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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吝啬依然     满清异姓王txt下载     满清异姓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七章 悲不幸漫声耍威风

    许是气的急了,“老娘”都冲口而出。。

    那钱三却不慌不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牙签儿来,一边剔着牙缝,一边笑眯眯的道:“消消气,气大伤身,气大伤身么……听说你现在傍上了钦差大人的奴才,小的可惹不起你,不过……”他忽的话锋一转道:“俗话说的好,‘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时至今rì,柳公子也没写过休,你虽傍上钦差大人,却也是柳公子明媒正娶的老婆?我没念过书,这点伦理道德还是知道的……方才他说让你陪我,换两块仙人膏,我琢磨了琢磨,你虽已作人妇,还生了孩子,模样身条倒还不错,这买卖不亏。所以,我答应了,只要柳公子不反悔,这买卖就得成交……柳公子,现在我问你,可想好了么?”

    “这有什么好想的,如此泼妇……三爷既然看的上眼,莫说一夜,便是十夜百夜都随你,她敢不从,我一张状纸告上大堂,就是那钦差大人来了也没脾气……只求三爷行行好,再多给两块……”柳瑞呲牙冲钱三笑着,模样比哭都难看。

    “柳瑞——你无耻!”岚希气的脸sè苍白,身体摇摇yù坠,只觉得一股热气在胸中膨胀,仿佛要炸开一般。

    “我无耻?无子和yín戒,七出之条你犯了两条,我不休你,已属心软之极,你还敢说我无耻?”柳瑞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却终究不敢上前,只是指着岚希的鼻子喝骂。

    岚希只产一女,自知理亏,心中一直引为憾事,可那“yín”字一条却把她说懵了,反口问道:“我哪里‘yín’了?今天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在这百花楼待了半年多,敢说身子一直清白?昨夜你被别人赎身,敢说自己清白?”柳瑞呼呼的喘着粗气,忽的一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娘子,反正你也被别人睡过,钱三爷看上了你,不若……”

    “不若就陪我睡上一宿,让爷rì上一rì!”钱三打断了柳瑞的话,yín笑着上下打量着岚希,目光掠过她高耸的胸口时,如同锋利的刀光一般,让岚希产生一种**裸的感觉。

    “啧啧,也难怪钦差大人的奴才看上了你,怎么,睡了一夜便腻了?合该我今rì得个彩头,柳公子,你不错,果然够意思,早我怎么没想起来呢……别急,一会儿爷就赏你两块仙人膏。岚希伺候的我好,多赏也是有的!”

    “你做梦!”岚希气急,一声娇喝,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无耻至极,你们等着,子墨先生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哎呦哟,爷好害怕啊!”钱三戏谑的笑着,突然一板脸:“拿你那相好的压我是?别他娘的给脸不要!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苏州城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大厅里有不少人看笑话,这让威风惯了的他有些恼羞成怒,说出的话,便也忘记了过脑子。

    此话一出,厅中人都是相识,不少人鼓掌称赞,甚至还有姑娘们抛媚眼说着什么“三爷好威风啊,奴家喜欢死你了”之类的疯话,更是刺激了钱三,罗圈作个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说好说!”

    威风够了,看着岚希道:“走犟仙子,爷这就让你尝尝厉害!不用等着我叫人?那可就没意思了!”

    和珅不动如山,一直远远的冷眼旁观,心中早就没了怒火,代之而起的是深深的无奈与浓的化不开的悲凉,此刻见岚希面对着钱三的逼迫束手无策,再也不想忍耐,抿嘴儿一笑,轻喝了一声:“钱三爷且慢!”

    “你是谁?谁的裤裆没关紧?”钱三昨夜不在百花楼,自然不认识和珅,侧头一看,一个相貌普通的小伙子老神在在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身边立着两名如花似玉的少妇,不知基于什么样的心理,出言便是不逊。

    不涉及到底线的时候,和珅还是挺能忍耐的,不看钱三,冲那柳瑞招了招手:“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不是要仙人膏么?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柳瑞本待不理,一听仙人膏三字,顿时眼前一亮,看了看钱三,迟疑的走了过来。岚希自然跟在他的后边,虽见他走路风吹柳絮一般,这次却并未搀扶于他。

    岚希方才之所以不反抗,一来气糊涂,心中委屈而又无奈,二来知道柳瑞说的也是实话,没有休书,她始终都是柳瑞的妻子,哪怕他绝情绝义,也不能反抗。此刻见和珅出手,心中疑惑,不知道他又能如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想起子墨对他的尊重,心中不由隐隐期盼。

    其实疑惑的不仅仅是岚希,包括钱三在内,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心中好奇,这个叫叶凡的究竟有什么凭仗,居然敢从钱三的口中夺食?有那昨夜在场的,见识过和珅的厉害,连那知府孔传炣的公子都在他身上吃了瘪,心说龙虎相争,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五块仙人膏,马上写休书!”和珅淡淡的说道,视线掠过面露惊愕的柳瑞,看向岚希,发现她神sè一怔,嘴角抽了抽,一副yù哭不哭,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便冲她点了点头,将视线收了回来,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钱三一眼。

    “柳公子,你信他还是信我啊?那仙人膏只有我这里有的卖,就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东西给你。”钱三这才听明白和珅打的什么主意,顿时有种到嘴鸭子被人抢走的感觉,恼羞成怒,yīn测测的说道,说着话还斜着眼去瞥叶凡,却见他面无表情,毫无惊慌之sè,心里不禁打了个点儿,猜不透他为何如此镇静。

    被钱三一说,柳瑞果然迟疑了,看看钱三,再看和珅,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你有仙人膏,我凭什么相信你?”

    chūn梅和卿靖自然都知道和珅不是骗那柳瑞。当初在扬州,和珅得了许多仙人膏,福康安本要一把火烧了,却被他拦了下来,说要将它们卖到rì本。此次来苏州,虽未全带着,却也装了十几块。只是现在身上可没有,一时间不知和珅如何去应付,对视一眼,好奇起来。

    和珅不慌不忙,将手探入怀中,再出来时,捏着厚厚一叠银票,突然笑了一下道:“看到了吗?这些银票最少的面值二百两,多则一千两。我若骗你,老少爷们作证,这些全是你的!”

    柳瑞离的和珅不远,瞅的清清楚楚,发现和珅手里捏着的全都是京城四大恒银号(注)发售的银票,字迹鲜红,绝无作假可能,眼前顿时一亮,狠狠的咽了口吐沫,心中甚至盼望着和珅骗他才好——瞅这些银票,保守估计也得上万两,有了这些银子,多少仙人膏买不到?

    “头戴马聚源,身披瑞蚨祥,脚踏内联升,腰缠‘四大恒'”这句谚语虽是从京城开始流传,江南之地知道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尤其厅中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对这四大恒银票自然不陌生,一见和珅一下掏出这么多,不禁同时抽了口冷气,就那钱三,都瞪大了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和珅手中的银票,面上神sè变幻不定。

    “朋友,亮个字号,我是杨二爷的手下钱三儿,别闹了啥误会就不好了!”沉吟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

    和珅却看都不看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柳瑞,银票随意的在手里摔着,弄的哗啦作响,少顷忽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写不写休书?”

    “写,写,这就写!”柳瑞忙不迭的答应,四下搜寻着,想要寻笔墨。

    和珅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钱三,柳瑞的表现更是火上浇油,他突然狞笑一声:“行啊小子,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敢从钱三爷手里抢食儿吃,爷还真是小看了你!来人!”

    随着他一声高喝,从楼梯偏门处忽然涌入六七个劲装汉子,个个手里捏着鸡蛋粗细的短棒,上边缠着金线,凶神恶煞一般,将和珅他们围在了中间。别人还无所谓,那柳瑞吃了一吓,也不敢再找笔墨,将头一闷,蹑手蹑脚的直往后退,却正踩在岚希的脚上。

    岚希嫌恶的瞪了他一眼,伸手一推,就将他推了回来,杵在人群当中,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面上像吞了苦瓜一般,有心骂岚希两句,却摄于劲装汉子的气势,大口喘气都不敢,生恐招致无妄之灾。

    “怎么样?怕了?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到了苏州城,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爷卧着,想要英雄救美架秧子?爷奉陪到底……”

    剑拔弩张,钱三啰啰嗦嗦耍威风之际,和珅却突然说话了,说出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话:“呱燥,chūn梅,让他给老子闭嘴!”

    钱三愣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猛见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暗香扑面,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面颊一阵发麻,已是挨了一巴掌。他不相信的看了和珅一眼,发现和珅抿着嘴巴戏谑的冲着自己笑,不禁怒火冲天,早就将杨梦凡“最近要消停些”的吩咐抛到了脑后,猛一挥手怒喝道:“傻瞅着瞅你娘啊?给爷上,往死里揍,揍死了算我的!”

    注:“四大恒”是恒利、恒和、恒兴、恒源四大钱庄,是祖籍浙江慈溪董姓人氏于清朝乾隆年间在东四牌楼摆设钱摊,兑换银两铜钱,逐步发展起来,由于资本积累渐丰,遂在东四牌楼附近开设了上述四家钱庄。百度有详细内容,感兴趣的可以去查一下,后文也会涉及。

第一零八章 啼笑非风水轮流转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揍了老大,劲装汉子们脸上也不好看,闻听钱三吩咐,顿时挥短棒攻了上来。。

    卿靖还好些,只是脸sè发白。岚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一声惊呼,一下蹲在了地上。柳瑞更是不堪,双腿直哆嗦,忽觉大腿根一颤,居然尿了出来,却顾不得丢人,也学岚希抱头蹲在了地上。

    只有和珅,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任凭三四只短棒呼啸着奔着自己的脑袋而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相信chūn梅的能力,有chūn梅在自己身边,莫说就这么点人,多上十倍,他都不皱眉头。

    chūn梅也不负和珅的众望,身子飘然向前,素手一挥,就从一名汉子的手中夺下一根短棒,顺手捏了那汉子胳膊上内关穴一下,让他一下麻了半边身子,再被chūn梅衣袖一扫,一跤跌出了一丈多远,再也爬不起来。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眨眼的功夫。chūn梅解决一人后,毫不停留,手捏短棒,飞快的挥动,一一点在另外三名攻击和珅的劲装汉子手腕处,便听短棒同时落地,发出“哐啷啷”的声音。接着chūn梅手中短棒点地,身子凌空而起,以手中短棒为支点,双脚不停,除了击向柳瑞的那人,其他劲装汉子,一人踩了胸口一脚,一下踹倒了四名汉子,这才身子一翻,俏生生的站到了钱三的面前,手中短棒点在钱三肩膀,猛听柳瑞“哎呦”一声痛嚎,这才后撩一腿,准确的踢在对付柳瑞的劲装汉子肋骨上。

    “咔!”是骨裂的声音。

    “砰——”是人倒地的声音。

    这个时候才微微一笑,回头看向和珅:“少爷,他怎么办?”

    依着和珅,钱三这样的人杀了也不解气,不过对方毕竟是杨梦凡的手下,此刻苏州局势晦暗难明,倒是不宜杀之,只得深吸口气,按下心头杀机,正要说话,却听岚希仓皇道:“表少爷,他是杨二爷的人……”不禁侧脸看去,发现她脸上满是担忧之sè,不由轻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不是杨二爷的人么,给杨二爷点面子,放了他,只一样,再敢呱燥,给我打烂他的嘴!”

    chūn梅一笑,手中短棒轻点了钱三肩膀一下,这才倏地退回到和珅旁边。

    钱三早就傻了眼,忽觉肩膀一麻,一股寒流瞬间流遍全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腿一软,居然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便听对面少年轻笑道:“我已饶过你了,大丈夫一言既出,用不着再下跪了!”

    他自小跟杨梦凡一块儿长大,打架欺负人,看寡妇洗澡,堵仇人烟筒,乃至后来抢地盘砸场子,从未吃过此等大亏,现在听和珅语带奚落,越觉的忍不下气,连对chūn梅的惧怕都忘在了脑后,伸手一摸怀中,掏出一柄杨梦凡赠给他防身的火铳,缓缓的起身,突然将枪口对准了和珅与chūn梅,狞笑道:

    “小sāo蹄子还是个武林高手?来啊,看是你的身手快,还是老子的手指快!”

    和珅一怔,恍然觉得此景有些熟悉,稍一细想,不禁乐了——昨夜自己不就是这样拿火铳逼着那些蒙面汉子吗?不过是颠倒了一下位置,火铳到了钱三手里,自己则成了被逼迫的人。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昨天事实证明,现在的火铳在面对武林高手的时候,毫无用处。凭着chūn梅的功夫,和珅自然不会惧怕,只怜悯的看着钱三淡淡的道:“你想怎么样?手里拿紧点,小心走了火!”

    听的chūn梅不禁一笑,心中却是一紧,脚下微微往和珅身前蹭了蹭,蓄势待发,目不转睛的盯着钱三握火铳的手,力保就算夺不下对方手中火铳,也可以挡在和珅面前。

    钱三手中有枪,顿时变的胆大起来,没留心和珅说话的口气,依旧沉浸在掌握对方生死的快感当中,狞笑一声道:“怎么?现在怕了?晚啦!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既然敢在马王爷头上动土,爷得给你个教训——岚希自不必说了,”说着话他sè迷迷的看了chūn梅和卿靖两眼,yín笑道:“这两个娘儿们长的不错,你让她们陪爷rì上一rì,你再跪地给爷磕三个响头,今天这事就算揭过,如若不然,莫怪爷辣手无情,火铳不长眼睛!”

    此刻被chūn梅打倒在地的劲装汉子们见情势逆转,也纷纷起身,捡起地上短棒,重新将和珅等人围了起来,死死盯着和珅,局势稍触即发。

    不远处看热闹的人见火铳出来了,都有见识,知道此物厉害,顿时大哗,不时交头接耳一句,神sè有喜有忧,有为和珅等惋惜的,也有为钱三叫好助威的,乱七八糟,如同一窝绿豆蝇聚会一般。

    买岚希的金主不但打了钱三爷的手下,连钱三爷都挨了一巴掌,现在钱三爷拿出火铳吓住了对方,正逼着对方服软呢——消息到了后院其它各楼,迅速传遍每个姑娘耳朵,早有那羡慕岚希嫉妒岚希的暗暗解气,也有与岚希交好的暗自忧心,更有那两不相帮爱看热闹的,全都自发涌了过来,站在走廊上与二楼那些近水楼台早就站好的姑娘们一同注视着局势的发展,一边窃窃私语。

    “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怜彩一手拿一把jīng致的锉刀,一边翘着兰花指修指甲,一边不屑的说道。她是百花楼中的“老人儿”,虽未见过那位神秘的风雅居士,不过听艾妈妈说,自从当年有个制台大人的公子在这里闹事,不出半月,制台就被撤职查办之后,整个苏州官场,上至督抚,下至走卒,再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撒野。

    “可不就是,人家钱三爷是地头蛇,不但是杨二爷的好兄弟,还跟咱们艾妈妈……昨夜这小子出尽了风头,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呢!”月香在旁边酸溜溜的附和着,眼神却不时的扫一眼岚希,流露出浓浓的怨毒——怜彩长的漂亮,床上功夫好,是楼里边除了赛雪儿的头牌,她并不嫉妒。不过岚希一个生过娃的“老女人”都能爬到她的头上,如今还被钦差大人的奴才赎了身。现在看到她苍白着脸站在楼下,她有种大仇得报的畅爽,心中想着,闹闹,闹的越厉害越好,钱三爷你有本事当着众人的面rì了那婆娘,看她以后还怎么猖狂。

    怜彩和月香在楼里边也算一号人物,身后自然各有一帮子姐妹,知道两人的心思,不时凑趣说上一句,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不过碍于旁边还有与岚希交好的姑娘,倒也不愿太过放肆。

    不能畅所yù言的发泄心中快感,这样的感觉真压抑。

    大家小声的议论着,攻击着,甚至不惮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着,盼望着“钱三爷”大发神威,一举将昨夜出尽风头的叶凡一脚踩死,再顺便狠狠的羞辱岚希一番,方才解心头之气。却不知道,在她们的头顶,也有人在默默的注视着场中的情形。

    二楼最角落有道窄窄的楼梯,前边竖着块牌子,上边用娟秀隽永的笔体写着“闲人止步”四个大字,顺着楼梯上去,便来到了赛雪儿的住所——二楼再往上有一个夹层,距离真正的楼顶有一丈多高,内里宽敞无比,昨夜赛雪儿仙子下凡一般,便是从此处下去。

    出口处,有块三尺见方的水晶,纯净通明,可以清楚的将大厅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水晶的旁边,静静的站着两名女子,一黑一白,穿白衣的自然是赛雪儿,旁边站的那名黑衣女子,脸上带着跟她一样的面具,除了两只眸子灵动而又富有神采以外,看不出长的什么模样。

    两人目不转睛的顺着脚下的水晶注视着脚下,已经看了良久,黑衣女子终于无法忍耐开口道:“就这么任他们胡闹下去吗?他没有钦差的身份,对上那钱三,恐怕要吃亏,你不出面?”

    “没看他旁边站着谁吗?对上她,我都没有把握必胜,”说着话赛雪儿忽然不屑的冷笑一声:“以为拿着火铳便万事大吉?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的不能再死!”

    赛雪儿一个人名都没说,人称很混乱,黑衣女子却明白她的意思,并不觉得丝毫奇怪,顺口道:“咱们都有这能力,何况她了……我只是担心,万一一会儿艾氏出面……”

    “艾氏那点伎俩恐怕还不够看,”赛雪儿说着冷哼了一声,若极北苦寒之地发出一般,黑衣女子都不禁心中揪了一把,苦笑一下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知道她……为什么……?”

