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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过河老卒     铁汉子txt下载     铁汉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8 【腐儒就是蠹虫】

    全文字无广告     228

    宁河县城里的枪声传到十五里外的芦台,司令部里的聂士成皱紧了眉头,看着杨格那张益发显出黑红之色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驱散那些读书人,恢复宁河县城的正常秩序,应该!可这事儿并不那么简单,《马关条约》签署时,在京举子们也曾聚集联名上书,仅此而已,因为国家战败赔款、割地,对举子们以及有知有觉的国人来说确实耻辱,却还没有危及自身利益。此番却不同了,庚子年就停罢科举,对天下学经学、习八股的读书人来说,庚子年之前仅有一次会试和殿试的机会,而且,朝廷既然颁布了上谕,就说明即便在是戊戌年(1898年)会试中了贡生,再在殿试上高中进士,也不会像乙未科和甲午恩科的进士们那样,得到在朝廷和地方任职的机会。

    停罢科举,乃是断人生路啊!朝廷考虑欠妥,杨格也有进言失当之罪。

    读书人平素是没胆子闹事的,“学而优则仕”乃是普遍观念,与其闹事不如苦读经书。如今仕途无望,又有人在背后撺掇、组织着,哪有不闹的?第一军执法队能平了宁河县城的闹事,能平天下读书人的闹事吗?

    冯义和也是一般的想法,聂军门不好说,身为准岳丈的冯某人嘴下却绝不会留客气,当说就说。

    “致之啊,天底下那么多学子没了出路,这事儿铁定要闹大,必然影响到朝廷。你能驱散县衙处的读书人,却不能派兵进驻孔庙学宫吧?你也不能抓了那些读书人和县里的学正吧?学宫里的人都在酝酿着联名上书朝廷,不是宁河一县,而是顺天府各县都有串联,蓟州、平谷、三河、香河、宝坻、武清、东安,以及遵化州及玉田县,都有人到宁河学宫出入。你去看看芦台小学,原本有学生三百多人,如今只得寥寥七十余人,还以司令部军官们的子女为主。听说,盛杏荪在天津筹办西学堂也颇为不顺,原拟在民间贤达处募资十万两也只得作罢。你啊,是要圣上与全天下的读书人对立啊!”

    杨格面色冷峻,语气更为冷峻地说:“闹事者,抓;闹出格者,治罪,枪毙!我就不信太后老佛爷能利用这群腐儒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这些人,年轻者可以改学西学,年长者举办私学,启蒙、扫盲,教会乡人识字、算数,事儿多着呢!廷寄不是让各省督学、提学、学政们拟出案子条陈朝廷吗?朝廷和地方有办学宫、养廪生的银子,为何不可以拿来开办新学?那些老夫子们可以开私塾教无用的经学,为何不能教人识字?学而无以致用,成日阶引经据典、夸夸其谈、吟风弄月、附庸风雅,于国于民无一分好处,反倒看不起农人、商人、工人、军人,斥之为贱民贱业、诬之为奇技淫巧、丘八武夫,洋人打上门来的时候,又见几个读书人能上阵杀敌御辱的?!卑职以为,经学八股之辈,尽为蠹虫!对他们闹事,卑职下手绝不容情!只有杀得狠了,这些人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知道何谓真正的忠君爱国!”

    聂士成、冯义和以及汪声玲等人不禁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杨格会如此说道,一听之下又颇有道理,就算是读书人出身的洋务派官员汪声玲也不得不承认。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大清国以儒学为国学,以儒生治政、治军、治天下,在没有洋人侵略之前尚可,洋人一来,儒生们的治军、治国之术顿时土崩瓦解,甭说还手,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丁卯上谕,以移民实边、举办交通电讯、裁整军队、提倡工商、推行西学为要。两个月来,只有盛京、直隶、浙江、湖南四省积极响应,有所行动,其余各省俱都采取观望态度按兵不动,甚至暗暗抵制朝廷谕令;或者有选择的举办一些实业,如回任湖广总督的张之洞就呈上兴建芦汉铁路、扩大铁厂的折子。

    明眼人都察觉出来,丁卯上谕和停罢科举、移民实边三个事儿加起来,在适当的时候,定然成为太后兴师问罪于皇帝的口实。此时的读书人们串联、上书、密谋,无非就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而已。

    杨格的态度异常强硬,简单说来就是一个字——杀!聂士成、冯义和等人虽觉杨格所言确乎是强国利民之论,却也在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以杀促变”的法子。

    “致之,这事儿不可乱来,得商量着办。”

    聂士成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聂军门对杨格第一次加以限制。

    “军门大人,司令官!”杨格急眼了,说话的声音也陡然提高:“这是革新和守旧的关键时刻,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软不得!第一军的态度若有半分软化,朝廷之上的皇上、洋务派维新派们就没了根底和支持,又如何面对底蕴深厚的守旧势力?!此时不仅仅牵扯的科举问题,还牵扯到朝堂政治的最终走向,也牵扯到军事改革和移民实边,大清国刚刚有迈上强国之路的行动,决不能因为这些个阻力把好不容易形成的大好局面拱手让给守旧势力,前功尽弃!这是一场战争,关乎国家未来百年气运的战争!”

    堂上的高声说话,令刚刚从汉沽赶回的刘松节止步于堂外,认真倾听后,待堂上陷入一片寂静时,他方才大步而入,立正致礼道:“卑职以为,杨参谋官所言极是,对守旧势力的反扑,必须痛下死手!杀!只有杀得狠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才知道不变不行!只有咱们在外杀得狠了,朝堂上的人才没有退路,硬着头皮也要推行丁卯上谕!大清国,唯有如此才有强国之望,雪耻之日!”

    悍将!两个悍将!两个年轻而胆大包天,视杀戮为解决问题最佳办法的悍将!两个实际掌握了第一军指挥权的悍将!

    聂士成愣怔了一会,摆手道:“此事无需在此争论,明日,召集司令部,第二师各旅、团主官军议决定,电报小站、西沽,周鼎臣、宋占标、傅春祥也别去德州、正定了,另派副手去。明日上午九时,准时军议。”

    说完,聂士成一转身,快步离开大堂,向自己的办事房而去。杨格与刘松节交换了眼色,刘松节会意点头后,杨格快步追随聂军门而去。这边的冯、汪二人的工作,自然交给刘松节办理了。

    聂、杨二人前后脚进入司令官办事房,聂士成转头看了杨格一眼,目光中有些无可奈何,更多的是忧虑,摆手示意杨格坐下后,说:“咱们第一军,是势必要卷入帝后之争吗?”

    四十多年前,聂士成初投湘军,再转淮军,一步步的爬上直隶提督之高位,自知身受国恩的背后是太后的懿旨,除却李中堂的提拔重用之外,没有太后对淮军的倚重,看得起还算善战的聂士成,哪有今日的直隶提督聂某人呐!反倒是皇帝,亲政不过六年,更在杨格没有建立殊勋之前,欲借战争削弱淮军,以湘军取而代之。从个人观感来说,聂士成更愿意效忠于大清国的太后老佛爷。

    杨格所言的守旧与革新之战,站在守旧派背后的就是老佛爷,聂士成如果答允杨格的意见以武力支持皇帝的丁卯上谕,就势必要与老佛爷公然作对,与守旧派开战。这......决定难下啊!

    “致之,你先听我说。明日军议由你主持,聂某不言语,全凭军议结果决断,如何?”

    “不,军门,您是第一军司令官,卑职绝不愿意挟众议要挟于您。卑职此来是想说一说关外的事儿。”

    杨格源源本本,一五一十把关外找矿、招商,工业区规划、建设,产品结构和产能预估,还有垦屯、抗灾等情况说明之后,才转入正题道:“军门,第一军已经与移民实边吗,关外矿业工业密不可分,移民实边成、关外工业成,第一军越强;此番朝廷斗法,若守旧派取胜,移民实边功败垂成,弟兄们眼看着要到手的丁田、功田没了,退役之后在工厂干活的机会没了,会如何想?明年开春,全军官兵的家眷都要北迁到关外,届时,近二十万人如何过活?此次第一军表示强硬态度,针对的是事而非人,朝廷上,谁支持移民实边,改革维新,咱们第一军的利益就与之趋同,就要大力支持之。反之,第一军的利益势必遭到损害。有强大的第一军,才有淮军、北洋,才有李中堂、聂军门的地位稳固,强国才有希望。此时,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呐!再说,守旧派是守旧派,太后是太后,打压下守旧派之后,太后还是太后啊,老佛爷还可以在颐和园颐养天年呐!”

    关外移民实边、开办工矿的势头喜人,前景诱人。

    利益攸关,容不得聂士成不早早作出决策,更容不得他在明日军议上持消极态度。军心呐,已经与年轻一辈军官们和移民实边捆绑在一起了,身为主帅,此时不能被动的被军心推着走,而应当站在主帅的位置上,依靠杨格的协助,成为第一军采取积极行动支持丁卯上谕的台面人物。如此,聂帅在军中的威望,在北洋的地位,在朝廷的影响力都会不降反增!

    “唉,致之啊,总是你想得长远,想得周全。那......明日军议还是老夫主持吧!”

    杨格霍然起身立正致礼,大声道:“谢谢司令官!”

    “谢什么谢哟。”聂士成作出决定后,心中反觉轻松了不少,闻言微笑道:“我还是司令官,理应体恤军心,更应该......嗯!去吧,去小学堂看看秀若。前番读书人闹事,女学举办困难,秀若不想闲着,就去小学堂做了女先生,颇得学童们喜爱哩。去吧去吧,司令部已经习惯没有参谋官了,转得动!”

    “是!”

    杨格转身出门,聂士成摇头苦笑,低声嘀咕:这小子,今后成就当真不可限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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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军二代】

    全文字无广告     229

    李皓牵来一匹洗刷得干干净净,鞍辔全新的高大白马,却不是杨格从炮台骑到司令部的那一匹。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见杨格从司令部出来,李皓立即迎上,笑呵呵的送上一条扎了红流苏的鞭子。

    “笑啥?”

    “报告参谋官,我,我没笑。”

    杨格知道李皓在笑啥,无非就是本参谋官要骑了这匹漂亮的马儿去小学堂看人嘛!

    “这些天你不用跟着我,放假十天,回一趟沧州老家看看家人。”

    李皓出身沧州武术世家,家族以武传家,从开设镖局逐渐转为行商,在沧州也算富庶大家。大家子弟不在家中享受祖荫祖业却投身军队,实在罕见,又加上李皓拳脚功夫了得,善使一条白蜡杆长枪。杨格有心栽培,遂“厚颜无耻”的从叶勇祺那里给人拽出来,当了贴身卫士。

    贴身卫士,说起来好听,惹全军官兵羡慕,其实却苦的不得了,原因嘛,参谋官成日在关外顶着太阳四处找矿,又或者冒着倾盆大雨在河堤上搬运砂袋,贴身卫士不跟着还叫贴身卫士?出一趟关,掉几斤肉,这就是贴身卫士!

    “是!”李皓答应了却没有动,在杨格翻身上马后又跟在后面。

    “跟着干啥?”

    “嘿嘿,听说城里有人闹事,我跟着参谋官稳当一些。”

    杨格心知某人是想跟着去瞅瞅“传说中的参谋官未婚妻子”,乃佯怒道:“去去去!自个儿找王副官说了回家去,再跟着,我抽你!”说着,鞭子“唰”的一声就甩了过去,被李皓轻松避开。

    几骑快马驰来,却是陈固。

    杨格策马迎上,回头见李皓并未跟着了,乃问陈固:“安守,情况如何?”

    “那些个酸秀才们,枪一响就哭爹喊娘,散了。”陈固勒马打横,摆手示意随从散开后,低声道:“致之,这里面有文章。上谕发出两个月都没事儿,近期却频频有人在孔庙叩拜哭诉,各乡秀才、夫子也纷纷聚拢,还有邻县学馆的人经常出入。背后肯定有人主使,我看,源头还在京师海淀颐和园内。”

    “明儿军议上再说,我先走了。”

    “去哪?一个人都不带?呃......哼哼。 全文字无广告 ”

    杨格策马跑远,回头道:“安守,晚上我请你吃鱼,宁河银鱼!”

    陈固摇头嘀咕:“嗤,你都是蹭冯家的饭,还说请我?”说完,他见着了李皓,忙作色道:“李皓,你不跟着参谋官想干啥?快去!”

    “参谋官要抽人!”

    “他抽得了你?”

    李皓面呈得意之色道:“当然抽不着。嘿嘿,但是不遵军令要关小黑屋的。”

    陈固故意瘪嘴道:“没胆色,连偷偷去瞅瞅都不敢?”

    “参谋官放我十天假,马上赶火车去喽。”李皓说完,立正后一溜烟跑远。

    “这小子,这才几天就跟杨致之学滑头了,近墨者黑呀!”

    芦台小学堂正处于第一军司令部和冯家宅子之间的宁河县城——芦台司令部——炮台的三岔口旁。占地约有三十余亩,房舍都是新修的,与芦台大营周围新修的军营房一个调调,围墙也一如军营的围墙一般高,将近有一丈。

    大门,也是老式军营辕门的格调,木框木门,门上有“龙门”,龙门上书“芦台小学堂”几个颜体大字,落款也有,乃是本县知县郑士翘所书。杨格再次汗颜,看人家那斗大的字儿写的遒劲有力、方方正正、横是横、点是点,哎哟.......人比人,气死人。

    下马,透过木门的缝隙向里看,一棵树冠足有一亩多的榆钱树下围了一群孩童,一个青色的身影正顺着一根竹竿往上爬,动作灵活如猿猴登攀,不多时就到顶,引得下面围观的孩童们一阵欢呼。

    小学堂目前只开了三门功课,识字、算数和体育,今后有了合适的老师,准备增加自然知识和爱国主义教育。

    “您找谁?”木门开了一个小口,小口后出现一个老苍头。刚刚询问出声,老苍头就似乎看清楚杨格的军服和军服肩膀上的金色星星。芦台不同于别处,别处的人兴许不认识这身行头,芦台人却是清清楚楚,更有不少人知道第一军司令部里扛着金色星星的只有五个人。“哟,是杨大人、杨将军!请稍候,我马上开门。”

    “不用麻烦,我就在外面看看。”

    老苍头一边开门一边说:“那哪儿成,要是王教谕知道将军来过却不曾进门,还不把我辞退了?”

    盛情难却,杨格把马拴在门外的树上,进了大门在门房外,就着老头搬来的小凳子坐了,看着那帮上体育课的孩童,跟老头聊了起来。

    “老伯贵姓。”

    “不敢,不敢,将军折杀老不死的了,小姓徐,徐术富。”

    “徐老伯,现在学堂里有多少学生,开了几个班?”

    “唉。”徐术富叹息一声,摇头道:“都是那班老秀才们搞得鬼,原本学堂有三百多学生,开了两个年级五个班,不识字的都在一年级,读过《百家姓》、《三字经》的在二年级。王教谕和四位先生都有些忙不过来,幸好冯家小姐来帮忙,可顶了大事儿了。上个月,月中吧,镇上流言四起,说......说什么的都有,学生就来得少了,只剩下大营军官们的孩童和镇上几个在外行商、当官人家的孩子。”

    杨格没有追问那些人说什么,徐术富故意避开那个话题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一个二品总兵家的大家闺秀,已经定了婚期的女子抛头露面,在这个时代的世俗眼光中是不可思议的!是要招惹那些道貌岸然的卫道士、老酸儒、街头泼妇们说三道四的!真是难为秀若能够坚持下来。

    越是如此,杨格对付旧思想、旧文化势力的态度就越是强硬。谁怕谁啊?老子的弟兄们是穷当兵的,军官们大多接受过西式军官教育,将领们也都积极赞画移民实边,支持丁卯上谕,可谓上下一条心,手中的枪杆子硬实的紧,谁要真拿鸡蛋来碰石头,对不起,马鞭子兜头抽下算是轻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老人家,你说,要是让镇上的女娃娃也来上学,这事儿能不能成?”

    徐术富却是知道冯家小姐原本是要兴办女学的,想了想,说:“男女同堂,小娃娃们倒是无所谓,谁家男女孩童没在一起玩儿过的?小老百姓没读过圣贤书,说不来大道理,只要那些夫子、泼妇们指着鼻子骂,不再后背闲言碎语戳脊梁骨,女娃娃入学倒是也行。”

    “呃......”杨格寻思,这徐老头说话也够谨慎的,既迎合了自己透出的口风,又说的滴水不漏,指出问题的关键还是世俗观点和那些学究、无聊泼妇们。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明儿军议形成决议之后,三天之内就能让这一带三县境内的闲言碎语统统收起来!

    “哟,时间到了,该放学了。”徐老头起身,举起一柄小铁锤,敲响了挂在大门龙门下的一片钢板。“铛铛”的钟声中,他向杨格微笑道:“将军得少待一会儿,冯小姐每天都是最迟下学的。”

    杨格看到不多的学生们纷纷散学,自己坐在门口诸多不便,遂道:“无妨,我在外面等着就是。”

    一群孩子打闹着越过那些老老实实放学的孩子们,飞快的冲出学堂大门,却被高大神骏又漂亮的大白马吸引住了,当头一个身穿青色军衣式样外衣的男孩子停住奔跑的脚步,细细看了看白马和白马旁边的杨格,突然像模像样的并退立正,举手行礼道:“报告杨镇台,我是小兵宋虎头!”

    宋虎头?宋占标的儿子小名就叫虎头,看那精神头和眉眼,倒真有乃父之风。

    杨格认认真真立正回了一礼,宋虎头得意了,似乎能得到杨镇台的回礼就是天大的荣幸一般,左右看看,说道:“你们还不行礼?傻乎乎的,那是杨参谋长、杨师长,看你们一个个傻眼样儿,笨!”

    跟他一伙的多半都是军中子弟,闻言也反应过来,纷纷学着宋虎头的作法向杨格行礼,身姿、手法俱都还马虎过眼。

    这就是军二代了!父辈的光荣和失落,国家面临的抉择和剧变,势必会引领着已经有了军人荣誉感的他们继续父辈的征程,在中国一步步走向强大而必须面对的一场场的争中,他们将是未来的主力军,把先辈们在战争中失去的东西一一用战争的手段拿回来!对第一军这些子弟们的行礼,杨格没有丝毫的马虎,一板一眼的回礼,如同面对真正的第一军官兵们一般。

    行礼过后,宋虎头的脸皮就涎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几分讨好的笑凑近杨格的大白马,摸摸马脖子,鬃毛,又拍拍马头,马屁股,接着就要解系在树上的缰绳。

    “虎头,你能骑马?”

    “能!”

