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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过河老卒     铁汉子txt下载     铁汉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3 【洋务幕僚群】

    全文字无广告     243

    第一军从战争后期开始装备的三千多条德造88年式步枪,在战斗和实弹训练中,截止1895年7月已经出现六起炸膛事故。 全文字无广告

    500比1的事故比例对于军用步枪来说实在太高,所幸88年式步枪枪机结构牢固,炸膛出现后损坏部分都在枪管、膛之间,表现为气体向上掀开表尺座,并未有伤人记录。

    德军装备的88年式步枪很快得到改进,以加深膛线的阴线0.5mm,以从枪口泻出多余的火药燃气,减少膛内压力。清军购买的88年式步枪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只能限制使用。究其原因,还是枪弹技术从黑火药迈进无烟药时代,而枪膛结构强度并未因此增强使然。

    杨玉璞很快就用手工制成7—42mm无凸缘、铅芯被甲尖弹;王朴兰随即也用镗床绞出7mm左旋4膛线枪管,考虑到子弹发射药减少对膛外弹道有负面影响的因素,在88年式步枪的标准缠度之上,其中两支枪管的缠度略有增加,以备实弹验证。

    杨格没有等到技师们对88年式步枪的膛、机、弹、匣结构修改,京城里一连来了四封电报,皇帝、督办军务处、内阁、贤良寺西跨院俱都催促他尽快进京。这些天来,机器局院墙以外的世界又出了不少事端,其中一半都与第一军执法队在顺天府、天津府周围州县驱逐闹事书生、逮捕组织者有关。

    端岳.爱新觉罗,这位刚刚外放凤凰城守尉的亲贵本该立即履任,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蓟州孔庙与人密谋,被执法队抓了个正着!

    顺(义)县闹事的士子们在被驱逐时发生踩踏,轻、重伤八人!

    宝坻、武清、香河三县学正、教谕联名上书朝廷,请朝廷收回停罢科举上谕,惩处“冒犯孔庙、侮辱斯文、动摇社稷”的第一军军法处长陈固等二十三人。

    从福州将军转任四川总督的裕禄连上两折,言道“儒家理学乃立国根本、八股科举乃遴才实务,今新法未成而陡废体统,两川庠、贡议论纷纷,恐生变异”云云。

    一场以反对“停罢科举”为名的政潮已经初现端倪。对此有所准备的杨格并不担心,虽然身在机器局,可机器局就有独立电报房,邝孙谋也于三天前在芦台第一军司令部交接了秋季电码赶到天津机器局,霸占了人家张总办的电报房。

    光绪、奕訢和李鸿章急召杨格所为也并未科举之事,而是陕甘回乱日趋严重,朝廷中有人提出调回在锦州驻防的魏光焘及其武威军,由提督董福祥总统各军剿乱。 全文字无广告 于是,帝后之间新一轮的军力争夺开始了,这才是关键。另外,杨、冯两家佳期在即,杨格也必须到京师那个家里准备一番了。

    七月的暴雨让京榆铁路全线经过了一场考验,包括最令人担心的滦州铁路桥也在洪水中安然无恙,至此,负责铁路调度管理的英国人总算以天津卫为枢纽,在京榆全线开通营运。

    火车隆隆驶进正阳门车站,在“嘶嘶”的蒸汽制动声中停下。十几名五城巡防营在两名穿新式军服的军官指挥下在最后一节车厢两侧站定,车厢里的杨格看的清楚,其中一人就是凌厉、凌富贵。

    站外备了马车,杨格登上马车直奔贤良寺。

    西跨院门口站了一群人,一身头品顶戴朝服的李鸿章当先居中,左边是轻便长袍,在《马关条约》签订第二天以“年老体弱”自请开缺免职的周馥,右边是穿着德国陆军军服的花翎提督汉纳根。二人都是见过杨格的,此时当然要陪着出门相迎的内阁首辅了。

    众人都能感觉出来,七十三岁的首辅大臣难掩神情间的激动,亲随如周馥、李逢春之类的人物,俱都有数十年没见到恩相如此喽!也有数十年无人当得起恩相出门相迎的礼遇喽!似乎随着地位的日渐增高,到达今天位极人臣的绝顶地步,老人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了。今儿却是大大的破例,眉宇间、不多的言谈间透露出几分洋洋之气来,足见年轻的二品花翎总兵在恩相心目中的地位了。

    在场众人中,除了李鸿章之外,就只有周馥最清楚杨格在恩相出洋谈判及回京“赋闲”又到荣任首辅的过程中,起到的关键性作用。可以说,如果没有杨格,恩相今天很可能还在赋闲。

    马车声近了,门口的千总英善急步跑来,扎马道:“禀傅相(李鸿章是太子太保衔,故而又有此尊,还可称爵相、伯相,北洋众人则多称恩相),杨镇台马车来哩!”

    “嗯。”李鸿章一摆手,英善识趣退下,他还得出门去迎住红得发紫的杨镇台呢。“务山,定要看清楚,致之一出现就要指给我看。”

    周馥含笑回了一句:“恩相心急了。”

    “神交已久,今日方能晤面,焉能不急?”

    周馥点点头,算是领教了恩相超乎自己想象的急迫之情。其实这种场面根本就不用人指认,来的杨格一看这群人的站的位置,衣冠穿着就知道谁是恩相?恩相只需看那英善巴结着进门来的第一个年轻军人,就铁定是杨格无疑,哪里需要周某人指认呢?

    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杨格于恩相虽然重要,但并不亲近,还有些生分,故而恩相不想在第一面的时候就出岔子。真要是亲密无间的程度,叫错人又有啥关系?

    杨格大步进门,他早已熟悉贤良寺的布局,径直向西跨院的大门而来,看到一大群人在院门口相候的场面,心中也是一热,更加紧走了几步,在距离两米开外站定,向当中那位衣冠端正、须发皆白的矍铄老人“啪”的行了一个新式军礼,又跨前一步扎了一个半码,以戎装见礼的姿态朗声道:“职部榆关总兵杨格,参见恩相大人!”

    他走得快,行礼快,扎马也快,快得自觉老矣的李鸿章还没看清楚他的面目。急忙以手虚扶,自有李逢春跨前几步出手扶起杨格。

    “起来,起来,请起来。起来说话,呵呵,致之啊,老夫今日总算见着你喽。”

    杨格抢前伸手托着李鸿章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说道:“恩相,职部早就盼着能参见恩相,聆听教诲。只是大战方罢,关外移民实边和开办洋务事急,又因未能朝廷准允,不敢擅离职守,迟迟未能参拜恩相问个安好,今日见恩相精神矍铄、松年鹤寿,职部准备好的请安说辞,竟.......都用不上了。嘿嘿!”

    最后一个笑透出几分憨厚,几分爽直来,旁人识趣也跟着“呵呵”笑了一阵。

    “这几位,致之替老夫介绍一下?”

    杨格忙指点随行四人一一介绍:“第一军司令部副官王昌,海城防御战时担任哨长,率部在沙河北岸阻敌建功;第一师机要参谋邝孙谋,是从京奉铁路筹办处电讯主事职员任上慷慨从戎;第二师第三旅第九团第一连连长凌厉,沙河之战中为全军首功;第一军炮兵指挥部副指挥,禁卫军编练处炮兵教习王士珍,前任榆关防军炮队管带,天津武备学堂第一期前三甲之一。”

    李鸿章神色和蔼,向上前致立正军礼的四人微笑点头,最后抬手指向王士珍道:“王聘卿,老夫记得你。”

    王士珍急忙扎马道:“谢恩相!”

    李鸿章呵呵一笑,示意王士珍起身后,目光扫过四人,不,是三人,他有意识的避开了凌厉。随后拉着杨格的手向周馥道:“务山,这里的诸位,你也替我一一向致之介绍。”

    周馥拉过身边一位年约五十,身穿长衫儒服外套深蓝团纹锦褂者,说:“这位乃是轮船招商局帮办郑观应,陶斋先生是也。先生前番著成《盛世危言》一书,致之可向先生讨要一本。”

    杨格知道这一群人才是真正的北洋精华人物,李鸿章的高级幕僚,与站在前台的盛宣怀、张士珩等人大为不同。郑观应这个名字没听说过,可《盛世危言》这本书名确有印象。他立即行了一个军礼,恭声道:“晚辈虽然行伍出身,但一心向学,尚请陶斋先生不吝指点。”

    郑观应微微点头,客气了两句。后面等着周馥给“北洋衣钵传人”介绍的人多,此时断不能抢了风头。

    “这位是马建忠,马博士。”周馥指向后面一位说:“马博士早年在法国考取法学博士,也是马关会谈的随员之一,协办法务。”

    “敬礼!前日唐少川协助晚辈办理协议,多次提到马博士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

    “这位是吴仰曾,字述三,呵呵,致之啊,你的那个勘探队,多半都是述三手下的人才啊。述三早年以童生留美,学成后又去英国皇家矿冶学院深造,为大清国首屈一指的矿冶专家。此次,恩相得知你要回京,特召述三从热河回来与你见面,今后就协助于你呐!你二人可好好筹划一下盛京矿冶啊。”

    三十多岁的吴仰曾是那种略胖的长形脸盘,肤色黧黑,与杨某人有得一比,想必是经常在野外找矿使然。又多了一个矿冶专家,杨格的底气又充足了不少。

    “这位是卸任三品候补道杨宗瀚杨大人,其兄杨宗濂乃是武备学堂首任总办。你们是本家,今后好生亲近亲近。杨大人可是办织布局、纱厂的好手哟!”

    杨格赶紧与杨宗瀚见礼,心道,总算有一个可以代替李鹤年的人了。棉纺工业虽然是民生工业,却也涉及到了军工,特别是今后的枪弹、炮弹发射药,需要大量经过处理的废弃棉纱为原料。故而,发展棉纺业、缫丝业,利民利军,今后当以这些“恩相身边的亲信们”为主大力兴办。

    周馥把李鸿章的洋务幕僚们介绍完毕,天色就已暗了下来。北洋的人才之多、之强,令杨格眼红不已又欣喜万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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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请恩相出洋】

    全文字无广告     244

    贤良寺西跨院内,接风洗尘的宴席早已备好,杨格抱定晚辈的身份,在席间对李鸿章和诸位前辈极尽恭敬,顺便也谈了移民、开矿、整军的一些简略情况,颇引起众幕僚的兴致,李鸿章也听得微微颔首、一脸嘉许之情。

    宴席间气氛融洽,宾主尽欢。宴席后,幕僚们虽然想与杨格继续探讨关外洋务体系的事儿,却碍于时机不对,乃纷纷告辞散去,能留下参与核心机务的,唯有李鸿章幕中首席笔政于式枚和周馥二人。

    书房内清茶飘香,气氛却与宴席间的轻松不同,稍显沉凝。气氛的改变,完全是因为李鸿章的情绪变化,苍老的脸上抹去了笑意,浮上忧虑,旁人又哪有心思说笑呢?

    “刘制军甫返江宁就来了电报,商切朝廷调动武威军回陕甘弹压一事,言明武威军可回调陕甘,却不应受董福祥节制的主旨。致之啊,恐怕你不太清楚这个董福祥,说来,他虽是陕甘本地人,但也算得出身湘军,可左季高去世之后,董福祥与刘、张二帅的关系未见紧密,反倒搭上西安将军荣禄的衙门。此乃朝廷某些人调武威军返回陕甘而归董福祥节制的情由所在。此事在我,不得不考虑刘、张二帅之主旨,又不能眼看着回乱蔓延,武威军落入董福祥之手,难办呐!”

    对此事,杨格在路上寻思过好几回,也没有想出妥善的法子来。

    武威军开到辽东后就只打了第三次反攻海城的硬仗,后来陆续补充不少兵员、武器装备也大多更新,又在第四次反攻海城、验军堡——牛庄防御战中小建功劳,积攒了一些实战经验,为目前湘军中除却新编自强军、已经分散驻防的前锋军之外的第三强。刘、张二人前番有取代淮军地位的心思,花了大笔银子武装武威军,哪能看着这支队伍被调回陕甘,接受董福祥指挥呐?这个事实一旦形成,朝廷中某些人又会提出魏光焘有功或者有过,升官或者降职,借机调出陕甘,与部队脱离接触,剩下的事儿就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后党煽动士子们闹得厉害,大清帝国的读书人们远远未曾“开化”,在旧的思想惯性下,从自身利益出发,他们多半会选择支持、加入后党守旧阵营,这股力量的代表不是那些无职无权的读书人,而是大清国朝廷赖以统治全国的百万官僚!

    顺天府各州县士子闹事,多半都是地方官们暗示、纵容,又在闹起来之后向上陈情,说连衙门都开不下去了,无非就是给朝廷施加压力,为今后掀起政治狂潮预作准备而已。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杨格和第一军的举措很及时、很果断,当政潮还是小股、还分散在各地时就以坚决的手段弹压之,驱散这小股浪头,就形不成大浪之合力。可谓一拳击打在后党阴谋的要害处,令其好不难受,这才彻底地与湘系撕破脸面,以回乱一事调动武威军,以此作为反击的手段。

    帝党的主要举措——移民实边——尚未见功,还需在国政大计问题上拿出令全体国人信服的成绩才行。此时摊牌,单单士子们在朝廷、地方守旧官僚们支持、纵然下掀起一股狂潮就足以颠倒乾坤了。可是在湘、淮趋向合流,湘系军力面临被吞并的节骨眼儿上,又使得帝党众人在苦无对策时多半会生出“索性摊牌”之念。

    调吧,刘坤一、张之洞对李鸿章这位首辅失望,甚至对翁同龢、皇帝失望,湘军转向后党也不是不可能。不调吧,总得有个恰当的理由,还得承担起万一回乱猖獗蔓延带来的后果。

    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魏光焘不率部回援陕甘,董福祥还真能阴着作出某些事儿来,让陕甘局面糜烂,给后党朝廷政争提供一把尖刀。

    杨格左思右想,确实没辙,唯一的办法是调第二师第三旅去陕甘,以魏光焘部填防直隶。自己的部队自己清楚,别人是拉不走的,更不是换几个主官就能控制的!

    “恩相,让第三旅去陕甘吧!“

    其实,李鸿章召杨格来就是这么个心思,只是不好主动提出来而已,还得杨某人知情识趣的主动要求调动第三旅。

    “那……津沽驻防,武威军可能胜任?”李鸿章对湘军却还有些担心,虽然湘淮有合流的意思,可毕竟是两个有过旧怨的系统,哪能说合流就合流的?否则,皇帝和首辅也就无需担心因为武威军调动而导致湘军政治态度转向的问题了。

    “武威军可填防芦台、汉沽,暂归第一军节制;冯镇台率第四旅驻北塘、小站、西沽。”杨格见李鸿章微微点头,顺势兜售私货,又道:“如今京畿驻防调动,锦州一线兵力空虚,而俄人前番屡出威胁之言,一旦其探知我军调动情形,必然会再提路权、租借旅顺之议,如不能满足其胃口,就得准备着在关外与俄军碰一碰。恩相,军事调动的同时,是否再加以考虑三个方面问题?”

    “致之,你说。”

    “其一,王公重臣该当出洋了,免得又被陈安守揪住几个,大家都难堪。其二,派遣有的分量大臣以领队出洋考察的名义,游说法国、德国、俄国,主要目的是试探与德国加强邦交关系、在军工方面引入克虏伯之可能性,克虏伯一旦投资辽东,德国势必要考虑其远东政策改变,有成为大清国在欧洲盟友奥援的可能。其三,暗赴俄国商议清俄缔约之事,稳住俄国人在远东的躁动,至于缔约嘛,职部以为尚且没有必要。”

    杨格没有说自己准备敲打老毛子的话,这话说出来怕要吓住老大人喽。不说,只做准备,知情者目前就仅限于自己和荫昌二人,足矣。

    说是三个方面的问题,其实比之武威军调动还关乎大局。

    李鸿章、周馥、于式枚都陷入思考之中。

    王公重臣出洋考察一事酝酿已久,前番皇帝有旨,九月过后必须成行。故而,后党定会在十月前掀起一场激烈的政争,此乃确信无疑的事儿。直隶顺天府书生闹事和调动武威军就是序幕,一旦政潮形成,皇帝的圣旨说不一定就会改变,作废,王公重臣出洋考察也就无人再提了,进而还会影响到刚刚成形的以内阁和督办军务处代替军机处的制度。一个不好,眼前的大好局面尽丧,大清国又回到一年前的地方抱着自己的脑袋等待洋人的敲打。

    必须要推动王公重臣出洋,对后党使出釜底抽薪的杀手锏!

    有分量的大臣领队,借出洋考察之名行高层外交之实。在德国西门子公司大额投资辽东矿冶,在清德两军初步建立起军事交流机制的目前,进一步推动清德两国邦交是必须的,有极好基础条件的。杨格看得很准,一旦德意志帝**工体系的支柱克虏伯投资辽东,德国的远东政策就会发生改变,注意力会相当地向远东倾斜,对大清国的邦交态度也会趋于良好。那么,领队大臣是谁?杨格没说,可话里话外都说清楚了,唯有内阁首辅,恩相大人了。

    以七十三岁高龄领队出洋,这……怎么想怎么揪心,难怪杨格不敢明说啊!可是大清国上下看看,此时谁能代替李鸿章呐?谁跟克虏伯有亲密关系呐?谁能完整的代表大清国的洋务、先进政治势力啊?没有,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拉拢德国是真,去俄国缔约只是稳住俄国于一时,这一点倒出乎李鸿章的意料之外。清日战争的惨痛教训让李鸿章对日本的忌惮之心陡增到顶点,签订和约的那一刻,他就发誓终生不履日地!这话的意思明面上是全权大臣自觉被羞辱了,实则是李鸿章把日本看作大敌、死敌!为了压制死敌,他可以不顾英国人的暗示和警告与俄国人修好,准备缔结同盟,即便有引狼入室的可能,感觉上总比被一条恶狗成日阶在家门口狂吠要好得多。联俄制日,成为前一阶段朝廷在外交方面的主要议题,今日杨格所言却有了不同,联俄是假,还要准备与俄**队碰一碰。

    此话,前番皇帝召对荫昌时,荫昌曾分析过欧洲格局,也引用了洪钧所言,判断欧洲十年之内必有大战。判断只是判断,未成事实之前谁也不敢据此判断去决定国策。

    不过,荫昌的话却说明了两个问题。

    其一,英国是要遏制俄国的,在远东地区选择了扶持日本而非大清国,原因何在?大清国太弱,遏制不了俄国。由此,大清国必须想方设法变强,必须以移民实边为新政的先导,必须在整军经武的基础上,把全**权统一到皇帝、内阁和督办军务处手中。

    其二,德国人的处境很不妙,第一陆军强国并非如大清国人所想象的那般能高枕无忧,在远东得到工业资源和商品市场对德国来说是一个强大的助力,随后,如果能为德国海军提供一个锚地或者说一个清德两国海军共用的基地,更能牵引清德两国关系向紧密到同盟方向发展。此种说法,得到北洋舰队将领们的支持,原本,北洋舰队众将在感情上是比较亲英的,可英国政府在清日战争中名为中立,实则暗助日本的表现令他们被残酷的现实打醒,加之北洋舰队主力舰艇也由德国人提供,亲英转向亲德就顺理成章了。

    “嗯……”发出一个长长的鼻音后,李鸿章看着静静等待的杨格,微微点头道:“看来,老夫该当领衔走一趟欧美了,顺便的,把留德学军事的小家伙儿们也带上吧!”

