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禁忌技术
静默机关。
诸国与教团共立的隐秘暴力机构,由从各个方面抽调的精英乐师组成,旨在保卫人类社会的稳定。
其管理由三王负责,权能由诸国保障,在全世界通行无碍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特务机关。
而且是全世界上最大最难缠的那个。
他们负责维持世界稳定和平和,铲除邪神教会,追捕黑乐师,甚至将违反律令的乐师捉拿归案。
所有在册乐师在他们具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必须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做出牺牲。
在大部分时候,为了保持隐秘,这个机构不会正大光明的出现,哪怕在圣城,他们也只是租了个门面设立了只有三个文员的办事处而已。
其成员的身份自然也是秘密,大部分人都拥有着双重甚至以上的身份,终其一生别人都不会知道他真正服务的对象究竟是什么。
不过,据叶清玄所指,自己最早认识的乐师,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狼笛,就是其中的成员之一。
而且职能绝对不低。
“夏尔的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狼笛坐下,神情纠结,还没说话,不远处端着咖啡壶的侍者便走上前来,为他倒了一杯咖啡。
看到咖啡,狼笛的脸都绿了,抽搐着将咖啡推到一边。
“抱歉,熬夜好几天,我现在闻到咖啡的味道就有点想吐……”
他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四周:“等下陪我去喝一杯?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地方,清净,人少,而且有好酒。”
“好。”叶清玄毫不犹豫地点头。
狼笛颔首:“等会儿有人会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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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笛走后,冷静下来的叶清玄终于察觉到自己犯下的大错——他刚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凶白汐!
一顿好说歹说,告饶服软,结果到最后白汐还是没有理会自己。
万般无奈,叶清玄只能看向亚伯拉罕。
老师救命。
“为什么别人教学生都是上个课就行了,我教学生却像是带儿子带女儿?。”
亚伯拉罕无奈摇头,伸手给白汐擦着委屈地眼泪,挥手示意叶清玄离去。叶清玄如蒙大赦,抱头鼠窜。
叶清玄前脚刚走,后脚楚楚可怜的白汐便抬头,表情越发地不好看。
“那混蛋就这么走啦?气死我了!”
她愤愤不平地拿过叶清玄地盘子,刀叉将牛排和龙虾分尸:“竟然还敢凶我!凶我!凶我!我都哭了还跑那么快!不就是不叫表哥么?不叫就不叫!谁怕谁啊!”
亚伯拉罕无奈望天,一声长叹。
这几个孩子,以前那么乖巧可爱,现在长大了怎么就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呢?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太深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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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之后,叶清玄从马车上走下来。湿冷的薄雾中,他推开大门,看到狼笛的身影。
于是,他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狼笛歪头看着他:“这地方不好么?”
陈旧庞大的空旷库房中,点着黯淡的灯,狼笛坐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手里抱着一盒零食,旁边还丢着好几桶啤酒。
地上胡乱地丢着几件衣服,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流浪汉的巢**一样。
叶清玄扶额叹息:“这鬼地方哪里来的清净人少酒不错啊!”
“嘘!”
狼笛一边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着零食,一边还抬起一根手指凑到嘴边,发出含糊的声音:“如果你嫌弃这里的话,就有人要不满意了。”
瞬息间,一阵阴风从身后刮过。
叶清玄毛骨悚然,猛然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飘忽的影子。
在黯淡的光芒中,墙壁上投影着大大小小的影子,空气中此起彼伏地回荡着隐约的**。
那是狼。
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身在狼群之中。
“这里是我家。”狼笛示意叶清玄随便坐。
“你都是权杖了吧?虽然没有继承圣名,但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了,何苦住在这种地方?”
狼笛叹气,“想要在圣城找个能够放它们出来的地方挺不容的,你就不要介意啦。自己打啤酒喝吧,我先吃点东西垫垫。”
叶清玄苦笑,端起满是灰尘地啤酒杯,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个已经沾上各种污垢的啤酒桶,明智地放下了杯子。
半响之后,狼笛狼吞虎咽终于吃完了,一口气干掉了半杯啤酒之后,长叹一声,瘫在了沙发上:“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两天忙得要死,连你的初审都没赶上,却没想到你出来的竟然这么快。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叫侯爵大人了?”
“……”
叶清玄翻了个白眼:“我们说正事儿好么?”
“好吧。”
狼笛从瘫痪状态爬起来,端坐片刻,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丢出了一个大炸弹。
“牛顿失踪了。”
“嗯?!”叶清玄一愣:“牛顿?安格鲁皇家研究院的那个?”
“出了他之外,其他的牛顿失踪我会关心么?”狼笛叹了口气:“更麻烦的是,他失踪之前被人检举——他涉嫌禁忌研究。”
“禁忌研究?他又不是黑乐师,难道去做了人体试验?”
“……你什么时候觉得禁忌研究就只有黑乐师会搞?”狼笛翻了个白眼:“你忘记了百年前的蒸汽危机了?”
叶清玄沉默。
百年之前,还是安格鲁的维多利亚女皇时期,那个时候除了艺术的迅猛发展之外,技术上的创新也层出不穷。
而蒸汽机,就是曾经被誉为未来希望的技术产物。因此煤炭资源曾经一度变得炙手可热。
直到成百上千的蒸汽机同时轰鸣运转,引发以太暴动,并造成各种惨烈后果之后,世人才醒悟,这是一条死路。
诸国因此而带来的损失几乎无法计数,而因为蒸汽机械在边境所引起的以太暴乱甚至演化成了恐怖传说。
蒸汽熔炉是通往地狱的入口,随着炽热蒸汽、死神会踏火自煤炉中爬出种种传闻,到今日也屡见不鲜。
时至如今,蒸汽机依旧是诸国工程师心中的惨烈伤痕。
对于这一点,自修过机械工程学的叶清玄一清二楚。
禁忌技术其本身或许暂时有益,但绝对会带来惨重的伤痛。
就比如数十年前圣咏乐师们通过对黑暗世界里带回的细菌进行改造,发明了能够令人断肢重生的治愈药剂。
但研究者却没有想到其强烈副作用和突变性,在和狂犬病的病毒结合之后形成了新的变种。
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里的人都变成行尸走肉,失去理智的疯狂野兽。
静默机关出动,将整个城市付之一炬,夷为平地,所有感染者就地诛杀,牵连了超过数十个城市,上十万人在内,耗时半年,超过上千吨的硫磺撒在那一片荒土之上,至今那里依旧寸草不生。
再比如变化派系的学者为了超重元素,建造了长达数十公里的元素分离冲击通道,耗资无数,最后的结果是造出了一个将整个学院外加半座山头都彻底毁灭的大炸弹。
三年过去了,剧毒的尘埃依旧漂浮在它的天空上,污染了数不清的水源。六个城市的人因此而迁居,数不清的人因此得了怪病,在折磨中迎来死亡。
但凡禁忌技术,绝对都是不能去触碰的危险物品。
但以叶清玄对那些狂热的研究者的了解……一旦触及到他们的目标,他们是绝对不会管这个东西是否合法的。
否则,这个世界上干嘛有那么多黑乐师?
叶清玄沉思许久之后问道:“难道牛顿先生在研究传说中违反人伦的智能机械?”
“你想多了。”
狼笛撇了他一眼:“不过,他犯下的事情和这个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这么多年以来,骗了安格鲁那么多钱,暗地里一直在进行人造乐师的研究。”
“不可能。”
叶清玄决然摇头:“安格鲁本身对人体技术的研究只能说一般,而且牛顿本身是机械方面的大师,跨行研究这种东西,费力且得不偿失。”
于是,狼笛便露出苦涩的笑容,仰头,灌下半杯啤酒,轻声叹息:“谁跟你说:制造出来的乐师就一定是人了?”
“……”
叶清玄愣住了。
“懂了?”
牛顿从沙发底下摸出了一包发霉的烟草,随手撕了张纸卷起来点燃,用力地吸了两口,哑着嗓子说:“他想要制造出代替乐师的机器,而且根据我们所掌握的线索,他快成功了。
这样很好,没什么不好,人造的乐师也是乐师,这样的机械看起来越多越好……只不过会彻底摧毁人类世界的社会结构而已。
一轮全新的洗牌?在这个天灾**越来越多的念头,没有人承受得了。你能想到因为这个东西,会引发多少战争和多少流血么?
牛顿知道所有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继续研究,便暗地里悄悄进行。在我们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失踪了。
神不知鬼不觉,就像这样……“
狼笛深吸了一口气,吹散了面前的烟雾。
“人间蒸发。”
叶清玄终于恍然大悟:“夏尔是因为这个被牵连的?”
“……你太小看你师兄了。”
狼笛的神情古怪起来,像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日了狗:
“叶清玄,他是主要设计人,没有之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作死的一百个小技巧》
“叶清玄,他是主要设计人,没有之一。”
狼笛说完的瞬间,叶清玄的表情也变得跟他一样复杂又难看。
“你……在开玩笑?”
他下意识反问,可狼笛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叶清玄顿时一阵头疼。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狼笛说得可能是真话。
夏尔那个神经病虽然又烂又欠又不着调而且不靠谱,但论天分来讲……虽然让人不爽,但这个家伙确实是个天才,而且是绝世罕见的那种。
恩,比自己稍微厉害那么一点。
倘若夏尔能够在乐师之道上有所建树的话,恐怕现在早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师,惊世骇俗的高手了。
因此,这玩意能够和他勾搭上关系,叶清玄听了之后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在进入皇家研究院之前他就已经在地下室里鼓捣了不知道多少都东西出来了,甚至自己凭着从垃圾堆里淘换来的一堆废料都能做出动力装甲。
现在有了牛顿一起狼狈为奸,闯出多大的祸来都不奇怪。
只不过,哪怕如此,几个月不见就折腾出这么划时代的鬼东西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夏尔的找事儿能力。
叶清玄神情苦涩地摇头叹息:“好吧,这大概是他能搞出来的东西。”
“你的师兄是个天才。”
狼笛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不仅仅在机械工程和乐理之道上理解深刻。牛顿解决了机械原理的问题,他解决了以太沟通方面的阻碍,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大量的音符实验记录,还有各种通过乐理的数据。
因此,我们怀疑,这个团体还有一个隐藏起来的人,一个真正的幕后之人!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一位大师,为他们提供了海量的音符记录和乐理的数据。
机械无法使用以太感应,而他却从动荡的乐理之中找到了稳定的结构,将臃余的音符简化,归纳出新的构成方式……他能够使无法感应以太的机械通过标准的音色刺激以太的反应,达成既定的效果……
但据我们所指,能够有才能达到这样高度的大师,全世界只有寥寥几个,而且根本没有去过安格鲁。
这些日子我都在翻档案,调查和他们接触过的人,结果除了黑眼圈之外,一无所获。”
“呃……是么?”
叶清玄面色不变,表情隐约有点僵硬:“是啊,是啊,好奇怪啊,真是让人想不通。”
他勉强地挤出了困惑的神情,可心中却拦不住十万匹羊驼狂奔而过,又狂奔而来,再狂奔而过……
这他妈简直坑爹啊!
坑爹啊夏尔!
你坑死我啦!
叶清玄悄悄地擦掉额头上的一丝冷汗,心中了然: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被狼笛他们认为幕后之人的神秘家伙,就是他自己!
除了他谁还会闲着没事儿琢磨这些偏门到死的技巧啊!
而且除了他,夏尔还会从哪儿找到那么多的数据?
怪不得自己离开安格鲁的时候,夏尔每天鬼鬼祟祟地都要问自己那么多乐理上的问题。而且还拉着他到地下室做了那么多次的测试和试验。
当时他还以为夏尔对乐理重燃热情,没怎么多想,几乎全无保留地将所有的心得都交了出来,顺带附赠了几十本笔记!
以及从赫尔墨斯那里得来的古典学派的音符记录……
饶是叶清玄的意识顽强,此刻也在无数羊驼的冲击之下有些崩溃的冲动。
怪不得夏尔那一段时间那么热情啊!还请自己吃了那么多次大餐,弄得自己还怪不好意思的,结果在这里等着自己么!
这一次真是被你坑死啦!
他欲哭无泪地别过头,忽然想要来点啤酒冷静一下。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把夏尔捞出来,别让他在里面一个想不开,把自己给拉进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尔这样的情况是可以获得保释的吧?”
叶清玄正色问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犯了禁忌研究的话,只要签下相关的誓约的话,就可以在各国监管之下回归社会……虽然这样的待遇很难争取,但我愿意帮他试试。”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不是没得商量。”狼笛叹了口气:“可问题是,他犯下的事儿可不止这一桩啊!”
“嗯?!”
叶清玄顿时一脸懵逼,心中的羊驼再度驰骋:竟然不止一桩?!
他又犯什么事儿了?!
“你知道的,安格鲁禁止牛顿继续研究机械乐师,他在皇家研究院里也无法进行相关的工作,不会有任何物质和资金提供给他。而研究呢,恰好是一件烧起钱来看不到底的事情。”
狼笛抽着烟:“现在问题来了,这一笔巨款和物资,是谁给他的?”
“他叛国了?”叶清玄恍然:“他难道把这个技术卖给其他国家了?”
“不止。”
狼笛的面色阴沉:“给他提供资金和材料的,是一直以来想要推翻圣城和诸国统治的革命军……”
完了。
没救了。
师兄你安心的去吧。
老师就让我来照顾。
愿天堂里没有革命军。
叶清玄听罢起身,向门外走去。
狼笛一愣,“你去哪儿?”
“我去写跟夏尔断绝关系的声明啊。”叶清玄回头,一脸严肃地说道:“请静默机关放心,这个人以后跟我们毫无关系。”
“别啊,等等。”狼笛下意识地想要拦住他:“事情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还有挽回的余地”
“哦?”
叶清玄停下脚步,回头,嘴角挂起一丝促狭的笑容。
“……”
狼笛自觉失言,神情顿时尴尬起来。
叶清玄叹了口气:“狼笛,我们是老朋友了,何必还玩这种欲扬先抑的把戏?”