    “试一试。”

    宋虎头认蹬上马,杨格出手托了他一下,两腿夹紧、腰身用力稳当地坐在马鞍上,动作有些生疏却还算能过眼,显然是真能骑马之人。

    “跑一圈,慢慢跑,不要太快,这马脚力雄健,不习惯了恐怕驾驭不住。”

    宋虎头又兴奋又得意,回头看看伙伴们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的神情,正要催马跑起来,却见学堂大门内出现了一个身影,这才想起参谋长来此不是给宋虎头送马骑的,而是......机灵的宋虎头急忙溜下马背,还了马缰绳给杨格,与伙伴们低语一番,齐齐向杨格行礼后,肆无忌惮的呵呵笑着、起哄着跑远,边跑还边回头来看,不多时就转过路口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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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变革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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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堂的女先生有些羞涩,却依旧是俏生生的立在学堂大门口。(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隔着十来步远,杨格很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上发生了些许改变,不,不是改变,而是已经掩藏的一些品质在特殊的环境下迸发出来,逐渐掩盖了外表的温婉、柔弱气质。江南风格的圆立领收腰旗装是粉蓝色的底子,领口、袖口处装饰着白色线条和银色的暗纹花边,纺绸质地的百褶及地长裙式样简单却最能存托出她的曼妙身姿。噢,还有,原本垂在双肩上的麻花辫子挽了起来,在脑后稍稍向上处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根银闪闪的钗子,式样简单的吊坠也是银闪闪的

    一时之间,杨格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为好?牵了战马,走近未婚妻子,越走得近,这心脏就跳动得越发厉害,脑子就越发糊涂起来,更不知说什么为好了。

    不知不觉的,两个人就在无声中选择向北去的道路,这条路不是通向本该去的冯家,而是通向唐山。

    杨格心里能装下整个世界,却未必装得下人家小女子的情意;面对千军万马能指挥若定,却未必能在心仪之人面前镇定自若;在皇帝面前能够侃侃而谈,在洋人面前甚至有些颐指气使,在她面前,怎么就说不上话来了?

    说话,说话,说话!总不能这么沉默着一直走下去吧?看,不远处河边那几个洗衣服的妇人,正对着这边窃窃私语,她们是在笑话杨某人吧?嗯不是早有准备吗?算了,不等去冯家了,就在这里拿出来。

    “秀若,关外现在也没什么好东西,嗨!我这嘴。”杨格话一出口就想自己扇自己一巴掌,什么叫没什么好东西啊?不是好东西你拿出来干啥?!敷衍人家冯家小姐啊?

    大白马“噗”喷了一下响鼻,似乎在说——***,这么笨!今后甭骑老子背上了。

    “这是去年从岫岩撤出的一家玉匠送来了,如今他们安全地回到岫岩重操旧业了,听说就托我转送给你。这是从千台山找到的琥珀,很少见”

    两个红绸子小包裹出现在冯秀若眼前,她停下脚步,黑闪闪、水汪汪的眼睛瞟过杨格的脸,见到那脸上那层有些脱落的黑皮,和缝隙处发红的皮肤,心中不禁有些生疼,更有些甜蜜之感。红绸子里包着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有冯家小女子,在百忙之中还记得给他的未婚妻子带一些小礼物,这足够了,已经让冯秀若心里充溢着幸福了。

    杨格殷勤的鼓励道:“打开看看。”

    冯秀若点点头,选了杨格右手边的“礼物”翻开红绸子,露出一尊欢喜如意佛的玉雕来,玉雕只有十厘米高宽,雕工却非常精细、堪称精品,更主要的是选材,乃是上佳的岫岩玉石中最为精华、没有一丝杂质瑕疵的部分,淡黄色的玉雕在阳光下,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圈圈蒙蒙的七彩珠光来。

    入手嫩滑温润,确实是好玉,好雕工,寻常玉器店里根本就看不到此等精品。

    左手边的红绸子打开,十几颗金黄色的琥珀显露出来,大多都经过打磨并镶嵌了金银,可作为吊坠。只有几颗保持着原来的面目,冯秀若仔细一看,里面竟然有虫子!不禁惊讶的“啊”一声,捡出那几颗琥珀细细查看。

    “秀若,琥珀不能受强光,回去再看吧。”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冯秀若收好琥珀,杨格也收起玉雕,牵了战马继续前行。“刚才响枪了?”

    “是,一群生员、秀才们不满上谕,在县衙闹事都好几天了,今天执法队前去驱散,对天开了枪。”

    “他们也挺可怜的。”

    啥?就是这些人坏了女学和小学堂的事儿,甚至在背后流传着对冯家小姐、杨家未婚妻子污蔑之词,秀若居然还说他们可怜?!

    “可恨!”

    “致之,你想想看,很多人家里境况并不好,东拼西凑了银子拜师投了私塾,考进县学,就算是一个廪生,年例银才12两,连入馆的资费都不够,还得家里贴补进去。考了秀才又要考举人,考了举人考贡生,考了贡生考进士。孔孟大道、儒家经学、科场八股,一年年考下来也殊为不易,又有几人能得高中踏上仕途?如今,一道上谕颁下,他们的前途都没了,又怎会没有怨气?”

    女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似乎更有人情味儿,却没有站在一个足够的高度上看问题,从文化而社会风气而社会环境,从社会环境而国家体制,从国家体制到当今中国落后挨打,四处受气的局面。根子,就在被一代代、一朝朝封建统治者们吹捧、强化的,带着典型小农经济社会特征的儒家文化。儒家文化和封建社会经过千年的磨合,已经水乳交融、密不可分。文化决定思想,国人的思想不改变,哪来的社会体制的改变,没有社会体制改变的基础,国家政治体制即便在强大外力作用下发生改变也不稳固。

    杨格的策略是一方面促发社会体制的改变,其中重要的举措就是迫使国人在思想上不得不接受“必须改变”的现实;一方面是以关外为范例,让人看看改变能够带来的好处;另一方面则是坐拥四万强军,以强力的军威支持相对开明的皇帝和一批有识之士的改革。三管齐下,方有成算。

    每一场社会变革,每一次王朝更迭,都有得利者,受害者,这就是代价,就是牺牲。很不幸的,这一次文化、社会革命的牺牲品就是那些傻乎乎读死书求出身,被某股政治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愚昧读书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杨格不会去跟自己的未婚娇妻讲大道理,只能用尽量浅显的说话取得她的理解。“魏源先生倡导读书人们睁眼看世界,这些人在做什么?洋务推行三十年来,军队装备变化了,工厂举办了,出洋求学的童生们回来了,这些人却熟视无睹或者不屑一顾,继续抱着老本子哼调调。说他们不思进取是轻的,他们完全就是一群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国家大义,只知读死书求功名,满足个人利益诉求的活死人。这等人苦读书作了官,会真的照着圣人言去当官?去为百姓谋幸福?不,扭曲的制度下产生的扭曲的心态,扭曲了心态的读书出仕者们,只会构建出一个更扭曲的国家体制。依靠这个扭曲的国家体制,中国强不了!依靠这些五谷不分,肩不能挑,背不能磨,不识工器之力,不懂变化之道,胸无国家民族利益者,中国强不了!对中国的强国道路来说,这些人没有丝毫的作用,只是负担,拖累甚至是反作用力。他们若不幡然悔悟,积极投身到新学运动中来,为全民扫盲作出努力的话,就只能被淘汰,被历史大潮所淹没!这,没有丝毫人情可讲,也绝非以杨格一人之力可以左右的。秀若,你理解我说的话吗?”

    中国,中国,一如军歌所唱那样,中国男儿,欲将只手撑天空。

    冯秀若觉出,自己的未婚夫君心里都是中国!恐怕也唯有他,才能为三万万六千万国人撑起一片天来!他,就是万千中国男儿中最为杰出者,能为他的妻子,是冯秀若前世修来的福分。

    近在他的身边,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那是一种强大的、坚实的、温暖的感觉。在这种感觉之下,冯秀若突然觉得自己软弱起来,似乎需要一个依靠,温暖的、坚实的、强大的依靠,享受那种被人怀抱、被人保护、被人遮蔽烈日挡住风雨的幸福。

    “将军”

    “嗯。”杨格低头一看,身边的佳人心领神会之下,立即把手里的物件放进马鞍旁边的皮囊里,甚至舍了马缰绳,你要干啥?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的两县通衢之要道

    “秀若,我送你回去,上马。”

    冯义和早在家门口等得不耐烦了!这俩年轻人也忒不像话,男的丢下天大的事儿就跑,连给准老丈夫招呼都没打一个;女的下了学本应回家吃饭的,下午还要去学堂授课,这一耽搁也就耽搁了呗!

    看到女儿高踞马背,杨格牵着战马,两人一路亲亲热热的说笑着回来,冯义和的担心一扫而空,连忙招呼:“秀兰啊,你姐回来了,快让尤妈准备酒饭。”

    酒饭,饭菜,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姐姐回来了却要准备“酒”饭,那就是将军也来了。

    杨格一进门就见到一个生人,是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婆子”打扮的女人,面色白净,身段也算过得去,颇有几分成熟妇人的魅力。只是那双眼睛实在不那么好看,不那么喜人。本能的,杨格觉着不妙,细细一看冯义和,这位老大人对那妇人的态度似乎

    他猜到那妇人定然是曹文翰嘴里的“甄家婆娘”!来路不明的梅香家的姨娘怎么会出现在冯家?跟五女有关连者,都值得怀疑,特别是这种处心积虑混到芦台冯家宅子里的妖娆妇人。不行,看样子老大人鳏身已久,未必吃得消这妇人的勾引,得想办法除去隐患才是。否则,五女在自己身边,这妇人在毫无防范之心的老丈人身边,第一军的两个师长哼哼,恭王爷啊,好手段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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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私囊里的活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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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还没有成婚,先上车后扯票的事儿在这个时代做不得,有损女儿家的清白,也丢了堂堂参谋官的脸面。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牵手?搂腰?想都别想!

    某人只在扶未婚妻子上马那瞬间碰触了一下那柔软的腰肢,之后......该巡视芦台附近驻军各营就得巡视,检查条令执行情况和基本战术的训练成果,在还没几个人的军令部指导沙盘制作,组织兵棋推演。

    晚上,厚着脸皮请刘松节、陈固到准老丈人蹭了一顿尤妈做的银鱼宴之后,老冯没有丝毫留客的意思,杨某人在隐晦的提醒老丈人注意“美人计”之后,该去宁河县衙打扰郑士翘郑大令就还得去。第二天早上召集军议,毫无困难的通过“强力镇压各地骚乱、坚决支持新政推行”的决议后,又在王文韶的电报召唤之下,带着副官王昌、第三旅旅长宋占标和第九团团长傅春祥坐上火车直奔天津。

    站台上,军械处长冯国璋早已等候多时,互致军礼后,冯国璋挤上给杨格安排的马车。

    “参谋官,德国公使海靖明日在领事馆摆了酒会,给新任武官和西门子公司的全权商务代表米勒接风洗尘,这是给您的帖子。”

    杨格笑道:“德国人消息真灵通。”

    冯国璋恭谨的跟着笑了笑,又摸出一张中式的烫金拜帖来,说:“鞍山有那么多德国人,您回芦台的消息早就放出来了,这天津卫的有心人呐都注意到了,很多人都在找门路、寻机拜会参谋官。呃......那个李鹤年今晚上紫竹林旁边的临海阁设宴,希望您能赏光。”

    “金刚桥今晚没安排?”

    “没有听说。”

    “嗯?”杨格皱眉了,李鹤年今晚设宴,王文韶催促自己到督署“述职”却连顿晚饭都舍不得给,加上那李鹤年怎么就知道自己铁定是今天到天津?冯国璋说的?有可能!可督署的安排和李鹤年的邀约之间,怎么看都不是巧合。看起来,这个李鹤年的能量很大哟!

    “王制台的安排下午与您讨论重建旅顺塞防之事,晚间好像好应酬一个什么局子,跟俄国人有关。”

    杨格稍微释怀,看起来李鹤年还没影响到王文韶,要是在军用被装厂合作的事儿有王制台横插一脚进来,面子不能不给,事儿就麻烦多了。

    “华甫兄,能不能不说那个您字儿,听着别扭。”

    “是,参谋官。”冯国璋总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前番军服和现今军服、军械采购问题上,他一直小心谨慎,努力办得妥妥当当,以挽回前番两次失误在杨格心中留下的不愉快。说来,同乡小老弟如今成了响当当的大清国第一名将,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颇照顾同乡华甫兄的。

    “张总办那边知会了吗?”

    “知会过了,住处就安排在机器局里,张总办说,一切按照致之兄的意思,不特殊,跟技师们住一起,一个待遇,住多久都成。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张总办真是爽快人。”杨格赞了一句,又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明晚德国人的酒会过后就去机器局,只能住上七、八天时间,但愿能够在七、八天时间里有所收获。”

    冯国璋知道杨格住进机器局耽搁七、八天是为何事。辽东鏖战,曲射战法逐步成熟,现有装备已经无法满足更高层次的战术需要,对克虏伯75行营炮的改装势在必行。在督办军务处和内阁的协调下,长于铸炮的金陵局已经派出技师赶到天津局研究了多日,而天津局一直以枪炮弹药制造为主,枪械、火炮制造能力不强,可望在这一次金陵局技师的帮助下修改炮弹发射药、爆炸药组分,增加除标准定装弹之外两个标号的“定装发射药量”新炮弹。这些还是次要的工作,关键在于对克虏伯75炮炮架的修改,增加最大仰角,测试配套新型的觇孔照准器,制定出三个标号装药炮弹的射表。另外,还有可能在金陵局技师的帮助下,改良赛电枪(马克沁机枪)。

    若非有这么多的事儿,想让杨格留在天津卫七、八天,简直比登天还难。

    “致之,晚上还是住西沽炮台为宜,或者府衙大街上的办事处也行。机器局那边每天晚上都是轰轰隆隆的,恐怕会睡不好。”

    “到时候再说,即便要换地方,我先让王昌通知你,你来安排。天津卫,你可比我熟悉多了。咦,日本人这么快就又多起来了。华甫,你身系军械要责,定要时时注意保持警惕,谨防日本人的奸细渗透,窃取我军军械情报。这事儿,随后我让王英楷派人协助你。”

    “是,职部已经很小心了,但凡与日本人有一点牵连的人,都不来往。”

    “如此最好。”

    说话间,马车行过金刚桥,停在督署衙门口,门口的戈什哈赶紧分出人去通传,更多的是迎上来扎马打千见礼。

    王文韶在二门口等候见礼,之后径直引杨格、冯国璋到内院的书房里会话。宋占标、傅春祥则在见礼后各回小站、西沽本部。

    “宁河的事儿闹大了。”甫一落座,王文韶就递给杨格一叠文书。杨格接过来一看,都是向直隶总督告第一军的状纸。哼哼,这也来得太快了一点吧?前日才开枪驱散众人,今天就有这么多状纸出现在总督大人的手中。

    杨格看了一眼,将那些状纸放在一边,微笑道:“禀制军,卑职以为,这事儿闹得还不够大,至少,这些人还有胆子顶着上谕和军队的压力呈递这么多的状子,有恃无恐啊!这股子气焰必须打下去,一切善后问题等打下这股子歪风邪气之后再说。今日晌午,第一军执法队兵分三路分赴玉田、宝坻、香河三处有聚众闹事之地,弹压之后,再赴三河、蓟州、东安。制军大人请放心,出不了人命乱子,但凡有事儿,一切责任由卑职承担。”

    “啥话?!”王文韶不悦道:“老夫还是直督,弹压地方,该承担的就得承担,哪能推诿半分?嗯......既然功亭、廉让和致之你们都已经着手作了,这些事儿我也不多言,只是提醒一句,这些东西在直隶总督衙门里是状子,到了京师朝廷里,可就是炮弹呐!”

    “夔帅回护之情,卑职铭感五内。”

    “嗯,就你这句夔帅,老夫也心安了。”王文韶微笑着捋了唇边的胡须,眯眼看着脸上一块黑、一块红的杨格,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移民实边、开办工矿、挥军抗洪,这些事儿杨格办得漂亮,却也着实的从他脸上看出其间的辛劳来。虽然王某人在直隶总督位置上只是一个过客,见着此等部下也有几分欣喜,甚至可以说是敬佩。年轻人,了不得啊!

    “此番急电你来,是为旅顺军港要塞重新整备之事。日军将各炮台装备拆卸一空,旅顺在北洋大臣管辖范围之内,旅顺驻防更是淮军,受本督节制,重整要塞之责难以推卸,必要尽快筹划实施才行。本督身边没有多少幕僚人才,更无军事娴熟者,致之是当今第一良将,须当为本督出谋划策啊。”

    天底下就没有攻不破的要塞!海防、塞防、陆防,每处都要装备,都要花银子,而杨某人此次回来就是讨银子花的。看来,北洋舰队的将领们不太领杨某人的“救命之情”啊,所谓整备塞防,就是为满足北洋舰队重回旅顺军港驻泊做准备,这里面没有海军的推手,打死杨格也不相信。

    哎哎哎,救命之情,人家知道个屁啊,凭啥给你面子呢?是,大家都是李中堂门下,可毕竟一个在陆地上撒开脚丫子跑,一个在海上吐着浓烟疾驰,海军对陆军的那种优越感......即便人家知道你在辽东血战确实帮了北洋舰队弟兄们的忙,此时也不会对你让步,给你好脸子的。

    既然如此,顾忌个屁啊!

    “启禀夔帅,卑职以为,以去年旅顺要塞之固尚且无法防御日军进攻,何况如今匆匆弥补呢?反观海城,一支精良的陆军足以阻挡日军进击。第二军整编在即,倘若整编完成,再适当于海军中组建要塞炮兵部队和陆战队,旅顺军港就交给海军驻防为宜。要塞,只为防御而生,精良的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却能主动进攻敌军,化解敌军对军港的攻击企图。再者,甲午一战,日本军队也遭受重创,短期内难以危害我国。卑职以为,当务之急尚不是花费巨资重整要塞,而是整编第二军;支持盛京工矿开发,完整北洋工业体系,三、五年之内即可完全自行铸造岸防重炮以应旅顺要塞防御之需。此时花一万两在要塞上不顶用,花在辽东工矿产业上,却能源源生出银子来,还能尽快的形成国造要塞炮生产能力。里外里的一算账啊.......夔帅,您要三思啊。”

    “致之,你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吧?”

