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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月     寂静王冠txt下载     寂静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交易

    深夜,房间中一片狼藉,像是许久未曾收拾。

    多少人散尽千金苦求不得的珍贵乐章,高深乐理被随意地散落在地上,被窗外的夜风随意翻卷,却无人问津。

    叶清玄躺在书堆里,面前放着一个塞满的烟灰缸。

    他掐灭了最后一个烟头,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不是睡不着,是没有办法睡着。

    前几日因为忧心夏尔一直没有睡得着,还好他的体内有贤者之石的乐理,体质远超常人,不要说十天,哪怕一个月不睡觉,也顶多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会如同常人一般猝死。

    但夏尔安全之后,他才发现,他睡不着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百无聊赖打算作曲,从静默机关扒了那么多珍贵乐理和乐章,自身乐理突飞猛进,可现在,却进过头了……

    一旦他意识稍微模糊,体内的乐理失去了控制,就会自发的运作起来,宛如春雨之后的野草,荒原上的马群,一旦失去控制,便会疯涨乱跑。

    强过头了。

    强到他自己都掌握不了了。

    就像是就像是千百只手拉扯着他的神智,令他不得不时时刻刻压制着这种力量。

    这样不好。

    倘若找不到办法将这一部分过强的乐理掌握的话,叶清玄恐怕只能找几个戒律乐师来将自己封印住了。

    “我早说过了,不是乐理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萝拉的声音从月光里传来,宛如在耳边一样:“叶清玄,自从你铆定原点,踏入共鸣的时候,你就已经是织梦者了。

    可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一个真正的织梦者应该怎样的运用自己的力量……”

    叶清玄顿时头疼起来,挠着自己的乱发。

    “你怪我也没用啊。”

    他说:“要怪就怪叶兰舟那个王八蛋怎么样?抛弃妻子良心丧,这么多年来生死不知,就连个遗言都没留下来。

    到现在,叶家死到只剩下我这么一根独苗,别说织梦者,我就连上坟都不知道去哪里给那群孤魂野鬼烧纸钱好么?”

    “……”萝拉一阵沉默。

    而叶清玄却忍不住叹息,挠着乱发。

    “织梦者……真是麻烦啊。”

    织梦者。

    叶氏的天人之血中所传承的独有进阶,历代家主无一不是由此而成。

    自古以来,以身体铭刻乐章的乐师为数众多,比如石心学派的小源;以血脉传承乐理的派系也不少,其中以天人之血为代表。

    但绝少有人想过更近一步,在自己的意识中做手脚。

    敢这么做的人都疯了。

    除了叶氏之外。

    叶氏将以太和乐理锻造入意识中,以自我之梦为媒介,承载要素雏形。

    躯壳、血脉与意识,三者以九霄环佩所化的天梯融为一体,达到完美的平衡。

    自共鸣级开始,便铺好了通向权杖的堂皇大道,此后自然事半功倍。

    从叶清玄成为乐师学徒开始起,梦境的雏形便开始酝酿。默默地从叶清玄的意识和乐理中汲取着力量,随着叶清玄踏入共鸣,自身进阶织梦者,已经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可惜,你却偏偏无梦可做。”萝拉叹息:“乐理无所依托,以太无处可归,你自然会觉得心烦意乱。”

    叶清玄问:“这种情况很常见么?”

    “从没有过。”

    萝拉回答:“大部分织梦者在进阶之前就想好自己的以太之梦了。只有你至今从未想过。

    再说了,你这个混蛋从一开始就对大源缺乏渴望,根本就是将乐理和乐章作为工具使用,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乐师?”

    “喂喂萝拉,我当年可是做梦都想要成为乐师的。”

    叶清玄摊手:“我这都还不够渴望?”

    “想要做和喜欢做,是两码事情。”

    萝拉冷哼:“如果做厨子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的话,我猜你现在肯定是阿瓦隆最好的厨师。但你会为了做天底下最好的厨师去花一丁点心思么?”

    “……”

    叶清玄沉默。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叶清玄。”

    萝拉叹息:“‘乐师’这个身份对你来说,只是工作而已。你何曾将它当过一生的追求?比起这个来,我看你更喜欢去跟着亚伯拉罕做古代历史学者……”

    “大不了我随便做个梦呗。”叶清玄嘴硬:“反正只要是梦就可以了,对吧?”

    萝拉反问,“如果随便做个梦可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睡着?”

    “……”

    叶清玄无言以对,许久之后他烦躁地叹息了一声:“叶兰舟当年是怎么解决的?”

    “我不知道。”萝拉摇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织梦者了。至于他的梦是什么,相信你已经深有体会。”

    海上生明月。

    高山流水,明月之章。

    岂止是深有体会?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亮:“我已经学会月光了,难道不能照葫芦画瓢弄个山寨?”

    然后,萝拉的冷水便毫不留情地泼下来。

    “月光,不是明月。”

    萝拉道:“光为表之应用,月为里之实质。

    你对应用一道得心应手,但你对海上生明月的实质却一无所知。

    你一直都是这样,擅长应用,却对核心缺乏兴趣,纯粹将乐章和乐理作为工具。但凡你有点兴趣,都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

    “他教过我了。”叶清玄嘴硬:“没道理不能照搬。”

    “他只是指了一条路给你而已。”

    “路?”

    叶清玄笑了:“我可没有看到有什……”

    还没有说完,他就愣住了。

    梦,梦的尽头……梦的尽头……到梦的尽头去!

    瞬间,叶清玄猛然从地上弹起,用力地拍了拍头:“我怎么忘了这事儿!”

    叶兰舟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下线索了。

    可自己却找岔了方向。

    梦的尽头……

    -

    深夜,狼笛被叶清玄从梦中吵醒。

    许久之后,他揉着眼睛推开门,看到门前双眼发红的叶清玄,便露出苦涩的神情:“又有什么事儿?

    叶子,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焦躁,但你总要让人睡觉吧?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不眠不休像机器一样二十四小时开工,我这才刚躺下,眼睛还没闭上呢,要干活儿也要到明天再说吧?”

    叶清玄握着他的手,郑重恳请:

    “帮我个忙。”

    “……”

    狼笛愣住了,沉默半响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压扁的烟盒,翻出了一根歪歪扭扭的烟卷,点燃深吸了好几口之后,摇了摇头,总算清醒点了。

    “说吧。”

    他叹息:“你又犯什么事儿了?我这个有史以来最废柴的权杖大师能不能罩得住?”

    叶清玄摇头:“你知道我想让你帮的忙肯定不是这个。”

    他愣了一下,“你想带夏尔闪人?”

    “也不是。”

    于是狼笛的神情就越发地愁苦了。

    “我不帮可以么?”

    “狼笛,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啊。”叶清玄按着他的肩膀,眼神诚挚:“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总是应该的,对不对?”

    “……”

    狼笛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为什么好朋友这个词儿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一股人渣味儿?”

    叶清玄直截了当地问:“当年叶兰舟在圣城究竟做了什么,你在静默机关里待了这么久,怎么也能知道一点吧?

    我说的是百臂巨人那一部分。”

    “……这你都知道了?”

    狼笛一愣,许久,苦笑着摇头:“你等我换个衣服。”

    五分钟后,狼笛穿戴妥帖,重新回到门前。

    “走吧。”

    他抽着烟,在前面带路:“跟我来。”

    -

    -

    两个小时后,叶清玄乘着升降梯,来到静默机关的禁忌文书保存中心、

    阴森如坟墓的大图书馆中依旧一片寂静。

    可叶清玄却浑身轻松,没有丝毫不适,倒不如说,他反而如鱼得水。反正在皇家图书馆里也都是这样,除了没灯之外,似乎就没什么差别。

    要不是知道自己身处异国,他还想把高文再叫出来聊聊呢。

    很快,他在柜台之后见到了枯朽又苍老的侏儒管理员。

    “管理员先生,我们要查阅一部分档案。”狼笛开口说道。

    “怎么又是你……哦,又多了一个新面孔,是你的朋友?”

    侏儒撇了叶清玄一眼,伸手:“有权限么?”

    “没有。”狼笛摇头:“这是私下的查询,没有任何授权,我们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侏儒吧嗒了一下嘴,见怪不怪:

    “那就要按规矩来了,谁来支付代价?”

    狼笛让开身,露出了身后茫然的叶清玄:

    “他。”

    侏儒颔首,从柜台之下取出一架古老的青铜天平,摆在桌子上。

    古老的天平上装饰着华丽的花纹,似乎隐隐与遥远的什么地方呼应着,散发着静谧的波动。

    “我不管你想要知道什么,也不管你想干什么。”

    侏儒淡淡地说道:“来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交换吧。

    知识是有价值的,用你所知的东西与它交换。把你想要知道的关键字写到纸上,放在左边,它会评定出重量。如果你能提供等值的东西,交易便可以成功。”

    叶清玄端详着那一架天平:“什么都可以用来做交易?”

    “不拘乐理、乐章、情报、秘密,甚至是八卦杂志、街头流言,只要是知识便行。”

    侏儒淡淡地说道:“此处为尼伯龙根的入口之一,通往全知贤人之境,甚至‘灯塔’都只是它的一部分。

    只要你支付的代价足够,连教皇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可以告诉你。”

    “好啊,那帮我看看教皇的底裤是什么颜色。”

    叶清玄兴奋起来,搓着手,不等狼笛阻拦,便在纸条上写了关键字‘教皇的底裤颜色’,放在了天平左边。

    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刻度

    崩!

    好像一吨钢铁砸在了地上。

    左边天平瞬间压到了底部,十分刻度压到了九的部分。

    “……”

    叶清玄盯着看了半天,抬头:“这个是什么价钱?”

    侏儒面无表情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这个的意思就是说,你差不多要凑这么一个规模的图书馆的价钱出来。

    仅次于圣城中央圣塔控制中心的乐理密码,相当于十个天国之门。”

    “这么贵!”叶清玄瞠目结舌。

    “嫌贵就别买啊。”

    侏儒嗤笑:“穷逼别来。”

    “……”

    叶清玄一阵无语,很快,他换了一张纸条。

    ‘叶清玄’

    天平下沉,刻度零点一。

    叶清玄看了半天:“这是多少钱?”

    “这是‘不值钱’。”侏儒撇了他一眼:“随便买两本学前教材就能买到。”

    “这么便宜!”叶清玄顿时心碎:“我好歹是教皇底裤的九十分之一呢!”

    “每一个整刻度都是几何倍数上涨的!”侏儒冷笑:“而且它还不值零点一,这只是个最小的单位,你想知道的东西在外面肯定都烂大街了!”

    叶清玄顿时无语。

    没办法,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哪怕拉出随便哪个乐师学徒来都知道叶小侯爷城门怒斩仇敌狗头的故事。

    知道的人太多,就不值钱了。

    他想了想,换了个纸条‘狼笛’,天平下沉,刻度六。

    侏儒说:“这个价码差不多相当于国家机密,你拿出点比如海军航线啊,军事布防图啊,国库储备状况啊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买得到。”

    “我不服!”

    叶清玄大怒,指着狼笛:“他凭什么比我贵六十倍!”

    “咳咳,确切的说是六百四十倍。”

    狼笛纠正道,又补充了一句:“……还不止。”

    接下来,叶清玄又更换了一系列关键词,玩得不亦乐乎。

    福尔摩斯,刻度四点七;麦克斯韦,刻度六;萨满,刻度五;巴赫,刻度八;震旦天子,刻度八点五;胡先生,刻度六点五……。

    他想了想,将亚伯拉罕的名字放上去。

    瞬间,刻度飙升,七点五。

    “没道理这么贵吧?”

    他愣住了,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的机密程度竟然这么高。

    “问那么多干嘛,贵自然有贵的道理。”侏儒懒得理他了。

    他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将白汐的名字放了上去,但刻度没有反应。

    “为什么没有反应?”

    “你要搜索吃饭、睡觉这种东西,它也没有反应。”侏儒翻了个白眼:“写详细点!找人的话至少写全名!最好标注地方和家族。”

    “全名?”

    叶清玄愣住了:“这就是全名啊。”

    “是么?”

    侏儒意味深长地笑了,伸手抚摸着天平:“这就是你需要它的理由了。”

    叶清玄沉默。

    “你玩也玩够了,还打算折腾多久?”侏儒看着他,手指敲打着柜台:“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

    “这不是没见过么。”

    叶清玄死皮赖脸地笑着:“我再试试。”

    他随手写了两个纸条。

    ‘凤凰之子’,刻度

    属于安格鲁皇家学派的独特进阶,乐师之中大部分人都曾经听闻,可谓如雷贯耳。这个刻度的价钱,大概是一本普通乐章就能够买的到的价位。

    “不错,价格公平合理。”

    叶清玄点头,将第二个纸条放上去。

    织梦者,刻度4。

    这个价位普遍都是鲜为人知或者事关紧要的珍惜秘闻,拿出同等级的消息或者知识便可以换取。

    叶清玄要了纸和笔,现场进行以太复写。

    薄薄一本得自胡先生处的乐章《秋风词》,天平缓慢恢复,停留在了刻度1。看来东方的乐理和乐章在这里的价格会略微高一些。

    叶清玄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随手又抓过了一张纸条,信笔写道:9月,瀚莫港,禁药‘奎师’六十公斤。

    纸条放了上去之后,天平迅速恢复平衡,又向右倾斜了3个刻度。

    “如果是我这边贵了的话会怎么样?”叶清玄看向侏儒。

    “你可以选择换一条,或者将额度寄存在这里,再或者,尼伯龙根的天平会补偿你给你额外的几条相关消息。”

    “我选最后。”

    话音刚落,天平左侧的纸条蒸发了,以太汇聚,化作两张白纸。

    叶清玄一愣,在侏儒的示意下拿起。

    一行隐约的字迹便在他眼前迅速浮现而出,稍纵即逝,倘若不专注阅读的话,根本就来不及看完。

    妈·的,奸商……

    叶清玄心里来不及骂人,赶忙全神贯注地看向纸上。

    织梦者

    东方诸侯叶氏独有进阶,进阶者需要具备天人之血。

    织梦者以特殊的乐理和技术,将乐章写入自身编织的梦境中,达到以梦境承载要素的目的。

    因为融入了心音乐章,每一个织梦者的梦境都有着独特的效果。

    乐师能够将乐章的灵性装载入自己的梦境中,进入‘梦寐之境’的状态,彻底与乐章合二为一,达到‘以太化身’的状态。

    在此状态下,乐师能够以潜意识掌控诸如变化派系的公式、圣咏学派的四液平衡、幻术学派的支点、召唤学派的兽性、心像学派的暗示等等。将演奏变为本能,将乐理变为呼吸。

    并在此过程中逐步凝聚出最适合自己的要素,为进阶权杖铺平道路。

    缺乏详细情报,有待收集。

    看到这里,第一张纸已经完了,叶清玄翻开第二张,这是尼伯龙根附赠的消息。

    十二日前,叶氏独子叶清玄受封长余侯,疑似已然进阶织梦者,有待探查。

    没了。

    “就这么点?”叶清玄抬头。

    “给多少,就是多少。”

    侏儒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子:“一个点的刻度,难道要给你个豪华大礼包?”

    叶清玄顿时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果然是奸商!

    “好了,你玩也玩了,试也试了,总该动点真格的了吧?”侏儒似是洞晓了他的目的,眼神玩味:“这里真正有价值的只是,都是刻度五以上的东西。五之下的东西,根本没必要到这里来。”

    叶清玄不语,沉思片刻,呼来以太,具现为纸条,写了三张纸条。

    第一张纸条,‘百臂巨人’,纸条上秤,刻度游走不定,在九至一之间徘徊。

    第二张纸条,‘试验’,瞬间,一声脆响,刻度收拢,瞬间拔升到了六以上。

    叶清玄犹豫了一下,将第三张纸条放了上去。

    ‘叶兰舟’。

    崩!

    刻度拔升,九点六。

    漫长的沉默之中,侏儒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叶清玄的眼神就变得分外怪异。

    “喂,小子,你又对谁的底裤感兴趣了?”

    “看来圣城的底裤要比教皇的底裤贵啊。”

    叶清玄笑了笑:“我要掏什么价位的东西出来?”

    侏儒斜眼看着他,冷笑了几声:“你觉得你身上有这么值钱的东西么?”

    叶清玄摊手:“便宜点呗,做笔生意也不容易呢。”

    侏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久之后,伸手敲了敲天平。

    “砍掉一部分内容。”

    刻度回升,7。

    叶清玄不动,搓着手,自言自语:“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呢。”

    侏儒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再敲天平。

    “再砍一部分。”

    刻度回升,

    叶清玄望天,哈哈一笑:“今天天气不错。”

    “喂!小子,不要不识好歹!”侏儒大怒:“我都已经便宜很多啦!难道你还想冲个vip会员打七折么?”

    “先生您别生气,有话慢慢说嘛。”

    狼笛赶忙站出来,安抚着傀儡,他将天平挡在自己的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到了天平的右边:

    “这个,够么?”

    瞬息间,刻度骤降,7。

    虽然只是降低了3个刻度。按照几何倍数来算的话,此时价格已经瞬间缩水了几十倍!

