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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过河老卒     铁汉子txt下载     铁汉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8 【花钱如流水】

    198

    杨格的居处被陈固安排在三进的正中央,旁边临后花园是一间书房,一进书房门,杨格就被满架子的书震住了。匆匆浏览过后,经、史、子、集、唐诗、宋词应有尽有,有的书装在价格不菲的檀香盒子里,最次的也是用锦缎装裱,书架上方还有一道匾额,谓之曰:诗书传家。

    “这.......安守,哪儿搞来的?得花多少钱呐?”

    “致之,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陈固径直走到书案后的紫颤木太师椅上坐了坐,挪动屁股寻找“太师”的感觉,说:“三等承恩公桂祥大人,老佛爷的亲弟弟,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当今皇后她阿玛。去岁奉命驻军山海关,就有人双手奉上这座宅院,这些书,这些家伙事儿,都是送给承恩公装门脸儿用的,谁会看?如今,承恩公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句话——老佛爷说了,杨格驻军榆关办理皇差,这宅子就算是本公替老佛爷赏的吧!我就寻思着,他娘的不要白不要,却之不恭嘛!”

    叶赫那拉氏,果然是当今显赫之家,这么大一座宅子说送人就送人,还附带着这些书也送了,却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杨格松了一口气,这书原来是装门脸用的,并非是陈某人要“不识字”的杨某人研读经书八股,去科举场上考个出身。否则,单是看这许多书就够愁死杨某人的了。

    “来了。”陈固听到动静,从书案后起身,做到一旁茶几边的椅子上,看向门口。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五女托着茶盘、糕点、水果和杨格在宁河县衙“借用”的文房四宝,次第进入书房。

    “玉秀,如意,你们来,这位是第一军军政会办,军法处长,陈固陈安守陈大人。”给家眷们介绍时,杨格还是用了“大人”二字,落在陈固耳内,这两个人只是打趣用的,并无半点实际意义。

    五女齐齐敛衽作礼道:“奴婢(家)见过陈大人。”

    “不敢,陈固叨扰了。”陈固起身作揖还礼,趁空偷看了杨格一眼,目光中满是调侃的意味。他从玉秀、如意二人自称“奴家”中已然知晓,杨某人下嘴颇快啊!啧啧,这么几朵娇艳鲜嫩的花儿,咋就插到一坨牛粪上了呢?

    上过茶水之后,五女又福了福,出门而去。

    陈固做事很细心,这院子都仔细打扫过,连铺笼罩被都换了新的,完全是拎包即可入住,还能住得舒舒服服。甚至,得了军司令部电报详情的他还在临榆城里找了三个老妈子和两个小丫头,做饭洗衣的粗重活儿总不能让恭王府出来的美人儿来做吧?此时,奴家二字更让陈固觉得自己做了最正确的事儿!当然,银子肯定是从第一师办公费里出的,杨格如何处理这些账目是他自己的事情。

    “你贼兮兮的盯着我干啥?”

    “致之兄心虚啥呢?”

    “心虚?我心虚?”

    “啧啧,如果此时冯家小姐听到那两女自称奴家,会......”

    杨格闻言真心虚了,急忙道:“你.......安守兄,去了芦台好生管住你的嘴,千万不可坏了大事。”

    陈固指点屋内的檀木镂空熏香炉,徽墨、宣纸、湖笔、端砚文房四宝,花梨木的书架等陈设道:“本人口风紧,大事坏不了。只是老佛爷给你这个大人情,不比皇上假手于人的美人计差乎多少吧?咋办?”

    “门口挂个牌子,写上四个字,军事征用。”杨格摆手说着,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又说:“不管他送什么,人情应该还,能够还,我就一定还。如果把这种笼络人的手段与国家利益的卑劣交换混淆在一起,杨某不是这种人,她的心意,咱领了,还不了。好了,这事儿没有必要继续说下来,正事。”

    这位仁兄,是拿了好处不替人办事,还振振有词,拿的心安理得哟。不过,当今大清国在老佛爷面前依然能够如此硬气的人,不多,当真是铮铮汉子呢!

    “正事,四件事。”陈固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地图,推到杨格面前,说:“第一,测绘队和盛京将军衙门屯垦委员密切合作,锦县一带可开垦荒地基本测量完毕,已经编组、安置移民六千三百多户,为锦州屯垦兵团第一、第二团,目前由镇边军统领寿山兼管,预计到下月中旬,可编成第三团。开荒、抢种正在进行,大小凌河下游筑坝加固已经开工,目前看来,秋收是完全可以保障的。随着屯垦的进行,在宁远州东北四十里的连山堡到锦县城南的松山堡之间,出现如图所示新地名——锦一团贾家窝棚、锦一团胡家窝棚。在锦县西北与义州之间,出现新地名锦二团张家沟、锦二团六营窝棚,简称锦六营。锦三团,准备向东面的大凌河牧场扩展开荒。”

    “安守,辛苦了,移民实边的第一步是你迈出去的,功不可没。”杨格看着地图,由衷的赞了一句。

    “第二,户部公文下来了,春解后,户部依然是入不敷出,勉强调了两淮盐税十六万两到盛京将军衙门,依帅全数下拨到锦州和榆关购买粮食、种子、农具和移民路费、口粮、避暑防病草药以及移民营级建制的骡马饲草。半个月来,已经花销过半,户部公文和详细账目在此。”

    花钱如流水啊!十六万两银子居然支撑不了一个月,这,还是没有组织的移民潮,一旦关内各省州县的报备生效,源源不断的移民潮会一**的涌来,届时的花销肯定更加惊人。银子啊,银子啊,要杨某人到哪里去弄银子呢?

    陈固可不管杨格有啥想法,事情就摆在这里,要解决的问题也在公文和账目之间明摆着,半月之内没有大笔银子的注入,榆关、锦州两地的移民安置工作就会因缺乏资金而停顿下来。届时,越积越多的移民一旦闹腾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杨格苦思无计,只能问:“钱庄的事儿办得如何?”

    “致之,那钱暂时不能动,第一师和第二师部分,原武毅先锋军弟兄们的银子都在那里,一旦弟兄们不同意动员家眷到关外落户,这些银子就得马上支出去。这个钱,不能动!”

    钱庄,依靠的就是信誉,弟兄们把赏银交给他们的统领大人保管,已经是极大的信任了,信任一旦.......军队,是杨格在大清国的立身之本。

    “我知道,我知道,安守,你放心,我还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

    “钱庄筹办不是难事,主要是经营钱庄的人才。目前,在奉天城里已经开张了军垦钱庄,本金30万两,就这点本金都是考虑万一大量支付兑现时的周转最大限额,也就是最大的头寸额度。统领,我看这事儿咱们得找行家里手来做,反正,卑职做不好。”

    “他娘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动辄就要几万、十几万两银子呢?”杨格愁眉苦脸的看着户部的公文,他实在想不通堂堂户部衙门居然拿不出钱来支持皇帝的国策施行!户部尚书就是大学士、帝师翁同和!莫非,老翁要跟杨某人玩儿阴的?大清国一年财政收入是九千万两银子,分为四季从地方递解到京师户部,春解过去已经快三个月了,那么,夏解的两千万两银子该到了吧?

    陈固自动无视了什么“一分钱”的说法,这种词儿从杨某人嘴里蹦出来很正常,没文化真可怕,跟他掰扯这些也是注定了徒劳。

    “盐,盐,两淮的盐......芦台也有长芦盐场,咱们为何不在关外搞一个盐场?”

    “那得皇上下旨。”陈固看着两眼放光的杨格,微微摇头道:“我估摸这事儿不好办,牵扯到盐,各方利益纠葛太深,帝师翁中堂在其中也有不少利益关联。致之,就算皇帝支持咱们,一时半会儿,这事也办不下来。看看再说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那银子从天上掉下来?杨格急道:“老子要钱,管不了那许多!”

    “得罪帝师翁中堂,哼,恩相前车之鉴不远,你要三思才行。这个人,轻易别去招惹。”

    杨格伸手摊在陈固面前,哭丧着脸说:“那你给我钱?老实说吧,昨儿晚上我才直隶矿务督办张大人谈拢了合作开发本溪煤矿的条件,我答应出资25万两,他设法筹25万两,五十万两的本金勉强能够启动。现在,你这么一说,那25万两都有些玄乎了。安守,办事儿没钱,咋办下去?”

    “你放着财神爷不去找,找我干嘛?”陈固一脸的不屑神情打开杨格的手,哼了一声才道:“恩相那里有各地报效给老佛爷办万寿的银子几百万两,战争来了,万寿没办完全,这银子却丢在洋人的银行的生息。致之,若是你开口,恩相和盛总办怎么也能给你挪个一、二十万两周转应急的。”

    杨格闻言,伸手将陈固扯将起来,推到书案后,连声道:“快拟电报,马上发给海关道并报贤良寺西跨院。顺带着把在锦州濒海处择地开办盐场的事儿也说一说。再拟一份电报给户部、军机处、督办军务处,就说没钱了,十万火急要钱。”

    陈固拿过砚台,加了茶水慢慢磨墨,说:“致之,你考虑过直接跟洋人打交道吗?天津海关税务司德璀琳,就是汉纳根大尉的岳父。他手里每季报解的银子都在百万两之数,就算借个十万两放在洋人的银行生息三月,也是两千多两银子,以前,没少人这么干过。”

    杨格摇头道:“你这个是馊主意,我与其跟那个德璀琳勾结,不如直接问户部拿银子。皇帝是答应全力支持移民实边和整军的,我就不相信户部真拿不出银子来!嗯......安守,你说翁某人是否以此暗示咱们要使门槛银子?”

    “啪!”陈固重重地放下手里徽墨,说道:“这话是你说的,与我无关。”

    !@#

199 【私囊羞涩的杨某】

    199

    夕阳西下,火红的落日余晖把西面的群山和绵亘的长城渲染成红色,又透过花园子的莲池、凉亭和假山照在书房的窗户上,映在杨格的脸上。

    他无心观赏花园和远处群山中的美景,在书房内背着手转来转去,苦思筹钱的法子和关乎紧要的“翁中堂想法”的问题。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杨格还是不愿意相信户部尚书、军机大臣、大学士翁同和会在此时,在关乎帝位稳固的移民实边国策问题上卡杨某人的资金。不是翁同和,那可能就是户部衙门里主持日常事务的某人了。

    身在榆关,杨格不可能把手伸到京师户部衙门里去搅合,去拎出那个可能存在的捣蛋鬼。想一想其实也很明白,后党决计不会甘心眼前的失败,桂祥送宅子就是一个例证。有些人不会相信杨格真的把“大清国的利益”当做自身最高利益来看待,总认为国家的事儿是国家事儿,能办就办;而自己的身家才是自己的事儿,该捞的就捞。故而,以权谋私就不是稀奇事儿了,以私利诱惑来改变杨某人在国家政治上的立场,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目前几乎可以肯定,是后党一面在榆关给好处,一面在京师卡脖子。拉拢杨格而使移民实边失败,对后党而言利益最大!

    翁同和啊翁同和,你连户部衙门里的事儿都搞不定,还谈什么天下大事给皇帝当老师?恼火!

    “致之,有个法子可以用不用,但只能暂缓移民实边财政窘困的问题。”陈固走到杨格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已经决定以军功授田,是否考虑如果将士们愿意留在关外,也可以卖田呢?”

    卖田?弟兄们手里有的是银子,关内的良田是三十两一亩,看起来很贵,其实在如今武毅先锋军官兵们眼里,却不算太贵。比如说凌厉吧,估计歼敌三百人,八个人分战果是35个左右,杀敌一个20多两,海城一战下来,他手里的寄存凭条就有700两银子。战后进关买20亩良田是没有问题的!军中的弟兄们大多都揣着如此的主意,要让他们把银子花在关外的土地上,顺便把根扎在关外,这些问题杨格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无法给土地定价。只有第一季产出后,让大家伙儿看到东北土地,特别是大小辽河中下游的土地肥沃可以捏出油来,随便种一种就能获得大量的产出,那时候的土地价值才能最贴近实际价值,那时候的土地才有可能吸引人去购买。

    朝廷给予盛京将军屯垦委员的权限是很大,可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沼泽之地、积水之地,纵然有巨大的潜力,也许展现一二才能爆发出来。

    此时卖田,10两银子一亩,有没有人肯买?肯定没有,一两银子一亩卖大凌河下游的荒地,估计人人都认为是拿银子打水漂呢!

    那,别人不买,老子买!等到开发完成,让别人后悔去,让别人看看要紧跟着杨大人才能升官发财,包括买荒地也是如此!

    “安守,你有多少银子,私囊。”

    “就知道你会问我。实话说吧,安徽老家的田产宅院都变卖了,我叔的家产也变卖光了,咱陈家两大家子人是决定跟在杨师长后面扎根关外了。我叔是清淡幕僚,银子不多;先父也是科举出身,只做过一任县令而已,宦囊羞涩,两家人能凑个八万两银子出来。”

    杨格瞪圆了眼珠子,转头看着陈固,惊道:“八万,那还不多?!”

    “多乎哉?不多矣!咱陈家可是跟定你了,安徽老家已经没了根底,到了关外还得置地、建房,一切都要从头来过。致之,给个准话儿,双台子河口左岸的荒地,多少银子一亩?”

    杨格明白了,陈固是想投资买田,这个想法与自己刚才的一闪念不谋而合。牵扯到国本的任何大政策的实施,都会造成出一批新贵来,就看自己的眼光准不准,跟着人是谁了。陈固如此做,一是表明坚决跟在杨某人身后,甘愿押上陈氏两房的全部身家!二是以花钱买地解决目前移民资金困难的境地,也起到一个号召的作用,有他带头,想必总会有人跟进吧?

    但是,目前的荒地和今后开发出来的良田之间,价值差异以百倍计算!卖,可以,如何作价是关键!卖,可以,又要必须具备长远的农业发展眼光,向未来十年内就可能出现的机械化农业靠拢。关内的农业社会形态是小农形态,关外大片的荒地开发提供了实现大农庄、大规模机械化农业产业的可能。

    如何从一开始就把握住农业发展的未来?确实需要身居要害,对移民实边有绝对发言权和主导能力的杨格三思。

    三思归三思,陈固是最得力的助手,抛弃前敌营务处的职分到了武毅军当白身幕僚,凭借战功才又有了出身,此时更是抛弃在老家的根本来襄助杨某人的大业,此心、此劳、此功、此情,不能不酬!

    “安守,双台子河口左岸荒地,十两银子一亩,你敢不敢买?”

    “嗤!”陈固笑了,笑意中有欣慰,也有故意装出来的委屈,笑着,他说:“致之啊,你当我眼睛是白生的哈。十两就十两,六万两银子归你,哦,不,归盛京将军衙门垦屯委员账上,六千亩地,明儿你就下令王传义测量好了后画图纸给我,还有盛京将军衙门立的地契,我拿着地契和图纸去接手。这事儿要快,迟则生变。哈哈!”

    “你真的看准了?”

    “看准了,你敢把根本扎在关外,我就敢把家业全落在这里。从海城到这里的一路上,本人早就看过了,双台子河口左岸的土地最肥,一经整治出来,比关内最好的土地还要好上一倍不止。十两银子的地价移民实边顺利的话,五年之内必然翻涨到这个数。”陈固伸手右手摊开手掌晃了晃,提声道:“五十两!”

    “你能看得准,该当你发达!”

    “呵呵,致之,你不买?”

    “买?没银子咋买?”

    “你没银子?!”陈固反问一句,笑了,哈哈大笑一阵快步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向正屋门口的杨春招手道:“春儿,叫曹墨芳来一下。”

    杨格对自己到底有几个钱确实不上心,脑子全花在别的地方了。此时见陈固情态,心中顿时留了意,仔细一想,似乎自己也应该有些银子的家底了。想一想嘛,弟兄们打仗得了不少赏银,身为统领的杨格,那银子会少?只是,每一次发下赏银杨格都没留意,先是交给赖小顺,后来陈固经手了几天,又转给了曹文翰。实际数字有多少?不知道。

    曹文翰来了,先向前任,如今发达到会办军政的陈固点头招呼后,才向杨格道:“统领,有事请吩咐。”

    杨格还没出声,陈固就问:“墨芳,致之私囊里到底有多少银子?”

    “这个,这个”曹文翰根本就没想到此时的陈固会问起此事,想了想,才说:“估计有几万两吧,得算一算才行。”

    “大概有几万两,几万?”

    “十一、二万之间。”曹文翰见杨格满脸吃惊的神情,乃掰着手指道:“海城一战,朝廷划拉下来的杀敌赏银是六十五万两,缴获赏银是三十七万两,随后批复下来的伤亡抚恤银子是十一万零叁佰两,合计是113万多两。除却朝廷嘉赏给统领大人的一万两,其他的按照册子发下去,还有六万多两的结余,按照规矩,这是都是统领大人的。还有之前的大房身之战、析木城外围之战、青苔峪防御战”

    杨格根本就没管营务处经理事务,这才惊问:“按册下发赏银,怎么会有结余?”

    “杀敌一人赏银24两,阵亡抚恤是50两,很多弟兄不识字,进营吃营饭时,连个家乡、亲人的信儿都没留一个。这一去了,银子却发不下去,就结余在那里。各军的规矩都是作为营务办事费,由统领调配使用。实际上算入统领大人的私囊里。”

    杨格一想,就是这么回事儿。比如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功字军中就查不到确实的籍贯,更没有亲眷的信息记录。功字军左营前哨哨官在凤凰城阵亡之后,杨某人说啥就是啥了。后来的武毅军,武毅先锋军,招兵都是周馥的前敌营务处和芦台营务处在管,资料不全者甚多,发不下去的银子就自然多了起来。

    手里突然有了这么多银子,杨格却高兴不起来。多少老弱妇孺眼巴巴的望着家里的精壮打完仗,带着赏银回家呢?他们,兴许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使这些银子,杨格心里不是滋味,可放在那里就放在那里太浪费。不如拿来投资买田,兴许可以形成一股子投资买田的风潮也不一定。嗯有了,既然土地的实际价值不止十两,既然鼓励将士们买田落户辽东,又准备以军功为基准授田,那么杨某人出手买地就很可能带动军中将士掀起一股子投资买田的风潮,进而影响到盛京、直隶的官员、商人们。

    此事应当好生运作一番,提前把地价炒上去,为移民实边和开办工业筹措一些资金。

    曹文翰还在算这位账房师爷很抠门、很会捂钱袋子,可要在一时半会算清楚杨格的身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杨格看得直皱眉头,今后曹文翰的精力要放在移民和驻军问题上,也就是接手陈固在榆关做的大部分工作,显然没时间兼任统领的私人账房先生了。

    “玉秀,来一下。”

    玉秀进门前,陈固悠悠说道:“致之,还得由冯家小姐、你的正室来管家才是正道。”

    杨格白眼看向陈固,问:“那,你和墨芳帮我管账管到八月十五?”