    “恩相……”看到须发皆白的老人作出如此决定,杨格又得计而高兴又生出心酸的感觉来,唤了一声,不知应该以何种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感受。

    年轻人的话戛然而止以及容色变化,李鸿章一一收入眼底,心中对颇具战略眼光的杨格又高看了几分,亲近了几分。心中不由得认定了这位传人,更觉有杨格在京畿坐镇,即便老头子出洋了,政敌们也翻不起大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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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统筹工矿】

    全文字无广告245

    这些天一直梗在李鸿章心里的两件大事,因为杨格的到来而顺利解决,还附带着把解决国内政争和国际关系的问题结合起来,以内阁首辅大臣领队王公重臣出洋考察一并解决了。全文字无广告一席话说下来,令李鸿章顿觉如释重负、胸中闷气尽泄,格局为之一开,心情转而轻松愉快。

    周馥和于式枚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有些担心老大人的身体能否承受万里重洋的旅程,也为找到解决诸般难题的方法,尚自称“出身行伍,连才疏学浅四字都不敢担当”的杨格在政治手腕、开阔的眼界和战略上的意识,生出几分惊讶和钦佩来。

    看吧,首辅大臣都领队出洋了,那些被“选中”的王公重臣们还敢推诿吗?老佛爷还能就此说三道四吗?

    李鸿章眯缝着眼睛,注意力却全在杨格的脸上,悠悠的说道:“致之啊,赶明儿你给老夫递个门生帖子吧?”

    周馥一惊,手中的茶碗差一点落地。啥话呢?哪有恩相主动要求杨格递门生帖子的?这事儿得递帖子的人出声相求才是!赶紧地,周馥给杨格使了个眼色。

    杨格对门生帖子不太懂,却感觉到周馥眼色中的含义,急忙起身立正道:“是,职部晚辈,不,学生叩见恩师!”说着话就双膝着地,作揖磕头,行了隆重的拜师大礼。

    门外的李逢春见机,在杨格三拜刚过就端来一碗新茶,杨格接过后恭恭敬敬的双手呈向李鸿章道:“恩师,学生回来得太急,未曾稍有准备,权借清茶一杯略表心意,明日朝会之后略作准备再来拜见恩师。”

    李鸿章接了茶,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道:“免啦!致之,有这碗茶,老夫就心满意足了。你是当兵的苦出身,有几个家底子,老夫一清二楚,师生之情堪比父子之情,哪儿做父亲的让儿子饿着肚子孝敬的?起来说话,逢春呐,速去把东西取来,老夫今日收了一个好学生,心里高兴,不能没有表示。”

    周馥和于式枚心中明了,衣钵传人这事儿尘埃落定了!今后,杨格的话就等同于恩相老大人的话喽,咱们这些刚才还是“前辈”的老家伙,得识相的多多帮衬着杨格才是。

    收门生,乃是源自明末东林党,贯穿整个满清到今天的“结党”法门之一,几百年的发展,已经在官场上形成了一整套“递门生帖”,“开门生宴”,“报效恩主”,“提拔后进”的系统。(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今天,李鸿章算是打破了这个系统的陈规,以尊位者主动要求晚辈后进递帖子;杨格胆儿也真大,顺着竿子往上爬的本事也了得,竟然空着双手当场行礼。哎哟喂,几百年就规矩,一下子就破了。

    倒也是,这对师生也真是登对了。李鸿章推洋务破了多少规矩?杨格搞移民实边、整编军队又破了多少规矩?一对专门破规矩的师生哪里会去计较这些?!

    李逢春匆匆捧着一个红漆盘回来,站在杨格身边。

    李鸿章道:“致之,老夫也没什么可给你的,也不知冯家女子喜欢什么,故而也就没有准备,索性趁着你大婚在即表示一点心意,这点银子,你权且手下,今后如有需要尽管开口。嗯你没有家底子支持,要在这京师官场上打混,不容易呐!”

    杨格也不客气,深深又是一拜后拿起漆盘里的庄票,收起前略略一看,都是北洋管钱庄的票子,上面还有老大人的头像,每张面额极大,都是特意加了印鉴和附加编码的一千两。一叠二十张,那就是2万两银子,这个见面礼要置换成现银就是720公斤,足以压垮杨某人的脊背了!

    “起来说话。”李鸿章见杨格目光中有感激、有惊讶、有对了,这就是很正常的反应。等杨格回座了,又道:“听张督办和楚宝说,辽东几个煤矿到得年底,能形成一年几百万吨的出产?致之,可有其事?”

    “回恩师的话,确实如此。”

    “嘶”李鸿章倒抽了一口凉气,倒不是担心,而是惊叹、欣喜之下还有有一点点担心。当今大清国的工业水平就那么一点点,煤炭需求也不大,各矿产出完全满足工业所需,还剩下一些来作为北方人过冬取暖之用。一年几百万吨新增产能,就算是自己给两广打招呼,也消耗不了哇!

    杨格知道张士珩起作用了,更知道几百万吨的年产量意味着什么,见李鸿章在吃惊之余面露为难之色,忙道:“恩师,抚西的煤矿产出从明年八月间开始,满足辽东工业所需之外,富余产能最多在三十万吨左右,如果能够成功引进克虏伯进来,则抚西还需新开一矿才能满足需要。恩师无需为此太过忧虑,只是,学生从今年年底的煤炭销路中有所思,也有所得。”

    “噢,说,说一说。”

    “煤、铁、铜、锰、锡等等,涉及矿产资源开发者,必须从本国自身工业需要和战略性外交物资流通两大用途的总量出发,予以严格的控制和开发规划,矿产终究有限,今日开的多,管理不善浪费的多,后世子孙能用的矿产就少了。而且,滥开滥采,势必导致矿产市场陷入混乱,各矿因销路不畅而亏损,严重挫伤资本投资矿冶的积极性。学生以为,在辽东开启大规模、系统化工业建设的同时,必须在工业布局、矿产开发、市场流通和国际矿产品交易等等方面,成立专门的管制机构,统筹协调,严格审批,未得审批而擅开矿藏者、擅卖矿权者,重罪!”

    于式枚立即附和道:“致之目光如炬,察事清楚,言之有理。”

    李鸿章略一想就通透了,北洋是洋务先驱,开办工矿产业的大多利益都在北洋,此时管制对保障北洋产业有利,还能趁机攫取这个新设衙门的实权,焉能不为?

    “后天早朝,你上个条陈吧!致之,管理此事需新设衙门,该当由谁主持?”

    “学生于天下人才所知者寡,不敢置喙。”杨格没有必要跟首辅大臣争夺人事,目前,二人的利益完全一致,恩相手里有大把人才可用,问问学生只是表示看重和客气,别想歪喽!

    李鸿章微笑着自言自语道:“此事关乎集权于中央,朝廷定然会准折而行,看来,还得从留美的童生中选拨能人主持其事。”

    周馥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恩相,官衙之事与技术干才并不相通,卑职以为有一人堪当此任,乃直隶矿务督办张翼是也!”

    杨格暗暗叫道:周老啊,您老真是善解人意哟!

    杨某人今后靠什么赢得别人的支持和“阶段性的忠诚”?无他,瞧一瞧跟在杨某人身边的那些人就是了。跟着杨格打仗的弟兄们都有了好出身,故而军人们愿意跟着杨格走。那么开矿办洋务、移民实边呢?张翼无疑是第一个跟从者,理当给他一个比直隶矿务督办更显赫的位置。有张翼作为榜样,还怕天下那些支持洋务、有些西学本事者不纷纷北来效从?在官本位的国度里,官身就是金字招牌!

    周馥能想到,已经决定托付衣钵的李鸿章更能想到,他还能想到张翼的重用势必得到光绪皇帝的支持,北洋和帝党的关系会因此更加紧密,符合当前的政局需要。他当即就点头道:“此人可用!致之以为如何?”

    张翼对杨格,那只能用“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八个字来形容。相比前任唐廷枢,张翼在技术知识、实干精神、运筹能力诸多方面都有不如,接手开平、滦州的矿务管理后未见政绩,幸有杨格在滦州馆驿的一席话,指明了光明的前程,中兴公司开到了辽东,煤矿、铁矿纷纷找到,还是最容易开采而且获利最丰的露天煤矿,这,可是张某人响当当的政绩呐!

    以前的杨格是张翼要巴结的人,如今的杨格是张翼要崇拜的人。巴结和崇拜,根本就是两个极为不同的概念。

    “恩相决定就是,学生也觉得张督办可用。”

    李鸿章又端起杨格刚才敬上的茶水品了一口,自顾自的摇摇头,似乎觉出茶水中的无穷趣味一般,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汉纳根大尉对你,怨气有些不小呢。”

    “学生感觉到了。”杨格当然不会去傻帽到指责恩相的“副官”汉纳根是奸商。“想必是为引入克虏伯投资和军械制式化的原因吧?学生觉得,引入克虏伯不是一名德国陆军军官所能左右的,而是关乎德国国策,关于清德两国的邦交,甚至能够影响到欧洲和远东的政治格局。故而,前番学生考虑不太成熟时,曾请汉纳根大尉代为引进克虏伯,事实证明,学生此时的看法是对的,以前确乎小看了这个问题。关于军械制式化,学生最近的机器局实地考察后又有新的感悟,方才提出统筹全国工业、矿务,也有出于有利军械制式化的考虑。目前,各大机器局都能仿造洋械,却都未行为棉药不依靠任何进口而自产自给的能力。学生觉得,仿造武器容易,自给弹药困难,未来的军工建设方向应该侧重于整合技术力量和产能,发展系统配套的军事化学工业,促进相关民用产业的发展,形成军用、民用相辅相成的配套体系,达到军械、弹药自产自给的,军工产能可以在和平时期转为民用、减轻国家军费支出负担的最终目的。”

    李鸿章闻言悚然动容,心中更觉杨格的“珍贵”。珍贵在何处呢?任何一个细节问题,杨格都善用战略的、发展的眼光去看待,采用一个最为正确的、贴合实际的立场来对应。

    杨格兴许没有政治手腕,他的强大之处就在于拥有明确坚定的战略意识和洞烛般的战略眼光。而事实上,这个年轻人的手腕堪称强硬而恰到好处,指令第一军执法队果断出击就是明证。

    把北洋交给他,老头子放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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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一进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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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和民族沉痛的历史,被一个人奋力的推动着偏离了既定的轨道,朝着推动者预想的方向越行越快......那种又苦又累却心甘情愿,反倒乐在其中的感觉令杨格沉醉。 全文字无广告

    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杨格就没有在同一间屋子、同一张床上睡过超出十天。在关内外奔波、忙碌、殚精竭虑,方有今日之小成,也方能在踏进有自家弟兄把守的属于自己的宅子里,在这张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个畅快的觉。当然,这一觉睡得舒服、痛快,还因为昨晚杨某人奋起神威,挥舞着金箍棒痛打了两个妖精,不管是真是假,打得妖精连连告饶的好汉就算是累得够呛,也是好汉嘛!

    从梦中醒来,觉出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杨格却有些慵懒的不想起身,而且,他左胳膊还被海棠春睡、鼻息微微的如意娇憨的抱在怀里,享受温香软玉的超级待遇呢。

    玉秀呢?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离开了这间属于她的屋子。

    今日,是假日,至少有半天是。估计从皇帝以下的京城官员们,没有一个会莽撞的在今日上午召见杨某人或者登门造访,那是要挨白眼儿、招记恨的!

    难得清静个一时半会儿,那就享受清静吧。这宅子也确实不错,很清静,没有一点处于西苑南墙之下,皇城偏西南的大街之旁应有的喧闹。这宅子颇大,前番杨格来看过门脸儿却没有进去,只知道门房有三个开间,门房左右临街的院墙也各有三个开间,这就是所谓的基本规制,二品的待遇。可是,放眼天下的二品总兵、从一品甚至头品提督们,谁个的宅子能处在西苑的红墙之下?有,只有一个,杨某人。

    这就是给皇帝扛好长活的好处啦,包括身边的如意,不也是好处之一吗?嗯......今后设法把皇帝也弄到欧美去转一圈回来,熏染上欧洲王室的“风度”,那三宫六院咋办呢?错了,光绪好像没几个正儿八经的妃子,那家伙也是颇具事业心,却有些眼高手低的“中兴明君”的料子。放在以前,甲午惨败了,变法搞砸了,被太后一个政变弄到光绪自己喜欢的瀛台上幽禁了.......此时的杨格敢拍着胸膛跟载湉下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儿!您呐,只要与杨某人配合得好,中兴明君,不,一代明君,不,旷世明君的帽子就戴笃定啦!

    麻了,被人抱着的手臂终究不自由,麻了。轻轻又轻轻的抽动手臂,杨格不想弄醒了脸庞圆圆的美女,昨晚......嗯,舍不得弄醒,让她再睡会儿。可越是轻轻的抽动手臂,肌肤相亲之感就越发清晰,邪念就由此而生了。

    如意其实早就醒了,在玉秀下床的轻微动静间就醒了,只是爷还睡得香甜,粗壮结实的手臂抱紧怀里的感觉又那么充实,索性就装睡,装着装着也就迷迷糊糊了。

    手臂一动,如意又清醒过来,睁眼一看,爷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呢?心慌、羞怯之下赶紧闭眼,却引得爷呵呵一笑,双臂一伸将其揽进宽阔结实的怀里,手掌上下游走开来......

    “如意。”

    “嗯。”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躲在杨格怀里,双眼闭紧,面色酡红的如意轻轻嗯了一声。

    杨格动了动,如意感觉到火热,不禁“啊”了半声,双眼闭得更紧,把眼角、眉心都逼出皱纹来。

    “爷昨儿累了,你上来。”

    “不......”

    “听话。”

    “玉秀姐要骂,如意不能糟蹋了爷的身子骨。”

    糟蹋,嗯,糟蹋,这个词儿用的.......杨格无语了,不就是男欢女爱的事儿嘛!老子年轻力壮自然就要屡屡挑衅、四处征战喽!等到老了,想干啥都干不成了,就算身边美女如云又能如何,无非就是看得见吃不着,长此以往下去憋成个变态来,道貌岸然的理学家们估计都是这种玩意儿。

    双臂一用力,翻了半身,如意就“乖乖”的趴在上面了,木已成舟,那就、就半推半就着从了,任由将军糟蹋吧.......

    “爷,冯家大爷来了。”门外响起玉秀的声音。

    正在兴头上,关要处的杨格气急、气闷,别人还好说,这个舅哥却是火爆的脾气,身份又特殊,还真就这个时节里来了,你能咋的?

    没好气的回一句:“知道了,书房奉茶!”杨格加快棒打妖精的力度,不多时就神清气爽、一身端正的出现在书房门口。

    冯虎臣穿着五品官服,显然是从督办军务处溜号出来的。呵呵,他,特殊人物,估计恭王和荣禄都不愿意管,只要每日去露个面、表示自己还在京师九门之内就成。

    “大哥,你这是从衙门里出来吧?”走到斜靠在椅子上没动弹的冯虎臣身边,杨格笑着说:“看你这身,神气呢!”

    “致之,那衙门我不去了,你给我想个办法,咱也来个投笔从戎,到第一师去当个差,如何?”

    杨格还以为大舅子是来商议婚事的,就算来的不是时候,却也要恭恭敬敬的接待着,可一听是这事儿,心里那个火哟旺腾腾的往上窜,面上却还要带着笑,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冯虎臣旁边,瞅一眼准大舅哥认真的神色,问道:“我说大哥,你会带兵打仗吧?去第一师就得随时准备着跟洋鬼子、倭鬼子干仗。”

    “你说老毛子?”

    哟,冯虎臣挺警醒的,凭一句话就能揪住正主子来。嗯,毕竟在督办军务处衙门里行走,也就是在督办军务处了,这宅子大门出去往西走的巷子口就是,要不,他能在这么个时候来“拜访”准妹夫嘛。

    “是,你说说看,咱们为啥要跟老毛子干仗?说对了,我办你办了这事儿,说不对,大哥,我这个师长吱呀一声关上门,您呐,门外候着。”

    杨格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冯虎臣听出来了,哪敢马虎,略一想,说道:“西洋列强远道而来,威胁来自海上,每每砸开咱大清国的门户,只求谋得赔款、口岸和通商便利。俄国在远东与我国接壤,日本虽然隔海却距离甚近,二者才是我国的直接威胁。前番老毛子在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闹得挺厉害,先是要矿权,看着德国人已经成了事儿,又改要路权、租借军港。我查了一下,还以督办军务处的名义发咨文到黑龙江去,得知老毛子在远东没多少兵,大铁路也没修成,欧洲到远东几万里的路,难不成毛子兵都是神行太保、飞毛腿儿?凭那点兵就要强租旅顺,强取路权,别人不敢打他,我妹夫却敢!致之,这一次你得把我稍带上,免得老头子对我是经常的耳提面命,说道将门无后。”

    “此事,你对谁提过?”

    “你当我傻二啊?没说,绝对没有第二人从我嘴里听过这话。”

    “你猜对了。”杨格也不隐瞒,人家本就是督办军务处的,能够待在那衙门里推出这么一件军国大事出来,着实有些本事,也着实是用了心的。想不到啊想不到,冯虎臣这个大舅哥子还是人才呢!那,就让他去帮荫昌办事得了。

    冯虎臣面色一喜,急道:“你刚才说的话,得作数。”

    “算数。”

    “嗨!”冯虎臣起身向着杨格立正,可惜穿着五品官服立正给人的感觉嘛,只有不伦不类四个字奉上。“杨师长,给你哥准备个什么职分啊?咱好歹也是督办军务处出去的,五品京堂啊。”

    “先别说这个,我还得想办法把你弄出京城才行。”杨格的脸色沉了下来,却不是为冯虎臣,而是为婚事,为梗在心里的“人质阴影”。秀若来京换虎臣出京,问题不大,可长此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

    “我妹子来了,我就出去,致之,你得想办法留在京城里才是。”

    杨格翻了白眼道:“那你去指挥打老毛子啊?”

    “我.......”冯虎臣被噎住了,自己要有那本事就好喽。

    “你的去处我想好了,暂时去第一军军学部负责翻译、整理西洋列强陆军文献资料,秀若进京后,老大人身边不能没有亲人。去第一师嘛,看情形,也看你在军学部能学到几成本事再定。大哥,带兵打仗不是一件可以玩儿的事情,那关系到千千万万弟兄们的生命,关系到国家气运的兴衰。待在司令部里好生办差,有空多去教导总队看看、学学。第三军就快改编了,延山和段祺瑞会带着教导总队驻扎芦台的。”

    冯虎臣虽然有点不满意,但见到还有希望去第一师,也只能如此了。

    窗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玉秀走到门外道:“爷,参汤来了。”

    “端进来吧。”

    冯虎臣斜了杨格一眼,嘀咕:“参汤。哼哼.......”

