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升天
二十分钟后。
在地下的隐秘监狱中,仿佛集市。
在这一片蔓延地混乱里,妖魔入侵了城市,守卫们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罪犯们也兴高采烈地造起反来。
处处高举火把,囚徒们点燃了衣服和床单,锯开了牢笼,砸断了枷锁,在监狱中掀起了一场狂欢。
而就在无数嘈杂和尖叫的最中心,数十张桌子垒起来的高台上,一个声音慷慨激昂地宣讲着。
“朋友们!”
那苍老的声音嘶吼着:“我们今日相会在这里,同心协力,反抗着卢多维克的暴政!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和牺牲!我们需要铭记这胜利的时刻!
“胜利!胜利!”
狂欢中的囚徒们呐喊:“胜利的时刻!”
“那么,我们是为了金钱么?是为了荣誉么?还是为了权利?”
在那十几张桌子上,那个穿着一条破烂脏裙子的变态老头儿握着拳头,须发皆张,狂热地呼喊:
“不,是为了人的一生最宝贵的东西,是为了自由!”
满脑子兴奋剂、酒精和禁药的囚徒们便狂喜着尖叫:“自由!自由!自由!自由!”
“让我们将斗争抗争下去!让我们挥舞这自由的旗帜!让我们走向伟大的新时代!”老头儿大喊:“去·他·妈·的教皇!”
疯狂地囚徒们尖叫,应声如雷:“去·他·妈·的教皇!去·他·妈·的教皇!去·他·妈·的教皇!”
“很好!”
老头儿满意地点头:“来人,把卢多维克的爪牙带上来!”
很快,在破烂十字架上,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典狱长被人扛了上来。周围堆满了破碎的木头充当柴火,有人在上面倒满了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燃油和烈酒,味道刺鼻。
典狱长面无人色。
“饶命!饶命!”他尖叫:“我是无辜的!”
“放屁!你骗得了我吗!”
那女装变态老头儿跳了下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用脚趾头都分得出来!”
“我说得都是真的!”
典狱长欲哭无泪:“原本都是那***的主教的命令!他刚刚已经跑了!我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各位大哥,我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啊!饶了我吧,都是那狗屁主教的错!饶命!饶命啊!”
“真的?”
老头儿拿起了两瓶酒泼在他身上,还留了一点倒进肚子里,醉眼惺忪,语气怀疑。。
“真的!真的!”
典狱长点头如捣蒜。
“那我问你!”
老头儿提高了声音,指着他的鼻子,肃声说道:“如果你敢说假话,今天你就要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用神圣而庄严地语气问道:
“——老子穿裙子,好看么?”
“……”
一瞬间,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了。
死寂。
他刚刚在说啥?
囚徒们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头儿,包括十字架上的典狱长。可典狱长却不敢说话,因为老头儿的手里还抓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火柴。
“快说!好不好看!”
老头儿将火柴凑近了,厉色大吼:“敢说慌,我就烧了你!”
典狱长涕泪横流,彻底崩溃,张口欲言。
那一瞬间,轰鸣声响起。
就像是从九天之上,震怒的神明降下了愤怒地雷霆,要劈死这个该死的亵渎者。连续不断的轰鸣中,地动山摇,所有人都踉跄起来,站立不稳。
而就在一声最大的巨响中,天花板骤然破裂,一个呼啸而沉重的黑影穿过了层层的壁障,砸落在最底层的大地上。
轰!
烟尘飞扬,碎石飞迸。
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有个极其沉重的东西从天而降,砸碎了一层层地天花板,竟然落尽了最底层来?
而那被捆在十字架的典狱长差点被那东西一屁股坐在底下,砸成肉饼,险死还生之下,现在脸色惨白,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很快,钢铁摩擦的声音响起。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令所有人都陷入窒息。
圣殿骑士!
是圣殿骑士!
庞大的福音装甲带来了恐怖的威慑力,令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从狂热中惊醒,眼神踹踹。
那圣殿骑士环顾了四周一圈,确认没有威胁之后,点了点头,向上面挥手。很快,一条以太凝结成的绳索延伸了下来。
一个身着长袍的白发年轻人顺着绳索划下,落在圣殿骑士的肩膀上,环顾了四周一圈,眉头皱起:
“谁是阿尔伯特大主教?”
“……”
“谁是阿尔伯特大主教?”
他再问,可明显,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回答,而是弹出数道月光念线,直接从他们的脑子中寻找记忆。
到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女装老头儿身上。
“阿尔伯特先生?”他问。
阿尔伯特似乎还在醉酒之中没有清醒,歪着头,困惑地看着来者:“你找我?难道你是慕名前来参加我们队伍的?”
“……教团的高层就没正常点的人吗?”
年轻人撇了撇嘴,叹息,“庆幸吧,你有一个好下属。跟我走,阿尔伯特先生,你的中央圣殿在等待着你。”
“真的?”
阿尔伯特愣了一下,旋即兴奋地跳起来,过来勾着叶清玄的肩膀:“你早说呀!我还以为你是卢多维克那个小·***派来杀我的呢!
哎呀,话说这位小兄弟你看起来真是面善,好像哪里见过一样!可惜,就是跟刺杀教皇的那个倒霉蛋有点像,但是无所谓啦。
反正现在乱成这鸟样,也没人在乎你是谁。对了,咱什么时候走?”
“立刻。”
“那你得等我一下。”
阿尔伯特摆了摆手,“我这儿还有点正事儿。”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燃,一脸严肃地在典狱长面前晃了晃:“刚才你还没回答我呐!说!我穿裙子裙子好看么!”
典狱长已经彻底崩溃了,大哭着点头:“好看!好看!大人您穿裙子好看极了!”