    此事,陈固敬谢不敏,曹文翰也不想管,就这么着都还没算清楚账目呢!

    晚饭桌子上,玉秀强抑内心的激荡之情从曹文翰手里接过武毅先锋军营务处出具的四万多两银子的凭条,也就是军票。从此,玉秀就是将军府里的管事儿了。

    !@#

200 【荣军农场】

    200

    饭后,杨格等人又回到书房议事。

    “荣军农场?!”

    陈固、曹文翰一听这四个字就约莫猜出杨格的意思。账目上的十一万多两银子,杨格只取了薪俸和历次的赏银,照例归统领的结余没有拿,反倒把七万多两银子以开办荣军农场的名义,准备买下双台子河右岸七千多亩荒地。

    “钱是阵亡弟兄们的,不是我的,就算发不下去也不能拿。开办荣军农场可以安置前番伤残弟兄和军属,今后找到阵亡弟兄们的家眷也可安置于此。再往后,大战少不了,荣军农场还应该扩大、再扩大,引入大规模农业生产的理念经营之。所有产出除了缴纳赋税之外,我取一成算是出主意的酬劳,足够了,其他的都由第一军军需部经理处管理。墨芳,动笔记下来,形成条文颁布全军知晓。”

    陈固眯眼看着曹文翰铺开纸张正要落笔,忽道:“慢!墨芳别动,有一个问题不能不提。致之兄,既然是开办荣军农场,朝廷、盛京将军衙门、第一军司令部都应该有份儿,荣军农场的收成分配既然你只取一成,其他九成凭啥便宜了别人?荣军农场即便要办也得是朝廷出钱!说起来,你是一心为移民实边考虑,为第一军的弟兄们考虑,却也不能公sī不分!损sī而利公、耸人听闻,太过匪夷所思,恐怕反招别人非议,说不得,有人要上折子弹劾你收买军心、图谋不轨之罪了。你是大人大量,却不能阻住小人之心呐。”

    曹文翰干脆放下笔,说:“统领,职部也觉着安守兄所言极是。”

    “如此说法,朝廷、盛京将军衙门和第一军司令部没银子,这事儿反倒办不下去了?”杨格反问了一句,看着二人的脸sè变化,心知陈、曹二人对自己是忠心的,才有此言。只是,二人都不知道杨某人的真实意图或者说是志向。有些话只能装在心里,对任何人都说不得,只需去做,去引动时势后趁势而为。

    在杨格心里,荣军农场就是国家的,自己占了一成已经算是给这个旧体制脸面了。

    陈固愣了愣,起身拂袖道:“你这人,我跟你说不着。”说话间,他走到门口喊:“姨奶奶,姨奶奶。”没人搭理他,他干脆大开嗓门道:“玉秀!杨家娘姨!来一下,将军有事相商!”

    曹文翰明白陈固要做什么,暗暗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杨格也反应过来,军法处长是要借势压人了。是啊,自己太过计较,人家买了六千亩地的人咋办亡弟兄的银子不能乱动,更不能据为己用,既然如此,就让玉秀拿出那些还没揣热乎的钱买地入股吧!那么,荣军农场就可以算作军、民合办了。换作以后叫做福利农场或者说是慈善农场,他娘的,变味了呢?还是叫荣军福利农场吧!

    玉秀急慌慌的来了,后面跟着的如意等人却没进屋。书房是爷回家后办公务的地方,家眷们无事不得入内,这个规矩不能变,否则,今后爷的公事都留在办事房里,整宿不落家就麻烦了。

    “杨家娘姨,你来,进来坐下说话。”陈固见玉秀在门口有些裹足不前,差一点就想动手拉一把,等她进门坐在杨格身边了,又回头看看正屋外站着的四个女人,不禁摇摇头,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句,才回头说道:“你们说说,如今这世道是哪个不想趁着为朝廷办差事捞点银子的?合理的就是清官,不合理吧,咱也不下手。今儿既然在土地出卖的问题上开了口子,他杨致之却要拿自己名下的七万多两银子办荣军农场,所得九成归公。说说,大家都说说,事儿能不能这么干?”

    玉秀哪敢说话,只能看着杨格,目光中却又多了几分敬意。

    曹文翰接话道:“职部以为,荣军农场要办,该办,五五分成就得了。”

    “玉秀,咱家就那点银子,你算一算能挤出多少来?”

    杨格头上帽子多,那些帽子可不是叫着玩儿的。每个职位都每个职位的俸禄,虚职、兼差不拿兼职的薪俸是规矩,正儿八经的会办、帮办,就要拿银子。会办盛京军务是从二品职位,会办垦务是四品职位,帮办洋务又是四品职位,这么一算下来,俸禄和养廉银就足够一家子开销了。

    四万两银子在玉秀手里捏着也是捏着,没用。在榆关有这个宅子,在京城有南河沿宅子,也没必要拿去置办宅院,不如买地。

    玉秀是破落旗人家庭出身,家庭本身距离农民家庭不远,主体意识也就是买地置家业为主。此时听将军问起,就隐约猜到将军有多置办田地的意思,乃回道:“奴家手里的四万两,都可以拿出来用。”

    “那就拿三万两出来买地,剩下一万两”杨格看了看陈固和曹文翰,也不觉得他们是外人,遂道:“你们五姐妹各拿一千两作为体己钱,买些衣服首饰,寄回去贴补家里,或者自己存着,那就是你们的钱了。玉秀,你哥在戒除大烟瘾之前,一分银子都不能给他。剩下的留作急用好了。”

    “慢,致之,你别打岔,先把那荣军农场的股子论清楚再说。你可以撇清,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那我呢?陈某人是不是以权谋sī,抢先买下了最肥的地?水至清则无鱼,你这般做法会吓住别人的!”

    “十万两,一万亩,我占一半!”

    成。墨芳,你兜里没银子买地啊?”陈固的矛头指向曹文翰,既然已经决定投资买地,就要想办法把地“卖热”,如此地价才能涨上去。酒好也怕巷子深嘛!

    曹文翰也想买啊,可进武毅先锋军太晚,兜里就只有几个子儿,划拉划拉够了老婆本儿,拿出去买地,还真有些舍不得。反正,军功授田的时候曹某人也有份,三十亩“丁田”的使用权中能得到十亩“功田”所有权就不错了,毕竟丁田是两成税赋,而非功田的什一之税;丁田不得买卖而功田却可以。

    陈固当面问起,那曹文翰就只有摇头苦笑装可怜了。

    陈固瘪嘴道:“没眼光!”

    “墨芳,相信我的话,先买田,一年之后你就有银子娶媳fù儿了。”

    顶头上司都说话了,面子必须要给,曹文翰咬牙道:“统领这么说,那我也买五十亩。”

    杨格听了,知道以前在宋庆那里就不错的曹文翰还是没舍得拼老本儿,不过何必强迫呢,个人眼光个人受益。摇摇头,笑一笑作罢。

    陈固想法却不同,看到继任者如此没眼光,心中又鄙夷又觉好笑,乃玩笑道:“五十亩地啊,那么多地,今后娶了婆娘知道你花银子在关外买地,还不揪掉你耳朵啊?墨芳兄,耳朵要紧,婆娘要紧,望三思,三思!”

    杨格不想曹文翰太难堪,忙道:“安守,电报房可靠否?”

    “绝对可靠,负责的是京奉铁路筹备处的工程师助理邝孙谋,留美童生。”

    “铁路工程师?”

    “对,他与负责修筑天津——塘沽铁路和滦州大桥的詹天佑是同学。”

    “太好了!如此人才你怎么就网罗到了?”

    “京奉铁路修筑遥遥无期,邝孙谋因为精通报务和电报机器原理,所以负责铁路线路和电报线路整理勘察,二月间我不是整理沿途官报局吗?就这么碰上拉了来。其他人也都是官报局忠诚可靠者,家底子都查清楚了,不可能有问题,不查清楚,我也不敢往咱们第一师司令部里招惹吧?”

    杨格对陈固办事非常放心,却因陈固的这番话牵扯出京奉铁路的思考来。

    海运移民的事儿,朝廷没有回复,想必在京赋闲的李中堂也会借此事与皇帝叫劲,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再急的事务都只能等到神仙打累了,达成妥协之后才能办下来。故而,短期内不能指望北洋舰队出动运输船来帮助。

    从移民实边和关外的长远发展计,扩大营口港口,新建锦西港口很有必要,而京奉铁路和奉旅铁路也应该纳入计划之中。只是,朝廷把京奉铁路的路权交给了英国人,以便从英国人手里借银子开发铁路。今后,驻军榆关和关外的杨某人少不得要与英国人打交道了,既然迟早要打交道,不如趁早!移民实边不是一会儿的事情,估计要搞个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从盛京慢慢扩展到吉林、黑龙江,那么广大的地域内要从荒凉走向繁荣,人口是重要因素,交通则是今后发展的基本条件。

    一想远了,杨格就觉得要做的事儿实在太多,手里可用的人才又实在太少,本钱也大大的不够,还得想法子拉人搞钱呐!那个胆大包天的郑士良会不会来?何时来?孙文不是要变法,要驱逐鞑虏,要举办实业救国吗?来来来,关外的移民实边大业欢迎任何有志之士的加入。看呐,汉人就进占满人老家了,你们这班志士难道没看出来?满清王朝的根基也非杨格一人之力可以撬动,大家一起来动手吧!

    杨某人只需造势,而后因势而动。

    “统领,致之。”陈固出声呼唤陷入思考中的杨格。

    噢,走神了!

    “你说,交接的事儿今夜必须谈妥了,明儿一早你也走得心安。玉秀,多备茶水糕点。”

    “卑职建议,滦南军营移驻唐山并建办事处,方便关外车马在此换乘火车。”

    “可以。”

    “以目前的军事技术而言,榆关越发没有驻军价值,倒是秦皇岛一带为敌军登陆的最佳地点,需要大量驻军。原本,卑职觉得把司令部放在秦皇岛最为适宜,考虑到移民和就便、就急的问题,才权且以中前所为司令部所在地。大股移民潮过去之后,还是以秦皇岛为司令部驻地为好。”

    “算了,不动了,海军问题没有解决问题之前,不宜轻动。咱们的海防原则还是不依赖海军,以纵深内反登陆作战为主。不过,安守,看得出你颇用了心思,长进不小呐!等你忙完了军政部的事儿,再兼任军令部战略研究处的差事,如何?”

    陈固一口答应下来:“可以,给银子!”说着,手摊开伸到杨格面前来晃了晃。

    “啪”的一声响,杨格打开陈固的手,笑道:“六千亩地都卖给你了,还想要银子?”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曹文翰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原来统领和会办军政都认为买地是赚银子的啊……RQ!。

201 【既用又防】

    钟声悠悠,磬音袅袅,香火气息隔着偌大的花园子,从贤良寺的北院飘到西跨院中。所谓跨院,乃是打破中国传统的中轴线建筑格局,以西院一隅延伸到中轴线上,形成中、西两院合为一体,为整个建筑群的中心。原本的王府不是这个格局,自从围墙隔出寺院之后才造就出“西跨院”为中心的局面。

    大学士,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以及随员们占据了贤良寺西跨院,还在此设了电报房,以便随时与各方联络。实际上,赋闲的李中堂并未闲着,虽然回任直督已然无望,可北洋的重要事务都要得到恩相大人的点头才能推动。否则,即便是皇命难违被迫而行,大多也是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皇帝转来杨格的奏折,要求海军出力运输移民,那,朝廷得给海军银子啊,烧煤要钱买,舰船维护也要银子,海军本就是烧银子的,没银子开不动舰船。各省督抚前年报效老佛爷的万寿金没使完,以海军经费的名义分别存在洋人的银行里,总数有两百多万两。这钱,李鸿章得“替老佛爷”看牢了,轻易不会动用。

    所谓“轻易“显然没有把杨格的要求包括在内。

    榆关急电,杨格要银子支应移民实边。好,支!李中堂虽然不在任上了,可淮军、北洋的势力却借着移民实边从直隶延伸到了威京,移民们扎根关外,第一军、淮军的后备军也就扎根关外。对此,李鸿章看得很清楚,不就是银子嘛?给,痛快的给!啥叫痛快呢?要二十万两,给三十万两,这才叫痛快!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格被太后老佛爷卡脖子吧?

    “恩相,伍光鉴大人求见。”

    端坐凉亭之内的李鸿章回头,向前来通禀的李逢春道:“噢,是昭俄来了?快请,就在这里见吧。”

    “辄。”

    李鸿章捻须看着李逢春匆匆离去”心中又斟酌了一回召见伍光鉴时的说辞。对杨格的支持就是今后回任直督的保证,但是,支持不是只讲付出,还得做到可以把控。几个月时间来,中堂大人与视为淮系衣钵传人的杨格还未曾谋面,虽然杨格的电文每每以“职”、“卑职”、“职部”自称,却不能有一丁点的大意。

    一个人的地位升高到一定的地步,就会对主人的地位产生威胁。杨格与李鸿章之间的关系即是如此。

    支持杨格移民实边扩大北洋力量是一回事,在移民实边的具体执行中,特别是在洋务办理的过程中,老中堂必须把军队的命脉—一财源抓在手里。在此基础上,银子,有的是!人才,老中堂夹袋里多的是!伍光鉴就是其中一位。

    时年二十八岁的伍光鉴在李鸿章眼里是年轻一辈中的才干之士,更是其一手培养出来的新式人才。广东新会人,十五岁考入北洋水师学堂,名列第一。学成后派往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大学,后转伦敦大学,学习数学、格致和西方文学。光绪十八年学成回国,现任北洋水师学堂助教。

    杨格要用海军运输船送移民,那么至少要确保营口和锦西能够停靠运输船,因为海上驳载人员的风险极大,一个浪头打来就会闹出人命。故而,整理港口是当务之急。

    伍光鉴的使命不仅仅是率领一班人才去整理港口,杨格和张翼要开发本溪湖的煤矿,得有人:杨格要开银行,得有人:杨格要在大凌河口一带办盐场,得有人:杨格要办报纸开学堂,得有人:杨格要…老中堂的夹袋里都能使出人去,甚至连气愤朝廷不过的嗣子李经方也可以从上海撵到榆关去。

    实际上,李鸿章是需要杨格在朝廷和关外地方出面,北洋众人才去实干,干出成绩了,杨格得面子,老中堂得里子。杨格只需把军队整理好,训练好,坐稳他的位置就得啦!

    “卑职参见中堂大人。”伍光鉴在凉亭外行了廷参大礼,李鸿章摆手示意,微笑道:“昭依啊,快进来,外面日头毒,进来喝杯凉茶,咱们说说话。”

    伍光鉴乖乖的进了亭子,侧坐在李鸿章对面,只见恩相面前是热茶,自己面前却是凉茶。嗯,恩相知道五月的京城日头毒,匆匆应召而来的属下又热又渴:恩相老了,却不能喝凉茶了。

    喝了一口凉意、香味沁人心脾的凉茶后,伍光鉴恭敬的欠身道:“有何吩咐请恩相示下。”

    “昭依啊,先歇一歇,听老夫说一说话。”李鸿章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半分赋闲的郁闷之sè,反倒比以往更显得神采奕奕起来。“移民实边,开发威京,乃是大清当下之国策,武毅先锋军统领杨格会办其事,实则乃是主持之人。杨格叠次电报过来,移民实边,开办洋务,资金、人才、经验俱都欠缺,急需支持,故而,老夫拟由你出任榆关总镇营务处帮办,率一般干才前往榆关相助于杨格。只是,榆关乃至关外不比直隶、山东这般繁华,乃是荒凉之地。是否愿意出关办理差事,还想问问你个人的意见。”

    伍光鉴想了想,躬身说:“恩相,卑职听闻威大人正在天津筹办西学学堂,本想请恩相准允去协办此事。

    关外…也不知移民实边能否成功?”

    年轻人有顾虑呐!

    略通大清国政治的人都不太看好移民实边,都将这桩子利国利民的事儿看做是帝、后争权的产物。在两股大势力的彼此厮杀纠缠中,移民实边是举步维艰,走得跌跌撞撞。关内各省州县捏着报备迟迟不交、户部shì郎绵桓以夏解未至、筹措赔款尚且不足为由,拒绝调拨银子给威京将军衙门,转付给榆关、锦州两处要害。皇帝要调兵船,太后暗示李某人借。推托,李某人也想借机敲打皇帝一下,拖着不办。

    试想,与萨民实边主导者杨格有互相依存关系,甚至是衣钵传承关系的李中堂尚且如此,谁敢看好移民实边呢?

    “你们多多襄助,移民实边自然能成。派你去,就是要勘察锦西、营口水道,兴建运输船靠泊码头的。杨格所为的移民实边,正是老夫要在暗中大力协助的定国之大计。昭峨啊,你无需多虑,出关赴任,前程光明呐!你看看跟随杨格征战的那些年轻人如今副将、参将、游击一大把,他们的年纪啊大多比你还小三两岁。他们的学识呢?比你差得多咧。老夫请你去榆关帮办营务就是要当好杨格的诸葛亮啊。”

    诸葛亮?!杨格是刘禅?!恩相的这个比喻有些不对头。

    略微往深处一想,伍光鉴明白了,恩相此次是当真重用自己呢!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即便是在仅有二人的凉亭里。在伍光鉴看来自己就是从学识出发给杨格以参佐决策,其他的事儿自有他人去办,他们身负的使命如何?自己不能打听也无需理会。

    “卑职愿往。”

    “好好,今晚就在贤良寺住下明日会齐京城中所选之才前往天津,再汇合北洋衙署挑选之干才,出关去吧!”

    “辄!卑职告退。”退出凉亭,伍光鉴突然想起一事,又向前走了两步,打千禀报:“恩相,方才经过督办军务处时,看到袁道台从内里出来。”

    “知道了,你去吧,好生休息,明日还要赶路。”李鸿章神sè如常,杨格的电报里已经说过袁世凯进京的事儿,但是袁某人迟迟没有在贤良寺出现,“哼哼…那督办军务处里,除了六鬼子就只有荣禄,其他人,犯得着袁某人去拜见吗?看来,袁世凯不是准备投效皇帝就是投效老佛爷,准备与淮系划清界限了。

    督办军务处,哈哈,这个战时机构变成常设机构,还在靠近杨格宅子的南河沿胡同口堂而皇之的设了衙门,真以为能仿效德意志帝国成什么“大清帝国国防军参谋总部”?那杨格在第一军搞出军令部来作甚?!鬼子六鬼则鬼矣,惜乎对军事知之甚少,对西洋各国的国防体制也知之甚少,浑然不知被杨格使了个障眼法啊!