    “你也来一碗?”杨格听出里面的味道来,对玉秀说:“还有没有,有的话,再来一碗。”

    “别,受不起!”冯虎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你个傻兮兮的杨致之,参汤是煨出来的,一碗就一碗,有谁会就着一棵参、一个主子煨两碗汤的?***,看来你,你,昨晚一回这宅子就胡天胡地的瞎折腾了吧?老子,老子,哼!

    杨格把茶几上的碗推向冯虎臣,说:“小气,给你喝。”

    玉秀察觉到准舅老爷对自己很不满,极为不满!此处不宜久留,忙见机道:“奴家再去煨来,将军少待。”

    杨格等玉秀走了,换做一副无可奈何的状貌,向冯虎臣拱手道:“舅老爷,您行行好,人家女子都是苦出身的,没必要跟人家为难,有啥事冲着小弟我来吧。别急,别急,喝汤,喝汤。”

    冯虎臣也不是要找玉秀的麻烦,只是觉得自家妹妹那般的温婉清秀,配给杨格这东西确乎不太值当。听听,那女子都自称“奴家”了,还不是.......看来,得空要提醒一下妹子,对这总兵府里的小骚蹄子们当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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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皇帝打了全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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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苑,紫光阁,这里似乎已经成了光绪召见杨格的固定地点了。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紫光阁外颇为阔落,原本就是可以走马射箭的,如今略加改造,“好武”的皇帝就在此处设了靶场,已有空闲就带着侍卫们在此演武。慢慢的,西苑的嫔妃、太监宫女们,以及西苑红墙外的官眷百姓们都习惯了由这里传出去的炮仗声。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打靶也得有讲究,杨格一见就差点笑喷了,荣和、巴哲尔等人却是面向皇帝时赔着笑或者板着脸装严肃,面向杨格时却一脸的无奈。皇帝端着枪呢,一个弄不好走个火或者听到个坏消息发怒,那枪口说不定就......还有,皇帝打靶纯粹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屁股下垫着椅子,椅面上加了绣花垫子,舒舒服服的坐着,前面是用木架子敷设了包裹着棉花的绸缎作为“胸墙”,那支枪也他娘的享了福,躺在那么个地方“砰砰”打响,却老是打不出好成绩来。

    亏得侍卫们机灵多了心眼子,每次安排报靶的弟兄都有准备,马屁也是精心勾画好的,徐徐向皇帝拍去。

    5发实弹打第一军中的“百米胸环靶”,第一次,皇帝打了三发上靶,得了21环;第二次四发上靶,28环;第三次四发上靶32发,第四次一打过,侍卫们就齐齐跪下山呼万岁,为啥?全上靶了呗!就这么着,皇帝的枪瘾越来越大,近千发喂下来,虽然打靶的姿势过了一点,排场打了一点,可也用不着侍卫们“报假账”,也能发发中靶,偶尔还能打得50环的全中全彩。

    “啪、啪、啪、啪、啪!”

    杨格眼瞅着光绪用88年式频频射击,手法颇为熟练,心中却有些担心爆膛,好在不是每支枪都会爆膛,爆膛的枪一般都是新枪,像光绪手中打过千发的老枪,膛线已经有了磨损,爆膛的几率就更低了。

    报靶的旗号来了,47环,这是实实在在的成绩,现在的侍卫们无需作假了。

    光绪咬咬牙,又开始装填子弹,今儿不在杨格面前打出全彩来就不罢手!装好子弹,拉动枪栓推上膛,光绪偏头向杨格道:“杨爱卿,你说朕御驾亲征陕甘如何?”

    草,你那样就能御驾亲征呐?去一线当个步枪手都不够格,如今的战争与以往完全不同,御驾亲征顶个屁用?!腹诽着,杨格嘴上却道:“待国本稳固之后,皇上要御驾亲征陕甘也不是不可。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光绪有些丧气,刚刚才听杨某人说请调第三旅去陕甘的。第三旅是第一军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宋占标是虎将,有虎将在前,御驾亲征是轻松活儿,倒能见识一下当今的战争是怎么个打法?看看为啥老将们都不行,只有杨格才能每战必胜?与侍卫们厮混多了,枪法越来越好了,自觉神武的光绪心里要不痒痒才有些怪事呢!但是,国本呐,这才是大事儿,得,等等再说吧!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啪、啪、啪、啪、啪!”

    “万岁!”靶子那边传来呼声,这边的侍卫们纷纷跪下高呼“万岁!“,杨格也知情识趣地趴伏在地跟着起哄一阵。

    “杨爱卿,朕的枪法如何?”

    “回皇上,皇上枪法如神。”

    “来,你来打一靶。”

    “是!”起身立正后,杨格接过步枪,抓过子弹麻利的装弹、上膛,一个前扑在地,以左侧姿匍匐,右手提枪一送,标准的射击预备姿态成形,略一瞄准就扣动扳机,五发子弹倏忽间打光。

    光绪早已经会看报靶的旗号了,读出:“48!“

    嗯,满足了,天下第一良将的枪法都不如皇帝啊!看来,御驾亲征是迟早的事儿,总有一天,载湉能成就与太祖、太宗、圣祖一般的赫赫武功。

    “杨爱卿,军中官兵百米射击准头如何啊?”

    “最近一次实弹射击成绩汇总,五发百米靶,平均在41环;五发一百五十米靶,平均在33环。”

    光绪皱眉道:“如此枪法.......今后,能打赢倭鬼子吗?”

    “军中子弹有限,第一军算是配给最优先的,全军四万将士,一年四次实弹射击,每次十发,消耗子弹160万发,目前天津局的子弹产量堪堪够用。枪法乃是子弹喂出来的,将士们都是每天操练射击却是空膛瞄准,一年40发子弹的定量使得每一次扣动扳机的机会都珍贵无比。第一军如此,第二军、第三军的情况更糟,目前第二军、第三军正待整编,整编过后还要挤占第一军的训练弹药消耗,拉平下来,三军12万将士,每人一年能打上二十发就不错了。如此,天津局还无法作战略储备。如果明年军训再加上锦州垦屯兵团,情况会更糟糕。”

    杨格说着话,拉动枪机退出最后一颗空弹壳,那黄澄澄的弹壳在光绪的目光注视下翻滚着划出一条弧线,落在地上那一大堆弹壳之中。

    皇帝玩乐子一般打了近千发子弹才能全彩,官兵们要靠枪法在战场上拼命取胜,每年才40发子弹的定量还要减少,面临战争威胁的大清国竟然没有子弹储备?!那么以后怎么打仗呢?一打仗就得向洋人购买子弹,万一是跟洋人交火呢?军工,四大机器局的产量根本就不大,不够!皇帝要想雪耻,要想有一支真正的强军在未来的战争打出威风来,那......路还长着呢,得准备着吃苦头,勒紧裤腰带搞军工,多生产子弹炮弹来训练军队,来作为战略储备!

    杨格一席话,就令光绪生出了一连串的想法,看着地上的子弹壳,竟然有心疼起来,对御驾亲征、打个全彩也是兴味索然。大清国穷啊,穷人是打不起仗的!大清国想要在今后打胜仗,首先就要富国强兵。

    示意杨格跟着自己进阁,光绪问道:“爱卿,朕当怎么做才好?”

    “回皇上,当下有四件事需要急办。只是......”

    “但讲无妨!”

    “其一,遴选天下可用之才。昭告天下海内外国人,以特科取士,分经济、工用两科,经济者为擅长金融、工矿经营、铁路建设、邮政通讯、洋文通译类人才;工用者为矿山、机械、铸造、化工、棉(毛、丝)纺、造船、电学、军械之人才。开特科取士,优秀者授予进士及第,充任官职,以之谋划经济建设,以之充实军工扩大产业,以之拓展新型实业。同时,以开特科堵住天下士子们的嘴,让他们看看朝廷不是要绝读书人的路,而是要读书人改变方向,少读无用的经学,多多的学以致用。三年一次特科取代科举,上行则下效,整个教育体系会因此而发生改变,民间学西学者会迅速增加,西学学堂即便不用官办,也可使得民间资金和贤达积极筹办之。如此,朝廷只需集中财力、物力和人才,办好几所如天津西学学堂、天津武备学堂、北洋水师学堂、南洋船政学堂以及筹办中央高等学堂即可。”

    光绪一直停罢科举的压力,眼巴巴的等着天津西学学堂办成之后输送人才,也希望各地督抚们举办西学学堂,甚至通过廷寄作出强令,可惜各地督抚们大多以举办人才欠缺为由拖着不办,只有两江、两广、两湖有所行动。杨格的建言,无疑是打开了一道大门,一道令皇帝的思维从逼仄到阔大的大门,一道冲破守旧派阻力,消弭守旧派政治势力的根本依仗的大门。这是政争,也是富国强兵的必由之路。

    “爱卿呐。”光绪叹了一声,看着杨格就是想不通,为何偏偏就是杨格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其他人都不行呢?“朕照准!明日朝议就说道此事!说,还有三件事儿,朕有些迫不及待想听你说呢。”

    “其二,统筹全国官办工矿,成立专门官署管理矿产开发、工业布局、矿产品国际间交易事宜。”杨格提纲挈领的把昨晚对李鸿章的话又说了一遍,此时说乃是与皇帝通气,达成明日朝堂之上的绝对压倒性优势。

    “准了。”

    “其三,请以内阁首辅大臣李鸿章领队王公重臣出洋考察,力争与德人密切关系,并与俄人展开缔约谈判,稍缓俄人染指关外路权和强租旅顺的行动。臣需要三年时间,三年之后工业见效、移民稳定、弹药有备、三军精锐,俄人想要强租旅顺都得先掂量掂量。”

    光绪略一想,就明白了杨格尚未言道的一些妙处,倘若真如杨格如言行事,那么皇帝的两只拳头都硬实了。一只拳头曰军队;一只拳头曰政略。

    “其四,开源节流。”

    说了四个字之后,杨格闭嘴了,这事儿说起来简单,要说到实质上却很难,势必会触动皇家的、旗人的、现任官僚们的利益。目前朝廷是想开源,可开源那个“开”字得要钱吧?事实上,满清中国的朝廷就连开源的钱都拿不出来!这些钱从何而来,只能先节流!从牙缝中,从贪墨中挤出来为朝廷开源所用。其间,最容易办的是减少内帑储备、皇家厉行节约为表率;其次为旗人例银,旗人首先应当从军,因为拿着经制军的军饷和旗人例银双份的钱,却没有在国防军中效力,完全是只拿银子不办差!京营八旗根本就是救无可救的烂摊子货色,禁卫军在此基础编练出来都是不堪一击的。何况,没有开源节流出来的银子开办军工或者购买洋械,禁卫军无枪可用,只能用火铳老抬杆。皇家、旗人动了,然后就是整个官僚体系的裁员、肃贪。

    三桩事儿,杨格都不能明说,让皇帝自己个想去!反正,皇帝若办这些事儿,就算掀起天大的波澜,第一军都坚决地站在皇帝背后,哦,不,是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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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玉徵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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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南海宝月楼门楼子的“仰视俯察”匾额下出得西苑,向西走大约两百米是西苑右街,向北走二十米就是如今被京城百姓称为“督军巷”的胡同,杨格的宅子需要经过督办军务处的大门再向北五十米,就是老南河沿胡同了。

    督办军务处就是一间衙门和一块牌子,督办大臣恭亲王奕訢平素在总理衙门或者内阁办事;会办大臣李鸿章是内阁首辅,更不会往这边走;帮办大臣荣禄有步兵统领衙门,如今更被编练禁卫军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每日只是来看一眼就作罢。既然如此,杨格更不会在此停留。

    其实,恭王选择此地设衙门的意思很明了,等杨某人整理过诸军后,就高升为督办军务处会办大臣,顶了李鸿章的兼差,成为名符其实的参谋总长,也跟军队失去直接的联系。

    为了方便日后杨格乖乖的办差,衙门和宅子距离不过五十米,够意思了吧?再不行,请一道皇命把衙门的后院和南河沿胡同的杨宅打通,那总成了吧?!

    杨格不是傻蛋,虽然知道皇帝未必会这么想,可恭王的意思却能揣摩出一二来,因此对督办军务处的态度就是一个“伪过渡期的军令机构”,今后,参谋总部还得从第一军军令部的基础上来建设。

    南河沿胡同口车水马龙,杨格见状知趣的从后面的一条死胡同进了后院。

    昨晚回京到贤良寺,午后进宫觐见皇帝,此时,估计满京师的达官显贵们都知道杨某人回京的消息了。不管是帝党还是后党,不管是守旧还是革新,总归是在大清国朝廷体制范围之内同僚,官场规矩不能不讲。彼此又有上下尊卑、受宠与冷落之别,更加上帝党日渐势大、手段强硬,后党失去名正言顺的皇权为号召,只能阴为作梗,气势上差了老大一截,中间派咋办呢?那就赶紧地走走门路,向皇帝输诚投效吧!

    当今大清国要走皇帝的门路,捷径无非有三,恭王府、贤良寺和南河沿。相比位处中枢的恭王和首辅,手握重兵负责移民实边和整军经武的杨格更有实权。故而,南河沿胡同车水马龙的现象就不足为奇了。

    甚至方才在西苑里,皇帝还打趣的说了一句:“爱卿眼见着就要大婚了,那少了万两的门槛、贺喜银子,无需理会。”这是皇帝给臣子一句示宠的话,也算是一个提醒——别学珍妃给朕卖白丁道员啊!

    踏进后院门槛的瞬间,杨格心道:要是前院门口那些人得知杨某人建议皇帝整肃吏治,还会不会在那里挤门子呢?可惜啊,皇帝对此顾虑太大,生怕在帝后之争中将一大堆官员们推向颐和园,只能先把特科的事儿办下来,出成效之后再说了。

    “爷,前门那么多人,都是来贺喜的,小的先给爷道个喜。”开了后门的黄守丰跟在杨格后面,顺势打了千。如今有部队驻在前院,原本看门房的差事就变成看后门了。

    杨格没去纠正黄守丰对自己的称呼,这个时代就这么个鬼样子,再说也照不到更合适的称呼,总不能让一个没有军籍的看门汉子叫杨某人为师长、参谋长吧?

    “黄大哥,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习惯,习惯。”

    “我记得大的那个是儿子,多大了?”

    “是个小子,快14了,托爷的福,上月在德胜门内找了个老夫子入了学。”

    “噢。”杨格心道,找老夫子教教认字都嫌落后啊,乃道:“如果黄大哥舍得儿子离开身边的话,跟邝参谋说一声,让大侄子去芦台入学吧。”

    “爷定了,小的照办,小的知道爷是为小的好。”

    说话间过了后院的柴房、马号偏厢,黄守丰停住脚,本分的不往里去了。杨格也不勉强,再往里走就是花园子和后院正房、两厢,那里除却杨某人就都是女人了,不方便。

    黄守丰一家是勤快人,本分人,懂得惜福和知恩图报的道理。在这占地五十多亩的宅子还没住进军人时就打扫、看守得妥妥当当;进了军人后就腾出门房和第一进的厢房给军人以及充作电报房,一家人搬到后院后门处来居住;等到玉秀等人回京了,就只有婆娘在后院帮厨打杂。

    可惜,黄守丰识字不多,更没见过什么场面,否则杨格倒不介意让他当个管家的。

    “爷回来了。”后院的婆子女人们纷纷出声问安,却也有几分惊奇。前门那么热闹,足见这宅子的主人地位显赫,偏生总兵大人不喜欢,独从后门回来。杨格点头应付着,快步绕过后院,又穿过第二进走到前院的电报房。

    邝孙谋立即上前致礼道:“报告师长,这几份急电需要及时回复。”

    杨格一一看过。

    第一份是郑士良来电,说在广州、香港、上海物色到一大批西医人才,还与教会办的医院搭上了线,询问是否可在天津举办一所医科学堂?第二份是第一军司令部来电,电文是一份抽调赴德留学人员名单和派到第二军协助整编人员名单。第三份是天津机器局来电,电文却只有杨格自己看得懂,乃是由数字组成的新定装子弹的弹道数据。第四份是天津海关道总办盛宣怀打来的,意欲推荐一位名叫唐国安的留美童生拜见杨格,商谈兴办教育的事宜。

    “星池,记录一下。广州郑士良,速回京师晤面商谈举办医科学堂事宜,招募之西医人才可向司令部报备,请领预支薪资和旅费;司令部,名单已看,稍后回复;机器局张总办,弹道数据良好,可秘密立项发展新式步枪,所需资金由第一军司令部筹措拨发;海关道盛总办,请杏荪兄百忙抽空携唐先生来京晤面。”

    几道急电发出后,杨格拿了其他电报占了一张桌子,慢慢批阅。

    王昌满头大汗的从前院走到窗外,向里面喊:“星池兄,给口水喝,***,这些人都生怕银子送出去一般,搞成这么个排场?这些人要是在第一军里,统统拉去蹲黑屋子慢慢查,老子觉得,这些人都够得上枪毙的份儿!”

    “是的。”杨格回了一句,王昌这才发现师长在电报房里,赶紧立正。“但是现在不行,他们爱送就统统收下,不收下反而坏事。收多少了?门包也得了不少吧?现在外面谁看着?”

    “凌连长看着呢。”王昌说了一句,绕过这排厢房从门口进来,走近杨格写字的桌子,兜底翻了腰包,“哗啦啦”一阵响,黄的金裸子、白的银锭子和花花绿绿的庄票都有,粗略估计得值几百两银子。门包尚且如此丰厚,可见正礼之一斑了。

    王昌又从随身皮包里拿出一沓大红的拜帖来,拜帖中都夹着礼单。一一摊开在杨格手边,说:“职部不知师长已经回来了,好几拨人都挡了架,要不要知会凌连长一声?”

    “继续挡,这些人我也不认识几个。另外,晚上准备跟我去恭王府。”

    杨格从后门回来,就是不想被别人打乱自己的安排,生出一堆不必要的人事往来。今晚的安排是去拜访堪称“恩主“的恭亲王,商量有关外交策略、移民实边、整编军队和开办工业诸多问题。还有冯虎臣出京的事儿首先要跟他商量,决计不能莽撞的直接向皇帝提及,万一皇帝对杨某人依然存在严重的戒心,此事很有可能弄成僵局,影响目前的良好关系和大好前景。因此,门房上就不能放人进来,先收了拜帖和礼单,择选重要的相机回访,有的直接下个“大婚请柬”就成,还有的根本就无需理会,连礼单带礼物都要退回去。皇帝都说了,没万两银子砸不开杨府的门槛嘛!

    批阅完电报,杨格拿了礼单回到内院书房,玉秀随即端来茶水却未离开,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哦,告诉黄大哥,让他准备马车,今晚你和如意跟我去一趟恭王府。”

    “是。”玉秀回了一声没离开。

    杨格放下手中的礼单,顺手揽过玉秀的纤腰,抚摸着问:“你有事?”