    “夔帅英明,卑职这点小心眼儿,肯定瞒不过夔帅您的法眼。”

    王文韶暗道,杨格已经把搪塞海军衙门和北洋舰队诸将的理由提出来了,可以说是一个陆军、海军之间的交易。第二军整编出来后,杨格可以腾出手来帮海军建陆战队,还可以在陆战队编成之后,让旅顺军港全部归海军驻防,陆军退避三舍。此等条件放在往昔,海军众人肯定是横眉冷对,闹不好就是破口大骂杨某人的结果。现在嘛,杨格乃是皇帝倚重之人,手握关外垦屯洋务大权和四万精兵,任何都不敢小觑之,更多的是巴结,再巴结。

    再说了,银子变成炮之后,变不回银子来,更生不出更多的银子来。

    银子投到辽东工矿上去,赚钱是看得见,摸得着啊!听说那露天煤矿,也没啥机器投入,就一点炸药和几百劳力就能开出煤矿来,通过水路运到各地。从抚西开出的煤运到天津卫来,比之开平经铁路过来的煤还要便宜一些。若非抚西的煤要留给钢铁厂用,恐怕杨格已经开始有大笔大笔的银子进账了。

    身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王文韶调不动北洋舰队,却希望通过杨格与陆军接下善缘,没理由得罪杨格。何况杨格所说颇有道理,钱花在要塞上是死钱,十年不打仗,又得花钱更新火炮;同样的钱花在辽东洋务上,那是活钱和实实在在的工业能力。

    “致之,那,我就照你说的回复刘公岛喽?”

    杨格得计,赶紧送上马屁:“夔帅目光如炬,识见千里。”

    “嗯......”王文韶欲言又止,冯国璋知趣的暂且回避,书房里只剩下两人了,王文韶才小声说道:“陈鼐在双台子河口买地一事,不知致之可曾想多卖一些?不急,等老夫把话说完,嗯......就直说了吧!老夫私囊里有些活钱想投到辽东去,买地也好,入股工矿也罢,全凭致之你打理,如何?”

    杨格一听,嘿嘿,王夔帅也坐不住了!有银子固然可以存银行,洋人的银行利息极低,生息那点钱哪能入得总督之眼?替王夔帅办好了这事儿,今后北洋大臣权限范围内的款子就能源源投入辽东。但是,人家把银子寄托给你,你就得当年返回预期中的利润,钱从哪里来?两个法子,一个是得十万两,投入九万五千两,拿五千两作为利润年底返还给人家,建立信心;一个是先不忙投入需要两年建设期的工矿,而是放在关外大片荒地上炒作圈钱,这个回本儿快,还能把关外地价做上去,以现实的地价暴涨吸引更多的投机资金。哼哼,银子一进去多了,老子就用中兴银行发行钞票。

    伸出五根指头,杨格道:“夔帅,别的不敢多说,三年之内保证年利半成还是能做到的。三年后,恐怕就没这么多了。”

    半成,五分利!这个数字远远超出王文韶的估计范围,洋人银行的年息才一分半利呢!

    “明日,我便使人给你提银子去,不多,也就七十万两,都是亲友们东拼西凑出来的。”

    杨格心中不禁又开始念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大清国的官儿们,即便是如王文韶这般算得上清廉的封疆大吏,私囊之丰厚也远超杨某人想象!

    “夔帅,那整备要塞的银子......”

    “朝廷准了300万两,一年之内拨给你每月定额二十万两,其他的六十万两,还是要给刘公岛那边一个说法,先整备威海卫的炮台,汰换一些陈旧不堪用的火炮。”

    交易谈成,皆大欢喜,只是海军方面肯定会极度不满意,估计到了京师,总理海军衙门的奕劻王爷要派振贝勒找杨某人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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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天津机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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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李鸿章兴办北洋水师开始,旅顺军港和要塞迭次投入白银数千万两之巨,营造以黄金山、水师营等炮台为基础的要塞体系占了一半多的投资。 全文字无广告 千万两的银子砸下去,得到的却是1894年11月间的惨败,在日军面前,各大炮台形成虚设,千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一千万两银子,足够从无到有的训练、装备出一个武器式样划一的第一军出来!而第一军的第一师,也就是辽东战场上的武毅先锋军,在清日战争中起到的作用远远超过了旅顺要塞。

    投资哪有不讲产出的?不细究一下效费比的?再加上杨格许了五分“委托投资”利润之后,就顺顺当当地从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王文韶手里搞到了240万两的“军费”和70万两“私人投资”。在鞍山时,杨格怎么也想不到此行当“叫花子”会当得颇有成就,颇为容易,还颇有面子。

    在督署里当着王文韶的面,叫来副官王昌口述了一份给依帅并转志锐、宜麟的电文,划出原属大凌河牧场的盘蛇驿六万亩荒地“待用”。发了电报,杨格还特意指出这块土地在饶阳河与西沙河之间,土质尤为肥沃,而且非常平整,今年虽然有些小涝,却保准在九、十月间能够使用,只需雇人拔除牧草,点下麦种,明年晚春初夏时,定能收获满仓。这就是杨格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大农庄经营”法。

    王文韶也很满意这种说法,其实他清楚,杨格绝对不可能当真以经营大农庄就许给自己五分利息,这说法就是用来应付悠悠之口的。

    杨格不得不为总督大人的官声清誉考虑,为引发一场投资关外土地的大潮考虑。70万两银子砸到关外土地也好,工业上也罢,都是为了把王制台捆绑在移民实边的战车上。别人不知晓王制台得利之内情,却能听到王制台投资得利的风声,哪能不趋之若鹜?得到利益之人,又哪能不为移民实边的政策说好话呢?

    投资的人越多,盛京将军辖地的荒地开发就越快,移民除了丁田之外还能租田来种,尤其适合那种劳力多的移民家庭;土地终究有限,一旦关外土地在买卖和开垦中产出巨大的利益,巨大的利益就能成为移民范围冲破盛京将军辖地,到达吉林、黑龙江的动力。

    松嫩平原,那是杨格在开发了辽河中下游平原之后的第二个目标。移民百万够不够?不够,最少要移民千万!

    就这么着,在王、杨二人达成权钱交易,私人感情更近一步的同时,移民实边被推进了一小步,在国防建设方面,塞防被有意忽略了,陆防成为今后北洋建设重点,第二军整编也因此正式提上日程。

    整编第二军并不容易,老将宋庆领有四川提督的职分,又有太子少保衔头,在淮系军人中的地位高过聂士成不少,如何整编出战力如同第一军的第二军来?依靠宋庆、马玉昆等人显然不行,杨格又不好插手,只能寄希望于四个方面的同时发力,促成第二军按照自己的预想顺利整编。第一个方面自然是皇帝、朝廷和督办军务处;第二个方面是李鸿章和王文韶的支持;第三个方面是把第二军的利益也与土地和移民实边捆绑起来;第四方面是从天津机器局的军械改良着手,有所成果后首先运用在第二军身上,第一军和第三军反倒放在后面,也算是杨格私人给宋大帅一个大面子了。

    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一旦完成整编,杨格就有十三万大军可资调遣;移民实边从明年开春开始加大规模,杨格就有大批的后备兵员可用。二者相加,可确保关外之国防稳固。

    杨格与王文韶最后议定,在锦州屯垦兵团第一、第二团今秋收获之前,从第二军抽调官兵参观大凌河两岸的移民实边成果。

    诸事议定,杨格告辞,过了芦台运河行不过十里就是贾家沽天津机器局造药局子,也就是天津人所说的东局子了。

    天津机器局原本是以奕訢为首的满族开明贵族们看到汉族官僚们办理江南、金陵、福州船政等局,实力大增,为了维护满族的统治地位,不得不举办掌握在朝廷和满族亲贵们手中的机器局,故而由当时的三口通商大臣崇厚举办天津机器局,原本投入二十万两银子,后来以天津、烟台关税收入和西北边防捐逐年递增投入。镇压捻军起义后,湘、淮军头子和朝廷划分“势力范围”,两江兼南洋、湖广归湘系;直隶兼北洋归淮系。如此一来,直隶总督李鸿章就名正言顺的于同治九年接管天津机器局,其后又大力增加投资,到了1894年,天津机器局的实际规模已经超过金陵局、福州船政,仅次于江南局位列第二,而机器设备却是四大局中最新的。

    杨格在张士珩的办事房里喝了一会儿茶,略略聊了私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请前辈总办大人带路”,参观机器局。此时的天津机器局分为东西两局,贾家沽的是东局,主产弹药、枪炮和海军用的水雷。西机器局在天津城南的海光寺,八里台以北,主要为海军生产军械、开花炮弹,有小型机械加工能力,可造内河机器小艇。

    杨格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倾听张士珩的解说,不多时就把东局子的概况装在心里过了一遍,加入了自己的思想之后,缺陷出来了。

    火药厂里,张士珩侃侃而谈:“75硝酸钠(指硝酸钠占配比75%,比硝酸钾同配比黑火药威力强,为黑火药用于炸裂药的最强配方)黑药生产,乃是经过球磨机研磨——干混法混合配料——压磨机压磨——二段式滚动碎裂——水压机紧压形成高密度——造粒机制成规格不等的药粒——再经旋转木鼓去调药粒的棱角,使粒面光滑,便于更多装填药粒——40°烘干机烘干——分级筛分级,去灰,装捅密封,以防水汽。这一套生产法配套机器,所用人工少,效率高,为当前各机器局最为先进的设备。”

    黑火药的潜力已经挖掘完了,72硝酸钾黑药作为最佳枪弹发射药,仍然不能为马克沁机枪提供足够的后坐力,膛外中段以后的弹道性能也因动能消耗快而远逊于双基棉药。今后,重机枪战法将从正面直射向侧射、纵射、远距离精确射击和超越射击发展,黑火药子弹无法为这些战术的实现提供支持,也无法达成杨格想要的次威力尖头步枪子弹在400以内距离上的理想弹道。

    一句话,老张热心的解说了一大通,全白费了。

    “前辈,咱还是看看棉药厂吧?”

    “棉药厂规模小,采用英国之煮洗法工艺,还有几台机器没有运到,原材料也大多依靠在外洋购买,不看也罢。”

    主人都说不看了,客人再怎么着也得给面子吧?喧宾夺主的事儿少干为妙。

    实际上,无烟药的生产工艺远比黑火药复杂,其中很多工序需要严格检测才能确保造药过程的安全性和成药品质。当前的天津机器局还没形成全套工艺流程,所产之棉药大多是买进洋人的半成品后简单加工,供给陆军火炮使用的纯硝化纤维素炸裂药,海军火炮使用的双基发射药,皆是如此。杨格想要在此试验、改良双基药配方,目前看来是不行的了,唯有指望机器局尽快健全生产工业和检测流程,在外购原材料的基础上实现全面的自产无烟药。

    相对而言,杨格自觉在鞍山工业区建设全套军用化工体系和单独的无烟药厂是明智之举。

    又看过子弹装配厂之后,杨格看到的大多是那种供马梯尼、雷宁顿步枪使用的大肚子子弹。

    步枪和子弹相辅相成,当子弹发射药采用黑火药时,为了达到理想的射程、取得有效射程内良好弹道性能,就必须提高子弹装药量,故而造成子弹药筒直径几乎是弹头直径的两倍。子弹如此,枪膛结构必须要扩大以容纳得下大肚子子弹,枪膛、枪机结构扩大,留给弹匣供弹机构的空间就几乎没有了。这又造成发射黑火药子弹的步枪很难采用直立式弹匣,只能利用步枪的纵向长度,布置卧式弹匣。卧式弹匣在再装填性能上远逊于直立式弹匣,虽然装弹看起来有七发、八发甚至十三发之多,实际战斗效能却没有五发直立式弹匣步枪高。

    这就是德造88年式五发步枪取代71—84年式7发、8发、11发、13发步枪的技术原因。

    天津机器局的生产设备虽然是全国最新的,却在杨格更长远的发展眼光来看,到1900年前后,又要更新大部分设备才能跟得上陆军装备更新的技术要求。不过,在目前天津局所能提供条件基础上,实现在88年德造步枪的基础上,研制出凸缘底火、次威力、铅芯被铜甲尖弹、双基硝化棉发射药的新式标准型定装子弹,再以子弹和88步枪的结构基础,研制五发直立式弹匣的新型步枪,还是有可能的。

    看过子弹厂又看炮厂,到了这里,杨格的心情稍微愉快起来,金陵厂和天津厂技师已经成功将75克虏伯炮的炮架、高低机构改良,实现了最大48度的射击仰角。由此,使用改良后的75炮实现对反斜面之敌的炮击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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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吃饭不准说话】

    全文字无广告233

    天色向晚,杨格、冯国璋和副官王昌坐了一条悬挂着北洋水师龙旗的带蓬机器船去紫竹林码头。这条船是用蒸汽锅炉带动凸轮传递动力使船体两侧的明轮转动,“哗哗”的打着水缓缓靠拢码头。

    英租界的锡克兵似乎已经熟悉了这条船,并不盘问,就连船上下来的三名身穿新式军服,腰上显眼的配着转轮手枪的清**人,他们也没有过问的意思。倒是颇好奇的看了几眼,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小声说着话,随即就被一名穿着土黄色军服,带着殖民地式夏季头盔的英**官叫走了。

    临海阁并不临海,而是临着白河,也就是大直沽、海河。临海阁不在紫竹林租界范围内,恰恰与租界隔着一条不宽的、青石铺成的街道。从河东的机器局到河西,紫竹林码头最近,杨格没有理由不从紫竹林租界经过走捷径。

    临海阁并不高,只有三层,乃是中西结合样式的砖木结构。屋顶是两重檐式,有挑起的屋脊飞角,有云纹装饰的瓦当,有彩漆描绘的图案,绝对的中国味道;可是门头却有些不伦不类的采用罗马柱装饰,门扇也是苏格兰木格子风格的产物,刚刚进门就能看到存在着中式建筑常见的照壁或者说是门厅屏风,画的却是西洋的景物。

    杨格揣着好笑的心情细细一看,好像还是油画呢!

    转过屏风又看到背面有黄山迎客松出现,果真是中西合璧啊,老板呐,能不能不要这么生搬硬套?稍微融合一下再搬出来现眼啊!

    特定的时代,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文化”产物,折射出当今大清国人在千年文化传承和西洋文化之间无所适从的现状。既然是无所适从,就必然有接受者、反对者、不偏不倚者、不闻不问者。临海阁显然是想用协调众口,谁都讨好的手段,为酒楼营造出一点点洋派的文化气息来。这种想法注定不会太讨好,真正有艺术眼光和文化素养的人会对此地的建筑风格、文化氛围嗤之以鼻。

    看来,请客主人还真把老子当成爬冰卧雪、血战成名的武夫了!

    杨格没有理会殷勤迎客的跑堂的,掌柜的,那些人自有王昌挡住,先行登楼的冯国璋很快回转,雕工并不精良的木楼梯“噔噔”作响,楼上下来三人,当先一位年约五十,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眼镜,唇上、下巴蓄了三绺胡须,方脸略瘦,鼻梁中直,很有几分气度,估计就是那个苏南商人李鹤年了。他身后的两位,杨格没太注意,一个大约四十岁;一个不到三十岁光景,戴着有点像毡帽样式的黑纺绸凉帽。

    来人行到近前,深深一揖后,也不道破杨格身份,只伸手相请道:“鄙人李鹤年,有请大人,请。”

    杨格能体会主人的好意,略点头示意举步上楼,冯国璋紧随其侧后,王昌在楼梯口站住,左右扫视了一遍后,也随之上楼。

    身为副官,王昌可不敢对安全二字掉以轻心,参谋官在辽东指挥武毅先锋军打死、俘虏了那么多的倭国鬼子,倭国又是死不要脸,专出刺客的国家,能不想办法找机会派出刺客报仇?可参谋官却说,无妨,倭国真要做出这等事儿来,在这个世界上彻底臭掉了,什么脱亚入欧,什么大亚洲协和,都他娘的会被人看破,变成闲扯淡,从而沦落为一个真正的野蛮国家,被世界所抛弃。

    这些事儿太复杂,王昌不懂,也懒得去搞懂,该做啥就做啥,保障参谋官的安全,这才是副官的本分。

    李鹤年包了三楼,也就是头重檐和屋顶之间的所有房间,还在楼梯口布置了两名看似护院武师打扮的人物。客人上楼之后,楼梯就封锁了,使得三楼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清静之地。

    临窗的主位上有清风送爽,扭头可见海河上来往的船只,也能看到暮色中逐渐模糊的武备学堂“城堡”,再远处,就是东北方向冒着黑烟的三根大烟囱了,那就是机器局。

    李鹤年坐在杨格右手边,欠着腰身,带着微笑轻声言道:“在下不知大人喜好,只闻听冯大人说大人口味偏清淡,就自作主张定了淮扬菜。在天津卫,临海阁的淮扬菜可谓首屈一指。此地条件差了一些,却也只能权宜计较了。不知大人满意否?”

    杨格是为军用被服厂的事儿来吃这顿饭,考察合作伙伴的,对地方、吃食并不挑剔,人家主人说的客气,自然是要点头应付几句的,随后便说:“杨格乃是粗人,不讲究这些!李先生,趁着没上菜,我想听听你为织布厂、被服厂作了哪些准备?特别是技术人才方面的准备。”

    李鹤年是得过冯国璋嘱咐的,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杨格办事果真是直截了当,略一错愕之下,笑着作了一揖,手指身边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说:“我来给大人介绍,这位是在英国留洋学习织造技术归国的林润生,负责鄙人在上海的纱厂,此番特意调来负责织布厂。”

    杨格顿时高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微微点头,年轻人揭下凉帽放在胸前鞠躬答礼,还真有几分英国佬的海盗式绅士风度呢。

    “这位葛成福乃是上海法租界有名的伯尔根成衣行出身,早在三年前就是伯尔根成衣行第二号裁缝师傅,手艺仅次于伯尔根本人,尤其擅长裁制西式洋服、礼服、军服。”

    哟,李鹤年还颇会拉人呢!有海龟管生产技术,有成衣师傅管设计、裁剪,人家的合作诚意是足够的。

    “杨大人,可以上菜吗?”

    杨格点头,李鹤年举掌一击,不多时,跑堂的小二就一连窜的上楼进了雅间,布上满满一桌子酒菜。

    “李先生还有客人?”杨格目光瞟向李鹤年身边的空座。

    李鹤年看了林润生一眼,林润生起身,向杨格略欠身作礼后出门。李鹤年笑道:“不是什么客人,乃是鄙人的侄女儿,早年间朝廷在广东、浙江组织留美童生,民间效从者众,鄙人的兄长乃是信教的,就把侄女儿送到美国去念书。一晃就是十多年了,兄长已去,侄女儿学有所成归国来,孤苦无依,正好带在身边帮忙。鄙人乃是商人出身,没有功名也不曾读得圣贤之书,随意了一点儿,大人若觉不妥”

    “没什么,既然是留美归国的女才子,杨格倒不敢轻慢了。”说着,杨格起身拉开椅子欲走向门口,李鹤年急忙起身摆手道:“不可,不可,杨大人如此,在下实在惶恐之至,还请大人回座才好。鄙侄女乃是去取设计之新式军服图样,不久便来问大人安。请,大人请坐,商人家的女子当不起如此呐。”

    客气的说着,李鹤年举起酒杯,又道:“大人,诸位,李鹤年虽是一介商人,却也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杨大人督率三军,力挽辽东之狂澜,保得大清天下国泰民安,又苦心孤诣,力排非议,推行移民实边,解大河两岸百姓之倒悬,救人无数,造福大清,实为鄙人数十年仅见之一代英杰!今日,承蒙杨大人赏给鄙人薄面,鄙人才有机会在此略备薄酒、聊表存心。鄙人实感三生有幸,无上荣光呐!来,鄙人提议以此杯中酒,敬祝大人鸿图大展,步步高升!”