于是,阿尔伯特的笑容便消失了。
变得冷硬而漠然。
宛如铁石。
“傻`逼。”
他松开手指,任由火柴滑落:
“——你穿裙子才好看呢。”
不再理会那在火中惨叫的典狱长,他转身,扯住绳子,在滑轮的拉扯之下,一众囚徒呆滞而敬仰地目光中,他冉冉升起,在圣殿骑士的拱卫下离去了。
许久,许久,才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惊奇地指着那落下隐约光芒的破洞:
“——老大升天啦!”
“升天!升天!升天啦!”
在一众‘自由战士’的欢呼中,一条脏兮兮的烂裙子从裂口中飘下来,在半空中舞动,宛如蝴蝶飞入了火焰中。
烧成了疯狂的余烬。
-
-
“这****的·世道变得真快。”
阿尔伯特大主教穿着囚服,坐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上,脚下血迹未干。几个忠心耿耿地下属给他捶肩揉腿,服侍地无微不至。
鲁本斯划开一根火柴,给他点燃了嘴角的雪茄——雪茄是从伦勃朗的尸体上找出来的,带抽起来带着香甜的味道。
于是,他的面孔就隐藏在了袅袅地烟雾里。
“短短的几天时间,静默机关的主持人死在自己忠诚的下属手中,教皇在新年布道上被人一刀捅死。新的教皇夺走了我的圣堂,将我关进监狱。
只是睡了一觉,圣城就变成这种被蹂躏了几十遍的**样,而现在,杀死教皇的嫌疑人却将我带回了这里,将圣城的重要机构再次托付在我的手中。
而且这个家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从正式乐师跳到了大师领域……”
他凝视着叶清玄,吐出郁结地烟雾:
“——这个世道难道已经不需要理智和常识了么?”
“如果说这半个月我有什么领悟的话,那大概就是:这个世界自有逻辑和道理,跟不上它的人,就会被从身上碾压过去,甩到尘埃里。”
叶清玄淡然回答:“所以,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决定跑到它前面去。”
阿尔伯特沉默许久,摘下烟卷,丢进地上的干涸的血泊中,轻声叹息:“谈谈你的条件吧,年轻人。
时至如此,你我都无力改变现实。
大时代的变化是不已你我这种小人物为转移的,但现在,我们至少可以决定它转向哪里。
说吧,你是准备将圣城拱手奉献给百目者,换取不世功绩。还是打算力挽狂澜,螳臂当车,做个几分钟的英雄?”
“都不是。”
叶清玄摇头:“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就由那些大人物去考虑吧。我只是想要在圣城找个人而已。”
“找人?”
阿尔伯特愣住了,许久,他嘲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叶清玄。
“竟然……只是想要通过结界去找人?”
他颓然摇头:“抱歉啦,年轻人,如你所见:圣城大结界已经破成筛子了。
基本功能全部停滞,所有矩阵的四界平衡彻底混乱。就算是现在我将至高权限给了你,你能拿到的,也只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壳子了。
******……我一辈子的心血,到现在只剩下一个壳子?那帮****的混账……”
叶清玄看着他沮丧地样子,摇头:
“坏了,可以再修。”(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专业维修,值得信赖
“修?”
阿尔伯特嗤笑:“叶清玄,我知道你在领域之道上的造诣和作为,但圣城大结界可和阿瓦隆的那一套不同。
从一开始的时候,它比阿瓦隆的协律基点多了六倍以上,更不用说几百年来增增改改,大大小小的修补!
在领域之道中,每多一倍,所需要的人工和难度,就是几何倍数的上升!你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怪物级炼金矩阵!哪怕赫尔墨斯在这里,也不敢夸口说自己能够修好!你觉得自己一个大师搞的定?
开玩笑!知道想要结界恢复基础运转,需要多少个大师么?”
叶清玄不理会他的嘲讽,只是仰望着圣殿中那一道舞动的暗淡星云:“你的最高权限还在,对吧?”
“那又怎么样?”
阿尔伯特翻了个白眼:“取消我的权限可是个大工程,没一个月的时间挨个改写协律仪的最终矩阵,卢多维克都拿我没办法。
但空有权限没有实物,又能如何?”
叶清玄笑了:“据我所知,圣城大结界本身就是一个桥梁,将各个重要机构连接在一起,优先度甚至超过教皇宫。
我根据静默机关里的资料,最终权限可以在教皇失去消息的情况下,紧急启动钟楼系统,对人进行钟塔加持……”
阿尔伯特沉默。
“我觉得我可以。”
叶清玄正色说道。
阿尔伯特摇头:“你一定是疯了。”
“如果我没疯才不正常吧?”
叶清玄看着他,“反正最惨烈的结果不过是在你面前爆炸而已。我都不怕,你还担心什么?担心弄脏你的‘新衣服’?”
“好好的人呐,总喜欢自己找死。”
阿尔伯特叹息,烦躁地摆了摆手:“你想找死想要搞事儿都随你,想要多少钟塔对你进行加持都没有问题!”
“最低多少?”
“十个。”
阿尔伯特举起双手十指,看着他,眼神怜悯:“最少,十个。”
叶清玄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到最后,无奈叹息:
“那就,先来十个吧。”
“跟我来。”
阿尔伯特深深地看了叶清玄一眼,转身走向大殿最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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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台阶向下,踏入幽深的黑暗,经过了重重秘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漂浮的热意越发地浓郁,宛如身处于桑拿室中,热气卷入了胸腔,仿佛要将肺腑融化。
而就在叶清玄的门前,只剩下最后一重散发着恐怖热力的大门。
“内循环冷却管道已经崩溃了吗?”