    不知道狼笛究竟将什么东西放上去了,竟然抵得上这么贵重的价值!

    叶清玄一愣,张口语言,却被狼笛拦住:“别计较那么多。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小子把心挖出来?”

    叶清玄一愣,旋即苦笑。

    确实,他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贤者之石的乐理……倘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叶清玄也不打算空手而归。

    付出一点代价,岂不是理所当然?

    只是他没想到,狼笛竟然帮自己支付了那么大的代价。

    一瞬间,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高兴的太早,算你欠我的。”

    狼笛撇了他一眼:“剩下的差价你自己补吧。”

    叶清玄颔首,叹息,只能如此了。

    很快,他将一叠书稿交给了狼笛。

    石心学派的小源技术,在经过了叶清玄的修改和更新之后,结合了部分从贤者之石中得到的乐理,已经不逊色于现代各个学派的核心乐理技术。

    所制造的人造器官‘小源’除了能够异化以太撬动以太之海之外,还结合了贤者之石的能力,能够调整人体内部分泌,为乐师注入储备的激素、药剂或者解毒药。

    当然,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将血液炼化为**,然后,自然引燃一个火星……

    不过叶清玄在其中的关键乐理部分留了一个心眼,改写了部分乐理,为自己留下了一个随时接手控制的后门。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栽在自己设计的东西上。

    书稿放上去,天平终于恢复了平衡,甚至还超出了两个点。

    “多余的刻度,让尼伯龙根补偿我相关消息吧。”

    叶清玄的话音刚落,一本书稿再次落在了天平的左边。

    这一次,不再是阅后即焚的复制版了,而是一本有些年头的笔记。

    实验记录。

    ——叶兰舟。(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随笔

    在得到笔记之后,叶清玄他们便离去了。

    寂静中,侏儒呆在黑暗里,点燃了烟斗,深吸了两口之后吐出了浓厚的烟。天平沐浴在烟雾里,神异不显,似是沉寂。

    “你给他的是全本。”

    侏儒淡淡地说:“他那点代价,能换到的只有一页。你不是一直保持中立么?这次干嘛偏爱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子。”

    “不是偏爱。赫尔墨斯已经帮他将代价付清了。”

    一个疏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似男似女,却分辨不清:“况且,他有资格得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侏儒笑了笑,敲了敲烟斗:“这是你的判断?还是你们的?”

    黑暗中一片寂静,再无声音。

    -

    -

    在奔行的马车上,叶清玄拧开了灯,将笔记摊开。

    毫无疑问,这本笔记是叶兰舟亲手所写,字里行间的行文和风格都没有任何谬误,而且在有的夹缝里,往往还写着一两段即兴创作的旋律,有的地方根本就画满了肖像和涂鸦。

    有的肖像是头戴面罩浑身包裹严实的手术人员,有的涂鸦像是什么巨大的锅炉,被涂成了漆黑,满是破洞。

    旁边隐约有一个人影的小点,作为比例尺的存在,仰望庞大的顶穹。

    看得出来,叶兰舟根本就没有严肃地对待试验这回事儿,否则这里面就断然不会又是涂鸦,又是十四行诗了。

    那个家伙到什么时候都正经不起来,信奉的是凡事只出七分力,而且想到什么干什么,丝毫不考虑后果,或许考虑过,但他可能不在乎。

    否则,以他的天资和才能,哪里会变成现在这样生死不知的鬼样子?

    几十年前,东西方联合,圣城居中协调,成功地创造了奇迹。

    天灾中的最顶峰的存在,三柱神,三贤人,四活物,八大现象中,具有生物特质最为浓郁的存在,拥有无尽生命力和无尽怒火的‘百臂巨人’,竟然被人类所击败,封印,捕捉。

    经此一役,诸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至今未曾恢复,高加索公国因此而一蹶不振,现在依旧是一片乱象。

    更不提数名圣徒因此陨落,就连黄之王也换了人。

    当然,时隔几年之后,为此而付出代价的人又多了一个。

    叶兰舟。

    叶清玄一生的不幸都源自于以此,此时此刻将这本笔记捧在手中,他不知自己应该是厌恶还是欣喜。

    只觉得思绪错乱,不能自己。

    针对百臂巨人,圣城展开了‘天灾本质’的研究,这是人类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是付出代价最为惨重的一次。

    而在其中,根据笔记中所记载,叶兰舟所负责解析研究的便是‘意识本源’。

    天灾的意识从何而来,因何而生……

    但是他进入的太深了,已经踏入到了禁忌的领域。

    根据历史记载,人类最早和天灾沟通,便是百目者的诞生。

    三柱神之一,代表混沌与恶的神明自此从黑暗世界中浮现,存在于以太界中的深渊也终于为人所知。

    甚至有人猜测,百目者便是那一道恐怖深渊所诞生的意志。

    不论如何,这只是猜测。

    万物为大源所创造。

    可大源中所流出的不止是奇迹,还有天灾这样的怪物。

    人类想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便不得不与天灾相抗衡,甚至迟早会与天灾决一死战,敲定这个世界的归属权。

    因此,才有了‘天灾本质’的研究。

    而叶兰舟所从事的,无疑是核心中的核心,机密中的机密。亏他一个无根无底的东方人能够得到圣城和列王议会的信任。

    而这本笔记,就是他在研究中的记录。

    可惜,里面无关紧要的东西太多,那个混账甚至宁愿在里面抄录一份十几年前某个餐厅的外卖单也不远多写一点正经的东西!

    对此,叶清玄愤怒异常的同时,也表示理解。

    因为自己也是这种人。

    既然脑子能记住的话,干嘛还要写在纸上?

    这一份实验记录,也只不过是应付差事混薪水而随手写写的吧?

    里面记录的东西,自然也是流水账,而且七零八落的,破碎异常,叶清玄翻了许久之后,才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只言片语。

    可惜,年月日尽数都是空白,令人难以猜测具体时间。

    第一句有用的话就没头没尾。

    ‘它听得懂我说话。’

    紧接着,就是一大段传闻和八卦,而且还加了批注,什么有趣有趣,这个故事太蠢之类的。

    隔了两页之后,他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我找到方法了’。

    再过了一段胡乱的涂鸦之后,是一段随手写的潦草抱怨。

    ‘学会五百个单词只要了两天,前面那群尸位素餐的蠢货究竟是怎么干活儿的!要是一开始就交给我的话,它现在早就会写诗了!’

    中间好大一段废话之后,叶兰舟再次进入了正题。

    ‘它让我给他起个名字,我不敢。’

    叶清玄愣了一下,明白笔记上究竟是说什么意思,陷入沉默。

    百臂巨人想要一个名字,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但叶兰舟不敢。

    一个东西,倘若有了名字,就会开始区分内外,于是便有了自我。

    有了自我的东西,便难以掌控。

    会生出无穷的变化。

    而就在后面大段废话里,莫名其妙加了一句没有没尾的话。

    ‘附属实验正在继续,顺利到令人作呕。’

    而接下来,叶清玄所看到的记录,便只剩下最后一句。

    ‘它学的真快,竟然已经学会骗我去给他开门了。’

    -

    从那之后,记事本上便再无任何相关的记录,就像是每日潦草度日一样,写着四六不靠的东西,甚至还画了几幅自画像。

    胡子一张比一张长。

    到后来,只剩下一片空白。

    叶清玄的面色漠然,一页一页翻过,再无任何话语。

    可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看到一大段昂长又潦草的随笔。就像是专门写给某人的留言。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叶清玄低下头,沉默地翻看。

    -

    敬爱的大人们。

    当你们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首先,要感谢圣城对我这么一个漂泊者的深感信任。背叛了这份信任的我对此而感到了万分羞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结果就会如各位所见的这样。

    没错,是我亲手释放了百臂巨人。

    赫尔墨斯说的对,倘若是为了寻求善果的话,从一开始,这个实验就不应该存在。

    我因为过分好奇而迈入了禁忌的领域,也因此而察觉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秘密。

    因此,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实验的目的是否有我们想的那么的单纯和光辉?

    不论如何,它必须被停止了。

    我早该想到,东方西方,不论哪里都是一样的。

    希望我来得及销毁掉那些从这个实验里所孕育出的畸形成果。但愿我的所作所为能够为你们带来警示,也令你们能够清醒那么稍微一些,检讨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和这个世界相比,人类如此渺小,却为何能造下了如此庞大的罪孽和恶果?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这是属于它们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为了他·妈·的·世界

    一直到这里,就在没有其他的话语了。

    这就是叶兰舟最后的笔记,最后的随笔。

    为了这个世界,为了道德,或许还为了拯救人类,为了其他一些崇高的什么……自始至终,都未曾提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竟然……真的是你……”

    许久,许久,叶清玄沉默地合上了笔记:“竟然真的是你。”

    在黯淡的灯光中,他靠在马车的椅子上,无力地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

    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这个世界?

    无声的,笔记被以太粉碎,落在地上,宛如纷纷扬扬地雪。

    在震怒乐理的涟漪中,紊乱地余波扩散,性质干涉。

    那纷纷扬扬的雪粉无声地燃烧起来,黯淡的火星飘扬,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叶清玄凝视着那一堆黯淡的火星,轻声呢喃:

    “——去·你·妈的世界!”

    -

    很久之前,叶清玄听说过一个笑话:一个农妇进城买了一篮子鸡蛋回家,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路上遇到了一群流氓调戏她,想要把她拖进树林子里去。

    农妇抵死不从,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和流氓们厮打在一起。流氓们被她的气节所震慑了,羞愧地跪在道出了自己的邪念,祈求饶恕。

    “多大点事儿。”

    农妇不屑地拍着身上的土,她说:

    “我还以为你要抢我鸡蛋呢。”

    这么多年以来,叶清玄流浪在这个世界上,无家可归,失去了那么多东西。他心里爱着自己的母亲,也恨着叶兰舟。

    但他一直都觉得,叶兰舟是有苦衷的。

    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他或许是为了保护这个家。

    或许是为了摆脱叶氏龙脉之血的宿命。或许是因为百目者的迫害和阴谋。或许是为了什么其他难以揣测的秘密……

    所以他不得不去做。

    叶清玄在心里给他洗地洗了十几年。

    结果,叶兰舟却告诉他:我这么做是为了这个鸡蛋。

    真好笑。

    去·你·妈·的鸡蛋。

    去·你·妈·的叶兰舟!

    这个世界这么冷漠,又这么丑陋,像是永远下着雪,赤足走在其中,每一步都感觉到痛彻心扉的寒冷。

    有那么多人更应该去爱它,更应该去守卫它,更应该去为他牺牲一点什么东西。

    但哪怕顺位前一百的人都死了,也绝对轮不上你!

    你这么爱世界,世界却没有爱你。

    真是讽刺。

    真是可惜。

    叶清玄只觉得自己的一生无比的滑稽,像是一个笑话。用尽了十几年的力气来到了这里,找到了真相,却发现叶兰舟从头到尾只想去做无名英雄而已。

    好吧,你去做你的无名英雄吧,去壮烈牺牲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不知为何,叶清玄忽然想要回到鲁特镇去。

    或许,当初的自己应该继承神父的职位,在那个海滨的小镇里终老一生,做一个受人尊敬的神父和维修师,无灾无病。

    他低头抚摸着圣徽,有些想念老师,有些想念白汐和夏尔,也有些想念老费。

    他终于下定决心,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就离开这里。

    此后一生,与这个莫名其妙的爵位、与这个姓氏、那位抛弃妻子的英雄再无关系。

    马车停了。

    叶清玄推开门。

    “谢了,狼笛,这一次是我欠你。”他转身告别。

    狼笛看着他疲倦的神情,微微摇头:“或许我早该让你知道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为我做的足够多了。”

    叶清玄揉了揉额头:“今天有点困,明天我就不去了。”

    狼笛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恭喜。等你醒来之后,恐怕就是货真价实的干涉级乐师啦。”

    “狼笛……”

    少年回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嗯?”狼笛一愣。

    “我一生的悲剧,都是因以太而起。”

    叶清玄笑了,满是自嘲:“萝拉说的很对,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我其实不想做乐师的。”

    在深夜的寒风中,少年转身离去。

    狼笛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进使馆的大门,消失在庭院深处。

    不知为何,他忽然回忆起当年那个少年。

    那白发的少年微笑着走进炽热的阳光里,踏上了自己的未来之路。

    那场景历历在目,似是不久之前一样。

    他低头,轻声叹息,点燃了最后的烟卷,吐出了肺腑中的怅然和青烟。

    “小叶子,看来你真的已经长大啦。”

    -

    -

    同样的夜空之下,夏尔推开了窗户。

    寒风从窗外吹进来,他向着掌心哈了口气,搓着手。在冷风中,他打了一个激灵,困意渐渐消散了。

    时钟转到了四点。

    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在蛰伏了许久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从那个破烂的仓库搬到了旅馆里,不过只有康斯坦丁和夏尔两个人。

    其他人似乎都被秘密安排,离开圣城,乘坐着船前往新大陆殖民地去了。

    留在圣城的只有他们两个。

    住是住的不错,这一座别墅装潢精美,什么东西都不缺。吃饭也顿顿有肉,面包管够。

    只是,他们依旧还处于被‘保护’之中。

    对被从牢中营救出的康斯坦丁,革命军似乎始终都难以重新信任。哪怕经历了数次审查之后,依旧未曾告诉他革命军在圣城的新据点在哪里。

    夏尔作为康斯坦丁的秘书和随从,自然也遭受了重重检查。

    而冬幕节一天天的在逼近,眼看就只剩下半个月了,调查依旧毫无寸进。

    康斯坦丁和盖乌斯之间有过几封书信来往,因为康斯坦丁的眼疾,信的书写和念诵都是夏尔代劳的,但两个人之间未曾聊过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只是互相关怀了一下身体。

    恐怕,两个人也知道,只是书信沟通的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吧?

    康斯坦丁一直在反对盖乌斯在圣城的举措和行动,哪怕是他力扛众意,将自己从牢狱中救了出来。

    而盖乌斯则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到最后一封信里,隐隐透出了一股‘好自为之’的感觉,令人感觉越发不妙。

    想到这里,夏尔忍不住叹了口气,神情愁苦起来。

    在他身后,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夏尔?”

    康斯坦丁摘下了眼镜,看了他一眼:“你还没睡么?”

    “醒了,睡不着,就开窗换换气。”

    夏尔问:“我是我吵醒你了吗?”

    “人老了,就睡不安稳,有点失眠了。”康斯坦丁将书丢到了桌子上:“翻了一会书,还是睡不着,发现你也没睡,就想要出来找你喝一杯。”

    “好啊。”

    夏尔关上了窗,从酒柜里随便拿了一瓶酒,准备好东西出来。厨房里还有准备好的冰格,倒进清水之后,夏尔稍微晃了晃,里面就传来了结冰的声音。

    “搞定了?”

    康斯坦丁看着他轻松写意的样子,神情就有些羡慕:“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乐师还真是方便啊。”

    “我还算不上乐师呢,这种只是拿不上台面的小技巧而已。”

    夏尔无奈地笑了笑:“我小的时候,我的老师经常拿这个技巧逗我玩。长大之后才发现,这个技巧最大的功能是没事儿自己做沙冰吃。”

    “那么,为了伟大的乐师,干杯。”

    康斯坦丁率先端起酒杯,夏尔跟着随他一饮而尽。

    两个人琐碎地聊着很多话题,跟康斯坦丁聊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总能聊得很愉快。

    在喝过几杯之后,夏尔就开心了起来,恨不得拉着他畅谈自己当年在阿瓦隆喝醉了酒在街上裸奔的愉快日子。

    想到这里他就哆嗦了一下。

    自己的身份毕竟不同以往,万一喝多了习惯性地跑到大街上去……会被当变态抓进去误了事儿就罢了,可天冷了,裸奔容易着凉啊!

    顿时他便清醒了许多。

    “康斯坦丁先生。”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大统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统领?”康斯坦丁想了半天,便笑了,“你是说盖乌斯?”

    “嗯嗯。”夏尔点头,解释道:“呃,您不是说过两天会去见大统领么?我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提前打听点风声,免得到时候说错话。”

    康斯坦丁似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了笑:

    “你怕我不带你?”

    夏尔尴尬地挠了挠头。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隐秘的秘密,盖乌斯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在世人见证之下。”

    康斯坦丁淡淡地说道:“只不过,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而已,我也这么觉得。”

    夏尔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竟然从康斯坦丁的嘴里听到了如此的评价。

    他一直觉得盖乌斯和康斯坦丁相交数十年,彼此默契信任,却没有想到,在康斯坦丁的眼中,令无数人彻夜难眠的革命军领袖,世界上最应该进入地狱中的罪犯,竟然是个疯子。

    “或许盖乌斯曾经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之一。”

    康斯坦丁笑了,仰头饮酒:“但是被自己所深信的东西一次次逼上绝路之后,又还能剩下多少理智?”