    马屁拍得真响亮啊!啥叫督率三军?杨某人自领一军都还是依帅、聂军门、冯老大人放任使然;力挽辽东狂澜也担当不起,勉强守住海城一线而已;保得大清国泰民安更是吹捧过甚之词,那战争再打下去,恐怕就是国本动摇、民不聊生的结果了

    商人的恭维话,当不得真!

    满饮一杯,杨格刚刚放下酒杯,就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想必是林润生接那李小姐到了吧?海龟呢!在这时代还真有点稀奇,何况还是位女海龟。杨格再度起身向门外望去,晃眼间看到的是一身西洋裙装的洋女人,不对,人家是黑发如云,那如同蒙蒙秋水一般的双眼也是黑色。

    这是一位年轻的、洋派的、美丽的、气质独特的海龟女子。

    一头乌发整齐而略显蓬松的挽在脑后,很随意的用一条纯白色锦带扎着,没有任何的珠宝饰物点缀,显得清新自然;标准的瓜子脸儿肤色白皙中散发出一种滋润的、略带粉色的光泽,可能是薄施脂粉的缘故;一双眼睛不大也不小,却有着浓密的、上翘的黑睫毛,自然勾勒出眼线来,反倒是眼神过于柔和了一些,显得有些空濛,偶尔才露出一丝灵动;小巧上翘的鼻头,搽了淡淡口红的嘴唇,下唇与下巴尖儿距离似乎比常人多了一点点,却又恰到好处。

    粉蓝带灰色的裙装用料考究,有型又显得轻薄,束腰的痕迹很明显,高高隆起的胸脯上缘有白色的薄纱覆盖,薄纱下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引人遐想。裙装有三层领,第一层领是主体的粉蓝灰色;第二层领略小一些,是粉蓝色,与肩之间形成大约30度的夹角;第三层也是最靠近肌肤的里层,为纯白色,映衬得修长的颈项、粉白的脸蛋更显白皙三层领层次分明,并不显得臃肿,反而对比得肩背处更单薄、更弱,肩头则更圆润了一些。

    嗯,不愧是想作成衣生意的,就凭他侄女儿的这身洋装,就足以见出他或者她的品味和追求了。

    杨格心中暗暗赞叹,实在是因为他从不曾在这个时代看到如李芷靑这样的女子,这样结合了东西方女性几乎所有优点的女子。文静而优雅,美丽却不浓重,看似淡雅却又似乎蕴含着无穷的色彩。隐隐然,杨格不自觉的内心里拿这位李芷靑与冯秀若作了对比,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更合符自己的审美观点以及对女人外形的要求。秀若更东方、更古典,在柔和中带着刚毅和倔强,只是与别的女子在外貌衣着上没有拉开距离,无法造成对杨某人的视觉冲击和惊艳之感。

    呵呵,李鹤年是啥意思?第一见面就让如此的美人儿出来抛头露面?合作条件早已经谈妥,合作意向定下,似乎无需如此吧?那么,他肯定是别有企图的喽?难不成,李某人觉着第一军参谋官年轻有为、风流倜谠、玉树临风、用情专一、英武神勇、前途光明……当真是举世无双,无可挑剔的第一汉子,大丈夫,好男儿,全天下女子非嫁不可的对象?

    啊呸!老子偏不鸟你!

    李鹤年暗自察颜观色,觉出杨格看向侄女儿的目光中有惊艳,有欣赏,有礼貌的距离感,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过,年轻的将领的眼神依旧清澈,还刻意用柔和去掩饰锋锐,更有一丝警惕。

    “鄙人来介绍,杨大人,这便是家侄女李芷靑,字芙兰,教名玛丽。芷靑,你不是说要见识大清国第一良将杨大人吗?就在眼前呐!”

    身形高挑窈窕的李芷靑早已看到主座位站立的军服青年,也看清楚了他肩膀上的金色五角星,那就是大清国新式军队中的高级将领标志。她面向杨格,双手虚虚互扣放于左侧前腰处,躬身屈膝之际略斜了右肩,乃是欧美淑女们的见礼方式,嘴里却用很标准的北京官话清脆言道:“民女李芷靑见过大人。”

    杨格略略点头,伸手示意道:“李小姐无需多礼,请坐。”接着,又转向李鹤年道:“李先生,人到齐了,可以吃饭了吧?”

    这话杨格身边的冯国璋顿时皱眉,心中直叫:哎哟喂,我的致之老弟参谋官,这么急着吃饭干嘛啊?求求你啦,别在留美归国的洋派淑女面前丢咱第一军的脸呐!王昌也有些惊愕,嘴巴微微张了张,又立即闭紧。

    李鹤年有很错愕,反应了片刻才醒过神来,笑道:“杨大人吩咐就是,咱们这就开始吃、吃饭。”

    杨格向对面的李芷靑露出一个微笑,略点点头,端起饭碗道:“盛饭!”王昌急忙伸手接了,却听参谋官自顾自的说道:“咱们穷当兵的习惯了快吃快了,吃过饭该谈事谈事,该上战场上战场,只要手里端着碗就不准说话,也不愿说话!”

    既然贵客如此说了,那就只吃饭不说话,连酒也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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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原形毕露】

    全文字无广告     234

    东、西方文化交融,从视觉角度来看,临海阁的交融方式实在拙劣不堪,连“大字不识”的武夫杨某人的眼都入不了;而海龟女才子李芷靑身上透出来的交融之感,则完全可用自然、协调、完美来形容。 全文字无广告

    杨格蛮横的用军法来“禁止”别人在饭桌上说话,却不能禁止他自己在大口吃饭的闲暇间看一眼斜对面的女子,秀色可餐这话绝非虚言,人家李鹤年准备下的淮扬大菜没怎么见少,杨某人就吃了个十足的饱。

    饭后换个雅间,摆上茶局,正事开谈。

    李鹤年准备很充分,在茶局刚刚开始时,就“又”洗了一回杨格的眼球。随着“啪啪”两声击掌,一名护院汉子搬来一个画架,李芷靑指点着把画架放在正对杨格的地方,还注意到杨格与画架的距离调整了一下。随后,一幅油画搁在画架上,画中除了三个军官打扮......噢不,是一个年轻军官的着装正、背、侧三面图之外,别无他物。

    新奇!有新意!杨格心中暗赞,面上也着实表露出不少欣赏之意。

    在岫岩、青苔峪堡指挥作战的空隙时间里,杨格以三十年后那支“中央军”军服为蓝本,又结合了清军现用的青色号褂为基准,再采用战时着装尽量官兵一致的原则,为武毅军、武毅先锋军制定了新式军服,如今,新式军服已经在第一军中成为标准军衣,却显露出“仓促而成”的种种弊端来。

    一支真正具有强悍战斗力的军队,不仅仅要利益捆绑、官兵一致,还要在军事技术飞速发展的时节里,形成一个庞大的职业军人群体,包括合格的军官和资深士官,这个职业军人群体的利益要与国家利益一致,这个职业军人群体的进步力量源泉不能是空洞的“爱国”二字,还要有职业军人能够切实感受到的军人荣誉感以及随之而来的使命感、责任感。

    杨格在自己的队伍里从不强调那种无畏的牺牲精神,每一次战斗、每一场战役的组织,他追求正确的战役、战斗指导原则;追求精密的战役战斗计划体现出来的指挥技术性;追求利用现有武器发挥出最大的战力,用子弹和火药的消耗去换取敌人的生命;追求花最小的伤亡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战时是如此,和平建设时期,一味的让官兵们作出牺牲是不妥的,相反的,杨格要竭尽一切可能去提高官兵们的待遇,进一步更新、抬升军人形象。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一套设计考究,制作精良的军官、士官服,看起来是面子,实则深深影响到了里子。

    李鹤年通过与冯国璋的交流,对杨格的心思揣摩的很是透彻,此时摆出来的架势无疑赢得了杨格十足的好感。

    “李先生花费了不小的心思啊!从这里,我能看到一个诚意十足的合作者。咱穷当兵出身的人不喜欢说虚的,以茶代酒表示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五年之内,军服的供货全部交给李先生了!不过,我倒是有些担心,也就直说了,李先生,你的工厂规模、产能,吃得下三十万官兵的被装吗?”

    李鹤年脸上浮现出有些自得的微笑,却还是保持着谦恭欠身道:“产能问题,在下待会儿向杨大人解说,请先议定芷靑的设计图样,以决定军服样式。”

    “这......是李小姐的杰作?”杨格不太相信,他也能画图,画的是地图或者炮兵们用来杀人的图;眼前这幅可以称之为画的图,嗯.......属于艺术的范畴,杨某人不懂,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李芷靑微笑不语,却又从墙角拿出一幅画放在画架上,遮住了刚才那幅。随后就轻声说道:“大人,这是校级军官礼服,采用深灰绿色板司呢衣料,延续国防军第一军小方领军服式样,增加暗银色绞纹底板流苏肩章,缀以亮银色四角形阶级标示,在肩章近臂处设置兵种颜色标识细条,深红色为炮兵、土黄色为步兵、草绿色为骑兵、亮蓝色为工兵、黑色为辎重兵、白色为军警。在军服胸前交襟,第三排扣处增加佩戴绶带时的暗藏挂扣;在......“

    刚才的军官常服,杨格看了觉得相当不错,在现有军服的式样上注重识别符号的美化和容易摩擦的领口、袖口的加强和美化。从图上效果看,比自己身上这套挂着一颗金星的军服确实强了数倍都不止。只是,这礼服嘛......让杨格一下子就想起拿破仑时代头戴船形帽、领口浆得坚硬无比、纹饰华丽、到处都是勋章、流苏的军服来。穿上那样的军礼服并不好看,给人一种戏台上的戏子感觉。

    军服嘛,简洁、庄重、威武是三大要素。过多的装饰没有实用性,反倒增加了军服制作的工艺难度和成本。

    “李小姐,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杨格起身走到画架前,转身,作出一个与画上的人物一样的立正姿势,又偏头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一致,看向冯国璋,问:“华甫,你看我这身像不像叫花子?”

    冯华甫哪能说顶头上司是叫花子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却不能不答,正为难间,王昌插话道:“师长,咱们的军服确实寒酸了一点,可,李小姐画的那身也.......得多少钱一身啊?如果发给卑职一套那样的军、军礼服,怎么着也舍不得穿上身的,我想弟兄们都差不多。”

    “李小姐,你看能不能修改一下。”杨格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去掉流苏、绶带、领上的纹饰,改兵种标识为单侧领章,另一面领章为军种标识,采用火炮和步枪交叉的图案,另外,左胸衣兜上缘增加荣誉徽章,比如优秀炮手证章、优等射手证章,以及战役纪念章等等.......左臂的番号章和特殊勤务章保留,可以稍微做的精细一点。李小姐不是军人,恐怕不了解军人对番号的情感,有时候,有些情况下,番号比生命还重要。冯处长应该给李先生提起过,第一师的番号章是两个,左臂和右臂都有,对吧?第一军铁锤师番号和武毅先锋军老番号并存,这就是荣誉!”

    “杨大人请稍等。”李芷靑言毕出门,不多时提了一个小箱子回转,打开来,竟然是一套画笔、颜料和一个调色板,看这样子,人家女才子是要现场修改图样了。

    杨格说,李芷靑改,修修改改一阵后,杨格总算是满意了。接着又是将官礼服和大元帅礼服,将官礼服参照校官礼服有所修改,大元帅礼服却是一笔未动,完全按照李芷靑的设计图样。按照督办军务处的意思,大元帅服是名义上的大清帝国国防军总司令光绪皇帝的,本就一套,谈不上数量和成本考虑,想怎么弄都行。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最阳刚的军队的制服竟然是出自一个女人的设计,不能不说是一个绝妙的讽刺。杨格对此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今天的这个饭局、茶局,自己有被人算计了的可能。当然,事情往往是分为两面来看的,也可以说人家李鹤年的准备确实充分,以此来表达办好军事被服厂的能力和诚意,甚至在其中增添了别样风情,以博得杨某人的好感。

    “李小姐在美国就学这个?”杨格坐下,手指图样,却是对着李鹤年发问。

    李鹤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画笔的侄女儿的背影,微笑道:“倒也不是,芷靑乃是费城女子大学毕业,主修的是文学,绘画只是爱好,曾到法国巴黎进入名师卡罗吕—迪朗先生的画室学习。得知鄙人积极承办军用被服厂,需要设计新式军服,芷靑主动帮忙,参照了美国、英国、法国和德**服式样,画出了这些图样。当然,选料、裁剪、缝纫工艺,还是由葛师傅操刀的。”

    “文学。”杨格小声念了一句,微微摇了摇头后向冯国璋打个手势,冯国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书呈上。

    “李先生,你投资的工厂每天需要制作成衣三千多套,才能满足全军三十万将军一百二十万套军服所需,如果加上制作工艺更加复杂的军礼服…….二十多万两投资被服厂,看起来投资额确实很大,却未必能够满足军队的需要。不过,刚才我已经答应给你五年的被服供应承包权,这话说出来就算数!问题是你能不能保证质量、数量和交货时间?由此,我需要听一听你的产业经营计划。”

    李鹤年心里很清楚,军用被服厂这桩子生意,乃是第一军和自己合作,第一军投资额只有一万两白银,其他的都需要李某人去筹措。

    朝廷拔下军队制衣的银子,要从杨某人手里签出来,被服厂利润还要分成,军方占了大头。实际上,是第一军在军服一项上从朝廷手里圈银子,自己只是适逢其会占了便宜而已。这种生意是稳赚不赔的,利润也是极为丰厚,投资下去一年就能回本。而且,因为国内没有同业竞争,成衣制作成本外人不知,其中的运动空间极大!

    “鄙人最大可以投资三十五万两库平白银。”说出了这个数目字后,李鹤年深吸了一口气,又露出带着几分讨好的微笑,看着杨格手里的文书,说道:“只要鄙人拿到杨大人的授权,这份授权就可以吸聚大量的散碎银子投资被服厂,扩大生产规模,兴建相关的电镀铭章厂、精绣作坊、铜扣厂、毛纺厂等等。鄙人还打算去口外走一趟,看看口外的羊毛能否作为毛纺原料……”

    杨格举手示意,打断了李鹤年的话。不用考虑了,这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有着全面的产业规划能力,被服厂交给他来办,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五年之后的事儿,五年之后再说!

    “华甫,笔墨。”

    李鹤年大喜,急忙向林润生示意,片刻间,林润生就拿来笔墨砚台。

    铺开文书,瞅准了签名的地方,手里握着毛笔,觉着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特别是……这一下笔,他娘的,老子就原形毕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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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查她祖宗三代】

    全文字无广告     235

    1895年的天津城布局有些松散,乃是由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缺乏统一的、有预见性的市政规划是主因;海河水系的白河、子牙河、芦台运河分别在西于王庄、金家窑、狮子林汇合,对老城厢以北、以东地区造成天然分割,是地理因素;远在老城厢南面偏东的租界地区逐步繁华也是一个原因。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天津府衙门、盐运使署、直隶藩库在老城厢,也就是被东、南、西、北四条马路围合的狭窄范围内。直隶督署在金刚桥,与老城厢隔着河。杨格从临海阁出来登上机器船要去的西沽炮台,则隔得有些远,需要逆海河而上,经过老城厢东门外、穿过金刚桥下、再过子牙河口,然后在西沽军用码头登岸。

    夜幕中,机器船缓缓行过金刚桥下,站在船头享受初秋河风的杨格突然向冯国璋和王昌道:“华甫、靖有,你们觉得,李鹤年今天设的这个局,蹊跷不蹊跷?”

    冯国璋呵呵笑道:“致之兄多虑了,人家就是想做成这笔大买卖而已。粗粗一算呐,他这投资三十五万两银子进来,一年就能收回去,这么好的事儿,他哪有不尽心竭力,削尖了脑袋也要钻进来的?”

    “哼哼,一年收回去?”

    杨格冷笑了,这不是赚弟兄们的银子嘛!赚得这么狠,当真以为老子是冤大头或者喝兵血的?成衣样品还没出来,出来之后再定价,定价之后才知道他每年能赚多少?不过,如果李鹤年没问题,确系有产业发展眼光,杨格倒不介意让他在被服生意上多赚钱,投资到关外羊毛收购和新建毛纺厂上。第一军、第三军中多有蒙古弟兄,巴哲尔、包锐锋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蒙古是未来大中华的一部分,大力发展畜牧业产品加工、贸易的蒙古才会与未来的大中华产生利益纽带,也只有利益纽带的存在,才会加强历史沿袭下来的宗属关系,逐渐加以紧密,加以融合。

    “查!深查、细查李鹤年、李芷靑,嗯,林、葛二人也不要放过。”

    “是!”王昌应了一声。

    冯国璋想了想,说:“师长,听说,李鹤年与翁中堂是同乡,有些走动。”

    “也得查!”杨格瞪了冯国璋一眼,压低声线的同时却加重了语气:“华甫兄,你可别小看在被服供应问题上的保密性。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限于国力,当前我们不可能大量采购被服储存起来备用,只能是略有储存,军队兵员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大量增加的话,被服厂的订单肯定会增加。如果被服厂的主办人有问题,我军兵员大量增加的消息就会透露出去。查,祖宗三代都要查!明天,我也会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通报驻美公使馆协助调查李芷靑在美国的事儿。”

    冯国璋还要说话,却被王昌偷偷的踩了一下脚尖。

    哟!冯国璋醒过神儿来,忙道:“是,查她祖宗三代。师长,你觉得,觉得这个李芷靑......如何?”

    “华甫,你准备把我作价多少卖出去?”