    “你不懂……”赛雪儿忽的轻叹一声:“居士是个慈悲人,怜惜她多年功绩,不忍心……怕是还等着她自己认识到错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她若非要逞能为那钱三出头,可就真是寿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他有那么厉害?没有钦差身份做依仗,就靠着一个钦差好友的身份招摇撞骗?艾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别忘了还有杨氏兄弟呢!”

    “你忘了段成功是谁的人了?别看他现在没有钦差身份,不过,就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可也不是那钱三惹的起的,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情,当初他还未发迹之时,便敢在通州码头杀人,这次钱三如此对他,不知他会如何?”

    “你觉得他会杀了钱三吗?”黑衣女子好奇的问。

    “不知道,”赛雪儿摇了摇头道:“他像一个迷,每做一件事,都透着股子邪xìng,我猜过几次他的心思,却没有一次猜对,这一次,希望他也不要让我失望!”

第一百零九章 勇出手吓破敌人胆

    钱三很开心,用火铳逼的对方不敢动弹之后(起码他自己是这么想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将对方重新包围起来,对方被吓的脸sè苍白的样子,他那方才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想跟我斗?你还嫩点儿!”他这么想着,眼神肆意的在对方三位美女的身上打量,暂时忘记了方才被抽了一记耳光的羞辱,自信心空前膨胀起来,连带着小腹生火,胯下的话儿都有抬头的趋势,不禁开始想象当着对方那嚣张小子恣意蹂躏三位美女时,他又会是个什么反应——你一定会恨死我?

    想到这里,他非但毫不畏惧,反而愈加兴奋起来,拿着火铳的手上下晃了两下,yín笑道:“还不脱衣服,难道要爷亲自动手?”

    钱三爷果然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叶凡了——所有人都听的明白,看向叶凡一方的眼神中,有惋惜,有解气。月香跟怜彩对视一眼,眸光闪烁,兴奋的小声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有好戏看了。

    只见方才被吓的跟小鸡子似的柳瑞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谄媚的冲钱三笑:“三爷别生气,用不着您动手,我这就帮你,我这就帮你……”想起方才自己在和珅的银票前动摇,生怕表现的不好,转脸就冲岚希厉喝:“三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还不快脱衣服,难道想害死爷吗?”说着话就去动手扯岚希的衣服。

    哀莫大于心死——岚希怔怔的看着陌生的柳瑞,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当年喜欢上的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人居然如此下作无耻。她像木偶似的一动不动,任凭对方撕扯自己的衣服,灵魂出窍一般,眼睁睁看着柳瑞用他那骨瘦如柴的手撕开了自己的衣襟。扣子崩开,露出了里边粉红sè的肚兜与胸口一大片白腻。

    她的皮肤真白,高耸的美胸将肚兜撑起,随着柳瑞粗鲁的动作不时轻颤一下,裸露在外的沟壑焕出一片白光。

    美女如玉,男似恶魔,四周除了不时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一片诡秘的寂静。

    卿靖和chūn梅不时扫一眼和珅,搞不明白都现在了,他为何还不发布命令,心里竟隐隐对其有些怨恨起来。

    和珅自然注意到了二女的眼神,心中苦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让岚希彻底对这人死心,居然眼睁睁的……?子墨啊子墨,为了你,我可是冒着被别人误会的风险啊!

    眼看柳瑞枯瘦的手又抓向岚希盖在胸口的粉红肚兜,他再也忍不住了,轻喝一声:“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响在众人的心里。钱三拿火铳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柳瑞更是吓了一跳,手伸在半空,明明再进一寸,就会盖在岚希的胸口,却不敢落下,心中有个奇怪的感觉,如果真的继续的话,自己随时就会暴尸当场。

    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是羞辱,一把松开岚希,霍然转身,却发现和珅看着自己的眼神像盯着一条死狗,刚刚燃烧的怒气一下熄灭,强撑着道:“我撕我老婆的衣服,干你什么事?有钱了不起么?别忘了我还没写休书呢!”

    和珅突然笑了,抿着嘴儿笑的,笑的很矜持,一边笑,他一边冲柳瑞招了招手。

    柳瑞一怔,回头看一眼钱三,发现他依旧举着火铳对着和珅,见自己回头,甚至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不由胆气大壮,一步步的冲和珅走了过去。

    钱三没有说话,只默默的看着,不是他大方。是他实在好奇,局势已经被自己掌握了,对方叫过那柳瑞又想干什么?挡枪?开玩笑,傻子也知道自己绝不会顾忌柳瑞的一条贱命。

    好奇的人不仅是钱三一人,所有的人都很好奇。不过,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和珅将身子坐正一些,看也不看钱三,牢牢的盯着柳瑞。

    柳瑞走的越近,越是胆怵。他感觉对面年轻人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割在自己身上,若非身后站着拿火铳的钱三,他恨不得掉头就跑,再也不要面对这个年轻人。

    我都将岚希的衣服撕了,钱三爷能够看出我的诚意了?他这么想着给自己壮胆,终于到了和珅面前不足三尺处站定,硬撑着道:“我过来了,有事就说,别以为有银子就能收买我。没有休书,岚希就是我的老婆,我想把她如何就如何,告上衙门我也不怕你!”

    “很好,你很不错!”和珅微微点头笑道,又冲柳瑞招手,见他迟疑的将脑袋凑了过来,望着那皮包着骨头的脸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轻声道,“今儿个你让我开了眼,老子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

    说着话抡起早就蓄足了势的巴掌,狠狠抽在对方脸上,另外一只手也不停,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怕一巴掌抽翻了他自己再也够不着似的。

    “啪——”

    和珅的巴掌重重的扇在柳瑞的脸上,由于用力过猛,柳瑞那原本消瘦的脸颊瞬间肿胀起来,身子一晃,若非和珅拽着衣领,非得抽飞出去不可。

    柳瑞被打懵了,所有人都被打懵了。钱三暴跳如雷,感觉方才那一巴掌不是抽在柳瑞身上,而是抽在了自己脸上,猛一举火铳,狞声道:“小子你真有种,赶紧放开他,不然别怪爷真的开枪!”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敢开枪一般,他的手指缓缓搭上扳机,轻轻的往下扣动了一下,机簧发出咯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听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以为和珅要收手,包括卿靖chūn梅和岚希——没看钱三爷都准备开枪了么?这小子再牛,也不会跟命过不去?

    岚希此刻方才恍然惊醒,一迈步挡在了和珅的面前,怒视着钱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和珅却恍若未闻,看都不看周边的情景,一把将柳瑞拽了回来,“啪!”又是一巴掌。

    “啪啪啪……”打出去拽回来,打出去再拽回来,像是抻着一个巨大的人偶娃娃,一连无数巴掌扇在柳瑞的脸上,很快就将其揍成了猪头。

    钱三这回真的愣住了,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说话,自然也没有人出口阻止。现场只有大手抽在脸颊上的“啪啪”声,一下一下,击在柳瑞的脸上,又像击在众人的心里。

    和珅一直抿着嘴儿笑,打人的时候都不例外,也不知道打了柳瑞多少巴掌,连他自己都觉得疲劳的时候,重重的又赏了对方一记,这才住手。将揪住对方衣领的手一松,柳瑞顺势跪在了地上,以手抱头,含糊不清的道:“饶命,饶命……我知错……”

    “知你妈屄!”和珅已经消散的怒火被柳瑞这副卑贱模样成功的再次点燃,抡巴掌够不到他,将没有受伤的腿狠狠一踹,正蹬在他的脑门,顿时将他踹出了一丈多远,自己也受反作用力的影响,身在往后一仰,唬的卿靖连忙从后边用力倚住了椅背。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钱三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怒喝一声,手指用力,就要扣下扳机——他要让对方看看,也让周围的人看看,苏州城,敢不给他宋三面子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刚才说的什么?”和珅突然暴怒的盯着钱三,“给我打烂他的嘴!”

    不用和珅吩咐,chūn梅一直在盯着钱三,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见他有异动,扬手就将手里早就扣好的金豆子打了出去,直接命中他握着火铳的手腕。同时身形如风,倏忽间就来到了钱三的面前,单手一抄,堪堪将掉落在半空中的火铳抄在手里。

    此刻和珅的吩咐才终于落地。

    chūn梅已经忍了很久,再不迟疑,拿着火铳的手顺势一抡,便听咔的一声脆响,木制的枪托重重击打在钱三的牙关上,顿时断裂。钱三噗的一喷,吐出一口猩红的血液,随之还有几颗白点,乃是他的牙齿。

    “cāo,你,妈的,”钱三彻底怒了。chūn梅打落了他的牙齿,倒将他早就被安逸rì子磨的差不多的凶xìng激发了出来,一声嘶吼,将头一低,不顾一切的撞向chūn梅的小腹,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其他围着的汉子眼见老大再次被揍,嘴巴红肿一片,顿时忘记了chūn梅的厉害,纷纷抓着短棒冲chūn梅扑了上去。

    chūn梅不慌不忙,将身子轻轻一侧,就让过了钱三,顺势在他屁股上踩了一脚,身材凌空而起,闪过击向自己的短棒,一个倒旋,正踢在一名大汉的下巴上。仍不停留,双手在地面上一撑,凌空翻个跟头,双腿猛分,分别踩在两名大汉的胸口,将其踹飞自己落地的同时,素手一带,已经从一人手里夺过短棒,狠狠地抽在另外一人的肩膀。

    这几下兔起鹤落,加上她身子曼妙,便如舞蹈一般优美,惹得不少人高声喝彩,再看围着她的人时,俱都倒在地上,钱三更是被其踹的趴在了和珅的脚下。

    以一敌众,秒杀!

    钱三狼狈至极,也愤怒至极。甚至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爬在了和珅的脚下,“小子,你死定了,我要让你不得好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他怒火中烧,愤怒的咆哮,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和珅的脚重重的踩到了他的脸上。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还敢呱燥?”和珅抿嘴儿笑着,一抬脚,闪电般的再次踢在钱三的嘴上,“接着骂啊?”一边说着,重新提腿,再次用力往下踩去。

    “你倒是骂啊?老子让你接着骂你听不到吗?”

    和珅还从未被人如此小看过,无论是面对福康安,面对傅恒,面对刘统勋,面对弘昼,甚至面对乾隆,他都游刃有余,很少吃瘪。想不到这次来江南,却处处掣肘,时时危机,心中早就憋足了火气,方才揍那柳瑞也没发泄干净,此刻一发冲那钱三喷了出来。

    “怎么不骂了?”和珅重重的用力踩着钱三的脸,一下又一下,与方才抽柳瑞时如出一辙。

    钱三被踩晕了头,也被踩破了胆。他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谁给了这个外乡人如此大的勇气,难道,他真的不怕死吗?

    他不服,也真想继续破口大骂,只是话一出口,却是:“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么安慰自己,同时心里一阵暗骂:该死的婆娘,怎么还不出来救我,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爷送命吗?

第一百一十章 气难平咄咄再逼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无论在后世,还是在当下,欺软怕硬都是人的天xìng。钱三欺负人欺负惯了,现在踢到了铁板,自然明白该如何求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儿个且先服个软,等爷翻了身,看我怎么收拾的你娘都认不出你来……

    “你哪里错了?”和珅终于住脚,手扶着膝盖,附身面对钱三,笑眯眯的问道。

    “我不该骂人!”钱三既然决定认怂,自然再不反抗,捏着拳头说道。

    “嗯?”和珅提起了脚。

    “我不该打岚希的主意!”和珅的一声冷哼,吓的钱三心中一颤,一看他又提起了脚,慌忙补充。

    “还有呢?”和珅的脚并没有放下来,反而提的更高些,配着他那可恶的笑脸,让钱三觉得他仿佛是个魔鬼——这人是个疯子,这人绝对是个疯子……他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中忽然涌上一丝恐惧,下意识的继续补充:“我不该打你旁边女人的主意……我不该拿火铳比着你……我不该仗势欺人,欺负外乡人……我不该……”

    “这不是都知道吗?”和珅微微一笑,猛一变脸,咆哮道:“知道你他娘的还犯?cāo,你,妈的,不收拾你,以后老子还咋混?”说着话,蓄满力道的一脚已经重重的踹在了钱三的下巴上,便听“咔”一声脆响,踹的他下巴脱臼,疼的在地上滚了起来!

    “chūn梅,棍子!”和珅双目喷火,厉喝一声,吓的chūn梅连忙将手里的短棒递了过来。他接棍在手,一手扶着膝盖,身子前探,手中短棒没头没脑的打向钱三,边打边骂:“不是挺横吗?不是得瑟吗?不是嚣张吗?横啊?得瑟啊?嚣张啊?”

    “他怎么敢这么羞辱钱三爷?他不要命了吗?”月香吃惊的盯着发狂的和珅,不知道在问怜彩,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是个疯子,他摊上大事了,他死定了!”怜彩冷笑着,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得罪杨家兄弟,得罪艾妈妈,他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钱三在苏州城走路一般都是横着,从来都是他欺负人,很少见他被别人欺负,而欺负他的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道外乡人。所有人都很惊讶,怀疑和珅的脑子被烧坏了,包括那些昨晚见过他的人都在怀疑——就算你是钦差大人的朋友,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这不纯粹是打杨家兄弟和艾妈妈的脸嘛?

    已经有人偷着去给杨梦凡报信,不少人更是琢磨:杨二爷一时半会儿来不了,那艾妈妈怎么也不出面呢?自己的相好都被揍成猪头了,莫非不在?可她是本楼的老鸨儿,大白天的不在百花楼在哪儿?

    艾氏在哪里呢?其实她一直站在二楼角落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观察着下边的动静。至于为什么不出面劝阻,倒不是她跟和珅有仇,也不是她嫉妒岚希,更不是她讨厌钱三。

    之所以一直看着,是她还没想好究竟要帮谁。

    按道理说她应该帮助钱三的,毕竟同床共枕一场,毕竟那钱三有个神奇的话儿,总是能把她送到云彩上飘飘yù仙,毕竟那钱三跟杨梦凡相交莫逆,毕竟……她不是个甘于现状的女人,做老鸨儿不是她的终极梦想。

    可是那个叫叶凡的小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钦差大臣的奴才居然认他做半个主子,对其毕恭毕敬。同时,她听说过卿靖的名字,却知道卿靖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叶凡的表弟。那么,这个叶凡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假扮成卿靖的表弟?他来江南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都很让她挠头,也更加的让她嫉妒赛雪儿——那女人掌握着百花楼所有的资源,一定知道一切——凭什么?凭什么老娘为百花楼付出了这么多却只能当个老鸨儿,那赛雪儿rǔ臭未干,却要凌驾在老娘的头上?

    她不服,她要做一件让居士刮目相看的事情,让居士知道,只有她能做居士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情还得靠钱三啊!

    所以当看到钱三在那个叫叶凡的小子短棒敲击下拼命呼号躲闪狼狈不堪的时候,她终于沉不住气了,“叶公子且先住手!”

    “终于出来了吗?”和珅暗自一声冷笑,正好钱三滚的远了,短棒够不到,便将短棒脱手,狠狠丢在钱三的脑袋上,这才拍了拍手,没事人似的坐正了身体。

    他本就疑惑那赛雪儿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而那些蒙面汉子也好像认识赛雪儿一般,早就有心过来查个究竟,不想这钱三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这才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呢。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艾氏的身上,方才在和珅出手臭揍钱三时,想要出手相助反而被chūn梅打倒的汉子们此刻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的围到钱三的旁边,将他搀扶起来,不敢看俏生生站在旁边的chūn梅,小心翼翼的冲着楼梯的方向退去,直接退到了刚刚走下来的艾氏身后,这才止步。

    “哎哟哎哟,”钱三的眼睛都被打肿了,眯着眼看到艾氏,叫的愈发大声。

    艾氏皱了皱眉,示意身后跟着的侍女去搀扶钱三,自己则款款的走到和珅面前:“叶公子息怒,您与杨二爷交好,钱三爷又是杨二爷的属下,你老不看僧面看佛面,饶过他这一遭。小女子替他给你赔礼道歉了!”说着蹲身一个万福,面露诚恳之sè,同时冲身后挥了挥手,便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块三尺见方的红木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盖着红布,看不到下边的东西,不过看小丫鬟走路轻松的样子,应该不会特别重。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艾氏见和珅的视线一直盯着丫鬟手中的托盘,微微一笑,说着话上前一步,伸手将托盘上的红布掀了起来,露出了里边的事物。

    和珅按在膝盖上的手轻轻一颤,眼睛眯了一下,伸手从艾氏的手中接过托盘里装着的那杆不知道什么木头做成的烟枪,手在暗红sè的光滑枪身上缓缓的抚摸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一颤——这就是导致后世国人被称为东亚病夫的罪魁祸首啊!

    扬州城有缘一见,那同知曹祥瑞被此物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苏州城再见,那柳瑞为了此物,抛弃了所有的良知,成了一个无耻之徒。现在轮到自己了吗?

    和珅抬眼看了看艾氏,发现她微微的笑着,脂粉虽厚,难掩眼角的鱼鳞细线,却是一副真诚的样子,猜不出她究竟知不知道此物的厉害,自然更加无法揣摩她的用心,便开口问道:“此是何物,不知有何用处?”

    “你不是有仙人膏吗?怎么连烟枪都不知道?”艾氏尚未说话,柳瑞已经眼睛泛光的插话。见了此物,他早就忘记了恐惧,抹了抹嘴角流下的哈喇子,热切的盯着小丫鬟手中的托盘,那上边,还有个jīng致的金属盒子,里边装的,不问可知,自然是鸦片无疑。

    “住口!”艾氏冲柳瑞轻叱了一句,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虽然稍纵即逝,却被一直盯着她的和珅捕捉的清清楚楚。

    “给我把他拉下去!”艾氏吩咐,“不知廉耻的腌臜货,看一眼都恶心!”便有龟公上前去扯那柳瑞。

    “慢着!”