    夏尔看着他,神情困惑。

    “你知道吧?他是一个罗慕路斯人,一个妖魔之民。”

    康斯坦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这里天生有两颗心脏,一左一右。罗慕路斯人认为,只有具有宿命的英雄才会拥有。

    从发现开始,他便成为了长老的学徒,那是他一生的背叛之路的开始。

    那群流浪之民迫切的需要一个引导者,他也如此认为。直到他发现,不论从内部做得再好,都无法拯救罗慕路斯的时候,就背叛了所有人的期待。

    他离开了奥斯维辛,前往了圣城,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奥斯维辛变成废墟。”

    说到这里,康斯坦丁陷入沉默,许久之后轻声说:“他一辈子疲于奔命的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最后结果却被自己的使命所抛弃。

    最初,他想要拯救他的同胞,后来,他背叛了他的同胞。然后,他深信圣城的光明,可在目睹叶兰舟死去之后,他对圣城彻底失望。他想要救赎人类的世界,可发现人类的世界拒绝他来救赎……

    现在,盖乌斯想要重塑秩序,想要创造一个更好的时代。

    可惜,那个时代似乎并不爱他。”

    讲到这里的时候,康斯坦丁就忍不住笑了,笑容满是嘲弄:“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听起来会令你失望么,夏尔?”

    夏尔沉默许久,挠着头:“听起来是是很可怜的人啊,先生,。”

    “可怜?”

    康斯坦丁一愣,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或许吧,就是因为有这种可怜的人在,这个世界才不会太平的。”

    夏尔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那您……就不能劝劝他停手?”

    “夏尔,你知道么?使命感是恶魔的礼物。”

    康斯坦丁低头喝着酒,淡淡地说道:“它被包装地冠冕堂皇,用来掩饰它恶毒的本质。无数人因它而变得疯狂,不惜一死。

    倘若它得不到满足,便令人彻夜难眠,体会在地狱中煎熬的痛苦。

    哪怕死了也无法闭上眼睛。

    这么多年来,多少人因盖乌斯而死,为他而牺牲,他如果停下的话,那么多牺牲便是白费了。你明白么,夏尔。那么多人的死,已经变成了诅咒,将使命感变成了恶魔,纠缠在他的生命之中。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哪怕是我挡在他的前面。”

    夏尔沉默。

    康斯坦丁看着他难过的样子,伸手,粗暴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天底下那么多人,何曾轮到你为他难过?

    来吧,夏尔,让我们敬他一杯。”

    他将酒杯塞进夏尔的手中,高举:“为了盖乌斯,为了革命,为了他·妈·的·世界,干杯!”

    康斯坦丁仰头,一饮而尽,醉倒在椅子上。

    一整瓶的烈酒,已经被他彻底的喝完了。

    他躺在沙发上,陷入迷醉,似是看到了什么,便露出了笑容,以来自异国的语言轻声吟诵:

    “indegenusdu**msums,experiensquelaba**m……etdocumentsdamusquasinusoriginsnati……”

    从此我们作为人类饱经痛苦,备尝艰辛,变得冷酷凉薄,以证明我们肉身的石头本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这都是极好的

        九州大陆位于玄天界的最中央。

    这里是武者们的世界,武者自下至上,一共分为九重境界:武者、武师、大武师、武王、武帝、武皇、武帝、武尊、武神。

    曾经的天才少年叶傲天三岁时开始修炼真气,十二岁成为武者,十四岁时便问鼎武师,但是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却丧失了修炼的能力。

    因为,他不需要再修炼了。

    他已经成为了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武神!

    武神叶傲天!

    从此,他便笑傲世间,坐拥众美,成为了一代传说,度过了无穷岁月。

    而就在此时,杭州,西湖之畔。

    有一少年伫立在湖边,负手看着这烟花胜景,眼神却孤独又悲凉,仿佛写尽了几千年的春秋和寂寞。多少怀春的女子远远地注视着那背影,便忍不住面红心跳,春心萌动,可是却自惭形愧,不敢接近。

    只因为,他的身边,有一道绝美的身影。

    “傲天哥,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我只要你心里有我。”

    当代九州美女排行榜第一位,天地玄宗的绝代圣女慕容倩儿依靠在叶傲天的肩膀上,感受着那澎湃的王霸之气,沉醉在爱恋中,不能自己。

    “倩儿,既然你跟了我,那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叶傲天邪魅一笑,伸手抚摸着慕容倩儿的脸颊,转瞬之间,一股真气涌入了她的丹田,令她的修为瞬间拔升,突破了武皇、武帝,一跃至不死不灭的武尊境界。

    “傲天哥!”

    感受到自己的修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慕容倩儿芳心剧震,不可思议:“你对倩儿真是太好了!”

    “倩儿妹妹你真是见外,既然跟了相公,我们以后便是姐妹了。”

    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挽着慕容倩儿的手,正是千年以来把霸绝武林的绝代武尊独孤月华:“正好相公的那里最近越发厉害了,我们六百多个姐妹已经伺候不过来了,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这是姐姐给你的礼物。”

    说着,独孤月华取出了一柄光芒四射的宝剑,慕容倩儿娇躯一震:“这难道是相公为姐姐所打造的绝世神器独孤九剑?”

    “妹妹有所不知,这乃是独孤六百四十七剑,就送给妹妹做见面礼了。”

    叶傲天听至此处,仰天大笑,斜着二美冲天而起,就在云端,众女瞧到他们上前,群娇一拥而上:“恭喜相公和倩儿妹妹喜结同心。”

    叶傲天微笑着说道:“来,倩儿,我为你介绍一下你的姐妹,这是你的二姐梦琪、三姐慕青、四姐傲珊、五姐曼文、六姐乐惜、七姐香寒……还有你的第六百四十六姐怜梦。”

    “相公,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慕容倩儿依偎着叶傲天,胸前柔软紧贴着傲天的手臂,顿时令小傲天不老实了起来。

    “你这坏人,又想要欺负我了。”

    月华含笑伸手,点了一下小傲天,令小傲天越发的凶猛。月华抬起眼眸,嗔怪地看了傲天一眼,然后蹲下身去,轻张檀口……

    如此自是一番胡天胡地,直到杀得众女连连求饶,不堪宠幸,一场*才罢休。倩儿抚摸着坚硬如铁的小傲天,忍不住叹道:“相公还是多寻一些姐妹回来吧,奴家却受不了相公的折腾了。”

    叶傲天没有说话。

    “相公这怪东西,也太过厉害了。”众女纷纷说道:“相公,再找几个妹妹回来吧。”

    叶傲天依旧没有说话。

    众美一阵娇嗔,直到许久之后,叶傲天仿佛回过神来,抬头凝视着众美,

    “我有一个问题。”

    “相公怎么啦?”众美纷纷问道。

    “我只有一个男人,却霸占了六百多个女人,却还能让你们姐妹情深,不起纠纷,彼此相亲相爱,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一点。”

    众美顿时一笑:“相公又发疯病了。”

    “还有。”

    叶傲天低头,看着自己的胯下:“一次连着跟六百四十七个女人**,平均每个人半个小时的话,就要三百七十三个半小时,也就是一百八十六个时辰外加三刻钟。

    也就是说,一次**,我要搞十五天。这十五天里我不睡觉、不吃饭的做单调机械运动,铁柱都能磨平了,而我就连皮都没破。”

    “那是因为相公有玄功在身,肉身成圣。”

    “玄功那一套鬼东西放在一边不说,可你们既然如此深爱我,却又甘愿和六百多个女人分享我,而且慷慨地让我多找更多的女人回来……为什么?”

    “傲天哥,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月华娇羞地说道:“况且,你那一根东西太过厉害,人家实在……”

    “真奇怪,修行助长的究竟是力量还是荷尔蒙?”

    恍惚之中,众女都消失了。

    叶傲天抬头,看到面前出现了一道似真似幻的身影。

    叶傲天眼前一亮:“气老,你来的正好。自从我十一岁从祖屋的后院里捡到你藏身的戒指以来,心中便一直有一个疑问。”

    那蓄发皆白的气老一笑:“傲天,你有什么问题?”

    “真气究竟是什么?”

    叶傲天问道:“它来自哪里?因何而诞生?以什么方式存在?为什么会融入身体之中。它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气态?液态?固态?既然叫做真气的话那就是气态咯?也就是说我体内有大量的气体储存?为什么我还没有膨胀?”

    气老道:“这是因为你的筋脉强韧,真气凝结成了斗魂,储存在紫府之中。”

    “斗魂又是什么物质?具有实体么?”

    叶傲天喃喃自语,随手拉了一个后宫来,杀了之后抛开了血肉:“奇经八脉,任督二脉又在何处?紫府又在哪里?脑子里面?”

    说着,他手起刀落,切开了慕容倩儿的脑子,却看到她的大脑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就是紫府?那丹田又在哪儿?”

    “……”气老沉默。

    “还有,武者的九重境界,武者、武师、大武师、武王、武帝、武皇、武帝、武尊、武神……里面为什么有两个武帝?”

    “别想太多了。”

    气老从怀里抽出了两片饱含天地灵气的异果:“傲天,修炼的时候到了,来,吃快地瓜吧。”

    “我不叫叶傲天。”

    少年抬起头:“我叫叶清玄。”

    “叫傲天不好么?”

    气老叹息:“你十四岁成就武神,打遍天下无敌手,百代绝世第一人。坐拥江山众美,天下人都怕你敬你畏你,你的知己们都爱你痴你离不开你。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这样的人生什么都好。”

    叶清玄叹息:“就是太假了。”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一种。”

    气老摇头,瞬间光阴逆转,回到了数百年前,十五岁的那年,叶傲天丧失了修炼能力,甚至修为倒退,连武师都不如。

    一直到十八岁那年,他不断遭受白眼,就连从小订婚的未婚妻都上门退婚。

    然后气老重新出现,给了他新的希望。

    “这样的人生,你满意么?”

    “我为什么要修炼?”叶清玄问:“哪怕你变成打气筒,可我为什么就要莫名其妙地往自己身体里打气?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原来如此。”

    气老恍然大悟:“你不喜欢修炼。”

    瞬息间,天地黑暗,万物归寂,混沌中,地水火风重新开辟,再造大千世界。

    历史滚滚向前,终于到今天,划时代巨作《神怒之日》迎来了开服以来的最*——游戏中最大的公会‘龙组’带领着最精英的玩家开启了史诗任务‘再造众神’,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了众神殿,只差最后一步,推开众神之门,便能够成为新的众神。

    可就在这要命的关头,龙组的公会会长,精英团的指挥者同时也是游戏中最强的传奇战士‘傲天神龙’竟然下线了!

    很快,游戏公司拨通了傲天神龙家的视频电话。

    “你好,我是游戏公司的gm,小王。”

    “小王?”

    叶清玄看着屏幕里那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你不是气老么?”

    “……咳咳,您怎么掉线了?”小王咳嗽了两声问道:“难道是我们的游戏仓出了问题?”

    “不,没有。”

    叶清玄指了指身旁的灶台:“我饿了,正在煮泡面呢。”

    “整个公会都在等着您指挥呢!史诗任务链就差最后一环了!”小王愣住了:“就不能先打完在吃么?”

    叶清玄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个游戏太没意思,我不想玩了。”

    “不行,你必须玩啊。”

    小王一愣:“正式剧情还没开始呢!你得进入游戏仓,然后在你推掉最后的boss之后,我们才能炸掉游戏仓,把你送到异界去啊!”

    “……我为什么要被你们炸?”叶清玄茫然地问:“我为什么要去异界?”

    “去了异界你就可以带着系统面板满级大号称霸天下了啊!”小王擦着冷汗:“而且你不是在做这个任务么!做完你就有神格了!”

    “哦。”

    叶清玄点头,开始吃面,吸溜着说道:“那我好好的,干嘛要跑到异界去啊?异界说不定连卫生纸都没有。”

    “……”

    小王沉默了半天,很快,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个人:“您好,我是游戏公司的管理员,我叫赵……”

    “你刚刚还说自己叫小王啊,气老。”

    屏幕里的那个人面色不变,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根据您的反馈,我们决定不送您去异界呢,您只要做了这个任务,我们就可以把您送到十年前重生。”

    叶清玄吸溜着汤汁,含糊地问:

    “好好的,干嘛重生啊。”

    “你已经知道了游戏中的所有秘密,所有任务和剧情,而且还有隐藏职业。”那个人说道:“重生之后,你就可以成为游戏中的最强者!赚到一笔巨款!”

    “……可我不想打游戏啊。”叶清玄挠头:“我也不想重生,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你重生了可以追校花啊!”小王规劝:“再不济,你重生了去北京上海买房呗!能赚好大一笔呢!”

    叶清玄看着他,吃面,许久之后吃完,放下碗,认真地问:

    “……为了买房去重生,你说我是不是傻逼?”

    屏幕的人沉默了,满头大汗。

    他烦躁地扯开了领带,忍不住点了根烟,恨恨地吸了两口,闷声问:“大兄弟,不就是做个梦么?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看我们为了订阅打赏和月票也挺不容易的。

    你究竟想干嘛?划出个道来,我接着!”(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可我偏偏不喜欢

        “你究竟想干嘛?”

    “我什么都不想干。”叶清玄瘫在沙发,歪着脖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人生短暂,你就让我好好躺着不行么?”

    “你嫌人生太短?”

    负责人眼前一亮:“我有办法!”

    瞬间,世界崩塌,历史终结。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中巨人孕育,开辟世界,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万物化生。

    时光流转,在九州的极西之地,一座万丈高峰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在经历神人撞柱,天地崩塌的乱象之后,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了。

    如今的不周山已经看不出往昔的样子,反而一片清净祥和。

    山脚下,一群等待许久的少年们抬起头,看到天上白云化作玉阶,自天门延伸而下,落在少年们的脚边。

    “青玄界仙门之首今日重开山门,广收门徒!”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云端响彻:“若有意者便上前来,过了这三门三劫三路的难关,便是我不周弟子!

    倘若修炼有成,自然能够长生久视,笑傲红尘,从此无灾无劫,与日月同辉,和天地同寿!”

    一言既出,一群少年顿时欢呼,卯足了力气爬上了云路,向着山顶走去。

    而就在此时,山顶,一只巨大白鹤之上,那个威严的声音似乎发现了什么:

    “嗯?”

    下一瞬间,一道流光从天而降。那威严修士站在一名邋遢少年的前方,双眼迸射灼灼神光,神情露出了几分欢喜和几分震惊。

    反观少年,却一脸冷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要夸我了啊?气老。”

    “天生仙骨!天生仙骨啊!”

    威严修士大笑,神情肃穆地看着他:“这位少年,我乃九州第一强者、不周掌门玄气,你可愿做我亲传弟子,随我修行,一同参悟那神仙大道?”

    “……气老。”

    叶青玄叹气:“你花样怎么这么多?这真的是我的梦么?”

    ‘玄气’看着他一脸冷淡的样子,许久之后忍不住叹息,挥手,仙鹤流云、高山大地顿时消散无踪。

    他蹲下身来,看着他:

    “叶清玄,称霸世界、宇宙无敌、长生久视……这都是多少人用尽一辈子都做不到一次的好梦啊,你不要太过分。”

    “我不喜欢。”

    叶青玄摇头:“我就想躺着。”

    “那我再送你一个游戏仓?”气老期待地搓着手。

    “……你能听人说话么?“

    叶青玄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你究竟是谁啊。”

    “我就是你啊,叶青玄。”

    气老变了,他叹息,表象剥落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似是于叶青玄有几分相似,却又决然不同。

    “我是乐理在你认知中的符号,我是乐师那部分的你。我是织梦者的一部分,叶氏千年以来乐理中汇聚的灵性。

    我透过你的认知得以形成人格的投影。

    为你选择一个梦,这是我的使命。”

    “哦。”

    叶青玄许久之后点头,“我什么梦都不想要,你走吧。”

    “别这么说嘛!”

    投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了厚厚的十几本书,像是锲而不舍的推销员,样子孤独又无助:

    “我这里有历代织梦者所搜集的梦,总有一种适合你!你就随便那一本吧!”

    说着,他先翻开了一本:“你看看这个,都市兵王!这个很题材在以太界的怪奇生物那里都很受欢迎的!怎么样?”

    叶青玄摇头,“麻烦。”

    “你想要升华么,你想要知道大源的意义么?”

    投影的声音变得深沉又神秘,翻出了另一本:

    “——无限以太!这个也挺好呢!”

    叶青玄面无表情,“我不想闲着没事儿吓自己。”

    “那你试试末日流怎么样?”

    “蛋疼。”

    “……”

    到最后,投影怒了:“你这家伙,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怎么就这么事儿呢!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都当不了乐师!”

    叶青玄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然后,投影便怂了。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叶青玄:“大哥,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这里的每一个梦都是叶氏前代家主们的宿命之章的雏形啊!

    哪怕你拿了不用,闲着没事儿耍一耍,也都是很有面子的呀!更何况里面还有令人缠绵悱恻、心潮澎湃的经历在等着你呢!

    要不,你就随便就挑一个嘛,又不要钱!”

    “对不起,我真的累了。”

    叶青玄叹息:“我不想要那些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最后登上人生巅峰的故事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投影悲愤:“这么好的奇遇,哪里对不住你了?”