    “哪,哪有这种事儿!”冯国璋急忙摆手,心中却有几分惶恐。

    军需部名义上是总监汪声玲在管,实际权力都在冯国璋手里捏着,一如第一军的实权在杨格手里一样。芦台本地无法满足大军驻防的物资需要,军需部长期在西沽驻有办事处,西沽炮台内本身就是武器库,天津人有时候会把炮台直接称为“西沽武库”。在被服采购一事上,冯国璋没有少跟商人们打交道,最近一段时间来与李鹤年走得很是亲近。

    商人重利擅投机。投资和投机,有时候还真分不清楚。李鹤年投资被服厂,也是在大清国越发强势的军队势力中投机;稍有知觉的国人都能看到,自从湘淮崛起后,朝廷就不得不顾忌军队的利益,而强势如杨格这般的人物,前程还当真可用“无限量”三字来形容。

    第一军和李鹤年的被服厂项目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那么,坐实了“勾结”关系的李鹤年会不会把这种关系进一步扩大?会,不会就是傻子啦!会不会把杨某人当做未来几十年内的投资或者投机对象?会,好不容易巴结上门槛,不会就真是傻子啦!如果在利益合作的基础上加点内容呢?比如说相个亲啥的?杨镇台还没立侧室嘛!至于什么信洋教,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信仰好像都不那么可靠。

    犹豫了片刻,冯国璋还是决定老实说了。

    “那......李鹤年确乎有点意思。”

    王昌说:“师长,那李家小姐不错。”

    “你懂啥?”杨格白了他一眼,看着冯国璋说:“我一早就看出来了,说,他许你多少谢媒礼?”

    冯国璋脸色顿变,只觉得杨格的目光能够穿透黑暗射穿自己的心思一般。嗫嚅片刻,他说:“五、五千两。不过.......参谋长,今儿只是趁便让你们见一见,李鹤年就这么一个侄女儿,宝贝得紧,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李小姐的意思。”

    “啧啧......”杨格摇头道:“这些个商人呐,华甫兄,这事儿如果真成了,你不是用五千两银子就把我给卖了?”

    听出杨格话中有玩笑的意思,冯国璋的胆儿壮了,作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参谋长,听李鹤年说,他侄女儿名下有李家长房的遗产若干。江南士大夫们有一句‘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天下荒’,所言就是恩相和翁中堂身家丰厚,常熟李家世代经商,上海开埠后,更有不少族中子弟为洋人买办,李芷靑之父李松年就是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五千两卖少了!?”

    “不不不,哪儿是这个意思呢?”冯国璋连连摆手,心里却清楚了,杨格两番说这个“卖”字,看似玩笑,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不痛快,为啥?这谢媒礼分明就是变相行贿或者说是“门子钱、路子钱”嘛。“银子,职部是决计不会收的,职部只是看到李小姐才貌双全,寻常男子决计配不上她......”

    “哼哼。”杨格冷笑一声道:“你就不怕冯老大人打你板子?”

    这下子倒是真的玩笑话了。冯国璋松了一口气,说:“见见面,有意思了再说,成不成还说不一定呢?人家是留洋回来的,讲究的是洋规矩,不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致之啊,今儿晚上你那.......实在.......哎呀,王副官,你说!”

    无非就是杨某人没风度、没气质,活脱脱一个穷当兵的嘛!

    王昌哪里肯说,却被冯国璋拽了袖子,没办法,灵机一动道:“到子牙河口了,溯流而上可到献县。师长,不如得空回老家看看?”

    杨格摇摇头,心道,河间府献县的籍贯乃是老子胡诌的!去那里看啥?

    冯、王二人的想法却不一样,他们觉得是杨格考虑到事情太多,无法抽身回老家省亲,真有传说中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之风。杨格还真怕部下就这个事儿扯开来说,特别是冯国璋,他也是河间府人,万一对献县的风土人情比较熟悉,这话一往深处说,难免会出错。对,说的越多,露出破绽的可能性越大。

    突然间,杨格又想到李芷靑,脑子里浮现那张在专注于绘画时,距离自己咫尺的,能看得清清楚楚的脸,似乎吹弹得破的脸。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杨格觉得自己变坏了,随着手中的兵权日重,地位日高,旧时代的一些东西竟然不知不觉的渗透进自己的意识中,宣告以前那个感情专一的少校军官杨某人彻底消失了,剩下的是杨大人、杨镇台、杨参谋长(官)或者杨师长,一个尚未娶未婚妻过门就占有了另外两个女人的坏家伙。

    “致之,参谋长。”

    “华甫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不爽快。”

    “你给个准话,觉得李小姐如何?”

    “以后再说吧!”杨格不想在临近婚期时闹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李芷靑确实吸引人,可杨格更关注的是秀若的感受和态度。对他来说,聂军门、冯老大人的继续全力支持是至关重要的,为了心中那一点苟且的占有欲伤害秀若,惹恼冯老大人以及聂军门,败坏了自己的兴国大计,那等事儿,杨某人决计不做!“得空,你可以试探李鹤年的口风......笑啥?不是那意思!是他去口外考察羊毛收购的事儿,如果他真有那意思,我可以提供帮助和便利。他身边有个林润生,手里有军礼服的生意,收购羊毛办毛纺厂本是迟早的事儿,却是蒙古畜牧经济开发的。他若做,我大力支持!这话,你可以直接跟他说。”

    杨格的思想,每每出乎冯国璋的意料之外,冯国璋不是铁石所铸,哪能没有稍微的体悟?

    “停船!停船!立即停船!”岸上有人喝令,接着挑出了灯笼,灯笼的光线中,两名持枪的弟兄冲着靠岸的机器船喊道:“口令!”

    杨格和王昌不知道九团今晚的口令,冯国璋常来常往却是知道的,看看水面和左近并无其他行船和行人,立即作答:“胭脂山!”

    “是机器局的船。”一名弟兄看清楚了,背上枪跑向缆绳桩,船上的水手抛出缆绳,那弟兄恰好接住,麻利的系好缆绳打了一个手势。另一名弟兄接了船帮明轮前方伸出的跳板放好,一脚踩上去试了试,说:“可以了,下船......立——正!”

    傅春祥带的兵,不错!

    杨格心中很是欢喜,向两位立正致礼的弟兄还了礼,在冯国璋的引领下步入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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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第九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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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缺人才,极度缺乏中级指挥和高司参谋人才。 全文字无广告

    傅春祥在大房身战役时才是哨官职分,随着杨格地位的攀高和武毅先锋军的飞速壮大,也因他战功卓著而升为此时的第九团团长,如果按照战前淮军编制的话,也就是一军统领的地位,最少也得是副将职分。军制改革从第一军开始实行,团长只相当于以前的四品参将。但是,第三、第六、第九、第十二团都是混成团,乃是全军贯彻合成战术的样板单位,也是实实在在的主力团。西沽炮台(武库)位置关要,除却囤积了大量军备物资之外,还扼守从天津沿白河而上到通州的航运要道,可以说是京师重地自大沽口以上的第二道防线之核心。

    巡查一番后,杨格对傅春祥的满意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人才除了是培养出来的之外,还有可能是打出来的,正因为有了比较丰富的战斗经验,傅春祥才能在思考和实践中不断提高,把第九团带得像模像样,无愧于主力团之称。

    夜已深,杨格不愿惊动官兵、打乱第九团的驻训计划,只召集了九团营以上军官开了个小会,了解近期训练计划,最主要的是认识一下从定武军和炮台转到第一军的几个人。

    滕毓藻,字修三,30岁,直隶保定人,武备学堂第一期毕业,留德学习炮兵一年半后为北塘炮台帮带,现为第三旅司令部参谋处长兼炮兵指挥官,对于暂缺参谋长的第三旅来说,这位就是参谋长的候选人了。

    王其凤,字量新,现年37岁,安徽无为人,老淮军出身,曾任配属武备学堂配合学兵操演的直隶督标哨长,原定武军炮营帮带(管带由德国教习兼任),现任第二师直辖之炮三营营长,奉命率炮三营配属第九团常驻西沽,组成混成团。

    邹梓诇,字圆枚,32岁,安徽休宁人,北洋水师学堂毕业,原西沽炮台测距委员、测绘队长,千总衔,现任第一军司令部直辖西沽要塞重炮兵营营长。余薛峰,字方乾,28岁,湖南宝庆人,廪生出身,投入广西按察使胡燏棻幕中,定武军招募成军时转任营务处提调,现任第九团参谋。董宝臣,字长均,33岁,山西大同人,原希字军新左营哨官,海城保卫战时在西七里沟率部阻击日军,避免了希字军的完全溃乱,现任第九团第3营营长。

    除却五人,副团长兼1营长严孟雄、2营长巩进都是从老武毅军、武毅先锋军的哨长开始,在战场打到营长职位上的。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初次见面就是留个印象,表示军参谋官对各位“新入伙弟兄”的重视,不涉及什么忠心不忠心、融入不融入、称职不称职的问题,这种事儿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二天一早,杨格随着军号起身登上炮台瞭望塔,俯视三个步兵营、一个野战炮兵营和一个要塞重炮营的早操。两个小时的早操不分兵种,有三个科目,即营分列全装越野跑,连分列枪操刺杀、徒手格斗,然后分营、连讲评,休息十分钟后集合唱歌开早饭。

    早饭后半个小时整理内务、休息,然后分兵种、按照训练计划科目要求进行正操。步兵营为:分连学习战术条令半小时——队列操练(连排班分列式、行进间排枪射击式、白刃格杀式)——射击训练或分组对抗格斗、拼刺训练又或连、排、班攻防战术演练。炮兵营为:分连学习战术条令半小时——炮术基础学习一小时——上炮实操。

    看九团摆出来的训练架势,傅春祥是完全把教导总队那套紧凑训练法照搬过来,那么下午的训练就应该是带着强烈对抗性的了。九个步兵连要在队列、格斗、拼刺、战术运动、体能、构工六个项目中综合评比,赢得考评第一的连队得到一大桶红烧肉,别人只能干看着流口水.......这是杨格在教导总队立下的规矩。三个野战炮连和两个重炮队也有得比,只是参加比试的人数少了,闹出的动静不大而已。举炮弹拼体能,听口令盲操高低、方向机,炮兵班连续十组目标方位校准计时赛,训练弹连续装填、退壳计时赛......炮兵计算士官和军官们也能比拼测距、解算、地图作业、连级炮群阵地模拟预设等等。

    晚讲由团参谋组织文化学习为主,排级以上军官们则参与合成战术学习、讨论或者组织对抗性的兵棋推演。

    如此,经过三个月强训下来,部队能够形成一定的战斗力。随后每日依旧三操两讲,只是缩短了下午操练时间为三个小时,军官、士兵可以轮流放假。到了明年开春前,团部还要组织各连官兵轮流放探亲大假,接应家眷去关外落户。

    杨格在塔楼上待了整整半天时间,一边观察部队训练情况,一边随时招来营、连、排军官训话、指点,连早饭都是王昌送上来吃的。午后,他刚准备去机器局,荫昌就带着一船的武备生来了。

    既然配属给武备生操练的部队转到西沽炮台,那实操的武备生们也就必须到西沽炮台来才行了。

    “致之,参谋官。今儿你说什么也跑不掉了。”荫昌看到杨格在此,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就不放手,连声道:“今天来的是炮科生,你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讲点东西,现在武备学堂的德国教习那一套不中用了,这话,咱们晚上去德国领事馆再说。反正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面子,给他们讲一堂?!”

    杨格想了想,说好是今晚参加过什么酒会之后再正式去机器局“蹲点干活”,那下午的时间确实可以给武备生们。思想一定,他作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摊手说道:“午楼兄都这么说了,我能咋办?从了呗!”

    “那,我立即集合......”

    “不急,先喝会儿茶,让武备生们按照预定科目先实操,留出半个小时时间就成。午楼兄,皇上不是召你进京备咨吗?怎么回来了?”

    荫昌向余薛峰交待了几句,回头跟着杨格走进九团指挥部,坐下后才回答:“还不是为了俄国人的那点破事儿?我按照你在锦州的说法上了条陈,备咨这事儿就算完了。倒是听说俄国人没有吵着要盛京矿权了,倒是提出租借旅顺军港和关外铁路筑路权来。俄国人打算在关外修铁路了,大体就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支线,分为两段,一段是从满洲里进口,横穿过境后在双城子与大铁路会合通向海森崴;一段是在此基础上,从哈尔滨分路向南直抵旅顺。”

    “朝廷是啥态度?”

    “呵呵,朝廷现在是没态度。”荫昌的笑声和笑容中都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

    关外封禁了两百多年,为移民实边开放了盛京,如今,俄国人提出的铁路计划无疑是迫使朝廷彻底开放关外。什么龙兴之地?什么龙脉?什么满人的自留地?跟俄国人你说不着这些啊,统统都是扯淡!俄国人说了,俄清两国要建立针对日本的防御同盟,首先要解决的是俄军的运输、补给问题,没铁路、没港口,俄国陆军无法及时调动到远东,海军没有可靠的不冻港,如何支援清**队?很简单,要同盟就得让路权和租借旅顺!

    之所以说朝廷没态度,乃是守旧和革新两个势力正在胶着,这种胶着之势因为第一军执法队在宁河周边地区的行动而越发凸显出来。守旧派不敢也不愿意答应俄国人的要求;革新派有心促使清俄同盟对抗日本,却在此时此刻不愿意激化与守旧派的矛盾,导致朝廷的两大势力对抗起来,朝政多半会因此瘫痪。

    皇帝、奕訢、李鸿章都不愿意为俄国人的要求表态,也不愿意在朝堂上提起此事,拖着呗,反正大清国政府办事疲沓的名声早就在外兜了无数圈子了。他们正注视着杨格在天津的举动,希望通过杨格今晚和德国武官、西门子全权商务代表和某位神秘客人的接触,能够敲开清德关系走向紧密之途的大门。

    俄国人为啥不争矿权?

    第一个原因是进入盛京开发矿业的是德国公司;第二个原因是俄国人资源多,自己都还需要借助德国人的力量来开发,真心不太想对远东的清国矿产开发下太大力气。所谓要矿权,无非是要势力进入,现在不要矿权要路权和租借军港,更为符合俄国的既定策略和国家利益,这就是第三个原因了。

    在欧洲,德国人在拉拢俄国,俄国人又何尝不想稳住德国,以便全力东进呢?

    荫昌在锦州经过杨格点拨之后,对国际局面有了全新的认识,给皇帝的条陈也正是请皇帝和朝廷暂时不要表态,静等杨格来推动这事儿向前发展。杨格做好了,顺水推舟成了事儿;杨格做不好,朝廷再出面收拾残局,名正言顺,也不得罪什么人。

    “没态度好哇!”杨格瞟了荫昌一眼,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说:“午楼兄,此事我们今晚好生谈个透彻,如何?”

    “致之,你有了成算?”

    杨格点点头又摆手道:“有,但说来话长,目前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还得借力于今晚德国领事司艮德先生的酒会才能下最后决心呐!今晚,请午楼兄屈尊一回,当杨格的翻译副官如何?”

    “荫昌敢不从命。”荫昌正色应了一句,又笑道:“其实,职部也接到了帖子,德国人这个酒会摆明了就是冲着盛京矿产开发的合作而来,噢,还有德**事观察员们的因素。听芮乃尔说,这天津卫今晚去德国领事馆的人多着呢!”

    “都有哪些人?”

    “领事馆出面是请不动王制台的,但盛杏荪、李少东(天津道李岷琛)、张楚宝(张士珩)、胡云眉都会去,还有天津卫绅商名流若干人也得到邀请,还有美国、英国、俄国、比国驻天津领事,倭国领事可能也会参加。”

    杨格一听,约莫明白德国领事馆酒会的真意了,正好,今晚定要来个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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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意料之中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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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沽炮台在天津卫最北端,德国领事馆所在的德国租界在最南端,乘船沿河而下、穿城而过,倒也算得上方便。

    杨格还是那身行头,却解下了腰间的皮带和手枪套,普通机织布做成的军衣怎么看都不算平整。荫昌本要换官服的,可身为“副官”见主官如此,也只能穿着军服去参加酒会了。故而,两个土啦吧唧的家伙出现在德国领事馆门口时,着实地在主客之中引发了一番窃窃私语。

    “致之,午楼,你们怎么搞的?”一身四品官服的盛宣怀赶紧出来拉着二人低声责问:“今儿可是领事馆酒会,关乎大清国的颜面,你们这.......也简单了一些,让人觉得咱大清国的新式军队都吃不饱、穿不暖一般。嗯,还有时间,赶紧地,我带你们去换身行头。”

    杨格摆手道:“杏荪兄多虑了,洋鬼子看到咱穿不暖、吃不饱,不就更放心了?看看,那些个洋人军官们都穿着笔挺的礼服,那神气劲儿啊,呵呵,我倒是在想,哪天他们败在咱们手里时,想起今天这个酒会又有何等感谢?”

    “你.......”见杨格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真在战场上把洋鬼子揍趴下了一般,你,你,你......盛宣怀气急无语,一甩手扭头离开,索性不管二人了。

    荫昌见盛宣怀如此,心中有些惶恐,忙附耳道:“参谋官,要不咱们......”

    “咱们啥?就这门口杵着!”杨格话音未落,德国驻华公使馆副武官亨格尔少校和大清国花翎提督汉纳根就急步出门,亨格尔立正行德式的举手礼道:“将军阁下,请进。冯.弗林伯格陆军炮兵少将和斯瓦特尔先生正等着将军阁下光临。”

    有来有往,德国人的稍微怠慢显然是无意的,谁能猜到今晚酒会的真正主客是这么一副尊容呢?杨格大度的微笑着立正还了一个举手礼,在见过一面,喝过几杯酒的老熟人亨格尔引导下穿过德国领事馆的小楼大厅,来到后院的草坪边缘,未等杨格看清楚草坪上那四根汽灯立柱和灯光范围内人影憧憧的情形,旋即又被亨格尔带到领事馆主建筑背后的一处廊檐下。

    三个金发或者棕发的中年男子同时起身,其中一位蓄着腓特烈大帝胡须,身着白色军礼服,挂着少将军衔和一大堆勋章,脸庞枯瘦的男子抢先一步迎上杨格,和荫昌,很正式的立正道:“德意志帝国驻华武官,帝国陆军炮兵少将卡尔.冯.弗林伯格。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大清帝国国防军陆军步兵少将杨格。”这话,又有一些是临时胡诌出来的,德国陆军确实是世界第一陆军,军种之下兵种划分极为清晰,从眼前的弗林伯格的领章上就能看出这是一位炮兵将军,又从肩章上看出这是一位资深的炮兵少将,距离晋升中将不过两年时间。杨格从对方的服装和气质中作出判断,这位,绝对不同于以往的驻外武官,而是实实在在的野战炮兵少将。

    “将军,请容我为您介绍。这位是西门子公司远东全权商务代表米勒先生,这位是帝国陆军军需总监部二等参谋马蒂埃尔陆军步兵中校。”

    米勒身着黑色的金丝绒燕尾服,戴着眼镜儿,看上去又像商人,又像学者,若非少将有言在先,杨格还不好作出判断。那位中校却没有穿着军装,也是黑色的燕尾服,好像德国佬的绅士亲戚英国佬一般。军需总监,在德国陆军中就是仅次于参谋总长的第二号人物!而军需总监部的二等参谋,虽然挂着步兵中校的军衔,却在遥远的亚洲,欧洲人眼中的远东,具有相当高的,在军事交流方面的发言权。须知,德国陆军派到友好国家日本的、非外交任务的陆军军官中,最高军衔仅仅是少校!