阿尔伯特示意他稍等,走向门边的小房间,等他出来之后,浑身已经被笼罩在厚重的隔热服中,透过头盔上的玻璃能看到,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个便携呼吸器。
“你注意做好防护。”
说完,他便落下了身旁的拉杆,轰的一声,炽热的蒸汽从洞开的大门后喷涌而出。
在无数凄白的炽热蒸汽里中,门后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熔炉。
在恐怖的热量中,门后如林的协律仪耸立着。
现在,过半的协律仪已经熄灭,只剩下最中央的六座庞然大物依旧在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那些高达数米的尖锥体占据了地下的庞大空间,无数线缆缠绕在上面,接入钢铁顶穹中,不知延伸向了何处。
它们伫立在浓郁的蒸汽中,只显露出一个模糊而狰狞的剪影。
门后的世界,就仿佛是浓雾之中的密林一般。
只不过这浓雾是足以令人肺腑焦烂的蒸汽而已。
身体孱弱的工程师都已经换上了如同阿尔伯特一样的隔热服,数十个乐师匆忙地奔走在其中,匆忙地维护着协律仪的工作,延缓着崩溃到来的时间。
“哟,大家,好久不见。”
阿尔伯特娴熟地向着那些呆滞的工作人员打招呼:“恭喜你们,你们的上司又换回来了。虽然不幸的是,他可能是这个鬼地方最后的一任负责人啦。”
“这里是结界的核心控制室?”
叶清玄掩鼻,周身界域浮现,阻隔住了那足以令常人瞬间晕厥地恐怖蒸汽,跟在阿尔伯特的身后。
“没错。”
阿尔伯特伸手推开走上来的工作人员,走向了整个地下空间的最中央,绕过了庞大的中央协律仪。
于是,头盔的玻璃便被镀上了一层翻滚的赤红光芒。
在六座协律仪的最中间,是一座足足有数十米宽的巨型‘以太池’。
在平时的时候,它是静谧的,宛如深邃的幽泉。以太之海在协律仪的重压之下,在此凝结成实体,无数具现的乐理在其中构建出了庞大的乐章,与繁杂的炼金矩阵融为一体,构成了圣城大结界的核心——炼金四界之一的活动界。
这里是储存着结界原始乐理的地方,中央圣殿以此操控着那庞然大物。
而现在,结界已经失控。
超过一半的体系报废,外部的混乱干扰之下,以太池也乱成了一锅粥,不复平静。
现在,里面已经从一个井然有序的体系变成了一个充斥着恐怖的乐理碎片,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剧烈反应,随时可能失去平衡,然后爆炸,将这里彻底毁灭的‘以太漩涡’。
井然有序的乐章已经乱成了一团。
炼金矩阵报废大半,剩下的也在过载运行,随时可能报废。
阿尔伯特面无表情地看着它,骂了一句脏话。
那神情难看得像是怒极发疯了一样。
如果卢多维克现在在他的面前,他绝对会浑身绑上炸弹,向这位圣座冲过去,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叶清玄看着面前的一锅‘红油浓汤’,表情变得有些绿:
“——该不会是让我跳进去修吧?”
“没错。”
阿尔伯特笑着,挽着他的手,殷勤嘱托:“我代表枢机主教会决定了:就由你来拯救圣城!”
“……”
叶清玄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点头:“好。”
紧接着,阿尔伯特在臃肿地隔热服里一阵鼓捣,将手从袖子里抽了回去,摸向了自己的老脸,等手放下来的时候,左眼只剩下了一个空洞洞的缺口。
而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枚眼珠依旧在游移,宛如依旧存在于眼眶中的义眼。
“这是……”
“我接任中央圣殿时,圣器陈列室将我的一只眼睛摘除,制成了它。”
阿尔伯特将眼睛塞进他的手里:“你带上这个。如果你真得能活着修好结界,你会需要它。”
眼珠落入叶清玄手中,便自行崩解。
外层的伪装脱离了,只剩下其中那无数舞动的音符所构建成的繁复乐章,乐章的轮廓交织成‘钟’的摸样。
叶清玄心念一动,它便没入体内,被收入了宿命之章中。
这是一把钥匙。
阿尔伯特没有告诉他究竟是用来开启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他赶快。
很快,叶清玄将身上无关的零碎都已经摘了下来,只剩下了褪去伪装之后恢复成雾气的原罪之衣,如今它已经再非漆黑,而是一种介于有无之间的朦胧。
那是乐理变化扭曲光线和感知所产生的现象。
“准备好钟塔加持。”
叶清玄挥手:“等我信号。”
他站在池边,却听见不远处阿尔伯特的呼喊:“叶清玄!”
“嗯?”
他回过头,第一次看到阿尔伯特的那种复杂神情。
带着不安和期待,还有一丝哀求。
“你真的有把握吗?”
叶清玄便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在鲁特镇给你们修了五年的灯塔呢!你知道安格鲁的枢密院是怎么夸我的么?”
他带着丝毫没有办法令人放心的璀璨笑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专业维修,收费低廉,技术专业,值得信赖!”
说罢,他后退了一步,仰天倒下,落入那沸腾翻滚的以太池之中。
无声无息。
灼红翻涌的沸腾之光吞没了他。
阿尔伯特扑了上去,不顾迎面而来的高热和烈光,趴在池边,寻找着那年轻人的踪影,眼神焦躁而不安。
诡异的是,从那一瞬间开始,以太池,不再沸腾了。
而是平静到令人心悸。
无数错乱的光芒和乐理翻腾着,令人眼花缭乱,阿尔伯特下意识地解析着它们,试图通过外部征兆窥探内部的变化,可很快,就头昏脑涨,无法继续。
乐理变化的量级,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
超出了百倍以上!
想到这是置身其中的那个少年所引发的症状,阿尔伯特忍不住低声呢喃:“这个怪物……”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从以太中飞射而出,擦着他的脸颊横过,将他吓的一个后仰,跌倒在地。
可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就在宛如裂桐的清脆声响中,低沉的琴声响起,九霄环佩的琴弦不断地从以太池中飞射而出,纵横交错,转瞬间,便已经笼罩了整个空间。
无数琴弦震颤着,迸发出不同的音符,可音符重叠在一起,便化作一声沧海龙吟。
天梯,启动!