他坐回了沙发上,看着狼笛: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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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军,二十年前自黑暗世界里‘新世界殖民地’崛起的神秘组织。
好吧,也不算神秘,但至少对普通人来说足够遥远。
他们的头领是几十年前的安格鲁的大臣,常驻圣城的盖乌斯,曾经诸国之间炙手可热的人物,现在是人类世界的头号逆贼和反叛者。
这个罗慕路斯人联合了海盗、原始的部落民以及众多无家可归者,带领着对自己效忠的军队夺取了新世界的殖民地统治权,从链锯修士会那里获得了大量技术和重工业支撑之后,他们在那个荒凉的无法地带建立起了独一无二的统治权。
这是人类世界中唯一一个胆敢和圣城对着干,甚至扬言要反抗圣城,将一切不公平的统治都彻底摧毁的组织。
这些年以来,他们处心积虑、不问牺牲、不看代价地破坏着圣城的计划和行动。
绑架、暗杀、破坏、下毒……
所造成的破坏和犯下的罪行足够装下半个图书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诸国和圣城也从来不会以德报怨。但凡和革命军有牵连的人,被抓获之后,唯一的下场就是绞刑,从无例外。
不论何等身份,不论有何等苦衷。
这是一道所有想要安静生活的人不能去触碰的高压线。
想到这里,叶清玄忍不住躺到床上,发出无奈地**:“师兄,怎么看你这一次也是死定了啊。”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凌晨一点。
他已经从狼笛那里离开了两个小时了,回到使馆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出狱的第一天就进入了失眠的状态。
回忆起狼笛跟自己说的话,叶清玄只觉得越发的心塞。
“牛顿和革命军达成了某种协议,以此获取到了物资供应,而负责去接手和出面的人,就是夏尔……”
“不可能!”
叶清玄决然反驳:“夏尔虽然没常识,也不可能不要命了去跟革命军去接触啊。”
“我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啊。”
狼笛叹气:“你看他那个蠢样儿,你要说他在女澡堂裸奔我信,但说他有胆子去跟革命军打交道……算了吧。”
“那是怎么回事儿?”
“事实是,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跟自己打交道的人跟革命军。
他还以为他们是天竺土王的豪商,想要投资新项目呢。从头到尾都热情似火,称兄道弟。结果等我们顺着那一条线索在圣城逮捕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还以为我们抓他是因为他随地吐痰!随地吐痰我的天……”
狼笛捂脸:“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负责人的脸都绿了。堂堂静默机关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圣城的城管了?”
“他就那狗德行啊,你看不惯他就打他一顿呗。”
叶清玄叹息:“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你们跟他说清楚事情的厉害程度,他肯定会配合你们的。
不如我亲自去跟他说?只要你们能手下留情,哪怕判个终身囚禁我们也好帮找找减刑的机会啊!”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也一直很配合我们。”狼笛点头,神情复杂:“所以,我们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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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叶清玄一阵心碎,起身,从麦克斯韦的酒柜里掏出了一瓶看起来度数最高的,仰头一饮而尽。
结果喝完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谁不知道。
到最后,满腔复杂心绪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师兄啊,你这次造的孽可大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心烦升个级
“夏尔现在已经被静默机关征召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当时的狼笛从怀中抽出一份施加了誓约的文件,放到叶清玄面前,还有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笔:“如果你想要听的话,签了这个,加入到里面来。”
于是,叶清玄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要拉人入伙?”
狼笛耸肩:“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想办法搀和进里面的,对不对?与其让你瞎搅合,还不如给你个编制呢。”
叶清玄伸手,扫了一遍之后便签了下了自己的名字。当他印上自己的乐理的时候,契约上的隐秘乐理也渗入了他的身体中,形成了一道制约。
“恭喜入伙。”
狼笛递过一杯啤酒来,眼看叶清玄不动,也不以为忤,笑了笑,仰头喝光了自己那一杯,抹了抹嘴后直截了当地说道:
“四个月之前,我们秘密逮捕了革命军的副统领康斯坦丁,将他囚禁在审判之塔,可惜一无所获。”
而根据我们的卧底收到的消息,革命军调集了大量精锐力量来到圣城,打算在冬暮节策划一场大事件。
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准备做什么……否则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
“卧底?”
瞬息间,叶清玄明白了静默机关的想法,眉头皱起:“你们想要夏尔混进去?别开玩笑了,你看他哪里像是卧底了?!”
“对啊,连你都不相信,谁还会怀疑他是卧底呢?”
狼笛的神情古怪:“我们将他关押在了审判之塔的最顶层。我们的内应告诉我,几天之后,会有一场劫狱事件。
在这之前,他必须取得康斯坦丁的信任,跟着他一起逃出审判之塔,并且打入到革命军的内部去……”
“然后暴露了,被切成几十块,手脚邮寄给静默机关,脑袋还可以留给给我们做纪念么?”叶清玄冷声道:
“夏尔根本不适合做卧底,恐怕就连第一步都没办法完成!”
“所有的后果我都跟他讲过,他同意了。”
“是啊,不同意就只能上绞刑架了!”
叶清玄提高了声音:“换谁谁不会同意?反正都是死,早死不如晚死!”
“我原本提名的是你。”
狼笛并不辩解,只是闷声说:“我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绕过诉讼了。等事情结束之后,你可以顺理成章的人间蒸发,换个名字重新做人……但没想到,你不用我帮忙也可以出来。”
叶清玄沉默了。
“如果你生气的话,就怪我吧,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狼笛抽着烟,“我保证,他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相信我,叶清玄,我难道骗过你?你可以参与整个过程,如果你觉得有危险,可以随时停止这项行动。
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
他掐灭了烟卷。
谈话到此结束。
可当叶清玄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回忆起麦克斯韦对自己说过的话。
“为了在乎的东西,总要去做肮脏的事情……吗?”
他睁开眼睛,轻声呢喃。
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寂静中,无人回应。
他轻声叹息,从床上爬起来。
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梦见了很多事情,但睁开眼睛之后又回想不起来。可折腾了这么久,心中却毫无睡意。
睡不着、喝不醉、吃不下、笑不出……
人生诸多的糟糕事情似乎短短几天之内,都奋勇而至,在叶清玄这里住下了,想要打个持久战,不愿离开。
心烦。
他洗了把脸,从麦克斯韦的酒柜里又挑了几瓶看起来最贵的,夹在胳膊下面,从背包里翻出了胡先生给自己的那一本琴谱。
长夜无眠,总要找点事情来做。
他信手翻开第一篇。
“《良宵引》?”
叶清玄自嘲地笑了笑,一口咬开瓶塞,灌下去半瓶:不管是什么的东西,先看看再说。
他随手唤出九霄环佩,琴弦自虚空中纵横交错,文武七弦分列,梧桐开裂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
垂帘新燕语,沧海老龙声。
“一直以来,真是辜负你啦。”
叶清玄轻声呢喃,一手端着琴谱,信手在琴弦中拨弄着。
于是,散乱而寥落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扩散开来。
在解译法的解读之下,乐章中所记载的乐理交织,扩散在空气中,缓慢地凝聚成型,片刻过后,月华之下满是寂静轻柔的琴声。
如此静谧。
随着乐理构建成型,叶清玄感觉到体内天梯的跃跃欲试的运转起来,那庞大的乐章在他的躯壳中成型,充斥四肢百骸,构成了复杂而严谨的系统。
直至最后,接入了《良宵引》的乐理之中,两者以九霄环佩为桥梁,糅合在了一处。
沉寂的天梯毫不犹豫地将它纳入了自己的体系之中,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猛然蹿升了一大截。
原本他体内散乱无比的乐理,竟然在它的串联之下,隐隐有了融合的极限。
叶清玄愣住了。
这是天梯?
横跨七系,运转无二!
它原本就是用来统和一切乐理,兼容并蓄,将其归于同一个主轴之下。一切乐理在此处皆有位置可得。
这可是叶氏的看家本领!
“……此道通天!”
叶清玄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叶氏的先人将贯彻了物质以太两界的乐理炼化为了九霄环佩,又将包容统和一切乐理的天梯与其融为一体。
为的就是求得万世不拔之基!
只要天梯在手,后人便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向上添加一切乐理,构成属于自己的通天之道。
结果,谁都没料到,后代却出了叶清玄这个从小就没学过任何东方乐理的奇葩,根本没想过此中深意。
简直就像是拿着玉玺当大锤,就算是想要统和乐理也根本不得其法。
焚琴煮鹤,莫过如此!
若不是胡先生好意赠送了自己琴谱,令天梯有机会得以增长,叶清玄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啊……”
叶清玄捂脸叹息。
但等他反应过来,看向手中琴谱的神情就分外古怪。
虽然称不上出奇,但《良宵引》也算是标准的正式乐章了。
月朗星辉、良宵美梦,这是一等一的心相乐章,胜在如春风化雨,影响范围更是广泛,按道理来说,难度应该不低的。
为什么自己喝着酒,翻着书,随便弹两下,就学会了?
顿时,叶清玄变得分外古怪:“胡先生你不会拿东方的儿歌来逗我吧?”
他端起酒瓶仰头又灌了两口,信手翻开下一篇。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这是《凤求凰》。
按照划分来说,这是东方召唤学派的入门乐章,擅调服幻兽,令禽鸟一类的幻兽拥有神鸟凤凰的气息。
若是习得精深处,未尝不可展露出传说中凤凰展翅、天下大同的王道之意。
“召唤派系的乐章?没学过啊……”
他捏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摇头:“不管,先学了再说!”
放下酒瓶,他双手按在琴弦上,心中解译着那繁复的乐理,脑中却在醉意的影响下空空荡荡,浑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初时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到中间却开始流畅,到最后,那清亮悠扬的琴声却扩散开来。在九霄环佩的控制之下,那乐理仿佛自有灵性一般,从以太之中汇聚而来,幻化为一个模糊的虚影,在月光之下流转。
最后,那模糊的飞鸟之影栖息于九霄环佩之上,融入了天梯之中。
天梯一震,寸寸拔升,无数乐理**着,交织出了生长的旋律。
“这就算会了?”
叶清玄一愣,有些不大确信,又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压惊。
稍作休息之后,他再翻开了琴谱的下一部分。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秋风词》
琴声再起。
悲凉孤寂的琴声中,寒鸦的剪影从寥落的月光中惊起,徘徊在月光之下。秋风落叶之景扑面而来。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就是《秋风词》了。
一蹴而就!
叶清玄再灌了两口压压惊:“好像真的挺简单的?”
再来!
《南风畅》
转瞬间,恍若春风自土中生出,勃勃生机**在琴声里,扩散向四面八方。琴声中隐现豪迈之意,仿佛要化作南风,吹拂四方。
于是,万物生发。
天梯在这旋律之中再度增长,欢欣地拔升着,将散乱的乐理不断地接入了自己的统御之中,转瞬之间,已经成就雏形。
“这也行?”
叶清玄挠着头,翻开下一卷,继续!
《极乐吟》、《清夜吟》、《风雷引》……
卧室之内,此刻已经乱成一团。
一切似乎都脱离了物质地表象,在琴声的覆盖之中,遍地模糊,融入了那旋律之中。
时而如日轮升起、万物更新;时而如漫漫长夜、月至天心,清风萦绕;时而宛如风雷激荡,慷慨激昂……
天梯在拔升。
在那旋律之中,隐约地节奏浮现了,宛如心脏运转着血液,缓慢地跳动。
叶清玄依旧在继续。
《石上听泉》、《神人畅》、《猿鹤双清》!
于是泉水潺潺之音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幻化做洪流飞瀑,浩荡长河。石上流泉,灵秀开新;时而庄严肃穆、古朴粗犷,宛如神人相会、苍古雄健。
到最后,陡然一转,宛如有老猿击剑、白鹤齐舞。猿鹤之影自九霄环佩之中浮现,融入天梯之中。
天梯震颤,无数乐理在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又在无形的力量之下再度重组,直至最后,贤者之石的庞大乐理已经彻底被囊括进其中,合为一体。
磅礴的生机自四肢百骸之中扩散开来,转瞬之间,无数暗伤不药而愈,鲜血流淌的声音宛如洪流一般从耳边响起。
躯壳之内仿佛有江河运转。
而就在洪流席卷冲刷的声音中,有厚重而低沉的心跳声缓缓浮现。以太之海中悄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无数以太在琴声的吸引之下汇聚而来。
那些银色的流光融入了琴弦之中,最后汇聚在他的躯壳之内,遵循着那繁复的乐理运转。在以太的驱动之下,那庞大的乐章终于运转起来了,即将具现出自己的形体。
叶清玄发现,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随后将喝光的酒瓶丢到了旁边,径直翻到笔记的了下一卷。
《关山月》、《沧海龙吟》、《长门怨》、《获麟操》、《风云际会》……
琴声再起。
那寥落的琴声扩散。
明月万里远照关山,长风浩荡。
沧海横流潮声席卷,龙吟不休。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
叶清玄浑然忘我,双眼自乐章中一扫而过,十指拨动九霄环佩,以太掀起层层波澜,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直至最后,琴声宛如水银泻地,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那纵横交错的琴弦覆盖了整个使馆,随着月光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在那月光和旋律之中,有隐约的心跳声扩散,在那模糊的节拍中,整个大使馆都变得飘渺如雾,无数幻影自月光之下浮现。
就像是此刻一切都脱离了现实,进入了不切实际的幻梦之中。
月光遍照中,虚幻和真实的界限被模糊。
梦中所见,此刻便呈现在眼前。
直至最后,一切景象都随着那琴声,被编制为一场庞大的美梦。颠倒红尘自梦中显现,有明月高招、日轮煌煌、江海横流,大地无垠,四海龙吟……
“烦死了!”
白汐从梦中惊醒了,愤怒扔了一个枕头出去:“深更半夜弹个什么鸟的琴啊!”
她怒气冲冲地从床上爬起来,茫然环顾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从原本的西式装修骤然扭转,变成了肃冷威严的东方装饰。
庞大的大殿中垂落着白色的帘,两排长明的灯火洒落光芒,墙壁上的明珠倒映着火光,映照着殿内,一片华贵而高雅的景象。
她愣住了,眼神旋即变得冷漠起来。
她伸手,握拳,扣起指尖。
遥远的钟磬之声随着弹指而响起,招荡一闪而逝,将渗入现实的梦境击碎。周围的景象一阵模糊,旋即破碎。
她披上外衣,踩着拖鞋向门外走去。
神情恼怒。
梦到这种见鬼的景象已经令人心情糟糕了,结果睁开眼睛还看到,便足够令人火冒三丈。
她捏着骨节,准备将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揪出来,好好跟他‘谈一谈’。
可结果,她推门而出,循着琴声走了两步之后,才发现坐在走廊楼梯抽烟的麦克斯韦和亚伯拉罕。
“校长?”