    玉秀的脸红了,任由杨格的手上下乱摸,犹豫了片刻,才嗫嚅着说:“爷,奴家想求爷一件事儿,不知道……又怕……”

    杨格的手在玉秀的后背停住,皱眉道:“你也不怕热,又裹着这玩意儿?放开多好,在这院子里还怕别人说?先放开这裹胸布再说你有什么事。”

    玉秀的脸更红了,她的身形原本是极好看的,可读过列女传和一些道德文章之后,就“自觉”的用厚厚的布裹起来,约束住胸前原本美妙的曲线。犹豫了半晌,玉秀还没准备动手,背后的手已经胡乱动作起来。没办法,只能闭上眼睛顺从了事。

    杨格也没胡闹,只是在玉秀后背衣内动作,很快就把那土布的束缚解开,嫌恶至极的远远丢在旮旯里。束缚一去,玉秀的身形自然挺拔起来,好看多了,更能轻松的把玩了。

    “说吧,什么事要你开口来求?”

    “爷。”玉秀的声音微不可闻,目光不停在书房门口扫来扫去,生怕被别人撞破了羞人的事儿。“都是我家不争气的哥哥,拿了别人的银子去顺义围了衙门闹事,被第一军执法队抓了。嫂子前日哭天喊地的来求,奴家,奴家……”

    杨格眼睛一亮,他还在为执法队碰巧抓了凤凰城守尉一事有些伤脑筋,不知明日如何在朝堂上应对肯定会有的指责,陈安守那边的材料又未及时送到……却想不到此事的突破口竟然在此时此刻带着旖旎的风光出现了!

    心中一喜,手中对那团饱满的温软也加重了蹂躏,玉秀不禁哼出了声,连声求告:“爷,爷,好了,求爷放过奴家,放过奴家的哥哥。大白天的……”

    “你哥叫什么来着?”

    “玉徵。”

    “玉徵……”杨格回想陈固的电报里并未有此人的名字,想必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兴许真如玉秀所说那样,大烟鬼拿了别人的银子,稀里糊涂就参与进去了,那么,是谁给他银子?放开快要不堪的玉秀,杨格起身腾出椅子道:“你坐下,拟个电文给通永道台杨士骧,请他派人解送玉徵到此来交割。”

    玉秀倾了一些茶水在砚台里,一边磨墨一边担心的问:“爷,我哥他……”

    “他该死!”

    “啊!不……“玉秀是从恭王府出来的,对自己能到杨格身边的原因一清二楚,也能猜出第一军执法队到处抓人、驱散闹事书生,惹得京师满城流言不断的背后原因。陈固,玉秀是认识的,就是这位大人第一个喊出了“姨奶奶”三个字,也是这位大人手下的白袖章军人抓了玉徵。如非身在京师南河沿子杨宅内而将军又及时回到京师,玉秀就会去顺义找执法队求情了。执法队是什么?是军队,被他们抓的人是讲军法论罪,军法是什么?玉秀知道一些,觉着比大清国律令要严厉许多,指不定以军法论处玉徵,还真是死罪呢。本来就担心如此,此时听杨格恶狠狠的一说,玉秀的心如系上重铅一般急速下坠。

    嫂子说的话也是实情,哥哥再不济,再心狠,再……也是玉秀在世间上唯一的亲人啊。

    杨格心知玉秀心肠软,终究还是顾念亲情的,只要玉徵识趣,放了也就放了,没多大的事儿。不过,玉徵一旦放出来得知是妹妹出的力,恐怕会三天两头来缠住玉秀了,到时候的玉秀会怎么办?就算自己恐怕也会不胜其烦。这个大烟鬼,该当一个沉重的教训,说不一定还能让他幡然醒悟呢?

    “一个把妹妹卖给别人的大烟鬼,这种连狗都不如的东西还不该死吗?!他的罪大了去,该死!“

    玉秀完全没理会到杨格的话意,只听进去了“该死”二字,闻言手一抖,差点打翻了砚台。“爷,不,奴家求求爷放过他,就这一次?”

    看到浑身战栗、眼眶含泪的玉秀,杨格心肠也软了一下,乃放缓了语气说:“我可以不杀他,但是他必须带着家人去关外开荒种地。没有我的允许,没有戒掉大烟瘾之前,不准进关!”

    玉秀这才放心,也理会到杨格对自己的好,欢喜间不禁弃了手中的墨,主动的投怀送抱、献上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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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敢立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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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病了。 全文字无广告

    京师的初秋有些闷热,后半夜又凉得透心。六十三岁的老王爷一时贪凉受了风寒,就被折腾的形容枯槁、几乎起不了身,幸有皇帝派太医来看了几回,汤药调养之下有了几分起色。

    听闻杨格带着玉秀、如意二女来拜,恭王心知其中的含义,乃提起精神在乐道堂上会客。所谓水涨船高,出自恭王府的两个婢子跟了杨格之后,地位是大为不同,如今不可以婢子身份对待,应当看做杨格的侍妾来礼遇之。所以,玉秀、如意在向恭王问安之后也得了座位,草鸡变凤凰了。

    行礼间,奕訢察言观色,能看出杨格对二女颇好,颇有些迷恋之态。二女也显然下了工夫,一个穿着浅蓝色的素净旗装,一个穿着水绿色江南风韵的裙服,看上去各有美态。血气方刚的杨格......呵呵!嗯,该当给二女一些赏赐,人家这次是回“娘家”啊!

    拉开榻上的小柜抽屉,奕訢笑眯眯的拿出两张庄票向二女示意。

    玉秀和如意看向杨格,杨格笑道:“王爷的赏赐,你们就接着吧,今后多回来看望王爷请安好就是。没有王爷,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呐!”

    北洋官钱局的千两庄票,确乎是沉甸甸的。二女接了,又是一阵磕头谢恩,奕訢的笑容也愈发的自得起来,自然起来,甚至透出了几分慈祥,摆手道:“这阁子里气闷得慌,本王要和你家将军爷说些事儿,你们都是王府出去的人,回来就是回家,自个儿去海(什刹海)边转一转,秋风送爽之下的景致还能入眼。”

    二女乖巧的离开,杨格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外面收回目光来。

    “致之啊,眼见着还有几天就要大婚了,你那宅子整治得不错,可圣上驾临赐婚,不可马虎了,诸般事务要准备周全,有个规矩。如果缺人手的话,我这边尽可派去。嗯......不如,明儿让顺善到你府上走一趟,看看准备的如何,不足之处即可张罗着补上。”

    “王爷厚爱,杨格......”

    “哎!这话就说远喽!”奕訢抱拳向南拱手道:“这是当奴才的替皇上办差,致之要谢得谢皇上才是。你、我同僚、同道,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平素里有些来往、帮补是应当的。再说,这些日子以来,本王尽觉着人老迟暮,恐怕离大限不远了,常思若本王一去,何人照看我那乖孙儿呢?唯有杨致之你呐!”

    “王爷多虑了,一点小病而已,有太医瞧着,过些日子必然康复如初。王爷切莫生出颓废之念,民间有言,百病好瞧,心病难医啊。”

    奕訢微微摇头,神色突然转向急切和坚决,说:“致之,你先答应本王再说。”

    “是!杨格一定替王爷好生照看着溥伟小王爷,决不出半分岔子。”

    “钟郡王府那边,也劳烦致之照看着。”

    “是。”

    “唉......”奕訢长叹一声,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海边寥寥的灯火,沉思了一阵子,又说:“人老了,想法难免会多一些,致之莫笑,兴许等你到了本王这般地步也会如此般诸多挂念和不舍。好了,私事已了,咱们说说公务。呃......听闻致之在天津德国领事馆看上一位女子,乃是江南常熟富商李家的小姐?”

    恭王耳目通灵呐!只是所闻有些偏差。

    杨格挤出无奈的笑脸摆手道:“王爷误会了,绝对没有此事。”

    “嗯!”奕訢点头道:“杨冯两家结亲在即,此等流言蜚语想必是有心人所为,意图中伤致之和冯镇台的关系。然致之行为也当稍作检点,以免落人口风。”

    杨格面上点头,暗自心道,恐怕最愿意看到杨某人和冯家闹不愉快的人,就是恭王爷了吧?不过,方才恭王有托付之意,又作何解释呢?是假的?不太像!是真的?那么又为何做出这等事儿来?人心难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近些日子,本王不曾到衙门、内阁理事,明日早朝恐怕也只能告病请假了。别的倒也不担心,就怕书生啸聚各地衙门被执法队驱散一事,明早朝会定然有人提起,针对于你。本王不在,王公贝勒们少了忌惮,致之你要当心一点。”

    杨格点头称是后,说道:“书生啸聚闹事全因有人背后主使,目前卑职已经得到线索,三五日之内定然真相大白,揪住主使者。但是,书生闹事的原因在停罢科举没有出路,官吏们在背后暗中指使、纵容,也是出于唇亡齿寒之考虑,各皆利益使然,倒也情出可原。午后卑职觐见圣上,提议明年春天开办特科取士,以经济、工用二科为主,各省提学、学政任职查核,也应增加各省提举两科进士数量多寡为优劣之评。明日如能议定此案昭告天下,则书生闹事之情态定有收敛,不至于蔓延别处。”

    奕訢眯缝着眼睛一思量,笑道:“恐怕两广、闽浙、两江、湖广、直隶各省提学、学政们是大为欢喜,其他各省举办西学也会积极许多。致之所议确乎抓住了要害,哎呀,本王倒是很想去看看明日朝议上那些人有何反映。”

    杨格又道:“王公重臣一日不出洋考察,政局就一日不稳,地方督抚们就难以下定执行丁卯上谕之决心。卑职昨晚请内阁首辅大人领队出洋,行釜底抽薪计乃是其一,确定大清国外交战略为联德、抚俄、制日乃是其二。首辅出洋乃是大事,关乎大清国之国际颜面,尚需经由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向德、俄两国露出口风,由两国公使出面邀请首辅大人出洋外交为宜。”

    “联德、抚俄、制日......”奕訢喃喃念叨着,一时尚未从联俄制日的窠臼中挣脱出来,理会到杨格话中真意。

    杨格继续说道:“俄人对关外、朝鲜素有野心,此番筑路、租借军港的要求更见其心,联俄固然能稍稍施压与日人,但稍一不慎就是引狼入室之局。德国限于地理位置与俄人交好,但两国在法国问题上各有居心,双方依然相互提防,在远东地区的战略也略有不同,德国人对我国矿产颇有兴趣,以此为牵引使之陷入更多的利益,促成清德关系向同盟方向发展亦有可能。现今,大清欲行丁卯新政,所缺者为资金、技术,二者俄国都难以提供,德国倒是相对从容一些,从西门子投资辽东煤铁和两军军事交流看来,方方面面的干系权衡之下,德人相较于俄人更容易交道一些。”

    “嗯!”奕訢点头认可了杨格的说法。

    “还有一层因由。英俄矛盾日久,如若我国走联俄之路,势必招来英国人的敌视和阻扰,英国人会更大力的帮助日本人以制衡清俄联盟之势。一旦英国开始实施制衡之策,大清国要从西洋得到技术人才、机器原料就会受到英国大舰队的威胁。联俄,危险大而得不偿失,实在没有必要。联德,英国人戒心稍小,即便扶持日本也不会做得太明显,而我国则从德国得到机器、技术和资金支持,又有人力、物力之优势,三、五年之后,日本就不是大清国之心腹大患了。卑职还曾设想,如若联德、抚俄、制日外交战略能够切实执行见效,五年之内,朝鲜将重归大清藩属之列。”

    “当真?!”

    杨格就是要说服奕訢主持的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支持自己的战略,当然是容色笃定,满脸信心的道:“卑职绝无虚言,愿立军令状。”

    奕訢又问:“万一俄人强要筑路,租借军港而不惜动用武力,又当如何?”

    “首辅大臣出洋赴俄即是假清俄订约一时稳住俄国于一时,以俄人目前在远东的军力,我关外三军足以抵御俄人的进攻。明年,鞍山钢铁厂将会点火投产,以军工为核心的诸多产业因此运转,再以一年到两年的时间更新装备,增加弹药储备,完成备战。届时,即便俄人修成远东大铁路,也未必敢对咱们下手。如若俄国妄启战端,卑职保证能够战而胜之!随后掉头东向朝鲜,一雪甲午之耻。”

    “圣上和李爵相如何说?”

    “皇上和首辅大人都赞同联德、抚俄、制日。”

    奕訢点头笑道:“那......你给本王写个军令状。”

    杨格早有准备,从军服的上衣兜里取出一份“军令状”来呈上。奕訢展开看了,指点着文书道:“玉秀这字儿,本王见着就喜欢。”又指点了文书的下方道:“你这字儿嘛,嗯,笔法拙劣,好在尚有中正耿直之势,再好生练一练,倒也能看得过眼。这份东西本王就收着了,五年之内问你要朝鲜之归属。”

    杨格不以为忤,搓着双手道:“回王爷,卑职已经很努力的练字儿了,奈何这手不听使唤,倒是舞弄枪杆子更顺手一些。”

    “呵呵。”奕訢闻言,开心的笑了,完全不似方才有所保留的,客气的笑。笑罢,他指着杨格道:“还有一事,荣禄抱怨禁卫军军械欠缺,无法编练,此事你当已经听说了吧?”

    “卑职昨晚听王士珍说了,禁卫军编练确实缺少军械。”

    “能否调剂?”

    “暂时很难,朝廷编制第一、第二、第三军,员额为十二万人,辽东诸军原本员额为七万四千余人,新增四万余员额所需军械甚多,目前尚有大量缺额亟待补充,方能保证第二军的顺利整编。”杨格生怕奕訢提出禁卫军优先的要求来,略一换气就道:“卑职听闻王士珍、凌厉所说,京营八旗兵员疲沓,家眷多在京师,时常有无故缺勤者,很难教练。五年收复朝鲜乃是大计,如果因禁卫军编练的事儿影响到第二军、第三军整编,又是得不偿失了。”

    奕訢还真有先行编练禁卫军的想法,听杨格如此一说,只能暂且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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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拳打睿亲王】

    全文字无广告     250

    听闻恭王病重不能上朝,而命令执法队“胡作非为”的杨某人又会参加朝会,所有在京的王公贝勒们也不管是否领有实职,齐崭崭的出现在朝会上,蟒袍、团龙纹竟然占据了勤政殿左侧的一大半空间,群臣排列班次也不得不向后退,许多三、四品的部院僚属都不得不退出大殿,与那些四品以下的官员们一样,殿外候着。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礼亲王世铎、庆亲王奕劻、怡亲王溥静、豫亲王本格、郑亲王凯泰、庄亲王载勋、肃亲王魁斌、端郡王载漪、钟郡王载滢、克勤诚郡王晋祺、顺承郡王庆恩以及贝勒、贝子一大堆,老老少少一大群,不自觉的班位中又分成三个大小不等的小圈子。

    奕劻、本格、晋祺、载滢一个圈子,他们要么是不问世事,只享荣华;要么是左右不表态,在帝后之间和稀泥;要么是今儿跟着太后,明天又巴巴到皇帝那边听差。世铎、魁斌、载漪、溥静等人的圈子最大,有三十多人,是铁杆的后党。另外还有一批地位较低的辅国将军、镇国将军、贝子们,自觉在朝堂之争中插不上嘴,只是有些关注辅国将军、凤凰城守尉端岳被扣的事,有心在适当的时候起起哄,让如今依靠皇帝嚣张起来的汉臣们看看宗室、列王的能量,如贝勒载濂、贝子溥伦等人。

    还有醇亲王载沣等人,因为年纪幼小尚在上书房读书,自然不会参与朝堂之事。

    皇帝上朝,山呼万岁。

    内阁首辅大臣李鸿章奏报朝议“统筹工矿”、“请调湖北、金陵、江南出产军械供给第二军”、“开经济、工用特科取士”、“再议俄国筑路、租港”和“请调第三旅增援陕甘、武威军接防津沽”五件事。

    主旨一出,朝廷哗然,光绪起身拍案才镇压住王公群臣们,勤政殿上安静了一阵子,端郡王载漪上前一小步向龙座上的皇帝拱了拱,说:“皇上,皇家禁卫军尚且没有军械以供编练,哪来的军械给第二军?奴才以为如能从南方抽调军械,莫如首先装备禁卫军,以尽快完成禁卫军编练,卫戍京畿无忧。”

    世铎接话道:“大清编练新军当以旗军为先,旗军尚无军械,第一军却装备精良,如此下去,旗军将名存实亡,大清江山危矣!”

    魁斌随后扳着手指头说:“奴才启奏圣上,京营八旗,虎枪营四千余众只得大抬杆三十八位、小抬杆两百零九杆、火铳四百余,没有一件新式枪械,更无火炮装备;神机营有旧式前膛铁炮六尊,具皆不堪使用,大小抬杆、火铳千余,老式林明顿步枪三百余杆,连训练用枪数量都远远不够,只能在各营间轮换使用,轮番训练,以至于效用低下,费时费力尚且没有丝毫成果。禁卫军编练,首在军械,没有军械就难以编成,并非各都统、统领大臣玩忽职守之故。奴才恳请圣上准允从第一军调拨新式快枪三千杆,快炮16位补充禁卫军。”

    魁斌话音刚落,荣禄奏道:“奴才查阅第一军自细河一战以来历次缴获,损补数字,可知原武毅先锋军除拨给湘军前锋军步枪七百五十条之外,应留存不下三千条日制步枪和12门日制火炮,完全可以转拨禁卫军使用,充作训练用枪。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禁卫军整训完成后,再行向德人购买新式(88年式)步枪或向奥人购买曼利夏式快枪,作为禁卫军之基本编装军械。”

    光绪也很想编练禁卫军出来,可是袁世凯及第一军抽调军官们并未掌握从京营八旗和五城巡防营“抽选精锐”而成的禁卫军,新编各团、营主官多数是皇亲国戚,小小的连长都可能是贝子、不入八分公,动辄对王士珍等人大呼小叫,根本就无法用军纪约束。如此编练,百年也编不成禁卫军呐!

    杨格昨天在紫光阁内倒是有个建议:从关外旗人中招募精壮,以依克唐阿、长顺、寿山的第三军为禁卫军编练基础,编成一个团就调一个团到京城驻戍,京营八旗就相应裁减两千余人或者打散了编入关外军中。

    光绪不放心禁卫军掌握在后党王公手里,而永山等人也无法从荣禄手中抢过禁卫军大权来,那就只能先让禁卫军就那么着,半死不活的存在着,等到从关外调回真正的禁卫军时,永山自可顺利接手,裁减京营八旗员额或者开到关外去实行军垦,即可减少财政支出,又可使得吃皇粮的经制军(八旗、绿营)起到相应的作用。

    也只有把新禁卫军调来,京营八旗调出,光绪才能放心去做军制改革最深层次的动作——改经制,让朝廷每一分军饷都花到实处,而非养活一班子只吃饭不干事的懒惰旗人。

    改革,困难重重,此时四人鼓噪着要军械,其实就是要增强忠于太后的京营八旗的力量,光绪焉能不知?却在朝堂之上又难以明言,倒是在四人的连环奏报中,不得不做出一个姿态来,以稳住这伙子人和京营八旗十多万“不中用”的旗军。

    “杨格,第一军可有多余军械?”