横跨七系、运转无二,琴弦的共鸣迸发,纵横交错,将所有的协律仪都笼罩在其中,在那音符之中,宛如唤醒了沉睡的萤火。
于是,无数熄灭的协律仪重新亮起。
一点、两点、三点……转瞬间,幽冷的光芒重新亮起,闪烁,汇聚成一片海洋,照亮了那些瞠目结舌地呆滞面孔。
所有因为乐理崩溃而陷入沉寂的协律仪再度苏醒了。
“重启完成!完成了!”
有乐师兴奋的尖叫:“活动界的乐理已经开始重新有了回馈!”
所有人都兴奋地呼喊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奇迹。
如今的情况,就好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垂死老人,在所有人都已经开始给他准备后事的时候,忽然睁开眼睛,沉寂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他告诉所有人。
我不死……
我还活着!(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别想!
“那还愣着干什么!”
阿尔伯特冲上去,踢了他一脚:“唤醒冷却矩阵的模块,准备重新连通外界协律仪!”
他向着所有呆滞的人嘶吼:“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全部给我动起来!把所有备用模块全部启动,开始向外引流,将以太池里的压力放出去!重新开始作业!”
“引到哪里去?”有人举手,弱弱地问。
“随便你他·妈·引到哪里,懂么!”阿尔伯特提着他的领子,怒吼:“哪怕你引到你老娘家里去,我也要看到圣城结界重新启动!懂了吗!”
操作乐师下意识地点头,拉开面板,扯下了引流阀。
于是,黑暗的圣城中,所有人都听见了管风琴的高亢尖鸣。
紧接着,一道绚丽的炽热光芒从中央圣殿的顶穹喷涌而出,宛如绚丽的极光,回荡在天空之中,照亮了那些黯淡的面孔。
“主教,钟塔系统预热完毕。”
鲁本斯的声音从外部通讯中响起:“我们接管了附近十六座地下钟塔,随时可以准备共鸣。”
“接进来。”
隔热头盔内,阿尔伯特叼着点燃的烟卷,吐出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孔。他说,“全部。”
“全部?!”鲁本斯错愕。
“全部。”
阿尔伯特点头:“我现在有点信这个小怪物能搞的定了。”
鲁本斯沉默片刻,关闭通讯。
“钟塔共鸣准备!”
震颤的星云之下,他向着操作乐师们命令:“全部接入!”
重新就位的六名操作乐师们颔首,伫立在庞大的管风琴前方,十二只手掌落在八层的琴键之上,在蒸汽地推动下,钢铁乐器迸发出叱令的轰鸣!
庄严而低沉的旋律扩散开来。
紧接着,在地下,轰鸣的钟声骤然响起。
以太池一阵,骤然再度沸腾起来。
隐约传来了叶清玄的咆哮。
“愿神怜悯。”
阿尔伯特在胸前划下圣徽:“叶清玄你必须得做得到!”
-
-
以太池中,叶清玄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若是让他知道阿尔伯特对自己这么放心,就真忍不住骂脏话了。
十六个钟塔!
十六次钟塔加持!
相当于同时赋予同一个人十六次大师级的乐理和力量!
十六个大师!
瞬息间,叶清玄的躯壳猛然膨胀,几乎快要炸裂。
在剧痛中,叶清玄怒吼:
“——阿尔伯特,我谢你八辈祖宗!”
哪怕他已经到达了承受极限,可外接塞进自己体内的力量依旧没有停止……甚至,才刚刚开始!
后面还有十三个大师在等着呐!
下意识地,宿命之章运转。
‘性质干涉’!
从血开始,天人之血开始‘变质’,褪去了物质的本质,其中的乐理骤然开始活跃,焕发光芒。紧接着是神经系统,乐理化完成,再然后是骨骼、器官、血肉……自内而外,直至最后,叶清玄彻底地进入到了‘真空’的状态之中。
就像是曾经的亚伯拉罕一样,将自己变成了‘虚无’,只容纳纯粹的乐理。
乐师和常人相比,越是高深,那么身体的差别便会越发的明显。达到共鸣之后,便可以说,天差地别。
从这个时候开始,乐师体内的另一个系统就会彻底成型。
除了本身血肉之躯的血液循环和器官运作之外,还有以太构成的体系,或大或小,或完善或残缺。
以太为血,乐理为骨,灵性为魂……
这一套体系会随着乐师能力的增长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完善,直至最后,脱离了*的桎梏之后还能够独自存留。
这便是圣灵了。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叶清玄的躯壳中,*本身的循环已经陷入沉睡,就像是已经死了,就连心跳都降到每分钟一次。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以太循环的空前活跃。
在性质干涉而形成的真空之中,乐理彻底地脱离了肉身地桎梏,没有任何干涉地发挥出了全部的力量。
对于任何乐师来说,这都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宿命之章激烈运转,不需要担心任何带来的重压,而附近,正好有无穷无尽的以太供自己驱策。
小源开启!
以天梯为桥,超出叶清玄容纳极限的力量尽数被输送到以太界中的小源里去。而与此同时,叶清玄也以此为凭,将小源不断的具现化,拉向了物质界之中。
直到最后,一轮模糊的月,从叶清玄的怀中悄然出现。
首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空空荡荡的轮廓仿佛漩涡,狂乱地抽取着四周的以太和乐理,逐渐地生长。
在真空状态之下,叶清玄和那环形重叠,任由它贪婪地将自己体内的所有乐理尽数抽走,转瞬间,就连他的意识都仿佛被抽进了其中,化作了一部分。
叶清玄感觉到自己化作一轮虚无的月,迅速地生长,抽取着无尽的以太……
每一次浩荡钟声地响起,月光便迎来了一次蜕变。
直到最后,他的宿命之章已经幻化成一轮真实不虚的明月,从以太池中缓缓升起。在明月之下,原罪之衣所化的云雾笼罩。
那十六名大师的宿命之章与他的宿命之章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怪物一般的庞然大物。
乐理自身所携带的‘引力’摧垮了一切噪声和杂波,强行洗去了池中崩溃的乐理碎片,再造开始!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够搞定的工程了。
幸好,九霄环佩的连接中,还有数百座协律仪。
叶清玄只不过是以自己作为中介,将乐理的推演和构建作为任务分配出去,再结合钟塔加持给予自己的力量,将得出的结果构造而出。
此时此刻,叶清玄鸠占鹊巢,化身为结界矩阵的灵性所在!