    德国人很好的遵守了对等外交的规则,只是,杨格一眼就看出来,炮兵少将只不过一个合适的主人而已,两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才是自己今晚的目标。

    “米勒先生,幸会。”杨格伸出右手,与米勒紧紧的握了握,随即就坐到米勒身边的圈手椅上,微笑着等等待“翻译副官”荫昌说过,又道:“我和贵公司的合作是愉快的,雷德曼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恪尽职守的,对不起,容我作出最后的结论,太过古板执拗的家伙。”

    这话落入德国人耳内,简直就是对雷德曼的最大褒扬了。

    “将军阁下。”米勒抽回有些生疼的手,很勉强的挤出微笑道:“雷德曼先生是西门子公司杰出的技师,他.......”

    荫昌等了良久没等到下文,觉出不对劲,顺着米勒的目光扭头看去,汽灯有些发蓝的白色灯光下,一袭更纯白的身影款款而来。行走间身姿曼妙,宛如天仙在这一瞬间竟然真的降临人间一般。

    杨格察觉出不对劲儿,也回头一看,挂在脸上客气的、外交的微笑顿时凝固。好在,那道身影被人礼貌的阻止了,阻止在距离杨格大约十五米开外;也好在,这里谈话的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来者身上,没有注意到某人的神色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杨格暗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量,提醒的不是谈话对象而是翻译荫昌。

    “米勒先生,我是个军人,喜欢直来直去,如果我们之间有可能合作之处,当然,那是确定的!西门子公司在辽东矿产开发方面的投入远远不够,与本人对辽东工业的规划,与辽东地区的矿产资源和今后的发展前景相比.......”

    “杨将军!”一声娇呼打断了杨格的说话,他没有再回头,反倒是皱起了眉头。来历不明,尚未通过调查,哦,不,对她的调查实际上还未展开。可疑啊,只是......人家已经喊出来了,自己能怎么着?充耳不闻?装聋作哑?哦,好像这是一回事。问题是侍者已经听懂了她的话,放她过来了。麻烦啦,男人碰上女人本就是麻烦的源头,何况是碰上一个如此的女人呢?

    苏南,常熟的商人之女,竟然出现在德国驻天津领事馆的酒会上?!不用怀疑,这就是事实!

    “对不起,少将,米勒先生,还有这位(马蒂埃尔中校)......”杨格说不下去的话,自有荫昌在翻译的时候转述出去。说着话,杨格起身迎向那道雪白的身影,两人在廊柱和通道间相会了。

    “李小姐,你......好。”

    “杨大人,我还是叫你杨将军吧?”

    “随便。”

    “没想到杨将军也在这里,不知杨将军可否答允我一个不情之请?”盈盈如秋水荡漾的眼神看向杨格,杨格却觉着心里有些窝火,竭力忍住不耐烦,勉强保持着在洋人面前对国人女性的尊重,欠身道:“李小姐有何事?请尽管说,杨格能做到,一定去做。”

    “芷靑想.......请杨将军作我的舞伴。”

    “对不起,我除了打仗杀人,不会别的。李小姐,请便。”

    哎哟哟,这.......也太没绅士风度了,一如杨某人身上的衣装一般。看着李芷靑变色、转身、走运,杨格嘿嘿一笑,回转道廊檐下,施施然坐到沙发上,还故意伸了一个不太成体统的懒腰,向德国陆军中校道:“中校,我有个建议。德意志帝国陆军是当今世界第一强陆军,本国效仿德意志陆军久矣,却一直只得其形而未得其实......”等待荫昌翻译后,杨格又道:“大清国和德意志国,一东一西,各有不同,可相同之处就在于陆军。想必亨格尔少校已经有详尽的报告了吧?我的建议是,由德意志帝国主动提出将大清国每年公派赴德学习军事的名额从十名增加到五十名。”

    少将?一边去!米勒?一边去!今晚的目标就是这位中校!

    “致之......”荫昌没有翻译,倒是向远处某个地方扬了扬下巴。

    几个洋鬼子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叽里咕噜了一通,甚至打出手势让杨格回到草坪和走廊之间,不,不,是从那个地方追到领事馆的三层楼房的拐角处。

    尼玛的,国家大事就是给你们这些家伙败坏的!

    腹诽着,恪于礼貌和心底那一丝丝的不忍,杨格还是起身,看了荫昌一眼,然后走向那个拐角处。身后,荫昌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了一些什么话,反正那些在杨格意识中严谨刻板的德国佬发出了一阵哄笑,更可气的是那个副武官亨格尔少校不知从哪里摘来一朵不知名的花,快速追上杨某人,将花塞进手里,叽里咕噜了一番,眼神中满是鼓励之色。

    毒蛇?玫瑰?不对,不是玫瑰,而是.......荷花,也不对,嘶.......管他娘的是啥了!反正就是一好一坏!老子就不相信了,一个女人真能把男人咋地!?这世道,谁怕谁啊?

    说实在话,杨格虽然心里这么想着,腿肚子却依然不禁有些酸软。在他面前不是一个建筑物的拐角,而是一道坎,一道迈过去之后八成是祸的坎。他可以选择不迈,却又止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步又一步,脑子里满是那张专注于作画的、吹弹可破的脸......站住!杨格,你凭什么拿第一军四万名弟兄去冒险?!你凭什么拿自己想要改变的国家命运去冒险?!在王英楷还没传回消息之前,你,杨格,立即——向后——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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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钛钽铌铬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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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格回头,耸耸肩,作出一副颇为遗憾的神情,顺手把亨格尔摘来的花还给亨格尔,毫不理会德国佬们俱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或者真有些觉得遗憾的样子。 全文字无广告 伸手右手张开,晃了晃,杨格说:“马蒂埃尔中校,五十人,这个事情先定下来?”

    马蒂埃尔与少将低语一阵,右手伸向杨格说:“帝国陆军将在贵军中保持一个由十名军官组成的观察团。”

    “我完全同意。”听了荫昌的翻译,杨格与马蒂埃尔中校握了握手,表示两人“关键性”的谈话已经结束。德**队想要什么,杨格很清楚,自己增派出的武备生和现役军官想要从德**队中学到什么,杨格也很清楚。新战术、新的军事观念换取一个严谨而进取的参谋体系,这是个划算的买卖。营造第一军中的军事学术氛围远比随着武器技术进步很快就落后的战术观念重要的多。

    马蒂埃尔握着杨格的手并未放开,又说:“我谨代表帝国陆军总监阁下,希望杨将军能够促使贵国政府在钨矿、锰矿、锑矿的开发利用方面,适当考虑德意志帝国的需要,如能就此达成合作,我想将促进清德两国进一步加强军事交流,有助于两国政府的交往。”

    这么一句话就想换取那些矿?太简单了吧!

    杨格低声问荫昌:“锑矿的事儿,你听说过没有?”

    “有这么一回事,大概是前年,哦,应该更早前,光绪十六年吧。湖南巡抚张煦曾奏报朝廷要加大锡山开采并设厂冶炼,又有法国人某某去湖南锡山取得矿石样本,确认该矿石不是锡,所谓连锡者,实乃锑矿。湖南锡山的锑矿储量很大,前番吴大澄吴抚台过京时也曾上奏朝廷,要在民间募资组织公司开采之。现任巡抚德寿似乎正在着手此事,曾电请北洋机器局制作相宜机器,张总办对此知道的更加详细一些。”

    杨格心中有了底数,向马蒂埃尔问道:“中校所谓的合作,可否由具体的合作设想?”

    马蒂埃尔却有些答非所问,说:“钨的熔点有4000多度,是很难利用的一种矿物。三十多年前有人发现钨和钢能在加温到一定程度后产生互相作用,三十多年以来,还没有找到有效冶炼的办法。克虏伯军工在埃森的钢铁厂经过反复的实验,也才刚刚找到大规模工业提炼纯钨和冶炼钨钢的方法。”

    你牛掰?那就继续牛掰!你***,欺负中国人搞不定钨矿开采、利用,就拱手把还没真正找出来的钨矿给你德国佬啊?实际上,傻乎乎的马蒂埃尔自己就说漏了嘴,钨的熔点高达4000多度,老子就烧烧烧,烧到那个温度再去氧,不就得到纯钨了吗?哼,幸好跟着雷德曼、陈国华跑勘探时学了矿冶的一点皮毛,你唬不住老子!

    实际上,杨格有些自以为是,钨的利用在五年前就有美国人用粉末冶金法实现了。不过在此时此刻,他的自以为是带来的自信,还是颇能镇住人的。

    杨格脸上浮现出的恬淡中带有些微的戏谑神色,让马蒂埃尔觉得不对劲,没有继续说下去,旁边的米勒神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

    “4000多度的熔点?”杨格自问自答的说着:“嗯,不错,应该可以拿来炼化成合金钢,制造马克沁机枪的枪管,如果真能成,那个水冷套筒就应该可以取消,改为别的什么散热方式了吧?”

    “要翻?”荫昌低声问了一句,有些紧张地看了亨格尔少校一眼,少校是略通汉语的。

    杨格白了荫昌一眼,荫昌会意,立即翻译成德语。

    米勒的脸色变得更难堪了,干脆凑到弗林伯格少将旁边耳语一番。

    少将的眉头频频挑动,沉吟中示意米勒回座,向杨格微笑道:“杨将军,你的想法很好,可是钨的作用不仅仅是制造你设想的那种造价高昂、价值不菲的枪管。我想在这个问题上,马蒂埃尔中校还有更进一步的合作计划与杨将军探讨,不如,我们再听听中校有何建议?”

    “不用!”杨格悍然摆手,起身俯视马蒂埃尔道:“克虏伯军工既然有法子了,那就到鞍山设厂,我提供所需的有色金属原材料,咱们合伙干!成不成?一句话的事儿!”

    德国人设想中最好的合作方式是利用知识的差距,用便宜的价格“买下”清国的钨矿、锑矿,再建设矿场,雇佣清国极其廉价的劳力,最后将精选出来的矿砂运回德国。

    杨格话里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他不卖矿山,连合作开矿也不考虑。

    “一百万两白银。”试探着,马蒂埃尔提出了“收买”价格。在座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买矿山的价,因为矿山在哪里,矿石品位如何都还是未知数,恐怕只有杨某人和他手下那个陈国华知道。买通杨格,以目前清国的政局和杨某人的潜在政治影响力,即便矿藏在南方也没有多大问题。

    “此事,本人说的很明白,不考虑卖矿权、卖矿砂,只考虑合作。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建议由中兴公司和克虏伯军工共同出资,在鞍山兴建中兴—克虏伯有色金属冶炼厂,所有产出,我方得70%,德方得30%。钨、锑、锰、钛、钽、铌、铬、锆统统这么操作!”

    故意的,杨格抖了一下书袋子,其实他哪懂什么钛钽铌啊?只是在某部经典大片上映时,有人故意用金属元素名称来打趣,恰好给杨某人记住了而已。此时搬弄出来,就是要把德国佬给镇住,让他们知道杨某人是有备而来,不似其他的大清国官员们一般好糊弄!雷秃头已经领教过杨某人的“高深和无赖”了,现在轮到眼前这几个家伙来尝试滋味。

    米勒忍不住了,实在是忍不住了!雷德曼的报告中说的很清楚,杨将军在地质矿产学方面的知识堪称渊博,仅仅通过几次踏勘就能指明煤矿、铁矿所在,还是最容易开发利用的露天优质煤铁矿。此时杨将军又提到钨、锰、锑、钛、钽、铌等矿藏,别人可以抱持怀疑的态度,米勒不行!你们怀疑就怀疑去吧,你们在拿捏与清国人的合作条件,那是你们的事儿,是帝国政府和帝**工企业的内部问题,西门子公司犯不着跟你们完全保持一致!

    米勒正要说话,弗林伯格少将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微笑着瞪了西门子公司的全权商务代表一眼。

    弗林伯格少将担负的任务是在军事学术交流和两军友好关系发展方面,对于德国陆军调整显得有些过时的战术观念,加大力度引入、完善新型武器装备,发展出相应战法和战术准则。清国的第一军作出了示范,这个示范作用还将保持一段时间,在此时间段内,德军需要与清军保持亲密的关系。

    至于中校先生担负的使命,少将知道一些,更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中校背后,在可以出现僵局的时候现身,祭出两军友谊和交流的法宝,来帮助中校达成目的。西门子嘛,已经得到了千台山的煤、庙尔沟的铁,只需扩大投资,坐等丰厚的利润掉进口袋就行啦!

    帝国利益高于一切!

    杨格的建议提出之后,屋檐延伸出的凉亭内又安静下来,铺着花格子台布的圆桌上有酒有糖果,却无人理会,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哪里顾得上吃喝?即便是吃喝是某种交际手段。

    不远处的草坪上,德国驻天津领事司艮德在端着酒杯走到搁放着一架钢琴的木台上,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话,在来宾们热烈的掌声中举起酒杯,还特意向凉亭这边欠身示意后,高声宣布酒会正式开始,邀请来宾们共饮一杯。

    杨格看到,那袭白色身影在人群之中分外显眼,他还看到李鹤年就在她的身边,周围是一大群身穿长衫马褂或者官服的大清国绅商名流,盛宣怀、张士珩等人也在其中。哦哟,老张还亲热的挽着一个娘儿们,穿着诰命夫人的旗装的娘儿们。哟,那天津道李岷琛旁边也有个女的,看年纪也就20多岁光景,绝对不是李道台的正妻侧室,多半是小妾.......啧啧,燕尾服、西洋长裙和长衫马褂、旗装旗袍混杂在一起,当真是华洋杂处,东西方交融啊!

    看到谈判对手借机作出漫不经心的态度来,马蒂埃尔分外的苦恼。

    克虏伯确实已经有了精炼钨合金钢的技术准备,却缺少大量的钨砂来源,恰在此时,老朋友、大买家李鸿章拍了电报来,说大清国就有钨矿,还很多。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可清国经办此事的杨格却死咬住在鞍山设立有色金属冶炼厂的条件不放,这......让人好生作难啊。

    冶炼钨合金和铸造成型两道工艺紧密相连,鞍山炼制,运到德国早就冰冷了,还得进炉重熔,麻烦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二次冶炼后的钨合金性能指标如何?克虏伯的技师们也不知道。

    如此,马蒂埃尔就不能做出丰富的联想了——杨格就是揪住这点,让克虏伯在鞍山建设一个铸炮分厂。12%的钨,80%的钢,4%的锑,6%的锰......能让克虏伯的火炮身管膛线增加一倍以上的寿命,能让身管和药室承受更大的爆发压力,还能在筒紧炮身的技术基础上,保证身管能抵抗力矩挠度而不变形。

    筒紧炮身技术让克虏伯的中、重型火炮揭开了火炮技术发展的一个新时代,而钨合金的运用,势必再次揭开中、重型火炮技术发展的又一个新时代。两个时代领先者的叠加效果,足以令德国陆军遥遥领先于宿敌——法国陆军了吧?

    克虏伯一旦在清国投资设厂,并与清国资本共享新技术成果,那么,在当前加强军事交流的条件下,经济和军工技术交流无疑是增加了一个很重很重的砝码,不管德意志帝国愿不愿意把远东的清国作为战略伙伴,欧美各国都会这么看!

    从而,德意志帝国就不得不重新规划远东战略乃至欧洲战略了。

    事关重大,马蒂埃尔虽然受命尽一切可能拿到清国的钨矿,却没有权限替国家战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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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准备跟俄国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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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会是什么?不清楚!酒会里还有舞会?不知道!舞会上红男绿女们可以搂搂抱抱?没兴趣!

    杨格来就是谈交易的,既然谈判对手的权限不够,那就不谈了呗。客气地向一直不曾得到发言机会的米勒先生点点头,告诉他去辽东看过之后再谈,向处于打杂小厮地位的花翎提督汉纳根微笑一个,约定回头在贤良寺见面详谈。起身,向众德国人致以军礼后,走人!

    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光棍一般的来,没达成目的也如光棍一般的去,**裸的表示出强烈的目的性和务实性,对今后的谈判有好处。至少让德国人能够感觉到——真正的合作诚意就是这么表达的。

    走出领事馆,拐过街头,秋夜中的海河西岸到处是芦荻满地的沼泽,有点像关外双台子河、大辽河两岸的风情。水漫低地,今天漫过明年又来,洪水用一次次的漫堤决坝在大清国官吏们的脸上扇了又扇,却没有令麻木的官员们感觉到羞耻,他们该寻欢作乐还是寻欢作乐,洪水漫堤?漫堤就漫堤,那是老天爷的事儿,干我何事?

    这些荒地,一整治出来就是良田,可惜了哟!

    登上机器船,在明轮啪啪的打水声中,杨格手指东岸的河堤,向荫昌说道:“得空让武备炮科生来测测这一段河堤,让工兵科算一算加固河堤的土方量,第九团和小站的十团在强训结束之后就开出来施工。这笔河工的银子和两岸荒地的使用权,回头再找王制台要去。”

    荫昌对杨格突然冒出来的话,连脑子都没过就点头应承下来。他还在想刚才谈判,莫名其妙的就那么结束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干巴巴的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别人究竟是什么条件都不问,杨格啊杨格,有这么谈判的吗?

    皇帝、朝廷和李中堂都等着这次“酒会”的消息呐!

    德国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俄国号称拥有世界最庞大的陆军,两个国家对国力疲惫的大清国都有着显而易见的影响力。如果能与德国结盟,与俄国结盟,那么大清国在远东地区就不怕别人了,这......倒是其次。达成结盟,最重要的影响是国内政治斗争中,拥有法理赋予政权的革新派或者洋务派能够借此占据压倒性的上风!守旧派和地方势力们即便想掀起什么政潮来,也得掂量掂量由此可能带来的国际干涉。

    别闹,别闹,移民实边和整军经武在杨格的计划中最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把这五年稳稳当当的过去之后......

    “致之,我们不应该这么快就出来。”荫昌说的比较宛转,他没有直接指责杨格有些胡闹的嫌疑就够给面子了。

    “快打快撤,打不过就跑。”杨格嘴角挂着微笑,目光看向黑夜中泛着白光的河面,在觉出荫昌恼火得要发作之前,又道:“酒会就是酒会,不是谈判桌,抛出咱们的条件就足够了,德国人需要商议、请示国内的时间,咱们在那里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反倒拖住人家不得不陪着咱们。估计,他们也是心慌的很呐,咱们爽快的一走,双方都觉得干脆,各自该干啥就干啥。有的想干点啥的人,也会因此措手不及,方寸大乱,哼哼。”

    荫昌喃喃念叨:“快打快撤,打不过就跑......你是说,那个,那位小姐?”