她皱起眉头,语气毫不客气:“你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还能搞什么幺蛾子?”
麦克斯韦抽着烟,幽幽地说道:“是你的那个变态表哥。在出狱的第一天被封了侯爵,签了静默机关的协议,喝光了我的酒柜,顺便升了个级呗。”
“心音乐章与以太之海共鸣,干涉现实,照见梦境。”
麦克斯韦凝视着窗外那一道硕大的月轮,轻声呢喃:
“他现在,已经是干涉级啦。”(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心诚啊!
“啊!大家快看,多么美的月光!”
审判之塔的最高层,静谧的月光下,有人凝视铁栏之外的月光,满是沉醉地咏叹。
在周围的牢房栅栏之后,一片死沉默,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脸。
那年轻人好像丝毫没有察觉,转过身,满怀期待地说道:“正值良辰美景,不如我为大家奏曲助兴。”
有人面色大变:“别!夏尔,等”
“噢哦哦噢哦哦噢哦哦噢哦哦”
夏尔自顾自地动情吟唱起来,满是陶醉:“圣城美景,六月天呐春雨如酒,柳如烟勒有缘千里来相会呀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般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那见鬼的歌声穿过铁栏,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啦啦啦啦
囚徒们忍不住捂住脸,翻箱倒柜地寻找耳塞。
直到最后,最接近的受害者他的牢友,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终于不堪折磨,猛然将牙刷柄折断,顶在自己的喉咙上。
“闭嘴夏尔!”
他咬着牙,下定决心:“否则我立马自残让你去关单间!”
“别啊!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一首呀。”
夏尔一愣,神情难过起来:“我当年可是天才乐师,三角铁十级你知道不知道?很厉害的!不信?我敲给你看”
“只要你闭嘴就行!让我好好睡觉,别烦我了!”壮汉怒吼。
旁边牢房里的囚徒发出应和的声音,纷纷怒斥着这个最近把自己逼上崩溃边缘的噪音源。
听着那些批判的声音,夏尔顿时泪眼朦胧,看起来分外沮丧和可怜。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室友,满是期待:“难道你听了之后没有觉得十分感动然后对我另眼相看么?按照套路来说应该是这样没错的呀!是不是我唱得不好?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听着,夏尔。”
室友按着他的肩膀,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劝慰:“我知道你被抓进来之后觉得未来十分灰暗,从此之后再无希望,因此破罐子破摔想要加入革命军。但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人哪怕是在外面,我们也是不收的”
“”
夏尔愣住了,不可置信,凑近了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啊大哥,我好歹也算是可造之材呀!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壮汉的表情一阵抽搐,坚定地别过头去。
态度坚决。
“卧槽你们不带这样的啊!”夏尔慌了:“我可是因为你们犯事儿进来的啊,你们不罩我,我怎么办呐!而且最近隔壁的那秃头每一次放风都在看我屁股,我好害怕。”
“放屁!”
壮汉暴怒:“那秃子是我表弟,他斜视都五年了!”
“呃”
夏尔顿时尴尬起来:“你别生气嘛,大家好商量,不如您在考虑考虑?”
壮汉的表情铁青,手指头捏的嘎嘣响,已经忍无可忍。
可他刚抬手,夏尔却瘫在了地上,活像是像是煮烂了的面条一样,抱着他的大腿,涕泪横流:“大哥你就高抬贵手,收了我吧!呜呜呜,我好想做革命军呐我心诚啊!”
囚徒们没想到这混蛋这么无耻,就连打架都没有就直接认输抱大腿,纳头便拜,顿时有一种一脚踩在牛皮糖上的粘稠恶心感,一个个表情古怪,忍不住扬声怒骂。
直到最后,对面的牢房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睡觉吧。”
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靠在墙上的老人轻声叹息,“已经不早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恢复了寂静。
就连那暴怒的壮汉都老老实实地恢复冷静,躺回床上,不再说话。
令人尴尬的安静中,只有瘫软在地上的夏尔搞不明白状况,茫然地环顾着四周。
没人理他了。
许久之后,他无奈地爬起来,愁苦叹息:看来卧底之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呐!
可就在他准备睡觉时,背后却传来了老人的沙哑声音。
“你的名字。”
“啊?”
夏尔一愣,回头,看到对面牢房中,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
他走进月光之下,站在栏杆前面,看着对面牢房里一脸懵逼的年轻人。
他已经很老了,满头白发,看上去并不威严,像是一个老学者,眼眸碧绿,凝视着别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座艺术家所雕刻出的石像在经历了那么多时光的磨砺之后,仅仅是粗粝的棱角,便令人觉得敬畏与心折。
那是康斯坦丁。
“你的名字。”康斯坦丁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不耐烦。
“呃,夏、夏尔”
“夏尔?”
康斯坦丁沉思片刻,缓缓点头:“是个不错的名字。听说你是安格鲁的乐师?”
“没错,皇家音乐学院乐史系,很厉害的我跟你讲,我可是以打破过去十年记录的成绩毕业的!”
夏尔顿时开始恬不知耻的吹嘘起来,反正这十几年里乐史系毕业的人就自己一个,怎么也算打破记录了。
“是这样啊。”康斯坦丁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去睡吧,明天陪我聊聊。”
“啊?”夏尔一愣,旋即大喜:“啊!好好好!您老想聊什么?我提前准备一下?”
康斯坦丁笑了笑,转身,回到床上去了。
夏尔呆呆地看了他许久,没有回音之后,满心困惑地躺回床上去。
不管怎么样似乎自己打入内部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翌日,清晨。
随着初冬渐渐结束,天气也越来越冷。
水汽冻结,就在圣城的钢铁墙壁之上,凝结了一层细密的冰花。
行人们都穿上了厚衣和棉服,看上去臃肿又肥胖。胡先生也不能免俗,加了一件大氅,在寒风中搓了搓手指。
圣城的车站前,人来人往。
胡先生伫立在人群外的台阶下,沉默地凝视着远处。
在他旁边,神情愁苦的赵宦官低声催促:“胡先生,走啦。管事儿的都催了咱家好多次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下午的船啦。”
“等等。”胡先生低声笑了笑:“再等等吧。”
很快,匆忙地脚步声响起,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踩着地上的冰霜走来,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带着钢铁的色彩。
“不好意思,来晚了。”
叶清玄露出抱歉的神情:“昨天晚上出了点事儿,睡得有点晚。”
胡先生点头,看到他两手空空,顿时了然:“看来是不准备回去了?”
“恩。”
叶清玄颔首,“暂时不回去了。在这里还有很多我在乎的人,我要让他们平安无事才行。”
胡先生沉默了。
他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许久之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你心里有决定就好了。我不会勉强。这种事情,也勉强不来。”
钟声再度响起。
九点钟到了。
“该走啦,再不走,就又要来催了。”
胡先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站,收回视线:“临走之前能够见到你来送我真是太好了。”
“先生一路顺风。”叶清玄道别。
胡先生笑了,后退了几步,他拱手道别,大氅在风中如鹤翼一般展开,说不出的潇洒。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会。”
他看着叶清玄,眼神欣慰:“望君珍重。”
叶清玄颔首,站在远处,看着他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潮之中。
许久之后,黯然地叹息。
“先生你也保重。”
在车站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胡先生有些不舍地回头,似是依旧能够看到那个伫立在原地的年轻人,便忍不住有些难过。
或许真的是开始老了,年轻的时候他追随着老师跋涉了十几万里,可现在却变得有些软弱,害怕离别。
可就那一瞬间,胡先生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的感应告诉他:
有什么东西,来了。
像是世界像是变得静寂了,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极慢,在他那一双宛如燃烧的赤金色瞳孔中,微尘可见。
他抬起头,凝视着每一张擦肩而过的面孔,最后看向了前方,纷扰人群中向前走来的旅人。
那旅人仿佛自遥远的地方来,却没有带着行礼,只是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头发缭乱,疏于搭理。
察觉到他的眼神,便抬头看过来,想了想,露出笑容。
那面容平平无奇。
可胡先生的眼神却变了,越发的炽热,宛如火焰,凝结成实质的凶意在燃烧。浑身上下每个地方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喜地震颤着,渴望着杀戮和战斗。
莫名的,想要全力以赴的,不管不顾的,在这里,与这个从未曾见过面的人厮杀一场。
黑色的大氅之下,袖中的双手握紧了,倾尽崩起,遏制着出手的冲动。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毫无理由的
想要杀一个人。
而那旅人却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微笑着,与他擦肩而过。
瞬间,胡先生陷入恍惚。
可恍惚中,赤金色的眼瞳终于窥破伪装,他看到百手千眼从那个身影中延伸而出,遮天蔽日。转瞬间,大地震颤,天穹破裂,劫火覆盖人间。
他僵硬在原地,汗流浃背,脸色苍白。
许久,许久,他向前迈动脚步,终于看到了一脸茫然的赵宦官。
“胡、胡先生你这是怎么啦?”他凑上前来,低声问:“难道是害了什么急病?您可不要瞎咱家。”
“公公不用担心。”胡先生苦笑,“这大概就是命吧?”
他回头,凝望着身后的庞大城池。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存在,交织着一切众生,却将那个年轻人残忍地摆在了风暴和漩涡的最中央。
叶清玄,保重吧。
此处,已经再非善地。
与此同时,邋遢的旅人拉住了车站前面沉默的年轻人。
“不好意思。”
他磕磕绊绊地用通用语问道:“请问,这个位置,走,怎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缔造传说
“问路么?”
叶清玄一愣,接过他手中的纸片,那纸片似乎是某一家古董店的名片,名片皱巴巴的,像是曾经浸泡在水里又被捂干,还残留着隐约的暗红色彩。
“不好意思,我不大认识这里。”他想了想,将名片还了回去。
“谢抱、歉。”
旅人笑了笑,礼貌地道谢,转身离开。
叶清玄愣了许久,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哟,你果然在这儿呢。”
身后,狼笛拍了拍他的肩膀,叶清玄转过身,他便挑了挑眉毛,露出赞赏的神情:“静默机关的这一身制服,你穿上果然比我要好看一些。”
叶清玄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如果你肯减掉肚子上的赘肉,也会很好看。”
“啊哈哈,人生多么美好,干嘛要把辛辛苦苦吃出来的重量给减掉。”狼笛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早餐,分给了他一份:“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说。”
车门关闭,马车启动。
狼笛落下窗帘,然后埋头大嚼。
叶清玄看着身旁那份早餐,全无胃口,叹了口气,将早餐推到狼笛旁边,“接下来去哪儿?”
“圣事部。”
狼笛发出含糊的声音,他吞下了嘴里的三明治,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之后擦了擦嘴:“夏尔那边暂时不用操心,这两条正好带你去看一场大热闹。”
“什么热闹?”
狼笛笑了,抚摸着身旁无形的狼:
“见证权杖。”
六日之前,圣咏学派的老牌儿大师塞缪尔自以太界中归来,在某处秘境的开发中,他顿悟了,打破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难关。
因此决心准备进阶权杖。
在积蓄了这么多年之后,他准备厚积薄发,缔造上位的传说要素,寄望于能够成就权杖之后,被授予圣名。
倘若能够成功的话,立刻就能变为全世界有数的圣徒。
“这是最近圣事部一直在准备的大事,两个学派倾尽了所藏为他准备升华仪式。这两天很多大师都受邀前来观礼,看来塞缪尔大师真是下了毋成宁死的决心了。”
狼笛在马车中介绍道:“为了杜绝深渊的影响,静默机关也需要保证圣域的纯净,这两天大部分人都在忙活这件事情。正巧带你去见见世面。”
“成就权杖?”
叶清玄陷入沉思。
成就权杖一直是每一个乐师都梦寐以求的境界,将自我的意识永恒地铭刻在以太界之中,进而投影到大源,获取大源之力。
全世界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的人只有寥寥十几人,受获圣名成为圣徒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达到了这个境界,几乎已经可以说从人的范畴升华超脱,达到了不死之身的程度,哪怕肉身朽坏,意志也可以解脱在以太之中,化作圣灵,千年不朽。
可惜,突破这个关隘着实太难。
以安格鲁国内如此众多的乐师,能够称为权杖的也只有两三个,其中只有一名受封圣名,那就是曾经进入过阿瓦隆之影的海顿先生。
而皇家学派的执掌者安德烈大师自几年之前开始闭门苦修,海量物力支持之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任何的契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狼吞虎咽的某人明明都是权杖,怎么就丝毫看不出一丁点权杖大师的风范呢?
不论如何,有机会见证一名大师成就权杖也是难得的机会。
很快,马车到了。
穿过了层层戒备森严的岗哨,马车停在大门之外。
“在这儿下车吧,接下来就是马车不能通过的地方了。”
擦完嘴的狼笛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倘若不论他领带上的咖啡渍的话他将两份证件递给了卫兵:“中央圣堂,两人,静默机关。”
“静默机关?”