    袁某人野心勃勃,放着聂士成举荐的第一军司令部军政部总监不当,巴巴的跑回京师来走门路,这回算是投错问了!

    京师里眼线众多的李鸿章很清楚,袁世凯在踏进督办军务处大门之前,还去过翁中堂府邸,却被李某人的老政敌翁同和当做“jiān细“毫不客气的撵了出去。这种小人,活该背时呐!

    “恩相,花翎提督汉纳根大人来了。”

    随着李逢春的禀报,李鸿章的副官汉纳根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凉亭边,略一立正敬礼就步入凉亭,又转为鞠半躬再行一礼,顺着李鸿章的手势坐下。

    “中堂大人,鄙人刚刚从督办军务处得到消息,朝廷决定统一各机器局所造武器制式,以裙年式步枪和子弹为标准,蕊是一单大买卖。各机器局要采办七九口径之制枪机器和无烟火药原材料,其中硝酸、铜皮诸项,若按照大清国新整编军队三十万,常年备弹三万万发计算,需求量惊人呐!”

    “这事儿成不了。”汉纳根兴致勃勃的一番算账,换来的却是兜头一盆凉水。

    李鸿章心里有算计,杨格给恩相的电呈与给督办军务处的电呈不同。也不能说是不同,而是杨格所言和奕浙所期望的办成统一制式枪械的时限和最佳时间有所差异。奕祈巴不得立即就办成,如此,朝廷就卡住各地督抚的脖子,整编军队就轻而易举了。可是,鬼子六没有算清楚账,各机器局要改变枪械制式需要更换机器的银子最少在千万两之数,朝廷拿的出来吗?

    杨格的看法是以北洋机器局为主,随着移民实边的进度逐步扩大军工产能,在鞍山、本溪的煤铁资源开发成功,提供原材料的基础之上,再选定相宜的步枪制式,以绝对的产能优势压倒别的机器局,然后以第一军和今后整编各军采购天津局,而使得别的机器局没了军队采购或者朝廷、地方财政支持。此时,就是天津局出手兼并各地机器局的良机,也是统一军械制式之最佳时机。

    按照杨格的估计,应该是在五年之内完成此事。

    年轻人,能有杨格这般大局观和操控能力者,不多!目前而言,老中堂也是仅见一个一—杨格。

    衣钵传人,虽然要防他“功高震主“也要慢慢放权让他在决策层面上主导北洋,这个矛盾,老中堂自觉能够协调,能够操控。别人嘛,做不来的!此时跟汉纳根也说不明白,还是让他去一趟榆关好了。

    “大尉,此时老夫做不了主,你去榆关与杨致之商议着办理即可。”

    汉纳根有些不在然,对老中堂既用又防的手段,他很清楚,也因此并不认为花翎总兵杨格足以与花翎提督汉纳根对话。

    “老大人一句话就行了,何须与杨格商议?”

    “胡炳集的定武军都归杨格了,他一句话,军事方面的事儿朝廷多半是会答应的。统一军械制式,正是杨格提议的。反倒是老夫,如今皇帝身边都是老夫的政敌,老夫贸然出面去说,杨格会很为难。大尉,你应该明白其中窍要的。”

    汉纳根对杨格实在有几分敌意。正是杨格让编练十万新军的计划泡了汤,又是杨格把定武军接受了、混编了,而今,又是杨格主持着大清**制改良的事儿,咄咄逼人呐,让汉纳根在大清国皇帝、老佛爷和李中堂眼里,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有着被边缘化的迹象。

    大清国陆军的装备即将从黑火药时代全面迈向无烟药时代,对商人汉纳根来说,是一个发大财的良机!只要给杨格足够的好处,打消大清国自行大规模制造无烟药的想法,汉纳根就能从军火商和大清朝廷之间,得到大笔大笔的银两进项。嗯…算啦,看在可爱的银子面上,花翎提督就屈尊走一趟榆关,拜会二品总兵阁下吧!

    汉纳根告辞离去,李鸿章看着副官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把这个德**官与杨格加以比较,越比较,他越安觉得还是杨格要可靠得多,有能耐的多。(未完待续!。

202 【等待的耐心】

    202

    西苑,瀛台的补桐书屋,原本是乾隆皇帝最喜欢的读书之处,此时却成了光绪的烦恼之地。

    书案上摆放了一摞折子,皆是都察院、科道官员们弹劾依克唐阿、杨格的。其中一道折子更有言之凿凿的指出——杨格sī受承恩公桂祥馈赠之宅院,为五间门脸的王公规制,杨格已携家眷入住,实乃大大的违制之举。又有人说——杨格在朝廷尚未就大凌河牧场、养息牧场事形成定议之际,sī卖王田,实在是利令智昏,其中必有贪渎情节。还有人说——依克唐阿镇守盛京而纵容杨格胡作非为,借移民实边事行招揽人心、财权之实,图谋不轨。甚至有人如亲眼目睹一般,说移民出关苦难不堪,力竭倒毙于路旁者比比皆是,如今的辽西已然成为人间地狱一般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道理,读了众多圣贤书的光绪明白,可是明白道理与情感变化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拉拢、重用杨格,并非是说皇帝与杨格之间有多深的感情交流,有多么的知己,而是皇帝要利用杨格的卓越军事才华和手中掌握的两万余百战精锐,从而在与太后争夺淮系北洋实力中生出,建立稳固的皇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要拉拢的杨格也就是需要提防的杨格。

    有防人之心就有顾虑,在众多谤言一摞摞摆放在眼前时,年轻的光绪心境岂会平和?心智又哪会清明?

    移民实边去让汉人去开垦荒地,不是让汉人去侵占大凌河草场,那就是良田又如何呢?那是皇家的!是王田!杨格的折子一到,王公贝勒们由此大哗,喧哗之声未散,又传来杨格出卖王田与sī人的消息,事情越发难以收拾了。

    天下人之君,当对天下人一视同仁。说来,让移民们在“王田”上种植也不是啥大事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清国百姓可以在关内种地,也可以去关外种地,产出上缴赋税、心里有浩dàng皇恩就成。可是,王公贝勒的矛头纷纷指向杨格时,光绪不能不考虑帝位稳固的另一面——王公贝勒们的支持。

    现实是除却恭王,就没有赞成移民实边的王公贝勒了!移民实边,这事儿办得艰难,要钱没钱,要调兵船也诸多难处,占一点牧场就引得朝堂大哗,掣肘无处不见!皇帝行事处处受到束缚,而杨格在外面做的也太出格,引来如此多的非议,可恼!

    “哗啦啦”,书案被掀翻了,折子撒落一地。

    门外值守的一等shì卫荣和闻声进屋,半跪行礼道:“奴才请皇上万安!”随后,一群太监宫女们也慌张进来,跪伏一地。

    看了荣和一眼,光绪心思这是依克唐阿的人,乃道:“荣和,你下去吧!这里自有人收拾。”荣和应声退出,尚未退过门槛,光绪心念一动,又道:“荣和,回来,你看看这些。”说着,皇帝用脚踢了几份折子在荣和面前。

    “奴才只是shì卫,不敢参与政务。”

    “朕让你看!”

    “辄!”荣和心知出了大事,战战兢兢的捡起折子细细看了,心中顿时一阵惶恐,急忙拜倒在地:“奴才有奏。”

    “奏,朕就是要你奏!”

    “奴才以为,此乃捕风捉影之事,在京的言官们难能如此清楚关外情形,依帅和杨统领爱兵如子,提出移民实边之策也是为关内百万流民的生计和政局稳定考虑,实在是忠体国事。即便力有不逮而生出些许乱子来,也应查实之后设法弥补,而非言官们所奏当从严法办。若如此,今后天下谁人敢为皇上分忧啊?奴才妄言,自知乃是万死之罪,求皇上责罚!”

    “再看!”光绪又踢了几份折子过去,心中却略微好过了一些。是啊,言官都是只动嘴皮子不干实事之辈,他们在京城里翘着二郎tuǐ,或者用下人的道听途说就引为弹劾之据,又或许受了某方面的主使嗯,必然如此,否则一天之内哪里来的如此多弹劾奏章?!

    荣和一一看过,越看越心惊,那些家伙们分明就是要整死杨统领,拉下依帅,让移民实边无从措手呐!那,皇帝让自己看这些折子是什么意思呢?恐怕还是回护依帅和杨统领的意思居多。

    “奴才以为,依帅和杨统领乃是光明磊落之人,既然有如此多的奏折弹劾,不如一一查个清楚。”

    跟随依克唐阿多年的荣和所言,让光绪的心情彻底稳定下来。自己不太了解依克唐阿和杨格是否清廉如水,想必荣和能得二人推荐进宫回任一等shì卫,定然对二人了解颇多,有几分底气才敢建议查实后论处。那,就查!

    太监宫女们已经收拾好了书案和奏折,纷纷退出。光绪回到龙座上,瞅了一眼还趴伏在地的荣和,道:“平身吧。明儿,朕以都察院遣使并直隶道出京去关外查实诸事,你随扈左右,尽心办差,不得有误。若依克唐阿和杨格果真有违制逾规、草菅人命、贪墨索贿之举,立即捕拿回京问罪。”

    “辄!”

    “去吧。”

    荣和退出书屋,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背心也是凉飕飕的。此时,他也只有寄希望于杨格的清白了。

    中前所,第一师司令部。

    “报告!贤良寺来电。”邝孙谋换了一身中尉军服站在师长办事房门口。昨晚,他与南海同乡康有为以及梁启超谈了大半宿,始决定正式的离开京奉铁路筹备处,投身军旅。

    杨格从文牍堆中抬头,伸手接过电报抄纸,微笑道:“星池,坐一下,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邝孙谋在一旁坐下,寻思着师长找自己会商量何事?却听杨格连声叫“好”,喜悦之情毫无掩饰,顿时有了一些感悟。抄纸,机要参谋邝孙谋是首先看到内容的,无非是李中堂将派遣三十多人到榆关效命,其中颇有一些干才,有些人,邝孙谋原本就认识,比如同为留美童生,广东老乡又是本家的邝炳光;又如早期自费留美的陈麒和曾经担任北洋水师教习的马吉芬随员翻译的薄bō。这些人才还有三十万两银子的经费一到,无疑是师长移民实边战略的强大助力。

    战略?对,昨夜康有为就是如此评价移民实边的,他说,师长主导的移民实边实在是最切合当今大清国实际的强国战略。

    “星池兄,你在美国留学多年,应该有不少老师和至交好友吧?”

    “是!”

    “在国内的有哪些人?能否为我推荐几个?”

    “李中堂的电报中颇有人才,卑职还有几人可试为师长推荐。其一,是加州华工之后沈赫哲,目前在京师协助筹办长老会医院,但此人之才并非止于医学,在机械加工方面颇有研究,在美国耶鲁大学就读时就小有名气。其二,是曾在美国南方铝业公司实习任职的留美童生麦振邦,原名麦大贤,其人精通最新的电化工艺以及普通化工,回国后曾在老家设立化学实验室,却因不慎起火爆炸而被官府取缔,此时应当在金陵机器局任职。其三,卑职在美国伍德镇曾méng德裔美国人格劳德一家照顾,与其子约瑟夫.格劳德情同兄弟。约瑟夫大学毕业后在卡内基兄弟公司供职,去岁战争之前,卑职接到约瑟夫从日本寄来的信件,言称他已返回德国老家并进入西门子公司任职,又受派到日本指导海军炼钢厂安装设备。如果师长肯出高薪……杨格拍案道:“出!武备学堂聘请德国总教习是年薪4000两银子,我出五千两聘请你这个美国兄弟约瑟夫!”

    “德国兄弟,约瑟夫已经放弃美国籍,加入德意志帝国。”

    “嗯,德国兄弟。”

    杨格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如今欧洲人移民到美国的比较多,从美国返流德国的,多半是那种大日耳曼、大德意志民族主义者。也好,这样既有炼钢设备供应商服务经历,又能指导设备安装、生产的大才,顺便地带来民族主义的思想,也算是额外的收获吧?五千两,花得值!

    “星池推荐的三人都是大才,我都要了。”

    邝孙谋起身立正道:“卑职立即去信请他们来,以移民实边乃国家大策和师长的赫赫威名,想必他们定会欣然从命,投入师长幕中。”

    “那就有劳星池了外,可否在京师南河沿宅子建一电报房?”

    杨格要在南河沿宅子里设电报房,这种事儿在封疆大吏中普遍存在,地位特殊如杨格也自然行得。“卑职立即去办。”

    既然皇帝和恭王把南河沿宅子整治出来,单单“幽禁”杨格家人似乎浪费了,干脆搞成第一军在京城的办事处。如此,永山、荣和、巴哲尔、玉瑞他们在宫外也有落脚处,更能方便、及时向榆关通报宫中消息了。大清国的大政方针,还是皇帝那边说了算,杨格只不过是争取、游说和执行者而已。把握住朝政风起云涌的脉络,对移民实边战略的顺利实施可谓至关重要。

    邝孙谋离去后,杨格推开窗户,阳光从树荫中点点射下,微风送来枣花的甜香味道,似乎连阳光都变得香甜起来。

    郑士良怎么还不来?没胆?!不,老子已经表达出足够的友善和诚意,他们要暴动哪里少得了枪支弹药,他们想渗透进军队,又哪能不过老子这一关呢?你们来不来啊?再不来老子可没耐心等喽……RQ!。

203 【逼着撕破脸呐】

    203

    五月二十一日的朝会一过,荣禄就舍了轿子,快马飞奔到海淀颐和园。

    皇帝钦定出洋考察的王公重臣名单,一共七人,以礼亲王世铎领队,有端郡王载漪、睿亲王魁斌、步兵统领荣禄、户部侍郎绵桓、礼部侍郎启秀、三品衔江苏存记道李经方。

    这个阵势也太打眼了!

    任谁都能看出皇帝的不耐烦来,出洋考察不是真正的考察,而是暂时搬开绊脚石,把后党的重量级人物统统的撵到西洋去,皇帝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七人中,世铎是领班军机大臣,铁帽子王,铁杆的后党,开边移民的坚决反对者;载漪是神机营、火器营的统领,魁斌管着虎枪营,两人出差的名义是去观摩西洋列强的禁卫军;步兵统领荣禄也就是九门提督,京城巡防各营由其把握,自然也是去看别**事的;绵桓是户部的实际负责人,屡屡拖延移民实边的银子,理当出去看看别国财政度支和工业、金融;启秀是礼部侍郎,也是后党,派遣出洋的理由很简单,学学洋人的礼法;有办理外交经验的李经方出去协助,贤良寺赋闲的李鸿章就得听话一些。

    七人一出京,朝廷大换血!

    知春亭上,荣禄侧身半座于绣墩,一五一十的说过朝会的情形后,低着头不敢去看老佛爷,老佛爷的脸色早就黑沉得不能再黑了。

    皇帝反击了,是对后党指使言官弹劾杨格、依克唐阿,以及在户部做鬼,桂祥馈赠宅子给杨格等事儿的反击。只是,反击的猛烈程度实在出乎慈禧的预料,她原本估计皇帝会摆驾到颐和园来,借问安的理由疏通情节,顺便的把极度紧张的姨侄感情修复一番,至少要在面子上过得去,让天下臣民看到一个孝顺的帝王吧?

    鬼子六,绝对是鬼子六在捣鬼,在撺掇着皇帝背着老佛爷定下的路子走得越来越远。你不仁,我不义,皇帝这是要逼着太后撕破脸呐!?脸面,撕破就撕破,可是得看时机。

    杨格还在榆关,快马一日可到芦台,武毅先锋军第一批从辽东撤回的部队多半已经过了宁远州!所以,鬼子六才敢出这么个主意!

    “荣禄,巡防营堪用吗?”

    荣禄最怕太后问起这个,巡防营的兵士都是什么人?荣禄一清二楚,要跟武毅先锋军正面对上,一触即溃都谈不上,只用九门提督说一声:咱是平定武毅先锋军的叛乱。哼,保准那几千人会一哄而散。

    “荣禄!”

    “奴才在,奴才觉得唯有调回甘军,换武毅军前往甘肃平定叛乱,才能解决目下的难题。”

    甘军董福祥所部是荣禄一手扶持起来的。董福祥原本是在叛乱中为求自保而起兵,却被官军不问青红皂白给打了,董福祥立马投降,组建了三营人马跟着官军打叛军。后来又跟着左宗棠平定新疆,左宗棠去世后受西安将军荣禄调遣,前年升为喀什噶尔提督,去年再次率部回甘弹压。目前,甘军拥兵二十多营近万人,是荣禄手中唯一可依仗的力量。

    甘肃平叛颇费周折,却在董福祥率军回甘弹压后立告平复。此时,调甘军到京畿一带,调走态度暧昧却越加倾向于皇帝的聂士成、冯义和的武毅军,是荣禄唯一能够想出来的法子。

    慈禧知晓厉害,除非把甘肃一带的叛民统统杀光,否则大军一走,叛军立起。前番就是如此,今儿恐怕也不会例外。

    “只怕董福祥一走,叛军再起啊!”

    “启禀老佛爷,武毅军乃是精锐,击灭叛军应当轻而易举。”

    慈禧沉吟不决,调动武毅军的顾虑倒不只是能否平叛的问题,是怕唯恐激起李鸿章的强烈反弹。

    清日和谈一事,太后老佛爷也自觉对不住老臣,但是又不得不在李鸿章背黑锅的同时想到兼并北洋实力,以抗衡皇帝拉湘军和杨格的势头,维持太后在朝政问题上的决策权和些微优势。可惜的是,这个目的因李鸿章和杨格联手保住北洋、皇帝拉拢杨格后对淮军的打压适时放缓而未能达成。

    此时,李鸿章尚且能够安坐贤良寺遥控北洋的根本是什么?淮军!是掌握直隶淮军的聂士成和其主力杨格、冯义和,一旦调动聂士成、冯义和,或者只让冯义和率兵前往甘肃驻防,恐怕李鸿章都会极为不安,大力反对。另外,湘军谋夺北洋未成,李鸿章赋闲,皇帝行事益发咄咄逼人,迫使湘、淮两系又有合作的倾向。董福祥终究还是受过左宗棠恩惠的,在湘淮倾向于合流的大局下,能不能到京师来与淮军撕破脸?这……牵扯到的人事利益范围太广,慈禧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最大的问题还是——一旦调动甘军、武毅军,无疑是帝后宣战,一万甘军能打得过两万多武毅先锋军,甚至还有近两万武毅军以及又两万宋庆所部淮军?别扯其他的,只论武毅先锋军,董福祥就决计打不过的!