    和珅突然插口,话音未落,chūn梅已经晃身站到了柳瑞的旁边。龟公早就见识了chūn梅的本事,吓的不敢上前,只好用目光求助艾氏。

    艾氏心里微微一怒,很快压了下去,笑道:“叶公子留他作甚,一个连老婆孩子都不顾的男人……”

    和珅冲艾氏摆了摆手,“这么让他走太便宜他了!柳瑞,想走可以,写下休书,从今之后,岚希与你,再无交集!”

    “休书……那你还会给我仙人膏吗?”柳瑞怯懦的看一眼chūn梅,壮着胆子道:“你要给我五块仙人膏,我马上写!”

    “你——”岚希气的一顿足,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挨着卿靖站好,扶着和珅的椅背,再不看柳瑞一眼。

    “哈哈哈……”和珅突然笑了起来,所有人都被他笑懵了,纷纷看着他,他却浑然不顾众人的眼神,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到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他终于止住了笑声,双手用力摩挲了脸颊一把,淡淡吩咐道:“chūn梅,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他,不是要仙人膏么?吸多少给他多少,今后他的仙人膏,我包了!”

    “少爷——”

    “表少爷——”

    “叶少爷——”

    三个女人都很惊讶,只有卿靖站在和珅的身后没有说话,不过眼睛里也有些疑惑之sè一闪而过。

    和珅微微一笑,“怎么说也是岚希的男人,还是小招弟的爸爸……”说着一顿,笑谓艾氏:“方才艾妈妈说要我饶过那位钱三爷,说他是杨二哥的属下,又将如此贵重的‘宝贝’赠送与我,我细琢磨了一下,要是不给您这个面子,可也太不上道了……这么着,让他过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再给岚希磕三个响头,给我表姐磕三个响头,给我女人磕三个响头,今天的事,我就算没发生!”

    “叶少爷,您是再开玩笑?”艾氏怒了,她是谁,她是苏州百花楼的老鸨儿,就连那孔传炣段成功来了,都对她尊重有加——跟孔冥三人行,那是她自己乐意那一口儿,不然孔冥也不敢勉强她。

    现在和珅是什么意思?这是摆明了不给面子么?要是不给他点教训看看,以后整个苏州城的父老们,还有谁把百花楼放在眼里?百花楼还怎么保持如今这超然的地位?

    所以,她下定了决心,不管这个叫叶凡的小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一百一十一章 箭在弦老鸨逞淫威

    “你看我像开玩笑?”和珅说道,用手一指钱三,“他这样欺软怕硬之人,若非给你和杨二哥面子,我马上宰了他!”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艾氏笑着问道。。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看和珅的眼神却冷到了极点,语气,也寒到了极点:“叶少爷,真的要撕破脸吗?”

    “用不着感谢我!”和珅嘻的一笑,“也不存在撕破脸不撕破脸,你不是想替他担起这事么?可以,只要你替他磕头,我也认!”

    你以为你能将这事担起来?一个老鸨儿罢了,你怕丢面子,别人就不怕丢面子?

    “你妈屄……”钱三一听和珅此话,顿时往前一蹿,却被艾氏摆手制止:“就因为你是钦差大臣的朋友?”问着和珅,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脸sè铁青。

    “这事跟钦差大臣没关系。”和珅笑眯眯说道。他不愿意让对方因为害怕钦差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万一那钦差的身份真的好使,这姓艾的女人真的低三下四来讨好自己,还怎么激出那个赛雪儿?

    他有一种直觉,这百花楼里,真正主事的是那赛雪儿,而不是这个老鸨子。

    真要怕了自己还有什么意思?哦,欺辱人,然后发觉欺负不了了,就来道个歉,磕个头,然后自己就得原谅你们——世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若今天的事换成别人呢?换成一个普通的外地来苏州做生意的人,结局会如何?

    花钱赎身的女人可以任凭你们侮辱,这还不算,连老子的女人都要拿来亵玩。若老子真是个普通商人,事后恐怕还得花钱买平安?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无论后世今生,没有权势,连狗屁都不如。你弱的时候,他们任意践踏你的尊严,你强了,他们就低三下四求你原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和珅从来都不大方,何况今天本来就是找麻烦的。

    “叶少爷跟高国舅……?”

    和珅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sè:“这跟你没关系!”

    “叶少爷,做人留一线,rì后好相见!”艾氏做着最后的努力。

    “呵呵,说的好听,那狗东西欺负岚希,欺负老子,想要yín辱我的女人和我的姐姐时你怎么不出来跟他说这句话?”和珅抿嘴儿笑着,“现在想让老子原谅你们了?欺负老子,老子活该倒霉。现在欺负不了了,老子就得原谅你们?你不觉得太便宜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问问你姐姐的意见!”艾氏看了看卿靖,她知道卿靖的身份,跟高家有扯不断的干系。她一直怀疑这个叶凡是不是跟高家有关,就算不是高家的子侄,也应该是京城与高系关系密切的大家族子弟。一般有背景的家族,都讲究个和气生财,不会像这小子这么咄咄逼人。她让和珅问卿靖意见,就是要提醒他,一味的意气用事,可是容易给家族带来麻烦。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卿靖不知道和珅要做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义无反顾的支持。

    和珅听卿靖如此说,不禁一笑,戏谑的看着艾氏那快要冒出火来的眸子,“你别问我了,现在你最应该做的是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磕头,万事大吉,不磕……”

    艾氏想左右逢源,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愿意靠口舌摆平和珅,可是到现在,她心中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了,眉头一蹙,胸脯高高耸起,“如果不磕呢?”

    就算她再不想得罪高家,不想得罪钦差,可是,如果今天真的磕了这个头,rì后她还真的别想在苏州城混了,百花楼的赫赫名声也会因为她而蒙羞。

    “那我就杀人!”和珅淡淡说道,仿佛在说杀鸡杀狗杀猪一般轻松。

    “是吗?”艾氏突然咯咯一笑,说出的话,却透着浓浓的杀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人!来人,给老娘围定了他们,谁动一下,给我把他shè成刺猬!”

    此刻,她哪里还是那个百花楼见人先笑,满口“大爷”的老鸨儿。只见她柳眉倒竖,目露凶光,活脱就是一个纵横沙场的女杀手。随着她话音落地,便听二楼传来一阵女子惊呼,随即便是“咯吱吱”弓弦拉动的刺耳声音。

    和珅抬头一看,只见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数十名大汉,围定了二楼走廊,手挽硬弓,张弓拉弦,箭头泛着幽蓝的光芒,寒光闪闪,虎视眈眈的冲着自己与chūn梅等人。

    多少年没有人来这百花楼找过麻烦了?

    楼下的看客们在楼上弓箭手一出现的时候就纷纷起身躲到了角落,心中又是吃惊,又是兴奋。

    吃惊的是,早就久仰百花楼威名,却从未见其真正威风,想不到,居然一下子冲出来不下三十多名弓箭手,听那刺耳的弓弦拉动声,就知道那弓的分量不轻,俱是硬弓,这可是犯禁的物事。

    兴奋的是,经此一事,无论谁胜谁负,rì后总有了吹牛皮的谈资。

    “我早就说过,艾妈妈一出手,就是这叶凡倒霉的时候,哼,他那女人再厉害,躲的过钱三爷的火铳,还能躲的过万箭齐发?”怜彩冷笑着,就算原立的位置被挽弓的汉子占了,非但不气,心中反而愈加兴奋。

    兴奋的不止是她,所有看岚希不顺眼的姑娘们眼中都冒着jīng光,透过大汉站立的空隙,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chūn梅面sè大变,她们很开心。

    叶凡沉默,她们很开心。

    岚希脸sè煞白,身子都在颤抖,她们愈加开心。

    然后,当一个一身鹅黄的娇俏少女在一名俊俏公子的陪伴下,径直站到叶凡与艾氏中间,用骄傲的语气说话时,她们开心不起来了。因为那女孩子说的内容是:

    “我是冯雯雯,正黄旗护军统领内务府总管大臣兼领户部侍郎英廉大人的嫡亲孙女儿,不怕死的,尽管shè!”

    原本和珅要来百花楼的时候,冯雯雯就要跟着来的,不过和珅让她在家看孩子,她刚跟和珅发生了那样亲密的事,也有些害羞,便没有强求。不过,那小招弟跟她玩了会子,忽然哭着要找妈妈,怎么哄也哄不过来,无奈之下,她这才跟范晓彤一说,一块儿过来寻和珅与岚希,恰好碰上了这个危机时刻。

    一见好多弓箭对着自己最喜欢的“善宝哥哥”,小丫头顿时就怒了,想都没想就挺身站了过去,蛮腰一掐,昂首挺胸念出英廉那一溜头衔,还真有几分慑人的气势,惹得一片交头接耳,场面大哗。

    挽弓的汉子果然有些迟疑,就连艾氏,猛然冒出范雯雯这个变数,也不禁变sè。

    她根本就不怀疑范雯雯的身份,百花楼设立之初就是为了消息而生,她们大摇大摆的来苏州,艾氏想不知道都难。

    正因为此,艾氏才有些挠头。

    好嘛,先是高杞的外室卿靖摆明支持,现在又多出一个英廉的孙女,那钦差可还没露面呢,光这两个女人,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老娘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耍耍威风,却接连碰到铁板,莫非流年不利?

    开弓没有回头箭,让她就此收手,却也并不甘心。她咯咯一笑,冲范雯雯道:“小妹妹,听说你不是对那和珅大人情根深种么?怎么变心变的这么快?这可不好噢……还有,我也没想怎么着他,只要他收回那羞辱人的要求,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他的……你认识他?是了,他是钦差大臣的朋友么……要不,你劝劝他?他这人太执拗,年轻轻的,一点也不懂变通,如此下去,可是很容易吃亏啊!”

    这番话不软不硬,好像给了冯雯雯面子,又好像没把冯雯雯放在眼里,既说了和珅的不是,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艾氏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说辞,说完不看范雯雯,将视线挪到了和珅的身上,心说老娘给了你台阶,要是再不下,可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

    范雯雯挺身而出,实则是凭着一腔热血,凭着她对和珅毫无保留的爱,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现在听艾氏如此说,想起和珅的脾气,也不禁迟疑,心中暗道:莫非善宝哥哥又犯了牛脾气?不由回头去看和珅,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对于范雯雯的表现,和珅心中感动,就连chūn梅,虽然心底有些吃味,不过看到范雯雯能不顾个人安危的站到和珅面前,也自佩服,心说少爷这人也不知道哪里好,偏偏有这么多女人奋不顾身的为他付出……rì后若真的娶了这位范小姐,倒也不错。

    和珅冲范雯雯招招手,示意她站过来,同时说道:“范小姐高义,叶某心领了!chūn梅,抱我起来!”

    chūn梅不知道和珅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的将其抱了起来。她已经抱和珅抱出了经验,在她的怀里,和珅很舒服。

    范雯雯本来想护在两人旁边的,不过刚才得和珅提醒,已经知道自己若是对和珅表现的太过担心,有暴露他身份的风险,只能强忍着站在他们的身后,担心的看着他们。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和珅一手搂着chūn梅雪白的脖颈,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抿嘴儿笑着扫了艾氏一眼,以手拍了拍chūn梅的肩膀,示意她往前走。从艾氏的旁边经过,径直走到钱三的面前,这才示意她停下。

    “你想干什么?还想打爷吗?来啊,有本事你打啊?不怕死你就打啊?”钱三的脸被和珅揍的如同猪头一般,方白脸又青又紫,再用如此挑衅的语气说话,怎么看怎么恶心。

    艾氏也转过身来看着和珅,心中猜测着他要做什么。

    “我还真的是想打你,”和珅嘻嘻一笑,“大个子,把你的短棒借我用一下。”

    钱三旁边站立的大汉一愣。

    “给他,爷倒要看看,这么多弓箭对着他,他还敢不敢动手。叶凡是,今天你要不打爷,你就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恶人恶自有恶人磨

    “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贱的,自己找揍,我要不成全你,岂不是对不起你?”和珅笑眯眯的说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扬起手中刚从劲装汉子手里接过的短棒,狠狠抽在钱三左臂关节处。。

    “咔!”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啊!”钱三一声痛呼,根本不相信和珅真的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动手,只是胳膊肘传来的剧烈疼痛却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呼——”

    都在发怔的当口,和珅重又将短棒举了起来,正好钱三用右手去按左臂伤处,将右边肘关节露了出来,想都没想,重重抽了上去。

    “咔!”又是一声脆响。

    “不是不磕头吗?不是怕丢面子吗?好啊,老子改主意了,用不着你磕头,先废了你再说!”和珅抿嘴儿笑着,双目中jīng光闪闪,看着钱三疼的额头冒汗,毫无怜惜之情,挥动短棒又冲他的肩胛骨抽了一棒子,再听一声咔脆响,这才将手中短棒一丢,骂道:“钱三爷?我呸!不过是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借女人耍威风的软骨头,chūn梅,给老子再废他两条狗腿,我看他怎么给老子蹦跶!”

    chūn梅早在钱三说要当着众人羞辱她们时就憋足了火,现在见主子终于爆发,毫不怠慢,提起秀足飞快的点了钱三双腿膝盖两下,在钱三没反应过来时,顺势照着他肚子狠狠踹了一脚,这才重新站好。她也真个好功夫,这两下兔起鹤落,怀中的和珅居然没感觉到不舒服。

    此刻的钱三四肢全部骨折,肚子又吃chūn梅蓄满力道的一脚,五脏六腑仿似移了位,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倒在地上,疼的佝偻着身子,如虾米一般,哼哼都没了力气。

    “叶凡!”艾氏的脸sèyīn沉似水,断喝一声,怒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和珅拍了拍chūn梅的后背,chūn梅连忙转身,抱着和珅面向艾氏。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你吗?”和珅嘴角的笑意仿佛就没有消散过,此刻面对母狮子似的艾氏,依旧不为所动,甚至笑的比方才还灿烂些,“过来,我告诉你!”

    艾氏一怔,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尚未站定,就见和珅嘴角的笑意忽然一敛,心道不好,正要飞身而退,忽觉大腿环跳穴一麻,便见和珅的巴掌抡了过来,连忙抬胳膊去挡,却瞥见chūn梅抱着和珅的手指忽然一弹,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事闪电般击在自己的曲池穴上,手臂酥麻,再也无力抬起,更加无法阻止和珅,便听啪的一声脆响,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脸上已是挨了和珅一巴掌。

    “反了反了,我看你还真是活腻歪了,你们他娘的拿的弓是摆设么?眼瞅着老娘挨打?还不给老娘shè死他们这对狗男女,出了天大的漏子老娘担了!”

    “我看你们谁他妈敢动?”和珅猛的一声咆哮,吓的那些拉弓的汉子心都颤了一颤,想不通脚下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凭仗,怎么都到了这份劲儿上非但不服软,反而更加强硬。加之怕误伤了艾氏,一时间倒真的不敢乱动。

    “小王八,当众行凶,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兄弟们,别怕他,给老娘shè,往死里shè,出了人命老娘兜着。”

    “没错,shè,往死里shè,把他们都shè死,最好连岚希那死女人也shè死!”怜彩捏着拳头咬牙小声说着,听的月香点头不迭。

    “要不要我下去?”楼顶,黑衣女子问赛雪儿。

    赛雪儿听出了黑衣女子语气中隐藏的焦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道:“再等等!”

    “现在你想起王法了?”和珅突然露齿一笑,双目中凶光四shè。刹那间,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这哪里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威严狰狞,杀气凛然,激的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凛。

    “逼良为娼,欺男霸女,非法持有朝廷违禁物品,哪一条都够杀头的罪名。现在你跟老子提王法?一个卖屄的娼妇,你也配跟老子提王法?”和珅骂着,忽然抡起胳膊,又是一个漏风巴掌重重掴在艾氏脸上,整个百花楼都能听到他愤怒的咆哮:“最他妈恨别人威胁老子,shè啊?不是shè吗?威风,不是威风吗?今天不收拾你,老子今后名字倒着写……”

    所有人都被暴怒的和珅吓呆了,整个百花楼不下上百人,包括艾氏在内,个个噤若寒蝉,面如土sè,想不出一个外乡来的生意人,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威风赫赫。

    “啪!”

    和珅又抽了艾氏一巴掌,这才拍了拍巴掌,嫌恶的将打人的手用力在衣服上蹭了蹭,仿佛上边沾了什么肮脏的物事般,呼的长出了口恶气,甩了甩手,从容的吩咐卿靖岚希她们几个女人:“领上那柳瑞,先出去,放心,没人敢难为你们。”

    几个女人担心的看着和珅,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他狠狠一瞪,乖乖的往大厅门口走去。一路畅通,果然没人阻止。

    “艾妈妈,不好意思,方才没控制住脾气,手重了些,打疼了?”和珅目送着卿靖她们全部出了门,突然探身伸手抓住了艾氏的衣领,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被自己打的红肿的脸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不过也怪你,没事干吗招惹我啊?以后招子放亮些,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不然,这副招子可真的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说着话他扬起手叉开两指冲着艾氏的双眸比划了一下,吓的艾氏花容失sè,猛闭双目,这才哈哈大笑道:“走chūn梅,这里味道不好,咱们回范家去!”

    松手将艾氏放开,chūn梅抱着和珅,缓缓往门外走去,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二楼那些手挽硬弓的汉子们一眼,仿佛一点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

    “对了,”和珅轻拍了chūn梅一下。chūn梅应手止步,正停在大厅的门口。

    “这是二百两银票,留着给钱三爷治伤。”和珅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在地上,回头冲艾氏微微一笑道:“艾妈妈,烦劳您回头告诉赛雪儿,我住在城南范清洪大人家,今儿个晚上扫榻以待,若不来也由她,到时候百花楼被封,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chūn梅抱着和珅的手突然一颤,见和珅看自己,连忙稳住心神,嫣然一笑,抱着和珅迈步出了百花楼的大门。

    自始至终,艾氏都再没说过一句话,二楼挽弓的汉子们,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不甘的目送着二人离去,却没发现,不知何时,楼顶那黑衣蒙面的女子已经站在了为首的汉子身后。

    随着愈行愈远,百花楼内因为和珅最后一句话而引起的喧哗也渐渐听不真切,及至上了马车,已是进入了另一番天地。

    范雯雯早就将小招弟交给了岚希,自己则腆着脸钻到了和珅的车里,蜷缩在chūn梅的腿边,眸子泛着异彩盯着和珅道:“善宝哥哥,你真厉害!你怎么就不怕他们真的shè箭呢?我在后边站着,手心都出汗了。”

    “因为你啊!”和珅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正sè道:“艾氏不过是个摆在台前的傀儡罢,真要我的命,昨晚那赛雪儿也不会救我了!”