    “我没说过,你自己瞎猜的。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你......”荫昌话刚出口就反映过来,自己猜对了。“你觉得德国人有可能跟咱们合作在鞍山办厂?”

    “不一定。”杨格摇摇头,德国人说的有些话也颇有道理。当今的世界,因为钨合金尚未正式问世,其战略价值完全没有体现出来,也就是在钨合金研制方面取得一定突破,看到一些前景的德国佬有染指中国钨矿资源的心思,其他各国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德国人自恃是唯一的买家,开出的价格、给出的合作条件高不到哪里去,更别说因为钨矿而改变既定国策与中国结盟了。

    “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军事交流和西门子公司扩大投资喽?”

    “暂时就是这样。”杨格斜靠在支撑船篷的铁柱上,看着明轮拨出的白色水花,似乎自言自语道:“看来得让陈国华带一批人南下江西,先弄点钨矿到鞍山或者天津,设法搞出钨合金来才行。4000多度的熔点,真他娘的麻烦呐!”

    船减速了,缓缓靠上张家码头。

    今晚的杨格和荫昌既然决定彻夜深谈,不二选择就是荫昌在武备学堂的居处。

    武备学堂本身就是一个堡垒,东门距离张家码头一里多路,步行片刻可到。东门,王昌背靠着门框陪着当值站岗的赖小顺,没人进出时就偷空闲聊几句,以此打发时间。今晚,武备学堂的德国教习们都去了领事馆,学兵队大队长、大排长们对小排长赖小顺都是睁眼闭眼不愿意得罪,相反的,巴结都还来不及,更何况陪着站岗的赖小顺说话的是第一师司令部副官王昌中尉。

    为了前程计,千万别学李纯那厮有事没事就去查人家的岗,结果把自个儿查得差一点没着落,要不是监督荫昌大人替他说话,指不定李某人连禁卫军编练也赶不上呢!

    如今的武备生们心思都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是混个出身,回到各自推荐来的营头去当个哨长、哨官慢慢磨,巴结好了营官、统领,熬个十来年也弄个管带当当,一年下来少数也有几千两银子进项。而今,淮军都大整编了,各自回老营头去?回哪里去啊?谁要你啊?看看第一军回来拿出身文书的肖真惕、李玉田等人,哪个兜里不是银钱哗哗响的主儿?这些人回来的时候还是营长,拿了出身就是团长,去德国两年回来之后,那肯定是大用之才了。

    第一军,是武备生的最佳选择,进第一军得杨参谋官点头同意,任谁都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德文班里的那些“大佬”们说了,杨参谋官看重的不是溜须拍马而是真本事,有本事的人,第一军欢迎,没本事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第一军不养闲人!

    人的观念更新无法强制,却能用现实去潜移默化。为了混出身而入武备,如今变成拿了武备的出身就未必真有出身(任职着落),第一军里多的是那种打硬仗得到提拔的排长、连长,等着明年进武备学堂专门为他们设的速成班拿出身呢。不知不觉中,从肖真惕等人回到武备学堂进德文班之后,武备学堂的风气为之一变,正儿八经的有了大清国唯一军事学府的尚武之风!

    荫昌对此当然是大为满意,一路走一路都在夸赞肖真惕、赖小顺等人。

    “敬礼!”赖小顺站得笔直,1871年式单打一步枪扛在肩头,右手平举到胸前,板着的脸上,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骨碌碌的眼神就在参谋官的脸上转来转去。

    杨格看了赖小顺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令赖小顺的脊背不由自主的又挺直了一分。荫昌道:“赖小顺,下了岗后通知德文班的人还有那个陈树泽,到我那里去一趟。”

    “是!”

    荫昌又抓了副官的差:“王昌,去张罗点吃的、喝的,拿到我房里去,小顺知道地方。”

    身为武备学堂的监督,荫昌在武备学堂里拥有两间房,乃是会客起居房套着一间睡房,还有两个小马弁伺候着。

    茶水上来后,小马弁离开,掩上房门,杨格拨弄着书桌上的地球仪,缓缓说道:“午楼兄,今晚咱们别的不说,就说跟俄国人干仗这一件事儿。”

    荫昌平时也经常考虑国防战略的问题,却从未想到要跟号称拥有世界最大规模陆军的俄国开战,倒是利用朝鲜问题与日本人再打一场的想法居多。闻言,心中有些惊讶,却不动声色,看到杨格把地球仪稳住,地域广大的俄国正对着自己。

    “不争矿权,改争路权和租借军港,哼哼。”杨格冷笑了两声,手指在关外的位置上指点了两下,又说:“日本人没有消化朝鲜之前,虽然有军力却无国力支持其再与咱们打一场大战。五年之内,日本人不是我们的最大威胁,反倒是俄国贼心不死,路权和军港两个条件,已经暴露他们准备动手的企图。不冻军港,在远东地区温暖的聚居地,是俄国巩固其远东国土,将势力向太平洋发展,借此在太平洋上建立强大舰队。俄国人在大西洋缺乏良好港口,无法支撑一支强大到能与英国皇家海军媲美的舰队。午楼兄请看,俄国欧洲舰队主力在波罗的海,他们的遭遇与德国人一样,随时都会被英国人在北海的舰队封锁在波罗的海之内。世界争霸,没有强大的、有效的海军舰队是不可想象的。咱们,只是自保,目前建设陆军是重点,未来某一日,大力建设海军也必将成为国策。故而,俄国的扩张战略将势不可挡把俄军和我军推到一个战场上,咱们很可能被迫要用这支匆忙建设的陆军与俄国陆军打一战,打掉俄国人的远东扩张野心,保住旅顺军港和移民实边的成果。”

    “英国人应该会很乐意帮助我们打俄国人。”

    “甭想!我们不是日本,我们和英国之间的利益没有趋同的可能。”

    是哦,大清国和小日本原本就不一样!英国人可以帮助日本建设海军,却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助大清国也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英国人宁愿让日本当先锋对大清国下刀子,也不愿意平等对待大清国,拱手还回在大清国攫取的偌大好处。日本是帮凶、打手,大清国却是肉!

    指望英国帮助大清国对抗俄军不现实,英国佬即便与俄国争霸世界,也不排除其利用清俄战争再在背后捅大清国一刀的可能。争霸对象和被宰割对象的待遇完全不一样,指望如英国这样的流氓国家帮忙,实在是与虎谋皮。

    但是,如果没有英国的支持,大清国的军队能顶着俄军吗?对此,荫昌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英国人靠不住,以第一军、第二军和第三军的力量,如何与俄国百万陆军对抗?致之,我觉出你说话时有底气,底气何来?还望不吝赐教。”

    “俄国精华在欧洲部分,其陆军主力也在欧洲,当前在远东的驻军,我估摸着在三万至五万之间,这点力量还分散驻防,第一军的力量捏成拳头,足以将其一一砸碎。”杨格脸上写满了自信,在海城将小日本儿揍得连续两个月不敢动弹的经验表明,经过整顿的三个军拥有可观的战力,这就是底气之一。“判断俄军是否对我对手,就是判断其欧洲主力是否东调?此事,我会尽快知会寿山大人和长帅,希望他们能够加强在边境线一带的巡逻,最好能够在庙街、海森崴布置哨探。在俄国人没有修好西伯利亚铁路之前揍疼他,兴许可以为我们争取十年左右的时间。没有铁路,以俄国远东滨海地区的工农业水平,不足以支撑大兵团长期作战。”

    荫昌拨动地球仪转到中欧,指点国土面积显得相当可怜的德意志帝国说:“俄德两国有神圣同盟,我们与俄国交战,德国会怎么看?”

    “呵呵,午楼兄多虑了。”杨格轻松的笑出声来,这个笑不是笑话荫昌,而是尽力的用自己的轻松去化解荫昌的担心。兴许,在武备学堂监督大人的心里,陆军第一强国和世界上规模最庞大的陆军国的所谓“神圣同盟”,将会使得未来的大清国陆军在关外遭遇俄军和德军的联手进攻,这……完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同盟,这两个字儿千万别当真。真要细究的话,俄国和德国的宿敌法国还有同盟关系呢!德国与俄国的同盟完全是权宜之计,稳住东边,全力对付西边的法国,是德国国防战略的核心。我之所以有底气用钨矿就去撬动德国的国防战略,着眼点就在于此。如果我军能够展现出足够的强力,在远东牵着住俄军主力,或者令俄国陆军主力不得不抽调相当一部分到远东、中亚地区,那么德国对东边威胁的担心就会减少,对俄国同盟的依赖性就会降低,反倒会增加能够牵制俄军的我们的依赖性。那时候再达成清德同盟,就轻而易举了。当然,如果能在与俄军开打之前,用具有足够诱惑力的东西吸引德国人的注意力,得到德**工技术的支持,我方会更添胜算。”

    “你……似乎确定能击败俄军?”

    “交通,补给,是俄国人是死穴,如果俄国人真的狂妄到铁路未成之前就跟咱们动武的话,我敢用性命担保,咱们一定能把老毛子揍得满地找牙!而且,咱们就得设法让俄国人在西伯利亚铁路没有修成就仓促动武。路权,租界军港,哼……休想!”

    看着地球仪,荫昌明白了杨格的构想。俄军从欧洲调动到远东,没有铁路是不可想象的,仅凭远东这么一点军力想要打赢有实战经验的四万第一军都困难,遑论其他?

    俄国人远远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反之,第一军几乎随时可以调动到边境线上。

    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俄国人是狂妄的,兴许一经挑逗就会犯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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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列强不是铁板一块】

    i240

    只要一向软弱得如同面团一般的大清国的陆军能在远东狠揍俄军,德国人会很高兴的看着盟俄国佬被揍,甚至不排除悄悄帮助大清国陆军的可能。

    杨格的论点就是如此,对于荫昌脑子里对国际关系的认识,绝对是颠覆性的,自然要给“午楼兄”以足够多的思考时间。

    列强绝非铁板一块,洋人绝非一个国家、一个思维。各国环境不同,发展策略不同,在以欧洲为中心的当今世界,在远东的利益需求也就不同。

    英国需要的在全球的绝对商业利益和保证其商业利益的海霸权,其海力量在全球调动、耍威风需要的港口、补给地,无一例外的成为其殖民地,只有在远东的大清国不同,名曰:口岸,租界,租借地。为何?大清国毕竟有三万万六千万人口,毕竟有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真正把这个庞大的、古老的帝国逼急了,就算用大刀长矛来对抗英国强大的舰队也不是不可能。英军可以在沿海以及海岸纵深三百公里范围内逞威风,继续深入呢?以英国陆军的本事杨格有把握在纵深内机动作战中让其吃足苦头。陷入一场不划算的战争,不符合一副绅士派头的海盗商人英国的利益诉求。

    法国是列强中唯一在清军手下失败过的国家,在中法战争之后,对远东中国的态度大为软化。意图很明显,稳固安南的既得利益,利用经济手段在广西、云南、贵州和四川南部实现商业利益。法国这种效法英国以经济利益为主的殖民手段,得到了俄国财政大臣维特和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喝彩。实际,法国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德国,没有一刻离开过失去的洛林——阿尔萨斯。即便此时的大清国突然发了疯扇法国人几个大耳刮子,法国人也未必会对远东的古老帝国大动干戈,最多就是利于在金融和工业技术颇为依赖法国的俄国人表示一点不满而已。

    德国被法国死盯着,出海口受到法国的威胁,虽然与英国亲戚的关系相当不错,可是德国工业发展的速度太快,对海外工业原料供应和工业品市场需求急速提升,那么,建设一支可以压到法国的海军舰队就是必要的了。只是德国人此时显然没有意识到,当自己的海军规模超过法国海军时,就已经足以引起英国亲戚的不安和敌意了。满清中国是德工的最大买家,如果德国高层像西门子公司那样具有全球化经营理念的话,在远东设立大型军工企业不是不可能。远东的矿产、远东的廉价劳动力造就在远东销售的军火,德国人在其中大赚特赚,有何不可?其实,德国人不是没有这种眼光,而是忌惮于自身国家战略地理位置,不愿意激化与俄国的矛盾,从英国亲戚手里抢占太多的军火市场。此时的德国,极为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才能下定决心。

    美国,这个国家暂且没有什么好说的。等他提出门户开放,等他的大白舰队巡游世界时再说。

    日本,杨格是绝不会让中国的一块铁矿石从自己手指缝中流落到日本的。马鞍山、汉冶萍日本儿,死了这条心!没门!老子就是放在那里不开发,等它烂掉都不给你!在大清国的地方势力中,谁他娘的要卖矿石给你,老子就调兵打谁!理由嘛,需要个毛的理由!老子是帮皇帝实现中央集权!

    没有抢占台湾,勒索满清中国的银子少了将近一半,朝鲜还没消化,缺乏工业化最基础的生铁,日本要在一条艰难的崛起道路慢慢爬行一阵才能爆发。那时候,杨某人兴许一经打得老毛子认清现实,回过头来在朝鲜问题找罗圈腿的岔子了。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基础——满清中国要逐渐的变强,满清中国的军队要在杨格的领导下以超过国力增强的速度强大起来!

    杨格无从得知荫昌心中的具体想法,却听到一句很有进步的话——“致之,我该做点什么?”

    自己主动去做,请问该怎么做,别人要你怎么做,别人要你怎么做你还做不好,完全是不同的层次。i荫昌已经站了第二个层次,这是一个可喜的进步。

    “你看,午楼兄,我手里的可用之人太少,不得已,只能抓你的差了。”

    “致之客气了,荫昌是第一军司令部的军学总监,是杨参谋官的属下,理当奉命。”

    “把对俄战略情报收集、分析、研究这些事抓起来,在武备学堂培养出一批俄国问题专家。”

    荫昌沉吟了,面色却有一些小激动,片刻后,他以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参谋官,我就怕我做不来。”

    “很简单。”杨格伸出三根手指,说:“第一,在寿山大人的协助下,组织一批略通俄语的边民负责边境情报收集;第二,俄国人要路权,咱们在面子暂时还要敷衍着,怎么着也要派人去考察一番西伯利亚铁路?此事我来促成,你挑选人手、加强对相关情报收集手段的教练;第三,组织一个俄事、政治、经济问题课题组,可以要求驻俄使馆的支持,恭王爷和中堂大人想必是会很支持此事的。三个事儿同时着手,三、两年之内,情报收集工作就有小成,分析和对策性研究,就要看咱们在三两年之内培养出多少旅、团级以指挥、参谋人才了。”

    得嘞,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照着做就行,做成了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行!我干!干不好,致之你唯我是问!”

    “还有一件事儿要拜托午楼兄,此事由别人出面不太妥当,嗯这个,今日酒会过来招呼的女子,名叫李芷靑,乃是苏南商人李鹤年之侄女,她”

    “致之对她有意?耶,刚才怎么不像啊!”

    杨格苦笑道:“午楼兄想歪了!被服厂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李鹤年投资与军需部合办,基本已经确定下来。只是我有些担心这个李鹤年和李芷靑,他们在天津卫似乎人头很熟,能以绅商名流的身份受到德国领事馆酒会邀请就是例证。这些,我会派其他人调查,午楼兄要做的就口外蒙古王公中哪些比较开明?挑选一下,推荐给李鹤年作为羊毛收购的卖家。这事儿是两得利,午楼兄促成其事,是考察李鹤年对被服厂产业经营的真实态度,以防他短期投机,骗得授权后倒卖获取暴利。同时,帮助蒙古部的羊毛销售,增强其经济实力和利益纽带关系,适当时候以朝廷征调的名义,组织一支蒙古骑兵军,以应对俄作战之需要。”

    荫昌汗颜道:“还是致之考虑得周全,眼光长远。不过”他斜眼看了看杨格,故作惊奇之色,说:“这些事儿与李小姐有何关连?”

    杨格只得把昨晚在临海阁的事儿扼要说了说。

    “三种可能。”荫昌总算能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训一下年轻人了,他晃动着三个手指,带着几分得意说道:“第一,李氏父女确系别有用心,不论被服厂赚钱与否都要接近于你,色诱于你,以实现其阴谋。第二,李鹤年确有眼光和人脉,敢于砸三十多万两银子在被服与你合作,李小姐的出现偶然性较大,也不排除人家为了拿到生意,和为今后的政治投资计,使出美人计。第三,致之啊,如非你已经下聘冯家,不知这天下有多少高门大第的女子愿意委身于你啊!?多一个李小姐,奇怪吗?不奇怪!反倒是她有才有貌,值得考虑哟,就算作为红粉知己也不错啊,今晚你那样对人家,过了,过了,太过了。”

    前面两个理由还算正儿八经的说事,后面那个,简直杨某人不花心一番,似乎对不住天下女子了?

    圣眷正隆的二品花翎总兵,大清国当世第一良将,淮系和帝党的桥梁,第一军军权的实际掌握者,移民实边国策的倡议者和执行者,北洋体系公认的恩相衣钵传人,得到依帅、长帅、寿山好感和充分认可的关外三将军辖地的真正实权人物年纪,却仅得二十余岁,只有未婚正妻而没有侧室、侍妾也没有子息。样子嘛,也算不差,就是那张脸被太阳晒得狠了,黑的、红的、白的,像个唱戏的而已。

    自个儿照照镜子去,还当有那么一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嫌疑。

    荫昌没有理会杨格脸的难堪和无奈,继续说道:“你说人家是海归女子,兴许对你的地位并不在意,在意的是,致之啊,你是大清国当世的国战英雄,英雄美女,自古如此呐!”

    “得啦!午楼,你去拉皮条得了。”

    “哈哈!”荫昌不以为忤,反倒哈哈大笑一阵,又神秘兮兮的说:“今晚酒会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你知道李道台身边那女人是谁?”

    杨格倒是看到了,却不认识,乃问:“谁?”

    “傅彩云。天津卫东开彩云间的头牌,原来是状元公洪钧的小妾,还曾出使德国,据说与德国不少政要关系不错。说起这个洪钧呐,如果还活着,必然会与致之你一见如故,早在几年前他就曾说过,欧洲各国正在酝酿一场旷世大战,与那日晚间你在锦州所说不谋而合呐!”

    “还有这等人?怎么堂堂出使大臣的小妾会沦为烟花女子?”

    “她本来就是烟花女子,小妾嘛,男人一去,啥也得不到,一无所有,只能重操旧业了,唉红颜薄命啊!”

    杨格对那女人颇有兴趣,全因听说她与德国政要关系不错。刚要开口追问一些详情,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想必是肖真惕、赖小顺、王昌他们来了,只得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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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新式步枪”】

    全文字无广告     241

    王昌时时都在怀疑,参谋官究竟是不是铁做的?