    大势如此,实力不济就只能考虑宫变。不过,甘军、武毅军换防,也可以作为一个话题抛出去,给某人提个醒儿,让某人心安一点,再看看各方反应。

    “皇帝身边的人都换了哪一些?在西苑当差是哪些人?”

    “回老佛爷,西苑当值的是荣和......嘶,荣和受命扈从都察院去榆关查实科道弹劾了!”荣禄顿时兴奋起来,双目精光闪闪,连声道:“荣和一去,再设法调开蒙古侍卫巴哲尔,西苑侍卫就群龙无首。玉瑞远在紫禁城当值,若动作干净利落的,他绝对就远不及。老佛爷,皇上不来请老佛爷安,老佛爷大人有大量,却不能不回西苑去看看皇上和皇后娘娘啊!”

    慈禧明白荣禄的用意,以回京到西苑看皇帝和皇后名义,突然间带着颐和园这边的侍卫们杀回去,先控制了皇帝再说!此事有五城巡防营协助,完全可以做到趁夜进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奠定大局。

    “听说皇帝身边的侍卫们都换用洋枪了,有没有这回事儿?”

    “老佛爷,尚未正式换用,皇帝自从召对杨格之后,酷爱演武,常常令侍卫演习战术,故而......”

    慈禧极度不豫,厉声道:“那是杨格给皇帝出的主意,就是个障眼法!这都不知吗?!哀家问你,巡防营能否进宫,以洋枪对洋枪拿下那班侍卫!?”

    原来,老佛爷问巡防营堪用与否是这么个意思,不是要巡防营跟武毅先锋军开战,拿鸡蛋碰石头。在五城巡防营里捡巴捡巴,倒是能精选出几百敢死之士来,加上载漪、魁斌从京营八旗中选调精锐,合计超过千人的力量,还有西苑那些被皇帝疏远却仍在宫门当值的侍卫作为内应,击灭荣和、巴哲尔所带百余侍卫可谓十拿九稳。至于皇帝本人嘛,只需令敬事房总管太监派出小太监和一些宫女们就能搞掂。

    “奴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慈禧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却没有看荣禄,而是转向东边看着远处,缓缓道:“那好,你回去就知会礼王,明儿先在阁议上说一说,如今正值盛夏,出洋考察以十月为宜,拖一拖时日。拖下来了,再说武毅军和甘军换防一事,看看反应。另外,该做的准备,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跪安吧!”

    “奴才告退,愿太后老佛爷吉祥康寿。”

    荣禄退出颐和园,又飞马赶回京城,却没有立即去拜会礼亲王,而是召来在京城里碰得满脸青肿的袁世凯。

    领军打仗,荣禄没有把握,更别说与那些在辽东跟倭寇干过仗的功勋侍卫们了。巡防营要抽选精锐,还得让袁世凯这个呈递练兵方略和新法兵书的人才来筹划指挥。只是,摆明车马之前,还得探探此人再说。毕竟是淮系出来的人物,难保不会在关键时候反戈一击啊!

    九门提督召见,袁某人立即屁颠屁颠的前来请安。

    说来,袁世凯也够气闷的了。当初以观察使的名义在摩天岭上看到杨格时,那年轻人不过是六品衔的守备管营官,与道台大人相距好几个层级。当时,袁某人虽然有拉拢之意,却又想到聂军门乃是故交叔伯,不宜在杨格方才崭露头角时表现得太过急切,看看再说。

    这一看之下就不得了啦!杨格连战连捷,官位是疯狂飙升,更得了皇帝的亲睐,转眼间就是正二品的花翎总兵黄马褂巴图鲁,麾下精锐两万余的一军大将了。落差,巨大的落差,地位更迭之剧烈,让袁世凯更加确定练兵领军才是飞升之道!此时,是三品衔的道员袁某人去屈就第一军军政总监,受杨某人指挥,窝囊在军事琐务和文案间呢?还是另谋出路,寻求练兵领军的机会?

    既然袁某人不安心于第一军军政总监之位,那在督办军务大臣、恭亲王奕訢眼里就不是个东西了;同时,风传杨格乃是李中堂属意的衣钵传人,贤良寺也不能去。加之在翁同和家的铁门上着实碰得不轻,就只能攀九门提督的高枝儿,走太后老佛爷的路子了。

    “慰亭呐,本官已经将你的兵书上呈军机处啦,明日阁议势必有个结果。”

    步军统领衙门的后堂上,见礼后劈头一句话,荣禄就让袁世凯看到了希望。

    深深作揖的同时,袁世凯很用感情的颤抖着声音道:“下官多蒙大人提携,铭感五内,今后若有小成,必任凭大人驱使。”

    “慰亭见外了,今儿晚间五城巡防营行操演之事,慰亭可随我前往观操,指点一二。顺便嘛,拣选三百可造之才出来磨砺之,以为全军之表率。”

    “大人差遣,下官必尽全力。”

    看着神情恭谨,言语谄媚的袁世凯,荣禄反而生出一丝不安心来。当下决定暂时不说破此事,利用袁某人练一练巡防营精锐,看看再说。

    !@#

204 【天下第一团】

    全文字无广告204

    几天来,在榆关、中前所一带编制待发的移民群中就流传着一句话——“要过大军了”。(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二十二日一大早,杨格率并不完整的第一师司令部成员及临榆知县龚作育等士绅名流,登上中前所关城北门外的山坡,等待列编入第二师的宋占标团开到。这个拥有最精锐的第二营、镇标1营及整编希字军后的第13营、14营,炮兵1营,贾芳久骑兵营等部的庞大混成团,在装备、老主力官兵数量和实战经验上,已经超过编制为第一师第一团的戴超所部,为当今大清国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团”。

    当然,精锐的“天下第一团”不会存在太久时间,作为第二师的骨干主力,一旦开到芦台就会与武毅军、定武军混编。正式的编制番号为“大清帝国国防军第一军第二师第三旅。”

    中前所、榆关军民几乎是倾巢出动,北关城外人潮涌动,杨格不得不把手里仅有的、以直隶提督督标亲军营骑哨改编的叶勇祺警卫连撒出去维持秩序,确保宋占标团能够顺利通过中前所关城,开向榆关,经唐山登车前往芦台。

    叶勇祺,原本是胡殿甲左营的哨官,也是被砍了脑袋的叶志超的本家侄儿。在辽东各军陆续参战,扩、改编的过程中脱离了胡营建制,成为督标亲军营。聂士成为了确保杨格从芦台到榆关的安全,以管带官叶勇祺为警卫连长,看似降格使用,实际的意思嘛,杨格明白。

    聂军门是念旧之人,重情之人。叶志超再不济,也是聂某人的老上官,有提拔照顾之恩,那么,聂士成在对待尚有栽培基础的叶勇祺时,自然贯注了几分情感,哪里会轻易的降级使用?目的,无非是让杨格好生带一带叶勇祺罢了。

    这些天来,警卫连正式实现了三操两讲,杨格全数参加,提点之处举不胜举,叶勇祺可谓是进步神速,警卫连的整体战术素养也有了显著的提高。

    站得高,看得远。除了城墙上执勤的警卫连官兵之外,路旁山坡上的杨格有俯览众生之感。人头攒动,说明了什么?说明武毅先锋军真心地帮助移民已经在老百姓心目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若非有此基础,老百姓何须天不亮就从榆关赶到中前所来观看“大军过关”?

    大军,一个混成团就被老百姓称为大军,中间的含义很复杂,却也表达了最基本的尊重之意。全文字无广告大者,优也,高也,强也!

    临榆知县龚作育,山西运城人氏,在知府侯某人挨了一记教训后,对移民事务非常上心,对驻军的配合也颇为到位。否则,杨格也不会请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陪同自己站在高坡上等待“大军”以凯旋的姿态回归直隶。能与战功赫赫的大清国第一战将站在高坡上,就是一份荣耀,看呐,杨大人的如花美眷都只能在山坡边上呢!

    “来了,来了。”站得高就是看得远,龚作育的目力不错,早早就发现北面的路上出现了三面大旗。队伍越走越近,三面大旗也逐渐的清晰起来,乃是当中一面黄底青龙国旗,左边一面老武毅军的貔貅旗,右边一面十五星陆军旗,白色的护套上书一列颜体小字——武毅先锋军左翼第二标,却是已经过时的番号。

    四千人的队伍以骑兵开路,步兵排成三列纵队次第前进。

    宋占标骑马行在军旗前,看到中前所关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心中不禁有些激动起来。在辽阳、在奉天、在新民屯、在锦州和宁远州,武毅先锋军都受到军民们礼遇,可是,如此庞大的人潮在前还是第一遭。这说明部队行军六百里之后,距离关内越来越近了!

    “团长,高地上,是杨统领!”伤势痊愈的傅春祥尚不习惯把自己看做第二师,依旧把杨格看做是直接的上级统领大人,本来也是,杨统领现在是军参谋官,全军的第二号人物嘛!

    宋占标翻身下马,等待步兵纵队到达,提声下达命令:“全体都有!行进间,正步——走!枪上肩,向左——看!向统领——敬礼!”

    四千多官兵排成的三列行军纵队长则长矣,可就是并排正步行进的三人,也能在源源不断、重重叠叠的开进中,从整齐的军服、标准的军姿和兴奋而蓬勃的激情间,迸发出几乎可以压倒一切的激昂战意来!官兵们都知道,杨统领希望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天下第一团!”

    一个连纵队为54排,正步行进间平均间距为一码。故而,宋占标的口令在每一个连纵队看到高坡上的杨格时,都会自动而有力的重复一遍。背枪变肩枪,齐步变正步,向前看变向左看,摆动的左手在“敬礼”二字从连长口中嘶喊出来时齐齐地平胸致礼!

    一个连,又一个连,每个连纵队都似乎是从一个模子中铸造出来的一般!

    一个连,官民们看到的是精锐,一个又一个连过去时,官民们看到的是浑身迸发出无坚不摧战斗意志的铁血之师!

    蹄声得得,步伐整齐,铁流滚滚躲在人群中,郑士良难抑激动激情,却是眼神呆呆的看着一排排走过的军人们。军人,对,他们不是丘八,不是兵痞子,而是真真正正的军人。

    洗礼,这是一次对在场所有人的洗礼。大清国的官身军民们,总算在榆关中前所北城门外看到了何谓“天下第一军”、“天下第一团”,看到了在辽东连战连胜的铁血雄师。

    “报告统领,左翼第二标全体带到,职部宋占标!”

    杨格从先头连致礼时就保持着军礼,及至宋占标爬上土坡立正报告,也是微微点头以目示意后,继续看着源源开进关城的部队。骑兵、步兵过后,骡马牵引着75炮营开到,引发了围观人潮的一阵阵惊叹和欢呼。炮比之枪,更具力量感和震撼性。

    “魁三兄,部队带的不错。”

    宋占标站到杨格身边,也是举手致礼,目送部队进关,说:“教导总队一放出来,不出十天,部队大变样。统领,现在,各团弟兄都有底气跟小鬼子再打一场,就凭咱两万六千武毅先锋军,足以把鬼子从海城撵到旅顺,再撵下海喂王八!卑职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强军初成,魁三,你还怕没仗打?去了芦台后,司令官要你去小站混编定武军,好好干!”

    宋占标早已得到消息,现在自己是混成编制的第三旅旅长,就是要去整编定武军,形成八千多人的精兵集团,驻守塘沽、小站、贾家沽和西沽炮台。

    “是!卑职一定带好定武军的弟兄们!”

    “你和各营营长到我那里吃个饭再走,弟兄们去榆关休息吃饭,那边,曹墨芳已经准备妥当,嗯是家宴。”

    宋占标立正应是后伸长脖子四下打量,啥也没看见。杨春暗指坡下,眨巴了几下眼睛,宋占标这才看到下面“一群”窈窕婀娜的身影,咂咂嘴,笑道:“统领好福气,这么快就娶上媳妇儿了,哪个啊?春儿,是哪个啊?”

    杨春一听,糟了!赶紧打眼色,低声道:“都不是,去芦台就知道了,别咋呼,赶紧去找人。

    杨格听到了二人的说话,心里的滋味着实有些复杂。男人嘛,在这个时代里能多娶女人乃是能力,多方面的能力体现,没啥值得诟病的地方。如今的宋占标和弟兄们,哪个没有老婆本儿啊?都有!只是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还得问问团营军官们,掌握官兵们的想法后再适当加以引导,争取让弟兄们安心的直隶、关外安家落户,助力于移民实边的国策施行

    “呃”杨格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看看西窗外,红霞满天。

    家宴,居然醉了!看到宋占标的混成团军容如斯,觉得整军小成的杨格哪能没有得意之情?再加酒桌上宋占标、傅春祥、王传义、贾芳久等人满口包票,说弟兄们得知筹办荣军农场和丁田、功田的移民实边军垦政策后,大多都愿意落户关外,放下心中大石头的杨格哪里还经得住部下军官们轮番灌酒呢?从正午醉倒睡到傍晚方醒,正常的很,就算醒过神来想找那几个家伙算账,人家恐怕已经快到昌黎城了。

    “爷醒了。”床头,韵秋发觉动静,立即起身到门口喊:“爷醒了,快拿醒酒汤来,还要热水。”

    起了床,洗嗽一番后,杨格问:“下午有没有事儿?”

    玉秀喊来杨春,杨春报告:“贤良寺、督办军务处急电,出洋考察王公大臣名单拟定;另,郑士良在外面等了一下午了。”

    杨格接过电报抄纸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皇帝心急了,恭王为何不阻止、不建言?如此名单一出,恐怕帝后矛盾将空前激化,大变将生,一个处置不好就是天下大乱而洋人得利的局面!试想,如今还辽事宜尚未遂行,一旦大清国政局动荡,日本人还会退出辽东吗?说不得俄法德三国的态度也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揣着心思黑着脸,杨格匆匆步入办事房才醒悟过来,此时的第一师司令部原本就没几个人,除了军政处曹文翰和机要科邝孙谋之外,平时就只有警卫连。下班时间,除了值班员之外,自己来办事房做啥?估计,此时的曹文翰正代表杨某人在榆关设宴款待中堂送来的人才和那位花翎提督吧?

    “杨春,记录。回电贤良寺中堂大人钧鉴,职部杨格以为,帝后矛盾将因出洋名单而爆发,此不得其时,尚请中堂大人设法斡旋、缓冲。就这样,快快发出去!然后,请郑士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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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政坛第三极】

    205【政坛第三极】

    郑士良在大军过去后不久就到司令部求见,警卫连官兵对这位危险分子没有多少客气可言,要不是杨春及时出来的话,估计郑某人就被撵走了。

    彻底的搜身后,郑士良在门房旁的“候传所”里枯坐,时不时有警卫官兵警惕的目光扫过。一坐下来就是一下午的时间,他却没有半分负气离开的意思。32人的大话今儿必须说清楚,三个人从广东到榆关,原本就是送信,争取建立联络机制的,至于能不能合作,以后有多少人从南方到北方来投军,学习军事,那是以后的事情,兴许也是别的任务。反正,郑士良和丁家兄弟决定留下来了,留在榆关,请求杨格同意加入第一师,当然这也是为了建立联络机制的任务。

    在香港看到过英国水兵队,在广州湾看到过法国陆战队,在榆关看到过留守营务处那些穿着新式军服的兵,之后,终于在中前所看到了真正经历过辽东大战的第一军。军容严整、士气高昂、装备精良、战绩显赫从官兵的眼中、脸,郑士良看到的是骄傲!对,就是骄傲!第一军的官兵们为自己是第一军的官兵而骄傲,为他们拥有杨格这样的将领而骄傲!

    一想到那晚杨格在手枪子弹和威胁的谈笑自若,再想想今天的场面和那些百战官兵们,郑士良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些可笑起来。人家是真正经历过生死血战的大军统帅,哪会怕你小小的一颗子弹和一些块?那笑容,分明就是看轻了革命党的决死分子嘛!那眼光分明在说:决死?有种去辽东战场试一试!

    尽管立志推翻满清,郑士良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在告诉他,以杨格主导的移民实边对中国有利,这个中国不仅仅是满清朝廷可以简单概括,具体该怎么说?郑士良自己也说不清楚,却能感觉出来——主导移民实边和军制改革、锤炼出一支强军的杨格心中的中国,肯定不是现在的满清朝廷。这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丁先觉、丁先明兄弟俩决意留下来了,即便是郑某人不同意或者单独南下,这对孪生兄弟也要投军,别的不投,只投第一军第一师。他们的理由简单得令郑士良差一点抡起巴掌扇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武毅先锋军强!杨大人没有留辫子!

    所以,郑士良决定坐在这里等,等候杨格的召见,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

    “郑先生,师长有请。”

    佳音突至,郑士良反倒有些茫然起来,木木的起身,在杨春的示意下举起双手,又被人家小心翼翼的搜查了一遍。

    “跟我来。”

    过了照壁,一道院子,两道院子,原来师长办事房在第二道院子里。

    “报告,郑先生请到!”

    杨格坐在案后,微笑着指着对面的椅子道:“郑先生请进,我们是老熟人了,无需客气,坐,杨春,茶。”待郑士良坐下后,杨格又道:“今天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明日本人就会轻骑前往锦州、奉天。你要找我就困难了,也不那么方便了,说,你的人呢?他们会什么?要我如何安排?这个事儿谈了,咱们再谈别的事儿。”

    郑士良张张嘴却没有说话,而是起身鞠了一躬,坐回椅子了,才面带羞怯之色道:“杨大人,实话说,此次北送行,在下一行只有三人,任务是送信,相机建立联络。”

    “呵呵,三十二人一下子变成三人,你看,我想一网打尽都不成了。”

    郑士良一惊,左右看看,没人啊,没有埋伏!

    杨格呵呵笑道:“开个玩笑,算是还你的。我这个脾气不好,喜欢一报还一报,决不欠账赖账。”

    “杨大人在下”

    “不打不相识嘛。”杨格摆手止住郑士良要出口的道歉,突然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们的事,我不牵扯,要枪要子弹,目前暂时不行。你看看这个。”说着,杨格捡起一份公文丢向郑士良。

    郑士良快速浏览过后,整理好公文双手奉还,说:“在下理解,等都察院的人走了之后再行设法也不迟。”

    “理解就好。你打算这个联络如何建立法?”