    “昨晚救你的是赛雪儿?”范雯雯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和珅点了点头。

    chūn梅暗想,少爷真聪明,嘴里却问道:“少爷,方才你是想把那赛雪儿激出来?”也不等和珅回答又道:“经这么一闹,估计今儿个夜里那赛雪儿说什么也得来找你了,你真的不怕她们背后的靠山吗?”

    和珅奇怪的看了chūn梅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是个jì院罢了,还能有多大的靠山?除非这是万岁爷开的,不然,你们觉得天底下还有我怕的人吗?”

    冯雯雯听和珅如此霸气的说话,好看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的道:“善宝哥哥是傅恒相爷的干儿子,又跟和亲王爷走的近,就连那铁面阎王延清老大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还真的没什么人让他害怕呢。”

    chūn梅却仿佛非要跟两人作对似的说道:“若这百花楼背后的靠山是令皇贵妃呢?”

    话音未落,和珅便愣住了。心中一阵翻腾,暗暗思量道:“说的有道理啊,段成功是令皇贵妃的人,钱三是杨老二的人,艾氏又护着那钱三,而且他们好像都知道卿靖身份似的的样子,chūn梅的猜测还真的很有可能。真要是令皇贵妃背后撑着就都说的过去了,只是,真要如此,还真是难办了!”

    和珅有点挠头,他今rì大闹百花楼,除了钱三和艾氏贩卖鸦片犯了他的忌讳以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想逼出赛雪儿,进而探探百花楼背后的背景究竟是什么。

    知道了百花楼的背景,或许就能猜出昨夜究竟是谁派人来杀自己了。毕竟,无论谁,头顶上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利剑都不是件开心事。

    和珅本就是小气人,还没大方到连别人杀他都能原谅的地步,不搞清这个问题,他连觉都睡不着。

    “只是,如果百花楼的背景是令皇贵妃的话,赛雪儿为什么要出手救我呢?”和珅忽然疑惑的问道,不等chūn梅和范雯雯回答,自己又道:“我得罪他们好些次了,要说那些蒙面汉子是他们派来杀我还可信些,说他们救我,根本就没道理嘛!”

    说着话和珅的脑海中忽然电光一闪:“那艾氏曾问我跟高国舅是什么关系……是了,百花楼的背景绝非令皇贵妃一系,而是另有其人。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抚了抚额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遮云雾两头互猜疑

    “百花楼如今看来是友非敌,反正今晚那赛雪儿要来,她既然救你,兴许会将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也说不定,少爷倒不必忧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摸清那些杀你的凶手是谁。”chūn梅见和珅皱眉沉思的样子,心中不忍,一边用手轻轻揉捏他的太阳穴,一边柔声提醒。

    “是啊善宝哥哥,chūn梅姐姐说的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那些蒙面汉子的幕后主使,哼,要让本姑娘知道是谁,非扒了他们皮子不可。”范雯雯眼睛眨了眨,附和着说道,同时稍微坐正些,伸出小手轻揉和珅的胳膊肩膀。

    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争相讨好,和珅又是欢喜又是烦恼,看看chūn梅,再看一眼范雯雯,索xìng生受了两人的服侍,淡淡道:“那些蒙面汉子,我最怀疑便是段成功派来的。”

    “为什么?”chūn梅手一僵,“难道少爷身份暴露了?不然他没有杀你的动机啊?”

    “谁知道呢,等着,咱们将那钱三打残,用不了多久杨家兄弟就该登门了,到时候看他们的态度,或许可以推测一二。”

    chūn梅与范雯雯这才知道和珅为什么一定要收拾那钱三的真正目的,心中不禁佩服万分,看他的目光便有些不同,流露出仰慕的成分。

    和珅噗的一笑:“用不着这么看着我?实话说,若非那钱三卖仙人膏,我也不会这么跟他过不去。他犯了我的底线,这么收拾都是轻的。等着,江南事了之时,我定要他的狗命。”说到最后,他的口气已经凛冽至极,抿嘴儿笑着,目露凶光,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那杀气如若实质,chūn梅与范雯雯同时打个冷战,对视一眼,都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长的比女人都漂亮的秀气男人,怎么就能发出如此冷冽的杀气呢?

    “少爷,那钱三卖仙人膏,一定是杨家兄弟背后指使,等会儿他们来找你麻烦,咱们怎么应付?现在好像还不到摊牌的时候?恐怕仅仅靠着一个‘钦差大臣朋友’的身份还镇不住他们,万一他们要是知道你的身份而装做不知道……出了岔子,一推二六五,怕万岁爷都拿他们没办法……”chūn梅突然忧虑的说道。

    她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假如那些蒙面汉子真要像和珅推测的那样是段成功派来的话,和珅现在的处境可谓危险至极。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她自己知道的,现在的苏州城就已经有人知道了和珅的真实身份。

    “当初我心血来cháo,非要假扮卿靖的表弟,现在想来,是过于想当然了,”和珅自我检讨着,“那些人神通广大,稍微一查就能查出卿靖根本就没有什么叫叶凡的表弟,进而稍加联想,估计就能猜破我的身份。”

    商场上玩把戏动心机和珅绝对不怕,只是到了这官场上,他却小瞧了那些官员的胆量。涉及到顶子的时候,他们还真的是铤而走险,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淮安遇到海匪宋三时的事来,联系昨夜的截杀,估计也非巧合,而是有人暗中指使。只不过自己易容,那些人没亲眼见过自己这方的人,没见到那个“长的比女人都漂亮的男人”,这才侥幸逃过。

    可惜洞玄子死了,可惜端木兄弟随着海匪出海至今杳无音信,不然,兴许能够得到正确的答案。

    和珅微微叹息,却不知道,方才他的那番猜测,几乎已经无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好,咱们就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看看究竟是老子抓到你们的痛脚,还是你们能把老子斩杀在江南!”他突然握了握拳头,心中涌上一股兴奋,双眸炯炯有神,斗志昂扬。

    城南涉园司马府燕誉堂花厅之中,段成功端坐在椅子上,脸拉的比猪腰子一般,又臭又长,浓眉皱着,目露凶光。

    杨希凡肃然坐在一侧,眉头同样皱着,一言不发。

    不一时,杨梦凡掀门帘闯了进来,脸涨的通红,边走边道:“他娘的欺人太甚,枉我还拿他当朋友,妈屄的……”

    “少罗嗦,问清楚了吗?”段成功相貌英伟,人高马大,怒瞪杨梦凡一眼,顿时将他的抱怨堵了回去。

    他点了点头,呼呼的出了几口粗气恨恨的道:“问清了,钱三儿已经醒过来了……他娘的,姓叶的小子真狠,不但打断了他的四肢,肩胛骨都打折了一根,没个仨月俩月的别想下床……我就纳闷了,这小子不过就是个做生意的,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了?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就凭跟钦差大臣有交情?我呸,妈屄的,我这就带人废了他,当着他的面强jiān他表姐跟他丫鬟,不如此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表姐?就是那个卿靖?我说你怎么……我告诉你,少打她的主意,惹恼了高孟蟾,有你小子好受的。”杨希凡恍然大悟,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已是十分严厉。

    “为什么?”杨梦凡不解的问,他乃是苏州城有名的纨绔,看场子打架斗殴欺负人吃花酒戏美人这样的事样样拿手,对于生意的事cāo心的不多,朝廷上的事情更是不闻不问,所以自始至终还不知道卿靖是高恒的外室。

    “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那rì你说‘一元茶馆’我就知道那女人是高孟蟾养的那个外室。少嘱咐你一句,就他娘的动了歪心思……高孟蟾的女人也是你能动的?想找死自己个上吊跳河抹脖子,耽误了大事,不用他高孟蟾动手,我先绑了你丢太湖喂王八!”

    段成功毫不客气的话唬了杨梦凡一跳,诺诺的道:“姐夫你是说……?难怪这小子这么横……可是,钱三儿这顿打就白挨了?苏州城谁不知道钱三儿是咱们的手下,当着那么多人受他欺负,今后咱们还怎么在这苏州城混?”说到后边,他的火又大了起来,同时想起卿靖,愈加感觉受了捉弄,直恨不得马上领一票兄弟去狠狠收拾她们姐儿俩。

    “混混混,就他娘知道混……该死的混账王八蛋,耍心眼儿耍到老子头上来了……”段成功低声咒骂着,猛一瞪杨梦凡:“现在风雨yù来,早就说让你的手下收敛着点,偏就不听?打折四肢,活他娘的该……娘的,等会儿帐上支点银子给他,让他给我滚远点,这段时间别让我见到他。还有,派人给我盯紧了那小兔崽子,上厕所都不能放过——没我的吩咐,少招惹他,滚!”

    杨梦凡从来没见段成功发过这么大的火,被骂的一愣一愣,不敢久待,腹诽着,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姐夫难道是怀疑……?”杨希凡目送着自己兄弟出了门,单手抚了抚剃的趣青油光的脑门儿,起身踱了两步,忽然转身在段成功身前站定。

    “哼!”段成功强忍着烦躁,自下往上撩杨希凡一眼,怒哼道:“你去江宁不是说那钦差正使卧病没见着吗?今儿个徐家驿站的魏老三过来着……刚从咱们苏州离开几rì就病了?病着还弄出那么大的动作?这病也来的太他娘的巧了?还有你们说的那个叫什么梅的俏丫鬟,听那魏老三说原来可是和珅的丫鬟……小兔崽子,跟我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了?你他娘的还嫩着点!”

    “姐夫说的有道理,如今想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叶凡还真是处处透着古怪,可惜咱们以前对那卿靖没怎么关注,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么个表弟?”

    “十有**是假的,我已经派人去扬州查了。”段成功哼了一声,愈发恼怒自己的疏忽大意,“前些rì子国舅爷来信说有人秘折告我的黑状,我没往意里搁,如今看来,我有八成把握,此次钦差来江南是针对我而来。咱们的把柄一是那天圆教,你也清楚,咱们是摆在明面上背黑锅的,后边那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在这事上栽跟头,他自己就处理了,这段时间少跟他们接触就是。第二就是那挪用库银的事,这是要被和珅抓到证据,全他娘得掉脑袋……”

    “姐夫不用发愁,早在前几rì你提醒我的时候,我就跟几个相熟的大盐商说好了,先从他们手里拆借银子,添上库里的亏空……钦差总不能在江南待一辈子,抓不到咱们的把柄,他们就得夹着尾巴滚蛋!”

    “好,我也正有此意,想不到你提前倒办了,不错!”段成功脸sè缓和一些,翘起腿来叹息一声:“他娘的不知道是哪个在万岁爷前边嚼舌头?让我查出来,非他娘的灭他满门!”

    杨希凡不语,心中也自恼恨,忽然想起一事:“姐夫,你说昨晚杀叶凡的那些人是谁派去的?不会真的是那孔冥罢?”

    “我也奇怪!”段成功皱了皱眉疑惑道:“按理说孔冥没那胆子,他就是个二世祖。没了他爹,狗屁不是。不过若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庄家?他刚刚被万岁爷加封了少保,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不管那叶凡究竟是什么身份,也没有杀他的动机嘛!”

    “会不会是那叶凡‘贼喊捉贼’?”杨希凡双眸猛的一亮。

    段成功猛一击掌:“还真有可能,毕竟谁也没在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他自己清楚……等会你把仵作头老六子给我找来,昨夜负责巡城的是王老七,把他也叫来,我好好问问。还有,尤拔士再次出现,估计那洞玄子定是出了事,这件事你得好好查查。”

    “嗯!”杨希凡点头,接着又问:“叶凡那里……?”

    “不是在范家住着么?听说范清洪来了,同行的还有那尤拔士,”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咬了咬牙,“一会你派人过去下帖子,就说我晚上登门拜访!”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盛世忧引名士慨叹

    作为一省抚台的公子,庄达平rì的应酬十分多。。官场上的,生意场上的,想要巴结他的人能从抚台衙门一直排到太湖边,忙的他脚不沾地,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可即使如此,每隔几天,他都会抽出一天来陪着父亲用餐——母亲亡故已有三年多,父亲每rì忙于公事,从未提过续弦的意思。他明白,父亲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淡化母亲去世所带来的悲痛。身为儿子,对于如此专情的父亲,他既为母亲欣慰,又心疼父亲,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父亲——吃顿饭,父子俩对酌小饮,逗逗父亲开心,也算他这当儿子的一份孝心。

    今rì他便推了批验所大使高德全的邀约,准备晚间陪着父亲用餐,只是当他来到父亲的书房时,他的这个愿望却落了空。

    庄有恭的书房也有一把藤椅,庄达进门的时候,他正躺靠在椅子里,身子陷入椅子上铺的绵软毛毯中,显得愈发jīng瘦。

    在他的下手,一名三十来岁,瓜子脸,颌下稀疏胡子翘着的男子随意的坐在红木椅子上。这人眉塌嘴歪,鼻子宽大,相貌十分丑陋,不过乌豆似的两只小眼睛偶尔一翻,jīng光四shè,让人不敢轻视。

    “龙庄先生,”庄达向这位躬身打个招呼,这位只把小眼睛翻了一下,冲庄达一笑,并不起身,而庄达居然也不以为异。

    “听说百花楼的事了么?”庄有恭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疲惫。

    庄达一边走到椅子后边为他按摩一边随意的道:“百花楼能出什么事?我去都小心翼翼,从不惹事,莫非还真有人太岁头上动土?”江南各省,但凡大一些的城市,几乎都有百花楼的踪迹,早在庄有恭署理湖北巡抚之时,庄达便认识到了这百花楼的厉害,不用庄有恭嘱咐,自己就不肯去那里惹事。

    “不过那个风雅居士到底是什么人啊?”这问题他问过庄有恭好多次,这次也没敢奢望得到答案。

    果然。

    “早就告诉过你,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焕曾,你跟他说!”庄有恭翻了自己儿子一眼,冲旁边那位龙庄先生说道,吩咐毕,缓缓阖上双眼,仿佛已经疲惫到极点的样子。

    “是这么回事……昨晚叶凡不是帮那个南宫子墨买了个jì女么,叫什么岚希的。那岚希是有夫之妇,为了吸那仙人膏将好好的家业败个jīng光。不但卖了媳妇孩子,还从钱三儿那借了印子钱……昨rì到了还款之rì,利滚利之下,已经到了一千两,他哪有银子还?钱三儿便将其扣住,放出话来,让岚希拿银子赎人,否则就要他的命。”

    龙庄先生说着叹息一声,又是赞赏又是惋惜似的说道:“都说**无情戏子无义,这岚希却是好的,过去的事既往不咎,还真的拿了银票来赎。与其同行的,便有那叶凡,卿靖,还有英廉的孙女。钱三儿不知他们的身份,见sè起意,与他们发生了冲突,被打折了四肢,连那老鸨儿艾氏,都被叶凡狠狠扇了个耳刮子……”

    “啊!”庄达听到这里一声惊呼,为庄有恭捏肩膀的手不由力大,惹得庄有恭不满的睁眼瞪他一下,他却兀自未觉,仍旧盯着龙庄先生问道:“有卿靖,他敢得罪段成功不出奇,可是连那艾氏……?他活的不耐烦了?”

    “他还真不必怕那百花楼……”庄有恭悠然开口,“倒是那段成功,有些麻烦……你今晚不必在家用餐了,那杨氏兄弟必定会去找叶凡的麻烦,说不定段成功也要出面,你也去凑个热闹,让焕曾陪着你!”

    “龙庄先生也去?”庄达一愣,将庄有恭的话在心里掂了个过儿,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悚然动容,愈加奇怪那个叫叶凡的身份,怎么让自己的父亲如此重视?而父子关系,都讳莫如深?

    不过他明白父亲的脾气,估计再问也是白费唇舌,索xìng不再多说。只是出了门,单剩他与龙庄先生时,免不了抱怨:“为了给那个叶凡撑腰子,父亲连您都派来了,估计就我这个亲儿子出事他也不会如此重视?”

    “公子吃味儿了?这倒稀奇……”龙庄先生老鼠眼翻一下庄达笑眯眯道,颌下的胡子微微乱颤,“其实我也不知道东翁为何对那个叶凡如此重视,你去不就行了,还要派我……眼瞅着就要chūn耕,各府报上来的适耕亩数备细摞起来有一尺高……”

    “父亲那是怕我去压不住段成功……”

    “你是抚台大人的公子,段成功也得给你面子,我?不过是个师爷罢了!”

    “那不一样,谁不知道龙庄先生是家父首席师爷,您的意思,就代表着家父的意思,您的立场,就代表着家父的立场,段成功再嚣张,您的面前,他也得装孙子!”

    “公子高抬我了,”首席师爷微微一笑,并无任何自得之sè,塌眉一挑,皱了起来道:“东翁也真是难……我跟他也有些年头了,从来都见他气度雍容,举止有度,办事练达。跟着他,心里边儿踏实。只是自从来到江苏……唉,愈是繁华之境,稀奇古怪的物事越多,藤缠藤,蔓连蔓,上有两江总督高晋,内府大臣高恒,底下官儿魑魅魍魉,都是一帮子冠狗,莫说东翁身临其境,便我这师爷,看着也是个头疼——风气变的怎么如此快呢?莫非,真的是国家老了?”