    “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奇遇了,真的。”

    叶青玄倦怠地叹息:“每一次我都要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到死去活来。我真的不想要任何奇遇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是乐师啊!你是织梦者!”

    投影快要崩溃了,扯着叶青玄的领子,怒吼:“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叶青玄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提起来,口水飞溅,落在自己脸上,他只是叹息,恳求地说道:

    “——我想静静。”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一片寂静,下一瞬间,破碎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

    天地动荡,日月黯淡,万物迅速衰朽,失去了颜色,变成了模糊的黑和白。

    投影松开了手,黯淡地说:

    “你赢了。”

    就在投影僵硬的身体上,一道道裂隙飞快地扩散,直到最后,彻底分崩离析。

    就像是镜子被打碎了一样。

    在打破第一重梦境之后,第二重梦境也彻底的分崩离析。

    叶青玄感觉自己在坠落。

    坠落向自己意识的最深处,坠落向了梦境的最深层。

    坠入了……梦的尽头。

    -

    这里是寂静又空虚的世界,潜意识的最底层,叶青玄一切意识的根源,贯穿了所谓的自我、本我、超我的意识核心。

    除‘我’以外,再无一物。

    再无一物?

    真的再无一物么?

    叶清玄心里想。

    在一片寂静中,他沉默地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终于看到了前方沉默伫立的身影。

    不知何时有月升起在天空。

    月光如衣,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便折射着静谧的辉光。

    叶青玄看着他,轻声叹息:

    “你果然在这里。”

    “我等你很久啦。”

    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影笑了,转过身来,看着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叶子,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伸手,想要拥抱面前的年轻人。

    可叶青玄脚步一错,却和他擦肩而过。

    叶兰舟错愕回头,看到他的脚步不停,依旧在向前走去。

    “小叶子,你已经到梦的尽头啦!你要去哪儿?”

    叶兰舟追之不及,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们分别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想见到我么?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么?”

    在尽头的尽头,叶清玄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头看他:

    “够了,就让我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吧。”

    叶兰舟的身影褪色了,消散,乐理投影从那里显露,呆滞地看着叶清玄一步一步地走远了,消失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梦的尽头,是否还有尽头呢?

    叶清玄不知道。

    “终于,安静一点了。”

    他蜷缩在虚无之中,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终于不用再做梦了。

    -

    静谧的月光下,沉睡中的叶清玄悄然翻了个身,眼眉中的肃冷和淡漠消散了,变得安详又静谧。。

    就像是终于从层层的因果和复杂的现实中逃离,他逃到了没有人也没有梦的地方,安宁地睡着了。

    随着他的入眠。

    那一瞬间,天地静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年轻的怪物们

        安格鲁使馆,午后。

    盛装打扮的大使配着剑,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经过,神情就变得有些焦躁起来。

    直到最后,时间即将达到六点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看向秘书:

    “他睡了多长时间了?”

    “十四个小时左右了。”秘书回答:“今日凌晨回来之后吩咐佣人不要去打扰他,然后一直没有出房间。”

    “会不会是已经离开了?”

    大使看向身旁,端坐的苍老乐师摇头:“他还在房间里,但他似乎在进行某种乐理蜕变。这个关头,最好不要打扰他。

    否则出了问题的话,恐怕后果难料。”

    大使闻言,无奈地叹息:

    “看来他是赶不上了。”

    在麦克斯韦离开圣城之前,曾经与大使秘密吩咐,叶清玄虽然在使馆并无编制和职位,但一应待遇参照他本人来。

    倘若有人胆敢不敬的话,那便以蔑视皇家论处。

    因此,叶清玄才得以在使馆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白饭。

    这里上上下下已经将他视作麦克斯韦的接班人,未来的内阁大臣了。

    更何况叶清玄在第五部分的职位也不是吃素的,现在更兼任了静默机关的临时职位,处于平时万事不管,一旦有事儿的话,便能够瞬间专权的要害人物。

    倘若不是今天有一封重要宴会的请帖送到,指名道姓想要邀请叶清玄的话,大使也不会想要打搅他。

    大使又等了十分钟,叹息了一声,起身,吩咐秘书。

    “看来叶先生今日无法赴宴了,你为他挑选一份礼物,由我来带过去,这样至少不至于失礼。”

    秘书点头,很快为叶清玄找好了一份由于‘抱恙在身无法赴宴’而准备的礼物。

    两分钟后,大使携着自己的夫人,登上了前往勃艮第使馆的马车。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使馆区的另一处宅邸前方。

    勃艮第大使馆。

    此时的天色已经晚了,但这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勃艮第使馆的门前车马如流水,不断有打扮得体的贵族和各方使官下车登门,携着请帖来参加这一场宴会。

    十二月九日。

    这是勃艮第的国庆日,而且更是三百周年的庆典,使馆也准备盛大庆祝一番,广发请帖。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来自各国的豪商贵族们便已经齐聚在这里,更不乏有圣城的官员和圣职者出现。

    烙印着安格鲁徽记的马车停在大使馆门前,大使携着夫人一同下车,很快便有同样盛装打扮的是从迎了上来,请两位进入了大厅。

    在宴会厅里,身着礼服的贝特朗大使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

    由于保养得体,贝特朗的身上不见丝毫苍老的痕迹,完全看不出已经已经年逾五十,摸样看起来像是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在他身后,还伫立着一名俊秀的年轻人,似是他的子侄辈。

    “拜尔德先生,欢迎光临。”

    于安格鲁大使互相寒暄了片刻之后,贝特朗便压抑不住好奇,看向他身旁:“贵国的叶先生难道没有来么?”

    拜尔德苦笑了两声,将为叶清玄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去:“昨晚下了雪,叶先生他受了凉风,抱恙在身,今日无法赴宴了。

    他让我向您转达遗憾之情,还请您见谅。”

    “原来如此。”

    贝特朗叹息了一声:“是我们疏漏了才对,竟然提前一天才向叶先生发出请帖。还请叶先生放心,以后勃艮第使馆随时欢迎他的拜访。”

    两个人讲了一顿套话之后,跟在贝特朗身后年轻人便离开了,拜尔德并没有关心这个,而是看着贝特朗。

    两个人同为异国大使,在圣城里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彼此知根知底。虽然暗地里争斗了不少,但并没有损及两人的交情。

    而且他们还是某个桥牌俱乐部的成员,相交甚密,因此拜尔德说话也不再遮掩。

    “老朋友,你做事不会这么没分寸吧?”

    安格鲁大使拜尔德看着贝特朗,低声问:“叶先生虽然在我们使馆并没有正式职位,但好歹身份尊贵。你怎么会如此轻慢,提前一天才发来请帖?”

    “其实叶先生这种敏感人物,我原本是不打算邀请的。”

    贝特朗苦笑了一声,摇头,从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香槟,两个人边走边聊,走到了角落里:“事出有因,是因为有人想要见他,我才不得不发临时发请帖啊。”

    拜尔德的眉头一挑,顿时好奇:“谁的面子这么大?”

    “还能是谁?”

    贝特朗苦笑了一声,眼神看了看人群中那个与其他贵族谈笑的俊秀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似乎交游广阔,这里这么多贵族,不同的圈子,不同的派别,他竟然都吃得开,恐怕身份也不简单。

    拜尔德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那个跟在贝特朗身旁的年轻人是他的子侄或者使馆中的秘书,却没想到竟然大有来头。

    很快,他便留意到,那个年轻人手上戴的戒指,恍然大悟:

    “波旁家族?哪一支?”

    “还能是哪一支?”

    贝特朗抿着香槟,淡淡地说道:“自然继承顺位最靠前的那一支。”

    波旁家族作为勃艮第的皇族,分支众多,但真正具有血统和权利的人却并不多。眼看贝特朗如此表现,那么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更何况,如今勃艮第的皇帝重病缠身,已然时日无多。再过几个月,统治这个国家的恐怕就是那个年轻人的父亲了。

    “他是路易的哪个儿子?”拜尔德问。

    贝特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老朋友,路易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

    拜尔德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陷入沉默。

    “别小看年轻人啊老朋友,现在的年轻人里面,怪物越来越多了,比如贵国的那位新晋持剑者。”

    贝特朗放下酒杯,看向人群中那个背影的眼神就越发忌惮:“他原本是路易家族遗弃在海外的私生子,在半年前被迎回了家族,获得了承认。

    原本他们是打算将这个年轻人作为联姻的筹码。却没有想到,他们找回来的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傀儡,是一条毒蛇。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他就从一文不名到炙手可热,成为了圈子里的领头人物。原本排在他前面的人,现在全部都死在了他的脚下面了,包括他的哥哥路易。

    除了自己的家族之外,他还赢得了安托内瓦特家族的支持,他们定下了婚约,明年就会迎娶大公的掌上明珠。

    现在,他是我的老师黎塞留先生的得意门生,未来预备的内阁机要秘书……说实话,他在使馆的这一段时间,哪怕是我也感觉到如芒在背,睡不安稳。

    幸好,庆典结束之后,他就要动身回国了,我也能松口气。”

    拜尔德沉默地听完,有些头疼:“他为什么会对我国的持剑者感兴趣?”

    “谁知道呢。”

    贝特朗轻声笑了笑:“说不定他想跟你们那位叶先生做好朋友呢。”

    “别开玩笑了,贝特朗。”

    拜尔德摇头,饮尽杯中的香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贵国的那位怪物,叫什么名字?”

    “唐璜。”

    贝特朗说:“唐璜·迪厄多内·波旁。”

    -

    -

    使馆的静谧休息室内,唐璜沉默地独坐着。

    “真是遗憾啊,少爷。”在他身旁的随从感叹:“这一次看来是见不着您那位好朋友啦。”

    “遗憾?”

    唐璜看了一眼他的随从,戏虐地笑了:“你是感觉到遗憾,还是庆幸呢?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诸国中出名的邪魔猎人,犯到他手里的黑乐师从来没有一个好下场。

    老鬼你听说他来不了,心里恐怕开心的厉害吧?”

    “少爷言重啦。”

    随从勉强地笑了笑:“在下早已经洗心革面,很久没有跟往日的圈子打交道了。恐怕大家都以为布雨师已经死了吧。”

    “这样才是最好呢,老鬼。”

    唐璜撇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眼底的心痛,笑容就忍不住嘲弄:“也只有你才会把那个称号当做宝贝。

    只不过是杀了几个人,你就被圣城追得像是兔子一样满地跑,你数数你那些狗屁的朋友有几个好下场的?

    可怜的老科尔伯啊,为什么不把眼界放远一点……”

    他勾着‘布雨师’的肩膀,轻声说出了他本来的名字:“等我那位便宜爸爸当上了皇帝,我们放手施为的时候就要到啦!

    只要掌控了那个老家伙的生死,我们什么得不到?

    你想要杀人?只要你挥一挥手指头,就有无数人去帮你杀人,抢着帮你背黑锅!你想要权利么?财政总监这个位置怎么样?不满意的话,王室国务秘书?海军大臣?更或者……勃艮第的首相?

    和这些近在眼前的东西相比,什么狗屁大源,难道值得你在死了一次之后再死一次去追求?那个一毛不拔的狗屁神灵,难道值得你再去为他赴汤蹈火?

    别开玩笑啦,科尔伯,你的未来就在脚下。

    只要你跟着我走,一切东西都唾手可得!”

    科尔伯沉默许久,轻声叹息:“少爷,像你这种天打雷劈的混账,没有堕落成妖魔,真是没天理啊。”

    “堕落?凭什么?”

    唐璜轻声笑了:“你们的心里哪里有我脏啊。”

    “回头给叶子送一份礼物过去吧。”

    唐璜重新扣好了领结,笑容愉悦:“真期待啊,叶子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被吓一跳呢?”

    他推门而出,走进宴会厅之中。

    -

    宴会,迎来了最*。

    来自三一圣诗班的歌者帕蒂女士受邀前来,为这一场盛典献上了表演。

    这一位放弃了乐理和乐师之道,专注颂唱和旋律的高音歌者,已经是音乐界不折不扣的大师。每年冬幕节的教皇布道都会由她引领圣诗班吟唱圣诗。

    那歌声被比喻为天国之圣光,普照人间,令魂灵得救赎。

    在柔和的灯光之中,盛装的帕蒂女士牵着长裙,登台,微微屈膝行礼,迎来了一片喝彩与惊叹声。

    苍老的女性歌者已经有了白发,可是不减雍容,反而整个人都充满了尊贵气息,伫立在台上的时候不像是优伶,反而像是舞台的主宰者和皇帝。

    观众们要虔诚地想她低下头,渴求歌声,宛如渴求甘露。

    “你竟然能够请到帕蒂女士?”

    拜尔德看向贝特朗:“女士自从前年开始,除了每年冬暮祈祷之外,几乎都不出面了。去年我国庆典的时候我亲自登门邀请,都被她拒绝了。”

    “那是你们的面子不够大。”

    贝特朗得意地笑了起来,神情满是愉悦。今天他邀请拜尔德过来,最期待的就是他现在的表情了。

    值了!

    值了啊!

    拜尔德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顿时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句混账。可很快,他便收摄心神。

    台上的咏唱已经开始了。

    在轻柔的小提琴旋律中,帕蒂女士张口轻唱。

    那歌声宛如华丽的丝绸融入了泉水中,随着柔和的旋律撒向四方。

    宛如落在灵魂上,便令人精神一振,皮肤都为之颤栗起来,五脏随着节奏而摇摆,沉醉在那歌声之中。

    从来没有人想到,剥离了力量与以太的乐章都能够美丽到这种程度,几乎令人为之落泪。

    歌声渐起,宛如溪流汇聚成江河。

    华丽的唱腔拉扯着所有人的意识一同颤动着,随着她身后的合唱团一同融入了庄严的歌声里。

    那来自遥远北方的哈巴涅拉舞曲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令他们心旌摇曳。而更令人恐怖的,是旋律中那丝丝缕缕扩散开来的波澜。

    那是以太的力量!

    在场的所有乐师都能够感觉到,这并非是切合了乐理的演奏,只是单纯的咏唱而已。

    可就在这咏唱之中,却蕴藏着神秘的魔力,令以太感召而来,随着旋律而幻化出神圣的光芒,向着四方普照。

    在那神圣的光芒中,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人都仿佛受到了洗礼,心中的抑郁和烦躁一扫而空,再无黑暗,清爽而活泼,仿佛回到了少年。

    台下的乐师中,有苍老的乐师苦笑着摇头感叹:“原来这些年,帕蒂的造诣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了么?”

    不知不觉,自己就被甩在了远处,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现在,她仅仅是凭借着歌声,不假乐理,纯粹以旋律中的性灵便调动以太。

    哪怕是在圣城的苦修士中,都没有多少人能够达到这一份程度!

    自从十六岁成为正式乐师之后,帕蒂便放弃了乐理之道,醉心旋律之中。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帕蒂在乐理之中的领悟已经到了如此深厚的水准。

    经历了数年潜修之后,这位举世闻名的歌者已经依靠着自己的感悟,突破了共鸣级,甚至厚积薄发,一举抵达了歪曲级的领域。

    否则,又如何以旋律中所蕴藏的意念达到令以太共鸣的程度?

    那是以太被旋律所驯服,自发的追随着歌声而创造的奇迹!以人的意志驾驭以太,以自我的感悟和信仰创造出天国之光。

    在场不知道多少乐师都羡慕的心里在滴血。

    谁都知道,帕蒂女士通往巅峰的道路已经是一片坦途了。

    她已经寻找到了自己的主题。

    只要她度过了补完阶段,宿命之章的创作根本毫无问题。只需要短短几年,圣城便会涌现出一位新的大师。

    哪怕在大师之中,她也是佼佼者!

    而就在宴会厅中,演奏即将达到最*。

    所有人都沉醉在歌声里,闭目倾听,被那歌声所引导着,仿佛沐浴在神圣光芒之中

    倘若刚才的清唱只是小试牛刀的话,那么随着旋律的推进,以太的波澜便越发的壮烈。

    而就在那一瞬间,众多乐师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抬头,凝望着舞台之上。

    如有实质的以太波动萦绕在帕蒂身旁,交织出复杂而旋律的光芒。

    突破了!

    即将突破了!

    帕蒂竟然在这演奏之中,领悟到了更深层的乐理,即将突破桎梏,向着大师的领域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就在她所引领的低沉何尝中,有某种宏伟的力量在积蓄着。

    神圣的力量在其中孕育,如此的庞大,如此的圣洁,仿佛要铸就通往天国的道路!

    目睹到这一切,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是小看她了!

    她这么多年专注于信仰和圣诗,没想到竟然积累到这种程度,厚积薄发之下……明日的圣城恐怕就要多出一位新的大师了!

    能够见证一位乐师突破歪曲级的桎梏,踏入大师的领域,不论是谁都会激动万分。众人顿时聚精会神,准备见证这传奇的一刻!