卫兵再三验看,主要是察看叶清玄,或许是从没有从静默机关的成员中见过如此醒目的白发。很快,挥手放行。
“这两天,各地前来观礼的大师们大多数已经到了,都是想要从塞缪尔的突破里获得灵感。这一次可是罕见的乐师圣会。
因此为了防备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戒备也提升了。”
狼笛在前面带路,一边对叶清玄说道:“在这种场合你多露露脸,对未来有好处。”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叶清玄苦笑了一下:“可以的话,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呆在图书馆里。”
狼笛笑了笑,没有说话,引着叶清玄踏着台阶向上,最后从侧门走进了中央圣堂之中。
神圣复活教堂是圣城最著名的几座教堂之一,但并不对公众开放,而是乐师们活动的场所,乐师协会将总部放在这里,办事员一般是圣城的教士,一半都是来自各地前来进修的乐师。
适逢塞缪尔大师晋升权杖的圣会,顿时越发繁忙。
狼笛带着叶清玄见过场内负责维护秩序的乐师,混了个脸熟之后,便径直带着他前往了最核心的中央圣堂。
这里是塞缪尔大师明日突破权杖的地方,乐师协会和圣城早已经开始准备。数十名受到聘请的炼金术师已经入场,开始为明日突破布置炼金矩阵。
塞缪尔大师背后的两个支持的学派和他本身的家族都近乎倾家荡产地收购了大量珍贵材料,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宝物陈列库。
触目所及,叶清玄根本不敢开启自己的以太感知,生怕被那此起彼伏的以太波动所晃瞎。
在庞大的中央圣所中,已经有不少乐师已经提前入场了。
那些来自各个学派的年轻人们遥遥地注视着地上的炼金矩阵,感悟着其中乐理运行的轨迹和结构,如饥似渴,一个个神情兴奋,有所领悟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手舞足蹈。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明日,塞缪尔大师将会在这里突破桎梏,晋升权杖。
这一座炼金矩阵至关重要,其中结合了两个学派的高深乐理、核心乐章以及塞缪尔大师一声的心血,毫无保留。
对于任何乐师来说,都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和体验,效果仅次于明日现场体会以太和乐理的变化。
此刻大地上已经铭刻满了音符与乐章,秘仪水银流淌在其中,宛如血液运送着以太,将其化为一个整体。
而且这个矩阵之中,还包含了塞缪尔大师专门为自己创造的权杖雏形。
一旦塞缪尔大师晋升之后,便能够将在以太界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领域,创造出一条崭新的道路。届时将会诞生一个新的乐师进阶。
就如同安格鲁皇家学派的凤凰之子、从变化学派转向炼金的炼金术师、启示学派转化的星见乐师、禁绝派系的最著名的乐师杀手静默乐师等等,尽数是因此而来。
这是权杖乐师所开阔的自身之路,自然也能够容许后人行走。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突破无门的乐师从各地赶来,拜入这位权杖的门下,将自身转化为他所创造的进阶。
届时再不济也可以走塞缪尔大师的老路,按部就班的提升自己的等级。而也有天才能够沿着老师所开辟的道路前进,达到老师都未曾达到的境界。当然,也有权杖拉着一整个派系一起堕落到黑暗世界里去的。
每一位权杖,就是一个学派的核心。
数百年来,晋升权杖的强者往往都会开辟属于自身的学派。乐师七系中这么多学派因此而来。
而对塞缪尔大师所创造的进阶,叶清玄并不关心,他已经做好了织梦者的进阶准备,现在体内乐理整合完毕,伤势愈合再无后顾之忧。
只要他构建出只属于自己的梦境,便可以成功进阶,前途远大,不需要再像是别人一样赌自己的未来。
更何况,就算要追随权杖自己身边不是还有一位么?
想到这里,叶清玄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打着哈欠的狼笛:真是一丁点权杖乐师的气势都没有啊。
你好歹是青之王的弟子,真的没关系么?
他悄悄地收回视线,专注地看向炼金矩阵。
他所感兴趣的,是塞缪尔大师所缔造的传说。
将宿命之章和传说结合,升华为权杖,在以太界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领域,便是权杖级乐师了。
创造出宿命之章虽然很难,但全世界依旧有不少乐师。
但升华权杖就不容易了。
最困难的,是缔造出最契合自己的传说。
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有靠谱的的考据,也有不靠谱的捕风捉影。有飘渺的古代神话,当然也有近代的鬼故事。
其中大多数是蹩脚家所创造出的怪谈,当然,其中也有乐师所制造的奇迹。
创造传说,便是将飘渺遥远的传说转化为现实,扭曲规则与订立,缔造奇迹。
譬如最著名的事迹,便是初代赤之王死后七日,在六位门徒的见证之下重生,一举奠定了圣城自此之后数百年的威严与神圣。
其中包含了生命、死亡、重生和神之存在等等上位要素。
以此权杖为核心,历代赤之王在以太界中缔造了神圣之城,照耀人类的疆域,驱逐黑暗,令妖魔在圣光之下无所遁形。
创造传说、化身传说、成为传说,甚至神话!
从物质和人的局限之中超拔而出,成为规则的缔造者,这才是权杖乐师之所以尊贵的地方。
而就算是权杖乐师,也有着高下之分,其中有如同帕格尼尼那样堕落为黑暗众卿依旧屹立不倒的绝世强者,也有苟延残喘数十年之后便不得不转化为圣灵,进入沉睡的水货。
其差距便在自身所创造的传说之上。
“包含的要素不同,权杖的能力和效果自然就不同。”
感谢扭曲的钥匙成为本书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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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要素之说
第四百三十章 讨教?
第四百三十一章 起床号
寂静的傍晚,暮色渐渐消逝。
审判之塔的牢笼中,有美妙的歌声在回荡。
“喔~打一马,打一马,打一咦噫衣~马~”
有人躺在床上,对着光秃秃地墙壁纵情歌唱:“二一马,三一马,四一马……十一马,都比不过,打~一马~”
整个监狱里沉浸在这欢欣的歌声里,犯人们仿佛感悟到了世间的美好和希望,忏悔了自己的罪行,不由得留下两行泪水,以头抢地,痛不欲生地发出**。
“夏尔,我明天一定要弄死你!”
“闭嘴!不要再唱了!”
“看守!看守在哪里?我招了!我招了!不要让他再唱下去了!”
“……”
直到最后,康斯坦丁都听不下去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歌声。他再不站出来,这混蛋明天就要被人打死了。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啊,夏尔……咳咳,唔,有什么好事么?”
“今天是周日啊,康斯坦丁先生,你忘啦?”
夏尔眉飞色舞,“咱们晚上有烤肉吃啦!!”
“嗯?”
康斯坦丁依旧困惑:“就这个?”
夏尔一愣,“有烤肉吃还不好么?”
“……”
康斯坦丁无奈地摇头,“你不要再唱了,这两天我消化不太好,我那份就麻烦你来解决了。”
“真的?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啦!”
夏尔喜出望外:“您老人家上了年纪,要多注意身体啊,不如我去找看守要个炸鸡腿给您老人家补补身子?”
“……”
康斯坦丁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到最后,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看着他的样子,夏尔就忍不住叹气:“康斯坦丁先生,我知道你是大人物,看不上这一顿烤肉,可现在我们已经被关到审判之塔里啦。
下半辈子要么是在这里过着包吃包住的日子,要么就被拉到绞刑场之后再也没有什么日子……
生活这么艰苦,就不要这么亏待自己啦,烤肉多棒啊,干嘛不喜欢啊?”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夏尔,你会因为一顿肉而满足。是因为你的心里没有太阳。”
“太阳?”
夏尔笑了,“太阳早就下山了。”
“它还在那里,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康斯坦丁抬头,凝视着夏尔背后的铁窗,铁窗外的漆黑夜空:
“只要你站得足够高,哪怕是在漫长的夜里,闭上眼,也能听见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那是太阳运行的巨响回荡在真空里,衰变在大气之中。它掀起了以太潮汐,无尽的光和热洒下来,推动这个世界的运转……
它就在那里,等待你去找到它。
当你心中有了真正的太阳之后,你就不会因为微尘而痛苦,因眼前的泡影而愉悦了。
——你会看得更远。”
寂静,漫长的寂静。
夏尔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似乎是发现自己需要给一点回应,才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哦。”
康斯坦丁的沉默许久,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挥了挥手。
“是我说了难懂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晚饭时间到了,去吃烤肉吧。跟你说这么多,我也想多吃点了。”
“好诶好诶!”
在晚饭的钟声中,夏尔起身,翘首以待地等着牢门开启。
可许久之后,都未曾有人过来。
一片寂静。
有雨水滴答的声音响起。
年久失修的天花板上,粘稠的液体滴落了下来。夏尔感觉到脖颈上湿湿的,错愕地抬起头,伸手,一滴血红色的液体落在手中。
刺耳的尖啸声传来。
“又来了……”
夏尔轻声呢喃,却感觉眼前一黑,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扶着栏杆,几乎倒在地上,弯腰,恶心欲呕。
“******……又来了……”
他轻声呢喃,倾听着那血色的雨水一点一点落在自己身上的声音,回头时,整个房间已经被染成血红。
那些尸骸依偎在血红中,看着他,咧嘴微笑。
有的人悬挂在梁上,双腿欢快地踢打着,有的人躺在床上,手腕上切开了一道裂口,血水从里面流出来,宛如潺潺小溪。
牢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在门口,那一具朽烂的枯骨低头看着他,似是康斯坦丁。
“夏尔,吃饭啦。”
他伸手,想要将他拉起。可那一只手在空中风化了,变成了灰烬。骸骨坍塌在地上,四分五裂,再无存留。
走廊中,遍地都是杂乱的尸首。他们像是死在一场剧变之中,那些魂灵仿佛还凝固在空气中,于是就有惨烈的尖叫声不断地回荡,此起彼伏。
错乱的场景不断的出现又消失。
有时候是森严戒备的守卫巡行,有的时候是无数愤怒的犯人暴动,还有的时候,是囚徒被扼死在囚笼里,面目狰狞。
更多的时候,这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寂静地像是死者的国度。
隐约有飘忽的影子穿行在走廊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彼此毫无察觉,却融洽地被囊括在这令人恍惚的错觉之中。
“假的……都是假的……”
那些残留在过去的影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嘲笑的声音响起。
夏尔抱住头,想要捂住耳朵。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在纷乱又残忍的景象里,看到一双眼瞳。
像是被覆盖在那些残忍场景的最底层,被掩埋在记忆的最深处,那些被遗忘的角落里,有人在静静地凝视着他。
她的面目遥远又模糊,可红色的长发却像是近在眼前。
那颜色宛如燃烧之后的余烬。
美得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妈妈……”
夏尔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身影凝视着他,许久之后,转身离去。
“不要走!”
夏尔踉跄地爬起,追了上去,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尸首之间奔行,想要拦住她:“不要走……”
恍惚之中,似是有一瞬间,他触碰到了她的发梢。
可下一瞬间,那个身影便消失了。
所有的一切都坍塌消失了,堕入深渊之中。
黑暗吞没了一切。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夏尔惊叫着直起身来,错愕的凝视着晒在脸上的炽热阳光。
正午的阳光耀眼,照进囚笼中来,洒落在脸上,便驱散了幻觉。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尔呆滞地凝视着四周,神情恍惚,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你醒了?”
室友察觉到他的惊叫,看了过来:“你还真是说睡就睡,怎么叫都叫不醒。如果不是医生说你在睡觉的话,我还以为你已经猝死了呢。”
夏尔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话。
沉默中,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紧握的右手。在展开的五指之间,有一根隐约的长发。
那长发是暗红色的,宛如火焰的余烬。
-
很快,他被轰鸣声惊醒。
大地震颤,天空上的云层碎散,无形的狂风从极远处席卷而来,又呼啸而过。
夏尔错愕回头,看向铁窗之外。
在尖锐嘈杂的巨响中,一道赤红色的光柱冲上了天空,将大半天空染成了血红,宛如无数血液翻滚沸腾。
“不会吧?又来?”
他轻声呢喃,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不是错觉,他看到了别人同样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监狱里响起的警报声。
“那究竟是什么?”
他困惑地凝视着那一道赤红色的光柱。
在对面,康斯坦丁抬起头看了一眼,神情就变地嘲弄起来:
“大概……是圣城新弄的的起床号吧。”
-
-
不好意思,有点卡文,月底最后一天,大家有月票的话就记得赶快投呀(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源投影
两个小时之前
神圣复活大教堂中央圣堂,戒严开始。
“应该要开始了吧?”
抽着烟的寂静乐师伫立在殿堂之外,回头看向沉寂的中央教堂。
在钢铁摩擦的低沉轰鸣中,铁墙缓缓展开,齿轮飞转,机枢展开,层层叠叠的钢铁机械从其中翻出,延伸向天空。
宛如沉睡的巨人缓缓起身,向着天空伸出手掌。
轨杆机预热完毕,炽热的水汽奔行在黄铜管道中,发出暴风驰骋的低沉呼啸。
音栓调整,六层键盘展开,两千四百根音管从墙壁之中伸出,刺向了天空,吞吐着大气,酝酿着震人心魄的巨响。
下一瞬,圣歌响起。
圣歌队齐声颂唱,那神圣的旋律扩散在空中,管风琴在六名乐师的同时协力之下迸发轰鸣,仿佛要托着那庄严的曲调飞向天堂之中。
炽热的水汽弥散在天空中,便折射出彩虹的绚丽光芒。
而在中央圣堂之中,除了庄严旋律之外,便是一片寂静。
所有观礼者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庞大的矩阵,
叶清玄伫立在最后一排的走道上,眼瞳眯起。
一束光芒从顶穹之上落下,洒在塞缪尔的身上。
他端坐在炼金矩阵之中,任由炽热的铜钉一根一根地刺入了自己的骨骼之中,接入血管,血色从细长铜钉中流出,融入水银里,迅速扩散。
他与整个炼金矩阵融为了一体。
恍惚之中,那白发苍苍的老者的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扩散开来,它顺着无数线缆流入了整个炼金矩阵,接入中央圣堂,将自己和整个神圣复活大教堂都连接为一体。
此时此刻,整个庞大的教堂已然变成了他的躯壳,与他一同分担着那庞大的压力。
塞缪尔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瞳。
在他身后,那庞大的管风琴旁,六名预热风琴的乐师被庞大的压力所震开。
高达六层的庞大管风琴震颤着,在塞缪尔的操控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狂乱的以太洪流从其中喷涌而出,席卷向了四面八方。
可就在乐理的拘束之下,它们汇聚在了一起,激荡在每一寸空气之中,遵循着乐理,向着终点演化。
庞大的炼金矩阵在拓展,汲取着以太洪流,庞大的宿命之章从其中缓缓升起。
原本虚无的宿命之章此时此刻,终于得以具现为实体。
无数音符的奔流之中,音程组合,乐理构建,直至最后,幻化成庞大而辉煌的立体乐章。那无数音符此起彼伏的震荡着,波纹汇聚,掀起了肃穆森冷的旋律。
就仿佛是长夜之中漆黑教堂里回荡的残酷旋律。
那毫无温柔和怜悯的森冷曲调激荡着,呼唤以太,歪曲了定律,将现实撕裂。
于是,庞大的矩阵之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凄厉的大洞!
虚无的以太之海转化为现实,从其中奔流而出。
以太之海,显现!
叶清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双眼睁大,贪婪地感悟着其中扩散开来的气息,解译法高速运转,
“开始了。”
轰!
在管风琴高亢的旋律之中,宿命之章激震,森冷的旋律震荡着,令那一片以太之海迅速地变化着。
塞缪尔正在坠落。
向着以太之海的更深处最底层
直至最后,那沸腾的银光骤然消散。就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被击碎了!