    杨格故意的上前两大步,站在荣禄的左侧稍后的位置,大声道:“回皇上,武毅先锋军所有缴获都有造册,战后更全数运往西沽入库。根据督办军务处编练第二军、第三军计划,第二军军械缺额为一万余条步枪,第三军缺额更多,为两万七千支步枪。故而,第一军没有多余的枪炮,禁卫军编练是否优先于第二军、第三军暂且不提,只说缴获以及替换下来的军械,步枪有型号十三个,火炮有型号六个,配用弹子为数极少。日制军械如要使用,还需在机器局添置两个型号子弹的机器,增添工人、技师方能供给子弹。禁卫军要调用,尽可通过督办军务处下令调用,与第一军司令部态度若何并无关联。”

    先把第一军从禁卫军配械的事情摘出来,免得荣禄借此挑起朝堂上满族亲贵和一部分大臣对第一军的不满。杨格接下来才能借题发挥,好生敲打一番守旧势力。

    “臣倒是以为,禁卫军编练一事已经费时三个月,未见半点成效,原因绝非是枪械不济,而在于八旗子弟自恃身份特殊而胡作非为、藐视军法、无视教练官。再者,各军新兵入营都未立即配用枪械,首先在于条令学习、队列操练,强化服从性、严格军纪。禁卫军编练至今,连第一步都未完成,却以缺乏军械为由推搪责任,又无视关外国防大义,借军械事影响第二军的整编,实不应当,皇上和朝廷应当彻查、切责相关人等。”

    魁斌急道:“皇上,奴才有话。”

    光绪保持着冷静和面子上的公允,轻轻挥手道:“说。”

    “京营八旗抽调入禁卫军的都是精锐,并非新兵。”

    “好,说的好!”杨格几乎就要击掌赞扬魁斌了,脸上挂着笑意看了睿亲王一眼道:“精锐,既然是精锐,为何不知军法?藐视教练官的命令?既然是精锐,那就在俄人强要筑路和租借军港的此时,调往黑龙江戍边如何?第三军的军械可以全数拨给睿亲王口中的精锐!既然是精锐,那不妨择日演练一番,让卑职和众臣开开眼界!”

    魁斌这才觉得自己失言,给人揪住了要害,禁卫军如今是啥情况,荣禄、魁斌、载漪最清楚,哪能当真拿出来操练呐!?一时间,他在杨格的连番揶揄和责难中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连声道:“你,你,不、不讲道理!”

    “讲道理?”杨格一脸无辜的看向端坐云陛龙椅上,面无表情的光绪,又看看众臣,摊手向魁斌道:“睿王要讲道理?责卑职不讲道理?是也不是?”

    魁斌哪能给一个二品汉军旗总兵给比下去,梗着脖子朗声回答:“是!”

    “那睿王要讲哪门子道理?是洋人的道理还是大清国的道理?”

    魁斌一愣,寻思片刻,没能揣测出杨格的话意,只能顺口道:“洋人的道理如何?大清国的道理又如何?”

    “那,卑职就试为睿王演示洋人的道理,如何?”

    “好!“

    魁斌一声好刚刚出口,就觉眼前光线一暗,随即面部就被重击一拳,酸楚麻痹中金星飞舞,视野黑暗。整个人也吃不住劲连退几步,撞入荣禄怀里。

    朝堂上,光绪面前,王公重臣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杨格出手揍了魁斌一拳,众人顿时哗然,就连光绪和李鸿章也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格提起中气压住朝廷上的嗡嗡声道:“洋人的道理,就是先打了再说!睿王如今已有切身感受,当能体会以禁卫军之能开赴黑龙江会有何结果了吧?卑职的洋人道理说完了,请问睿王爷,还需卑职讲一讲大清国的道理否?!”

    满脸涕泪鼻血横流的魁斌尚未从重击之下清醒过来,哪能还嘴?

    “大清国的道理是,国力有限,国防责任重大,优先扩编有实战经验的第二军、第三军,关乎未来五年之内的大清国国防稳固,绝不容他人以任何理由羁縻之!大清国的道理是,列强环伺狼视鹰顾之下,大清国只有变强了才能不挨打,不亡国!实行丁卯上谕,移民实边、举办工矿、扩大军工乃是富国强兵之国策,谁违背了谁就是罪人。”声色俱厉的对着根本无法回话的魁斌说完,杨格又转向光绪致礼道:皇上,臣建议,撤换禁卫军所有排级以上军官,京营八旗余部分批开到关外,编散到盛京、吉林、黑龙江实施军垦,接受各地将军衙门组织的屯垦军兵军事训练。“

    世铎抖索着手指向杨格,喝道:“杨格,你,你藐视体统,拳打亲王,当以大清国律令领三族之死罪!”

    “礼亲王,是睿王要求卑职为其演示洋人的道理,卑职不过奉命照做而已,这……皇上,满朝王公重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能责卑职之罪?从道光年开始,洋人哪次不是先打了再谈条件、讲道理的,礼亲王又治了哪几国洋人的灭三族之罪?是英国呢,还是法国,还是俄国,又或者是日本?”

    “强,强辩!杨格,你……”

    “够了!”光绪神清气爽的从龙座上起身,压住世铎后,目光扫视朝堂众人,缓缓道:“禁卫军编练所需军械从天津西沽武库提出,杨爱卿所议调动禁卫军戍边黑龙江一事,朕不准!睿王配合演示受伤,朕赏慰白银一百两。另外,禁卫军所有军官名册今日之内上报督办军务处和内阁,听候裁议。禁卫军编练及军械事,何人有奏?”

    众人哪敢再行非议啊?皇帝摆明了偏袒杨格,偏生那魁斌又犯了糊涂,给杨格拿住话头狠揍一拳还无法治罪,哑巴吃黄连啊!加之皇帝用一百两“赏银”再给了一记耳光……即便有话,此时也不敢提起喽!

    李鸿章见杨格用非常手段压制住人多势众的守旧派,趁机道:“臣举直隶矿务督办张翼为大清国督办工矿总署。”

    翁同龢、李鸿藻等人事先得了皇帝授意,虽觉偌大的肥差给了张翼有些可惜,也只能出声附和了。

    “皇上,奴才有奏!”鸿胪寺卿叶赫那拉.那桐出班道:“第一军执法队四处抓捕、驱散上书士子,竟然还将宗室端岳扣押,以至于端岳无法出关赴凤凰城任上,各地学子怨声载道,纷纷上书弹劾第一军军法处长陈固,以及,以及第一军下达命令者,第一军参谋官杨格。皇上,天下士子归心于朝廷,方能社稷稳定,百业兴旺,黎民安康。如今,士子之心被如此作践戕害,杨格、陈固二人之所为,实在是假托效忠而居心歹毒,是要颠覆我大清国帝业根本呐!奴才,奴才恳请皇上准允天下士子之请,彻查第一军纵兵行凶之事,严责相关人等之罪!”

    李鸿章躬身道:“臣以为,此事应当责成专人,奉旨严办!”

    “首辅大臣觉得何人领旨彻查为好?”

    李鸿章回头瞟了一眼那桐,回道:“启禀皇上,此事非那桐大人担当钦差不可。”

    “准了,那桐即日交卸鸿胪寺事务,专务彻查第一军纵兵行凶一案,杨格,第一军司令部必须密切协助之。”

    “是!”杨格应下,偏头看了看微微颤抖着的那桐,心中暗自发笑。那桐啊,恐怕你这么一查,最终跑不掉的人就是你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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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加恩?加戒心!】

    光绪二十一年秋八月丙子日,朝会后颁上谕:以直隶矿务督办张翼为工矿总署督办大臣;调山西巡抚胡聘之为陕西巡抚,以巴图鲁协统宋占标为陕西军务帮办,率军一旅西调陕甘;调驻戍镇江的老将冯子材入京整理京营;命鸿胪寺卿那桐领钦差查办纵兵祸民一案;以金陵、湖北、江南局所产快枪运调辽东第二军备用;诏告天下臣工士民,增开丙申年春闱特科取士;赏榆关总兵杨格戴双眼花翎,头品秩,在京行走督办军务处,金二百两、银二千两、绢帛五十匹为大婚制衣钱。

    打人的杨某人得到的赏赐比挨打的睿亲王还多,虽然由头不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是极度偏袒杨格而大力打压后党的。

    朝会散去时已近晌午,杨格前脚出来,翁同龢后脚赶上,两人宅邸都在西苑的西门外,乃等了一会儿,见与会朝臣渐渐散去,才慢慢步行着说话。

    “致之,大婚在即,冯镇台何日到京呐?”翁同龢关切了一下与朝议不太相干的事儿,说话的同时从右边的马蹄袖中抽出一张礼单来,也不避讳远处几名shì卫就送到杨格手里,说:“近日杨府门口是车水马龙,老夫也只有如此方便一些了。”

    “中堂大人客气了,岳丈大人今日便到京城。”杨格接了礼单,按照规矩是要看一看的,若人家给你礼单你看都不看就收起来,那显然有看不起,不尊重之意。略一看,故作惊sè道:“如此,如此卑职担当不起啊!”

    翁同龢正sè道:“致之担当不起,天下又有谁能担当?昨儿晚上陪皇上听学士讲读《泰西各国纪略》,皇上说,杨格是个苦出身,那几个家底子在京城里恐怕几天就能折腾光了,今儿一定要好好赏一赏。老夫也曾听康祖诒说起你在关外行止生活,堪称简朴啊!主上有意如此,你我同僚之间就无需计较太多啊!只是,老夫有一事相求于致之。”

    杨格心道,皇帝是帮着穷苦的杨某人借机敛财啊,不知今后别人家有事还礼时,老子又从哪里弄钱来还这些人情?一万两银子和各sè珍宝古玩,恐怕只有身家丰厚的翁中堂能随意出手喽!

    “中堂大人尽管示下。”

    “翁某有一得意弟子,乃是甲午恩科状元张謇,以翰林院修撰在乡丁忧守制,如今朝廷新政推行正急,如此人才不用实为可惜,老夫面禀皇上令张謇夺情,张謇却不愿意待在翰林院里,故而坚请守制。他的心思,老夫倒是能理会一二,恐怕是身在南通而心在天津又或辽东呐!”

    这一席话,杨格听明白了,人家是送了重礼之后递话头给自己,为弟子某一个好出身。翰林院六品修撰外放出去,如在直隶可为大州的知州;在辽东可为垦屯、工矿主事委员,在当前政局之下,俱都前程远大,比之枯坐翰林院整理典籍、shì读宗室子弟好了千百倍。

    张謇,甲午恩科状元,看在翁中堂的面子上,用了吧!

    “中堂大人,杨格常思辽东举办工矿乃是为军工准备,然军工、民用二者不可偏废,应当相辅相成,当以得力之人主持民用工业之发展;另外,第一军官马局接掌养息牧场后,尚无可靠之人主持其事;还有,第一军荣军农场明年开春就将正式兴办,军中战伤致残、尚存劳力者六百余人及家眷两千余人无得宜之人统领职身边,也缺一个主笔幕僚。中堂大人是知道的,卑职行伍出身,文墨不通,平素往来电报公文又多,想请状元公出山又怕幕僚一职入不得高人法眼,真是为此愁白头了。”

    杨格也tǐng知趣的,一下子拿了四个职位出来供人挑选。

    翁同龢略一思量,微笑道:“天下士人,莫不以身当杨镇台笔政为荣。”

    “中堂说笑了,天下士人此时恐怕恨不得吃了卑职的肉呢。”杨格玩笑一句后,拱手道:“那尚请中堂大人电告状元公,请其快快出山解杨格于倒悬呐!”

    “好说,好说。”翁同龢对杨格的表现很是满意。

    虽然在丁卯新政的基础上,帝党清流和北洋开始合作,但是翁同龢与李鸿章之间的个人矛盾太深太深,翁同龢的胞兄就是被当时在曾国藩幕中的李鸿章上书弹劾而免职的,这是翁、李二人的矛盾发端。后来,翁为帝师,跟随奕訢打压地方督抚,李鸿章是首当其冲,矛盾由此日深。到得翁同龢入值军机,随着光绪亲政,身为帝师中堂的翁同龢当然要为皇帝着想,更要设法加强中央集权和皇权,中央集权之于地方督抚势大,皇权之于后权,乃是势不两立,翁同龢、李鸿章由此成为死敌。

    甲午开战,主掌户部又身在中枢的翁同龢没少扯李鸿章的后tuǐ。直到杨格奇兵突现,永山回调京师了,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康有为带着杨格的帖子拜访翁府,翁、李矛盾趋于缓和的契机出现,此番杨格重用张謇,更是一个密切关系的表态。

    职待会儿就去督办军务处,请委翰林院修撰张謇为第一军军政部垦屯管理处长兼榆关总镇军务帮办?”看到翁同龢是相当的满意,杨格这才把手中的礼单收进囊中,又道:“中堂大人,不知胡抚帅聘之者为谁?”

    “哦,老夫正要说起此人此事。”

    杨格点头心道,恐怕此人也是翁中堂的人吧?昨晚shì读收获不小哇!

    “胡聘之乃干才也!前任山西布政使,任上大力举办农工,并与传教士李提摩太等人商议办理西式学堂,为皇上看重之地方干才,去年升任山西巡抚。今陕甘事乱,宋旅西调,若置于董福祥麾下则多有不便,皇上思之再三,乃调胡聘之为陕西巡抚,以保宋旅人事、作战、补给之自主,免受掣肘。此中深意,致之当能理会得到。”

    人家说的冠冕堂皇,杨格也觉着如此作为更能放心,乃立正道:“皇上和中堂大人设想周到。”

    “另外冯军门冯子材,原是广勇(太平天国时清廷在两广招募乡勇)出身,虽不谅于刘制军,却受张香帅重用,方有镇南关大捷。前番清日战争孔急,湘军北调,长江口兵力空虚,乃调冯子材统广勇驻戍镇江,屏障江宁。老将勇武,声名卓著,与致之你一老一少,皆为大清国名将,此番整理京营,有你二人合作自然无事不成。”

    “卑职对老军门是仰慕已久却无缘得见,老军门何日启程?抵京之日,当以西调之宋旅列队车站迎候老将致礼!“翁同龢原本还担心杨格对冯子材进京有所抵触,听闻他这么一说,放心笑道:“皇上说的果真没错,致之是忠体国事之人,绝无个人门户之见。如此,致之先行一步,老夫立去回禀皇上。”

    两人告别,杨格礼貌的站住脚目送翁同龢向瀛台而去,心中却又另有想法。

    自古以来,中枢权臣、统兵大将就是招忌讳的,何况自己与北洋淮军有扯不掉的关系,自己与李鸿章的关系越近,皇帝的提防之心就越重。幸好昨日留了心眼儿未曾向恭王提及冯虎臣出京任职一事,否则,皇帝恐怕会更加担心了。

    既加恩重用,又暗中提防,在这么个矛盾中,宋旅西调而胡聘之出任陕西巡抚,加之冯子材来京整理京营,皇帝恐怕会设法在宋旅和冯子材整理京营的过程中,建一支与第一军相孚的新军了。对皇帝来说,全部皇权依靠一个人去实现是极端危险的,那会把杨格造就成比李鸿章更可怕的权臣!

    这种事情,杨格没办法立时解决,一切都要接着、应付着,等待康有为、梁启超逐步在舆论中发力,掀起维新立宪的**之后,以丁卯新政的推行为契机,实现二者融合。届时,杨某人出手力tǐng恩相大人为首相,名正言顺的拿下政权最为适宜。这话,恐怕今晚就要向老大人言明了,否则,绝对也看出了玄机的老大人会寝食不安的。

    出了西苑,骑马走后门回府,却见玉秀、梅香已经等在后花园的亭子里。

    见礼后,玉秀跟在杨格身侧问道:“将军累了吗?要不要先歇息一下,奴家给您捶tuǐ揉肩。”

    杨格心知,恐怕玉徵已经押到,那么凌厉兴许已经从大烟鬼嘴里掏出东西了。嗯,玉秀这般讨好,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哥哥,女人家,心肠就是软呐!

    “不累,我先去看看你那个哥哥。”

    “奴家陪着将军。”玉秀伸手抱了杨格的一条胳膊轻轻摇动。

    “嗯!”杨格知道玉秀担心什么,反正又没必要真杀了那大烟鬼舅子,让她陪着也好,让她好好感受一下本将军对她的好!再说胳膊就这么着在她xiōng前蹭来蹭去的,tǐng有意思。只是,不知玉秀何时又与梅香如此亲密了?有古怪!哼哼,瞅个机会来个大刑逼

    二进院子里,凌厉早就等着了,见杨格来到就立正道:“报告师长,人犯玉徵已经招供,是礼部七品笔帖式德祥给了他十两银子,令其到顺义学宫掺和闹事。”

    杨格虽然能想到大烟鬼禁不住吓,但是也不成想人家招供得也真是干脆,忙问:“德祥呢?”

    “警卫班长蒲雄带两个弟兄便衣去礼部衙门外候着了。”

    “王昌。”

    “到!”

    “立即知会步军统领衙门,并请领钦差的那桐和会办此案的一等shì卫巴哲尔一同捕办德祥。此事,钦差大臣看来是不用出京摆威风了!”

    王昌领命而去,杨格带着玉秀在关押玉徵的房间窗户口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身着马褂长袍的黑衣男子蜷缩在墙角,也不知是睡去了还是被吓晕了。

    凌厉上前解释:“师长,他大烟瘾犯了,闹腾了好一阵子,求爷爷告***要烟膏子,咱们没有,他闹腾累了就睡着了。”

    玉秀从身上mō出三个龙洋来塞给凌厉,低声求道:“凌大人,你给他弄一些来”

    “不准!”杨格暴喝一声拉了玉秀就走,一边走一边数落道:“待会请个大夫来看看,开点安神的药吃了,烟瘾不除,他这一辈子就待那里不准出来!你啊,你这是害他!”

    兴许是杨格的喝声惊醒了大烟鬼,那屋子里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喊。

    “大人啊,军爷爷啊,求求你可怜小的吧,给点烟膏子”

    玉秀泪如雨下,偏生被杨格死死拽住挣脱不开,一步一回头的抽泣着回了后院。!。

252 【中秋要阅兵】

    百书屋 全文字     252

    劝慰过玉秀,正准备开午饭,督办军务处一位主事前来传话,说军务处各位办事大臣请杨总并会商皇上口谕。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光绪又有啥口谕?莫非与调动第三旅有关?

    揣着心思,杨格也没骑马,快步赶到督办军务处衙门里也不过花个五、六分钟的时间。只见大堂上,恭王半躺在一张抽出横竖轿竿的软轿上,膝盖处还搭了一匹杏黄色的厚锦缎,却是笑眯眯的朝着杨格招招手;李鸿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喝着茶,转头看了杨格一眼,没有言语,他的旁边,冯虎臣拎着一个大茶壶正在沏茶,显然是为杨格准备的。如今,准妹夫已经是“在京行走督办军务处”,正儿八经的五品京堂冯虎臣的上官了。

    杨格致礼后坐下,恭王呵呵一笑道:“致之啊,你在朝堂上一拳打掉了那边人等的魂魄,好啊,出乎意料之外,本王原以为今日首辅大臣奏报五事得朝议、部议、阁议好几天才能见到分晓呢!”