    而现在,就在如泣如诉,几乎令人窒息的哀婉旋律和歌声之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被那歌声牵引着,仿佛随着主角一起沦落至绝望的边境之中。

    那力量积蓄、积蓄、再积蓄,压抑、压抑,再压抑。

    直到最后,空气几乎都为之凝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仿佛预感到接下来那惊天动地的爆发,他们都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闭目准备迎接最高峰的狂风暴雨。

    就在那一瞬间,辉光的光焰从帕蒂的身上涌现,神圣的光芒从天而降。

    帕蒂深吸了一口气,汇聚了毕生的领悟和信仰,高亢的歌声在喉咙中酝酿着,准备在下一瞬间的*之中将它们升入云端!

    无数以太欢呼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有实质的以太之海幻化而出,交织出旋律的光影。

    而就在那一瞬间……

    一切,都突如其来的戛然而止。

    因为令人窒息的寂静到来了。

    那些闭目倾听,全身心投入到咏唱之中,迎接狂风暴雨最*到来的人都愣住了。

    没有了!

    歌声没有了!旋律没有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巨大的落差令他们几乎发狂。

    全身心投入近歌曲中,积蓄压抑到极点的心情得不到释放,险些令他们一口血吐出来,烦闷欲呕,眼前一黑。

    没有在沉默中爆发。

    那旋律,在沉默中灭亡了!

    所有人都错愕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台上。

    看着呆滞的帕蒂女士。

    她的嘴唇开合,却没有任何的声音涌现。

    她愣在了原地,面色忽青忽白,压缩到极点的力量得不到释放,在体内肆虐着。

    忽然之间,她的皮肤寸寸破裂,血色的雾气从毛孔中喷涌而出。粘稠的血液从七窍之中流淌出来。

    她弯下腰,大口地呕吐着,瘫软在地上,抽搐,无法动弹。

    乐理暴乱,在那一瞬间得不到释放,便毁灭了她自己,她的心音被自己的力量击溃了!

    一辈子的心血、一辈子的感悟、一辈子的苦修,尽数地葬送在这沉默之中。

    在一片死寂中,贝特朗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怒吼。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快救人!”

    国庆典礼上除了这种事情,不得不说是霉运到家了!而且还涉及到世界知名的歌者……

    他的心思电转,思索着如何摆平这件事情的余波。

    可是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不对……

    完全不对!

    因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呆滞地环顾着四周,张口,咆哮,却寂然无声。就像是声音被什么可怕的怪物所吞没了,就连呼吸声都被冻结。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一乱象,茫然地想要尖叫,可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香槟和盘子落在地上被踩成了碎片,可是依旧悄无声息。

    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的声音!

    一切都没冻结了。

    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之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所有乐师起身,面面相觑,却感应不到任何乐理的变动,所有的乐章都像是毫无效果,音符刚刚诞生,就被冰冷的寂静所吞没。

    空气中仿佛存在着无形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的力量。

    他们分明感觉到,以太们依旧存在着,他们能够感应到以太无处不在地覆盖了整个世界。可往日随心而动的以太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的响应,抗拒着一切召唤。

    就像是……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一片寂静,宛如鬼魅一般突如其来。

    而现在,它依旧在扩散。

    在几个瞬间之前,它们从不知名的地方诞生,紧接着,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那可怕的冰冷寂静在拓展着。

    瞬息间,便吞没了整个庞大的使馆区。

    倘若从天空中俯瞰,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圣城大结界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那个漏洞覆盖着整个使馆区,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如此完美,如此静谧。

    仿佛死亡国度开启了大门,世间万物都陷入了安眠。

    就在沉睡之中,某个人悄然翻了个身。

    下一瞬间,中央圣堂,刺耳的警报声拉响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意外

    轰!轰!轰!轰!

    青铜大门的机枢扭转摩擦,接连迸发出巨响。

    在匆忙的脚步之前,六扇巨门接连洞开。

    衣冠不整的阿尔伯特大主教手里抱着自己的帽子,浑然不顾自己双脚的鞋都穿反了,踏着这一条钢铁之路冲向了中央圣殿。

    从外围到核心,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之内就位。

    “怎么啦?怎么啦?”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他冲进了中央圣殿,尖叫:“战争警报是怎么回事儿?北方防线崩溃了?安格鲁沦陷了?深渊井喷了?天灾入侵啦?!”

    在圣殿值班的神甫面无人色,察觉阿尔伯特到来,连忙扑过去:“大主教,圣城结界被打破啦!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发誓,我就迷糊了一下,一抬眼睛就看到结界上破了一个大洞!”

    阿尔伯特愣了一下,瞬间面色变得漆黑,这个枯瘦的老头儿一把提起了神甫的领子:“谁干的?”

    “不、不知道……”

    神甫用力摇头。

    “蠢货!”

    阿尔伯特一把丢开他,奔向了大殿中央那一团翻滚的银光。随着他的五指弹动,银光变换,迅速显露出圣城内数千个调律仪的位置。

    在这一座钢铁之城中,自始至终都覆盖着庞大的监控结界,掘地百米便有线缆通向诸国,时刻保持着与整个世界的联络。

    无数铁塔就像是骨骼一样支撑起了圣城的结界,而就在高塔之下,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两千台经过同调的超巨型协律仪,时刻接管着结界和以太,控制一切乐理变化。

    毫无疑问,这两千台协律仪是核心中的核心。

    虽然内部也分三六九等,但重要性都不容忽视。

    而现在,就在中央圣殿的检测之中,竟然有六台协律仪失去了联络,连带着它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都陷入了沉寂。

    就像是,忽然间……罢工了。

    如果只是罢工就算了,其他协律仪会分担压力,哪怕只剩下一台,圣城结界也能够维持。可就在那一片区域里,结界却被无声的溶解。

    所有乐理一旦进入其中,便会彻底失去联系。

    如同冰块融化在了水里。

    再无痕迹。

    这比被破坏了还要可怕!

    被破坏的话尚可修复,但圣城结界平白无故的便出现如此庞大的漏洞,如果不搞明白原因的话,简直后患无穷!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会不会是有人刻意搞出来的?

    或者,已经有人掌握了干涉圣城结界的方法?

    瞬间,阿尔伯特汗流浃背。

    “坏了,那里是使馆区……”

    阿尔伯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脸都绿了:“各国使节都在里面,倘若被什么鬼东西一锅端了的话,圣城的脸就丢大啦!”

    在他面前,光影翻腾,显露出无数乐理运行的状况。

    可以清晰的看出,结界的自我修复从未曾停止。可是不论什么样的力量涌入了那一片区域都会消散一空。

    所有以太都失去了响应!

    在那里,观测出现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空白区域。

    他们甚至连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尼伯龙根沉睡自检的时候出了这种问题!阿尔伯特甚至连咨询方都找不到。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结界的控制中枢,汗流浃背,心思电转。

    任何乐章都没有反应。

    除非这里不存在以太,可以太浓度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再三检查了结界的运行状况之后,阿尔伯特有些发狂,这里竟然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此时,警报声骤然戛然而止,原本沸腾起来的圣城在一阵微弱的混乱之后,竟然再次回复了沉寂。

    阿尔伯特愣了一下,抬头。

    一道流光向他飞来,淡漠的声音响起:

    “——结界无碍,警报撤销,一切照常。”

    赫然是赤之王的命令!

    原本即将动荡起来的圣城,在命令之下,迅速恢复了安静。

    “结界没问题?”

    阿尔伯特沉默许久,抓耳挠腮,神情愁苦起来:“那么,问题就是出现在其他地方了?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在他身旁,值守的神父若有所思,低声说道:“这样的情况,我在书里也曾经见到过。会不会是类似于‘禁区’那样的东西?”

    ‘禁区’是巴赫这一圣名所传承的技巧,也可以说青之王的招牌。

    但凡青之王所在的地方,一切以太都要无条件的接受他的控制,其优先权至高无上。

    倘若全力展开的话,巴赫甚至能够随心控制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以太,令其随自己的心意变化。

    最主要的,便是在其中设立禁区。

    以超越常人想象的禁绝造诣,在其中设立禁区,只有自我的乐理能够在其中运行,其他外来乐理尽数消散。

    也就是说,只要巴赫愿意,他随时能够将任何乐师的力量剥夺,就算是圣徒也不例外。

    这是青之王至高无上的权限。

    也是乐师之王所应有的力量。

    可在略微思索之后,阿尔伯特便摇头否决了这个方向。

    “不论是巴赫先生的禁区、天竺的‘梵我一心’也好,亦或者东方的‘太一’……这种类似的能力都掌握以太的控制权,令其拱卫在同一个主题的乐理之下。

    唯有如此,才能实现‘控制’的目的。”

    他停顿了一下,露出困惑的神情:“可这一片区域中,却没有丝毫的乐理存留。按照道理来说,没有控制的话,以太就会陷入混乱。可现在这里却连混乱都不存在。

    只有一片虚无。”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伸手。

    光影一边,再度幻化,显露出了圣城中的以太检测图。

    在结界的控制之下,圣城的以太活跃度被牢牢地压制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安全无害的白区,重要地区因为以太众多被标示为黄区,甚至有红区或者以太狂暴的黑区的存在——但现在,在漏洞那里,却出现了古怪的异变。

    那里没有色彩。

    一片透明。

    无色区?

    阿尔伯特大主教彻底陷入呆滞。

    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天竺的苦行僧看来,这个世界分为三个部分,分别称之为欲界,****与无色界。

    所谓欲界,便是我们自身所处所存在的物质界,而****便是相对应的,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以太界,透过以太的视角所观测到的神秘世界。

    而无色界,却**于两者之外,仿佛两者之间的空白区域。

    没有物质,也没有以太。

    一片空无。

    据说那里存在着真正的解脱和自在,无数苦行僧心甘情愿的寂灭,想要在生死一瞬中感悟到它的存在而不可得。

    可现在,在某种东西的影响之下,所有的以太竟然都陷入了沉默,绝类于那种不应存在的‘真空’。

    虽然两者决然不同,但细思其中的细节和远离,却令阿尔伯特大主教感觉到了害怕。

    他终于想到了,那个诡异的空洞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以太之梦。

    这是失传了数百年的乐章……

    ——龙眠结界!

    “把星图打开!给我检测所有在圣城的乐师!”

    阿尔伯特大主教跳起来,咬牙切齿,气急败坏:“我倒是要看看,这究竟是哪个老混账不顾圣城的禁令和实验后果搞出来的东西?!”

    瞬息间,银色的光影变换。

    庞大的星野再次浮现在黑暗之中。

    无数星辰闪耀,彼此碰撞,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名共鸣级乐师所嵌合在以太界中的源点所在。

    复杂的星云交织,覆盖了人类世界的疆域。共鸣、干涉、歪曲……层次分明。

    而就在代表圣城的位置之上,有磅礴烈日释放出万丈光芒。

    那是赤之王的所在。

    而就在遥远的黑暗世界之中,同样有一道烈日照亮黑暗,开辟出了新的领域。那是巴赫的所在。

    而在星云之外,有一道隐约的日冕无声的运行,稍纵即逝,却令人寻找不到方向。那是早已经远离的黄之王。

    庞大的星云只是稍纵即逝的闪过,很快,星野放大,到最后,只剩下了圣城所在。

    无数耀眼的星辰悬停在黑暗之中,彼此激荡起复杂的涟漪,无声地运行。

    光是那彼此之间无数乐理的应和便令人眼花缭乱。宛如海潮的以太波纹**在圣城之中,却被结界整合在了同一个频率之下。

    目眩神迷。

    沉默中,阿尔伯特主教身后的神甫仰头观望,寻找许久之后愣住了:

    “没有?”

    是的,没有任何异常的踪迹。

    一如既往,所有的源点都是被登记在册的乐师,无一人遗漏。

    可就寂静中,阿尔伯特大主教却凝视着那无数星辰中,许久之后,伸出手,点向那一片星空:“不,它在这里……”

    神甫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空空荡荡。

    可当他凝神分辨的时候,却从以太的波澜中寻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个源点就像是隐藏在层层群星之后的庞大黑洞,无从通过肉眼去分辨,只有通过观测其他的星辰,才能够在引力的干扰中察觉到它的存在。

    随着阿尔伯特大主教的动作,那一道模糊的星辰被标注出了方位,释放出了宛如漩涡一般的恐怖辉光,辐射向了四面八方。

    霸道威严。

    就像是要将一切以太都卷入永恒的安眠。

    在无数静止的星辰中,唯有那个源点是在移动着的。在两人呆滞的眼神中,它在以太界中徘徊,与群星之间宛如漫步。

    “究竟是谁?”

    阿尔伯特低声呢喃,绞尽脑汁的思索,究竟是哪个老怪物从以太界归来,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还是说,哪个秘密学派在进行这种禁忌试验?

    就在那一瞬间,源点突如其来的不见了。

    将一切以太都拉入沉默的漩涡也随之一同消失。

    光芒不再。

    它收敛起了所有的力量,重新隐藏进了群星之中,再难以通过观测其他星辰而寻找到它的踪迹。

    只留下仿佛嘲弄一般的余辉,消散在虚无的黑暗里。

    阿尔伯特沉默了许久,抬头。

    “尼伯龙根,你在这里吧?出了这么大动静,我不信你你毫无所知。”

    寂静里,无人回应。

    而阿尔伯特也依旧凝视着顶穹,无声地等待着,像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直到许久之后,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遵照您的呼唤而来,阿尔伯特大主教,请问有何吩咐?”

    “得了吧,老朋友,别装蒜了。”阿尔伯特叹息:“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意外而已,无需在意。”

    “意外?”

    阿尔伯特皱起眉头。

    “是的。”

    尼伯龙根笃定地回答:“某位乐师的乐理蜕变令结界产生了乐理臃余,一个死循环令周围协律仪失控了,造成了意外的影响。

    现在演奏已经重新开始继续,一切运行正常,请您无需担心。”

    阿尔伯特冷冷地看着顶穹,轻声说道: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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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失控

    酒馆,灯光昏暗。

    酒保站在吧台后面抽着烟,味道刺鼻。

    在黯淡的灯光中,他低头看着吧台外面坐着的夏尔。

    灯光照亮了他的光头,在他眉骨下面拖出了黑影,也令他的神情便的阴晴莫辨。

    嘭!

    拳头大小的酒杯砸在了夏尔的面前。

    巨响令夏尔吓了一跳,杯中的酒液翻涌,几乎溅在他的领子上。

    在夏尔惊慌的神情中,酒保面无表情地将酒杯推到他面前,弯下腰,俯瞰着他:“我们,喝两杯?”

    就在他手边,还放着那一瓶被刮掉了标签的酒。

    夏尔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那几个抱怀坐在角落里冷眼看着自己的人,吞了口吐沫,求救一般地看向楼上。

    可楼上出了模糊的争论声音之外,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

    酒保问:“不喜欢?”

    “呃……”

    夏尔勉强地挤出笑容,没有蠢到说出我不喜欢喝酒这种话。

    “不要让人说我们本部的人招待不周,你既然是康斯坦丁先生身边的人,来到这里,一定要和大家喝几杯才对。”

    魁梧的酒保扭了扭脖子,骨节摩擦,声音清脆,看着夏尔的时候,语气就变得诡异起来:“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夏尔抽搐了一下,用力摇头。

    “那就太好了。”

    酒保咧嘴,露出尖锐地牙齿。抬头撇了一眼楼上:“老大他们谈事情还要有点时间呢,我们好好亲近亲近。

    来,小白脸,我们干杯。”

    他将酒杯塞进夏尔手中,抓着他的手,和自己碰杯。

    夏尔神情苦涩,端起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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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被幽禁了几天之后,革命军的内部似乎终于统一了态度,一改往日的无视态度,主动联络上了康斯坦丁。

    双方在这个隐秘的酒吧据点约谈。

    康斯坦丁带了夏尔,可到了之后,却只允许他一个人上去。康斯坦丁无奈,只得将夏尔留在那一堆如狼似虎的凶悍壮汉之中。

    结果,还没半个钟头,夏尔就被这群明显早有预谋的家伙给整治进了坑里。

    一口刺鼻浑浊的烈酒灌进喉咙里,夏尔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咬牙。

    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在阿瓦隆下城区中,有一种特殊的私酒,匠人们在劣酒中搀了工业酒精与各种色素、增香剂泡了石灰蛇的蛇骨之后制作成的‘土特产’。

    ——煤油。

    阿瓦隆下城区的穷狗们这么称呼这种劣酒,号称一杯酒下去就要远离蜡烛,因为蜡烛会让你想把自己也点燃。

    除了喝酒之外,还可以用来泼洒在尸体上,上好的助燃剂,烧完了之后,哪怕是最好的法医和亲妈都认不出死的人是谁。

    现在夏尔手里的这杯比起煤油来也不遑多让,而且,里面似乎加了……

    “……禁药?”

    夏尔轻声呢喃。

    在寂静里,角落里那些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满是恶意。酒保的眉头挑起:“竟然是个懂行的?没想到啊。”

    他眯起眼睛,提起了满满当当的烈酒,咧嘴微笑:

    “看来得好好招待一下啦。”

    上面的命令,是让康斯坦丁知难而退,但不要失了体面,最好出个大丑。他带来的人……自然也要待遇相同,不能厚此薄彼。

    酒保开始好奇了。

    在酒里的作料会把这个小白脸的脑子给烧坏掉之前,他还能喝几杯?