他已然进入了以太界之中!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向前凑出,端详着塞缪尔周身的界域。那是并不存在实体的以太之界,只存在于理论和哲学之中,甚至难以描述的奇迹领域。
有学者认为,那是物质界的最底层,世界的基石,世间万物均建筑在此之上。
有的人认为,那便是物质界最真实的摸样,只不过人类的肉眼和感官无法探测到超出感官之外的事物,就好像无法描绘用肉眼观测不到的色彩,因此只能依靠以太来进行侧面的观察。
教士们说此处乃是灵魂的归宿,众生的灵魂海洋。
探索者们坚信那是一切奥秘的发源地,埋藏真相的所在。
无数乐师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代价,只求一窥那界域的容貌。
而现在,塞缪尔终于击溃了那一堵横隔在物质界与以太界之间的墙壁,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全新领域。
此处万物空白,等待着塞缪尔去创造。
在不通乐理的人看来,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在乐师们的以太感官中,却决然不同。
每一个人都通过不同的乐理和心音,观测到了不同的摸样。
有的人看到的是宇宙原暗,庞大而浩瀚的星空从黑暗中酝酿,即将喷薄而出。有的人看到了元素激变,地水火风在混沌大釜中沸腾
而叶清玄所透过那一片虚空所看到的,却是高悬在遥远方位的死寂陵园那是叶氏失落在以太界中的权杖在九霄环佩的指引之下,他再次观测到那个飘渺又虚无的世界。
紧接着,下一瞬间,虚无开辟。
在那一片空白的区域中,不同乐理所组成的要素缓缓具现。
首先,是血。
一缕殷红的血色从塞缪尔的躯壳之中飘荡而出。
在乐理和旋律的阐释之下,原初之血的存在铭刻在了以太界之中。紧接着,森严的乐理写入,无穷尽的乐章自其中展开。
瞬息间,在场的大师们发出惊叹的声音。
从未曾有人如此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步,这么多年的厚积薄发,看来塞缪尔将毕生的心血都投注在了原初之血上。
紧接着,乐章拓展,紧接着局限的是传承要素。以原初之血为基,将乐理传承,开辟出了未来的道路。
行云流水的运转之中,直至最后,无数宏大的乐章汇聚。
在令人瞠目结舌的狂暴以太波动之中,代表生命的上位要素汇聚成功。瞬息间,苍老的塞缪尔大师骤然一边。
宛如时光逆转。
华发变作漆黑,皱纹消失无踪,浑浊的眼神重新凌厉。
转瞬间,端坐在宝座上的已经再非那个垂垂老矣的乐师,而是一个俊秀阴冷的年轻贵族。嘴唇鲜红似血,双眼仿若带着某种魔力,震人心魄。
宿命之章已经演进至最**。
在华丽森冷的旋律之中,血族的传说缔造完毕,已经彻底写入了以太界之中,随着塞缪尔大师彻底转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名鲜血乐师,权杖的凝聚也已经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
在以太界的模糊虚影中,骤然有某种宏伟的东西浮现了。
恍惚之中,叶清玄仿佛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漆黑的漩涡仿佛来自世界的最深处,无时不刻地将一切都拉入其中。
可下一瞬间,他又看到了一轮光芒万丈的烈日,烈日煌煌,将无尽的光芒和热量播撒而出。
两个矛盾的感应此时却结合在一起,宛如一体两面,不断切换,却令观测者的理智受到了庞大的冲击。
就仿佛某种观念被不断地改写,头疼欲裂。
叶清玄的脸色惨白,双眼崩出血丝。
狼笛伸手,猛然按在叶清玄肩膀上,狼嚎的凄厉之音骤然在叶清玄心中炸响。幻影之狼的兽性进入了他的意识中,强行将观测打断。
“不要看!”
狼笛低声说:“那是大源的投影。本身的造诣不到,看多了对你有害无益。”
叶清玄清醒过来,汗流浃背,剧烈地喘息着。
哪怕刻意地不去用眼睛去看,他也能够感受到,那庞大的投影从以太界的深处降临,汇聚在此处,融入了那要素之中。
最后,令那磅礴的宿命之章蜕变成某种瑰丽的奇迹结晶。
乐理骤然坍塌,整个乐章凝结成了实质,就好像一块泛着绮丽光芒的猩红宝石。
那是塞缪尔的权杖!
权杖凝结完毕!
所有人都发出如释重负的声音,低声赞叹:自今日起,圣城又将多出一名权杖,而世界上恐怕又会多出一名圣徒。
只是不知道圣人册封处会将哪一位圣徒的圣名与神器册封给他?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在炼金矩阵之中,血色的水银矩阵,旋即沸腾,气化,升腾。
层层管线之间,塞缪尔发出尖锐的嘶吼,宛如血液沸腾了,青色的血管从苍白的面孔上浮现,狰狞又丑陋。
崩!崩!崩!崩!崩!崩!
一连串破碎的巨响中,铜钉一枚枚地从他的身体中弹出,炽热的血气弥漫在空中,带着腐臭的味道。
明明是权杖融入了身体,可塞缪尔却仿佛被无数利刃刺穿,痛苦挣扎,抽搐着。
浓郁到极点的血色光芒从他的躯壳中爆发,幻化做猩红的光芒之柱,击穿了顶穹,冲上天空。
当叶清玄从呆滞中惊醒时,只感觉到如堕冰窟的寒冷。
哪怕是他也看得出,在那一柄刚刚缔造而成的权杖之上,无数乐理暴乱地挣扎着,就像是强酸和强碱被倒入了同一具釜中,互相绞杀,行将崩溃!
“出问题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看太阳
在痛苦地嘶吼着,塞缪尔浑身抽搐。
暴乱的乐理不受控制的扩散,从塞缪尔的周身席卷向其他区域。
那鲜血结晶一般的权杖融入了他的身体,却令他血肉迅速地变化,毫无征兆地膨胀、干瘪,转瞬之间无数肉瘤从身体中生长而出,然后又迅速的腐烂,留下巨大的疮口。疮口在旺盛的生命力之下愈合,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就像是变成一个疫病农庄,那些畸变的血肉不断地浮现又消失,令躯壳迅速异化。
而就在这飞快的畸变之中,塞缪尔蜷缩在自己的铁椅上,张口,嘶吼咆哮。尖锐的犬齿却从他的口中生长而出。
预想之中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权杖并没有在成就之时崩溃。
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乐理竟然会在一切结束之后掀起暴乱。
就好像是塞缪尔控制着自己的权杖想要自毁一样。
自古以来,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塞缪尔他竟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权杖?
不对,是他的权杖在抵触他!
权杖在融入他身体的瞬间,就与他本身的乐理互相排斥,彼此对撞,瞬间摧垮了他体内的乐理,宿命之章迅速地崩溃,发狂地想要脱离他的身体。
权杖震颤,不论塞缪尔如何控制,都如同野马一般,一次次地将他掀翻!
他自己的权杖竟然在抵触自己?
简直不可思议!
瞬息间,观礼的大师们从惊愕中转醒,起身,彼此手中的乐理交织,杂乱的旋律轰鸣,笼罩向了发狂的塞缪尔。
中央圣堂的管风琴迅速变化,再次演奏神圣旋律,层层领域交织,是要将塞缪尔镇压封印!
一道道光环从天而降,束缚在塞缪尔的身体之上,一点点地渗入体内,所过之处,一切乐理都被强行桎梏。
这就是众多大师前来观礼,圣城将仪式安排在神圣复活大教堂的原因。
倘若权杖晋升失败,那么观礼的大师和圣徒们就会联手镇压暴乱的乐理,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可是现在,在众位大师联手桎梏之下,塞缪尔的权杖却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反震,强行撕裂束缚,想要突破封锁。
每一次挣扎都会令塞缪尔的大量血液蒸发,越发的痛苦。现在在炼金矩阵之中的塞缪尔已经变成了枯瘦苍老的男人,满头白发掉了个精光。
权杖在抽取他的生命力!
“这不可能的”
他猛然伸手,刺入自己的胸膛,握紧了结晶化的权杖,发狂地咆哮:“不应该有任何杂质的!”
权杖剧震,崩裂出一道道缝隙。
他惨叫着,浑身缓慢地膨胀起来,皮肤炸裂,巨大的蝠翼从背后生出,惨烈的白骨之上覆盖着血肉模糊的筋膜,在空气中痛苦抽搐。
叶清玄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
权杖在反过来,想要控制塞缪尔?
简直就像是活了一样,它抽取着自己主人的生命,侵蚀血肉,要将他改造成某种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就像是鞋子不合脚,便要强行撑大两码一样!
“有问题”
在一片混乱之中,叶清玄伸手,月光引线从手中弹出,丝丝缕缕绕过了镇压的乐章,穿透了炼金矩阵的外壳,接入核心。
暴乱的乐理纷呈而至。
解译法疯狂运转,再次解构着炼金矩阵的运行原理。
规模浩大的炼金矩阵之中囊括着数百部乐章,被立体构架为四大区域,想要彻底解析,无疑是天大的工程。
但叶清玄根本不去翻阅任何详细内容,掠过一切细枝末节,直奔主题。不管任何模块中的乐理和分类,只从其中寻找异常的部分。
随着权杖的失控,炼金矩阵中定然有一部分受到了侵蚀和影响。就好像一只黑犬混在白色的羊群中,倘若以这个角度出发去寻找,未尝没有可能。
只是瞬息间,第一层表面矩阵对外表象的音符流出界,解构完毕!
紧接着,乐理运行的创造界,解构完毕!
再然后,要素形成界解构完成。
直至最后,叶清玄终于在活动界寻找到了问题所在:
初始之血!
作为权杖要素基础的初始之血,暴动了!
在那赤红的要素之中,有什么绝非塞缪尔的东西在发狂地生长,汲取着生命的力量,强行将权杖的性质改变
就像是垂死的蛇从农夫的怀里醒了,张开獠牙,将毒液注入。
叶清玄恍然大悟。
确实在权杖晋升的过程中,会出现诸多问题。作为权杖基础的核心要素绝对不可能出现除了自己的乐理之外其他的气息!
除非,初始之血并不是他的作品
想到这里,叶清玄看向塞缪尔的眼神就变得怜悯起来:他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在大师位阶卡了这么多年,好听一点叫做厚积薄发,难听一点就叫做毫无寸进。
大师虽然尊贵,可全世界却有数百人,更何况是在随时可以人造大师的圣城,谁会在乎塞缪尔这一个?
倘若对于其他乐师来说,这只不过是苦闷和打击的话,那么对于塞缪尔这种渴望着权与力的人来说,眼看着圣徒的宝座在前,自己却触不可及的感受简直是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
更何况,就连狼笛这样的家伙都能进阶权杖!
为什么就是自己不可以?!
世上最令人发疯的就是修女的屁股神父能摸我却不能尽管这逻辑很扯淡,但执迷一生的塞缪尔已经分不清楚了。
所以,才选择了铤而走险。
哪怕借助外物也要构建初始之血的要素
叶清玄恍惚了一瞬,下一刻,神情就变得决绝,反手按向狼笛,从他的靴筒中拔出了一柄漆黑的匕首,两三步之间向前跨出,瞬间就越过了众多大师的桎梏乐章,直扑向了炼金矩阵。
“叶子你要干什么?!”
狼笛色变:“炼金矩阵正在超负荷运转,贸然干涉的话会爆炸的!”
话音未落,叶清玄手中匕首倒转,向下刺落!
崩!崩!崩!
并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是一连串破碎的凄厉声响接连不断地响起,紧接着,血色的水银骤然蒸发。
叶清玄捂住了面孔,只觉得炽热的风从周身席卷而过。
而就在匕首之下,那代表着初始之血的元素彻底分崩离析。
那濒临爆发的乐理骤然坍塌,就像是被抽取骨头的蛇,转瞬间,炼金矩阵分崩离析。紧接着,大师们的桎梏乐章从天而降,彻底地封锁了权杖中的力量。
一片死寂中,只剩下塞缪尔惨叫的声音。
汗流浃背的叶清玄起身,丢掉了手中断裂的匕首,喘息着走出矩阵。
狼笛凑上前来,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神情一片赞赏,丝毫不见刚才的慌张:“就知道你有办法,又给你出风头了!”
叶清玄笑了笑,瘫坐在椅子上。
光是刚刚解析整个矩阵,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了,现在他只觉得神智昏暗,眼前发黑。
中央圣堂现在一片混乱,静默机关紧急维持秩序,狼笛找来了圣咏学派的医师给叶清玄看过之后,发现他只是消耗过大,直接丢了一张毯子和一杯热咖啡给他之后就走了,现在场内还有比他更需要治疗的人。
塞缪尔。
在数名圣咏乐师的联手治疗之下,濒死的塞缪尔好歹吊起了一条命,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皮包骨头,奄奄一息,浑身发白,就像是一具被抽空所有血液的干尸,意识模糊,呼吸若有如无。
紧急处理完毕之后,他就被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可就在破碎顶穹上照下来的阳光落在塞缪尔身上时,担架上晕厥的塞缪尔骤然睁开眼睛,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
阳光落在他的身体上,便像是灼热的铁汁,瞬间将他的部分身体烧焦,化为飞灰。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猛然弹起,手脚并用地爬行,动作快得不可思议,瞬间便躲进了暗影之中。
“渴啊”
他尖叫:“渴!给我水!快给我水!”
那声音尖锐地像是铁丝,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瞬间,塞缪尔暴起,猛然扑到了身旁那个前来观礼的年轻乐师,尖锐的犬齿撕开了他的喉咙。
痛饮清泉。
随着响亮的咕咚声,血液流进他的身体,令他的身体迅速地恢复,变得强壮而丑陋,浑身依旧惨白,没有一根毛发。
活像是食尸鬼。
“他异变了。”
有人低声呢喃。
眼看众多寂静乐师扑了上去,狼笛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叶清玄的肩膀:“走吧,接下来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情了。”
“塞缪尔堕落了?”叶清玄低声问。
“或许吧。”狼笛点了一根烟,闷声说:“你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个人?下半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在审判之塔的地宫里过一辈子了。”
叶清玄一愣,“审判之塔还有地宫?”
