢屋檐下还有颇大的水缸,也不知道是做啥用场?

    第二进的天井就小了很多,当中是一棵颇大的枣树,淡黄带绿sè的枣huā很细碎,huā香带着甜mì的味道。两厢与第一进的两厢连成一体,有走廊连通着,陈固给杨格安排的师长办事房在〖中〗央通道的左首第一间,盛夏时节的阳光恰好能被枣树遮蔽,想来必然yīn凉宜人。师长办事房一侧还有合成参谋科、电报机要房,电线已经牵出连接到榆关局和锦州局的官办线路,几个身穿长衫的电报员正在忙着调试机器。

    第三进与第二进之间有道圆门,包铁的木门很是坚固,一旦关上,身处第二进是无法看到内里的,即便打开,一个水泥砌成还雕了一些图样的大huā台子也遮蔽了视线,huā台上有假山和各样huā草、树木构成的几样小品风景和盆景,主要是围绕着一棵盛开着火红huā朵的石榴树展开。

    侧门已经洞开,几名弟兄正忙着帮“家眷”搬运简单的几箱行李。

    “这地方不错。”

    固回头看看,随从们隔得远,乃嗤声道:“总算没白费心思!”

    “安守,你住哪?”

    陈固瞅了一眼那树石榴huā,说道:“哼,还记得问我住哪里?不错,没huā眼mí了心窍。报告军参谋官,卑职今晚住关城里的署衙里,明儿走马去芦台上任。聂军门,哦,军司令官已经打了两道电报催促了。袁道台去了京师,军政部的事儿还等我去主持,军政部不立,各部都无法运行。所以,明儿一早就走,你甭留我。”

    “袁世凯去京师?!这个时候?干啥去?”

    陈固也有些窝火道:“谁知道呢?这个紧要关头也放人,可见聂司令官对他这位恩公后人很是照顾,大开方便之门呐!怎么着一,移民的事儿,山海关、滦南、中前所驻军的事儿,总兵师长统领大人,咱们是去你屋里交接还是在师长办事房交接啊?”

    屋里还是办事房?区别很大。

    情知陈某人对杨某人竟然带着五个女子来上任的事儿假装不满,无非就是想见识一下而已。杨格笑道:“当然是先进屋,喝茶休息一会儿,再谈移民诸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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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军人穿越到晚清后的故事。地点:盛京将军辖地,辽阳东路,凤凰城厅与摩天岭之间的细河河谷。备注:温柔乡乃英雄冢,国难当头,休提儿女情长;铁血男儿好汉子,以家国复兴为己任,终成华夏民族之钢铁脊梁。铁汉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汉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汉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