    “杨格莽撞了。”

    “哪里话?这个叫果断!李爵相,您说呐?”

    李鸿章眯着眼,向冯虎臣摆摆手道:“虎臣贤侄先去备办些酒菜,今儿众位大臣就在此午饭了。”冯虎臣下去后,他才转向恭亲王微微一笑,指点杨格说道:“此子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今儿本相是大吃一惊,皇上也是目瞪口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哎哟,那一拳,睿王恐怕是吃了大亏,就这么着,本相领了圣上口谕出宫,他还在太医那边瞧着呢。”

    “恭王,恩相,皇上又有口谕?”

    李鸿章点头道:“皇上亲口定下中秋行程,辰时初刻赴海淀请迎太后老佛爷鸾驾回京;巳时三刻太后、皇上銮驾停驻午门外**,偕各国公使、武官校阅第三旅;午时正摆驾南河沿胡同杨总兵宅赐婚叨喜,与来贺群臣同乐;未时奉太后回西苑稍歇;戌亥交更时,皇上奉太后在瀛台涵元殿赐宴百官,皇后及嫔妃在庆云殿赐宴诰命,共赏南台中秋明月。具体事务,待荣大人来此详谈。”

    杨格一听有些头大,皇帝要借校阅第三旅向太后示威?

    恐怕是了,太后中秋回京入住紫禁城慈宁宫或者储秀宫,乃是历年来的规矩。百书屋 全文字无广告 慈禧一回来,东暖阁那边随时可以召集群臣会议,后党们的胆儿自然会肥实不少。皇帝在8月15日作此安排,必然是以炫耀武力震慑太后一党。

    如此,八月十五那天有的老子忙活的喽!尼玛呀,人道是**一刻值千金,老子这回亏大了!

    奕訢有些担心的发问:“致之,第三旅如何?”

    杨格回答:“堪称劲旅。”

    “怎么个劲旅法?”奕訢撑起身子坐正了追问一句。

    他是见过杨格身边的副官和警卫的,当然这些人都是挑选出来的,军姿军容肯定不赖,而第三旅以原武毅先锋军宋占标所部为主,算得是辽东主力,自无疑问,但加入了希字军成为混成团,又加入定武军之后成为第三旅近七千人之数,又如何了呢?毕竟校阅第三旅于皇帝而言意义重大,在内震慑后党,给九门提督下辖的一万七千余防军、巡捕营,还有八旗的亲军营、火器营、骁骑营、健锐营、神机营等十数万人做做榜样;在外是显示大清**威、国威,镇住俄人、日人,促进与德人的军事交流进而促进邦交,也是为首辅大臣出洋造声势。焉能出半点岔子?

    “第一军最精锐的就是第三旅。”

    “那,本王放心了。”奕訢又半躺在软轿上,招招手,自有人上前候命,却又被指向杨格身边。杨格会意道:“急电第三旅宋占标、滕毓藻、傅春祥等人,整理部伍,务必全员于8月12日抵达京师安定门外宿营,操练分列式。各团、营主官到达后参与督办军务处会议。另命令第一军军政执法队立即收拢、进京,为阅兵之勤务保障。”

    “辄。”

    奕訢摆手道:“慢,12日,是否仓促了一些?今日9日,11日到达安定门外为宜。”

    杨格点点头。一天而已,虽然第三旅各部收拢、整备时间略显仓促,由铁路运输却也完全来得及。多一天时间操练分列式,届时也会多一分效果,让中外人等看一看,中国新式军队以新式军容、军操出现在京城的大街上时,会有何等威势?!

    说话间,荣禄急急忙忙赶到。恼火哟,杨格揪住了某些人的小辫子,又把事儿推托到步军统领衙门来,在巴哲尔和王昌“陪同下”的那桐面前,荣禄是左右权衡也找不到一丁点办法,无奈之下命麾下千总“配合”王昌去礼部衙门拿人。这么一拿下来,那桐的差事就无需办下去了,这京城里又要掀起一阵狂风,狂风过后,颐和园那边将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冷清。

    “王爷、爵相、杨大人,荣禄来晚了,步军统领衙门事儿多,又繁杂......”

    “安坐,稍息一会儿,荣大人额头见汗,真是给热的。”奕訢悠悠说了一句,尚不过瘾,指着自己膝盖上的厚锦缎说:“本王倒是腿寒得紧啊!”

    人家那是冷汗,谁知道你们找人家荣禄大人到此会议啥事呢?通报的人没有说明白,又怎么能让人家不生出担心来——万一就是议德祥之事呢?那就糟了!德祥那些人闹事也就罢了,最关要的是那桐刚刚在朝堂之上指责第一军,杨格是纵容部下行凶,一旦真相大白,那桐是少不了妄议重臣之罪的!

    叶赫那拉氏又怎么样?如今皇帝和北洋联手起来,打压的就是叶赫那拉啊!人家是不打老虎,只打小猫小狗,老佛爷在颐和园里看着纵然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谁叫下面的人办事如此糊涂,给人拿住把柄了呢?端岳啊,德祥啊,平日一个个都鬼精灵似的,一旦用到正事儿上就不济了,一个被当场拿住,一个被人揪出来......旗人啊,宗室啊,如此这般定要没落了!

    奕訢、李鸿章、杨格三人平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荣禄又急又窘又强作镇静的情态,幸有冯虎臣安排了酒席回话,请众位大人稍候入席,这才给荣禄解了围。荣禄掏出丝巾抹了脸上的汗水,尚未收起丝巾,就听李鸿章又转述了一遍皇上口谕的中秋安排,稍一往深处想,那汗水就又潺潺而下了。

    “.......第三旅从安定门进,由北向南行进到东长安街整队,以连级班横队方阵分列行过**金水桥前入西长安街,再转德胜门出。因道路宽窄不一,步军统领衙门下辖巡捕营需要在德胜门到东单沿途设卡,特别是城门洞和东单长安街路口两处,必须保证军队经过前截断民用、官用交通,保障东单之行军纵队整理哨活动范围,行军纵队在此调整为连分列式横队方阵后,方能源源开过**。同理,西单处也需设置调整哨,保障军队顺利、快速的离开内城范围,尽量减少停留时间,以免过多影响京师官民交通。另外,如果皇上和老佛爷在城楼上阅兵,然王公重臣、各国使节人数众多,应当在金水桥北再搭建观礼台,布置周密、妥善之防卫。还有,第三旅骡马较多,过境之时难免有些粪便之类的赃物,步军统领衙门应当派出人手及时清除,以免妨碍观瞻。荣大人肩上的责任重大哟!”

    明知校阅第三旅就是示威的,可杨格安排得尚算周密,又明确了步军统领衙门的该管之事,分内之事,荣禄也只有抛开杂念,先应承着、商量着把这事儿办好了再说其他,皇命难违呐!

    几人顺着杨格的思路计议一番,觉得基本周详,只等第三旅诸位营团军官到此,再会同领侍卫大臣永山、防军巡营各千总、禁卫军编练教习袁世凯、王士珍等人商议细节。

    说来,杨某人有用兵如神之称,京师校阅其麾下最精锐的第三旅,于他而言又有何难?奕訢、李鸿章地位高绝,倒也不必为此去皇帝面前捞什么功劳,荣禄和部下的防军、巡捕们却有望沾光。

    移到饭桌上,杨格分别敬了奕訢、李鸿章和荣禄,这三位都是上官,不能不尽到礼数,待荣禄回敬时,杨格突问:“荣大人,那德祥可曾拿住?”

    荣禄手一抖,酒水溅泼出少许,勉强定神笑道:“拿住了,关在衙门里,特请一等侍卫巴哲尔负责看管,下午再提出过堂,杨镇台请放心,要不,待会儿一起去观审?”

    “哟,不,不。”杨格急忙摆手道:“此事牵涉第一军,身为参谋官,杨格不便出现吧?有那桐大人和荣大人,还有一等侍卫巴哲尔在,想必那德祥不敢狡辩,定然和盘托出主使之人,还第一军执法队以清白。”

    “好说,好说。”荣禄举杯示意,二人仰头喝了酒,有闲聊了一会儿关于禁卫军整理的破事儿,荣禄还主动出口骂了那一群不争气的八旗子弟一回,这才散了便宴,各回各府(衙门)。

    杨格依旧是从后门回家,刚刚在书房坐定想眯一下眼,散散酒气,就得到前院通报,三品道员衔的第一军军政总监袁世凯来访。别人来访,把门的官兵们只收拜帖、礼物之类的东西,全数推口说“总兵大人不在府中,他日定然回访尊驾”,袁世凯身份特殊,却不能不报进内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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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光绪急于动手】

    了四天,总算办完了报名的事情,明天恢复三更并尽量补更杨府的警卫官兵自打从第一天踏进京师大门,就认得了挂着第一军军政总监头衔的袁某人,还尽都为袁世凯当过几天跟班和警卫,又或者说禁卫军的第一批教练。故而,内院还没反应之前,凌厉就请袁世凯到了二道院子的客厅里奉茶。

    袁世凯趁机打量了一番这院子。

    门房、照壁、三进三出带花园子,当真是顶着二品总兵的规格来搞的。房子不算新,但整修得很是不错,旮旮旯旯的地儿都照顾到了,仓促间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座已经在京师皇城根下存在了八、九十年的宅院。

    脚步声传来,袁世凯起身,准备着在主人出现在门口的瞬间行个新式的军礼,却不料来着除了杨格还有一女子,猛一愣神之下,袁世凯明白了杨格的用心——希望此次见面时的气氛能够柔和一些——赶紧的上前一步立正致礼。

    二人互相致礼后,玉秀上前施礼,杨格伸手示座:“慰亭兄请坐,摩天岭一别快九个月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在第一军共事,更在京城里重逢。玉秀,安排下去,今晚请袁总监在这里用晚饭。”

    这副态度,完全是没把袁某人前番避不就职的事儿放在心上,把军政总监当作一家人来看了。袁世凯屁股刚刚沾了椅面就弹起来,连声道:“参谋官无需客气,职部还需赶回卢沟桥营地,那批禁卫军难缠得紧、漫无纪律,李纯、王士珍等人恐怕弹压不住,职部离开一时都是心怀惴惴,就怕在这时节出事儿,实在不敢在外久留。”

    “辛苦慰亭兄了。”杨格能够想象到那些旗人们会是何等模样,在派出李纯、王士珍等人时他还存了一些心思要把这些人用军纪锤炼出来的,事实证明,烂泥巴就是烂泥巴,在京师这个环境里那些个京营八旗想要整肃军纪,想要服从汉人军官们的指挥,绝无可能!

    既然如此,杨格就不会为了永山一个人加大整肃禁卫军的力度,甚至为此耽误第二军、第三军的整编工作。如此一来,给禁卫军的人员、军械的配给显然不足,即便是光绪皇帝今日要了禁卫军军官名册恐怕各方势力,皇亲国戚们少不了要到宫中哭诉一番的,效果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如今境况下,袁世凯的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职部应当做的,只是没做好,有负皇上和朝廷的托付,心中惶恐。”

    袁世凯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职部二字说起来颇为顺溜。

    杨格正要在勉慰几句却见凌厉快步行来,在门口立正道:“报告师长,恭王府詹事顺善大人来人。”

    王府詹事乃是朝廷有品有级的官员,与王府sī底下的什么管家的完全不一样。詹事中能做到这种被王爷亲信,詹事府又说得上话,吃得开的人物,顺善算得上仅见的几个之一。

    “有请。”

    不多时,顺善来了,打千道:“总镇大人,恭王爷请您过府叙话,此间大婚准备,就交给顺善来吧。”

    昨晚自己去恭王府拜见正午在督办军务处议了事,吃了饭,转眼之间又派顺善来请。其中,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杨格不敢怠慢,对袁世凯抱歉一笑道:“慰亭兄,看来咱们得另找机会详谈了。”

    袁世凯知机呈上一张大红礼单之后先行告辞。杨格送到二门口,折返问顺善:“王爷召见杨格,所为何事?”

    顺善摇头道:“卑职实在不知,王爷从西苑回来就令卑职来此协助筹备大婚事宜,再请总镇大人过府叙话,恐怕是宫中有事吧?”

    哦,恭王又去过宫中?

    杨格心里揣着“恐怕要耽误接车”以及诸多的心思,让玉秀给顺善交代府中准备事宜,自己还是从后门骑了马直奔恭王府。

    进了乐道堂,杨格径直向仰躺在榻上的奕行礼发问:“王爷,圣上要摊牌?”

    “本王就知道瞒不过你。”奕也是一脸的忧sè,方才在督办军务处有荣禄在,李鸿章仅仅转述了皇上的口谕,商量着办中秋节的几件大事而已。实际上,老道的政客如李鸿章、奕都隐约从口谕中猜出皇帝的意思,碍于荣禄没有提。等杨格和荣禄走了,李鸿章和奕商量了一阵,由奕抱病进宫再次探问口风,李鸿章等在宫外得了确实消息后才回贤良寺召集幕僚紧急商议,杨格这边事儿也确实太多,加之方才在殿上打了人,不宜立即去贤良寺给人一种打人事件是由李鸿章幕后主使的印象,乃由奕紧急请过府来商议。

    “致之啊,坐下说话,你怎么看?”

    杨格坐下,脑子里翻江倒海,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来,甚至还有几分抱怨的情绪在内。老子要结婚了,皇帝你却偏偏要搞阅兵震慑后党和洋人,又在宫中大排宴席请百官、诰命夫人们吃酒,那一.想一网打尽后党?!那老子的良辰美景可就毁喽!虽说国事为大,一网打尽守旧派势力对推行新政有利,可,八月十五的中秋节真是良机吗?

    南苑、海淀、顺义、大兴还有十多万京营八旗,京城里还有一万七千防军、五城巡捕营,还有以十万计的亲后党旗人,凭第三旅的七千精锐和两百余shì卫、执法队,难度颇大!而且,目前谁也无法准确判断各地督抚们的态度,就说陕甘方面,第三旅没去,胡聘之尚未到任履职,万一董福祥不买账来个瞎胡闹,局面就糜烂了,陕甘的糜烂恐怕就是全国糜烂的开端!

    杨格需要的国家整然如一、循序渐进的变革,不是莽撞的冒险。

    “操之过急了,如此一来,两广、云贵、四川、陕甘都会不稳,甚至连吉林、闽浙都难以把控。”杨格连连摆头道:“何况日军尚未完全撤离旅顺,日本舰队和法国、德国、俄国舰队在渤海、黄海巡弋。以第三旅不足七千兵力要控制京师及周围,弹压十多万旗军和城内亲后党的旗人,几无可能。一旦酿成内乱,洋人以护侨为口实武力干预后果不堪设想!王爷,皇上怎么会.一”

    “还不是你推荐给翁中堂的那个康有为,昨儿晚上皇帝巡视上书房之后就召见了康有为,今日朝议过后本王进宫时又看到康某人从西苑出来。”奕说了几句,摇摇头伸手指养杨格,说:“你在朝堂上打了魁斌,也是给皇上下定决心鼓了一把劲啊!”

    光绪召康有为进宫!?可见康某以官身主办《时务日报》确是见了成效,这一点值得肯定;可康有为到底在皇帝召对时说了什么?恐怕首先要弄个明白!恭王说的也是事实,杨某人是皇帝的军力支柱,既然敢出手打了皇太后在京营八旗的干将魁斌肯定是有所凭仗的,有所准备的。哪里知道,杨格之事恪于当时朝堂上后党声势喧天的情形,冒着被治罪的风险,迫不得已设法诓魁斌落入圈套挨了一拳而已,并非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皇帝心急了,是啊,中秋那天太后就要回宫哪能不心急呢?

    “康有为到底说了什么?”

    奕微微摇头,半晌才道:“此人不可用,投机心切、心浮气躁、难成大事。”

    杨格的看法也差不离只是缺少一个能够摇旗呐喊的吹鼓手,恰好康某人撞上门来,就一拍即合了。因为有着担心,杨格还专门带着康某人去了一趟关外,一路上提点之处不少,能够说的宗旨都说了,就差把自己心中那个“宏大”的计划也和盘托出。说来,一个举子一下子得到五品京堂的差事,该满足了吧?恐怕,康某人的政治野心或者说是投机心xìng被杨格低估了不少眼见着附和巴结皇帝、建立不世奇功的机会在前,又哪会顾及你一个杨某人的“宗旨”呢?

    既定体制尚且比较稳固时的高端政治,是策略大家们玩儿的游戏,不是那种投机者可为的。恰恰的,康有为多半就是一位投机者。

    “卑职立即召康有为来此询问。”

    “不必。”奕摆手道:“当真如此做,圣上得知会如何想?致之啊你当能理会身为人君者也有很多无奈啊!”奕在阻止皇帝行险的关头上,选择了争取杨格为同一阵线,说出来原本不当说的话。

    其中的含义,杨格自然是清清楚楚。

    皇帝对自己是既用又防,恩相李鸿章在自己拜师之前,何尝不是此种心思居多?当权者们也是人,权力是要依靠下面的人去实现,真正的孤家寡人是没有权力可言的。用人之道,恐怕身为皇帝的光绪比杨格学的多,听的多,实践也更多,对其中某些情况的忌讳也更深一些。

    康有为刚刚进宫献了什么策子,皇帝刚刚在sī底下向亲近臣子们表示出什么来,作为亲信臣子的杨某人就召见康有为,行阻挡皇帝意志之事。太招忌讳!说不得引来杀身之祸也有可能!

    “请你过府,本王就是向弄清楚你和康某之间的关系,确定你的想法不是揣掇着圣上行险。最近几日,你不要找康某谈话,皇上这边自有本王进宫去说,实在不行的话,本王也可向荣禄透些风声,只要他那边做出点事儿来,想必皇上尚能知难而退。”

    “王爷的身体一.”杨格是真希望有政治经验的奕能够多活几年,虽然恭王送五女给自己的出发点不那么好,可在推行丁卯新政、加强中央集权的大政方针上,二者的看法完全相同。有恭王作为自己和皇帝之间的缓冲,过得三五年之后,一切就好办多喽!故而,眼前容颜枯槁、满脸忧sè的奕,切实引发了杨格由衷的担心。

    “不妨事儿,就是tuǐ寒了,行动不便而已。噢一.冯镇台和冯小姐不是今日抵京吗?”

    杨格闻言,心知大事说过,恭王恐怕又急着要进宫探问皇帝和康又问谈话的虚实了,乃起身道:“正是,卑职正要去正阳门外火车站迎候,就此告辞,望恭王保重身体,一切安泰。”!。

254 【无声交易】

    杨格刚刚走出恭王府,就见西边的街口行来一群人马,当先一位却是步军统领荣禄。杨格心中有“鬼”,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正寻思如果后党抢先一步发动了,自己该怎么办?