    “再来一杯吧。”

    他将满溢的酒杯推到了夏尔的面前,眼看夏尔张口欲言,便拔出匕首,斩在布满疤痕的吧台上。

    “来,我陪你一起。”

    他凝视着夏尔变得惨白的面孔,咧嘴微笑:

    “——今天,一定要喝到尽兴才可以!”

    沉默中,夏尔凝视着他手中的酒杯,许久,缓缓点头:

    “好啊。”

    迎着酒保错愕的神情,夏尔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

    酒保有些心慌。

    或许,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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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上的房门打开了。

    酒吧的主人将康斯坦丁送到了办公室门口,与他依依惜别。

    “康斯坦丁,抱歉,让你白跑一趟。”门后的男人伸手,与他握手:“但盖乌斯先生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我实在爱莫能助。”

    “没关系,只要大家愿意见我,听听我这个老糊涂的胡话,我就已经很欣慰了。”康斯坦丁叹息,戴上了自己的帽子:“感谢招待了。”

    “那么,不送。”

    门后的人颔首:“巴克,送先生回去!”

    楼下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巴克!巴克!你又死哪儿去了?!”

    门后的人愣了一下,旋即浮现出尴尬的神情:“抱歉,康斯坦丁先生,我手下的那几个小崽子不懂尊卑,最近不知道受到了谁的鼓吹,对您有些误解和成见。

    但愿他们没有针对您的随从做什么……”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面色旋即阴沉起来,转身迅速下楼。

    很少有人能够想到,像是康斯坦丁这样的老人动作竟然如此迅捷,神情焦躁的时候,踩着楼梯就像是要将脚下陈腐的模板踩碎。

    还没有下楼梯,就闻到一股刺鼻酒味,还有恶臭的呕吐物的味道。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脚步加快。

    但愿夏尔现在还是完整的,没有给那群在圣城的脏水沟里厮混的蠢货给撕碎。

    可当他走下楼梯转角的时候,却愣住了。

    此时此刻,在大厅中一片寂静。

    不论是吧台后面的酒保,沙发上玩扑克的打手,还是故作摸样打台球、丢飞镖的看客,此刻是此刻竟然都已经倒在地上。

    有的人在恶醉之中**着,张口,呕出了大片的粘稠液体,掺杂着未消化的黑豆,恶臭与劣质酒精的味道刺鼻。

    而就在那一堆横七竖八的人中间,夏尔一个人坐在吧台前面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一个人玩着扑克牌。

    回头,看到下楼的是康斯坦丁,便露出笑容。

    “先生你终于谈完啦?”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我等很久了,还想着要不要交个外卖呢。”

    “呃……嗯。”

    康斯坦丁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有点僵硬地点头:“这……是怎么回事儿?”

    “天下革命军是一家,大家都是非常热情的人呀。”夏尔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些尴尬:“只可惜,他们生怕招待不周,不胜酒力,没有几杯都喝醉啦。”

    康斯坦丁沉默许久,缓缓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移开视线,装作没有看到夏尔悄悄地将两颗还沾着血丝的牙踢进吧台下面。

    “谈完了,我们走吧。”他说。

    “哦哦,好的,稍等我一下。”

    夏尔拍了拍脑袋,钻进柜台后面,将两瓶酒保特地准备的好东西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似是无意,他扒开了酒保的口袋,摸索出一个小纸包,稍微嗅了一下之后,犹豫许久,最后,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去。

    “久等啦,先生。”

    他拍了拍手,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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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去的马车上,康斯坦丁疲倦地摘下帽子。

    他靠在马车的座位上,似是精力不济想要睡觉,沉默无言,却忍不住轻声叹息。

    夏尔看着窗外的风景,问:“先生,不去拜访其他人了么?”

    “今天先回家吧。”

    康斯坦丁摇头,“我有点累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夏尔沉默。

    许久,他欲言又止:“先生……”

    “嗯?”

    “你的脸色……”夏尔指了指自己的脸。

    康斯坦丁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便忍不住苦笑,摇头:

    “果然。”

    此刻的康斯坦丁看上去像是已经困乏到了极点,不用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难看。更要命的是,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这种衰老和疲倦的味道……

    “上了年纪之后,似乎就要开始还以前欠下的账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觉得睡不安稳,辗转难眠。

    哪怕跟人谈话,也要像是上战场一样,全神贯注,不敢懈怠。”

    他轻声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了药片,数了四粒,倒入口中,合着瓶中的温水吞服:“一两天忘记吃药的话,就撑不住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夏尔问。

    “并不算太大。”

    康斯坦丁苦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恐怕就要被拉去清算啦。”

    “嗯?”

    夏尔一愣,旋即感觉到眼前一黑:“清算?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康斯坦丁淡淡地说道:“我做副统领这么多年,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既然要失势了,那么肯定会有人乐得落井下石。”

    夏尔只觉得自己有些恍惚:“怎、怎么忽然之间……您不是才刚刚出来么?”

    “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康斯坦丁捏着鼻梁提神,轻声说:“人是会变的,夏尔。

    我进去了半年,没想到局势已经彻底失控了。

    革命军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革命军了。我这个跟不上队的老家伙,被扫尽垃圾堆不是也理所当然么?

    恐怕盖乌斯迟迟不愿意见我,也是在犹豫吧。”

    夏尔只觉得头疼欲裂。

    虽然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察觉到了不对,但心里却以为这只是谨慎,保密措施而已。却没有想到,幽禁和审查的背后竟然是革命军对康斯坦丁的强烈不信任。

    而且这种情况,似乎随着康斯坦丁出狱以来,越演越烈。

    康斯坦丁这些日子以来,究竟做了什么……

    “夏尔,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康斯坦丁轻声叹息:“具体上一次黑暗世界的兽性爆发,已经过了九十多年了。天灾的活跃期已经快要到来。

    现在的人类世界就像是踩着钢丝在走在深渊上,已经无法经受任何的内部矛盾了。

    哪怕是为了大局,圣城和革命军之间的矛盾必须得到解决。”

    夏尔目瞪口呆,许久之后,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不是很好么?”

    “盖乌斯未必喜欢我的想法。”

    康斯坦丁摇头,“他已经迷失了自己。”

    “他……想要做什么?”

    “还用问么?”

    康斯坦丁点燃了烟卷,深吸了两口:“盖乌斯想要创造新世界,可他一定会先把旧的毁掉……

    如果他发现我拦在他的前面,那么他毁掉那些东西的时候就会连同我一起,连同很多支持我的人一起。”

    他看着呆滞的夏尔,神情疲惫:“夏尔,不论我做了什么选择,过几天都有很多人会死。很多很多。

    或者是因为我,或者是因为他。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可我甚至连下决心都不敢。”

    “盖乌斯他……他不会是想要袭击圣城吧?”

    夏尔忍不住想要问。哪怕如此提问太过露骨,他也完全顾不上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距离那个真相已经很近了,非常接近了,甚至只差一步!

    可他却嗅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那些肮脏的秘密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令他如同飞蛾扑火。

    “袭击圣城?”

    康斯坦丁忍不住笑了,冷笑:“岂止。”

    他握紧手掌,捏碎了手中的烟卷,哪怕滚烫的烟草在掌心留下焦痕,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夏尔,他想要释放天灾。”

    “——他要解放出被三代教皇封印在圣城之下的灾厄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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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丑陋

    深夜,寂静的浴室中,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温热的水汽氤氲在空中,浓厚地让人呼吸不畅,可是不知不觉之前,水汽便已经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之下将浴室封闭起来。

    那细密繁杂的乐理自成体系,随一出现便融入了水汽里,毫无任何波动,只存在于有无之间,哪怕凑近到极处也决难察觉。

    夏尔****地浸泡在浴缸里,似是放松休息,但眼瞳却沉默地凝视着天花板,像是那里有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存在。

    哪怕热水已经将身体泡到发白。

    直到许久之后,才有隐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灾厄之龙?”

    那个苍老的声音轻声叹息,“原来如此。”

    正是静默机关目前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圣徒之一的乐师,亨德尔。

    要不是灾厄之龙这么重磅的消息,恐怕还没有办法惊动他。哪怕是亨德尔,在听完夏尔的报告之后,也沉默许久,多方查证之后才敢确定真假。

    虽然已经十拿九稳,但直到从亨德尔口中得到肯定,夏尔才忍不住松了口气,绝大的疲惫袭来,令他忍不住想要昏睡过去。

    经历这么多之后,终于打听到了革命军在圣城的图谋,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终于可以解脱了。

    夏尔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等脱身之后找个好一点的酒馆,跟自己的老师和师弟好好的去喝一杯。

    “你辛苦了。”亨德尔的语气难得的温和,“我们会多做准备的。”

    沉默。

    夏尔沉默地等待,许久之后,眉头缓缓皱起:“然后呢?”

    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亨德尔听到他的问话,顿时疑惑起来:“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报告么?”

    “我什么时候撤退?”

    夏尔从浴缸中撑起身子,低声问:“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我现在随时可以走,只要你们……”

    他的话被打断了。

    “夏尔,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亨德尔的声音变得肃冷起来:“现在还不到你离开的时候。”

    夏尔愣住了。

    “你们……”

    他只觉得眼前忽然之间有些昏暗,那种莫名的心慌浓厚起来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你们……不会还要让我把这个卧底做下去吧?”

    亨德尔没有说话,可夏尔的声音却提高了:“你们不是说了,只要打听出盖乌斯究竟想要在圣城做什么,就释放我么!

    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多少次怀疑我了?你知不知道这栋别墅外面有多少人盯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把灾厄之龙的消息传给你们的?!”

    “夏尔,我知道这对你很不近人情,但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亨德尔沉声说:“只有你才能胜任这一份工作,这一条线索太珍贵了,我们不能让他就此中断。”

    “那你就自己来啊!你自己来做这狗屁的卧底啊!你们不是还有其他的人么!那个胡子拉碴的心相乐师不就是你们的人么!”

    夏尔低吼:“去******大局为重!我受够了!”

    “夏尔,认清现实吧!”

    亨德尔不耐烦了:“你知道一旦灾厄之龙被释放的话,会造成多惨烈的后果么!

    光知道了他们要做什么,能保证什么!难道灾厄之龙本身没有看守措施?但谁有知道革命军本身还有什么其他的底牌?光知道这么点东西,根本就相当于没有!你以为就靠这么点东西,就能抹平你犯下的罪么!”

    夏尔沉默着。

    他愤怒地凝视着面前的水汽,就像是想要从其中找到亨德尔的所在。

    那种不知何处而来的心慌令五脏六腑抽搐着,隐隐的痛苦从大脑的深处扩散开来,头疼欲裂。他压着自己的额头,可是却压制不住那种爆发的狂躁冲动。

    那愤怒像是铁,像是火,要锻打他的意识和灵魂,要撕裂他的躯壳,要将他的灵魂点燃,烧成灰烬。

    在剧痛的折磨之下,他的身体颤抖着,忍不住想哭,想要流泪。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他低声呢喃,任由鼻涕和眼泪不争气地从脸上留下来,落进不知何时已经浑浊而冰冷的水中。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水汽,轻声哽咽: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我真的是一根废柴啊,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做不好卧底的,真的。我从小到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到现在连一个乐师都做不了。我都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逼我?

    亨德尔大人,你是圣徒,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知道,只要你愿意的话,你什么都能做到。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夏尔,你必须做下去。”

    亨德尔低声说:“也只有你能做。”

    “就算是我留下来也没用啊。”夏尔祈求:“康斯坦丁先生已经被排斥了,从他身上什么东西都得不到了。”

    “那就换一个。”

    亨德尔冷漠的说:“换一个能够让你获得真正内情的人。”

    夏尔呆滞。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股从骨髓里生出的恶寒。寒意将他吞没了,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意思?”

    “听着,夏尔,现在康斯坦丁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必须换一条路。”

    亨德尔的声音传来,声音温和:“我会秘密安排你明天和盖乌斯的人接头,到时候你将康斯坦丁的打算告诉他们。

    等他被盖乌斯清理掉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打入他们在圣城的真正核心里。”

    “不可能!”

    夏尔失声,察觉到通讯另一头的冷意之后,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就算是我出卖康斯坦丁先生,革命军的人也不会信任我啊。”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静默机关会帮助你取得他们的信任的。”

    亨德尔似乎信心十足,可语气却转冷了:“但是,你要明白一点: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夏尔,如果你失败的话,死得不只会是你,你的老师也会因为当年他和盖乌斯的关系,被打下地狱。

    如果没有圣城的****,谁都救不了你们。”

    “——希望你能够不再犹豫,尽快做出正确的选择。”

    通讯断裂了。

    寂静中,只有冰冷的水珠从天花板上落尽浴缸中的声音。

    夏尔呆呆地坐在水里,就像是凝固了。他凝望着弥散的水汽,张口欲言,却不知道如何再和亨德尔说话。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头疼越来越剧烈了,像是要将他撕碎,令他神志昏沉。在昏暗中,他感觉到冰冷的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是血红色的。

    血水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落进浴缸中,便将浴缸中的水染成了血红。

    世界仿佛腐朽了,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整个浴室中污垢丛生,蜘蛛结网,一片破败。破碎的镜子里有鬼魅凝望着这边的世界。

    “又来了。”

    夏尔按着仿佛要破碎的额头,忍受着那种神智分裂的剧痛,嘶哑地**:“去你·妈·的……又来了……”

    他的手指哆嗦着,抬起,艰难地在洗漱台上摸索,找到了那个小包,猛然拽下来。

    包里的是一套崭新的玻璃注射器,和一小瓶生理盐水,还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纸包。

    “一定要管用……一定要管用……”

    颤抖的手指打开了纸包,小心翼翼地将纸包里的粉末倒进盐水中,尽管将很多洒在了地上,可大部分都融入了盐水里。

    注射器伸入盐水中,汲取着浑浊的液体,到最后,抬起在夏尔眼前。

    夏尔呆呆地看着锋锐的针管,许久之后空地笑了一声,不再犹豫,将它刺入了手腕的血管中,尽数注入。

    很快,药力生效了。

    于是,这个世界就变得不再可怕了,哪怕是鲜血和鬼魅都变得无比温馨。那些遥远的影子手拉手围绕着夏尔跳着舞,轻声歌唱,发出孩子一样的纯真笑声。

    五光十色从眼前泛起,绚烂的像是一个梦一样。

    在梦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抚摸着他的脸颊。

    细碎的长发从她的肩头垂落,落在夏尔的脸上。那一丝一缕的暗红发丝如此美丽,就像是火焰的余烬。

    “妈妈……”

    夏尔躺倒在冰冷的水里,拥抱着她,任由虚无的温暖和幸福将他包围。

    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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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尔。”

    “夏尔。”

    马车的动荡之中,有个声音呼唤。夏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康斯坦丁看着自己。

    “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他问,指了指夏尔的脸。

    夏尔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觉得有些想笑。同样的话,自己似乎昨天才对康斯坦丁说过,今天,情况却倒过来了。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很糟糕。

    他勉强地笑了笑,却不敢看康斯坦丁的眼睛。

    今天早上的时候,静默机关的人用隐秘渠道联系上了他,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的时候,他就会通过中间人的介绍,见到盖乌斯的心腹。

    然后……

    夏尔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想要寻找心脏跳动的痕迹。

    然后,他就会出卖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会死掉。

    而自己,将会踩着他的尸体,打入核心之中,获得革命军的机密。

    真丑陋啊,夏尔。

    真丑。

    他低下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钟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车门被毫不留情的踹开了,瞬间爆发的以太波动撕裂了门锁的解构和枢纽。

    就在闹市之中,无数车马的奔行里,夏尔竟然拉着康斯坦丁撞破车门,跳车而出!

    转瞬之间如此变化,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连串接连不断的巨响,马嘶、惊呼、咆哮声,数辆马车为了避让他们撞在一起。甚至还有几个无辜的车夫摔在地上,摔断了腿。

    无辜的行人们纷纷尖叫,避让。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都怒视着从马车上跳下的两人。

    夏尔和康斯坦丁在地上滚作一团,康斯坦丁已经老了,直到落地才反应过来,发出呻吟,看向夏尔:“你疯了?”

    可夏尔恍若未闻。

    他只是回头,死死地盯着那一辆他们原本乘坐的马车。

    马车依旧在前进,可速度却越来越慢。

    直到最后,在两匹马的哀鸣之中,马车停在了路中间。可下一瞬间,车夫便从驾驶的位置上倒下来。

    落在地上的时候,血肉成泥,缓缓融化,裸露出了发青的骨骼。

    他死了。

    紧接着,两匹拉扯的马也随之溶解,血水喷涌。很快,原地只剩下了一堆倒在地上被筋膜连在一起的骨头,还有一滩肉泥。

    一阵寒风吹来。

    马车一震,溃散为灰尘。

    康斯坦丁顺着夏尔的视线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

    直到此时,隐约而浩荡的钟声才缓缓传来。那隐约的钟声所过之处,一切都随之震颤,哪怕隔了这么远,四肢百骸却依旧被那震颤所主宰,令人手脚发软,恶心欲呕。

    ——《钟》

    这是昔年圣徒李斯特所创造的乐章,以以太传递震荡摧毁一切物质。哪怕是万锻合金在震荡之中也会化作灰尘。

    它还有一个人们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

    “……劫灰之咒!”康斯坦丁低声说。

    话音未落,行人之中有灰衣的中年人走出,向着他们走来,发出叹息。

    “是我哪里出了纰漏了么?”他低声呢喃:“不应该啊,你们应该察觉不到任何以太波动才对……难道是你?”