“大概没有吧。”
狼笛摇头:“大家都说没有,看来是没有了。”
叶清玄听懂了他的意思。
“别发呆了,走了,该我们干活儿了。”
狼笛转身,走向门口的马车:“等了这么长时间,总该有效果了。”
话音未落,第二声轰鸣传来。
叶清玄回头,看向身后的方向。
极遥远处,钢铁的审判之塔冒出了黑烟,破开了一个大洞。
此时此刻,审判之塔尸骸遍地。
夏尔呆滞地看着牢笼之外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分外熟悉或许是在他的幻觉里,或许是在他的生活之中。
那些都是审判之塔的守卫,他们人都还不错,虽然有的时候很凶。还有两个人刚刚结婚生了孩子。有时候夏尔去跟他们套近乎,他们开心的时候都会送夏尔烟抽。
现在他们都死了。
幻觉中看到的东西,变成了现实。
他陷入恍惚,浑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可很快,巨响声爆发,铁门轰然破碎。
在门外的血泊中,康斯坦丁从牢笼中走出,展开双手,任由前来营救的人为自己披上那一层黑色的长袍。
“起床啦,夏尔。”
康斯坦丁凝视着魂不守舍的夏尔,伸手:
“走吧,我带你去看太阳。”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只没有绣花的鞋
等叶清玄的马车赶到时候,审判之塔已经断为了两截。
火焰已经被扑灭了,浓烟滚滚冒出,紧接着消散在被召唤来的飓风里。
半截破碎的塔倒塌在地上,压垮了围墙,一头栽进了某个部门的大楼里,宛如一柄利剑,将一栋大楼劈成了两栋。
圣殿骑士团已经奉命入城,将整个地方都隔离起来。
为了防止动乱,教团甚至派出了一个支队的福音装甲,十六台福音装甲高悬在天空之中,叹息大剑已经被血色染红。
混乱在萌发之前就被强行镇压起来,可当叶清玄看到这一副景象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革命军竟然在圣城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狼笛望向汗流浃背的典狱长。
在监禁和看管之中,典狱长的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怕非他之罪,恐怕这个典狱长也到头了。
穿着黑色制服的静默机关成员走上前来,低声对狼笛耳语了几句,狼笛的面色也变成了铁青。
“那群混账!”
他咬牙,“劫持了今日试验升空的新型空艇,直接撞断了审判之塔!幸亏方圆几公里都是戒严区,没有平民,否则……”
叶清玄沉默,回头看向市中心的方向。
倘若那群家伙,直接撞在那里的话……
想到了到时候的后果,叶清玄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快,一具扭曲了的漆黑空艇从废墟中被清理出来。在轰鸣的乐章里,长达数十米,重达十六吨的钢铁飞鸟悬浮在空中,已经面目全非。
“伤亡呢?”狼笛问。
“死了四十四个。”
调查员回答:“受伤的人……几乎遍地都是。现在犯人大部分已经移交到其他两座监狱里了,中间有人试图暴动逃走,死了三十几个。”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福音装甲,沉默地叹息大剑上血迹未干。
叶清玄沉默许久,看向狼笛。
“值得么?”他问。
为了查清革命军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伤亡,真得值得么?
“就算我们不调查,他们照样也会劫狱。”
狼笛的眼瞳闪过一丝狂躁的绿光:“那群混账,胆子还真是大啊……竟然搞了这么大一个新闻。”
叶清玄伸手,扒着裂缝踩到了断塔之上,凝视着远处黑烟未曾散尽的审判之塔。
说句难听的话,圣城是否倒霉并不关心。
他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很快,狼笛将一本通行证丢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穿过层层的戒严和防卫,走向了审判之塔。越是向上,场景便越是惨烈。
在前进到裂口处的时候,楼梯已经被干涸的血色覆盖,踩上去之后,便感受到了令人作呕的粘连触感。
没有被断墙掩埋的尸体有七具,在高空越发寒冷的风中已经冻僵了,连血都结了冰。
一名寂静乐师蹲在尸体旁边,手指从伤口上抚过,“是个快手,一瞬间喉咙就被切开了——动手的人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内应?”
“或许。”寂静乐师颔首:“不排除有幻术的可能。”
叶清玄伫立在破碎的牢门之前,低头凝视着简陋的室内——这里就是夏尔的牢房。但里面已经是一片废墟。
他弯下腰,从断裂的床板上小心地收起了几片碎纸。
那是夏尔闲极无聊时画的涂鸦,难看又随性,没有丝毫价值。
有人拦住了他,“这个是证物,不能取走。”
叶清玄没有动作,只是抬头看着他。狼笛拦住了那个人:“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拿去好了。”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点头。
叶清玄将它们小心迭起,夹在随身的笔记本里。
旁边沉默的乐师睁开眼睛,“现场以太的读取完成了,杂音干扰太大,他们带了干扰装置,我们能读取到的记录都被覆盖了。”
狼笛挥手,“能找到多少就放多少。”
很快,在低沉的大提琴声中,纷乱的以太汇聚而来,光影重现。
在充满嘈杂和白斑的影像之中,只能看到数个模糊的人影,断断续续的闪过了几个片段。依稀能够看出那群人冲了进来,打开杀戒。
康斯坦丁走出了牢笼,披上了黑衣。
最后伸出手,对谁说了一句什么。
就仿佛察觉到了来自未来的窥探,在角落中,某个人影猛然抬头,模糊的面目上,一双紫色的诡异眼瞳夺人心魄。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所有的记录都被清洗了。
“简直就是什么没有剩下啊。”
狼笛叹息:“那群家伙是怎么走的?不要告诉我,我们连那群王八蛋怎么离开的现场都不知道。”
“……还有更糟糕的消息。”
有带着白手套的乐师递上了一只鞋子,鞋子的样式古板又难看,四十码,鞋梆子上海印着圣赦部的标志,是监狱里统一发放给犯人的冬鞋,但并不保暖,犯人们普遍反映这玩意穿起来膈脚,要垫好几层卫生纸才行。
狼笛愣了一下,接过了鞋子,拔刀,从撬开了鞋底,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从夹缝中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便发出令人心凉的清脆声音。
他陷入沉默中。
那是夏尔的鞋子。
静默机关将特质的追踪媒介放进夏尔的鞋子里,以备将来随时锁定夏尔的所在位置和范围。却没有想到,这只鞋子没有穿在夏尔身上,反而出现在了这里。
一群分秒必争的越狱犯,竟然有闲心在监狱里把鞋换了?
还是说,被换下来的鞋只有这一只?
既然这只鞋子暴露了,那么,夏尔呢?
“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叶清玄接过了鞋子,神情没有愤怒或者焦躁,眼神沉寂,许久之后说道:“这一只鞋子,可能是他特意丢到这里的。”
“嗯?”狼笛皱眉:“他没道理这么做吧?”
“可能是向我们传递什么讯号。”
叶清玄陷入沉吟:“他可能发现了什么,为了提醒我们,只能将这一只鞋子脱……脱……”
还没有说完,他就愣住了,很快,他抬头,看向狼笛:“搜查废墟,有没有尸体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子!”
十分钟之后,一堵坍塌的墙壁被掀开,露出下面被压成粉碎的尸体。
在尸体光秃秃的左脚上,什么都没有。
叶清玄伸手,手指虚比度量。
不大不小,那一只脚正好四十码。
“果然……”
叶清玄轻声呢喃,神情变得阴沉。
他的猜想被印证了:鞋子是夏尔主动脱掉的。因为他发现,他如果穿着鞋子的话,一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回头,看向狼笛。
“现在有两种可能。”
他的声音直接从狼笛的心中响起:“来营救的人里,有一名启示学派的大师,清洗掉了现场所有的记录,而且会发现鞋子里的媒介,夏尔不得不丢掉自己的鞋子。”
“另一种呢?”
“另一种就更糟糕了。”
叶清玄的声音变冷了:“夏尔为了自保,不得不换了一只鞋子。甚至可能革命军的人已经知道卧底的鞋子有问题。
也就是说……
——静默机关,有内鬼。”
狼笛沉默,表情变得铁青。
“是否有内鬼,现在还不能确定,为今之计,必须先找到夏尔他们在哪儿。否则整个卧底计划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叶清玄问:“静默机关不会只有这么一手准备吧?”
“还有其他。”
狼笛颔首:“在他入狱之前,为了确保万全,我亲手给夏尔注射了追踪药剂。几个月之内,他的内分泌会出现一些问题,汗液增多,而且残留会更久。只要他还在圣城,我的狼就一定能够找到他。
但是,需要时间……”
叶清玄沉默许久,缓缓颔首:“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但愿夏尔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谁都没有想到,卧底计划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困境。
失去了一切线索之后,只能被动的等待。
从那天开始,夏尔和革命军就消失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酝酿
阴冷的狭窄房间中,一柱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姓名。”
黑暗中有人问。
中年男人叹息,“安德烈,安德烈·威尔森。”
“性别。”
安德烈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不情愿地回答:“……男。”
“嗯。”黑暗中的人点头,语气嘲弄:“看出来了。年龄”
安德烈不耐烦了,“你能不能问点有意义的?”
“好啊,难得你喜欢直奔主题。”
黑暗中的人翻阅着手中的档案,漫不经心地说道:“唔,结过婚了,据说你在外面跟某个女人来往密切啊,是出柜吧?”
安德烈一愣,旋即脸色铁青:“叶清玄!你不要太过分!拿着鸡毛做令箭吓唬谁呢!”
“吓唬你啊。”
黑暗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手中抓着一张加盖了印鉴和签名的准许书,笔直地杵在安德烈的脸上:“看清楚,你现在在接受静默机关内部审查!
我问!你答!信不信我立马就让你去审判之塔?”
安德烈暴怒:“你敢!”
黑暗中,那一只手僵硬住了,许久之后,缓缓地收回了那张许可书。叶清玄轻声叹息,似是无可奈何。
安德烈忍不住笑了,可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浮现,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掌就抓住了他的头发,猛然将他按在桌子上。
嘭!
安德烈眼前一黑,下意识地挣扎,可紧接着,一柄匕首就贴着他的脸钉在桌子上,勿自震颤着,嗡嗡作响。
在匕首的锋刃上,倒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双眼布满血丝,凝视着的人的时候,眼瞳是漆黑的,令人心里发毛。
“你猜对了。”
叶清玄说:“我敢。”
“你……”
安德烈下意识地张口,可匕首的锋刃便倾斜下来,堵在他的嘴边。
“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师兄,请我将来作为他婚礼司仪的人,现在因为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到一群人渣里去做卧底。
因为你们之中的某个人,他已经失踪六天了,生死不知。
而你们,这群无所事事、坐在办公室里吹冷空调,翘脚看新闻的傻逼,却在质疑我有什么资格来审查你们?”
那声音带着森森寒意,像是刀锋,按着他脑袋的手指冰冷,毫无温度。叶清玄凝视着刀刃的倒影,看着那一双颤动的眼瞳,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安德烈·威尔森,我现在是获得了教皇厅授命的内部审查官,全权处理一切有关内部机密泄露的事项。
我问,你答。否则我大可以开一张三十年的假条给你,送你到审判之塔度假去。明白?”
这个混蛋,他说的是真的!
那一双眼睛告诉安德烈,这个家伙已经快要疯了,他说的一切都毋庸置疑。教皇厅那群傻逼官僚为了安抚这个要发疯的家伙,便给了他一柄剑,现在这一柄剑在他的手里,他握着剑,想砍死谁,就砍死谁。
那么,谁想当第一个牺牲品?
此时此刻,安德烈的心中泛起了浓浓地苦涩,分外悔恨,早知道是这样,干嘛去为了所谓的面子去撩拨这个疯子的虎须?
谁都知道,这个混蛋在圣城大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斩下了柯尔特的头,证据确凿,结果无罪释放。
现在他身份高贵,哪怕杀了自己,难道自己还能抱着脑袋去圣赦部跟人讲道理?
“看来明白了?”
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叶清玄露出一丝嘲弄地笑:“早这样不就好了,乖,我们重新再来。对了,你知道在我面前说谎话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了,对吧?”
安德烈咬牙,闭上了眼睛。
-
-
三十分钟后。
安德烈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从门后走出,双眼空洞,旋即便被等待许久的同事们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听情况。
还有的人充满怜悯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显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安德烈捧着一杯热咖啡,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恍如梦醒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倘若他精通东方文化,此刻定然要双眼含泪吟一句‘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可惜,他别说东方文化,就连十四行诗都写不出来,嘴唇开阖了半天,到最后变成郁结的沉默。
跟那个白头发混账在一个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他的底裤都被扒出来了,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被排查了一遍,甚至连性取向都没有放过。
家族、情人、前妻、孩子甚至银行账户全部都已经变成了简简单单几句话被记录在那个家伙的手中的笔记本上。
他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的人:“不能让那个家伙再胡闹下去了!否则……狼笛先生,狼笛先生去哪儿了?”
旁边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面露苦色,都沉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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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充满陈腐味道的气息中,黄铜升降机的大门艰难地洞开,钢铁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昏暗中,狼笛捏住鼻子,手提着风灯,沿着小径前行。在风灯的照耀之下,两侧高耸的漆黑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老的卷轴。
就连走道中都堆满了不知道来自于何方的典籍和古卷。
庞大的地下广场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寂静地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清晰。
这里像是一个庞大的储藏仓库,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灯光,一片黑暗里满是死寂,就连虫子在这么阴冷寂静的地方都生存不下去。
这里是静默机关圣城驻扎机构之一,附属于神器厅的部门——禁忌典籍保管处。
一开始的时候,这里收藏的是涉及禁忌乐理的书籍和乐章,到后来,在历代乐师的扩充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图书馆。
从全世界各个派系,各个学派,各个黑乐师身上搜集来的乐理、乐章和技术在被销毁之前,都会统一抄录,封存在此处,以备不时之需。
几百年过去了之后,谁都部知道这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了。
几万卷?几十万卷?几百万卷?
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图书馆了,而是书的墓地。因为它们一旦来到这里,就再也不会出现在阳光之下。
就像是将书埋进了棺材之中。
书就像人一样,在黑暗中慢慢的落满尘埃,字迹模糊,渐渐地死去。
因此,这里才带着墓地的腐朽气息吧?
狼笛捂住嘴,终于找到了那个落满尘埃的柜台,伸手,轻轻按了一下铁铃。在清脆的声音扩散在黑暗里,许久之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又是你这只狼崽子?”