真空之中的它感觉自己变成了某种更加庞大的东西。那数百台协律仪便是自己的大脑,而钟塔加持所带来的十六名大师的力量,便是自己的手足。
化身明月的他居于这个庞大体系,居中协调,引导着那恐怖的力量运转,演化奇迹。
转瞬间,月光所照,一切都变成了银白。
那以太池中的铁光翻腾着,拥簇着叶清玄所化的白月,缓缓升起,与圣城结界的‘活动界’融为了一体。
濒临爆炸的以太池彻底平定,中央圣殿的结界系统至此,彻底从崩溃中恢复,重整旗鼓!
“接下来的,就是夺回结界了。”
阿尔伯特轻声呢喃,下定决心,大吼:“打开结界缓冲层!封闭系统关闭!重新打通和外界的联系!还有创造界、形成界和流出界……
——我们必须让他到外面去!”
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回话。
阿尔伯特错愕扭头,看到负责人惭愧的面孔。
“伦勃朗下令彻底切断和外部联系……我们打开了切断闸。”他低声说:“我们没有密码,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连通外界了。”
切断闸,又称为最终抑制装置。
防止内部核心失控,在最后关头彻底切断和外部结界的联系,一旦开启,中央圣殿的乐理就进入了封闭循环中。
彻底的内外分离。
沉默。
死寂之中,只有阿尔伯特眼瞳中的火在烧。
“那就给我把切断闸给拆掉!”
他一字一顿地命令:“哪怕是用手,用牙,也要给我重新打通!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那个****的东西,给关了!”
在他的怒吼和咆哮中,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冲向了控制室的角落,工程师砸开了铁板,找到了运转线路。
有人拔下了墙上的消防斧,奋力斩下。
火花飞迸。
接连不断地钢铁碰撞响起。
炽热的蒸汽骤然喷涌而出,刺耳地尖叫声传来。
“废物,滚开!”
阿尔伯特冲了上去,一脚将那个被烫伤的工程师踢到一边,不顾那滚烫地蒸汽将自己的隔热服烧焦,伸手,拔出了斧头,奋力向下斩落。
这个干瘦的老头儿像是疯了一样,抓着斧头,双眼血红。
顶着宛如重甲一样的隔热服,他一斧又一斧的劈在切断闸的冷却装置之上。将那个裂口凿开,一点一点,哪怕其中喷出的可怕洪流已经将自己的隔热服也为止点燃。
浓厚的蒸汽已经吞没了他,只有那咆哮的嘶哑声音从其中传来。
“不论是哪个****的小·****都别想毁掉我的结界!”
他怒吼:
“——别想!”
轰!
爆炸声响起。
冷却装置彻底崩溃,就像是近距离的引擎爆炸。恐怖地气浪席卷,炸碎了抑制系统,也将阿尔伯特掀飞。
他落在地上,翻滚,隔热服已经四分五裂。
破碎的面罩玻璃扎进他的脸上,焦热和碎片将他的半边脸彻底毁掉了,剩下的半边,也狰狞如恶鬼。
“主教!”
“阿尔伯特先生!”
下属们冲了上去:“快叫医师!鲁本斯!让医疗班下来!”
可在地上,阿尔伯特却撑着扭曲的斧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叶清玄,现在我将圣城大结界拱手奉上……”
他凝视着半空中的那一轮静谧月光,残缺的脸上,那一只空洞洞的眼睛上渗着血,像是流着泪。
“求你,保护它。”
他低着头,舍去尊严,哀求:“能够保护它的,只有你了。”
月光照耀,像是叶清玄的凝视,许久。
“好。”
他说:“我答应你。”
阿尔伯特笑了笑,在惊叫中,仰天倒下。
最后的一瞬,他看到那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顺着顶穹之上重新亮起的线路,飞向了上圣城的天空。
“真美啊……”
他轻声呢喃,闭上了眼睛。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人多了不起
自‘活动界’的炼金矩阵出发,叶清玄的意志化身月光,宛如洪流,奔行在那庞大的界域之中。
自结界的内外,他向外巡行。
转瞬间,就来到了圣城的天空,没入了黑暗之中。
整个结界的‘流出层’已经被深渊的乐理占据,叶清玄进入的瞬间,便惊醒了数个运行在其中的意志。
在深渊乐理之中,那些冰冷而阴沉的感知从叶清玄的乐理中一扫而过,紧接着,下一瞬间,便牵引着深渊乐理,以结界为介质,扑向了叶清玄。
在庞大的黑暗中,只有叶清玄所化的一点月光,除此之外,尽数是泉涌沸腾的黑暗。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转瞬间,这个区域出现的以太波动足足有六个!
大魔!
那些都是来自深渊的大魔!
这些来自深渊的禁绝派系乐师,如同叶清玄一样,将自己的宿命之章融入了结界之中,活动在深渊化的结界里,源源不断地转化着圣城的土地。
将这里,变成深渊!
此后,这里便是百目者的地上神国!
不仅仅是如此,畸形的乐理在此处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处,以一种叶清玄所不明白的圣咏派系乐理,形成了固定的结构。
那复杂的结构充满着勃勃生机,是纯粹以以太所构造而成的东西,明明是死物,却带着活物的生机。
倘若用感觉去形容的话,那便是‘囊泡’。
宛如毒瘤的囊泡生长在圣城的结界之上,层层叠叠,抽取着结界的力量,形成了复杂的‘森林’。
叶清玄伸手,月光侵袭,瞬间戳穿了一个最接近的囊泡。
然后,他的心情迅速地阴沉了下去。
从破碎的囊泡中所出现的,是一个已经初具雏形的以太循环,以太拟化的血和肉形成了模糊的胚胎,鳞角具足。
这些成千上万、数之不清的‘囊泡’中所孕育的,乃是不折不扣的生命!