    “在下想投军。”

    “需要身家清白,如果杨某没看出,郑先生是练过几下的?”

    “鄙人学医,也会几手把式。在家乡淡水墟开设药房,主营西药,与香港、广州医药界有些来往。”郑士良并非没有准备,相反的,这一路他是仔细观察、分析,决意留下后更是单刀直入,奔着杨格最急需的军医而去。“第一军比之英国水兵队士气高昂得多,但是在下觉得,士气也要有基础,有军饷,有军功赏赐还不够,吃饱穿暖、受伤能够及时治疗,弟兄们才不怕打仗,不怕受伤,才能敢于跟敌人拼命,才”

    “不必说了,你可以留下,暂任第一师少校军医处长兼野战医院院长。牌子我给了你,摊子就那么大。半年之内,你要给我拉来最少十个合格的外科手术医生、三个内科医生,三个以药剂师,培养不少军护,当然,第一军司令部军医局会全力帮助你的。能办到的话,你就留下。”

    这事儿在别人看来很难办,对郑士良来说却不是太困难。如今的中国,人们普遍还是相信中医药,北方、内陆省份对西医还颇为排斥。但是在南方、沿海口岸城市以及天津、京师等地,西医已经大行其道了。就拿广东来说,很多有钱人家的子弟都选择去香港读教会学校,其中学医者不在少数,单单郑某人的竹马总角相交中,就有孙文、詹大奇、许纬良等人学医,更别说在香港的那些同学了。

    这些人大多有了强烈的民族主义和民主意识,要那三十二人的大话不就实现了吗?联络机制不就有了吗?

    杨格就算没钱也要在此时打肿脸充胖子,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们在当地的月入多少,我统统照给,另外加给一成作为安家费;若是战时,还有战饷和军功奖励可拿。同时,我也非常希望他们能够响应移民实边的国策,落户关外,为真正的强国、强军事业贡献力量。”

    “在下一定尽力促成此事,半年,半年之内保证完成!”

    “嗯!”杨格微笑点头,从案拿起铅笔在纸张写了一道手令,交给郑士良,说:“你拿这个去芦台第一军司令部找军政会办陈固报道,三个月的入伍训练暂且免了,办成组建军医院的事儿之后,与新入伍的军医、军护一块儿训练。”

    看着自己有些看不懂的手令,郑士良有些激动,小心翼翼揣好手令后,说:“杨大人”看到杨格的眉头挑了几下,他突然想起杨春的称呼,忙改口道:“师长,还有随在下同来的丁家兄弟决意入伍当兵。”

    “身家可清白?”

    “清白,只随在下加入了三合会。”

    “拿来。”杨格向郑士良伸手,讨回手令后,问:“什么名字?”

    “丁先觉,丁先明。”

    “好名字!”杨格赞了一句,在手令加了一句:丁先觉、丁先明注册后调入教导队。边写边说:“郑先生,你那名字就有些落后啊。士良,嗯恐怕今后的中国,是读老祖宗经的士人没落;掌握西方技术和学识,利用先进武器的军人崛起喽!”

    “师长,鄙人,噢,在下,噢,卑职原名郑振华,字安臣。”

    “一句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安臣兄,拿着手令,带着丁家弟兄去芦台,陈固会给你们安排好一切。”

    “遵命。”郑士良却不敢把师长的话当真看做玩笑,士人没落,军人崛起,一改中国从宋朝以来重文轻武之风气,这不就是郑某人也曾想过的吗?今天,似乎已经能从杨师长身看到明天。

    郑士良高高兴兴的离去,杨春捏着一份电报进来。

    “报告师长,有电报,是密码,邝参谋不在,无法译出。”

    “给我,你来,在我旁边看着。”杨格接过电报纸,顺手拉开抽屉,拿出一本薄薄的对照码,一个字一个字的比照着翻译。这种密码很简单,也算是最原始的密码,没有特殊编码排位,没有字码替换规律,更没有特殊、生僻语言文字。撕下对照码的五月二十六日,贤良寺第二张编码薄纸,蒙在电报抄纸,该剔出的无用电码剔出后,留下的字按照杨格独创的繁简字体转换,电文就出来了。

    李鸿章不同意斡旋帝后之争!在他看来,此时就是李中堂重返直隶总督任的最佳时机,只是想问一问杨格的意思,淮系帮皇帝还是帮太后而已。这就是所谓的站队了?

    不,杨格希望李鸿章能够在第一军的强力支撑下成为当今中国最高政治层的第三极!故而,以第三方的姿态斡旋帝后之争,拉拢持同样态度的中小势力形成第三极,稳坐朝堂,参与并且深刻影响中国未来的最高政治决策。

    如此,国家可以避免剧烈的内政危机,政治地位还够不着中枢的杨格,利益在移民实边和整编军队,移民实边需要的政局稳定,户部银子源源接济不断。一旦打起来一切都完了!

    以第三方态度斡旋政争,即能保证政局稳定,给移民实边提供支持;又能给第一军整编争取时间,避免因开战引发列强干涉,导致辽东归还一事生变,甚至再引发国际间的战争;还能让李鸿章趁机位,争取拿下武英殿大学士的头衔,成为内阁首辅,不再拘泥于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位置。

    杨格不怕打仗,却怕打那种国家间的、己方没有丝毫战略准备的糊涂仗。此时的中国需要的不是战争,而是争取一切可以争取时间和力量移民实边,强大北洋的军工基础,整编军队到十个师左右。那时候,老子还怕谁?

    其实,杨格在建议派遣王公重臣出洋考察时,就约莫想到了会有今天的结果,只是来得有些快,很多准备都没做好,让人颇有措手不及之感。但是,光绪急躁的拟定出洋考察名单引发政潮,如此机会实在难得,失去了太可惜。

    李中堂恐怕没有领会到“斡旋”二字的妙处?

206 【此人有用】

    www.uu234.net掌灯时分,京城什刹海边的恭王府乐道堂上出现了一幕难得的天伦图卷。

    詹事顺善捏着一封信在堂外通过窗户看了几眼,试了几次想进去传信,却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干脆坐在屋檐下的台阶处等待。

    主子爷恭王爷显赫倒是显赫之极,只是子女命运多舛,令老迈的王爷伤心yù绝。澄贝勒死得早,却还带坏了同治爷,使得恭王爷和圣母皇太后的关系从那时节起就开始恶化。今儿,过继出去的二儿子钟郡王载滢回府了,从钟郡王府又过继回恭亲王府的孙子溥伟也乖巧地陪在身边。一家三代人热乎乎的吃了晚饭,父子俩难得的喝茶叙话,说到溥伟的学业和将要定下的亲事。

    这样的时节实在不多,难得享受天伦之乐的恭亲王肯定不愿意别人去打扰。

    “阿玛,荣禄昨儿找过我,哭诉了一番。他说,他终究是瓜尔佳氏,与老福晋(奕訢的嫡福晋)乃是一家人,怎么会作出对不起恭王爷的事儿来呢?平日里阿玛对他,是不是过于冷落了一些?”

    奕訢听了儿子的说话,闭上眼睛微微摇头,似乎在享受乖巧的溥伟给他捏tuǐ。

    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载澄不那么混账,不那么早死,或者载滢不那么早过继到钟郡王府,当年同治驾崩,恭王府和醇王府之间,谁出儿子接替帝位还可以两说。如今的荣禄把载湉得罪死了,却想要从恭王这边入手说和?不可能,名下已经没有子息的恭王早就把不实际的幻想抛开,竭力辅佐光绪,以求得富国强国的夙愿达成。其他的么,愈发自觉老迈的恭亲王奕訢也想不着喽!

    荣禄跟嫡福晋是本家族人又如何?只有载滢这个傻瓜蛋才会相信他的哭诉。哭?他哭的同时不动声sè的拣选了三百死士,又以太后懿旨从南苑密调三百神机营进城,想干啥?哼哼,名义上是让第一军军政总监袁世凯负责整训,以为禁卫军的基础,实际上却是打着别的算盘,又要在载滢面前哭诉一番以麻痹恭王。

    京城里黑云四起,杀机四伏呐!

    人家说,人老便会成精,恭王爷又怎么会看不破这等把戏?!

    “老二呐,这种事儿你不好插手,乖乖的待在郡王府里享受祖荫才是安身立命之道,朝廷上的事儿你不懂,也无须懂。你阿玛老了,自觉天元将尽,只想在临去之前给乖孙儿溥伟挣下后日的前程和平安,别的,不敢想喽。”

    载澄闻言,心知阿玛心意已定,虽然心中难受却也不敢再劝说。荣禄参见钟郡王,说的不仅仅是亲戚缘分的事儿,还有帝后大争的种种结果。皇帝惹怒了太后,逼着老佛爷撕破脸面,很有可能会拿下皇帝,那么,谁来继任大清国的皇帝啊?!与咸丰爷最近的血脉中,除了载湉,顺位者为端郡王载漪(其福晋是慈禧的侄女),再次就是钟郡王载滢了。同治、光绪乃是兄终弟及,一旦老佛爷拿下光绪,不太可能再从载字辈儿中挑选继承者,那么就要看溥字辈了。端郡王府的溥俊、恭亲王府的溥伟都有可能。

    如果恭王爷在最后的时刻帮老佛爷一把,拿下载湉,其功莫大焉,老佛爷必会重酬,继位者就极有可能是溥伟了!

    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当上大清国的皇帝!若非如此,载滢又怎么会动心,巴巴的来看阿玛和儿子呢?但是,阿玛的话无疑是一盆冰水,浇得载滢是手脚冰凉啊。想当初光绪刚刚即位时,阿玛对此还颇为嫉妒的,此时怎么就变了呢?

    两爷子话不投机,气氛顿时冷淡了不少,若非溥伟还在乖巧的替老王爷捏tuǐ,恐怕是时候了,此时进去不是打扰,而是给两爷子台阶下。

    顺善起身,在窗外道:“王爷,榆关有信。”

    恭亲王看了一眼钟郡王,钟郡王低头垂眉。

    “拿进来,是谁的?”

    “梅香的。”

    “为何不是玉秀或者如意?”奕訢随口问了一句,接过信件撕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信纸却不看,放在一边,又拿起老huā眼镜。顺善掌灯上前,奕訢细看信封的北面,那里有用女子的钗子刻写的痕迹。读过之后,奕訢烧掉信封,说:“重新封好,给梅香家里送去。”

    “辄。”

    “等等,明儿派一个婆子去榆关,再派一个婆子去南河沿,人选你挑,要镇得住玉秀、如意的。”

    “王爷,就让甄家婆子去榆关吧?玉秀等人都是她调教的,怕她。”

    “可以梅香姨娘的名义去,最好今晚就安排出发,尽早赶到为好。那小子,让人不省心啊。顺便准备轿子去西苑。”

    顺善退下,载滢也听出老子有事,赶紧告辞。

    “记住,待王府里,谁也不见!”

    “辄!”

    看着还算恭顺的儿子,奕訢长叹着起身,抚着溥伟的头,面lù慈爱之sè道:“老佛爷那里的亏,本王吃过不少,是决计不敢再相信了。当今皇上年轻有为,皇权在握,诸事都在预料和把握之中。咱们也就省了那些心眼子,好好做一回臣子,别给溥伟招来无妄之灾。”

    “儿子记下了。”

    恭王府大门洞开,在两排灯笼的引导下,两乘团龙轿子一前一后离府,行到路口处分开

    贤良寺,西跨院的后堂书房里,李鸿章召集了陈鼐、于式枚、罗丰禄和从天津送解银子到京师户部衙门的盛宣怀,会商杨格刚刚发来的电报。

    榆关这份电报的措辞很直白,也有很多字眼儿引人深思。

    第三极,杨格建议老中堂以第三方斡旋帝后之争的方式联合中间势力,形成第三极力量向帝后双方施压,暂时平息争斗。结果当然是三方利益作出妥协,立正裁掉多余的军机处,以大学士内阁和督办军务处为全国政、军中枢。如此,后党安排在军机处的那些“停值”军机就失去了作用;皇帝新挑选到军机处行走的刚毅、钱应溥等人也无法参与中枢事务;李鸿章以斡旋帝后之功谋取武英殿大学士之位,为内阁首辅大臣,则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至少在目前而言,有杨格在皇帝和李中堂之间联系,使内阁中帝、淮联合力量能够压制后党的守旧势力,形成相对积极、有效的国家决策机制。

    北洋诸人,当然愿意看到此种结果,如果真能实现,则北洋在国家政治中的地位又上一台阶了。不过,谋大事不能尽想好的一面,还得想坏的那一面,更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能否承受坏的结果、保住和享受好的利益?

    就个人情感来说,李鸿章深恨翁同和。就是这位帝师、户部尚书、军机大臣,huā费五百万两银子给皇帝办大婚,却舍不得划拨四十万两银子给北洋水师增添快炮;清日矛盾一起,又是翁同和积极主战,却屡屡在中枢胡乱建言瞎指挥,还尽搞出一些钱粮调拨的掣肘事儿,甚至引湘军压淮军分明啊,翁同和就是想借〖日〗本人的刀杀了李鸿章呐!

    杨格此议,结果会是李鸿章从后党转为与皇帝合作,将在内阁制中与翁同和共事。

    恩相愿意吗幕僚们三缄其口的原因之一。

    幕僚的心思,李鸿章自然能够理会,等了会儿,先开口说道:“听说,世铎明儿廷议要奏甘军和武毅军换防的事儿?”

    闻弦歌而知雅意,太后既然想挑起淮军跟甘军的矛盾,把刚刚开始整编的武毅军调到不毛之地的甘肃去〖镇〗压叛民?替回甘军来对抗皇帝,却让老中堂继续赋闲下去,背那黑锅子们还等啥呢?!

    盛宣怀说:“恩相,明日廷议索性就去听一听,看一看,哪些人能够拉拢的,下来我们几个再分头去找。我们的招牌事先不可亮明,还得等鹬蚌争得jī烈了才能下手。不过,得提防着皇帝或者老佛爷互相下死手,辛酉年前车不可不防。那一年的荣禄是亲军营翼长,现在更是九门提督,还有袁慰亭帮忙整军练兵,方便呐。”

    “此事还需知会刘制军。杨格崛起,淮军声威大振,老湘军竹篮打水一场空,刘制军好不容易认清局面yù与中堂联手,这事儿不能少了他们。”陈鼐见李鸿章微微点头,索性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其他人咱们可以不管,拉了老湘军一体,就是杨格所言的第三极。”

    鸿章再次点头表示赞许,却又沉吟片刻,说:“此事可以知会刘制军,却不能从贤良寺去,而得从杨致之的榆关,经李光久而去。”

    对啊,淮、湘联手,最后会生出一个问题来,谁去出面当首辅啊?如果这事儿不是李鸿章出面办理,而是杨格通过李光久知会刘坤一,许诺老湘军在两湖、两江的地位稳固,未必不能争取刘坤一的配合。

    戏还没有开锣,两家大佬就碰了面,一个不好就是僵局。

    “恩相,恩相,不好啦。”李逵春匆匆而来,在门外禀报:“武毅先锋军的人带着电报机闯了内城门禁,给东城巡防营抓了。据说,咱们领头的是个连长,叫凌厉。”

    “再探。”

    “辄!”李逵春应了一声却没动。

    李鸿章将手中捏着电报纸恨恨丢在地上,沉声道:“荣禄,你是当真要挑破那层窗户纸儿啊!杏荪,明儿一早你就过去步军统领衙门要人。告诉荣禄,逼人太甚的事儿少做一些,看好自己的那六百人吧!多管闲事,没有好结果,就这么说!”

    “恩相,恩相息怒。”李逵春打千道:“消息是巡防营的人传来的,那人叫汪方贵,以前就在千总英善手下,前些天才调去整训。”

    “赏银十两。”

    “汪方贵说不要银子,只想去榆关第一师当差。”

    陈鼐低声道:“恩相,此人大有用处。”

    李鸿章也是此般想法,向陈鼐递了眼sè,陈鼐跟着李逵春匆匆出门去找汪方贵。!。

207 【打死这贼子】

    207【打死这贼子】

    纯粹是意外。

    非常时期,荣禄怎会去轻易招惹老佛爷要安抚的李鸿章?就算要整治杨格,那也只能是别人出手,在督办军务处行走的帮办大臣,也就是所谓的大清国陆军参谋次长,何苦去招惹手下第一战将和第一军四万虎贲呢?

    都是那些不晓事儿的家伙,在四九城里嚣张跋扈惯了,却又眼红武毅先锋军屡屡得了赏银,兜里肥实,见人家送机器的人少,就想弄几个小钱花花。而武毅先锋军的那些人也有不是之处,京城门禁规矩,一旦关城门就请明日起早了,可那个姓凌的连长偏偏不干,说身负紧急军事任务要进城到南河沿宅子安装电报机。这事儿不是不能通融,花点小钱呗!总归你来迟了一步,城门刚刚关啊。

    凌连长估计是从战场下来不久,火气忒大,径直给了伸手的把总一个大耳刮子。这一下好了,几百巡防营围了十九个武毅先锋军,双拳不敌四手,又不能在京城随便开枪,结果不出意料的挨打了,被关了,吃了大亏。

    原本,荣禄是想马放人以免事态扩大的,可袁世凯听说此事后急巴巴的赶来,耳语一番,第一军军政总监去提了凌连长单独谈话,这一谈就谈出了步军统领衙门去了八大胡同,第二天一早才回来。

    此时,鼎鼎大名的北洋财神爷盛杏荪已经在步军统领衙门大堂喝了半碗茶,极度不耐烦了。

    还枪、放人,外加赔礼道歉,荣禄有些窝火,却又带着几分希冀。等盛宣怀带人走后,径直回到内堂,袁世凯笑意吟吟的迎,作揖道:“大人,成了。”

    荣禄一听,心道,如此还可以向老佛爷交待得过去,忙问:“怎么说?”