狼笛转身,看到面前的侏儒。
那只有常人三分之一高的侏儒坐在轮椅上,脸上长满了皱纹和苔藓,眼睛里满是白斑。就像是寄宿在这个庞大的墓地中的游魂。
他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了,甚至就连自己的身体仿佛都和轮椅长在了一起,不分彼此。那布满铜锈的轮椅运行起来却丝毫没有任何声息,就像是翱翔在黑暗中的幽灵。
不过看他现在不耐烦的样子,反而令人觉得是狼笛阴魂不散。
没办法,不论哪个喜欢安静的人连续六天被人每天上门打扰,脸色都不会好。
狼笛挤出无奈地笑容,拿出一张单子:
“管理员先生,我来借书,麻烦了。”
侏儒管理员借过单子看了一眼,不耐烦地将单子丢到一边:“狼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就不要装蒜了。
这些书,看来都不是你要看的吧?”
“呃……”
狼笛的神情尴尬起来,吞吞吐吐地回答:“是一个朋友,是机关的编外,也不算违背规矩。”
“哦?看来你那位朋友不简单啊。”
侏儒管理员漫不经心地点头:“唔,半步大师,那也算前途无量。”
“啊……嗯?!”
狼笛一愣,旋即眼珠子都瞪出来:“半步大师?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所以我就讨厌你们这些家伙,装来装去,烦不烦。”
侏儒撇了他一眼,从柜台里抽出几张单子,拍在他的面前:
“看清楚,这是你这两天借的书单,你看看……”
狼笛看了看,依旧一头雾水,一脸懵逼。
侏儒不耐烦地撇嘴,开口解释道:“一共六天,你借了十七本不同领域和派系的禁忌乐章。还有超过三十本的乐理论述,甚至其中还有来自黑乐师的技术和乐理,而且毫无联系。
前两天你那朋友还在看《从炼金术的四变化浅论变化学派核心》这种入门小儿科,今天就跳到了《裂变元素的以太拟像》这种偏门的专家领域。
然后中间还在参看《神圣的兽性》、《教条之道》这种各个派系提纲挈领的论述。
倘若是刚刚入门的乐师,根本不会有心力去关注这么庞杂的领域。而且这么毫无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学,简直是在自毁前程。除非……”
除非?
除非什么?
侏儒的话停在了这里,可狼笛却终于恍然,露出自嘲地神情:“除非他是歪曲级巅峰的乐师,已经进入了‘补完阶段’,对不对?”
补完阶段,在自身派系达到登峰造极的歪曲级乐师在创作宿命之章,踏入大师的领域之前必须要经历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哪怕是专修一系的大师也会将另外六系的所有基础乐理和能够和自身体系结合的乐章全部进修一遍,以期得到更多的感悟和想法,令自身所建立的体系更高的完成度。
唯有七系乐理具在,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宿命之章’。
就像是将残缺的自我补完一般,这个阶段被乐师们称为‘补完阶段’。
“不错。”
侏儒颔首,“那你那个朋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咳咳……”
狼笛露出一言难尽地复杂神情:“他半个月前刚刚进阶共鸣,老实说,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等级。”
“共鸣?”
侏儒那惨白的眼珠子几乎瞪的有原来三倍大,“那他翻这么多东西干嘛?想自杀?”
狼笛忍不住别过头,幽幽地说道:
“他说想要作曲,所以准备看点书酝酿一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 审查
依旧是一个阴冷狭窄的房间里,依旧是一束惨白的灯光,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冷酷的声音。
“姓名。”
“夏尔,男,十九岁,未婚,爱过,不后悔,保大,不是处女座,咸的,不办卡……”
在灯光下,那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一张嘴就喋喋不休,直到一只愤怒的手掌拍在桌子上:“问什么你说什么!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好好。”夏尔满脸堆笑:“我这不是怕您累着么。”
“哼,那可未必。”
黑暗中的声音满是嘲弄:“听说你也想加入我们,不过根据我们所知,你似乎连正式乐师都不是?”
“可我学历高哇!”
夏尔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好歹还是安格鲁皇家乐师学院毕业的呐!满分毕业!破了乐史系记录的!而且,我多才多艺啊!会唱歌会跳舞会画画会写字,要不我给你唱……”
啪!
拍桌子的声音打断了他。黑暗中的人冷哼一声:“问什么答什么,无关的东西不要讲。”
“好好好。”夏尔点头端坐,宛如小学生上课,挺得笔直。
“你曾经在皇家研究院的技术部门工作,据我所知,你是牛顿大师的私人助手,主要负责什么?”
啪!
愤怒的拍桌子声音响起,是夏尔。
黑暗中的人吓了一条,却看到夏尔怒不可遏的按着桌子。
“您是不知道啊!那个老东西简直不是人!不是人呀!”
他指着自己的脸,一脸愤慨:“您看看,我好歹也算是个圣城985/211的名校出身呀!自从跟了那个老王八蛋,就光顾着给他招妓、点外卖、买酒、买马、写报告、跑报销、擦屁股去了!而且你那老混蛋光顾着自己玩,竟然不带我!你说他是不是个东西!提起来我就忍不住生气,这位长官,我心里苦啊……”
夏尔一张口就滔滔不绝,讲了足足有五六分钟,审查官才反应过来,强行让他闭嘴。经过了夏尔的弱智光环洗礼,他的脑子明显有点不够用,懵了半天才继续:
“你是圣城注册一级机械工程师?”
“恩恩。”
夏尔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神情纯洁:“其实是学校东门那个做假文凭的那儿买哒!八十块一本,还带照片呢!长官你要有需求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下?”
“闭嘴!”
……
十五分钟后,夏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头倒在脏兮兮的床上,埋头抠脚。
已经足足七天了,一个星期。
自从他昏迷之后醒来就躺在了这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哪儿。这七天以来,每天有人来送饭,一日三餐,吃了睡,睡了吃,起来上厕所都需要打报告。
而且,自己除了那群和自己一起从监狱里出来的人之外,自始至终未曾见过其他革命军的成员。
根本就和监狱没什么两样。
就连室友都没换。
“哟,你回来啦。”
床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抬起头,张口说道:“内部审查很麻烦,对不对?”
“嗯,但还好。”
夏尔假装还是对那个大胡子说话,带着笑容:“大家都是好人,没有为难我。”
那个蠕动的东西僵硬了一下,像是愣住了,很快便摇头:“放心吧,康斯坦丁先生很看重你,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说话的时候,他的血肉抽搐着,留下了淡紫色的粘液。扭曲畸形的面目开阖,说话的声音带着某种噪音。
被某种血肉覆盖的室内充满了腐烂的味道,墙壁蠕动着,像是怪物的胃壁。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深呼吸。
深呼吸。
深呼吸。
他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血肉蠕动着,像是千百个笑容重叠在一起。
夏尔盖上了被子,蜷缩在黑暗里。
“******。”
他轻声呢喃。
******……
-
-
另一个房间里,寂静中,有人敲门,推门而入。
康斯坦丁坐在窗前,沉默地看着书,察觉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
“审查已经结束了,先生。”
负责审查的人站在他身旁,将一份文件交给他:“这是审查的过程和记录。”
康斯坦丁抬头看着他,语气不无讽刺:“这么说,我的软禁生活也可以结束了?”
审查者笑了笑:“盖乌斯大人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毕竟现在外面风声紧,大家最好都不要出门。”
康斯坦丁看着他,“然后方便你们关起来审查?”
“这只是为了安全必要而已。”审查者解释道:“毕竟,很难保证那群人里面没有卧底。”
“你看谁像是卧底?”
康斯坦丁笑了,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么?”
“大人您说的是什么话。”
审查者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起来了。
“我在外奔波了几十年,这个副统领做的有名无实,恐怕组织内部也有很多人不认可我吧?”康斯坦丁淡淡地说道:“这一次我能出来,恐怕有些人不会很开心。像我这种唱反调的老鬼,竟然没有死在里面……”
审查者的神情僵硬了,没有答话。
康斯坦丁笑了笑,没有继续说道,只是淡淡地问:“盖乌斯现在在圣城吧?”
审查者沉默许久,缓缓点头。
“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盖乌斯大人现在有要事准备,暂时无暇他顾。”
“我明白了。”
康斯坦丁点头,眼瞳垂落,似是失望。
“在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审查者将文件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卧底’的事情已经有了猜测。接下来几天会出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希望您不要介意。”
康斯坦丁翻开文件,看到夹在里面的照片。
“竟然是他?”
-
-
晚饭时间,静默机关的办公室。
一片寂静,遍地垃圾,到处堆着圣城的地图和历年的文件。垃圾桶里散发着隔夜食物的臭味,还有男人的臭袜子味儿。
几个睡袋被胡乱地卷着丢在了墙角。
桌子上摆着几盒刚刚送到的披萨,一群好长时间没有洗过澡的人埋头啃着外卖,没有人敢说话。
气氛一片凝固。
就像是房间里藏着一颗即将爆炸的以太炸弹。
在办公桌后面,烟灰缸的烟头堆成了山。有人躺在椅子上,两只脚翘在办公桌的那堆文件上。低头看着一杯厚重的书,白发撒乱。
这么多天了,从来没有人见到叶清玄睡觉,他好像一直就坐在那张办公桌的后面,沉默地看着他们,带着血丝的眼瞳锐利,像是要戳破所有的伪装,找出那个内鬼。
偶尔空闲的时候,他便像是现在这样的翻书,不发一语。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办公室里的气氛也越发的紧张。那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乱地躲闪。
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
谁都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个看似冷静的年轻人快要爆炸了。
谁都不希望那个炸弹炸在自己的头上。
这个家伙可是从不介意找个人来随意发泄一下的!
因为这个,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努力埋头工作,办事效率相较以往提高了好几倍,要是他们月底还有奖金可以发的话,定然欢欣鼓舞。
只可惜,所有的奖金都被叶清玄扣到了一干二净。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续着。
在沉默中,叶清玄的书看完一本又一本,速度飞快,毫无间隙。就好像看的不是晦涩难懂的乐理,而是什么灌了几百万字水的传奇小说一样。
随着那一叠书越堆越高,所有人的心都越来越纠结。就好像那一叠书倒塌的时候,他们也会被彻底的埋葬。
他们仿佛看到这个年轻人彻底的爆发,将他们一个个送进审判之塔画面。
直到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汗流浃背的信使推开门,说出了令所有人几乎喜极而泣的话语:
“我们找到夏尔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洗手
深夜,浩荡的钟声扩散在夜空之中。
寂静的教堂,圣徽之下,苍老的男人闭目祈祷,在柔和的灯光照耀之下,投下了飘忽黯淡的影子。
在一片安宁之中,就连那一只钢铁手臂都变得柔和起来,不似凶器。
祈祷结束,亚伯拉罕睁开眼睛,怔怔地凝视着圣徽。
似是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白发的少女,便露出笑容,向她招手。
“老师,我找了你好久。”
白汐乖巧地坐了下来,“原来你在这里。”
亚伯拉罕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一直心烦意乱。只有来这里,才会心安。”
“这里?”白汐困惑。
“这里有神。”
亚伯拉罕凝视着圣徽:“我向他祈祷夏尔能够平安无事。”
白汐随着他看向那个简单的标志,又回头,困惑地看着老人:
“老师也会信仰神吗?”
“或许在别人看来很好笑吧?人老了,竟然就和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亚伯拉罕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不信仰神,因为我没有什么可向神祈求的。但我现在却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能够庇佑你们都平安无事。让你、小叶子,还有夏尔都有远大的未来。
抱歉,其实这些本来应该由我来做的,可是我做不好。”
“老师你已经做的足够了。”
亚伯拉罕摇了摇头,“几十年来,我困惑于这个世界的构成,可现在,我却开始畏惧了。我与它格格不入,却又欲求它能够待我温和。
这是我本性中的软弱……”
他停顿了一下,笑容苦涩:“我竟然觉得,这样软弱的我很好。”
白汐看着他,眼神没有失望和鄙夷,只是好奇:“以前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概是坏人吧?”
亚伯拉罕挠了挠头:“我一直羞于启齿:我杀过很多人,其中有些人罪不至死,有些人是无辜的,但我没有在乎。
有时候,我甚至沉醉在那种掌控生命的感觉里。那个时候的我,像是一个妖魔——我生来被培养成这样的怪胎。
有人告诉我,为了维护这个世界,我需要去杀死一些东西,清除一些害虫。
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白汐沉默了许久,低声说:“老师你也不喜欢那样的吧?我喜欢现在的老师,虽然老了,但笑起来很好看。”
“在遇到夏尔之前,我时常因自己的嗜血本性而颤栗,从噩梦中惊醒,彻夜难眠。可有时候,我会怀念手指浸润着血液的温热触感。
没有人教过我应该怎么样去买咖啡、要如何与人握手,也没有人愿意同我握手,因为我的手里握着剑。
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想法是在捡到夏尔之后才萌发的。
我学着给一个孩子换尿布,养一个孩子长大,还闹了很多笑话……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小小的,看着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从那个时候起,我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样真好。”
亚伯拉罕笑起来了,那笑容毫无阴翳,凝视着白汐时,眼神就变得柔和又欣慰:“你知道我现在每天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洗手的时候。”
“我的指甲缝里洗出来的东西,不是血了,是墨水和粉笔的灰。”
他伸出右手,那五指洁净又柔软,去轻轻地抚摸着白汐的长发:“现在,我开始害怕死去,我觉得活着真好。
这个世界上值得我牵挂的事情越来越多。我有你、有夏尔,还有小叶子,我有三个学生。我的过去不值一提,但你们是我全部的未来。”
白汐任由他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只是依偎着他的肩膀,轻声呢喃:“老师最好了!等将来我结婚的时候,要让老师坐在父母的位置上。
这样我就不怕了。”
“好的。”
亚伯拉罕笑着,可是不知为何,却忍不住流泪的冲动。
他抱着身旁的女孩儿,任由热泪滚进衬衫里,轻声呢喃:“好的。”
-
在教堂之外的夜色中。
苍老的男人悄然伫立在黑暗中,沉默地凝视着亚伯拉罕的背影,许久之后,他打消了走进去的念头,转身离去。
“亚伯拉罕,你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吗……”
-
-
同样的深夜里,圣城的暗巷中,一座破败的建筑内。
黯淡的灯光照耀之下,空气中氤氲着刺鼻的药物气息。一包包被包起来的药材堆积在置物架上,却根本没有贴上标签。
这里很明显也不是正规的药店。
哪怕在圣城的荣光万丈下,也是有禁药存在的。那些违禁的药品通过各个渠道走私进了圣城,通过隐秘的分发出现在一个个地下的网点。
只不过现在,买卖双方都似乎不像是要做生意的样子。
那个油光水滑胖子此刻神情一片呆滞,明显是早就被心相乐师控制。他看着柜台外面的人,发出空洞的声音。
“你消失了这么多天,大家都很担心。要不是你今天联络我们的话,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夏尔萎靡地靠在墙上,抽着劣质烟卷,眼瞳里带着血丝。闻言只是颔首,闷声‘哦’了一句。
胖子呆板地问道:“计划顺利么?”