    他看向了夏尔,眼瞳中闪过了诡异的妖光:

    “算了,反正好运也到此为止了。”

    暴风烈火从他的手中酝酿,乐章轰然奏响。心音的节奏从其中响起,所过之处,万物竟然隐隐有溶解的迹象。

    这是变化学派在溶解领域达到了极致所创造的效果。

    而紧接着的,是变化学派的杀手锏。

    ——《英雄的葬礼》!

    时至如今,他的来意以明。

    不顾附近无辜者可能被卷入,也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圣城的主干道,他悍然出手,要将两人彻底灭杀与此地!

    瞬间的暴起,哪怕是隐藏在四周监看的静默机关也没有预料。

    夏尔下意识地抬手,手指连弹,音符演奏。

    瞬息间,精巧而繁复的音符从空气中浮现。

    屏障、屏障、屏障、屏障……

    只是弹指,上前枚一摸一样的屏障音符从他的手中迸发。哪怕无法动用乐理,可夏尔却以简单的音符操纵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从未有人尝试过纯粹的音符在叠加了上千次之后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他们做不到。

    但在夏尔的手中,却理所当然。

    转瞬间,屏障自无色化作纯白,又从纯白边做漆黑。宛如实质一般地拔地而起,阻挡在席卷而来的狂乱轰击的前方。

    然后……一触即溃。

    在冲击之前,屏障被摧枯拉朽的碾压成了粉碎。

    音符终究是音符,就好像蚂蚁没有指挥的话,再多也是蚂蚁。

    夏尔无法控制乐理,任何乐理在他的手中都会失控。这一直是他致命的缺陷,他乐师之路十年之前中断的原因。

    他费尽心血,所作所为,不过是将死亡延缓了一秒钟。

    而这一秒钟,便是天渊。

    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传来暴怒的冷哼。

    虚无的月光从不知名的地方流淌而出,月光照耀之处,一切都变得似真似幻。扑面而来的火焰和冲击,令人窒息而死的焚风和气压,还有紧随其后爆发的劫灰之咒……

    一切都像是虚假的光影,清风扑面,不染尘埃。

    “还愣着干什么?”

    萝拉冷漠的声音从夏尔的身旁响起:“跑啊!”

    她从月光中显露出模糊的身形,曲指一弹,将两人的行迹抹消。月光覆盖,他们的身影消失。

    转瞬间,两人便不知所踪。

    -

    就在同时,灰衣乐师冷哼,右手猛然砸在虚空中。

    在他的身后,隐约出现一座浩荡钟楼的幻影,钟声鼓荡!

    这是以李斯特的《钟》——以劫灰之咒而形成的心音乐章,所过之处,歪曲级力量鼓荡,物质界都在着磅礴的乐理之下扭曲。

    万物崩灭!

    隐约的音波横扫,将四周一切都震荡成了粉末。

    而更可怕的,却是在乐理层面所带来的可怕冲击!

    变化派系,所驾驭的并非只有物质和能量的变化,究其根本,来自于乐理的冲突、动荡和变化……

    而现在,他便以钟声为媒介,强行将这一片区域的乐理都拉扯进动荡之境中,纷纷在他体内乐理的冲击之下崩溃。

    正因为如此,变化乐理在修行至高深处的时候,才被誉为‘破一切法’!

    动荡之音所过之处,乐理崩溃的同时,萝拉的身影也从空气中浮现。

    在她的背后,水中月、海上花的幻影只是动荡了瞬间,便恢复了原状。

    月自天上来。

    镜花水月的动荡,无损月光分毫。

    在破碎的水面之中,月光再度映照而出。

    面对着充满杀意的灰衣乐师,萝拉轻声笑了,可那笑容却无比的诡异,在她的体内,传承自妖魔的血脉运行着,散发出妖异又阴寒的气息。

    “运气真好,最近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骨笛吹奏出哀鸣的旋律,她眯起眼瞳,看着面前的敌人。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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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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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寂静无人的小巷里。

    恶臭的垃圾一阵翻动,夏尔率先探出头来,大口喘息,环顾着四周,发现四周无人时便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将险些晕厥的康斯坦丁从里面拉出来。

    他已经被恶臭的垃圾熏的脸色青紫,出来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白天他们从现场逃脱之后,本以为安全的他们又经历了一次袭击,幸好这一次只是偶然遭遇,对方来不及联系更厉害的乐师来,两人凭着夏尔那一手三脚猫的乐师造诣逃脱。

    确切的说,是跳进垃圾车里逃走。

    此后,便一直随着垃圾车颠簸,然后在几个小时前被倒进这个恶臭的小巷子里。

    仔细探查周围没有人,已经逃出生天之后,夏尔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开心,就连脸上的两片烂菜叶子也似乎舒展了开来。

    他摸了摸裤兜,掏出一包干瘪的烟卷,最后两根。

    “来一根?”

    夏尔搓着指头,点燃了火焰。

    康斯坦丁无力地接过,却不敢吸,只是疲惫地喘气,破旧的肺部像是即将炸裂的鼓风机。

    夏尔从未曾一个人的身上体会到如此浓厚的衰老。

    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有来自精神的疲惫和沮丧,以及,绝望。

    “我们出狱,多少天了?”他低声问。

    “二……十天?”

    康斯坦丁点头,恍然道:“算算时间,也够了。”

    “够了?”

    夏尔一愣。

    康斯坦丁低声笑了起来:“二十天的时间,足够盖乌斯将革命军将内部清洗完毕,将我的人连根拔起……

    这些日子,他们软禁我,不让我得知外界消息,也是为了这个吧?”

    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抽着夏尔的烟。

    “看来,盖乌斯真的想要杀我了啊。”

    他轻声呢喃,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尔沉默了。

    或许,盖乌斯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当他发现康斯坦丁拦在自己前面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再见。哪怕这个人是与自己风雨同舟了几十年的老朋友。

    自从康斯坦丁走出监狱开始,他就在往着死路上前行。

    现在,图穷匕见了,康斯坦丁终于看清盖乌斯为自己指的这条路上究竟通向哪里,却不见歇斯底里和恐惧发狂。

    只是失落。

    “这样也好。”

    康斯坦丁轻声说:“省得我再下决心,再做没用的事情了……反正结果已经注定了对不对?”

    夏尔沉默地看着他,又移开视线。

    他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他们两个谁都知道安慰的话没有什么鬼用。他无法为康斯坦丁做什么,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实。

    他甚至想不出来一个笑话来,让两个人开心一下。

    他能做的,只有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狼狈的样子。

    很好,现在什么都完了。

    自己的卧底生涯泡汤了。

    康斯坦丁的心血和希望也彻底告吹。

    大家似乎都跌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深渊的最底层,后退无路。

    在沉默中,夏尔掐掉了烟卷,从地上爬起来。

    “康斯坦丁先生。”他说:“你休息的怎么样了?”

    康斯坦丁摇头,“勉强能走。”

    “那就惨了,你得跑起来。”

    夏尔苦笑:“否则,我们今晚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恶臭小巷之外,有琐碎的脚步声响起。钢铁摩擦的声音中,铁靴踏在地上奔行,寒意从铿锵的声音中扩散开来。

    夏尔拉起康斯坦丁,冲向小巷的深处,可走了两步就绝望地发现:面前是一堵高墙。

    他沉默地看向康斯坦丁,眼神希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康斯坦丁叹息:“但你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就算真会爬墙,难道还拉得动你么?”

    夏尔说:“你能跑出去也好。”

    “算了吧。”

    康斯坦丁疲惫地笑了笑,靠在墙上,身体坐倒在地:“我逃了一辈子了,后背上全都是刀疤,临死前就让我留一道伤口在胸前吧。”

    夏尔苦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可想了想,却无奈地将石头抛下。

    拿着石头有什么用?

    期待它能够砸到人,不如狠点心,给自己一个痛快呢。

    他也靠倒在了墙上,坐在康斯坦丁的旁边,两个人相顾无言。

    脚步声接近了。

    然后轰鸣声炸响。

    身后的墙壁在雷霆中化作了粉末,数个身影从其中扑出,如风一般跳出,手下毫不留情地将两人按到在地。

    “不准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旋即,刀锋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紧接着,夏尔就看到外面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人也冲了进来,占据了整个小巷。

    不是革命军!

    夏尔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那是圣城的戍卫军团!

    那十几名士兵披坚执锐,武装到了牙齿,将整个小巷都彻底清理了一遍之后,依旧不见松懈。

    很快,周围的环境确保安全。领队的队长收剑入鞘,向按住两人的黑衣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自觉地走远了。

    夏尔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只看到一道耀眼刺目的以太灯光,还有那一只按在自己肩膀的手掌,袖扣的样式特殊,似曾相识。

    是静默机关的标志。

    安全了!

    他松了口气,几乎流出泪来。

    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死在这个阴沟小巷子里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关键的时候,静默机关从天而。

    谢天谢地!

    真是谢天谢地!

    “我们找到了他们。”

    一个声音似是像上峰禀报:“是的,他和康斯坦丁在一起,恩,平安无事,暂时没有其他的危险,接下来就将他们带回去……好的……”

    夏尔不做反抗,任由他们给自己戴上镣铐。

    哪怕卧底的计划泡汤了,至少能够活下去了,静默机关机关也没有任何借口来找自己的麻烦。就算是自己下半辈子被关进监狱里,也好过继续去做卧底,或者死在这个阴沟小巷子里。

    只是,康斯坦丁的情况似乎并不怎么好。

    他已经上了年纪了。

    跑了这么远,逃了这么久,精神紧绷,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受到了惊吓刺激,在几名乐师破墙而入的时候,竟然就已经晕厥了过去。

    或者说,他们故意如此。

    万幸的是,经过检查之后,生命无碍。

    领队的人明显在出发之前已经知晓了夏尔的身份,虽然没有明说,但各种方面都并没有对他太严苛,就连手铐都铐的松松垮垮。

    “辛苦了。”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

    “哪里哪里,只是尽力而已。”

    夏尔下意识地堆起笑容,正准备扯两句‘都是为圣城效力’之类的鬼话,却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泼进自己的嘴里。

    是血。

    夏尔愣住了。

    然后,在他面前,领队的脑袋爆掉了。

    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透过破洞,他能够看到遍地尸骸中,有一个阴魂一般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那个人影缓缓地收回了手指,周身鼓荡起了毁灭的以太波动。

    于是,万物便在那心音的动荡之下歪曲。

    歪曲级!

    又是一个歪曲级!

    就像是那句老话说的那样——祸不单行。

    紧随其后,在他们身后,在他们头顶,甚至在脚下,都隐隐有着恐怖的以太波动扩散开来。

    革命军为了杀死他们,已经下了所有的本钱。

    四名歪曲级的乐师!

    只是瞬间,戍卫军团的士兵和静默机关的乐师们便倒了一地。

    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吃我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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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瞬间染红了整个小巷,恶臭氤氲中,触目惊心的赤红色与惨白的骨灰在墙上涂抹出了狂乱的涂鸦。

    一片寂静。

    只有血水流淌,骨骼崩裂的声响。

    在小巷的前方,宛如鬼魅的灰衣乐师凝视着夏尔和康斯坦丁,眼神森冷。

    而就在那一瞬,夏尔却看向了敌人身后,压抑不住自己惊喜的神情。

    “叶子你……”

    叶子?

    谁是叶子?

    乐师便明悟了,夏尔口中的叶子究竟是谁。

    ——叶清玄!

    一剑斩杀六名准大师的叶清玄!

    那个最近因为自己的狂妄行径而名动天下的年轻人,哪怕是圣轮法院也拿他没有办法的乐师!

    那一瞬间,他汗流浃背。

    叶清玄什么时候来的?

    而且,如此接近,接近到他恍惚中感觉到阴冷的呼吸声吹拂在后颈上。

    灰衣乐师下意识地回头,汇聚全身的力量,准备在瞬间分出生死。

    可就在回头的瞬间,他却愣住了。

    因为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妈·的,被耍了!

    瞬间,他的表情中浮现出无可抑制的盛怒。

    而当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夏尔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已经近在咫尺。

    在狂奔之中,他的脚尖挑起了地上血泊中的断剑,握在了手中,手指从锋刃上拂过,便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残留在剑刃上,可是却随着他的意志,汇聚成了层层叠叠的符文。

    六层结构,四百余枚音符,彼此绝不相同却互相关联。

    流出、创造、活动、形成——四区重叠,紧密的结合为一体。

    需要炼金术师精心篆刻数日才能够完成的工作在瞬间结束了,血液深深地渗入了剑身之中。

    在乐理之路断绝之后,夏尔便沉迷于机械工程之中,因为他能够动用的,只有这半吊子的低阶炼金术,只有不入任何炼金术师法眼的技巧和这歪门邪道的构思。

    哪怕是如此,依旧成就也惊人。

    经过了牛顿的引导和倾囊相授之后,谁都不知道夏尔现在已经达到什么程度……

    只是瞬间,炼金矩阵便布置完成。

    音符启动!

    剑刃高亢地震鸣着!

    以太附着在剑刃之上,只是眨眼之间,便令剑刃颤抖了千万次,令那不堪淬炼的凡铁迅速地走向崩溃的边缘。

    但是在崩溃到来之前,夏尔手中的断剑已经从只能回路的破烂垃圾,变成了专门针对乐师所制造的战争工具。

    来自链锯修士会的炼金技术在夏尔的手中达到完美的复原!

    ——叹息之剑!

    夏尔怒吼,用尽所有力量,抓住着唯一的时机,刺出,剑刃瞬息间震颤千万次,突破了层层护盾和防御,距离灰衣乐师的心口,只差一寸!

    而这一寸……

    便是天渊!

    在那一瞬间,模糊的怪物从虚无中浮现出了形体。

    鳞片和钢铁摩擦,激荡火花。

    灰衣乐师不屑的冷哼,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只是意念一动,结合在体内的乐理便做出变化,近乎暴戾地隔空将那凝固的剑刃所震碎。

    紧接着,他伸手一指,环绕在他周身的猛兽便汲取以太,无数水银汇聚而来,宛如液态的金属,塑造躯壳,向着夏尔扑出!

    那是一条水银巨蟒!

    不知有多长的巨蟒从虚空中探出身体,所过之处,空气也为止冻结,刺骨的冰寒席卷而来。

    根本无从抵抗。

    夏尔倒飞而出,被那巨蟒束缚,只是瞬间便失去可肢体的触觉,只能够听到在巨蟒的束缚下,浑身骨节发出的哀鸣。

    而那一名召唤乐师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跨过他的身体,走向了昏迷的康斯坦丁。

    就在行走之中,他缓缓抬起食指,在遥远而冰冷的旋律中,一点铁光汇聚在了他的手指之上。那是一只宛如铁砂一般的萤火虫。

    就是这一只毫无以太波动、看起来如此渺小的萤火虫,瞬息间穿透了四堵墙壁的阻拦,贯穿了三个人的头颅。

    现在,萤火虫对准了康斯坦丁。

    杀意已决。

    “住手!”

    夏尔奋力咆哮,却发不出声音。

    他听见自己的骨骼根根断裂的声音,肋骨似乎已经刺入了肺腑。本应该有剧痛袭来,可是在水银巨蟒那堪称恐怖的低温之下,就连痛觉似乎都被冻结了。

    血肉如石碎裂。

    毫无痛苦的死亡即将降临。

    可就在这麻木之中,剧烈的痛苦骤然从颅骨的最深处爆发,宛如熔岩,席卷向四方。

    就像是要蒸发他的血液,将他的头颅化作焦炭,令他的理智在地狱的烈火中化为灰烬。

    那一瞬间,他的眼瞳仿佛也被烈焰所灼烧,尘埃和假象褪去了,露出了璀璨如银可是却又肃冷如铁的本相。

    有某种力量主宰了他的躯壳,充斥了他的意识,令他狂怒,令他咆哮,令他对着张开大口的水银巨蟒发出了声音。

    “——滚开!”

    那不是人的声音,宛如无数噪音混合在同一处,千百人的哀鸣和狂笑在地狱中熔炼成了一体,从他的口中释放而出。

    宛如地狱震荡!

    瞬息间,寒冷不见了,痛苦不见了,水银巨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猛然弹开,像是逃命一样想要回归到以太界里。

    可就在半空,它的身体寸寸僵硬,粉碎,化作粉尘。

    体内的乐理被暴戾的抹除了,变作一片空白。

    兽性分崩离析。

    灰衣的乐师身体骤然一颤,发出了痛苦的低吼,指尖的萤火虫险些消散。

    水银巨蟒本身就是他从自己的意识中分裂出的碎片,豢养了这么多年之后,进化而成的暴戾兽性。

    而现在,兽性被击溃了,意识碎片也回返而来,宛如冰刀切割着他的理智,带来绝大痛苦。

    他怒吼,指尖的萤火虫飞射而出,洞穿了空气,掀起了惨白的气浪。

    那仿佛已经从昆虫中蜕变,化作了无物不穿的利刃,刺向了夏尔的头颅。

    而就在那一瞬间,奄奄一息的夏尔却露出笑容,抬起了手指。

    “吃我绝招!”