    “这个凌连长是河南彰德府项城人,与下官是同乡。”袁世凯得意的说了一句,步回椅子前,等荣禄坐下后才坐下,继续说道:“在下曾看到海城保卫战的战报,他是首功,率一个连珠炮班痛歼日军三百余人,在辽东诸军中可是大有名气的人物。当时在下就留了心,却不料在京城碰这遭事情。在下还有第一军军政总监的名义,故而昨晚带他出去喝了花酒,聊了同乡情谊,许他今后优先铨叙提拔的好处,事儿就成了。在凌厉驻南河沿杨宅期间,他和手下十八人负责训练巡防营精锐。今后有些话,只要有酒有女人有银子,也不难探听得到。”

    荣禄一听,省出话意,手指贤良寺方向说:“这么说,他还不知道”

    “在下是第一军军政总监,按照武毅先锋军的内务条令,他当然得听在下的命令了。”

    “只怕他一旦得知慰亭你是来京城走门子的,态度必然变化。”

    袁世凯笑着摆摆手道:“大人无需多虑,聂军门那边,在下自有计较。不过,既要训练巡防营,巡防营和神机营的人,还是调出永定门外择地训练为好,在京城里太打眼也铺展不开,如今京城里是气氛紧张得很呐,似乎这天马就要变脸一般。”

    荣禄想了想,觉着调兵京城和巡防营加强警戒的动作已经达到目的,是该撤出去了,否则李鸿章那里更不好说话。哼,等老佛爷的人从辽东宋庆处回来,再看那李中堂会是何等神情!

    “那就撤出去。”荣禄决定后,向袁世凯道:“慰亭啊,今儿你跟着我进宫去,前番廷议出洋考察一事吵闹得很厉害,兵一事尚未提及。出洋人选之事,想必今天会有结果,你就在外面候召!”

    这番说解有些多余,袁世凯面涌出感激之情,心里却清楚,若非自己办理凌厉一事出了力,表现出了诚意,递进军机处捏在礼亲王手里的兵铁定不会拿到廷议、阁议说的。迟则迟矣,今天说起这事儿,总比永远卡在世铎手里好?这也是人家荣禄大人的提携之恩呢!

    晌午前的西苑勤政殿外,李鸿章带着盛宣怀匆匆赶到,一眼就看到在殿外等候的袁世凯,略凝视了片刻,也不招呼,扬长进殿。

    廷议比之朝会要晚许多时间,在光绪移居西苑之后,更推迟了半个时辰。

    光绪在太监的悠长吆喝声中步云陛,端坐龙椅随意扫视一番,发现李鸿章赫然在右首第二位躬身站着,不禁有些讶然,很快又敛起惊讶之情,在臣子们山呼万岁声后,朗声道:“平身,礼亲王,今日廷议何事?”

    领班军机礼亲王世铎躬身道:“启奏圣,奴才有三事奏呈。其一,军机们昨儿阁议,皆以前日科道弹劾杨格、依克唐阿违制、贪墨事空口妄言而不以为然,当重责妄议者,收回出关查核成命。其二”

    “慢!”光绪摆手止住世铎,双眼带着笑意盯着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领班军机,心念电转。五年前,当光绪刚刚亲政时,世铎就要撂挑子,请辞军机。今日,皇帝威权渐著,成功压制住那些科道给事中们的妄议,让后党诸人不得不打自己个儿的脸时,领班军机为何不请辞啊?哼哼,重责妄议者,科道御史、给事中都是一些五品、六品甚至七品的小官儿,就算解职出京去,很快就会在领班军机的职权范围内给放到一些油水颇肥的州县当州官县令,那是不降反升的法子!玩儿谁啊?

    皇帝就那么盯着领班军机不说话,众人心里都开始打鼓了。唯有恭亲王奕訢心中有底,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李鸿章,却发现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也是曾经的老对手,嘴角居然带着几分笑意。

    目前,李中堂和恭亲王之间又有共同利益,该当达成合作了。想必,李中堂是看准了皇帝不会撤回派出去的都察院御史和一等侍卫荣和了。这事儿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查实了如果是妄议,那是要一大片人头落地的!不杀,不足以树立君王的威严;不杀,不足以震慑后党守旧派,出洋重臣名单就迟迟无法落实;不杀,后党就还会拖着名单的事儿,不会急得跳脚露出破绽。

    杀一群给事中算什么?皇帝要拿廷臣开刀!没破绽,怎么个开刀法呢?

    世铎被压迫得急了,这事儿不能僵持下去,身为臣子,还得首先开口给皇帝找台阶,也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不承认、不满意军机处以重责妄议换取撤回御史的交易,也就是不打算缓和目前的紧张气氛。皇帝似乎胜券在握啊

    “皇,奴才以为,值整军之际,妄议大将,当一一查实,从重论罪。”

    “该当如何从重啊?给朕。”

    “杀无赦!”不得已,世铎只能抛出那些小卒子了。

    “哗啦!”光绪将案备好的那一摞弹劾奏折推落地,恨声道:“不!朕不准在未经查实杨格、依克唐阿所议诸事之前定论此事。相关人等一律不准出京,统统在宅子里候着!一群给事中,本当监察、弹劾贪赃枉法之徒,却一齐的对着关外精忠报国者奏弹劾,背后无人主使吗?嗯!今儿,朕就要当廷问个明白!来人啊,拿京畿道掌印典史王鹤鸾!”

    王鹤鸾昨儿晚就被玉瑞带人拿了,很快就推将来,胆战心惊之下看看左右大臣们,却不敢出声喊冤求救,只能乖乖地趴在地连声道:“臣有罪,臣有罪,臣”

    光绪脸掠过一丝残酷的冷笑,厉声道:“既然自知有罪,先廷杖二十再说!就在这里打!”

    玉瑞一招手,侍卫们带着廷杖前,这班侍卫都是跟着依克唐阿和杨格征战辽东出身,对弹劾之事可谓深恶痛绝,一个个恨不得立时将那王鹤鸾杖毙殿,哪里又会手下留情。玉瑞一声“打”,立时有人抬来一根长条凳,两人架起王鹤鸾压其趴在凳,又有一人顺手扯掉其裤子,露出已经生出点点黑斑的屁股来。两名侍卫高高举杖,重重落下。

    “啪啪啪”惨叫声中,玉瑞面无表情,轻声数数,二十廷杖倏忽打完,那惨叫声却不知何时停了?一名侍卫前试了试,跪奏:“启奏皇,罪臣王鹤鸾经不过打,已然气绝。”

    “拉出去,乱坟岗扔了。江北道御史查莲何在?”

    玉瑞一挥手,又有侍卫将吓得魂不附体的查莲从殿外拖来,带出一溜水迹。

    “皇,皇开恩呐,奴才冤枉,奴才冤枉”连声告饶中,查莲的眼珠四下乱看,却发现众位大臣此时都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一想到被活活打死打死的王鹤鸾即将抛尸乱坟岗查莲急道:“奴才有奏!”

    “说!”

    “奴才,奴才奴才道听途说,妄议大臣,罪该万死!”

    光绪一听,呀喝,这家伙居然反悔啦?看来,主使之人实在是紧要的很呐!那就更得打出话来不可!“给朕打,打死这贼子!”

    李鸿章突然出列,躬身道:“臣有奏。”

    那查莲兴许真的是急昏了头,眼见居然是李鸿章出列说话了,竟然一把抱住李鸿章的大腿,不顾身在殿众目睽睽之下,哀声嚎叫:“李中堂,李大人啊,您老行行好,救救小的。”

    李鸿章懵了一下,这,这摆明让别人以为主使之人是我嘛!老子背黑锅背出名声了,当真啥黑锅都往老子身放啊?气急间,一脚就踹了过去,正中查莲面门。玉瑞反应也是相当的快,立即将其摁住,流血不止的脸面紧贴的汉白玉地面。

    “臣以为,圣乃大清国中兴明君,不可为此等奸险小人坏了名声,杖毙一人已然足以警示百官,妄议之事,还是查实之后一一论处为好。圣宽厚仁慈,必能明察臣之所言,善待百官黎民。”

    李鸿章的面子不能不给,光绪也不想当真再打死一人,那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啊。遂就坡下驴道:“李爱卿所言极是,来人啊,将这贼子重枷铁镣打入刑部大牢。玉瑞,朕命你会同刑部主事严加审问,定要查出主使之人。”

    “辄!”玉瑞领命,挥手令侍卫们将查莲拖下去,戴重枷、铁镣送去刑部大牢。

    殿外的袁世凯看了如此阵仗,心知今日说兵的事儿又是无望了

    !

208 【李鸿章进条陈】

    208

    勤政殿上,光绪没有在意礼亲王世铎的絮叨,目光不时的扫过李鸿章,心里却在不住的嘀咕。

    李鸿章派出三十多人去芦台,而后去榆关,表明这位赋闲的大学士是赞成移民实边的,这一点,光绪很欣慰,可是也生出了警惕之心。前番,光绪对杨格的刻意笼络让杨格已经宣誓效忠大清国皇帝。莫非,李鸿章想用积极的帮助移民实边之法打动杨格,或者是窃取随着移民实边而来的关外实权?都有可能!

    最令人担心的是昨晚恭王进宫密报:杨格遇刺,却放走了“反清”的刺客。

    什么意思?光绪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倚为砥柱的杨格究竟在想啥?故而,又派出三百里快报送密令给荣和,令其彻查刺客之事。杨格可疑,王文韶就令皇帝失望了,简直就是北洋诸人的傀儡,事事仰贤良寺西跨院的鼻息,颇有点萧规曹随的意味呢。

    在强力逼迫后党的同时,一定要把李鸿章与太后一系的守旧派分割开来,能够拉拢着协力对付太后最好。这也是恭亲王奕訢、军机大臣翁同和的意见。

    拉拢李鸿章,关键却是杨格。皇帝和李中堂都想抓军权,都看准了杨格,杨格与二人都有渊源,咋办?争?争到某种程度就会抓破脸,李鸿章就会彻底倒向太后,太后实力大增,淮军宋庆和第一军聂士成的态度堪忧。不争?眼睁睁的看着李鸿章坐大?皇帝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才把李某人从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位置上拉下来,好不容易创造出插手淮军,组建亲军的机会而且看起来进行得很顺利,岂能将成果拱手让人呢?

    恭亲王的意思是,杨格必争!只是,首先要查清刺客之事,如果杨格对大清国确实忠心无二,那么可以再度拔擢杨格,让其有跻身朝堂重臣之列的资格。地位相当李鸿章和杨格之间,那时候关系如何呢?

    故而,今日廷议必须要达成一个妥协,皇帝、太后、李鸿章之间的妥协,然而妥协不是明面上的,而是曲折的。首先要设法撵走几个老家伙,再让督办军务处取得正式的、实际的权力。这是从军机处分权,还要在兵部、吏部、户部和海军衙门抓一些权,一股脑的塞在督办军务处头上,那么,皇帝今后可以无视军机处,只需奕訢控制的督办军务处和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就可以把控大清国的朝政了。

    要达成想要的妥协,方才的怒火和杀人立威只是开始,就坡下驴,给李鸿章一个面子也就是必要的了。

    站在世铎背后的李鸿章也没有听礼亲王说废话,他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自己。从皇帝杀人和执意彻查妄议一案中可以看出,杨格的“第三极”建议是有根据的。皇帝要借妄议一案排斥世铎等人,削弱军机处里的太后一系,那么空出的位置怎么办?哼哼,老李不言,恐怕太后和皇帝都会有所忌惮吧?毕竟,老李虽然赋闲,对直隶军政的把控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最重要的,争夺最激烈的,无非就是军权了。

    直隶之军乃是大清国主力,第一军又是主力之主力。聂士成乃是忠正耿直之人,没有多大的野心;冯义和治军虽严,政治眼光确乎欠缺;杨格能征惯战,韬略满腹,胸怀阔大,眼光炯炯。最难能可贵的是,事尚未谋面的老中堂如师如父,忠心是没的说啊。

    那么,师、父就更得考虑杨格的利益所在,也是自己能否调动第一军的关键所在。杨格在电文中说的很明白,第一军要强,根本不在军械精良,不在赏银多寡,不在操法战术,而在军心稳定、利益趋同。何谓利益趋同,那就是杨格所说的,尚未准备好应付国内政局激变和第二场国战的原因——移民实边尚未完成,第一军将士们的利益还没有扎根关外土地上,也就还没有与杨格的、北洋的、国家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

    镇压过太平军、捻军,李鸿章比别人看的更清楚。

    大清国人在儒家忠孝礼义廉耻的熏染下,是老实而忠顺的,只要别人不去动他活命的根本——土地——就成。杨格利用移民实边把第一军捆绑在关外的土地上,不能不说是一着高招,此事完成之前,凡事都可以忍,都必须为之服务。一旦完成,为了土地而拼命的、武装到牙齿的、装备精良而战斗经验丰富的、战术战法全新而战力强横的第一军,啧啧想想都可怕!

    太后用守旧派搞事争权,殊为不智。世铎这个守旧派的军机领班,也该歇一歇了。

    世铎还在喋喋不休的挨个人头说道出洋考察人选的不当之处,李鸿章皱了眉头,几乎就要出声喝斥了,却见光绪突然从龙座上起身,不耐烦的摆手道:“好了,好了,世铎,你跪安吧。”

    这是要军机领班大臣退出廷议!

    侥幸没被当廷揪出来的世铎也巴不得赶紧退出去,找太后老佛爷求救、问计。假意惶恐一番后,跪安退出。

    杨格的事儿没查明之前,光绪并不想再度激化与太后的矛盾,撵走世铎只是表明一个态度——名单不能变,出洋的时间可以商量。当然,撵走世铎之后,这个态度还需有人给老佛爷传递过去才行。

    “李爱卿,你经办洋务多年,对海外诸事颇为熟稔。众臣都说,夏日出洋多有风暴,甚为危险,可有其事?”

    “回圣上,确有其事。想我大清国以军机领班大臣领队出洋考察,安全乃是首要之虑,臣以为在九月过后出洋为妥。”

    “准了。”

    闻言,众臣中有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荣禄更是有如释重负之感。训练巡防营需要时间,袁世凯和哪个凌连长能否将骄横散漫已成习惯的巡防营、神机营整训出来,堪当大用?还是问题呢。皇帝答应九月过后出洋,那就是十月的事儿,也就是给了老佛爷一个面子,一个台阶下,那动手时间也会延后。

    “臣有奏。”

    “李爱卿赐座,坐下说吧。”

    “大清国以仁孝治天下,今太后老佛爷移居颐和园多日,圣上当在朝政琐务之余前往问安,臣不揣位卑,愿陪同圣上拜谒老佛爷金安。”

    这是光绪有些糊涂了,闹不明白李鸿章为何提出这么个事儿,当今京城里,谁不知道太后和皇帝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呐?当然,大道理上,李鸿章的话站住脚,他说这话的真实意图是啥呢?眼光瞥过恭亲王,恭亲王微微点头。光绪犹豫了片刻,忽然明白——李鸿章陪同,不就是向皇帝表明确保去颐和园无忧吗?再说永山、查惠还在颐和园当差呢。

    “李爱卿提醒的是,廷议过后,就随朕一起去颐和园吧。”

    “臣还有一事请奏。”李鸿章瞅了瞅奕訢那边,说:“臣听闻朝廷上有互调甘军、武毅军之说,此议实为妄言,亡国之论!而今直隶京畿,只有第一军第二师两万余人驻防,第一师大部仍在回调榆关途中,一旦武毅军轻动,直隶防务形同虚设,京畿门户大开,有被敌趁虚而入之虞。清日和议虽成,清日两国之间的仇恨却未曾稍熄,倭人向来不顾礼义廉耻,若由旅顺浮海而攻津沽,谁人去挡啊?再者,甘军就在西疆驻防弹压,熟悉民情,与同驻陕甘的湘军各部配合密切,换做人生地不熟的武毅军前往,收效未必强过甘军留防。故,臣思之再三,请圣上杜绝此议。”

    李鸿章的话,等于给瞌睡来了的光绪塞枕头,无有不允之理。

    “准了。”

    “臣还有奏。”

    殿上众臣一个个瞠目结舌,却一个个心底敞亮。今儿的李中堂是大发雄威、一洗和谈之后的颓废之势啊!为何啊?兴许李中堂已经与皇帝达成默契,引杨格为桥梁,形同一体了。

    “李爱卿所奏事事关要,朕爱听。”

    “甲午开战以来,曝出大清**政弊病甚多,实应以移民实边为契机,大加改革弊政,举办军工,推行新学,裁减冗军,兴工商而助农业,修水利而绝水患,铸新钱、修铁路、办邮政而利流通,再举办朝廷官报刊发印行以利百姓知晓朝廷举措之利害关节,获得万民拥护如此种种,持之以恒,必能强国。再者,移民实边如此利国良策,因辽东战乱而官库空虚、民力疲惫,从而举步维艰。朝廷当以囤积于山东之备战粮草、军饷供应辽东,赈兵灾,助移民,举屯田,以期早收移民实边之效。”说着,李鸿章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子,双手呈上,道:“臣之所言已拟为条陈,望圣上过目裁定。”

    光绪细细看过折子,龙颜大悦,当即把折子随手就递向恭亲王,说:“众臣传阅,当廷议决。”

    李鸿章所呈条陈,俱都是投光绪欲行新政之所好,又有与太后一系划清界限的意思。光绪看了,哪能不高兴?不立即议定所奏呢?

    光绪二十一年五月丁卯日,朝廷颁布上谕:“近中外臣工条陈时务,如修铁路,铸钞币,造机器,开矿产,折南漕,减兵额,创邮政,练陆军,整海军,立学堂,大抵以移民实边、筹饷练兵为急务,以恤商惠工为本源,皆应及时兴举。至整顿釐金,严覈关税,稽察荒田,汰除冗员,皆于国计民生多所裨补。直省疆吏应各就情势,筹酌办法以闻。”

    上谕一出,举国振奋,似乎大清国真能由此焕发生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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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十万两诱饵】

    全文字无广告209

    汉纳根大尉没有想到,花翎总兵完全不把花翎提督放在眼里。全文字无广告他特意在芦台请荫昌作陪,赶到榆关后倒是有曹文翰接待,却是沾了别人的光。第二天赶到中前所时,军兵告知,师长已经轻骑前往锦州了。

    无奈啊,大生意要做成,必须有那个杨格点头答允才行。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花翎提督的面子了,那玩意儿纯粹就是大清国皇帝敷衍洋人用的噱头。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锦州赶上入住锦州知府衙门的杨格。

    杨格正与垦屯委员宜麟、锦州知府孙元山说话,闻报汉纳根、荫昌来访,寻思自己也把人家晾得差不多了,第一次是在辽东甘泉堡,第二次是在榆关,再晾下去,人家心灰意冷之下不做生意了,咋办?再说,荫昌的面子不能不给!乃罢了会议,借孙元山的地盘、酒水招待二人。

    酒酣耳热,尚未谈及正题,朝廷的八百里廷寄到了。

    杨格拆开一看,乃是圣母皇太后老佛爷的懿旨抄本。老佛爷总算是松口了,大凌河牧场北迁养息牧河为第一军军马局,准允关外官卖土地和军功授田。这叫啥?有的人就是要别人逼着才能做正确的事儿,不逼不行!不逼她走正道就会出幺蛾子。

    小小的师长遥遥在榆关发力,居然撬动了整个大清国的政局,若说不得意,那肯定是假的。杨格也不想在汉纳根、荫昌面前刻意压制情绪,相反的,他还要让汉纳根看到杨某人对大清**政大局的强大影响力。有些事儿让大尉看清楚了也好,杨格不是李鸿章,杨某人和李某人都有军权,可李某人始终还是把忠于太后或者皇帝当做立身处世的道德标准,而杨某人心里呢?太后,皇帝,算个屁!你汉纳根大尉,老子要利用你时,你得乖乖的;不用你了,你就是个屁!