从以太界之中,深渊的种子洒落,落在了结界之上,便迅速地抽取着结界的力量,然后,孕育出妖魔!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在伦勃朗的拱手奉送之下,外层的圣城结界在这些深渊大魔的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微型的‘黑暗地母’。
一个能够源源不断孵化出无数怪物、尸骑士,将活物转化成妖魔,将乐师强行改造成黑乐师的魔巢!
就在叶清玄贸然发动攻击的瞬间,那无数囊泡的以太波动骤然整合为一体,发出一声高亢的尖鸣。
于是,成百上千个囊泡破裂,深渊乐理形成的无形之犬从其中爬出,汲取着残留的以太,迅速地从体内诞生了来自深渊地猛毒。
所过之处,一切乐理都被染上深渊的气息,向着负面层次转化。
它们是囊泡森林的守卫者。
在结界的流出层中,只能以以太乐理化身的情况下,这种专门针对乐理进行侵蚀的无形猛兽简直是噩梦。
更可怕的是,它们隐藏在那数个大魔的乐理攻击之下,只要稍微有一个疏忽,便会无孔不入地钻进来,从内部将叶清玄吞吃个一干二净!
此时此刻,四面八方,六名大魔彼此共鸣,那旋律此起彼伏地从结界的流出层中响起。黑暗涌动,在更遥远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大魔应和着那旋律,森然可怖。
无数夹缝里,无形之犬涌现,深渊的猛毒聚敛成形体。
也就是说,后退无路。
“又是……一个?”
六个以太波动之中,居中协调地哀嚎声中,传来一个沙哑地声音。
随着那个声音,周围千丝万缕地深渊乐理在流出层中骤然变化,彼此纠缠在一处,结构变换,寄托在黑暗中,骤然演变成出全新的乐理,探向了叶清玄。
在感知之中,就像是黑暗中骤然生出了千百双眼睛,齐刷刷地向着叶清玄看来。视线窥破了他存在的状态,察觉到了他的意志所寄托的那一片‘真空’和其中宏大的命运之章,便显露出不加掩饰地狂喜。
“真是……良材美玉啊。圣城之中……竟有如此宝藏?”
在感知地共享中,不知道远处有多少大魔接着那黑暗之眼窥探到叶清玄的所在。
无数污浊灵性此起彼伏地翻滚,叶清玄感觉到,无数贪婪在那一片浑浊之海中乍起,彼此碰撞了一轮,似是争论着他的归属,最后来自四方的感知悻悻退去,只留下了那原本六个以太波动。
看来它们是最后的赢家。
真是可喜可贺。
叶清玄冷眼探查,波莱罗的念线延伸,遥遥一线、毫不客气地探入了它们之中,旋即招来了大魔们的反击。
念线随生虽灭,如影随形,转瞬间便解读到了海量的乐理变化。
也令叶清玄的心情越发地阴沉。
六个以太波动之中,共同存在着一道已经烙入宿命之章的乐理,就好像生来如此一般,融入了每一个部分之中。
六个波动彼此应和的时候,那乐理就变成了一条无形的锁链,死死地束缚在它们的身上,将他们变成了提线木偶。
而所有锁链,都收拢在最中央的哀嚎旋律之中。
也就是说,这六个大魔是一个整体,而只有正中央的哀嚎乐师,才是它们实际的操控者。联想到那些大魔的贪婪,不难联想到它们为何垂涎与叶清玄。
叶清玄叹息:
“怎么走到哪里,你们都是这种鬼样子?”
恐怕除了中间的哀嚎是本尊之外,其他的都是被强行转化成的大魔吧?
抹去了心智,从宿命之章上拴上了锁链,与它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融为一体,看似**,但意志却被深渊乐章的灵性取代。
就像是卢多维克一般,看似像模像样,究其根本,也不过是用泥土捏出来的人偶罢了。
甚至比泥土还令人不齿百倍。
这群深渊大魔来到圣城,就像是走进了宝库里。
任何东西都是丰硕地果实和玛瑙,被毫不客气地收入了囊中,包括活物,包括乐师。
“怎么称呼?”
叶清玄弹指,发出一道波动。剩下的五个傀儡置若罔闻,中间的哀嚎桀桀怪笑:“等会你就会知道了——”
不等叶清玄反应,五个傀儡大魔骤然共鸣,在流出层这庞大的结界领域之中,深渊乐章的灵性骤然汇聚,几乎幻化成实质。
使用自身宿命之乐章的灵性代替傀儡的意志,模拟灵魂,看似消耗颇大,多此一举,实则不然。五个大魔可以说尽数是自己的分身,而且在共鸣之后,灵性再度汇聚,宿命之章的力量岂止暴涨五倍?
倘若不是受困于深渊,无法创造传说,构造要素的话,恐怕如此庞大的力量已经足够他踏入权杖的领域了。
这群大魔恐怕打得便是这样的主意,倘若今夜圣城在此覆亡,那么它们就是百目者的手与眼,在物质界自然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恐怖传说,届时一夜之间登上乐理巅峰也未必没有可能。
五名大魔合力,迸发轰鸣,瞬息间,压地月光一阵摇曳,几乎熄灭。
“喂,人多了不起吗!”