    在他的手指上,一缕水汽念线迎风飘荡着,飞向了不知名的远处。

    《波莱罗》!

    转瞬之间达到第六小结的波莱罗凝结出三十二根念线,延伸向了四面八方,瞬息间覆盖了整个街区。

    紧接着,三十二根念线同时释放出了夏尔的惨叫。

    “小叶子救命啊!”

    下一瞬间,一道月光引线冲天而起,跨越了千百米的距离,在虚空中横扫,只是瞬间变纠缠着那三十二根,彼此纠缠,收拢,合为一体。

    以太之海中,那横跨以太和物质界的琴弦应召而来!

    九霄环佩,从天而降!

    就在那一瞬间,遵照念线的指引,九霄环佩自夏尔的体内展开。

    那纯粹的乐理瞬间展开,顺着血液流淌,遵从着呼吸的节拍,无数繁复的音符展开,彼此交织,拓展,在夏尔空白的躯壳中构成了乐章。

    形成了如假包换的……

    ——天梯!

    共鸣,开始!

    瞬息间,夏尔闭上了眼瞳。

    有肃杀的月光从眼瞳中亮起。

    叶清玄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六十二章 梦寐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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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息间,四名乐师感应到夏尔身上急速拔升的以太波动。

    学徒、节律、乐师……势如破竹地打破了知见之障,共鸣、干涉……

    绝非一人的神采从他的眼瞳之中苏醒了,令他们感应到了危机,同一时间,悍然出手!

    磁场自以太中浮现,彼此相切,迸射雷光。

    兽性自从虚空中生出,幻化形体,六眼巨人张口咆哮。

    乐理纵横架设,封闭内外,性质干涉,气浪掀起,构成真空气压领域。

    无形无质的猛毒随着成千上万的菌株从地上升起,结成孢子,喷射向了四面八方……

    时间仿佛瞬间变得缓慢了。

    整个世界都在飞速运转的意志之前停滞了,在凝固的世界中,叶清玄凭依在夏尔的躯壳之上,伸出手。

    九霄环佩激奏。

    千百根琴弦从虚空中弹出,纵横交错,彼此演奏出决然不同的旋律,但却毫无混乱,彼此协调如一体。

    转瞬间,来自冰原之上的寒风吹拂而来。

    ——冬至!

    在寒风之中,四名乐师转瞬之间陷入了恍惚,昏昏欲睡。

    可在恍惚之中,却看到了引导寒风的风信旗飘扬在空中。碧绿的鬼火从地缝中升起,冻结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枯萎的菩提树在霜风中冻结。

    转瞬之间人生失去,满头白发。冰冷的洪水从虚无中席卷,预示着死兆的乌鸦从指头飞起……

    《冬之旅》!

    以太之海中,贤者之石化作小源,撬起了恐怖的狂潮。九霄环佩驾驭着那瞬间迸发的恐怖力量,运行在虚空之中,随着叶清玄的引导,彼此交织。

    这是不折不扣的二十三重幻境!

    那乐理无需从无到有的构成,而是直接从九霄环佩中释放而出,转瞬间它们层层嵌套,猝不及防,将四名乐师拉扯进了其中。

    第一次的,叶清玄体会到萝拉对幻境的那种掌控感,仿佛虚无的世界从自己的手中缔造而出,幻化成了真实。

    恍惚之间,有种造物主的快感。

    可是两个弹指之后,第一重‘晚安’便被强绝的力量所撕碎。四名歪曲级乐师同时发力,彼此协作无间,互相确认感知之后,便迅速找到了幻境中的破绽。

    紧接着,又是一重!

    宣告死兆的乌鸦被彻底击溃,消散无踪。

    叶清玄忍不住轻声叹息,终究还是能力不足。

    干涉级虽然能够对事象进行一定的干涉,令其变化,却无法像是歪曲级那样,彻底改变事物的本质,否则的话,他便能够将最后一重幻境‘老乐师’演奏而出,将其融入《冬之旅》的幻境之中,令它彻底达到完整的程度。

    届时二十四重幻境随灭随生,根本不需要考虑被破除的可能。

    更何况,‘老乐师’一章所蕴藏的灵性,乃是蹉跎一生、苦求晋升而不可得的郁郁悲愤。一旦融入幻境之中,便能凭空打落乐师等级,将他们瞬间压制到正式乐师的范畴。

    除非有秘宝或者专门针对幻术的强力底牌,否则一生都将困在幻境之中,肉体彻底衰亡,精神也融入幻境里,化作它们的一部分。

    短短几秒之间,二十三重幻境已经被破除了十四重。

    倘若再不想办法应对的话,后果就要糟。

    而且,根据叶清玄在启示之道上的感知,这几名乐师身上还隐藏着三道极其凌厉的以太波动,恐怕是什么要命的秘宝,倘若给他们施展的机会……

    叶清玄忽然有些牙疼。

    很快,他便悍然握紧双手。

    转瞬间,仅存的九重幻境中的支点被轰然引爆,连带着乐理一同爆发,化作了一颗巨大的感知炸弹,就在四人的意识之中爆发出来。

    强烈的冲击在心相之道的转化之下,暗藏着无形之河的暗示,冲入了他们的脑中。宛如水银泻地,瞬间在意识的最深处爆发。

    七情倒错、五欲炽盛,悲苦、狂喜、沮丧、抑郁……种种情感被强行挑起,令四名乐师不由得脸色忽青忽白,内心混乱,眼前不断闪过各种破碎的记忆片段,就好像被强行注入了禁药一般。

    饶是如此,四人的防御依旧滴水不漏,没有给叶清玄任何可趁之机。

    他们能够感觉得到,叶清玄的本体还在遥远的距离之外,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跨越如此夸张的距离施展乐章,但他本身的能力并没有到威胁自己的程度。

    目前的被动只不过是因为叶清玄彻底爆发底力,准备拖家带口一波流而已。

    等这一波过去了,便后继无力。

    到时候,还不是任人宰割?

    可就在他们艰难镇压下内心的混乱和体内的错乱乐理时,却感觉到,在那九道破碎的支点之中,有静谧的光辉悠然升起。

    那是月光。

    一轮冰冷而傲慢的白月自分崩离析的幻术之中升起,却真实不虚。

    白月高悬在天穹之上,月光所过之处,无孔不入的冰冷渗透了他们的躯壳,令他们感觉到了绝大的危机和恐惧。

    紧接着,白月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

    ——投剑!

    那冰冷的月光之剑上无数音符迅速地流动着,交织成繁复的乐理,精致而美丽,宛如绝世的艺术品,但是却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意。

    这是什么鬼!

    四人的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心中齐声骂了一句脏话。

    不论这玩意是什么,被砍中了的话,后果难料!

    瞬间,四人同时下定决心,乐理爆发,施展出种种手段,意图延缓那从天而降的月光之剑,而空出的双手,却悍然发动了隐藏的秘宝!

    不论是什么乐章的话,失去控制都会威力大减,干脆消散。

    只要在月光之剑斩落之前将夏尔干掉的话,那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足为据!

    可就在那一瞬间,叶清玄却笑了,闭上了眼睛。

    宛如闭目等死。

    但却更像是……睡着了。

    他进入了‘梦寐之境’!

    无声的,某种无形的东西从他的身上浮现了,扩散向了四面八方,瞬息间将整个小巷都笼罩在其中。

    所过之处,一切音符都无声消散,乐理崩溃,乐章也分崩离析,消散无踪。

    宛如生命一部分的以太像是消失了,不再回应任何人的呼唤,随着他一同陷入了沉眠。

    ‘梦寐之境’中,叶清玄感觉到自己已经睡着了,但是却又无比清醒,梦中的一切与现实都毫无不同。

    通过梦境,他观测着这个世界,解放了自己的意识,令其化作洪流运转,拉扯着无穷尽的以太,令其随着自己一同陷入安眠!

    一切都被寂静所吞没。

    只是瞬间,月光之剑便消散了。

    与此同时,一同消散的是四名乐师的层层防御。

    就好像全身的力气使在了空处便会闪了腰一样,投注了全部力量的乐章瞬间消散,从最巅峰跌落到深渊之中,瞬间所迎来的冲击和可怕的空虚感令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

    在他们手中,相伴数十年的乐器上,一个个音符在迅速的熄灭,乐理分崩离析,彻底失去了感应,变成了一件死物。

    烙印在上面的炼金术被轻而易举的洗掉了。

    千辛万苦演奏了无数乐章,日夜相伴所培养出的灵性也哀鸣着消散在空气里。

    哪怕躯壳还在,可是灵魂却被彻底抹除。

    四件价值万金、举世难求的乐器彻底的报废!

    而他们,已经不顾上心疼了。

    就在他们感觉到恐惧的瞬间,心中却又更大的危机感浮现。因为更可怕的,却是他们的身上那三件刚刚被启动的秘宝!

    叶清玄对时机的把握,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三件求购自各方、机缘巧合的来的炼金装备,刚刚灌注了海量以太,还来不及发动,便陷入了以太真空之中。

    在那一片就连呼吸都被消弭的寂静中,就连稀世秘宝也无法存留,终于在四人的灰衣之下,显露出自身的踪迹。

    一个巴掌大小的持剑人像,一瓶异兽骨灰,还有一把奇型的钥匙。

    它们焕发着宛如烈日一般的璀璨光芒,一道道裂纹从身体之上浮现。

    原本它们之中的乐理已经自成体系,封闭内外,可就在寂静之中,这体系却在逐步的瓦解,封存在其中的力量……也彻底的失控。

    转瞬之间,活动、形成、创造、流出,四界的平衡被彻底打乱。原本和谐共存的七系乐理彼此激荡,迸发出了高热和烈光。

    四名乐师脸色惨白,想也不想地将它们抛出,转身欲逃。

    可惜,已经晚了。

    下一瞬,有巨响从寂静中迸发。

    本应震耳欲聋,却沉闷如远方的雷声,稍纵即逝,便消散不见。

    那一瞬间,三件秘宝彻底的分崩离析,束缚在其中的力量彻底爆发,宛如当年叶清玄抛出的双蛇时计一般,自毁爆炸。

    恐怖而耀眼的烈光闪烁了一瞬。

    在寂静之梦的压制下,本应彻底摧毁整个小巷的恐怖力量被局限在小小的范围之中,却令破坏力越发的可怕。

    弹指间,大地爆裂,砖石飞迸,尘埃飞扬。

    无声的,三个血肉模糊的人影倒飞而出,跌落在不同的地方。

    除了那个自持高贵不屑与依靠秘宝的召唤乐师之外,瞬间遭受重创。

    倘若不是进阶共鸣之后,乐师的躯壳会在乐理和以太的强化之下变异,逐渐向非人化靠拢的话,他们三个恐怕瞬间就彻底蒸发了。

    局势在瞬间逆转。(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六十四章 紫眼狮鹫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无耻!”

    变化乐师暴怒:“叶清玄你这个无耻小人!枉称乐师!你……”

    轰!

    一声巨响。

    他的半身溃散成尘埃。

    叶清玄收回视线,继续抽烟,只是笑了笑: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深吸了最后一口,曲起手指,漫不经心地将烟卷弹向了黑暗之中。

    烟卷脱手,在黑暗中划过了一道漫长地弧线,啪的一声炸开,无数火星如萤火一般解脱了白纸的束缚,得到了解脱,狂喜乱舞。

    在性质干涉的操作之下,所过之处,铁石、积水、尘埃乃至一切都被火焰点燃了,壮烈的火自石中、铁中、尘埃中浮现,照亮了黑暗。

    在火焰的笼罩中,一切乐理都被这性质干涉所影响,产生了微不可查的波动。

    于是,黑暗中,一道模糊身影闪现了一瞬。

    有人藏在那里!

    在无数飞扬而至的火星中,那人影错愕地抬起手,护住面孔,意图后退。

    可是在火星之后,叶清玄的面孔骤然浮现,伸手,猛然按向了他的头颅:“不好意思,你来晚了!”

    凌厉的尖啸声闪过,钢铁摩擦的声音传来。

    叶清玄的身影骤然消散了。

    而在原地,叶清玄的身体一震,手指痛苦抽搐了一下。

    他的幻术被击溃了,支点破碎。

    原本火星作为支点,成千上百点火光炫目的瞬间,便幻化出叶清玄的幻影,向敌人发出攻击。而且在敌人的惊愕的同时,还能够以此为凭,寻觅心灵缝隙,种下暗示。

    紧接着,他便可以步步猛攻,不论来的是什么人,都干脆利落地将对方压制,连消带打,拖延时间,直到静默机关的人回援,以多打少,稳立不败之地。

    只可惜,这个计划在一开始就失效了。

    隐藏在暗中的人竟然在瞬间就窥破了他的计划,宛如早已预知。哪怕被发现,也毫无慌乱,径自下手打破了叶清玄的支点,心灵更是没有任何空隙,暗示无法植入。

    遇到了难缠的家伙了……

    而且,不止如此。

    仅仅是这个人的存在,便令叶清玄有些毛骨悚然。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潜伏到附近的,倘若不是夏尔在给自己点火的时候发出了暗示的话,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一片黑暗中还隐藏着一个人!

    他将自我的以太波动于外界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气息衰弱至虚无,假如事先不知道的话,根本无从分辨他的所在。

    就像是传说中东方玄之又玄的‘天人合一’!

    这一手‘万物即我’的技巧,哪怕是在专精领域之道的禁绝乐师中也少有人能够达到!

    瞬间,叶清玄握拳,九霄环佩的琴弦铮铮弹出,纵横交错地架设在虚空之中。

    在他的身后,一轮纯白之月的虚影缓缓升起,洒落冷漠银辉。

    小源启动。

    叶清玄准备全力以赴了。

    可在周围,不知何时,起雾了。

    丝丝缕缕的雾气周围浮现,遇风不散,萦绕在周围。所过之处,不仅遮蔽了视觉,而且也阻拦了以太感应!

    叶清玄的神色越发的警戒。

    这不是水雾。

    这是‘性质干涉’的成果,直接以乐理作用与周边,歪曲现实,凭空创造出不应该存在的物质。

    哪怕是月之辉光也无法照破这诡异的雾气,也无从驱除。

    就在薄雾之中,人影终于将护住面目的手臂放下了,显露出自己的面孔。

    那是一张宛如鹰隼的面具,带着如鸦一般的长喙和不详的气息,却拥有着远远凌驾在乌鸦之上的傲慢和凶戾!

    ——狮鹫!

    狮鹫之首!

    而就在狮鹫的面孔上,两点眼瞳却释放出摄人的紫光!

    紫色的双眼……紫眼!

    是那个在审判之塔一闪而逝、毁掉了所有记录的诡异身影。夏尔见过他,恐惧他如同恐惧怪物,他叮嘱自己绝对小心,甚至看到就要逃走……他一直以为是夏尔被吓坏了。

    现在才他体会到,夏尔曾经的压力。

    被那一双眼睛看着,他总算体会到夏尔的恐惧了。

    浑身发毛,如堕冰窟。

    惶惶不可终日。

    坐待死期。

    那诡异的紫眼中并没有什么心相暗示或者幻术干扰,但是却淋漓尽致地释放出了绝非人类、纯粹如野兽的凶意。

    哪怕阿瓦隆里杀人无算的屠夫和他相比,也要被彻底压下。

    这个家伙,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只是瞬间的恍惚,叶清玄耳边便传来了凄厉而悲怆的旋律。

    他的面色骤变,踉跄后退。

    旋律步步紧逼,那紫眼狮鹫向前,双手打着节拍,却像是擂着钢铁的鼓。节拍的声音震人心魄,渗入了身体,在骨骸之间震荡着。

    飘忽而阴冷的乐理突如其来,宛如一颗种子。

    那种子的性质不断地变换着,表层乐理幻化,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本质,宛如幽灵穿过了层层墙壁,只是转瞬间,便渗入了叶清玄的身体之中,无视了一切乐理防御。

    禁绝学派的领域之道最重防御,体内乐理的构架浑然一体,无懈可击,不要说外来乐理,倘若叶清玄不愿意,甚至体内和体外可以彻底隔绝一切影响。

    可是那乐理之种却巧妙地融入了他的体系之中,穿过层层防御,转瞬之间便寄托在了他的心房之上。

    紧接着,种子破裂,毁灭的胞芽汲取着鲜血,开始生长……(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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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介绍: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feartheether!)
——圣典。
当音乐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当乐师们的圣灵高踞于闪耀的群星之上。
黑暗中的世界就被文明的辉光照亮。
当天灾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当大源将至。
人类的黄金时代便悄然踏向终结。
火和暗的深渊里,孕育的是新时代之光。
当曾经的荣耀被抛弃,当罪人洗去手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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