    看到杨格得意的笑着把廷寄随手一扔的架势,荫昌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太后给杨格的整军、移民制造了那么多的障碍,还使人弹劾杨格、依克唐阿,再忠顺的臣子也经不得如此折腾啊!情有可原。

    “大尉,前番德国公使馆派遣军事观察团到辽东,可有收获?”

    “杨镇台,此事您须问一问还在奉天城的亨格尔少校。汉纳根是大清国的海军副提督,不应当过问德**事观察团的事务。”

    哟,这位大尉还真把自己当成中国人,把头品顶戴双眼花翎当成一回事儿了?手里一兵一卒都没有的海军副提督,算个啥?什么都不是。

    “杨师长。”荫昌觉出杨格语气有点不对劲,忙出声道:“督办军务处明令统一军械制式,汉纳根先生就是为此事而来。目前,第一军中有装备最新的88年式79步枪,又多为71—84式11口径步枪,若遵督办军务处之令而行,当以79口径为准,汰换大约三万枝步枪,以战前从德国购买的价格计算,单是枪械一项需花费近四百万两银子,外加子弹,花销在六百万两以上。故而,督办军务处又要求各地机器局统一仿制德造88式,生产79口径步枪及子弹。然各机器局需要更换机器,加大棉药产量,买进硝、硫等酸,粗粗计算下来,非有千万两银子难以奏效。大尉此来,乃是有节约之法与杨师长商量,如若可行,可上呈督办军务处办理。”

    这事儿,杨格是最清楚不过的啦。统一枪械制式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供恭亲王奕訢和大学士李鸿章在达成联手之后,统一筹措、计划、办理各机器局的由头。中国就这么一点军工力量,分散开来,受到各政治势力的影响,有劲儿不能往一处使,你干你的,我做我的,唯恐别人插手自家的事儿,这还是一个想要图强的国家吗?

    江南局、天津局可以先行利用现有的机器设备和人才,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于天津局,使得天津局成为轻武器研发、生产基地;同时,天津局的人才也向江南局流动,主要生产重武器和轻型舰艇。这个事儿在李鸿章和奕訢的范围内即可办成,若要涉及金陵局、湖北枪炮厂、福州船政局,就必须拿稳朝廷的名义,利益交换也好,强行压制也罢,定要从湘军把持的南洋、湖广手里收拢三局。届时,可以由福州船政主力为海军制造舰艇,江南局部分移交福州船政;湖北枪炮厂为轻武器生产的第二基地,也是今后发展的主要基地;金陵局则应当发挥其现有技术优势,在军事化工、火工品方面深入研究,形成军事化工体系。

    这是杨格在五年内争取达成的目标,达成目标之前,大清国陆军不可能大规模换装,最多就是以天津局产能供应第一军之需而已。

    “请大尉阁下不吝赐教。”

    “五百万两。”汉纳根没有把中国官僚绕弯子的技巧学到位,径直就伸出右手摊开来,在杨格眼前晃了晃,说:“第一军换装,本人只需五百万两银子就能完成。”接着,他看了一眼荫昌,又道:“如若此事能成,杨镇台可得一成红利。”

    五十万两?!妈呀,真是个大数字!可惜,那钱还是中国人出!在杨某人眼里,中国人的钱与自己兜里的钱没有多大区别。银子这东西,够用就好,多了只是数字而已。

    杨格含笑摇头道:“鄙人没那么多银子,朝廷也拿不出五百万两银子给第一军换装。汉纳根大尉,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办法啊,奕訢、李鸿章把这事儿丢给杨格办理,杨格不开口,谁也办不成。

    第一次跟杨格打交道,汉纳根是下了血本的,五十万两的红利比之他自己的利润还要多。促成此番交易,他能得六十多万两银子就算不错了,给杨格五十万两,汉纳根大尉是真心要巴结这个红得发紫的人物,一边今后拿到更多的订单。

    “四百八十万两!”汉纳根咬咬牙,决定自己不赚了。

    杨格还是含笑摇头。

    “四百七十万两!”汉纳根这次真的是一个子儿也赚不到,只愿赚个门路了。

    杨格伸手捂住汉纳根的手,微笑道:“大尉,我们还是换个思路来考虑这次交易吧。你若能立即组织一个煤铁勘测队,我给十万两的勘测费用,而且”杨格停住说话,招手唤来杨春,从随身的皮包里拣选出一份地图来,摊开,指点道:“勘测队没有太多工作,只需沿着分水岭在鞍山站以东找铁,本溪湖一带找煤就行。找不到,银子照给;找到了,视储量加给一千到一万两银子作为奖赏。如果大尉想赚长远的钱,不妨在探明储量之后,考虑作为中介吸引德国埃森公司进入辽东开采煤铁资源,请克虏伯公司到天津或者锦州或者鞍山设厂,就近利用煤铁生产军火,供给大清**队。杨某保证在督办军务处和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疏通关节,以盛京地方和德国资本合作的方式向德国商人开放辽东煤铁资源,并允许德国在鞍山站设立领事馆。”

    “杨镇台的意思是,如果达成盛京地方和德国资本的合作开发,鄙人会在其中拥有股份?”

    “正是这个意思,汉纳根大尉不愧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啊。”大尉,商人,这两个词儿放在一起有些古怪,却符合实际。杨格也面色端正,没有丝毫的调侃之意,只是加了一句:“大尉,移民实边是大清国急务,我等不起。所以,在此次出关之行完成移民安置、荒地开垦、水利兴修和军队整编诸事进程考察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否则,本人将在芦台或者天津召开一个各国使节和洋行参加的关外矿产资源招商会。届时,本人非常景仰的德意志帝国就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机会。”

    汉纳根听明白了,自己这个中介必须尽快组织勘测队,尽快与德国国内资本取得联系,在勘察结果出来后的第一时间作出评估,给杨格以答复,否则真有可能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原本,汉纳根不过一个退役的陆军大尉,可在遥远的东方古国参与了无数次的军火交易,目睹了大清国的洋务运动和政坛风云,对政治、战略的认识拔高了一筹都不止。身为德国陆军少校军官,汉纳根清楚德国的短板何在——资源。通过普法战争,普鲁士王国终于统一了长期分裂的德意志帝国,也得到了原属法国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和该地区的煤铁资源。对雄心勃勃的德意志帝国来说,这还不够,在远东获得商业利益,特别是得到关乎国家战略的铁矿石以及有色金属矿石,即便是付出一点代价也值得。

    准备与法国打仗,是德**队的现实任务。在全球范围内为德国寻找有用的紧缺资源,是身负殖民使命的外交官们的任务。

    杨格的话,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公使阁下。

    “此时,我立即拍发电报给公使馆,着手安排。”

    “请便。杨春,陪同大尉走一趟。”

    汉纳根与杨春离开后,荫昌有些担心的说道:“致之兄,朝廷未必肯办这些事儿啊。再说了,十万两银子请勘测队,就怕言官们”

    “无妨,这只是个吸引掮客的噱头而已,直隶矿务督办张翼已经着手此事,汉纳根是赶不及的。但是,要让汉纳根觉出利益,主动帮着咱们张罗,诱饵还得抛出去,不是吗?”

    看到杨格有些得意,又有些诡异的眨巴了几下眼睛,荫昌暗道:汉纳根呐,你怎么算得过杨某人呢?恐怕一番忙碌下来,倒是给杨某人做成了嫁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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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战略推演】

    210【战略推演】

    “致之,你确定鞍山站有铁?”

    “确定。”杨格手指自己的头,笑对荫昌说道:“我以吃饭的家伙担保。”

    荫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又问:“你确定德国人会感兴趣与你合作?你又为何不找英国人、法国人或者俄国人。现今啊,朝廷上对俄国颇有好感,中堂也提出联俄制日之说,为何你偏偏选择德国人。荫昌百思不得其解,还望赐教。”

    杨格暗想,荫昌算是当今中国难得的、见过世面的研习军事者,长期主持武备学堂教学并为李鸿章幕僚参赞,经验丰富,有一定的战略意识,如今又兼着军学总监的职分,今后完全可以往战略研究方向靠拢,以便担任高级军事院校的负责人。

    “那,咱们就掰扯一下世界各强国,如何?”

    “洗耳恭听。”那日在德国炮舰上,两人就有过一番谈话,涉及的范围虽不宽泛,却让荫昌对防勇出身的杨某人有了全新的认识。杨格说一切都是从老家那个洋教士身上所学,问那洋教士何在,回答曰:死啦。死无对证,荫昌也没有心思真的去验证,只是佩服杨格的识见而已。

    “依靠他国,靠不住,最终还得靠自己。但是,利用他国既定国策与我国既定国策间的共同之处,积极达成利益合作,各取所需,也非坏事。一味闭关锁国不行,盲目的学洋人也不行,各国有各国的实际国情,走的路完全不一样,如何学得来呢?一味捂住自己的口袋,却在列强频频打击下一次又一次被迫解囊,这样也不行,与其这样,不如早早的放开捂口袋的手,伸到他的衣兜里去拣拣选选,有了合适的,坐下来谈谈交换的事儿。”

    荫昌闻言,脸sè顿时沉凝了。片刻后,若有所得的他抬眼看向杨格,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东西。有催促,有佩服,有得到东西后的小小满足和祈求更多的**。

    被动捂口袋,主动谈交换。一样的使力,换个使法,得到的结果截然不同。杨格说话直白而生动,其中蕴含的东西实在值得荫昌去深思。

    “英国就是一个海盗国家,谁信他谁倒霉。当年的英国还不是最强,在法国和西班牙的联手压迫下,不得不采用海盗的手段掠夺商船,以期分润西班牙、葡萄牙当时丰厚的远洋贸易利益。在英国舰队与西班牙舰队决战的同时,西班牙、法国沿海出现的大批海盗船,都是英国的。可以说,英国人用海盗的方式获得了主宰远洋贸易的海上霸权。依靠海盗式的掠夺,英国有了资本、有了市场,这才能在工业大发展的过程中快速成为世界第一强国。跟海盗一般的国家打交道,只讲一个条件——实力。没有实力就等着被掠夺,只是掠夺的手段从海盗式变成绅士式而已。所以,跟英国人打交道,咱们要担着百分百的小心,累!时时处处都要提防被英国佬算计。故而,杨格不将其列入第一合作对象。”

    荫昌听着听着就在脸上带出了微笑,庞大的大英帝国在杨格嘴里怎么就不伦不类的变成海盗了呢?细细一想,却还真有道理。西班牙、葡萄牙人的殖民船队横行大洋时,英国人的所作所为就是海盗。

    “关外之地,俄国虎视眈眈,迟早会下手。所以,杨格曾经上书中堂,即便与俄国合作,也不能寄托过高期望,联俄制日的同时,还要考虑增强关外边防,这才有了中堂大人支持移民实边。英俄矛盾日渐jī烈,俄国人是不可能让英国人在视作囊中物的关外落脚的。这是不与英国人合作的第二个原因。”

    喝了一口茶水,杨格又说:“第三个原因,英国绅士们的利益是贸易,关外出产的铁矿石,如果日本人出的起价,绅士们就会立即转手卖给日本,造枪造炮来打咱们。其实,对付日本人很简单,掐断他的铁矿石来源,日本人就得乖乖下跪。所以,大清国出产的矿石,绝对不能流入日本之手。别国出产的矿石,从欧洲、美洲运到日本后价格暴涨,日本的发展也将受制于此。”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杨格的眼界令荫昌几乎就要生出顶礼膜拜之感了。

    “俄国人对关外贼心不死,不能合作,略过不提。法国人出于对德国的敌视,积极在外交上谋求英国的海军,俄国的陆军合作,以期在未来的法德战争中击败德国,一雪前耻,夺回宝贵的煤铁产地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可以看出,法国的精力在欧洲,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在关外的矿产开发上与我们合作。”

    “致之,你是说,法德之间必然还有一场战争?”

    杨格再次以手指头,微笑道:“我拿这个担保。”

    荫昌又问:“谁赢谁输?”

    杨格沉吟片刻,说:“如果德国人能够在与中国的交往中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能够支持中国强大起来,我相信未来的法德战争,德国将是赢家。反之,他必输无疑。午楼兄在德国待过很长时间,没有强大海军的德国无法从海外安全的得到战略资源,包括铁矿石、煤炭、面粉、棉纱、生丝等等。德国的战略地理位置和资源,决定德国未来的战争只能诉诸于速决二字,拖不起更耗不起,一旦战争打成消耗战,德国就完了。这里,我也说了德国与我们合作的基础,就是他没有足够的铁矿石,没有有利的战略地理位置,这些,咱们给他,从铁矿石开始合作。”

    荫昌看到杨格脸上挂着一股子诡异的笑意,心知这家伙肯定在算计德国人。想一想有些匪夷所思,杨格手里啥也没有,怎么就能算计到德国人头上,而且还一副得sè呢?从荫昌对杨格不多的了解中,此人还从未说过没有把握的话。

    “有些话,现在说还太早。不过,午楼兄可以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即,英国遏制住俄国南下东进,俄国扩张势头受阻于咱们的移民实边,俄国人会怎么办?同时,德国要谋求海上运输线的安全,势必大力扩张海军,也就是势必与英国的海上霸权发生冲突,英国会怎么办?估计,海盗的思想方式会很快做出选择,联俄制德。法俄同盟,法德仇恨,德国发展海军,最不安的还是法国,故而,英法俄三国可能联手对付德国。此时再来看德国的战略地理环境,又如何?”

    停顿了好久,等思想在世界地图中沉浸良久的荫昌回过神来后,杨格才说:“此时与德国达成合作,以德国需要的铁矿石资源为发端,面粉、棉纱、生丝、有sè金属统统都可以合作。一旦英法俄三国联盟的势头出现,德国人就会察觉危机,就会敞开衣兜任我们挑选我们想要的东西。yù要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个道理。”

    “另外还有一个好处,俄德两国目前还处于神圣联盟期间,德国资本进入关外相对容易,即便俄国忍不住要对关外伸手,咱们和德国人合作的工矿产业也可以在战争中得以保全。”

    又一阵沉思后,荫昌悚然动容,喃喃道:“德国崛起,发展海军,英德产生矛盾,法德仇恨,最少,英国和法国因为共同利益可能联手对付德国。俄国和法国关系不错,倒向英法同盟的可能xìng极大。那,岂不是几个欧洲强国之间的大战?致之,难以相信,你在此时就能说出这番话来,如若成真,你让荫昌今后以何等心境来看你?”

    “德国快速崛起,对海外市场和海外资源的需求快速增加,这就是英德两国的矛盾点。看清楚这一点,呵呵,我的话就不是神鬼巫道、占卜预言,只不过是简单的战略推演而已。午楼兄无需大惊小怪,今日这番话,保密,千万保密。一旦泄密,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咱们还能不能从德国人手中得到想要的东西。这话往大处说,乃是关乎国家利益。”

    荫昌郑重点头,心里却突然升起一份悲哀来,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大清国,而是为汉纳根大尉。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眼见汉纳根完全堕入杨格的算计之中,成为一颗势必被抛弃的棋子,荫昌感觉很复杂快!因为,如果杨格算计成功,收获的就不是关外煤铁资源得到开发,大清国钢铁产业得到大发展的结果了,而是更大,更多正是大好事儿!咱现在不说,保密!

    “致之,看来你建议以督办军务处和内阁取代军机处,就是存了入主中枢的心思吧?”

    杨格作出惊讶之sè,又瞬即变为可怜巴巴的神情,摇头叹曰:您看出来,杨格惭愧。”

    身为淮系中坚人物的荫昌知道,督办军务处是一个幌子,一个空壳子,一面用来晃花皇帝和恭王眼睛的旗幡。利用督办军务处,军令权一直把控在杨格手里,杨格还能以此推动自己在大清国中枢占据一席之地,再有恩相谋求内阁首辅之位,那么,杨格的战略就可以无阻推行国有望!

    此时的荫昌,竟然生出“宁愿大清国权柄落到杨格手中,也不愿意大清国被一群无能者把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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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袁世凯的机会】

    谁也不知道那日光绪由李鸿章陪着去颐和园,在造价不菲的石舫上,老佛爷、皇帝和“陪同”的大学士李鸿章说了什么,各自作了何种妥协?总之,丁卯日的上谕发出后,接连好几天,几乎天天都有上谕颁下。

    先是命李鸿章为督办军务处会办大臣,主海军事;荣禄为督办军务处帮办大臣,主陆军事,责令整编京营八旗及五城巡防营为皇家禁卫军,改辽东宋庆所部为国防军第二军,依克唐阿、长顺、寿山部合编第三军,江南自强军、湖广两江湘军合编第四军,陕甘平叛诸部为第五军。再诏准直隶总督衙门和天津海关道,筹办天津西学学堂。又昭告天下,于丙申年(1896年)改武举试骑射为试枪炮,庚子年停止科举。

    随后,大学士福锟致仕(退休),军机大臣孙毓汶告疾请退,准免其本兼各职。过了一天,军机大臣徐用仪也被罢免,大学士额勒和布、张之万致仕。军机处缺额甚多而未补,陷入停顿。

    光绪又诏以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入阁办差,实授王文韶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以麟书为武英殿大学士,以礼部尚书昆冈协办大学士(满),以吏部尚书李鸿藻协办大学士(汉),具皆每日入值军机,举办中枢事务。保和殿、文渊阁、东阁、体仁阁大学士缺。因大学士不兼尚书衔,特诏户部尚书翁同龢与督办军务处大臣、总理各国通商事务大臣恭亲王奕参与阁务。至此,军机处名存实亡,内阁制应运重生。

    永定河畔的河务处旁,带着三百巡防营和三百神机营的“大爷”搞新法操练的袁世凯闻讯,几乎就想一头栽进永定河里淹死算了。

    袁某人的命苦哇!