叶清玄话音未落,狂啸地黑暗如海潮奔涌而至。
无从抵抗。
月光沉溺在了黑暗中。
旋即,如有实质的乐理之手按落下来,傀儡大魔们的宿命之章分解开来,其中的‘锁链’延伸而出。
就好像做成人类摸样的傀儡张开了口,吐出了长矛一样的舌头。
这种违和感十足地令人难受。
那锁链一般地乐理结构乃是以召唤学派的乐理所铸成,经历了深渊乐理侵染之后,又被历代无数黑乐师磨练重铸,用以驾驭妖魔兽性,同样也可以驾驭人类的意志。
时至如今,可谓完美无瑕。
纵使叶清玄遇到此刻的状况也有些措手不及,只得无奈叹息:“好吧,人多确实了不起。”
说罢,他竟然不再抵抗,放开了一切防御,任由那大魔的锁链乐理侵蚀。深渊乐理层层缠绕在他的宿命之章上。
在千百只深渊之眼的窥视之下,叶清玄的一切小动作都无从躲藏。大魔根本不虞他藏着什么阴谋诡计,纯粹以力压人,强行将叶清玄转化。
虽然月光对深渊有着强烈的抗性,但随着叶清玄被拖入了妖魔囊泡之中,自己意志所寄托的以太循环都被深渊彻底锁死。
被彻底拿下,洗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容逆转的转化,已经开始。
“物质界果然潜力惊人,随便落网,便能有如此丰厚的收获。相比起来,以太界中的深渊真是贫瘠之地……”
直至此时,那哀嚎乐师终于显露了自己的本质。
在结界的流出层面,所有人都是舍弃了躯壳,以乐理化身进入其中,而它的乐理中却带着兽类嘶鸣,黑暗幽深的意味。
少有分辨,便能够感受到灵性幻化成型。
似人似兽,身上还带着鳞片。赫然是一只在物质界绝少出现的地行侏儒。
虽然带着蜥蜴的痕迹,类似于半龙,这一支活动在黑暗世界中的深渊族裔和它的远亲却截然不同。
虽然它们都是百目者的忠实信徒,但这种生活在地下洞**中的族裔十足稀少,个个拥有惊人的乐师天赋。经过百年的生长期之后,几乎每个地形侏儒都能够成为共鸣级乐师的潜力。其中的天才不乏拥有宿命之章的大魔。
尤其是这种大魔都拥有着罕见的支配心音。在进入圣城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它就捕捉到了数个傀儡,令自己的实力几乎暴涨了数倍。
“虽然只是一个大师,但潜力却令人吃惊,是哪个名门派系的传承弟子吧?”
地形侏儒窥伺着叶清玄的状况,忍着饥渴地食欲,“真是……完美啊……将你作为要素寄托物的话,晋入权杖也未必没有可能了。”
叶清玄任由深渊侵蚀着自己,似是任命了,听到他的话语,宿命之章中的意志便凭依在乐章灵性之上显化,凝视着他的存在,忽地露出了古怪地笑容:“啊,忘记告诉你了。”
“虽然你那边人多,确实很了不起,但像我这样的……”
他说:
“——还有十五个!”(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我腻了
啪!
就在囊泡之中,叶清玄的宿命之章骤然塌陷,崩灭,宛如泡影一般消散不见,只剩下了碎散的光芒飘散开来。
消失了?
地形侏儒一愣,旋即周身乐理宛如疯狂一般探索向了四周。
紧接着,他‘看’到了……
十五轮飘渺的明月,从他的身旁冉冉升起。它们重叠在一处,化作了真实不虚的庞大月轮,在月轮之中,月轮之中,宿命之章运转,无数乐理摩擦,迸发出高亢的旋律。
竟然……
近在咫尺!
不给他反应时间,号角轰鸣,响彻了整个结界流出层。
那铿锵如铁的旋律撼动了无数囊泡,仿佛唤醒了沉睡在传承最深处的恐怖回忆,令所有妖魔都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阵惊悚。
紧接着,叶清玄的意志从月轮之中浮现,驾驭着那宛如宣告黎明到来的辉煌旋律,向着侏儒露出愉悦地笑容。
侏儒强忍着心中那莫名的绝大恐惧,怒吼,饱含着欢谑和疯狂地旋律迸发。
五个傀儡与他共鸣着,与之应和,令他的力量暴涨。
转瞬间,流出层中,深渊乐理沸腾,层层加持落下,令他几乎膨胀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愤然向着面前的月轮压落。
下一瞬间,无数狂乱的乐理变化戛然而止,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空隙。
这个空隙不应该出现。
哪怕是一个学徒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可直到乐章停滞之时,地形侏儒才发现:自己的五个傀儡大魔没有了反应,陷入沉寂之中。
不知何时开始,它们已经被无形的乐理所束缚,如同猛兽落入了囚笼,动惮不得。就像是被无形的铁锤和银锥钉死在火刑架上!
慷慨激昂的号角旋律中,叶清玄的乐章凝聚成型。
那乐章带着一股子渗入骨髓中的狂热,无数乐理动荡着,宛如火焰在疯狂地燃烧。
直到现在,侏儒才发现,那东西的真面目……
“荒、荒山……”
从未有人听到过大魔发出如此惊慌地惊叫。
那声音饱含着巨大的恐惧,就好像是目睹到了宿命中的天敌,“怎么会是……荒山之夜?”
下一瞬间,化身月轮的叶清玄漠然地挥落最后一声号角轰鸣。
于是,恐怖的‘净化之火’从五个傀儡的宿命之章中轰然迸发。
那浸透了深渊乐理的宿命之章遇到了荒山之夜,就好像是沾满煤油的耗子碰上了火炬,转瞬间,激烈的净化乐理便从最核心之中爆发,残忍又狂热,激烈地和深渊乐理绞杀在一起。
看起来简单纯粹的乐理,一旦运转起来,却疯狂到几乎同归于尽也要将敌人彻底扑灭。宿命之章中,每一个音符中都迸发着前所未有的激烈变化,然后在动荡中分崩离析。
也唯有如此激烈的变化,才能够给旁观者以‘燃烧’的错觉。
那火焰宛如活物一般,吮吸着那五个傀儡的所有力量,将自身壮大到极限之后,已然形成了火焰之潮。
紧接着,在叶清玄的指引之上,火焰之潮逆流而上,沿着侏儒操控傀儡的‘锁链’乐理,冲入了他的本尊中。
轰然爆发!
那一瞬间,在结界的流出层中,所有栖身于此的大魔都倾听到了,仿佛被千刀万剐的惨烈哀鸣。
看到了狂舞的净化乐理,如火焰升腾而已。
同时,又第一次地感受到对那‘火焰’的恐惧!