    正要退回恭王府内,荣禄老远就招呼道:“杨大人,可算是看到你了。”说着催马快行到近处,在恭王府的台阶旁翻身下马,亲热又有些着急的拉了杨格步上阶梯,向王府门口的戈什哈们挥手示意。即便是王府的戈什哈,也不能得罪了步军统领,当然会领命退后。

    “致之老弟啊,今儿的事情闹大了。”荣禄语气中颇为焦急,脸上还算平静,甚至有几分拉拢讨好杨格的意思在内。“睿王挨打的事儿如今传遍了京师,铁帽子王啊,根深势大的,甫一闻讯,一下子就阄腾出动静来。那些在京城里的京营旗兵们趁机闹事儿,纠结在一起要到午后敲登闻鼓请皇命的,到南河沿子讨说法的,去海淀请圣母皇太后老佛爷回鸾的,还有一些据说是去了昌平州虎枪营。荣禄得报后立即布置警戒,着力弹压。这不是担心着杨大人此时出现在街头多有不便,得知您来了恭王府,就急巴巴的赶来了,护送杨大人回府嘛!”

    杨格一时之间也辨不出荣禄此话的真假,尚在后悔自己出来太急而府中事情又太多,王昌也在步军统领衙门办事儿,故而竟然连一个警卫都没有带。王昌出现了,原来是跟在巡捕们的后面,身上披挂齐全,神sè有些小紧张,却也算得正常。

    “师长!”

    格微微点头,向荣禄道:“那还烦请荣大人派几个弟兄护送杨某回去。”

    “荣禄身为步军统领·职责所系,当然是陪同杨大人回府喽。“两人上了马,从西边庆王府门口出了胡同折向南走。庆王府也加强了戒备,除了王府戈什哈·又多了七八名巡捕营的兵丁,看样子是正如荣禄所说那般。

    杨格略往深处一想,对后党的打算明白了几分。借魁斌挨打一事鼓噪起来,掩盖住或者拖延着那桐办理的差事,顺便请太后提前回宫。

    如果帝党不加以配合的话,估计太后回宫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问杨某人的罪,再加以太后懿旨加盖同道堂印否决皇帝诏冯子材进京整理京营一事·甚至,昌平州的虎枪营还真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不时有旗人成群走过,向高踞马背的杨格投来怨毒的目光,却忌惮着荣禄和巡捕营就在一旁,说不定也不敢当真动手。毕竟杨某人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洋式机织布军服的,还配着转轮手枪。

    看似紧张的街面上,背后却是一次无声的交易。

    皇帝和杨格不追究买通、煽动、主使士子们闹事的端岳、德祥甚至那桐的责任。那么,提前回京的太后就可以不追究杨某人拳打亲王jī起虎枪营兵变和旗人哗乱之责·弹压虎枪营可能的哗变,命令在京旗人们各回各家。

    唉.拳打魁斌,顺利的通过五道提案·却招惹了这许多事端出来,让慈禧提前回京有了口实。真不好说是得大于失,还是吃了一个暗亏呢!政治斗争,当真玩不得冲动手段!

    京城街面不平静,南河沿胡同口的车水马龙也消失无踪,察觉到不对劲的凌厉早已命令警卫班岗哨上了刺刀,眼见到一群巡捕营们簇拥着杨格、荣禄回来,凌厉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殊不知此时的杨格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长气,确定了心中的判断。

    “荣大人·请入内喝杯茶,小叙片刻?审案子也不急在一时嘛!”

    荣禄做戏做全套,得了暗示之后拱手道:“市面不安,荣禄不敢稍有懈怠。”说着,又从袖中抽出礼单来双手递向杨格道:“一点小小的心意,恭祝杨大人中秋花好月圆·与冯家小姐喜结连理。另外,请杨大人最近几日上朝到官署办差自有荣禄前来作陪,其他时候就不要出门了,荣某就此告辞!”

    留下一名把总带领二十多名兵丁,或协助把守门房,或去后门死胡同处布哨,或在左近街道胡同间巡视,分派妥当之后,荣禄策马远杨格暗想,自己吃过午饭返回宅子和袁世凯说了几句话的工夫,也正是荣禄离开督办军务处安排一切事情的机会。自己出门到恭王府时,街面上尚且平静的很,转身出恭王府,情况就变了。

    不是荣禄搞鬼就他娘的真有鬼了!这也可以看作是后党在屡次失利后的一次借机示威!

    搞鬼又如何呢?示威又如何?只要面子上不揭破,大家还是同殿■臣,在督办军务处里,荣某人还是杨某人的上官;在京城里杨某人只要踏足街面上,安全问题还得由荣某人来负责。再说了,打消皇帝的冒险意图正需要借后党作态一番为助力,刚才杨格和奕还在为此计议,得,顺水推舟好了,想必人老成精的恭王爷肯定会借题发挥一番,说动皇帝。

    只是,傍晚时去正阳门外火车站接人不太妥当了,万一真闹出什么事儿来,惊扰了秀若还是其次,就怕一个处理不好打破了自己和荣禄达成的默契,jī化出新的事端。那就只能让王昌去接着,好言好语的向冯老大人说明原委陪个不是,请老大人屈尊到南河沿来商议婚事了。

    等到陈固带着执法队进了京城和第三旅开到北城外,那时候的京师地面上就不是荣某一人说了算!

    把事情想了个明白,杨格叮嘱凌厉加强戒备,回府去电报房拿了需要批阅的电报、公文回了后院书房,三●下就批阅清楚,闲着无事想去看看东厢整理的如何?又想人家顺善在那里主持着,此时去显然有不放心人家的嫌疑,只得作罢。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正是如今风行大清国的《泰西各国纪略》,可惜译者白话文水平低,文言水平过高,一本书让杨格看得头痛之极,不一会儿就哈欠连连,幸好书房备有chuáng榻,移开矮桌子就可睡下,舒舒服服的躺着看书,想事。

    今天的荣禄彻底从幕后跳到前台来了,只是与帝党隔了一层纱对峙而已。那么,今后的荣禄行事必然会少了许多忌惮之心,越发的难以对付起来。从内心里来讲,杨格对荣禄的观感并不太坏,知道荣禄并非如世铎那般极端守旧之人,也深知九门提督一职在满清中国政坛的重要地位。试想想,京畿卫戍司令官是太后的人,京城周边四十里范围内有太后手下的干将魁斌、载漪、敬信等人控制的京营八旗十多万人,即便全是乌合之众,也足够闹腾出乱子来!

    皇帝这边呢?永山、查惠控制不了亲军营,可用的只有贴身shì卫荣和、玉瑞、巴哲尔不足两百人,幸好大多数借着皇帝演武的由头换装了新式快枪,还悄悄的把一tǐng发射黑火药子弹的马克沁重机枪分解了带进宫中,以应不时之需。如此力量,在非常之时保障皇帝在宫中的安全倒也足够,可恭王府、贤良寺、南河沿呢?后党真要下死手,控制皇帝是一方面,制造乱局,利用闲散旗人甚至直接用旗军进攻三处,拿下奕、李鸿章、杨格任一人,剩下翁同、李鸿藻还能干啥?继续清流呗!

    到时候,太后一系掌握皇帝,昭告天下说杨某人意yù谋反,这种情况太有可能发生了。甚至还会把恭王、首辅、内阁大学士、帝师户部尚书在变乱中“身亡”的罪过一并加在杨某人头上。

    恭王奕和恩师李鸿章看得很准,如今,杨某人是不好抛头lù面,就让二位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长者去协调帝后矛盾吧!

    杨格想着想着,意识就开始变得mímí糊糊的,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杨格!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一¨”声音远远的传来,悲伤、凄厉而绝望,却不是以前那个声音,而是,似乎是冯秀若的声音,又像是玉秀或者如意的。不,不对!那声音一直都有,有时候清晰,有时候模糊,又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的她,一会儿又变成秀若,一会儿又是玉秀抽泣的腔调。

    扪心自问,杨格啊杨格,你真给不了她、她们想要的东西!前世今生,四个女人,恐怕一.不,不是这样的,她们想要的东西可以变化,变化成为杨某人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那就是强国、雪耻,让一个大大的中华屹立在世界之巅!为了这个目标,一切不符合需要的东西都应当舍弃,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都要干净彻底的清除!

    杨格啊杨格,你不能变,不能在女人的柔情之中软化,不能在京城的官场中堕落,不能成为追求一己之sīyù而苟活的行尸走肉!

    思想的jī烈争斗令杨格霍然惊醒,睁眼一看,天sè已黑,月白sè的jiāo柔背影坐在榻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熟悉的那股子清香入鼻,令方才在梦中还铿锵jī昂的杨某人xiōng中顿时又充满了柔情。

    杨格起身轻呼:“秀若。”

    “致之,你醒了。”月白sè的身影动了,转身,正是温婉清秀的冯秀若。

    杨格伸臂yù揽,冯秀若急忙起身避开,面红红的轻轻跺足,含羞带嗔的瞪了某人一眼,扭动着纤柔的腰肢快步出门而去。!。

255 【老泰山有古怪】

    佳人离去,书房里余香犹存,杨格看着自己方才伸出去yù行唐突的手臂,脑子里生出左手打右手,右手再打回来的无聊想法。早知道就装睡的,享受秀若在榻边坐着、陪着的滋味儿也不错。

    既然秀若来了,还进了书房,想必老泰山就在正厅里喝茶等着某人睡醒,然后就该吃晚饭,吃过晚饭之后,如何请客?如何安排?要准备的事儿多了去!没功夫用来浮想联翩瞎折腾。mō出怀表看看时间,哟,都快晚上九点了,秀若和老头子坐了大半天火车,恐怕¨整装后出书房门就看到如意在外候着,杨格一边走一边问:“老大人和小姐啥时候到的?你怎么不叫醒我?”

    如意有些委屈的说:“爷,老大人和小姐是周大人、杨大人陪着过府的,来书房看爷睡得香,吩咐下人们不得打扰。”

    噢!杨格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多半是老泰山那句“下人们不得打扰”的话,勾起平素里jiāo憨天真的如意在“爷行将大婚”的时节里也为自己尴尬的身份而伤感、今后在家里的地位担忧了。是啊,杨府的女主人就快正式的入主了。

    有些事情,杨格拿着也没办法,只能故作无知无觉的问:“小姐什么时候到的书房?”

    “好一会儿了,奴家在外面偷偷看着,她一直就那么坐着。”

    心有灵犀啊,方才杨某人不是也生出过装睡,享受那种陪着、沉默着的滋味儿吗?

    快要转过走廊看到后院正厅的门了,如意突然伸手拽住杨格的胳膊,随即整个人贴了上来,低头轻声问:“爷,小姐不会赶走奴家和玉秀姐吧?”

    “你想走?”

    “不,不,奴家想一辈子陪着爷。”

    “那就对了你不想走,没人能赶你走,我也决不允许谁欺负我的女人!”杨格见如意要下拜行礼,一把搂住她的腰趁机捏了一把,说:“好啦,胡思乱想的,陪我去厅堂上拜见诸位大人。”

    后院正厅上,杨格向准老泰山冯义和行礼后,又与周馥、杨宗瀚致礼招呼,屋里还有冯虎臣、王昌在忙乎着没有理会这宅子的主人与客人的应酬说话。至于刚刚从书房逃到客厅里来的冯秀若,却站在冯虎臣身后看热闹,时不时的瞅一眼这边。

    “恩相说了,致之无亲无故,作老师的就要担当起长辈的责任来,替致之撑撑门面儿。可今儿的事情实在太多,分不开身,就让我和杨大人过来帮衬着。”周馥先道明来意又道:“致之先去吃饭,咱们都在贤良寺吃过了的。”

    冯义和看了女儿一眼,拿起手边一叠纸转向杨格说:“这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嗯,这个请客名单你还是先看看,心里有个数。都是京城里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咱们军中弟兄,只能等你携秀若回芦台娘家时再补办一回了。只是,方才我和务山兄都觉得,睿王还是要请的,咱们礼数走到,来不来是他的事儿。”

    杨格点着头浏览过显然是精心议定的名单,颇感满意。

    请客名单是根据拜帖和礼单来的又分了几大类几小类,活脱脱就是一幅当前京师城里的政治生态图谱。

    一类是皇亲国戚、王公贝勒们。有位高权重的一小类,以恭亲王奕、礼亲王世铎、庆亲王奕等人;有掌握军权的如魁斌、载漪之类;大多数是担当着闲差,多吃朝廷一份俸禄的;至于那些连闲差都捞不到的,就没必要出现在名单上了。

    一类是北洋和与北洋有密切联系的在京官员们,目前大多数都是三品以下四、五品居多,六、七品也不鲜见者,很多名字下面都点了一个小黑点,那意思恐怕是待定吧?

    一类是平时政治态度不太明朗,借着机会走门路的人。这部分人数众多,只能按照品级和礼单的丰厚程度来划分个三五九等。

    一类是清流帝党,以翁同、李鸿藻为首,李鸿藻是钦命的赐婚主事人,在北洋和帝党清流及湘系隐隐结盟、合流的此时,当然把同属帝党的杨格引为自己人看待,杨格也需要把他们看做自己人。

    还有一类是宽宏大度,谙熟官场规矩的后党官员们。皇帝赐婚,这个场子不能不捧!再说了,政争乃是公义,公义之下绝非不能存在sī情、sī交。帝后之争发展到目前,鹿死谁手还说不一定呢!

    “老大人,兰翁、杨大人,这份名单,还是请恩师过目裁定为好。”

    冯义和脸上lù出笑容,点头道:“嗯,我就说了,致之是个知恩图报,忠孝仁义之人。”

    “有婿如此,廉让老弟有眼光、有福气哟!”周馥捧了两人一句,也是笑眯眯的看了杨格一眼,又道:“这一阵子议事,倒也觉着饿了,不知致之可否布施一点酒菜啊?”

    门口的如意赶紧出去备办,却听冯秀若道:“如意妹妹等一等。”

    杨格听了“妹妹”二字,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周馥、杨宗瀚略有些诧异,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不过齐齐看向冯义和的眼光中多少有些担心的意味。

    冯义和哪能在这个问题上扯得太多,忙道:“虎臣,把名单送到贤良寺去候着恩相批阅后带回来。”等冯虎臣走了,冯义和才向周杨二人抱拳低声道:“务山兄,藕芳老弟,这宅子里多有恭王府出来的人。玉秀、如意二女的事儿,杨格也是事先知会过的,鄙父女倒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杨格啊,你放心,秀若会识大体,你的后院呐,着不了火!哈哈!”

    笑声虽然有几分无奈的意味,却也表明了冯义和在这个问题上抱持的豁达态度,也算给杨格吃了一个定心丸。

    周馥见杨格始终有些抹不开,乃道:“诸位,咱们权且猜一猜恩相会如何批阅请客名单?”

    杨宗瀚知机,忙抢先说道:“依我看,恩相定会考虑皇上、太后驾临,宾客过多恐生变故。杨镇台这宅子虽然大,可来客太多也就显得小了·府上人手又不多,故而需要控制来客人数,还要分成前、中、后三个院子待客。”

    这些事情不用杨格去想了,政治人物的婚姻注定了是政治婚姻·牵扯的事情绝非杨某人和冯秀若之间的感情,此时,杨格也做不了主,只能陪着、听着,觉得无趣的话,就去看看酒菜准备得如何吧?

    杨格刚刚起身,冯义和就摆手道:“你干啥去?厨房的事儿·你个大老爷们儿甭管!成婚了,这府中该立的规矩要立起来,你身膺重责,哪有心思管这些?让秀若去吧,咱们冯家没啥规矩,不太计较这些,反正都要过门了,早一点熟悉府中人事也好。不过·冯家可以不讲究规矩,那是因为咱不在京城落根,杨家却不同·秀若嫁作杨家fù是要在京城里待上几年兴许一辈子的。老夫只能带带兵,充其量一武夫尔!杨格,你是朝廷重臣了,自己行事、家中事,都当有规矩。”

    一口一个规矩,确实说到了关要处。

    杨格待后院的人确实没啥规矩,他自己不太理会这事儿,也就不会注意到,可冯义和、周馥、杨宗瀚一进这后院就能感觉出来。杨格是孤苦伶仃的苦出身,不会处理家中事务倒也正常·冯秀若进门当了女主人,自然是要立规矩的。那么会杨格怎么看冯秀若在家中立规矩?这一点很重要,必须事先由冯义和挑明了,免得小夫妻二人为此闹上不愉周馥在一旁帮腔敲边鼓:“对哟,致之啊,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秀若知书达理,温柔娴淑,你尽可把家中事务交托于她,也应当尽数交托于她。”

    杨格连声应是,脸上颇有几分委屈。自己本就要把家事都交给秀若的,二位老大人如此喋喋不休,担心个啥呢?嗯,对了,无非就是担心秀若到了杨家,反受“先入为主”者的气吧?

    “老大人请放心,秀若是杨格心仪仰慕之人,不说乃是将门之女的出身、不说皇帝赐婚、也不说诰命夫人之名位,这个家原本就是要由秀若来当,也只有交给秀若,我也才能放心,就怕家里人手少了而支应不开,累着了她。”

    冯义和得了承诺,满意的笑道:“累不着,尤妈也跟着过来。”

    杨格在最后一句提个话头,本意是要引甄家婆子的事儿出来说一说的,却不料冯义和是安排尤妈陪秀若过府,显而易见的一¨事儿要坏了,兴许已经坏了!徐娘半老的甄家婆子,鳏居多年的老泰山,即便在芦台时碍着女儿、玉兰和尤妈在¨以后呢?虽然恭王对杨某人的戒心已经削弱了不少,可皇帝御下之法变不了。现在要依靠杨某人夺取全部皇权,皇权在手之后就是要分解杨某人的兵权了。老泰山是个念情的人,一旦给甄家婆子勾了hún去一,哎,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呢!

    “尤妈跟随老大人多年了,这一离开了,老大人起居生活会多有不便,再请他人,做的饭菜也未必合老大人的意。再说尤妈是江南人,那xìng子怕是镇不住北边的人。”杨格赔笑着道:“还是甄家婆子厉害一些,做事利索,为人泼辣,以前在中前所时,家里的人都有些怕她。

    如果她能回来帮着秀若,想必会更好一些。”

    “呵呵,莫要操心我这老头子。”冯义和连连摆手,脸上都是对杨格能够体贴老泰山的满意之是你口味清淡,喜欢尤妈的拿手菜,嗯,女儿都舍得,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杨格啊,尤妈跟着冯家多年,你要善待哟。”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杨格也不敢继续下去,生怕就说白了引起冯义和的不满。看来,老泰山铁定是被那半老徐娘mí住了。甄家婆子来历可疑,行为更可疑。说是梅香家的姨娘,能信吗?她为何撺掇着秀若硬是要北上奉天?她又为何从中前所跟着秀若到了芦台就不走了?

    说明吧?老泰山面子上过不去,自己又没有真凭实据,难免有中伤之嫌,甚至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不说明吧?那多半是颗炸弹呐!