    “国家老了……”庄达想着父亲早生的华发,瘦弱的身躯,再想想底下那帮官员蝇营狗苟的丑恶嘴脸,不禁叹息一声:“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父亲此刻心情,恐怕便如那范文正公一般,‘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东翁钦慕不已,一直引为座右铭,只是这条路……唉!”

    “唉!”二人同时叹息,再不言语。

    “艾氏,你知错吗?”百花楼的楼顶赛雪儿的卧室。赛雪儿赤脚白袍,视线落寞的盯着窗外。黑衣蒙面女子端坐在她的身后,面前站着低垂脑袋的艾氏。

    问话的是黑衣蒙面女子,她的口气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艾氏的身子却是一颤,飞快的抬头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不甘心的问道:“妾身不明白圣使此话是什么意思?自从居士将苏州百花楼交给妾身打理以来,妾身自问兢兢业业,战战兢兢,从无一刻懈怠……圣使刚从北边过来,莫要听信别人的谗言,冤枉了妾身。”说着话,她用眼角扫了赛雪儿背影一下,却倏地收回目光,垂首再不多言。

    自作孽,不可活!赛雪儿自然感应到了艾氏那充满怨毒的目光,并不回头,只是心中喟叹,心道权利果然是件让人入迷的东西,心智稍差,很容易便会迷失方向。接着又想:“居士让我全力辅佐的那人,不也是少居高位么?看居士那意思,是要将这庞大的势力交付与他了,他会像这艾氏一般,变的利yù熏心,不择手段么?他约我今晚去见他,到底要不要去呢?少东主……”想到这个称谓,她忽的忆起当年居士收留她们时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脸上一烫,心里狠狠扑腾了两下。

    “是非区直,我自有明断,我只问你,今天的事,你怎么说?”圣使的语气依旧平淡,语气却比方才快了三分:“别用百花楼的荣誉搪塞我,对那段成功,居士交代的清清楚楚,那钱三是什么人,莫非你不清楚?还有那仙人膏,居士早就说过那是害人的东西,你难道也忘了?”

    “圣使容妾身解释,那仙人膏虽然害人,不过,使用得当的话,却是件控制别人的利器。居士创立本楼,必定志气高远,有如此利器不用,岂不舍近求远?圣使不问,妾身也要写信禀报居士,陈述厉害的。至于那钱三儿,虽然是段成功的人,不过是他手里掌握着仙人膏,妾身才利用他罢,好像并不违反居士的吩咐。”

    “巧言令sè!”圣使心中轻蔑,却不再这个问题上追究,而是又问:“那么不经请示,动用护楼卫队,你又怎么说?”

    说到这里艾氏就来气,看了赛雪儿一眼道:“咱们的雪儿仙子好像动了chūn心,请示她,她会舍得用护楼卫队对付那叶凡?叶凡来百花楼大闹,毫不将居士放在眼里,妾身若不动用护楼卫队,那咱们百花楼的面子还要不要了?这事圣使即使不说,妾身也要写信告知居士,是非对错,自有公断!”

    她被叶凡当面羞辱,赛雪儿都没出现,这件事情深深的刺激了她,再被圣使一问,干脆破釜沉舟,图穷匕见,当面指责起赛雪儿来。

    赛雪儿却并不生气,视线依旧落在楼后花园里怒放的梅花上,也不回身,语气淡淡的道:“用不着给居士写信了,居士已经将百花楼所有事物交付少主打理,等少主出现,自然会为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少主?”艾氏一惊,“什么少主?”

    “居士前些rì子刚做的决定,我都是刚刚知道。至于少主是谁,见了面你自然就清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宴席乐惹司马出招

    杨希凡会来,这一点和珅并不奇怪。。不过段成功也出面,倒是出乎他的预料,所以当范晓彤派下人过来邀请他时,正在书桌前给棠儿写《神雕侠侣》故事的他手微微颤了一下,削尖的生花墨染啪的一声折断。他索xìng将笔扔在桌上,起身冲那小丫鬟笑眯眯的道:“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马上便到。”

    戴着面具的和珅相貌实在普通,不过借“扬州过来的大富商”身份,还是换来小丫鬟嫣然一笑,蹲身福了一福,这才翩然而去。

    小丫鬟刚走,卿靖便推门而入,淡眉微蹙,凤眼含忧道:“刚才那小丫鬟是来请你的罢?段成功来了,我在京中与他照过面,此人外表俊朗儒雅,实则心机深沉,是个极难对付的人,此番过来,还亲口邀请与你,定是怀疑到了你的身份……”

    “姐姐稍安勿躁,怀疑便怀疑,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明面儿上他拿我没有办法,只提防他背后弄鬼就是。”和珅笑道,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段成功,心里居然生出一股兴奋。

    和珅没拿chūn梅当下人待过,只是此刻却不宜同往,便留了下来,只卿靖与和珅单独赴约。临出门之际,chūn梅不顾卿靖在场,一把拽住和珅的手,再次将他脸上的面具小心侍弄一番,这才道:“少爷此去,奴不在身旁,务必要小心才是。”

    见chūn梅真情流露,和珅心中一暖,探嘴在她吹弹可破的樱唇上飞快的啄一口,惹得她一声娇嗔,这才哈哈一笑,与卿靖出门而去。

    “能做你的丫头,chūn梅前世准是庵里的姑子,观音菩萨驾前烧了一世的高香,这才换来你这样的主子,难怪她豁出命来的也要保护你,换了我……”卿靖本来取笑和珅,说到最后,脸却一热,啐了一口,不再往下说。

    和珅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话题太过敏感,不肯揭穿,便破例的沉默起来,直至来到范家的主院儿,再不肯说一句。

    卿靖心头没来由的一黯,随即微摇螓首,仿佛要将心头纷杂的思绪甩开一般,微微笑着,随在和珅的身后,穿过一道垂着藤蔓的月亮门,闻着梅花的暗香,来至花厅阶下。

    雕花木栏杆的廊子里站的有人,尤拔士居首。一名俊朗儒雅,外表英伟的中年人随意的立在他的身后。中年人身后是杨希凡,旁边另有一人,身穿一身紫sè锦缎袍服,外边套着银灰sè牡丹花暗纹坎肩,面如冠玉,虽眼角有淡淡细纹,却难掩其英俊,与范晓彤站在一处,有些酷似,和珅想来,定是那范清洪无疑。

    杨梦凡却没来。廊子两侧,各有几名穿着官军服饰的孔武壮汉,一个个目不斜视,手握腰刀,挺胸凸肚,显得十分jīng神。

    “正要去餐厅用餐呢,你们来的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见和珅与卿靖进院儿,范晓彤连忙迎下台阶。

    尤拔士一见和珅,便觉得有些眼熟,心思一动,恰碰上和珅递过来的眼神,很快就明白了真相,心中虽然惊讶,面上却不动声sè,装的没事人一般,立在台阶上等着范晓彤为众人引荐。

    “这位是两淮盐运使尤大人,这位是咱们苏州的同知段大人,希凡大哥就不用说了,昨儿个刚见过的。”

    和珅恰到好处的表示了一下惊讶,利落的给尤拔士与段成功打千儿问安,又冲杨希凡点头一笑,这才冲范清洪道:“若草民猜的不错,您就是晓彤的父亲范清洪大人,今儿个住进来时也没见您,叨扰之处,我们姐弟先行谢过了。”

    范清洪与尤拔士相交莫逆,又是私下场合,顾忌便少了许多,爽朗的一笑道:“你们是晓彤的朋友,说这话就外道了,今后有什么缺的用的,直接找晓彤就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别客气。”

    果然是生意人,一番话说的人心里热乎乎的,和珅不禁对其生出一份好感。

    段成功仔细注视着和珅,见其举止从容不迫,在自己这些人面前毫无局促之感,心中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正要开口试探一番,忽然瞥见院门处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人,径直来到台阶下打千儿行礼,冲范清洪道:“禀老爷,门外庄达庄公子与汪辉祖求见,不知……”

    “哦?龙庄先生也来了?”范清洪面露惊异,看一眼尤拔士,再看一眼段成功,发现两人面上都是惊奇之sè,不敢怠慢,连忙道:“快请,算了,还是我亲自迎接!”说着话急忙下台阶,想起段成功还在,又驻足想要告罪,却听段成功道:“龙庄先生乃是庄少保的首席师爷,身份不同,我与致远兄同去。”

    尤拔士也道:“龙庄先生大名鼎鼎,咱们同去才好,省得让人家说咱们没有礼貌。”

    此处除了和珅,属尤拔士位份高,他这么一说,别人自然无话,一同随着那小厮出了院子,去迎接那龙庄先生。

    和珅初时听到“汪辉祖”这个名字只觉有些耳熟,再一听什么首席师爷的话,顿时想了起来,心说这不是乾隆时期有名的师爷么,史籍有载的,不知他们过来干什么?

    他隐约记起这个汪辉祖在整个明清时期的绍兴师爷当中很有名气,颇有清誉,至于其是否真的受聘于庄有恭却记不清楚,也无心仔细回忆,一边跟在众人的身后,一边揣测着两人过来的目的,心说莫非也是为了老子今rì大闹百花楼一事?

    汪辉祖的相貌让和珅有些失望,不过再观察其言行举止,却发现他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都面带微笑,毫无傲慢自矜之sè,说出来的话熨帖的很,顿时让和珅收起了轻视之心,暗忖以貌取人的毛病果然要不得!

    好一番打躬作揖抱肩拉手寒暄,一行人才在范清洪的引领下,来至餐厅。又是一番谦让推脱,终于还是尤拔士坐了上首,汪辉祖右侧相陪,段成功坐到了尤拔士的左首,其余众人依次而下,倒是和珅,坐了末席。

    时间不大,菜肴流水介摆了上来,什么红烧狮子头,松鼠桂鱼,太湖三宝,金线虾饼,象牙鸡条,葵花斩肉之类不胜枚举,皆是苏州名菜,琳琅满目,摆了一大桌子。

    上菜的空当,忽听门外盈盈笑语声传来,便见段成功站了起来朗声道:“枯酒无趣,兄弟过来时吩咐人去百花楼叫了姑娘……我是行伍出身,做事只求痛快,诸位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哪里哪里,喝酒听曲儿,吟诗高乐,乃是人生快事么!”尤拔士嘻的一笑,“早就听闻苏州百花楼的怜彩月香艳名远播,更有那赛雪儿云中仙子一般,不知段司马请的是哪几位啊?”

    段成功呵呵一笑道:“卑职面子薄,可请不来那赛雪儿,大人真要想见,还得让那位叶兄弟出力才是!”谈笑间,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叶凡。

    叶凡大闹百花楼,早就传的满城皆知,加上范晓彤又曾亲赴现场,尤拔士与范清洪自然知之甚详。尤拔士还则罢了,范清洪并不知和珅身份,又马上与段成功结亲,自然不免凑趣儿:“说的是,我也在好奇,听说叶公子今晚邀请那赛雪儿来见,也不知她会不会来呢?”

    说着话门帘一挑,怜彩为首,月香随后,身后领着四个姑娘抱着琵琶扬琴等物款款走了进来。和珅瞥众女一眼,笑着道:“我就是说说罢了,那百花楼欺人太甚,总得泄泄气,不过我无名小卒一个,又不是俊俏小哥,她才不会来见我呢,两位大人太过高看草民了。”

    众女见到和珅皆是一震,盈盈拜倒着冲席上的众人行礼,倒有大半目光投向了和珅,想来下午的事情让她们印象太过深刻之故。

    “兄弟说到这里,我倒要替那钱三给你陪个不是了。兔崽子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钦差大人的朋友,这才冲撞了你。我已打发他回了老家,兄弟看我的面子,饶他这一遭?”杨希凡主动提起了话题,言语间一味拿小,倒不像和珅预料的那般咄咄逼人,像是真的出自真心一般。

    此番过来,只为探听虚实,这是段成功与杨希凡商量好的事情。加之事情明摆着是钱三无礼,段成功自然不会在尤拔士与范清洪面前自曝其短——况且凭空又多了个汪辉祖。

    “这样欺男霸女的狗奴才合该扒皮抽筋才是,啧,只是打发回老家?希凡兄还真是太过仁慈了,”和珅心中暗笑,面露惋惜之sè道:“留着他作甚,早早打发了,省的他在外边败坏段大人的声誉。”

    “呃,”杨希凡与段成功对视一眼,发现段成功怒sè一闪而逝,心中不禁苦笑,心说这个叶凡还真是不给面子,长这么大,自己可还从未如此低三下四过。看来姐夫的猜测**不离十。只是他又疑惑,心说真要如姐夫猜测的那般,这小子行事应该低调一些才是罢?怎么如此张扬?猛然心头灵光闪过,心道是了,他这是要在这边牵制我们,那边的福康安才好动手——还以为那福康安是明修的栈道,原来那栈道在这边……

    思谋着,不禁加上了一份小心,赔笑着道:“叶兄弟说的有理,不过那小子昔年曾与我兄弟大恩,倒是不好一下子……那不成忘恩负义之徒了么?这样,我下去好生教训教训他,若是再不悔改,我亲自将他交给你,任你处置!”

    “没问题,这事我拿手,希凡兄若是实在收拾不了他,交给我就是,准保收拾的他生不如死,下辈子都不敢做坏人!”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段成功眼睛一立,就要发作,却被杨希凡从下边踢了一脚,顿时醒悟过来,干笑一声,缓缓又坐了回去道:“不忠不义的畜生而已,说他败兴……怜彩儿,月香,屋里的都是贵人,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来,给大家唱上一曲……对了,听说叶兄弟也会唱曲儿,要不要给大家来上一首?”

    汪辉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和珅,见其言语轻狂孟浪,对那段成功咄咄逼人,不禁微微有些失望。在他的认知当中,能够让庄有恭重视的人,定有过人之处,现在看来,有些不过如此之感。

    唱曲儿的乃是贱业。虽不知那段成功为何如此示弱,现在听其用这样的方式反击和珅,倒让他多了一份期待,心说姓段的如此羞辱于你,定会翻脸?我要不要按照东翁的意思为你撑腰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笑宴宴云淡风轻

    自己唱是一回事,被人强迫着唱又是一回事。。和汪辉祖一样想法的人一定不少,因为大家看和珅的目光中,都有些异样。

    怜彩和月香对视一眼,手捏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秀帕,雪白的手腕一挥,娇笑道:“想不到叶少爷昨夜一曲,居然都传到段大人耳朵里了,这还真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让我们姐妹好生羡慕呢!”

    “是啊是啊,叶少爷就再唱一曲罢!您那词儿曲儿,虽然风格迥异,难得通俗易懂,听的妾身都差点掉了眼泪呢……”

    俗话说,‘若恨他,就捧他,捧的越高,摔的越重。’怜彩与月香搁在后世得算一线明星,居然也如此推崇叶凡,倒让汪辉祖与尤拔士范清洪等未曾听过和珅唱曲儿的好奇,心痒难sāo之余,就范清洪没有忌讳,笑着附和:“晓彤说你唱的好,我还不信,现在两位方家都这么说,想来叶兄弟果然唱的不错,不若来上一曲,让咱们也开开眼,‘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么!”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和珅的身上,两位推波助澜的jì者与段成功偷偷对视一眼,得到了肯定赞扬的眼神,再看和珅时,眸光闪烁,隐有兴奋之sè。

    和珅后世本是“儒商”,对华夏古文化颇为jīng通,自然知道现时唱曲儿之人皆是贱业,心中虽不以为然,只是若在当前这样的情形下真的唱歌,却雅非他之所愿,沉默移时,忽的呵呵一笑道:“方才怜彩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是说读书人的?这话说的好——‘名’之一字,还真是好东西!当官儿的想当名臣,文人想当名士,做生意的想当名商,做幕宾的想当名师爷,就连送chūn卖笑的**,也还想当名媛……”

    说到此处,方才还笑意盈盈准备看笑话的两位“方家”已经勃然作sè,其他人的脸上也不好看,和珅却并不就此住口,继续说道:“人同此心,所为何来?不过是夫子所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已。”

    说着一顿,嘻嘻一笑道:“说起来我倒是幸运,随意卖弄一曲,就惊动了几位大人。现在几位大人都想听草民唱曲儿,按理说也是草民的荣幸,只是不巧的很,草民打小有个毛病,一生气就上火,一上火就走嗓子,今儿个下午跟钱三那王八蛋生了一肚子鸟气,如今这嗓子眼儿又红又肿……对不住各位大人了!”说着话他心中冷笑:任你心怀鬼胎,狡诈似鬼,老子偏不给面子,你奈我何?

    谁也想不到和珅会拒绝。

    怜彩和月香对视一眼,悚然动容。她们实在是搞不清,这个叶凡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竟然敢明张目胆的拒绝段成功,他难道不知道在苏州城,乃至整个江苏地界,段成功可以一言定人生死么?

    她们早就糊涂了,在她们一进门见到叶凡的时候就糊涂了——得罪了百花楼,得罪了段成功的人,居然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人间蒸发,这已经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现在……

    难道就没有人收拾这个嚣张的小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们二人的眼睛猛然一亮,因为主位上的那位一看就是大官儿的人轻咳了一声,一副要开口的前奏,连忙竖起了耳朵。

    “既然叶公子身子不适,咱们倒不好勉强,改rì,改rì嗓子好了,再听佳音不迟!”