    眼看着老恩主李鸿章已经被舆论打压得翻不了身,直隶总督一职易人已成定局,再加气愤不过年纪轻轻的杨某人飞快地从防勇爬到辛苦办差十数年的自己头上,故而如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朝廷不宣布撤销军机处,只是为李鸿章一人掩天下人耳目,老百姓哪里知道军机处已经不起作用了,内阁大学士才是真正的中枢?

    得罪了内阁首辅,袁某人的前途黯淡得没有一星光亮,只能成天阶陪着那群大爷以“操练”为名戏耍一番。

    尽管凌厉每天都遣一半人来,却势单力薄,在懒散、骄横成xìng的六百巡防、神机营兵丁面前,根本就是无能为力,有了几次差一点斗殴的经验,更不能当真的以第一军的“四大条令”约束之,干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以应付第一军军政总监吩咐下来的差事,顺便给总监当当警卫跑tuǐ儿的。

    荣禄不是没有许诺,禁卫军练成后,袁世凯能捞个参谋官的职位,也就是禁卫军的第二人物。可是,看这河边懒散的六百人就知道禁卫军要编成,那恐怕只能用“遥遥无期、遥不可及”的字眼儿来定论喽。

    一屁股坐在河沟边,袁世凯并不想真的投河。选择还是有的,或者,老老实实的回芦台去,向聂家伯父认个错,认认真真干好军政部的事儿,以总监的身份协助次官陈固,这样总可以让杨格满意,从而让李中堂满意了吧?或者,把巡防营、神机营所谓精锐根本不堪使用的实情告诉荣禄,请他另行挑选合格兵员来训练,自己则还需再找几个人才出来协助,才能完成荣禄交办的差事。

    唉一时间如何决断啊?

    “慰亭,慰亭兄。”

    谁?谁在喊?声音耳熟呢?

    袁世凯四下张望,只见前方大约十丈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拉蓝蓬大车,一个人站在车辕上使劲的向自己挥手,哟,那不是老袁在朝鲜风光时的书记官唐绍仪嘛!

    “少川,少川。”袁世凯感觉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音,鼻腔、咽喉都似乎有啥东西堵住了,急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小跑过去,把住迎上前来的唐绍仪双臂,连声道:“少川呐,少川呐,可见你了。耶,你怎么来这里了?”

    唐绍仪年近四十,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又显得老成持重,说话却很铿锵:“恩相让我来此找你!”

    “恩相,恩相。”袁世凯嘴里念叨着这个词儿,颓然道:“如今的袁世凯哪有脸面去见恩相呐!”

    “那边坐坐吧。”唐绍仪指了指方才袁世凯坐过的地方,这路边时而有人来往,不方便说话。两人并肩走到河沿边坐下,袁世凯说:“少川,实话说吧,我连回去认错的脸子都没有了。恩相和聂军门赏了军政总监的差事,我心太大,总觉得自己也能自领一军”

    “恩相知道。”唐绍仪对袁世凯的所为真是有些反感,可二人相处日久,又哪能不伸手拉一把呢?再说了,如果袁世凯把恩相交代的事儿办好了,今后不是没有出身任职的机会,毕竟是三品衔的候补道嘛,淮系中今后上位的机会多,可有着三品以上阶级的可用之人少。“如今军制品级已经由督办军务处定下,第一军司令部四大总监都是三品、从三品衔了。恩相说,这个位置权且给慰亭留着,他以后想去第一军就去,不想去了,看看在督办军务处找个相宜的位置吧。”

    “少川,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恩相要你留在这边,好生整训禁卫军,过两天,他会调派李纯等人前来帮你,不过,是以你聘请的名义。”

    哦丁卯日的争斗方才落下帷幕,新一轮的争斗又开始了!这一次不是争杨格和出洋名单的问题,而是禁卫军和第二军了吧?太后使人插手辽东诸军和宋庆所部,这事儿袁世凯从荣禄嘴里听说了一二分,给宋庆两万余人一个军的建制,肯定是太后的意思。老佛爷在军队实际控制权的问题上吃了大亏,输了一阵,这就要依靠第二军和禁卫军,还有远在陕甘的第五军扳回一局来。只是,袁世凯始终觉得宋庆有问题,此时又见唐绍仪来找自己说这个,顿时明白了李中堂的用意。

    得嘞,老佛爷如今也要抓军权了,那就抓吧。您抓禁卫军,好,我派人给你训练出来;您沟通宋庆,好,宋庆乖乖地送上门去;至于第五军嘛,成分复杂的很,有川、楚、甘、陕、鄂诸军,基本是以左宗棠征西的老湘军为底子,除了董福祥可用之外,其他难。

    没有军事人才可用的老佛爷,一开始就把第二阵给输掉了。

    自从杨格崛起、皇帝亲睐之后,大清国的政治争斗就变得**luǒ的不加掩饰了,权谋手腕要用,可占着强国大义和坐拥精兵强将者更有话语权。老佛爷会算计,会使手腕,也够狠辣,惜乎如今的皇帝和李中堂都不跟着老佛爷的本子唱戏了。

    垂帘听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如今翅膀硬了。

    说道亲情,皇帝就是皇帝,自古皇家最无情。

    跟李中堂说道几十年来的恩遇,没用,一口黑锅让李中堂的脸黑得比锅底还黑。

    拉拢别部将领吧,辽东的战事让人羡慕杨格的飞速升迁,武毅先锋军的屡获厚赏,也让人生出不敢与之对阵的念头来,何况皇帝、恭王和杨格手里还操着整编大权呐!靠拢老佛爷,可以啊,你自己个儿想办法整编军队去,到时候督办军务处和兵部点编各军,不合格的据说只有一个下场——遣散,队伍遣散了,将领们还有何依仗?赋闲,卸甲归田呗!

    老佛爷要输,荣禄也就要跟着倒霉,袁某人犯不着走这条死胡同。只是,李中堂利用袁某人插手禁卫军整编的事儿,针对的恐怕不仅仅是老佛爷,也包括皇帝吧?究竟,杨格给李中堂出了啥主意?!

    袁世凯想明白了大局,却又想不明白其中一些关节。

    看到袁世凯发愣,发呆,唐绍仪也能理解这位道台大人的尴尬,打破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说事儿。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塞给袁世凯,说:“慰亭,这是安排给你的名单,都是荫昌大人从锦州发来的,你拿着,看着办。”

    荫昌,平素里与袁世凯也算交好。

    袁世凯展开名单一看,满满一页的名字,有方才说的李纯,也有王士珍、曹锟等名字。他是熟悉王士珍的,王士珍出身武备学堂,跟随聂军门参加过牙山之战,鸭绿江之战。虎山撤退时丢了炮火,奉命回芦台训练新炮队,yīn差阳错下没能跟杨格打过倭鬼子,愣是没捞到啥军功,如今仅是第二师炮兵营的副营长。按照第一军整编计划,本来是要在整编完成后担任旅级炮群75炮2营营长的,怎么出现在名单上?而且是荫昌拟定的名单上?

    荫昌在锦州,杨格也应该在锦州或者奉天。

    袁世凯的脑子不含糊,略一想就明白了,杨某人想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控制未来的禁卫军。太后、荣禄第二阵打不过皇帝和李中堂的联手,今后也就无需插手军政大计了。剩下皇帝和李中堂两只大老虎,杨某人想要左右逢源,独掌军权呐!若果真如此,那时候的杨某人就又成了大清国的第三个巨头。

    永山,杨格结拜兄弟延山的兄长,与杨格相交甚深,又得皇帝信任,现在领着八旗亲军营翼长衔头,荣禄一倒台,永山出掌禁卫军的可能xìng极大。这个人选,皇帝满意,杨格更满意,李中堂当然不会反对。再以王士珍、李纯等人教练禁卫军,今后未必就不能打破满汉界限留在禁卫军里担任中、低级军官。柳条边都能开,禁卫军里怎么就不能出现汉人军官?!加上杨格在第一军军令部、军学部把持的教导总队、士官学校和荫昌、联芳把持的武备学堂,未来的禁卫军根本就是另一支武毅先锋军。

    这一下,袁世凯彻底看明白了,也彻底的服了气。人家左手拿着淮系衣钵的大印,右手拿着皇帝赋予的大权,机关算尽,算无遗策。形只影单的袁某人搞不过,就只能趁势而为,为人家效犬马之劳,事成之后能捞个禁卫军参谋官当一当,或者带着功劳回去就任第一军军政总监也算不错。

    “少川,请转告恩相,此事袁世凯一定办好,绝无二心。”

    “恩相知道你会办好的,把握住机会啊!此地不宜久留,慰亭兄,绍仪告辞了。”

    “你去哪?”

    “奉总理大臣差委,去盛京将军衙门办理洋务外交事宜,保重!”

    目送唐绍仪远去,袁世凯在心里嗟叹:人比人,气死人呐,如今的北洋,几乎全部围着杨格在转动了。!。

212 【抚西露天煤矿】

    全文字无广告     212

    俄法德三国干涉,英国又拒绝了日本调和要求,日本不得不做出让步,一边向清国索要三千万两的赎金,一边加紧拆卸旅顺军港、炮台、船坞等设施。六月二日,三国又出面担保清国于本年之内付清赎金,日军开始撤退,淮军宋庆部、湘军陈湜、魏光焘部开始节节进驻凤凰城、大石桥、岫岩、盖州、金州等地。

    甘泉堡,快马传来毅军左翼顺利进驻盖平的消息,头上戴着第二师参谋官,实际却掌握了第一师大部分力量的刘松节暗松了一口气,嘱咐参谋、卫兵们赶紧收拾一番,准备回撤。

    信步登上甘泉堡的堡楼,极目看向东边的重重山峦,战争的感觉远去了,却似乎意犹未尽,让肩上挂着一颗金色五角星的刘某人还有眷恋之情,有些舍不得离开甘泉堡这个地方了。回首这一年来,恍然间如同在梦中一般,一场己方节节败退的战争居然止住了颓势,打出了强军和更强有力的统帅,还顺带着收获了大清国如今的崭新局面。

    有时候,刘松节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战争呢,还是诅咒战争了。

    仔细想想,往深处想想。去年的刘松节是桀骜的,看谁都不如自己的,在功字军中的人缘不算太差,却远远及不上一个好字。小小的营务处参赞,如果全军继续以往的势头败战下去,顶天了就是凭借叔祖的余荫搞个营管带的位子坐一坐,却肯定不会具备指挥千军万马击败倭军的能力。因为,刘某人是桀骜的!这.......其实是一个缺点,一个身为统兵官的致命缺点。

    如今的第一军兵强马壮,聂司令官、杨参谋官兼第一师师长再兼第一师参谋长、冯师长老大人,后面就是刘松节了。算起来是第四位,实际的军事责任却是第三位甚至可以说是第二位。此时的刘松节真正的有资格桀骜了,却再也桀骜不起来......杨格,杨格在他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一道坚墙、一座高峰,无法超越,只能怀着感激之心去仰望。

    没有杨格的悉心指点和刻意栽培,哪有今日的刘松节啊!?太后老佛爷想从刘某人身上挖杨格的墙角,可能吗?!当今的大清国,忠于杨格就是忠于朝廷、忠于国家,那些个为了政治利益搞阴谋的人,刘某人看不起,却看得起他们送来的黄金白银。

    好东西啊,收起来,打包,装车,送到奉天去请杨参谋长查收。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一想到得知刘某人所为后,那“送礼者”会有何等表情,刘松节就忍不住想笑,想哈哈大笑。

    回了,该回了,第二师参谋长回芦台,甘泉堡一带的弟兄们却是回锦州、榆关,“列强犹环伺,征衣解不得!”还有大量的事儿等着大家伙儿呢!别的不说,鞍山、本溪的那些勘探队,就需派出专人保护安全,协助工作;大辽河、双台子河的河防堤坝就需加固,只要能扛住今年夏秋之交的洪水,明年开春,两河流域的中下游就会出现大量的、肥沃的、只需略加整理就可耕作的水田。刚刚在锦州府落户的移民,以及陆续前往锦州的移民,合计有丁壮一万余,家口四万余,他们大多数今年都没有收成,还需从军队补给中抽出部分来助其过冬,还需军队伸手帮助他们把草窝子变成泥砖草顶的真正房屋,以抵御严寒.......今年冬季一过,明年农闲还需派出精干官兵组织移民军训,之后,移民们就变成第一军的弟兄了。

    回了,该回了,第二师参谋长应该赶在叔祖父离开天津之前去拜谒,让他老人家看看今天的刘松节!

    回了,该回了,弟兄们也急着回到榆关一线,早早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明年一开春就热热闹闹的迎候北上的家人。真正的移民大潮,也应该在明年开春前后涌向关外。

    六月四日,打着武毅先锋军旗号的第一军第一师主力,一万三千余官兵在刘松节的率领下回撤榆关。

    奉天,盛京将军衙门。

    关外的盛夏一样酷热难当,依克唐阿、杨格驰马从抚西城赶回,第一急务就是解军衣,冲到衙署后院的井边,令人兜头浇下几桶凉水,感觉舒服多了,躺在树荫的凉椅上,喝着凉茶,闲聊几句后就说起正事。

    需要着手去做事情太多,不得不如此。

    “杨桕堡一带肯定有丰富的煤炭储量,挖地三尺就能看到煤层,是露天矿,不用请洋人来看,决计错不了啦。依帅,盛京衙门能凑出多少银子?”

    依克唐阿本来还很挺兴奋的,一说起银子就苦了脸,放下手中的茶壶,一摊手道:“没银子,若有银子,本帅还向朝廷上奏请赈奉天各属兵灾、涝灾和河防经费啊?”

    杨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微笑道:“没银子不打紧,让洋人给咱送银子来。依帅,不如,您起一折,请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准允盛京将军衙门设矿务局,招引民资、借贷洋资开采本溪、抚西一带煤炭。如蒙准允,咱们就在天津开个招商引资的招待会,请各国使节、领事,绅商贤达,报纸记者们参加。另外在上海、杭州、广州等地报纸上登载招商开发煤铁资源的启事,只要条件合适,有利可图,想必定有效果。”

    “这.......妥当?”依克唐阿有些犹豫。

    “妥当!这样,标下拟个初稿,请您的笔帖式润色一番,再由依帅和标下共同列名拍发,如何?”

    “耶,致之有长进喽,能拟条陈了?”

    “嘿嘿,依帅莫笑话标下就成。”

    “致之啊,别再一口一个标下,标下的了。今儿你是会办军务、垦务,帮办洋务......”

    “标下就是标下,杨格在依帅面前永远都是标下。”

    “你......唉,随你喽。”嘴上这么说,依克唐阿心里却乐开了花。如今,借着杨格的牵线搭桥,盛京可以借力于北洋,人才不缺,解决目前资金暂时短缺问题的办法也有,盛京地方的发展是可以预期的。身为盛京军政长官的依克唐阿,能够看到的是移民安定、良田无垠、矿产源源而出、兵员越加精悍的美好图卷。如此发展下去,盛京就可能设行省,那时候,盛京将军就是一省总督喽。

    杨格想了想,又说:“杨桕堡那边的是露天矿,附近肯定还有类似的露天储煤带存在,明儿一早标下再全面的跑一趟,估计要耽搁两三天时间。露天矿呐,前期开采不用挖井,不用掘进机,几乎不用任何机器设备,开条路出来,辟个码头,沿着浑河船运到田庄台即可。如此开采成本低,利润丰厚,很快就能成为盛京地方的一大财源,所以,矿务局必须先立起来。有了露天矿的利润,今后开铁矿,建钢铁厂就有银子投入开发,对洋资的需求就会大大减少。嗯,坐不住了,标下立即去拟个稿子出来。”

    看到年轻人如此风风火火,干劲十足,又颇有头脑,似乎啥事也难不住他一般,依克唐阿是又羡慕又欣慰又觉出几分遗憾来。老喽,跑这么一趟就有些撑不住了,今后除了在后面吆喝着、料理着之外,还真帮不上年轻人什么忙,倒是年轻人在帮着老头子攒政绩,捞功劳。

    不一会儿,杨格拿着几张纸出来。

    依克唐阿接过来一看,眉头微皱了一下又散开。哎哟,这字儿.......也行,想想去年十月间的杨格,还大字都不识几个呢。如今却能用笔写个条陈的初稿来,文字浅白易懂,意思明确,足够了,可见年轻人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也不小啊,值得夸赞几句。

    “不错,不错,致之啊,你长进真的不小。啧啧,这句话说得好——矿藏乃是祖先们给后代人留下的宝藏,正合当今大清国图强中兴之用,故也可以称为龙脉,古人说龙脉之意,恐怕也是如此。今日我不用之图强,难道留待他日外人取用?这句一定要留着,给那些王公贝勒们看一看。”说到此处,依克唐阿花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长叹道:“唉.......只是,咱们在此说得再好,抚西城距离兴京城太近,前番朝廷有旨曰白山三百里之内不允移民开矿,抚西城和桓仁城从康熙年间封禁至今,今儿要打破封禁,只怕凭这句话还不够啊。”

    杨格哪能不想到这些问题,“嘿嘿”一笑道:“三百里或者三百里之外,还需炮群测绘队出图之后才有定论,依帅,标下判断,杨桕堡在三百里禁区之外。再说了,明日标下再沿着山形走势,在浑河南岸踏勘一番,说不定还有发现呢?如果有,那咱们就可以放心下手了。”

    这小家伙起歪心思了!依克唐阿心知肚明却不揭破,能通过测绘鼓捣出一幅图纸来敷衍朝廷,有何不可?反正,那事儿依克唐阿不懂,朝廷上那些就更不懂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杨格带着杨春及三十余骑出发,沿着浑河南岸踏勘地形,走访山民,午后四时许,一骑快马从抚西城方向而来,给依克唐阿带来几颗金黄色的琥珀和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浑河南岸、千台山北麓,有一个大,很大,非常大的露天煤矿带!

    傍晚,龚弼奉命率两营步、骑兵从奉天出发,赶赴抚西城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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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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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军人穿越到晚清后的故事。地点:盛京将军辖地,辽阳东路,凤凰城厅与摩天岭之间的细河河谷。备注:温柔乡乃英雄冢,国难当头,休提儿女情长;铁血男儿好汉子,以家国复兴为己任,终成华夏民族之钢铁脊梁。铁汉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汉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汉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