“就那样子吧。”夏尔闷声说:“不好不坏。”
似是察觉到了他抵触的情绪,胖子问道:“有什么情况么?”
夏尔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低声说:“我不想做了。”
“嗯?”胖子没有听清楚。
夏尔重复了一遍,提高了声音:“我不做了。”
漫长的沉默,似是另一头没有反应过来,许久,许久,在心相乐师的控制之下,胖子再度发出声音:
“夏尔,你想清楚了么?”
那声音带着冷意,似是质问。
夏尔,真的想清楚了么?真的想明白后果了么?
“你·他·妈要让我说多少遍!”
夏尔暴怒,抬起头,发红的眼瞳怒视着他:“我不做了!老子不做了!去******革命军!去******静默机关!你们把我关起来吧!让我清净一些!把我抓回牢里去!”
他愤怒地凝视着那个胖子,那个死胖子却在恍惚之中变成真的死胖子了。
转瞬之间腐烂,脖颈之上还悬挂着一根粗糙的麻绳,像是被悬挂在什么东西上,七窍中流出漆黑的血。
他的嘴唇开合,说话的时候蛆虫和苍蝇就从五官中爬了进去,爬了出来……
又来了。
那种该死的感觉又来了……
夏尔愣住了,踉跄后退,脱力一样的从墙上滑到,坐在地上。
“他·妈·的……”
他捂住剧痛的头颅,轻声呢喃。
那个胖子冷眼看着他,许久之后发出声音。
“好啊。”
他说,“你不做,有的是人做,你可以走了。”
夏尔愣住了,没有想到如此轻松简单。
“反正你的价值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已。”胖子淡淡地说道,“你知道康斯坦丁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么?因为你是天才?别开玩笑了夏尔!因为你的老师……”
“你说什么?”
夏尔呆滞地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这跟我老师无关!你们想做什么?!”
“无关?”
胖子发出空洞地笑声:
“——这是你的老师,亚伯拉罕,当年还是龙骑兵的时候,跟着盖乌斯所犯下的罪孽!现在到他负责的时候了。
夏尔,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你不想做,可以,反正上面可以拿亚伯拉罕做诱……”
“你敢!”夏尔扯起了胖子的衣领,嘶哑地咆哮。
“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夏尔。”
胖子淡淡地说道:“哪怕那个姓叶的发疯也什么都改变不了。静默机关可不是看爵位的地方。秘银之窖倒是还秘密囚禁了不少贵族呢……你也不想让你的朋友因为你被关进那里去,对吧?”
夏尔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
他捂着剧痛的头颅,踉跄后退,蜷缩在角落里,发出模糊的声音。似是咒骂,但却听不分明。
漫长的寂静之中,他抬起头,眼瞳里的血丝像是灼烧的火焰。
那眼神毫无悲喜,只是麻木。
“我借口出来买药的。”
他伸出手:“你把单子上的药给我。”
于是,胖子便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才好。”
夏尔沉默着,接过了包好的药物和药剂,转身,推门而出。
-
深夜的圣城分外寒冷,水汽在铁墙之上结了霜。
夏尔从静默机关的隐秘据点里走出来,提着那一包不知所谓的药,低着头,沉默地向着栖身的仓库走去。
可就在恍惚之中,却听见了身后的感叹的声音。
“你买药好长时间啊。”
抽着烟的革命军胡子拉碴,是他的那位室友。
他依靠着路灯,在微弱地光芒里看着他,带着某种古怪地笑容:“感冒了?”
那种目光仿佛知晓了什么,令人遍体生寒。
“你怎么……”
夏尔愣住了,语无伦次。
胡子哥双手踹在怀里,微笑着走上前来。夏尔僵硬在原地,呆滞地看着他收在口袋里的手掌,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真巧啊。”
胡子哥抽出手,那一只手上没有抓着刀或者绳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我出来买烟,听说你在附近,就等你一起。”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夏尔来的方向:“你在里面钻了这么久,不会是想要溜号吧?”
夏尔僵硬地笑了:“怎么会。”
“那就走吧。”
胡子哥揽着他的肩膀,那手掌分外用力,像是铁箍:“我们先回去,其他的事情,慢慢讲。”
夏尔的脸色惨白,咬着牙,挤出勉强地笑容:
“好啊。”
-
与此同时,破败的仓库中。
昏黄地灯光下,康斯坦丁坐在椅子上,面容肃冷,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剩下的那七八个人或站或坐,神情阴沉,可目光却好毫无例外地凝视着桌子,看着桌子上那一份被敲打着的文件。
在康斯坦丁身后,审查员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磨着自己的匕首,刺耳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当敲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便露出愉快地笑容。(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眠
当夏尔推门而入的时候,只看到昏黄灯光之下,那些看向这边的影子,眼神似是不善。
他僵硬在了原地,心中不安的预感越发的浓厚。
“怎么啦?”
身后胡子哥探头探脑,从他身后挤了进来,看到众人之后点了点头:“大家都到啦?夏尔别愣着了,康斯坦丁先生还有事情呢。”
夏尔勉强地笑了笑,跟在胡子哥身后,隐约中他看到所有人面孔,只觉得那种漠然的眼神很冰冷。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一点。要是夏尔的话,我都找不回来了。”
胡子哥拍了拍口袋,“没办法,卖烟的地方太难找了,只能买到特别糙的烟叶,大家有人要么?。”
康斯坦丁似是沉思着,恍然未觉。
“科里你回来的正好。”审查员露出笑容,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大家都看完了,就差你们两个人了。”
“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科里漫不经心地凑过去,忍不住摇头:“大家都知道我不懂拼写的,这种东西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写在纸上。”
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沉默着。
康斯坦丁抬起头,看向他身后呆滞的年轻人:“夏尔,你刚才去哪儿了?”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夏尔藏起湿透的掌心,抬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我去买……”
康斯坦丁打断了他:“说实话。”
他愣住了。
所有人不善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恶寒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样灌入了肺腑中,不安地动荡着,几乎令人窒息了。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挤出错愕的神情:“大家都怎么了。我只是去买了个药而已啊。”
审查员走上前来,将他手中的袋子拿走,粗暴地翻开,将药材和药剂全部打开,全都倒在桌子上。
检查完毕之后,他向康斯坦丁低声说了句什么。
康斯坦丁的眼神顿然黯然起来,微微点头,看向夏尔:
“你看看这个,看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夏尔僵硬地走上前去,接过了那一份文件,压抑着手指颤抖的冲动,将它翻开。
旋即,绝大的惊愕和惶恐降临了。
令他僵硬在了原地。
“嘿,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科里凑了过来,拍了拍夏尔的肩膀:“你看把你吓的,怎么啦?上面说的什么?”
夏尔的脸色惨白。
许久之后,他艰难地抬头,看向科里的眼神就变得恐惧……又怜悯:
“上面说……”
他的声音颤抖:“你是……内奸。”
科里愣住了,许久,张口欲言。
下一瞬间,微笑地审查员出现在他的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手中的匕首流畅又娴熟地划过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涌出来,落在夏尔的脸上。
是温热的,还带着猩甜的味道,某种芬芳扩散开来。
夏尔手中的文件被染红了,他呆滞地看着文件上那个名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科里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挣扎着,抬头,凝望着夏尔,嘴唇开阖却发不出声音来。
很快,他扑倒在了地上。
赤红的血从他的身体下流出,扩散开来,在尘埃中变成了紫黑色的粘稠液体。许久之后,他不动弹了。
“抱歉,吓到你了吧?”
审查员微笑着,伸手将夏尔从地上拉起。夏尔失魂落魄地看着科里,许久,转过头,嘴唇开阖,却说不出话来。
“科里很早之前就被圣城买通了,要不是这一次他入狱的时候暴露了马脚,我们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奸细。”
审查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他接触了那么长时间,没有被他灌输什么东西吧?”
夏尔呆滞地摇着头,只觉得眼泪懦弱地涌了出来,几欲崩溃,哽咽地问:“我、我……你们不杀我么?”
“放心,大家知道你的。哪里会有像你这么傻的间谍啊。”
审查员笑了笑:“可能你还不知道,康斯坦丁已经决定让你做他的秘书了,你可记得要小心一些,警惕那些别有用心接近你的人。
幸亏我们发现的早,否则万一科里到时候通过你知道了什么机密,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科里:“稍后我找人给你做个检查,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家伙还是一个心相乐师呢。
万一他给你种下什么暗示的话,那可不好了。”
夏尔僵硬地点了点头,心中却终于恍然。
只觉得一片寒冷。
他终于明白,静默机关为何这么放心他一个人潜伏在革命军里卧底了。因为他的接头人就隐藏在自己身边,日夜监视着自己。
他通过心相乐章,操控着那个贩卖禁药的死胖子和自己接头,遥控自己去为他寻找着情报。必要的时候就将自己当作弃子丢弃掉,保证自己的安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康斯坦丁看着他恍惚的神色,叹息了一声,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啦,孩子,没想到你会吓成这个样子,这是我的失误。”
“没、没什么。”
夏尔勉强地笑了笑,抬起袖子擦掉了鼻涕:“我只是被科里吓到了。”
他沉默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桌子上被翻成一堆的药:“我的东西。”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将那些药放进夏尔手里:
“很好,夏尔,你果然是个好孩子。”
夏尔勉强地笑了笑,旋即脸色惨白,捂住嘴,弯腰冲向门外。
很快,在收拾了尸体之后,众人便离去了。
康斯坦丁看向身旁的审查员。
“内奸找出来了,人也杀了,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审查员的笑容依旧神秘,只是微微颔首,凝视着夏尔离去的方向:
“但愿,是我过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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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圣城的角落,一条荒败的小巷中。
夏尔依靠在墙上,抽着烟,像是午后百无聊赖地晒太阳。
隐约的声音,就从他耳边传来。
“根据我从静默机关里得到的资料所知,自从十几年前革命军建立开始起,康斯坦丁在革命军内部就是重要人物,而且行踪神秘,几乎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一次被圣城逮捕的话,恐怕就连静默机关都无法确定这个人是否存在。
他和盖乌斯之间的关系尤其密切,双方互为表里。这个人潜伏在阴影中,在诸国之间为盖乌斯奔走,据说私下里支持者甚众,很多诸国的高官都与他有过联络。
正是依靠着他手中的情报网,盖乌斯的革命军才能够兴风作浪这么多年。
这一次,康斯坦丁被捕,不仅仅从圣城内部挖出了一大批内奸,而且还截获了有关冬幕节袭击的重要情报。
你只要能从康斯坦丁那里找到蛛丝马迹,就可以顺利脱身了,不要陷得太深,夏尔,你没必要为圣城做出什么牺牲。”
“我知道啦,叶子,放心吧。”
他得意地笑着:“你还不知道我,一旦有风吹草动,跑得比谁都快,记者都追不上我。”
一条隐约的水汽引线从他身旁的下水道里延伸出来,接在他的身上,和他同调在一处,便有沙哑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都这个时候,就不要讲这种烂话了,夏尔。”
叶清玄轻声叹息:“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不要硬顶,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把静默机关卖了都无所谓。
夏尔,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明白么?”
“放心,你看我像是那种有操守的人么?该卖的时候我连圣城都一起卖。”
夏尔笑眯眯地挥手:“不用担心我啦,我这里一切都顺利。康斯坦丁很信任我,现在我已经是他的秘书了,代替他处理各种信件。
过一段时间,他去见盖乌斯都会带着我的。”
“……”
叶清玄沉默许久,轻声叹息:“你多保重吧。”
“你那边背着静默机关联系我也犯忌讳的吧?以后没事儿的话不要私下里联系我了。”
夏尔轻声说:“这里也有几个麻烦的家伙在盯着,万一露了马脚的话就不好玩了。”
“……很厉害的家伙?”
“很厉害,非常棘手。”
夏尔沉默了许久,回忆起越狱之时所见的那个身影,眼瞳就颤动起来:“在革命军潜伏在圣城的人之中,有一个人的眼睛是紫色的。
要小心他,叶子,千万要小心那个人……如果遇到他的话,立刻逃走,绝对不要跟他动手,明白么?”
叶清玄愣住了。
第一次的,他从夏尔的身上感觉到了恐惧,毫无遮掩的软弱和颤栗。
“夏尔,就算是……”
夏尔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叶子,算我求你。”
“……”
叶清玄沉默许久,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就太好了。”
夏尔勉强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手里快抽完的烟卷,丢掉,踩着碾灭:“我先闪人啦,不用担心我,师兄我吃得好睡的香,隔三差五还会去喝个花酒。
日子惬意得不要不要的,我都快忘记我是卧底了。”
在切断共鸣之前,他犹豫良久,低声问道:
“牛顿先生他……还没有消息么?”
“还在失踪中,毫无音讯。”叶清玄的语气阴沉起来:“难道你还在乎他?”
“没有消息就好,至少他应该还活着。”
夏尔摇头:“哪怕他骗我去跟革命军做交易,可自始至终,我从来都没恨过他。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应该感谢他看得起我这个废材乐师的。
抱歉啦,叶子,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拿你的数据去做了实验,我欠你的。”
“活着回来给我打一顿就好。”
叶清玄叹息了一声:“快滚吧,否则你就要被打肿脸回去了。”
“谢啦。”
夏尔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在远处,叶清玄从静谧的咖啡店里睁开眼睛。
沉默许久,他忍不住轻声叹息。
“萝拉,帮我一个忙。”
他轻声呢喃:“保护好夏尔,不要让他受伤。”
在他身旁的空气中,传来了无奈地抱怨:“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种人……”
很快,叹息声消散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谢啦。”
叶清玄笑了笑,抬起咖啡杯,将苦涩的浓缩咖啡一饮而尽。
在低垂的眼眸里,眼瞳血红。
他已经十天没有睡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