    前天晚上在西沽炮台召集第九团营级军官会议,一大早就上塔顶查看步、炮各营的训练,睡眠时间不过四个小时左右;昨天晚上几乎彻夜未眠,仅仅在武备学堂的早操军号吹响前眯了一个小时的眼。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此时,又钻进机器局的枪厂、弹药厂与金陵局技师王朴兰和洋鬼子胡柏特摆弄起枪支弹药来。倒是安排副官在技师的铺位上休息休息,可王昌哪里睡得下去呢?

    机器局里,蒸汽锅炉不时“嘶嘶.......”啸叫着释放蒸汽;又或者在往复式的驱动杆作用下推动车间里的机器运转,发出隆隆的声响。这种有节奏的声响倒也能很快适应,真困了的人完全能够睡得下去,可是还有很多种声音呐!嘭嘭、嗙嗙、嚓嚓......那种尖锐的“吱吱唧唧”声最让人受不了,感觉就是满口的牙齿都被那声音击穿了一般。

    何况,参谋长都不睡,副官能去睡吗?在办事房找职员泡了两大壶浓茶灌进锡皮水壶里,王昌也钻进了车间。

    王朴兰是位三十多接近四十岁的敦实汉子,不曾留过洋,也不曾在洋人工厂里干过活,最初是以木匠的身份被招揽进金陵机器局,不出十年时间就从木匠摇身一变为车、钳、铣、刨、冲、钻样样精通的行家,加上一手精细木工活和东方匠人的想象力,硬是扛起了金陵局华洋技师的第一招牌。

    洋技师胡柏特也不赖,天津局仿造快枪就肇源于他。满头棕发,戴着眼镜,有着堪称硕大的酒糟鼻子以及满脸的酒刺.......胡柏特原本是英国格林船厂的枪炮技师,由大清国驻英国公使馆以年薪两千五百两白银聘请而来,自然要当得起这个价。这家伙只要没喝醉,办事为人还是有章法的,一旦大清国的蒸馏白酒喝多了,鬼神皆避。

    直动式旋转后拉枪机,前端闭锁,杨格对这种结构很不感冒,因为此种结构先天就缺乏半自动化的基础。直动式直拉枪机,后端闭锁结构,在解决了枪弹发射药威力,导气活塞机构的制造工艺以及找到合适的复进簧材料之后,半自动就呼之欲出了。实在不行就弃用导气式,改用枪机短后坐式嘛!

    抛开毛瑟和曼利夏发展到几乎接近成熟的、在全世界广泛应用的旋转枪机系统,发展一套全新的直动直拉枪机系统,这个要求如果在毛瑟兄弟的奥本多夫枪厂或者英国皇家枪械厂被提出来,那会被认为是合理的,有前途的。偏偏,这个要求是杨格在天津机器局的枪厂提出来的,于是乎,酒糟鼻子变得更红了,嗓门拉扯得几乎压倒了所有机床的运转声。

    杨格无需机器局的英语翻译解说,就听懂了酒糟鼻子的意思。

    “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条件极端简陋,没有几个可用人手的这里,不可能搞出你说的那种枪机系统!你,新来的清国大官,你不懂机械制造,不懂枪械!你......这是异想天开,在清国,不可能出现比英国的李氏(李—梅特福)步枪更好的步枪!”

    杨格瘪瘪嘴,无视了英国佬的大呼小叫,把目光转向敦实木讷的王朴兰。王朴兰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在钳床的机台上,顺手就拿起一杆作为“研究仿造”对象的德造88年式步枪,拉开枪栓转到正上方摘下,端详起这条步枪堪称紧凑、精密而可靠的枪机结构来。

    发展装用双基棉药的尖头短子弹,直动直拉后端闭锁,步枪最大射程要求缩短到1200米左右,有效射程要求为400米,集火射击杀伤最大射程为700——800米,改卧式弹仓为直立式弹仓,最大容弹要求是5+1。这些要求综合起来,就是一条与以往任何一条步枪完全不同的新式步枪。对于还处于仿造阶段的大清**工体系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儿。

    可是王朴兰清楚,眼前这个花脸年轻人是谁?为了他和他部下那四万能征惯战的弟兄们,王朴兰决定试一试,不管成败!

    “咔嚓,咔嚓。”王朴兰双手连动,88式步枪的枪机被分解开来,这是一块块的钢铁模铸件、精铸件或精削件。有的具有凸形底部长条,有的具有方形或者椭圆形又或者正圆形的突榫或凹槽,有的只是薄薄的一片,有的......却俱都紧密贴合,组合起来后在枪机框中能够顺畅运转,旋转、后拉、复位,以达成装弹、抛壳、闭锁、击发功能。

    杨格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见高声喊叫的洋鬼子终于冷静下来,王朴兰依旧在打量一个个枪机部件,乃走近到王朴兰身边,指着88式步枪的枪机框说:“枪机柄开槽可以在右侧面,枪机闭锁突榫可以有三个,分别完成后坐限位、推动扳机复位和待击保险动作。枪膛、枪机的尺寸可以加大一些,枪管因此缩短一些造成的弹道损失可以用发射药威力加大来弥补。我们要求的只是400米精确射击,对膛外中后端弹道性能要求不高。供弹机构可以参照88式步枪,我建议,先做出子弹来再说。”

    “大人,我去找人。”王朴兰点点头,手上动作飞快的将步枪枪机组装好,大步离开。

    旋转后拉半裸式枪机和直拉包络式枪机对步枪机匣座的要求完全不一样,没有图纸,没有实物,一条新式步枪基本结构和几乎重要部件都要在脑子里想象出来。杨格知道这样的难度很大很大,一如让现在他回想56半的完整结构、拆解图一般。能把基本的构造和工作原理说清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王朴兰很快就带着弹药厂的冲压和火工师傅来了。这二人杨格在前天就见过,冲压师傅是天津人,叫高东篱,祖上当过官儿,也算是大户人家,却在英法联军那会儿破败了。火工师傅乃是本家,叫杨玉璞,却是福建闽侯人,从福建船政调到天津已经六年时间,娶了本地的媳妇儿,家也安在了天津贾家沽村里。

    “找个僻静处,咱们议一议。”杨格提了那条王朴兰摆弄过的步枪,带着几人包括胡柏特进了总办张士珩办事房旁边的一间空屋子,这原本是会客室,占了也就占了。

    “哗啦啦”一阵响,杨玉璞从上衣兜里抓出一把子弹撒在桌子上,有大肚子的快利枪子弹,有细长条肚的84毛瑟子弹,有看起来总算周正一点的88式步枪子弹。

    杨格捡起一颗88式子弹看了看,说:“无烟药子弹是未来的方向,这颗子弹的装药量只及快利大肚子子弹的一半略多一点吧?”杨玉璞点了点头,杨格继续道:“弹道性能却被大肚子好得多,特别是中、末端弹道稳定性大为提高。如果可能的话,这子弹能在800米距离上准确命中目标。可是800米呐,闭了左眼,右眼目力穿透觇孔和准星,还能看清楚800米距离上的什么东西?就算是400米距离上站着一个人,你也看不清楚;200米距离上,基本能分清他的头部、躯干和四肢。通过辽东战场的实战经验总结,每一场步枪对射的战斗,距离没有超过150米。也就是说,我们保证200米距离上精确杀伤效果就可以了。因此,这颗子弹还得改,无须......”从杨玉璞旁边抓过游标卡尺量了量,杨格又道:“无需8.2厘米。”

    “大人,那天听你说了改子弹的事儿,在下就寻思过此事。”杨玉璞也拿起一颗88式子弹,说:“您说是用凸缘底火,我改了几颗79口径的,装不进这枪的弹匣,因为凸缘占了空间,五发子弹会形成一个弧度,采用凸缘底火就势必要改弹匣。如今,天津局、金陵局都能加工齐缘凹槽底火弹,无需更改。”

    杨格一听觉着有理,自己不是真正的枪械技师,有时候的想法还真有“异想天开”的嫌疑。

    杨玉璞又拿起步枪说:“咱们可以试一试减少装药,再手工试制同口径尖弹,加长这枪的枪机前缘到合膛的程度,先打几发子弹试一试,可行的话就多造子弹,绘出弹道线图,再看看能否符合军队的需要。”

    别人都是先有总体设计的构想,这伙人却是从一颗子弹开始,借用成熟的步枪先把子弹试好了,再去改动步枪的枪机结构。如此,费时费力是肯定的,却不能不说是目前的满清中**工按照杨格的要求,唯一能够采用的法子。

    新子弹,新式枪机构造的步枪,研发工程太大,好在有天津局和金陵局的联手,杨格手里捏着的银子,脑子的某些想法,也算是一种保障,可以干!干不成就能积累经验,总有一天能搞出中国自己的步枪来。

    “我们能制枪管吗?”

    “能!”王朴兰回答的很确定。

    “口径,如果可能的话就改为7.00,这样的话单兵携弹量可以增加二十发左右,口径小了,动能集中了,末端弹道性能也能提高一些。”

    这一句话出来,人家技师们又得把这条79步枪的枪管和枪膛换了。当官的总是决定者,成不成却要看技师们的了。

    一番计议后,新步枪的研发思路出来了——试制无烟药7毫米口径短药筒子弹——改88式步枪的枪管、枪膛和枪机前缘——子弹弹道符合预期后,改88式步枪直立式弹匣——膛、弹、匣协调——改旋转枪机及枪机匣、底座为直拉枪机——全枪协调。

    其中,最为关键也是难度最大的还是对枪机、机匣、底座的完全推翻和全新设计。不过,在新式枪机结构出来之前,第一军却可望得到一支基于德造88年式步枪,依然采用旋转后拉枪机,7mm口径,5—6发容弹直立式弹匣,无烟药子弹的“新式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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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公私分明】

    全文字无广告     242

    英国技师胡柏特对“清国人搞新步枪”的想法嗤之以鼻,采用了一种不合作的态度,让杨格好不失望。随后,面对总办房里的张士珩伸出来的双手,就令杨格不禁破口大骂“卑鄙无耻的海盗商人英国佬”!

    这事儿也跟杨某人的要求有关,无烟药厂要搞起来,形成规模生产的能力,当然要催促英国人把订购已久却迟迟未到的机器运来、安装、调试然后生产了。除此之外还有相关的原料,因为当今大清国的棉纺工业不发达,所需棉纱头子(棉纺厂的下脚料)还需进口,硝酸、硫酸和氢氧酸更是完全依赖英国人提供。

    当初采用英国人的机器和工艺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切,一旦英国人卡脖子,天津机器局的总办张某人就要哭鼻子。

    如今英国人是果真卡脖子了,去年战事一起就停发了机器和原料,如今合约成了,倭鬼子都从旅顺撤兵了,英国人却瞅准了大清国对无烟药的需求,撕毁合约提高价码,为此,张士珩不得不另行筹措十万两银子满足英国佬的胃口。否则,前期已经安装好的机器用不了,迟早会变成一堆废铁,造成的损失只会更大,杨格要求尽快量产无烟药也就遥遥无期,已经上马的新步枪研发就得停下来。

    银子从哪里来?在大清国要支付赔款和支持移民实边的关口上,这事儿很难办也不难办,最简单就是向刚刚得了王制台款子的杨格伸手。这么一伸手就是两只手十个指头,足足十万两银子。

    骂了一阵子,杨格也只能捏着鼻子打电报去芦台让“代理军政总监”陈固掏银子替张士珩认栽。

    不多时芦台回电,已经遣人到藩库提银子了。

    张士珩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看了看在椅子上眉闭眼活、昏昏欲睡的杨格,伸手推了一把,杨格惊醒。

    五个手指头互相捻动着,张士珩说:“致之,听说你帮王制台帮了一桩子事儿,每年能得这么多?”

    这事儿瞒不住人,杨格也不想隐瞒,老老实实“嗯”了一声,闭眼又要睡去。

    “致之啊,我也投三十万,行不行?”

    “啥?!”杨格一下子来了精神,啥事儿呢?你刚刚才哭着穷从老子腰包里索去十万两,一转眼就出了三十万两老子帮你投资?这,这不是当老子是小儿般玩耍嘛!

    “公是公,私是私嘛!”张士珩看出杨格有些怒意,很委屈的说:“真要公家的亏空都让我掏腰包,我哪能掏得起呢?这机器局每年要花三十多万两银子才勉强够用,你又要搞成无烟药和新步枪,那怎么也得增加三万两,这三万两的花销,老哥我还得想办法呢!”

    也对,张某人是公私分明啊!这一点杨某人得学着,否则一个不好会闹个“以私济公,居心叵测”的罪名来。 全文字无广告 再说了马上就要成婚了,五女、黄家人,家口这么多,此次进京又不能像上次那样谁都不鸟,该串的门子要串,该拉拢的关系要拉拢,礼尚往来一番,那一年下来的开销得有多少?现在杨格算不出来,却不能不准备着。

    “楚宝兄,你准备往哪儿投?荒地?煤矿?铁矿?钢铁厂?”

    “听张督办说,千金寨还有一处露天煤矿.......”

    千金寨与抚西城只隔着一条浑河,河北是抚西城,河南是千金寨。杨格踏勘过,千台山露天煤矿带分布极广,实际上以千金寨为中心向南散布,附近五十里范围内还有几处露天煤矿,千台山煤矿距离河边近,运输成本低,又首先被发现,当然也就是首先开发的不二选择了。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千金寨会成为煤矿采掘业中心。

    张士珩要投三十万两银子进去,张家和李家乃是三代姻亲,张总办更是李中堂的小表弟。

    “五分利。”

    张士珩不是王文韶,又是从张翼那里得到的内幕消息,哪能给五分利就迷了眼睛呢?伸手比划了一下,道:“七分。”

    杨格佯怒道:“张翼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卖老子?哼,七分就七分,三年,三年之后另说。不过,开平闽局、粤局、沪局,楚宝兄得通融一番,千金寨几处煤矿一旦投产,年产煤炭估计都在三百万吨以上,鞍山钢铁厂还在筹办、明年才能投产,德国克虏伯能不能进来还是大问题。如此多的煤炭辽东消化不了,又不能运天津抢了开平局的生意,那就只能运销南方了。”

    “沪局那边,没问题!”张士珩说:“闽局,得由你通过李光久去办,他在江南按察使任上,跟福州船政能搭上话,好办。粤局,还得中堂出面打招呼才行,毕竟大表哥(李瀚章,李鸿章之兄)刚刚离任不久,还能说上话。否则,谭钟麟那个老顽固未必买账。”

    新任两广总督谭钟麟偏向清流又守旧,是个矛盾人物,这才在京师政争激烈时得以折中人物的原因出任两广总督。

    杨格交抱双臂斜眼看着张士珩,半晌才说:“我不管,李光久那边我去说,其他都由楚宝兄负责了。”

    遇上这位蛮横的兵痞子捏着财路,就算是张士珩也没辙,只能应下。

    “听荫监督说,楚宝兄与李鹤年有些交道?”

    “哼!”张士珩哼了一鼻子,手指西边京师方向,又指了指南方,说:“翁某那边的,同乡。商人嘛,无利不图,几番想要跟咱们北洋交集上,咱们哪能给他好脸子?饭局倒是有过几次,场面上也能点个头,应付几句,交道却没有。”

    前番李鸿章和翁同龢的政争激烈,两边人马几成死敌,甚至连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时依然你争我夺,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因为杨格的出现,在帝党和北洋之间搭建了桥梁,又在维新和洋务之间打了圆场,李、翁之争渐渐平息下来,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怨气和恨意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消散了的。

    杨格还在揣摩其中的变化,张士珩却诡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莫非,致之你......嘿嘿,昨儿晚上咱们可是都看到了,李道台的伴当还说......”

    “伴当?啥意思?”

    张士珩心道,你个防勇出身的年轻人,风月之事肯定是白丁一个。得,教教你吧!“李道台的妻室老喽,几个小妾又土啦吧唧的上不得洋人酒会的台面,就找了彩云间的傅彩云为伴当,懂了吧?”

    杨格懂了,想必李道台平日里也没少去彩云间吧?

    “致之,有一事我得提醒你,大婚之前,千万别闹出风月之事来!那个李小姐固然不错,确实是天仙般的人儿,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动心,又似乎对你有意,你啊,可以把持住喽!”

    这事儿,跟谁说都要闹误会,杨格也习惯了,淡淡笑道:“明白,多谢楚宝兄提点。我只是因为李鹤年投资三十五万两与第一军军需部合办被服厂一事,想探探这位江南富商的底子。”

    “此人原本是怡和洋行的买办,后来攀上了翁某的高枝儿,对捣腾一些洋货没了兴趣,尽想在南、北洋衙门里捞好处。听说与刘制军、张香帅的交道也不浅,这也是咱们在场面上要给他三分脸面的原因。”

    牵扯越来越多,人事关系越来越复杂,杨格都觉得对这个李鹤年有些头大了,担心却少了一点儿。毕竟刘坤一和张之洞不可能是睁眼瞎子,李某人如有问题,这么长时间,又经历了激烈的清日交战,也该看出几分来。杨格不怕别的,就怕有英商怡和洋行买办背景的李鹤年,很可能因为英国人的关系与日本人牵连上,西洋人间谍好防,东洋人的间谍却是黑发黑眼,千年前连风俗习惯都与中国无二,实在难防!

    杨某人如今的地位和实力,要是日本人不想方设法接近过来,反倒不正常了!那么,在对待李鹤年和李芷靑的态度上,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呢?

    一个女儿家在公开的场合向一个男人示好,男人却那般作态,不能不说有些失礼,伤人心呐!抛开商业利益不说,杨格也需要一个具有产业经营眼光的合作者,李鹤年目前的表现是合格的,作为被服厂合作一事的附带,李芷靑以她的才艺参和进来,貌似并不为过。

    即便昨晚是中德谈判的前奏,一个女人贸然闯过来有其不是之处,可考虑到合作的关系以及......不能否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杨某人对其还是颇有好感的。嗯......是不是找个机会表示一下歉意呢?

    “致之,致之。”

    “啊?”

    “你走神了,要不去躺会儿?那边有排客房,不吵,将就着能睡下。”

    “也好。”杨格也觉得有些疲乏,脑子都不太清楚了,乃随着张士珩穿过机器局总办房前方的一大块空地,又绕过一片没有整治出来的杂树林和芦苇丛,前面出现了一排屋舍,想必就是所谓的客房了。

    “王昌,让华甫替我约李鹤年明晚见个面,还在老地方,我做东。”

    “是!”王昌领命就走,走了几步又听背后传来杨格的声音:“算了,算了,以后再说!”

    王昌暗自窃笑,看来师长对那位李小姐还是有点意思的,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些抹不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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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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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军人穿越到晚清后的故事。地点:盛京将军辖地,辽阳东路,凤凰城厅与摩天岭之间的细河河谷。备注:温柔乡乃英雄冢,国难当头,休提儿女情长;铁血男儿好汉子,以家国复兴为己任,终成华夏民族之钢铁脊梁。铁汉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汉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汉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