    “报告!小站第三旅急电。”邝孙谋进门立正,杨格正要寻机脱身找秀若问一问情由,赶紧道:“随我到电报房处理。”!。

256 【莲池凉亭】

    宋占标拍发急电,无非是报告第三旅集结、登车、预计到达郊时间的节点,请示命令而已。杨格出门后交代邝孙谋几句就搞定,随即就悄悄的绕过客厅去找冯秀若。

    宅子大,前院的警卫班和后院的家口加起来也有三十人,厨房自然也要够大才行,故而设在靠近后门的小杂院里。主人要请客,就算是半夜三更的也要张罗出酒菜来,这关乎到秩一品总兵大人的脸面问题。

    杨格尚未走到小杂院门口,就见冯秀若挑着一盏灯笼,与端着托盘的如意并肩行来,一边走一边很近乎的喁喁低语。

    “秀若,来,我有事问你。”

    冯秀若看到的是正儿八经,一脸严肃的杨格。此时的杨格有一双目光锋锐的眼睛,令冯秀若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念。

    如意乖x巧的说:“小姐,我先送过去布置着。”

    杨格仲手牵了冯秀若的手,感觉到那手滑腻而带着微凉之意,冯秀若想要挣脱,却被杨格紧紧握住而挣脱不开,又顾忌到近处随时有他人出现,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来,遂任由某人牵着行向花园的中心。

    这是一个占地有十亩左右的莲池,从东、南两边都有木桥通向池心的亭子。

    “冷吗?”

    “不冷。”

    “有个事儿想¨”话到嘴边,杨格反觉不好出口了,斟酌了片刻,才道:“秀若,你娘去世一.”笨蛋哟,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做啥?!杨格啊,为啥每次与秀若在一起的时候,你总犯紧张说错话呢?看,星光朦胧下的秀若显然被勾起了对她母亲的怀念,伤感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老大人应该续弦了!他身边没有你照顾着,能行吗?”

    冯秀若一听·心中顿觉暖暖的。杨格对自己、对冯家是关心的,两人尚未成婚,杨格就已经开始为父亲着想起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致之·我,我也像如意她们一样,叫你将军,爷,好不好?”

    “不好。”杨格心目中的冯秀若,终归是与玉秀等人有所区别。“就这样,我觉得舒服·秀若,老爷子的事儿我不好出口,你哥又是个马虎xìng子,未必能想得到,今后即便是设法出了京城去第一军任职,能否照顾好老爷子还是问题。我看,咱们得留心着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

    冯秀若早就察觉到父亲的心意,此时听杨格如此说起·忙道:“不用了,致之,爹爹心中已经有人了。”

    “甄家婆子?”

    “嗯!”

    “你怎么看?”

    “爹爹喜欢就好。”

    杨格急道:“门不当户不对·甄家婆子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老爷子?!”

    冯秀若瞟了杨格一眼,有话没有出口。当初的冯义和乃是副将衔统领,怎么就把女儿许给了一个没有丝毫家底子的守备衔副职呢?这一.算不算门当户对?安庆冯家并非士族大家,全靠冯义和在外建立军功才逐渐兴旺起来,自来是注重人情,少有那些繁琐规矩的,否则冯虎臣就不会不务正业,经常流连于戏班子,在上海滩租界闲逛了。

    “致之,你的心意我知道·爹爹也会高兴的。只是,爹爹鳏居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有了想法,尚且顾及着儿女心意而迟迟未能开口¨”

    “那,那可以纳妾。”

    “爹爹早年就答应过我娘·今生不纳妾。”

    哎哟!杨格彻底头大了,不知道甄家婆子给秀若灌了多少míhún汤?在老头子身上下了多大的功夫?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把父女俩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也是,老爷子和秀若都是心xìng单纯的人,容易中招。得了,这事儿跟秀若也说不通,只有找冯虎臣说明白了,让他设法阻止此事。

    “秀兰怎么没有跟来?”

    “她进学念书了,不能耽搁。”

    “不是”杨格差一点把“放暑假”三个字冲口而出,又立即想到此时还没这个说法,提倡西学的芦台小学还遵循着旧学学堂的规矩。“女学?”

    “嗯,王大人命人把小学堂砌了一道围墙,围出一小块学舍和操场作为女学之用,先生们通过小门来往,倒也算得上方便。我离开芦台时,女学的学生比男学的还多出十六人,因为除了一般的课程之外,还开了女红课程,镇上大户人家都愿意把女子送到学堂来。”

    杨格听出秀若话中的不舍之意,忙安慰道:“芦台小学堂只是一个开始,最迟明年,京师也要办西学小学、中学、大学堂。”

    “真的?”

    “真的,天津的西学学堂还要开办附属的师范学堂,武备学堂要开办铁路学堂,水师学堂要开办格致学堂,等鞍山的事业办起来了,洋人技师们多了,还会举办鞍山矿冶学堂、机械学堂以及陆军官学堂。人才不是天生的,都是培养出来的,有了新式的人才新政才能更好的推动,新军才有更强的战力一.”

    冯秀若最喜欢看到的正是此时的杨格,即便是在黑夜中,她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中射出的目光饱含着希望和jī情,似乎是可以点燃的,会照亮这一片黑暗的希望和jī情。她还能觉出,身体并不算魁梧高大的杨格却宛如大山一般,能为万千官兵、万千移民以及更多的大清国百姓的依靠,也能为自己的依靠。在他身边,原本xìng情坚毅的冯秀若总觉得自己变回了柔弱的小女人,总想着将头依在他肩上,整个人都蜷缩进他怀里.¨这才是令女子倾心的大清国名将、当世冠军侯嘛!能有这样的夫婿,是冯秀若的福气。

    不知不觉的,夜幕下的凉亭中,两个人靠得更近了,又在不知不觉中,依偎在了一起。

    “.等有机会了,我一定带你到西洋,到美国去看一看,不是去看人家的白眼·而是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昂首tǐngxiōng的到西洋列国,让往日高高在上的洋人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们,让他们最好的礼仪来迎接咱们。只是·这一天恐怕要等很久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

    冯秀若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脸贴在他的xiōng膛上,听着咚咚的心跳和从xiōng腔中发出的浑厚的声音,如此,似乎他的梦想与自己会愈发的贴近·也成为自己的梦想一般。为了梦想,为了能够如此厮守在一起,三年五年算什么?十年二十年又算什么?即便一生如此,也是幸福。

    梦想是梦想,现实是梦想总会被打断。

    池边,木桥头,霜月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出了声:“嗯¨吭。爷,冯老大人、二位大人请爷和小姐回去用饭了。”

    正厅上·几个老头子,还有从贤良寺回来的冯虎臣皆用带着笑意和几分戏谑的眼神看着“借故潜逃”和“忘了时辰”的青年男女,冯秀若原本就是脸红红的羞怯不堪·此时更受不得这种目光的打量,干脆低头躲道杨格的身后。

    周馥笑道:“呵呵,两情缱绻,廉让兄可以放心把千金交托出去喽!”

    杨宗瀚也赞了一句:“确是一对神仙眷侣呢!怪不得皇上都要金口赐婚了。”

    冯义和mō着下巴处已见花白的短胡须,招手道:“等你们来都等得急了,才吩咐人去寻你们,快入席吧,杨格可是从正午到现在没有进食,空着肚子呢!”

    最后一句话隐隐带着责备之意,当然是责备女儿的成分居多。女人嘛·当然要爱护男人的身体喽。

    冯虎臣上前,拉了杨格到一旁,小声问:“致之,你没干啥坏事吧?”

    杨格xiōng膛一tǐng,作出敢作敢当的姿态来,道:“干了。”

    “你¨一”冯虎臣这才发现·自己的问话也好,威胁之意也罢,还有迟迟不见杨格就自己出京之事的答复而生出的不满,都不起作用了。对哟,再过五天,自己的妹妹就是杨家的人了,杨格刚才真干点坏事出来,只要不太出格,老大人都是会睁眼闭眼的。

    “哥!”冯秀若察觉到异状,轻呼了一声,立时引得几个老家伙又笑了一阵。

    悻悻然,冯虎臣瞪了妹妹一眼,提了声量对杨格说:“恩相说,这些天你就不必出府了,督办军务处衙门里如果有事就到你府上的办事房里会议。太后老佛爷那边估计会提前一天回鸾,届时由你陪同皇上去颐和园迎接鸾驾。”

    杨格一听就知帝后达成了妥协,由自己陪同光绪去迎接慈禧回宫则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表明身为臣子的杨某人对太后老佛爷还是尊崇的;第二则是在皇帝身边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以防万一。至于最近两天不出府的劝谕也有道理的,荣禄和后党煽动起旗人们存心寻恤滋事,要完全的偃旗息鼓需要的时间远比煽动起来的时间为多,在确保京师市面稳定的前提下,杨某人还是少lù面为好。

    吃过显得太迟的晚饭,看过被李鸿章删减得只余三十桌的宴席请客名单,杨格有些发愣。杨家的面子倒也算了,单说冯家的面子,恐怕不止三十张八仙桌上那一百二十位宾客及家眷吧?

    冯义和看出杨格心思,微微摇头时以目示意。

    杨格已经想明白了,关要的人到了就行,请客规模太大,北洋、帝党参与的人太多,都会令皇帝和太后生出不必要的担心来,何苦呢?看看个名单,北洋宾客只有区区八人,第三旅军官中只有团级以上九人参与,倒是王公贝勒们占据了八十余席,这也算是显赫之极,算是京师特s

256 【宪兵的队列】

    256

    夏历的乙未年95年闰五月,中秋节是西历的10月6日。

    天公不作美,凌晨四时许就秋雨淅沥、西风微拂,透出十月的凉意来。安定门外地坛一带的第三旅营地有了动静,各连炊事班开始生火造饭;五时整,铜哨声四起,制式尚未完全统一,略显凌乱的帆布营帐群中窜出一个个黑影,在初露的天光下分连列队,连长、连文简短训话,再次申明阅兵意义之后,吃早饭,整理营帐、装备。

    六时一刻,安定门开启,一队二十名戴着白色袖章的“宪兵”跑步而出,分列城门和护城河的安定桥头。第三旅参与阅兵的五千八百多名官兵以编制序列排成三个团级方阵,十个营级方阵,三十二个连级方阵,整齐列队,军旗尽卷,人马无声。

    六时三刻,皇城南的午门处响起一声号炮,队列前展开了三面大旗,分别是黄底青龙旗、十五星陆军旗和象征着以往战绩的老武毅军貔貅旗。旅指参谋们骑马向各营传令——“以编制序列,连四路纵队,顺序进城,服从交通勤务号令,参阅各部务必保持肃静!”

    旅部连为全旅先导率先踏安定桥,以军官、军士为主的旅部连将保持行军节奏,随时出列增强沿途的交通勤务哨,保证全旅以次序、整然的形态到达东单调整点。紧接着为精选出来的、在三面大旗引导下的骑兵连,战马毛色分为白、靑、黄、枣红四色,此时呈连纵队行进时为四条并行的色线,到达东单调整点后,将呈四个独立的班横队小方阵,改为全旅先导受阅。各部以步兵七团、步兵八团、混成第九团、炮兵集群含混成团炮兵序列顺序过桥,开进城内。

    与此同时,辎重、骑兵分队沿护城河向西,到达德胜桥北后设立行军大休息点,另有工兵分兵径直开向圆明园废墟旁六里处建立新的宿营地。

    七时半,旅部连到达东长安街口,冒着越来越密的细细秋雨,以简短、低沉的口令指挥陆续开到各部列队。不多时,从东长安街口到循郡王府门口,半条街都是被细雨浇湿后变为深青色的军队长龙。

    雨中,越来越多的京城百姓开始出门营生,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大清国要阅兵也好,太后昨日回鸾也罢,跟自己毫无关系,该干嘛还得干嘛去!总有机灵一些的买卖人趁机向军队兜售吃食一类的东西,却被无声的拒绝或者被巡捕营的兵丁们喝开。

    也有闲极无聊之人会打开户门,端一把椅子出来在门头下翘起二郎腿坐了,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这些傻当兵的。老天爷在下雨啊,这些当兵的像一根根木头杵在那里干啥呐?搞不懂,有病呢!说他们傻当兵的还真不错,一个个都傻得不知道往人家户的门头或者屋檐下,躲躲雨再说。你调侃你的,人家站在街依旧淋雨,理都不理你。慢慢的,无聊调侃的人闭了嘴,有人还从家里拿出斗笠、蓑衣、油纸伞之类的东西,没用!人家就喜欢闭严了嘴巴站在街淋雨!好歹不识,啥玩意儿呐?!此时,总有肩膀有星星的官长出来道谢一声,客气的拒绝了雨具。

    还有确实在偷偷的、或半遮半掩的、或公开的,却都是认真打量军队的人,这部分人大多是旗人。旗人们都认得新式军服,知道这支占住了半条街的军队是杨某人的麾下。杨某人是谁啊?咱旗人的仇敌!有他在,旗人的江山就危险喽!这话此时不能说,说了指不定这些当兵的就要发作。杨格敢在朝堂拳打亲王,谁敢保证这些当兵的就不会在京师地面打旗人呐?看看那些当兵的、当官的都站在雨里,目视前方,默不作声,任凭雨水从湿透了的蟠龙帽徽圆筒军帽流下,连眼皮似乎都不带眨任谁都禁不住有些震撼,就算在内心里诅咒过这支军队和这支军队的统帅,也不得不承认,这新军比禁卫军,比京城防军、巡捕营,比京营八旗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真要以卵击石?犯不着!

    看嘛,很明显的对比就在眼前,那些维持交通秩序的巡捕营兵丁们,都畏缩着头颈,闪到街边的屋檐下躲雨,最多在占道过多的马拉大车经过街口时伸长脖子吆喝两句而已。

    大清国的文人们喜欢讲究一个精气神,就这三个字,区别大喽!

    还有就是婆婆大娘、姑娘媳妇儿以及孩童一类的,从窗户口,从门缝,或者大着胆子出门街,对着沉默的深青色军人长龙指指点点,褒扬新军有强军风范者有之,嗤笑傻帽当兵的穿得像个二鬼子者有之,无知而不解而面呈疑惑状者恐怕为数最多。

    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带着一支小小的马队蹓着小步从安定门方向过来,马背的杨格面色肃然,向着一个个连纵队,一个个在低沉口令中向右看的官兵们频频举手致礼。密密的细雨挡不住阅兵,挡不住第三旅,当然也挡不住第一军参谋官。

    没有甲午战争期间的献俘大典,可以,老子就用阅兵大典来展示新式军队的力量!雨,是老天爷安排的托儿,雨中的军队展现出来的纪律性才更能震慑人心,只有震慑,才会引发更多的思考,只有思考了,麻木的国人才能从麻木中走出来。在杨格的心里,此次阅兵的意义不仅仅是展示军威震慑洋人,震慑后党,更主要的是震动国人。

    小小的马队从北向南,在东长安借口蹓了一小圈,午门内响起了又一声号炮。这是皇帝已经从西苑摆驾到紫禁城的信号。

    宋占标下令:“各部,检查枪支,确保膛内无弹!”

    “哗啦啦”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各排军官依次检查拉开的枪膛。实际第三旅在从小站出发时就没有配发子弹,参加受阅的各部会在受阅完毕之后的新营地领取弹药。此时检查一遍,乃是确保安全之举,免得在辽东跟倭鬼子打红眼了的弟兄们万一忍不住,经过观礼台时朝小鬼子的使节开一枪,那事儿就闹大了。

    因为慈禧提前一天回宫,阅兵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一个时辰。按照变更后的计划,光绪在八时三刻奉慈禧登城楼,接受观礼百官的见礼。之后,全军先导骑兵连就将在第三声炮响中整队出发。在此之前,第一军参谋官需要赶到金水桥的观礼台前,以指挥官的身份下令开炮。心中满意的杨格与宋占标、滕毓藻低语几句后,向疾驰而去。

    长达六十多丈观礼台是黑色布伞、红色油纸伞的天下,整个观礼台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左边区域稍小,用于接待各国使节和陪同的总理衙门官员们;右边则满是在京王公、四品以文武官员们。

    杨格驰马通过金水桥,二十一名宪兵就呈一字横队前,以中央军官为基准,向左右转,齐步走,次序增加十步的距离立定。再齐齐转身面向大街,快速在枪口处系一条红色或者绿色的小旗。而后,带队军官一声令下,二十名宪兵以举枪立正式,右手在军服皮带位置托起枪托,左手在胸口第二颗铜扣处握住枪机拉柄后侧,以人体中线为标准保持步枪的直立。

    二十一人的行动,引起观礼台一阵小小的骚动。列强的武官们能从21名被称为军执法队,又称为宪兵的清国士兵的动作、军姿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军事技术和战术总是相辅相成的,分列式阅兵在这个年代的世界各国陆军中还比较鲜见,而线性战术在军官们的头脑中又分外的根深蒂固时,21名宪兵在普通队列操法的运用技术造成的实际效果,落到各国武官眼中的效果不太相同。

    德国、日本武官或者深入研究过清国第一军的条令操典,或者在战场交了高昂的学费,深知实战中线性战术已经被淘汰,武毅先锋军或者说第一军的散兵线步兵战术和炮兵曲射轰击、掩护,二者的协同,具有强大的威力。

    俄国、法国武官以及俄军、法军的战术思想总是互相影响,结果往往也趋于一致。法军有拿破仑时代的辉煌记忆,俄军有苏沃洛夫公爵元帅创造出的炮兵轰击,步兵齐射和白刃攻击的三位一体战法,在昔日对波兰、瑞典和土耳其的战争中无往不利。在他们看来,火炮技术的发展无非是让炮火更猛烈了,步枪技术的发展是让齐射更有效力了,集团式白刃攻击才是击破敌军的最后也是最有效手段。

    美国人还醉心于对印第安部落的“散兵式”作战中,此散兵式的意思不是作战队形,而是作战单位没有采用集约指挥法,乃是分散的,各自为政的,最大作战编制单位为团级的,以屠杀印第安人和欺负墨西哥人为主要目标的战斗形式。很快的,美国人逐渐生出的“控制美洲”的野心会让美队遭遇实战的教训,此时,却言之过早;此时,美国武官还惊讶于21名清国士兵就能创造出一种无形的气势来,震动全场。

    英国人在殖民地陆军镇压土著的使用过程中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却没有一场以强对强的战争或者战役经验,故而,威灵顿时代的陆军观念依然有效,却又与法国人提倡的集团化刺刀突击不同,占有绝对制海权的英国人更喜欢在自己选择的地方,积累绝对优势的兵力和火力压倒对手。可悲的是,这个坏习惯在令英国人尝到苦果时,却被“幡然悔悟”的法国人学去了一部分。也是当然,这是后话。

    195年10月,世界列强的驻大清国武官们,注定会被一场华丽的、雄壮的阅兵式搞得头昏脑胀,鲜有头脑清醒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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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军人穿越到晚清后的故事。地点:盛京将军辖地,辽阳东路,凤凰城厅与摩天岭之间的细河河谷。备注:温柔乡乃英雄冢,国难当头,休提儿女情长;铁血男儿好汉子,以家国复兴为己任,终成华夏民族之钢铁脊梁。铁汉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铁汉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铁汉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