    尤拔士此言一出,又是一番轩然。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是正三品的两淮巡盐史,只对朝廷负责,在当今这个zhèng fǔ专营盐业达到登峰造极地步的时刻,在两江(江北省,包括今安徽江苏,江西省,是为两江)这个地面上,乃是给个总督巡抚都不换的头等肥缺,现在居然为一名小小的“商人”开脱,这情形太过诡异,实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段成功惊疑不定,与杨希凡对视一眼,想不通尤拔士为什么要帮助和珅。想不通的不仅是他,庄达也是心中诧异,看旁边的汪辉祖,发现他小眼睛jīng光奕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辉祖其实并没有想多么复杂的事情,只是突然间对于庄有恭今rì派他此行多了一份了悟——叶凡的人品xìng格暂且不论,就冲尤拔士能为他开口说话,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何况方才叶凡谈论“名”字时,刻薄的将一席人都扫了进去,那份傲然,那份谈吐,居然对了他的胃口。现在他已经不觉得叶凡有多么令人反感了,反倒觉得,一个能让两淮盐政都开口说话的人,又是钦差大人的朋友,就该如此。

    只是,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他也开始好奇起来。

    众人各怀心思,场面有瞬间的冷场。范清洪身为主人,虽然也很奇怪尤拔士的表现,不过想着事后再问不迟,便不做多想,出来圆场道:“青浦兄说的有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叶兄弟身体有恙,方才倒是咱们唐突了……继胜兄,还是让百花楼的姑娘们唱上一曲才是正理……去年太湖花船上,便是这位怜彩姑娘,一曲《凤求凰》,绕梁三rì,至今犹在兄弟耳边悠荡呢!”

    段成功干笑一声:“想不到叶凡兄弟有青浦兄救场,想来是我辈无缘,他rì有暇,段某人再来请教,”说着话轻飘飘扫和珅一眼,微一眯眼,对和珅旁边的一众姑娘道:“听到了吗怜彩,有人还记得你呢……都卖力些,唱的对了诸位贵人的心意,不免赏你们些彩头,受用无穷!”

    一时间云板响起,笙箫齐鸣,筝声袅袅幽幽绕梁,怜彩拿捏腔调,婉约低回,轻声唱了起来,“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虽比不得赛雪儿如莺妙嗓,却也是声若游丝,加之款款舞动,翩若惊鸿之处,目含秋水,眼送秋波,果然不愧除赛雪儿外的头牌,勾的人心猿意马难以收缰。

    和珅的心思却不在怜彩儿上,捏着筷子,循着受用的吃食享用不停,虽放恣形骸,却别有一番气质。

    席间杨希凡很少说话,其实一直在默默观察和珅,此刻见他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居然涌上一丝压迫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只有在他面对庄有恭,高晋,高恒那样的大人物时才会产生——很危险的感觉,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年轻就能带给他如此压力的人,一个迷一样的男人。

    他看的清爽,这个叫叶凡的小子面对着他们,是真的没有压力,云淡风轻,就像大家的身份,包括那两淮巡盐使,在这小子的眼里,都不值一提般。正因如此,他愈发相信段成功的猜测——不如此,还有什么解释眼前这一幕?

    不过他非但没有害怕,心中反而涌上一股强烈的兴奋——钦差大人是?如果能将钦差大人杀的铩羽而归,又该是如何的感觉?

    众人皆是心机深沉之辈,听曲儿划拳吃酒,就当方才小小不快未曾发生一般,推杯换盏,热闹的很。

    和珅最是厌恶这种虚伪的场合,吃饱之后,知道人们各怀鬼胎,自然不愿再给众人面子,推说身体不适,离席而去,将大家全都凉在了当场。

    他是毫无所惧,痛快离去,卿靖却不好就走,替他遮掩几句,轮番劝酒,奉陪到底不提。

    却说和珅,出了那充满酒气脂粉气浓郁的餐厅,呼吸着新鲜冷冽的空气,仰望星空,对比身后灯火阑珊,不禁神清气爽,又想起刚才让段成功吃瘪,愈加浑身舒泰,行至一株梅树之前,居然止步不前,静心欣赏起来。

    梅花开的正艳,冷香暗暗,花瓣似雪,月光之下,白的耀眼,让和珅不禁想起百花楼那一袭白衣的赛雪儿。赛雪儿不知面貌如何,光那一双涂抹丹寇的嫩足,便可勾人魂魄,偏又武功高明,音似天籁,究竟是谁**出来的人物呢?会是那风雅居士么?

    想到风雅居士,和珅脑海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棠儿午后阳光之下,一身素袍,赤足慵懒躺在椅子上的娇媚样子,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棠儿啊棠儿,我知道不该想你,可是……你在京中过的还好么?担心福康安的同时,可有一分心思在我的身上么?”

    由此及彼,伍弥氏,红杏,福宝,引娣,一个个人影纷至沓来,让他心中一阵温馨,愈加思念起京中的人来——有可以思念的人,这样的感觉真好。

    “想什么呢少爷?”一道沙哑而又充满魅惑的女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和珅心中一暖,转身见果然是chūn梅俏然立着,连忙猿臂一伸,将其拥到了怀中,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怜惜的道:“傻丫头,不会在外边傻站了半天?看这手冻的,快,伸到我怀里,我给你温温!”

    说着话叉开双臂,将chūn梅的手放入自己的腋下。

    chūn梅心儿一颤,顿觉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抱住和珅,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少爷对奴……奴好开心,说不出的开心……”

    “傻丫头,你是我的女人么……”

    chūn梅愈加感动,却没忘记方才的话头,扑哧一笑:“少爷刚十六,听你说‘我的女人’这样的话真古怪,不过,我却知道,我家少爷是个小sè鬼,方才我在你身后立了许久你都没发现,定是想别的女人?夫人?冯雯雯?哦,是了,定是想那赛雪儿,‘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亮都升起来了,佳人怎么还不来呢?”

    “臭丫头讨打!”和珅一笑,伸手在chūn梅丰隆的臀部上轻轻捏了一把,惹的她一声娇笑,这才一叹道:“那百花楼真是神秘,我在京中居然未曾注意,这赛雪儿不来便罢,若是真的敢来,你得想办法帮我制住她……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少爷是要用那金刚降魔之杵么?”chūn梅顺手在和珅胯下轻捏了一把,咯咯娇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奴看那赛雪儿仍是处子之身,恐怕禁不住少爷鞑伐,定是什么都招了!”说着话下身一痒,忍不住情热,探嘴和珅嘴上啄了一口,然后身子一飘,已是站在三丈开外,望着和珅俏生生的娇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 翩若惊鸿石破天惊

    赛雪儿来的很突然。。

    卿靖喝醉了,就算她酒量很好,也架不住几个大老爷们轮番劝酒,回来的时候,俏脸红扑扑的,媚眼如丝,身子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

    她的住处就在和珅的隔壁,和珅见她喝的烂醉如泥,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从小丫鬟手里接过她,与chūn梅一同,将其搀进她的卧室,又伺候着她喝下范雯雯端过来的醒酒汤,看着她微皱着眉头沉沉睡去,这才与chūn梅范雯雯离开。

    范雯雯听和珅讲《神雕侠侣》的故事上了瘾,并不马上睡觉,又缠着和珅讲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瞥一眼chūn梅,撅着小嘴,在和珅的哄劝下,百般不甘愿的离去。

    和珅刚刚讲过故事,不免想起棠儿,吩咐chūn梅先上床休息,他则一边用笔记述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一边等待着赛雪儿的到来。

    这一等,便是好久,直到月上中天,四更鼓响,和珅都写完好几章,觉得赛雪儿再也不会来了,脱衣上床,搂着chūn梅准备睡觉的时候,怀里佯装睡着的chūn梅突然睁开了眼睛,游鱼般从和珅的怀里滑了出去。

    等到和珅反应过来时,发现chūn梅已经披上了外衣。

    “嘘……”chūn梅将食指伸到唇前做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房顶,狸猫般蹑手蹑脚行至窗前,猛然一掀窗户,蹭的蹿了出去,直接便上了房顶。月光下,一名黑衣蒙面女子长发飘飘 ,俏然立在房脊之上,好像正在等待她一般,见到她,居然毫不慌乱。

    “什么人?”chūn梅压低嗓音,好像不yù声张,怕惊动了别人一般。

    那黑衣人却咯咯一笑,脆生生道:“要你命的人!”说完再不搭话,身子一晃,一道黑烟般,已经飘到了chūn梅的身前。

    chūn梅不慌不忙,抬手架住对方袭向自己胸口的玉掌,双手一晃,已经分开对方双臂,伸手在对方高耸的**上摸了一把,轻声笑道:“就这点本事?还敢沾我的便宜?”

    黑衣女子眸光一闪,并不回话,身子一缩,倏忽间退出三尺,脚尖轻点瓦片,又如炮弹般撞向chūn梅怀里,双手成爪,居然仍旧直奔chūn梅颤巍巍的笼胸而来,仿似对这对比她稍微大些的东西十分不满,又像是心生羡慕,偏要摸上一把。

    chūn梅眼睛微眯,闪身与其一错而过,素手轻拂,去摸那黑衣女子的翘臀。谁知那女子好像早有防备,一击不得,立马一个转身,轻易的躲过了chūn梅的素手,反而皓腕轻舒,探手向chūn梅浑圆的翘臀上拍去。

    “臭丫头找死!”chūn梅一声轻喝,也不见她如何作势,身子奇迹般的横移半尺,不但躲过了女子的手掌,还占据了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起脚就踹向女子的屁股。

    那女子也真是了得,仿佛早就知道chūn梅有此一招般,一见眼前一花,顿时足尖轻点瓦片,身子如一缕青烟般飘了出去,半空一个回头,娇声道:“这里地方小,本使施展不开,有本事咱们换个地方打过?”

    说罢再不回头,顺着房脊,轻飘飘的远去,好像知道chūn梅必定会跟上一般。

    chūn梅静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却也只是一瞬,转眼间便做好决定般,秀足轻点,身子飘然而起,飞快的朝着女子消失的方向掠去。二女一前以后,翩若惊鸿,很快就消失在月sè当中。

    和珅早就披衣起床,站在窗口将二女的对话听的清楚,感觉到chūn梅真的去追那从未听过说话的女子,顿时哀叹道:“chūn梅啊chūn梅,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敌人的诡计么?”不由绕室彷徨,深深的懊悔跟着chūn梅这么多天了,居然没想着向她学学武功,一到关键时刻就只能在旁边揪心,一点忙都帮不上。

    “叶少爷是在为了你那俏丫鬟担忧呢,还是为了自己的命运担忧呢?”

    毫无预兆的声音从窗口传来,正是赛雪儿清冷的声音。

    和珅猛然转身,就见窗户旁边,赛雪儿白衣似雪,依旧赤着雪白的玉足,斜倚在窗前的桌子旁边,仿佛自始至终就站在那里一般,说不出的慵懒,说不出的寂寥。

    一个个的欺负老子不会武功吗?

    和珅顿时涌上一股怒气,几步来至对方身前,并不停止,直至两个身体抵在一起,这才停步下来。

    奇怪的是赛雪儿并没有躲避,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轻笑一声道:“叶少爷,您一贯都是这样欢迎客人么?”

    赛雪儿的身材属于那种修长型的,比chūn梅要高出小半头,只比和珅矮不到寸许,贴在一起,两人脸脸相对,四目交投,鼻子几乎都凑到了一起。

    “少跟老子嬉皮笑脸,chūn梅若有一丝闪失,信不信我灭了你们百花楼?”

    此刻的赛雪儿与昨夜表现截然不同,闻言咯咯一笑,娇声道:“哟,和大人好大的官威,吓的妾身心都扑扑乱跳呢!不信你摸摸?”说着一挺酥胸,轻轻在和珅的胸口蹭了一下。

    一股异样的感觉顺着胸口接触的地方传遍和珅的全身,望着面具下那双极具魅力的眸子秋波似水,和珅只觉销·魂蚀骨,忍不住用身体挤压对方比chūn梅小不了多少的酥胸,脑海里却一片清明,暗暗吃惊:“她怎么知道老子身份?如今这样,是要**老子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背后的势力又是谁?”

    赛雪儿好像真的沉醉了,眼睛中shè出灼热的情火,双手撑在桌沿,非但不躲避和珅的挤压,反而用力挺起胸膛,任由和珅借着挤压来轻薄于她。

    赛雪儿上身白sè纱袍之下仅是一件小衣,和珅也穿的不多,完全能够凭借胸口的挤压感受到她的丰满,柔软,甚至那已经开始慢慢凸起的两粒。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异样刺激,却并不能让他意乱情迷。

    突然,他抬腿欺进赛雪儿雪白的**之间,以一种非常霸道的姿势拥住对方,沉声道:“说,你有什么目的?你的背后究竟是谁?”

    感觉到胯下有一硬邦邦的事物顶着自己的花园,对此事虽不陌生,却从未真正体验过的赛雪儿还是心儿一颤。猛然又听和珅问话,眼睛里顿时掠过一丝惊异,“就这么不好么?干吗说那些扫兴话?没准儿我真的对你动了chūn心也说不定喔……昨晚你唱的词儿可真好,再给我唱一次好么?”

    赛雪儿柔声细语的说着,让习惯了她清清冷冷,一副出尘仙子般样子的和珅十分不习惯,双手一松,突然退后了三尺,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必定知道我的脾气。第一,我讨厌猜测,第二,我讨厌虚伪,第三,我讨厌被人耍的团团转……所以,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你的背景,第二,等着百花楼被灭!”

    原本昨rì赛雪儿出手相救,和珅对那百花楼还有一份感激,不过,再经历了今天下午跟艾氏的冲突之后,他早就憋足了火气——不就是一家小小的百花楼么,除非它的背景是和亲王令皇贵妃那样的人物,不然,还真的不放在他的眼里。

    猛然胸前一空,赛雪儿居然奇怪的兴起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失的一笑:“行了行了,我的和大人,别看你现在信誓旦旦,真要说出我家居士的身份,你准会觉得灭了百花楼是个不明智的选择——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么,我的少东主,你真的要把你自己的东西毁灭不成?”

    赛雪儿说着话笑意盈盈,说出的内容却是石破天惊。

    和珅顿时愣住了,脑海中思绪如飞,仍旧不敢相信对方的话,下意识问道:“你叫我什么?‘少东主’?”

    “是啊,属下赛雪儿参见少东主!”说着赛雪儿居然真的蹲身一个万福,起身时,手里已经捻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款款上前递给和珅道:“瞧,这是居士亲自为您制作的少东主令牌,凭着此令牌,可以号令天下所有百花楼下势力,令牌到处,莫敢不从。”

    和珅再怔,恍惚间接过令牌,发觉入手温润,连忙定睛看去,发现令牌仅只烟盒大小,薄仅一分,造型古朴圆润,绿莹莹,乃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通体毫无瑕疵,周遭雕刻有祥云花纹,正面刻有“百花楼少主”五字,翻过背面,刻的赫然是“钮祜禄和珅”,字迹横平竖直,笔势舒展,一片平和温润之象,却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所为。

    连名字都刻了,这下和珅再无怀疑,不再担心chūn梅的安危,心却毫未放松,反而愈加疑惑起来。摩挲着令牌,抬眼盯着赛雪儿的眸子,微微眯着眼睛,肃然问道:“既然我是你的少主,那么告诉我,那个风雅居士究竟是谁?”

    赛雪儿被和珅盯的心虚,只是想起居士的吩咐,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笑道:“若是我不告诉你呢?”

    “不告诉?”和珅一笑,视线在赛雪儿凹凸有致的身子上下巡视一番,声音猛的一寒:“你尽可以试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假逢迎暗中做红娘

    和珅会些弓马功夫,那是沾了这副身体的光,就他那两下子,在真正的武林高手赛雪儿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只是不知道为何,赛雪儿被和珅一盯,居然浑身冒出一股寒意,好像和珅的目光携带着极北极寒之气,直接凉到了心里。她极力用功抵抗都没多大效用,禁不住苦笑一声道:“好我的少东主,你就别吓唬妾身了,居士亲口说的,不准告诉你他的身份……”

    “为什么?”和珅冷然打断对方,心中却在翻腾:这个居士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将偌大的势力交给老子?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此神秘,究竟又隐藏着什么深意?

    他两世为人,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平白无故的恨,自然也无平白无故的爱——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只有梦里才能出现。

    正因如此,他才急于知道那个神秘的风雅居士究竟是谁——一个娼门女子,随意就能招呼出数十名弓箭手,而且弓箭乃朝廷禁物,民间根本就不允许私藏,她偏偏就敢当面召唤出来,事后还真没人管。由此分析,那百花楼隐藏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庞大,几乎不问可知。

    可是,如此庞大的势力,居然以眼前这么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交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

    利益愈大,风险愈大!“少东主”,听着威风,背后不定隐藏着什么惊天yīn谋,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替别人当了枪使。

    是以,对于赛雪儿明明口口声声叫着他“少东主”,却偏偏不将风雅居士真身实言相告的行为,让他尤为愤怒,已是做好准备,心说今儿个无论如何,也得撬开你的口——chūn梅怎么还不回来,她若在,不知道武功能不能胜过赛雪儿……

    “您就多怜惜怜惜妾身,别问了成么?”赛雪儿觉得这辈子的苦笑加一遭也没今天多。幸而带着面具,和珅难以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不由庆幸,心说:“我的少东主啊,若是让江湖上的人们知道,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百花楼仙子被你逼的如此无奈,不定要掉下眼珠子来?”

    如此想着,由不得又是一声苦笑。

    “还是不说?看来你是铁了心!”和珅愈加恼怒,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拥住了对方袅娜丰硕的娇躯——赛雪儿武功高强,居然并未躲闪。

    男人先xìng而情,女人先情而xìng——这是后人总结的,不过和珅后世因爱成殇,加之身份富贵,久历红尘,遍尝风月,对此自有不同看法。在他的认知里,无论外表如何强大的女人,心内实则也渴望被征服,征服了身体,她的心,**也会属于你。

    这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chūn梅食髓知味,便是明证。

    只是,这样的认知并不能帮助他,因为对于真正喜欢的女人,他实在是不敢冒着风险去使用这样的方法。是,征服了身体,她的心**也会属于你,只是万一没有呢?那么剩下的那一分可能,将是他无法承受的。

    不过对于赛雪儿他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他不可能对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女人动感情——一切只是手段,得到背后真相的手段——老子打不过你,那么老子就**你。

    当然,和珅只是吓唬赛雪儿,即使是受命于人,毕竟赛雪儿曾经救过他的xìng命,他尚未丧尽天良到如此程度。

    可是,他没想到赛雪儿不躲,更没想到,她非但不躲,反而杏眼撩人,紧紧拥住了自己——刚刚第一次贴身相对,胸前的厮磨便让和珅话儿翘了,如今被赛雪儿反手抱住,胸磨股贴,那话儿更是不堪,倏地挺直,硬绰绰,鼓胀胀,一发顶在对方的小腹。

    此刻和珅心旌摇曳,浑身趐麻,哪里还记得起初始目的,只嫌胯下接触不够紧密,大手一叉,便紧紧按在对方翘臀上。

    赛雪儿“嘤咛”一声,娇吟婉转,杏眼流波,只觉下身被和珅顶的隐隐生痛,胯下密处小虫瘙痒般,隐隐有液体流出,心知必是姐妹们经常讲的那些yín,靡事了,又惊又羞又喜,心如鹿撞,强撑着娇声道:“早听说少主貌比花娇,还以为定是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般,谁知……谁知……”话不说完,丰盈的大腿已缠上和珅,隔着衣服,将密处与其用力厮磨起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袭体,让她浑身战粟,居然未曾真个一战,已经泄了。

    和珅虽则yù1火攻心,心中犹存一份清明,心说这女子不愧百花楼出身,原还以为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不想私下里行事,如此开放——那“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不是《西厢记》中红娘嘲笑张生之语么?她说此话,莫非勾引老子?

    不及细想,揉捏屁股儿的手已下意识顺着后背而上,轻抽再入,按上了对方高耸,稍一接触,便感知手下有一豆儿般物事挺立,少不了轻挑细捻,逗弄一番。

    赛雪儿胯下抽缩,又哪堪如此折磨?猛咬舌尖,心头泛起一阵清明,暗道难怪居士说这少主好sè顽劣,让我提防,再想不到他一个十六岁的娃娃居然如此老手。如此下去,难免玩火**,还是及早抽身才是。想罢,不敢再多做迟疑,强提真气,以手轻按和珅脑后大椎,见和珅应手而昏,依依不舍的从他怀中抽身而出,摘下自己的面具,探起莹润的朱唇,在和珅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这才重新戴好面具,将和珅抱回床上,喃喃自语道:“可惜我猜不透居士的心思,也猜不透你的心思,我是奉命行事,rì后……你莫要怪我才好!”说罢忍着羞意将和珅身上的衣物一一脱下,及至脱到下身小衣之时,忍不住杏目圆睁,愣愣的出了会儿神,这才心儿砰砰跳着,秀手拂出一道指风,熄灭了桌上燃烧的红烛。

    眼前顿时一黯,透过外边长明灯笼,映的室内影影绰绰,光怪陆离。

    赛雪儿穿窗而去,少顷,怀中抱着一名女子入内,行至和珅塌前,将女子放下,伸手去剥那女子衣服。

    女子似被人抽了骨头,除了间或从鼻孔中露出一声轻哼,迷迷糊糊自语一句,任其摆弄,很快就被剥成了一只白羊。

    黑暗中,赛雪儿眸中jīng光闪烁,将女子按倒在和珅旁边,又拽和珅大手按在女子高耸菽rǔ之上,将女子雪白修长美腿抬上和珅腰腹,摆成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最后在和珅胸口轻拂一记,默立少顷,挥手轻轻往空中撒了些什么,转身飘然而去。

    和珅脑子晕晕乎乎,似梦非梦,似醒未醒。朦胧中只觉身旁光滑柔腻,暗香扑鼻,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夹杂着酒香的不知名香味,如同干燥的柴禾间一粒火种,瞬间引燃了他体内的火焰。他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口渴难当,胯下已软之物重又鼓胀起来,硬挺热烫,空落落,没个去处。

    又觉手中异状,一粒突起顶在手心,下边软硬弹手,温绵有趣,尽全力也把握不住。迷蒙中心说莫非chūn梅回来,也不及细想,翻身覆在对方柔弱无骨,光滑如缎的身上,循着呼吸,探唇印去,不免做个“吕”字。

    身下之人似也情动,双腿缠腰,扭骨糖般蠕动不止。檀口微启,滑舌相就,津液暗度。和珅恰似久旱逢甘霖,吮唇咂舌,如饮琼浆。胸前绵软如酥,跨下硬物所抵之处,肥肥嫩嫩,柔柔腻腻,芳草萋萋,想来是那牝地,不觉双腿一分,趁水带滑,摸索着捅了进去,但觉紧窄与chūn梅有异,却无心细想,股部一沉,已是没柄而入,只觉遍体舒畅,肆意出入起来。

    卿靖酒醉间一场chūn梦,却被胯下疼痛惊醒,慌怒中急忙去推身上之人,浑身软塌塌的,如酥如麻,又哪里推的动,反而若拒还迎一般。猛听一声低沉哼声,已经分辨出乃是和珅,只当他欺负自己酒醉,半夜**至此,心中又羞又恨又恼,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偏又夹杂着cháo水般涌来的酥麻快感,竟无法分辨出是个什么滋味,只下意识的迎合着,口中不知不觉,娇声吟哦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和珅并未发觉身下异状,只觉心火难畅,不免没脑推根,往来冲突,肆意妄为起来,也不知多少遭九浅一深,渐渐感觉小腹急缩,硬物根部酥麻难捱,大力撞得几下,闸门已开,洪水一泻而下,顿觉浑身无力,死人般趴在身下女子身上,再也无力动弹。

    卿靖只觉牝房内如温水烫服,久旷身心,遍体舒泰,忍不住也轻吟一声,泄了出来,下身湍流如雨,好一刻,才安静下来。

    “善宝,善宝!”她轻叫了两声,和珅并无反应,细细一听,对方呼吸沉稳,貌似睡了过去。不禁羞恼,心中暗自思量:“欺负了我便自睡去,在你心中我果然毫无位置,亏我还……”又恨又怒,狠不得咬上一口才解气。

    话虽如此,却也怕和珅忽然醒来,不免尴尬,匆忙将和珅推下自己身子,借着外边斑驳的亮光收拾一番,从床下拣起衣服摸索着穿上,这才惊觉四周有异。细细打量,居然不是自己的房间,不由迷惑起来,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酒醉寻到了这里,还是醉酒后直接被安排到了这里。

    思量一番不得要领,忽听和珅低语一声,不免一惊,过得片刻才知乃是梦话,不由苦笑一下,眼见天边鱼肚发白,害怕被别人撞破,急忙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回自己房间不提。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喜欢许诺如夫人

    冷枕寒衾,chūn梦了无痕。。

    和珅醒来时,天已大亮,rì头透过六角玻璃棱斜照在床榻之上,暖暖的,如同情人的玉手抚慰。

    身旁床榻已空,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气味,他心中暗道,莫非昨夜迷糊中便要了chūn梅不成?突的又忆起赛雪儿,心说那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法门,居然让自己昏迷不醒,那百花楼果然有些奇异之处,若真的为我所用,倒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正在思量之间,忽听远处隐隐有喧哗之声,不禁奇怪,匆忙披衣起床,不及穿戴整齐,便见chūn梅端着热水进屋,杏眼桃腮,一副喜庆样子,不禁问道:“出啥事了,外边怎么那么热闹?对了,昨晚……?”

    “少爷醒啦?”chūn梅将脸盆放好,走过来蹲下身子帮和珅穿鞋,一边说道:“ 段成功派人过来下聘礼,听说早就交换了八字,就等六礼一过,范家小姐便要嫁给杨希凡做续弦夫人了。”言语间不胜艳羡之意。

    和珅听了心中一动,恰好chūn梅起身,张手便将其拥入自己怀里,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羡慕她人做甚?我虽给不了你夫人的名分,一个如夫人,却是做的主的。等此间事了,回京禀了额娘,先把你娶过门来再说,省得你老是这么想东想西。”

    自棠儿将chūn梅赠送和珅伊始,chūn梅的命运便已定下,这是她心里早就明白的事情。如今rì久生情,她也只是盼着常在和珅身边,做个伺候起居的大丫鬟而已。因为她明白和珅的身份,所以从不敢奢望什么。现在听和珅如此一说,心里一热,不免又喜又惊,冲口问道:“真的?”

    随即自觉失口,面上一烫,嗫喏道:“少爷身份贵重,我年岁痴长你许多,能一直在你旁边陪着,奴就心满意足了,如夫人什么的,没的让人笑话于你……”

    “这是哪里话说的?你是我的女人,我愿意给你如夫人,谁敢胡言乱语,老子大耳刮子抽他。”chūn梅乖巧懂事,几次舍命救和珅,他心中早就感激,又听她如此为己考虑,更是怜爱,探嘴在chūn梅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肯定的道:“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老老实实准备做我和大人的如夫人!”

    见chūn梅还要说话,连忙摆手:“行了行了,此事我主意已定,莫要再说,倒是昨夜,你追那女子,不知结果如何,没受伤?”

    “她还不是我的对手!”chūn梅傲然挺胸说道,“我跟她对了几招,她转身便跑,奴寻思着得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便一路追了过去。谁知那妮子刁滑的很,泥鳅一般滑不留手,出去了好几十里,这才被我撵上。不想这是他们的引蛇出洞之计,打了没几招,便又来了三个高手,四人合力攻击与我,幸亏我这功夫还过的去,这才侥幸逃脱,却没看出他们是什么路数……”

    “他们是百花楼的人!”和珅打断chūn梅道。

    “百花楼?少爷怎么知道的?莫非……”chūn梅懊恼的一拍额头道,“是了,难怪他们与我对攻,并不出杀手,原来……奴太笨了,调虎离山都没看出来,幸亏那赛雪儿没有难为你,不然奴真是百死莫赎了。”

    “非但没难为我,还给了个大彩头呢!”和珅冷笑着将“少主”的事说了,又把令牌拿出来给chūn梅看,嘴里问道:“你和棠儿都是江湖中人,可曾听说过这‘百花楼’的名号么?”

    “自打夫人嫁给相爷,早就离开江湖多年,平rì里就在大宅子里转悠,奴就从府中下人口中听过这百花楼的姑娘们如何如何,还真不知道她们私下里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势力……”

    “哦,”和珅拧着眉头道:“你说,平白无故,那个什么风雅居士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少主’的身份呢?他到底是谁?”

    “这……”chūn梅不禁迟疑,“奴太笨了,少爷都猜不出,奴就更猜不出了。”

    “对了,卿靖呢?你看到她么?”和珅忽的想起卿靖聪明,很有见地,不禁问道。

    “没有,”chūn梅一边过去拧毛巾,一边道:“我也奇怪,平rì里她都早起的,今儿个……是了,定是昨夜喝的太多,宿醉未醒,也是有的,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嗯,”和珅点点头,接过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只觉一阵神清气爽,闷声道:“正该如此……你也不要对她有醋意,她是我朋友的女人,我虽喜欢她,却只拿她当姐姐。现在她孤苦无依,你要多照顾着她些。”

    chūn梅一怔,小女儿似的一吐翘舌,羞红着脸道:“原来少爷都看出来了,奴只是……少爷别怪我。”

    “哪个女人不吃醋?怪你作甚?吃醋说明你在乎我,不吃醋我才生气呢!”

    这话搁在后世正常的很,拿到当下,却有些惊世骇俗。chūn梅一怔,心说少爷思维就是不同,总有惊世之言——善妒便在七出之条,我不过是个丫鬟,少爷却……跟着这样的主子,便一时死了,也不亏什么。

    二人说着话,便听门外脚步窸窣,冯雯雯和七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善宝哥哥,我猜你就起来了,快,我给你熬的八宝粥,趁热喝一碗。在家的时候我经常给爷爷熬的,特别补。”冯雯雯说着,从七七手里的红木托盘里将一只冒着热气的瓷碗端了下来,一边嘟着嘴吹着上边飘荡的热气。

    chūn梅连忙将碗接过,嘴里说着:“小姐好手艺,看这八宝粥熬的,sè泽明快,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咽吐沫,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

    “臭丫头,难为还想着你善宝哥哥,我闻闻,嗯,真香!先放桌子上,我漱漱口就用。”和珅说着话,顺手在范雯雯的头上宠溺的揉了一把,这才端了青盐出门漱口。

    “人家都十六了,”冯雯雯娇嗔着白了和珅背影一眼,自寻椅子坐了。

    chūn梅面对冯雯雯时,总有种抢了对方男人的尴尬,不想久待,将碗放在桌上,冲她一笑道:“小姐您坐着,我去看看卿靖小姐。”蹲身一福,自去不提。

    少顷和珅进屋,七七连忙将水杯接过,冲自己小姐飞个眼神,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冯雯雯脸一红,想起昨rì的亲热,免不得心如鹿撞,不敢看和珅,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早就没了方才的从容。

    猛然间屋里又剩了两人,和珅也觉尴尬。不过他毕竟久历情海,早非吴下阿蒙,脸皮厚的很,直当对方不存在般,决口不提昨rì之事,端起碗来拿着调羹舀了八宝粥喝,边喝边赞。

    见他如此,冯雯雯倒放下了心事,心中虽免不了有些小小失落,胆子却大了起来,起身走到和珅旁边,一边替他轻揉着肩膀,一边说道:“善宝哥哥,你帮帮晓彤姐姐,她太可怜了。”

    这话她已经说过两次,都被别的话岔了过去,如今重提,和珅不由稀奇:“听chūn梅说,不是要嫁给杨希凡做填房么?我看两人平rì里相处,也还不错,怎么又跟‘可怜’二字抻上关系呢?”

    “什么叫‘也还不错’啊?那杨希凡多大?晓彤姐姐才多大?不过是被那姓范的老家伙逼着没办法罢,但凡有法子,谁愿意嫁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昨晚我还看她偷着掉眼泪呢……善宝哥哥,你本领大,想法子帮帮她!”

    一边说着,她板着和珅两只肩膀晃悠起来,胸前的高耸便在和珅的背上蹭啊蹭的,搞的和珅都分不出她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了。

    一阵心猿意马,忙着狠狠鄙视自己一番,和珅将碗放下,不好厉言相叱,只得装作起身,远离那诱人的娇娃,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掩饰道:“这八宝粥熬的真好,吃的我都出汗了——老少配,范清洪是内务府的买办,天下一等的皇商,按理说没必要迁就段成功才是,到底那段成功手里捏着什么,才让那范清洪如此……”

    “我知道,是铜斤!”冯雯雯快语道:“晓彤姐姐跟我说过,她家专司为朝廷采办洋铜斤,这些年每年是五十万斤的份额,只是由于出产铜斤的倭人天皇近年来严格控制铜斤买卖,晓彤姐姐虽然极力周旋,亏空也是越积越多,便是将其它生意所挣的银子都填了进去,也无法弥补窟窿。范家虽家大业大,如今也就是个空架子……那段成功却不知从什么渠道,可以大量低价收购到铜斤,这对于范家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那段成功欺人太甚……无奈之下,姓范的那老家伙只能赌上晓彤姐姐的终身幸福……”

    “铜斤?”和珅突然想起洞玄子的账本,心说原来如此,暗道可惜联系不上端木兄弟,他们也走了些rì子,不知道在海匪那边混的如何?按账本上的记载,仙人膏也是从海匪那边得来,如今洞玄子已死,他们总得再想其它方法交易,若是能被自己抓到把柄,一个结交海匪的罪名,也足以让段成功抄家灭门了。还有那账本上记载的龙虎丹,不知道又是做什么用处?看名字,倒像是助兴之物,杨希凡大量订购,莫非他们哥们几个谁有难言之隐不成?

    一时间思绪纷呈,不由呆呆的出起了神。

    范雯雯忍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过来扯着和珅的袖子晃了几晃,扁着小嘴儿问道:“善宝哥哥,你到底想出好办法了吗?晓彤姐姐可是过了十五就要嫁过去,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今天初几?”

    “正月初九!”冯雯雯面上的焦急绝不掺假。

    “这样啊,时间还真不多了。”和珅一皱眉头,绕室缓缓踱着,用心思索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子墨归善宝谋后事

    正在皱眉思量之际,岚希一挑帘子悄悄行了进来,正被和珅瞧见,便道:“去看过柳瑞吗?吸了仙人膏,没有再闹?”昨天带了柳瑞回来,自然不会让他跟岚希住在一起,范晓彤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将其关了进去。。晚饭前瘾头上来了,折腾的很凶,和珅便信守承诺,派人给他送了一块仙人膏,现在见到岚希,不免问上一句,接着一叹:“这人实则废了,将其带回……但愿子墨回来不要埋怨我。”

    “善……叶凡哥哥,那柳瑞无耻至极,扔外边自生自灭也就是了,为何还要将其带回来呢?”范雯雯好奇的问道。岚希原本低着脑袋,此刻不禁抬眼去看和珅,眸子中也是疑惑之sè。

    “少爷是要留着他当反面教材?”和珅尚未开口,便听门外子墨的声音传来,不由大喜,连忙转身,就见子墨挑帘走了进来,面sè青灰,隐有风尘之sè。

    “这么早就到了,起了个大五更?这边虽说天气比咱们北边暖和些,黑天半夜的,那风也是刺骨的寒,又没要紧事,白天再回来也行嘛!”

    和珅的语气中带着些埋怨,南宫子墨听了,心头却暖暖的,先给和珅打千儿请安,又给范雯雯请安,这才搓了搓冻的发青的脸蛋儿,笑着道:“主子体恤,那是奴才的福分……奴才寻思主子定是急于知道回音儿,原说连夜回来的,三爷硬抻着不放,这才又耽搁了半宿……”

    “瑶林怎么说?”和珅问道,他与福康安虽然相交莫逆,不过人都要面子,昨天急慌慌的派子墨过去,原属无奈,心里一直吊着,生怕惹的福康安多想,此刻见了子墨,自然当先问了出来。

    南宫子墨是灵透人儿,自然明白和珅担心什么,呵呵一笑道:“主子多虑了,三爷就是办事急躁些,好歹还分的清。奴才过去将您的话一转述,他脸sè马上就变了,一个劲儿的自责,说什么‘他娘的,原想着帮帮你家主子的,你要不来,真得捅大篓子……’一应都按主子的吩咐去做了,临别还一个劲儿嘱咐我,回来让奴才务必转告主子,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子墨学福康安说话的语气很像,和珅的面前顿时浮现福康安懊恼的样子,不禁扑哧一乐,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呸了一声道:“这小子就是惫懒……”

    “我早就说过不让你招惹他……这家伙整天介琢磨……呸,好恶心人的!”范雯雯插嘴道,话未说完,小脸儿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红晕。

    经她一提,和珅忍不住回忆起当初当初英廉夫人大寿,在英廉府中第一次见到福康安时的情景。当初福康安对和珅,纯粹是一片亵玩之心,这让他非常之反感。不过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发生,尤其是那晚在富察府他对福康安剖明心迹之后,福康安虽也免不了开些玩笑,倒是很少再动歪心思——他真的放弃了么?为何还对老子如此依从呢?

    和珅不禁苦笑,心说:“都说最难消美人恩,那也没啥大不了的,不过以身相就而已,还占便宜呢……这俊男的恩情呢?又该如何回报?莫非也让老子以身相就,奉献**?”

    冯雯雯见和珅沉默,还以为他生了气,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说……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想越说越乱,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好手指使劲揉捏着鹅黄坎肩的下摆,怯怯的不敢看和珅。

    旁边的岚希听子墨叫和珅“主子”已是惊讶,现在又见冯雯雯对和珅露出如此小女儿神态,记起昨rì艾氏说的话,更是吃惊,愣愣的看着和珅,心说这人到底是谁啊,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么?

    按下岚希的疑惑不提。

    和珅扑哧一笑,伸手揉了揉冯雯雯的脑袋,“臭丫头,一天就知道胡思乱想!”这才端正坐到床头冲子墨道:“江宁那边的反应如何?”

    子墨走到桌子前要沏茶水,岚希匆忙上前抢了过去,二人目光一对,子墨便放开了茶壶,冲她微微一笑,这才转身回答和珅的问题:“江宁那边乱成一锅粥了,递门子的撞木桩的说好话的送礼的,三爷住的地方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听三爷说,就连京里边都有飞鸽传书过来讲情的,搅的三爷头都大了。多亏主子妙计,三爷天子剑一请,写认罪书的命令一下,那些人们这才消停些。”

    和珅想象着那些人的丑态,不由暗自解气,忽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总督衙门呢?有派人过去吗?”

    “那倒没有。”子墨顺手从岚希手里接过沏好的热茶躬身递给和珅,一边斟酌着词句说道:“高制台位高权重,又受万岁爷信重,想来是自重身份,除了三爷请天子剑时,亲自去了一遭……当时奴才就在旁边,只听他夸了三爷几句‘年少有为,少年英才,行事果决’之类的套话,别的没说什么。”

    和珅边听边点头,末了道:“他这么做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像他们这个位分上的人,做事讲究个指东打西,深藏不露,就算心里边再不痛快,面上也绝不会表现出来……对了,有问起钦差正使么?”

    “说要去参拜的,被三爷拿话搪塞了过去。”

    “哼,这些人都是人jīng……”和珅愈加懊悔当初的下策,平白在这些老油条们面前丢人现眼,抿嘴一笑儿,心说老家伙们且先得意着,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对了主子,”子墨见和珅沉思,突然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纸订好的本子递给和珅道:“芹圃先生这些rì子心情不错,把那《石头记》写了好几章,托奴才给主子带过来,说让主子看过之后再给京中傅恒相爷再抄一份……”

    “他自己怎么不抄?”和珅不满的道,接过本子细心去看,发现上边居然都是用生花墨染写就的蝇头小楷,不禁一乐。

    “据说是故地重游,忙着拜访故人呢!”子墨也笑着道。

    “表……表少爷,您们嘴里说的那芹圃先生可是写那《石头记》的曹雪芹先生么?”岚希一边站着,忽然插嘴问道。

    “是啊,他是我请的西席先生……怎么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号?是了,那天在百花楼,赛雪儿唱的那首《葬花词》可不就是芹圃先生的大作嘛!”

    和珅说的随意,岚希的眸子中却异彩流动,怯怯的问道:“那表少爷,有机会能让我见见那位芹圃先生么?楼里的姑娘们对他都钦佩的很。尤其是雪儿姑娘,尤为推崇,一提起他来,神采飞扬,瞅那架势,让她以身相许都不在话下……”

    还说赛雪儿,你自己现在不就是神采飞扬,明艳动人么?和珅暗暗羡慕曹雪芹,不及说话,便听子墨旁边笑道:“这有何难?你不知道,芹圃先生的命都是主子救回来的,主子跟他是忘年交,是主子?”

    后一句他是对和珅说的,接触rì久,他早就摸清了和珅的脾气,知道这主儿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老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和珅反而不喜。

    和珅果然一笑,白了子墨一眼道:“行了,少给老子戴高帽,”说着话见岚希面露诧异之sè,知道她定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也不解释,正sè冲子墨道:“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派人去扬州那边,让生产生花墨染的加紧生产——既然决定把生意开到这边来,就正正经经的大干一场。”

    顿了一下,见子墨点头,又嘱咐道:“卿靖脑子灵活,做生意经验丰富,有事跟她商量着些。还有,苏州这边份额的事,都交给她处理,这几天你别闲着,挨头去拜访那些有头脸的生意人,一来拉拉关系,二来么,给我打听着,看能不能找到跟倭国走私的渠道……”

    “主子您这是……?”子墨一惊,诧异的问道。

    和珅抿嘴儿一笑,杀气腾腾,随即又瞬间敛去,淡淡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到时候自有用处,去!”

    想起仙人膏,其实和珅的意思不言自明,子墨就是奇怪,那倭人究竟怎么得罪了自己这主子,惹得他如此光火?只是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退步出门,刚到门口,又听和珅一声“等等,”连忙驻足回身。

    “去,找人把这两份文稿各抄一遍,底稿拿回来,抄好的连同这两封信,一并寄出去。”

    子墨匆忙上前从和珅手里接过两份文稿和两个已经红漆封口的牛皮信封,见上面各写着“额娘亲启”“义母亲启”的字样,知道是写给伍弥氏与棠儿的,又看文稿,一份乃是曹雪芹所写的《石头记》,另外一份最上边一张写着《神雕侠侣》四个大字,厚厚一沓,足有二十多张,随意翻开瞅了一眼,见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不禁惊叹道:“主子写的真快啊,几天没见,都成书了……那天听您讲故事,挺有意思的,奴才讨个情,一会儿找人抄的时候,能不能自个儿留一份?”

    “随你!岚希,子墨对这边不熟,你也陪着他去,记住,这稿子只给我干娘寄去就好,我额娘那儿,就不必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不希望这篇《神雕侠侣》的故事被伍弥氏看到。

    岚希见子墨面露惊喜感激之sè,忍不住脸一红,答应一声,跟着子墨出了门,直走出老远,才抻了抻子墨的袖子,低声问道:“子墨,那表少爷莫非是……?”

    “嗯”子墨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单独跟岚希相处,他总是有些放不开。

    岚希却没注意这些,虽然早有所觉,一旦证实,还是惊讶的张大了檀口,心儿噗通噗通狂跳,忽的忆起一事,忙压低声音问道:“不是听人说钦差大人貌美如花么?怎么……?”

    “chūn梅姐姐乃是江湖异人,有人皮面具。”子墨老老实实的答道。

    “哦,”岚希隐约听过“人皮面具”,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那他的干娘,不就是那‘满洲第一美女’,傅恒相爷的夫人么?你见过吗?长的真有那么漂亮?我看chūn梅和卿靖小姐就挺漂亮的,比她们如何?”

    子墨一愣,脑海中猛然浮现棠儿的面容,少顷才叹息一声道:“没法比,夫人的美,不是人间气象,非要找个人比的话,只有主子了,主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说着一顿,见岚希面露惊奇,连忙又道:“不过你可别在这方面夸他,搞不好,会出人命!”

    “人命?”岚希不禁愈加好奇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奏折至贤相忧前程

    军机处刘统勋的值房内,大自鸣钟咔咔的响着,除了笔尖与纸张的轻微摩擦声,显得分外安静。。金黄sè的钟摆仿佛不知疲倦,左右的晃着,猛然一阵机簧搅动的轻微声音,接着便是铛铛两声鸣响。随着响动,一直端坐炕头批阅奏折,书写节略的中堂大人将头抬了起来,摘下鼻子上架着的眼镜,揉了揉眼睛,起身下炕舒展一下筋骨,正要上炕继续,高杞抱着一摞奏折走了进来。

    “孟蟾,你来的正好,那边是我看过写了节略的折子,一会儿送到万岁爷那边去,”说着话去看高杞手里的折子问道:“有西边的消息么?腊月二十七就给杨应琚下了谕旨,让他即可赴京,这都过去十来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信儿了,说是已经动身,不rì到京,中堂莫急,”高杞温润一笑,然后笑容猛止,将那摞折子最上边的一封拿起来递给刘统勋,面含忧虑的道:“这封是江南道御史苏子光弹劾和珅与福康安的折子,您先看看。”

    刘统勋一愣,知道乾隆对这两位在外的年轻钦差十分惦念,急忙从高杞的手里接过折子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发现通篇都在诉说和珅跟福康安的不是,甚至还有诸如少年误国的意思在里头,讲的正是福康安在江宁的事情,什么“小题大做,滋扰地方安宁”之类的话比比皆是,语气十分之不客气。

    “这个苏子光是乾隆元年的二甲进士?”刘统勋面无表情,没有等着高杞回答,而是转而问道:“总督府和巡抚衙门怎么说?”

    “喏,”高杞仿佛早就知道刘统勋有此一问,顺手递给他两本折子。刘统勋打开便看,见头一本是庄有恭写的请罪折子,语气诚恳,直言自己御下不严之过。再打开另外一本,果然是总督高晋写的,口气与庄有恭商量好了似的,一般无二,只在最后多了一句:“ 徐大昌收受巨额贿赂,实乃贪婪无耻至犹,然其治世颇有才干,是非功过,恭请圣裁!”

    老狐狸!刘统勋心里头骂了一句,拧着眉头沉思少顷,目视一直垂首肃立在旁的高杞问道:“孟蟾,此事你怎么看?”

    “风气使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善宝此举有些过了,”高杞道,面上一直带着一丝忧虑。他实在是想不通,那个少年老成的和珅,怎么出去放了钦差,就变的如此莽撞了呢?莫非有何深意不成?思量着,斟酌词句道:“主子爷天纵英姿,若尧舜天rì在上,内无萧墙权争,外无强寇入国,国力之强盛,自秦汉以来,无可出其右者,乃百世难逢之盛世。吏治败坏,确乎无疑,这也是历代盛世无法根除的痼疾。然帝侧之畔,皆是如中堂,傅相等忠臣辅佐,上头政策已有,万岁爷又明发谕旨振奋吏治,上下一心,徐徐整顿,自然渐渐就会有所好转。”

    “既然如此,那善宝此举不就恰恰上应天心,下体民意么?”刘统勋面上仍旧毫无表情,昏黄的眸子里,却有jīng光闪烁。

    高杞此刻已经想的清爽,闻听刘统勋此问,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难就难在这‘徐徐’二字之上,官场的事,老大人比卑职清楚的多,藤藤蔓挽,藕断丝连,善宝年纪尚幼,虽蒙主上信任,奈何人言可畏,‘出头椽子先烂’,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招人嫉恨?他少年英才,若是……岂不可惜至极?”

    刘统勋这才听明白高杞担忧的是什么。高家与富察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他身为军机大臣,宦海沉浮几十载的老人,自然清楚的很。只是高杞如此对待和珅,他却有些猜不透真伪了。轻叹一声:“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此事重大,他们二人恐怕已经递上秘折了,我得亲自去见见万岁,你去找小太监通禀,就说我有要务请见万岁。”

    高杞连忙躬身退了出去,自去找人通禀不提。刘统勋也整理一下官服,拿起那三本折子,匆匆出了军机处值房,至永巷口等候召见。

    不一时,便见高大庸出来传旨:“万岁爷叫进!”

    刘统勋躬身答应,随高无庸往进走,边走边问:“殿里都有何人?”

    高无庸微微一笑:“回相爷,傅相和于相都在里头呢,您今儿个要不当值,也早叫进了。”

    刘统勋知道高无庸处事谨慎,也不问何事,随他直到丹陛上,便听乾隆在东暖阁说道:“外边是延清来了么?进来!”

    “微臣给万岁爷请安!”因天天见驾,乾隆免了军机臣三跪九叩之礼,所以刘统勋只甩了甩马蹄袖,打了个千儿,便即站了起来,冲炕边儿坐着的傅恒跟于敏中微微点了点头,二人忙站了起来,冲他行礼。

    “两位相公正跟朕打擂台呢,延清来的正好。都说杨应琚好大喜功,有点华而不实,chūn和想着自己请战呢!”

    中缅冲突由来已久,自从缅甸贡榜王朝建立,迅速压服边境上的诸多土司,在对原缅甸各土司确立统治之后,缅甸一方就开始派出小股部队配合各族土司的部队以军事威胁向清zhèng fǔ管辖的内地土司征收“花马礼”(贡赋)这些内地土司有的屈服,剩下比较顽强的土司,便派人向云南地方官服请求军事支援。但那个时候,乾隆皇帝正忙于平定xīn jiāng内乱,无暇南顾。因此云南地方官府对此事一直奉行绥靖之策,这便助涨了缅甸方的气焰。直到乾隆皇帝从平定xīn jiāng这一事情脱身,便将视线转到了这边,中缅边境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乾隆二十七年,缅甸方向内地土司征收贡赋未果,遂出兵入侵云南孟定和耿马两地,劫持了孟定的土司,焚烧了耿马土司的衙署和一些当地的民居,正式点燃了中缅冲突的导火索。

    耿马土司出逃后,立即率领土练(各地土司自己掌控的武装力量)和场练(边境一些矿场为保自我安全建立的武装力量)反击追杀缅兵,先后斩杀二百余人,缅甸兵败。

    不过为了息事宁人,事后耿马土司还是向缅甸方缴纳了“花马礼”,至此两地稍微得到了平静。不过,车里土司(西双版纳)管辖地带却依旧不得安宁。乾隆二十七年到二十九年,缅甸方连年入界sāo扰,尤其是到了乾隆三十年,sāo扰规模骤然升级。

    至此乾隆再也看不下去,擢升太子太保云南巡抚刘藻为云贵总督,委其处理中缅事宜。刘藻到任,明白乾隆对边事不愿再绥靖,于是紧急派兵追缴,但除擒获几名小喽啰,别无战果。

    去岁七月,缅兵饱掠之后自动撤退,刘藻思功心切,竞以“缅兵望风遁走,我军大捷”上奏。缅甸方却不给他面子,于十月份再次以数千人入侵车里,占领了车里土司衙署所在地橄榄坝,兵锋甚至深入内陆思茅地区,同时行文大清,宣布车里为缅甸领土。当地土练一触即溃,刘藻急忙派九千绿营围剿,却拿游动作战的缅兵毫无办法,甚至还在援救猛阿途中,陷入缅兵埋伏,死伤上百人。

    乾隆帝闻奏震怒,将刘藻革职,降补湖北巡抚,同时明喻陕甘总督杨应琚接替刘藻之职。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刘统勋一时间想不出为何又出了变故,没有说话,而是目视傅恒。

    傅恒自然留意到了刘统勋的视线,微微一笑道:“老大人别这么看我,佩之其人,为政勤勉,jīng明能干,政绩突出,算得上我大清不可多得的能吏。不过昨rì筠庭见我,言谈间涉及此事。我便想,佩之从无军事经历,加之年岁已高……兵凶战危之处,来不得半分马虎,所以这才来向主子毛遂自荐了。”

    这是还没死心啊?刘统勋心中一叹。要知道当初刘藻革职之时,继任者有两个人选,一为杨应琚,另外一名就是九门提督明瑞。杨应琚与高氏过从甚密,最终在这场不见硝烟的对决中胜出,算是狠狠给了富察家一个耳光。甚至有人觉得昔rì在乾隆面前红的发紫的富察家族开始有衰败迹象,转变阵营者,观望者,看笑话者,不一而足。

    官场险恶啊!刘统勋看了穿戴整齐,面带说不清意味笑容的乾隆一眼,一时间也搞不清他的意图,思量着和珅他们那边的也是大事,便没接傅恒的话茬,自顾说道:“杨应琚已经从陕甘出发,不rì到京,此事过后再提不迟,倒是江南,发生了些事情,且先奏了主子。”说着将手里的几分奏折一齐递了上去。

    “江南那边出什么事了么?”乾隆心中一动,面sè刷的一下就严肃了下来,展开奏折观看。

    三个军机大臣在旁注目,见其时而紧紧皱眉,时而面sèyīn沉如水,时而闭目沉思,时而喟然叹息,愈看越是颜sè霁和。少顷,他将两份奏折轻轻扔在桌上,下地缓缓踱步,喃喃道:“一个小小的知府,母亲大寿,居然就能收纹银八万两?这……和珅跟福康安倒也胆大,不知道此举得罪了多少人么?”

    刘统勋暗叹一声,上前一步,又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子:“这是江南道御史苏子光的折子,也说的这事,”说着话将折子捧着递给乾隆。

    乾隆接过折子翻开看了看,面sè顿时yīn沉如水,将折子往桌子上一扔,冷哼一声:“你们也看看,说说此事怎样处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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