回忆起了传承记忆里那漫山遍野的火刑架,那将夜色点燃之后又将天空烧成漆黑的狂热火光。
然后,不约而同地,迸发出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
强烈杀意!
-
自从进入流出层的第一个瞬间开始,叶清玄就将自己绝大部分力量藏入了原罪之衣中。
帕格尼尼的窜变乐理乃是数遍当世变化学派,也依旧罕逢敌手高深乐理。
不拘泥于物质的变化,而是掌握了变化之深邃,将自身的存在也随之改变,不拘泥于神圣或者污浊,也不被庞大或者渺小所束缚。
只要有它在,使用者便能将自身的乐理自由地改变形态,没有任何拘束。若非如此,帕格尼尼不会派出它来辅助卢多维克。
昔日帕格尼尼哪怕堕落深渊,也依旧凭此在圣城混迹经年,便可知其中威力。可惜,窜变终究是窜变,无法彻底改变本质。
帕格尼尼在深渊中钻研多年,依旧距离改头换面的‘革新’差着那么一步。
这一步,便是天渊之别。
现在,原罪之衣落入叶清玄手中,瞬息间便将他所有的乐理都覆盖起来,混入了深渊乐理之中,如鱼得水。
甚至不知多少大魔查探,都未曾发现叶清玄的真正踪迹。
丢出一个带着钟塔加持的幻象在外吸引火力,叶清玄本身却潜藏在其后,从容地在那五个傀儡上种下了《荒山之夜》的乐理,然后在瞬间爆发。
结果,便是一招之下,在深渊化的结界之中,将一头大魔彻底净化成了灰烬。
此时此刻,得到了亚伯拉罕的乐理传承之后,叶清玄手中的《荒山之夜》真正地拥有了灵性,净化之火被赋予了灵魂,宛如活物。
将六头大魔的所有乐理和宿命之章都点燃之后,它抽取着其中的力量,壮大自身,已然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
火焰,在蔓延。
此时此刻,圣城之中,所有人都看到,在天穹之上,有一点狂乱地火光被点燃了。
宛如太阳的耀斑。
那是净化之火蔓延在深渊的囊泡森林之上!火焰将触手所及的一切囊泡和深渊乐理都点燃,化作灰烬。就像是火星落尽了枯叶之中。
不止多少深渊乐师费尽心思所布置下的‘孵化魔巢’仿佛也感受到了剧痛,疯狂地抽搐着,颤抖。在其中,萌芽的胚胎、深渊的种子被火焰点燃了,发出尖锐地惊叫声。
以大魔为薪柴,荒山之夜引发了燎原之火。只是转瞬,便抹平了一大片囊泡森林!
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浑浊乐理之中,巨响此起彼伏。
叶清玄所化的月轮便悬停在净化之火的最中央,冷眼看着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深渊乐师,和那数十个狂暴地大魔们。
大战将启。
此时此刻,天空之中,结界流出层中的乐理冲击,已经醒目地星辰闪耀。幸存乐师们被深渊侵蚀的昏聩感知中迸发出巨响。
那些乐师们固守在最后防御中,错愕地抬头,看着结界流出层之中的状况。
还有那一轮似曾相识的月光……
浑身是血的年轻人**着,惊喜地回头,尖叫:“老师!老师!你看,圣城结界已经开始恢复了!我们有救了!”
半身残缺地老人从地上抬起头,神情带着狂喜,可狂喜很快便被冰冷地现实冻结。到最后,只剩下黯然和失望。
“傻小子。”
他摇头:“那只是另一个傻小子而已。
结界流出层已经被黑暗众卿转化成了魔巢,他已经钻进敌人的口袋里。”
“可是……”
“四十一个大魔。”
老人嘶哑地呢喃:“四十一个深渊的大师,其中佼佼者甚至拥有权杖。在暗中肯定还有黑暗众卿在结界外进行扶持。
他赢不了。”
年轻人愣住了,回头,看着那一轮在黑暗中愤怒燃烧地月光,不知为何,却只觉得心酸。
老者比他看的更明白,也更熟悉那一轮月光代表的意相,便忍不住叹息:“没想到,堂堂圣城沦落至此,竟然只有一个叛逆挺身而出……”
他再去看闭上眼睛。
“可惜了。”
-
-
天幕之上,妖魔如雨,从漆黑的流出层中落下。
在震怒的深渊乐理包围中,一个又一个地庞大以太波动从其中浮现,带着来自深渊的庞大气息。
它们原本潜行在结界之中,现在重新汇聚在一起,凝聚成形体,便令岌岌可危地结界上崩出了裂隙。
一道道庞大的宿命之章运行在其上,灵性浮现,交织出来自深渊的魔影。
在黑暗地最深处,结界之外,一柄权杖隐隐悬浮着。
权杖之后,黑影皱眉,睁开眼睛,凝望向那一轮分外熟悉的月光。
“谁在哪里?”
此时此刻,流出层之中,深渊如铁壁。数十个以太波动交织在同一处,演化出恐怖的混沌。乐理之间恐怖地吸引力爆发。
那一轮真实不虚的月光被拉扯着,即将堕入深渊的裂隙之中。
四十一名大魔,只是存在于此处,便几乎快要将叶清玄压垮。
可在纯白的月轮之中,叶清玄的灵性凝聚,显露出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异象,眼眉低垂,似是沉思。
面对着众多强敌,他嘴角带着微笑,十足令人厌恶。
“可能你们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在音符生灭之中,年轻人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原本想要做个自我介绍,但你们估计和刚才那位被烧死的朋友一样,对我姓甚名谁不感兴趣。
所以,这个步骤就略过吧。”
他感应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暴乱乐理,便发出了宛如叹息一般地回声:“老实说,一直以来,和你们这群妖魔玩心机,我腻了。”
叶清玄微笑着,就像是说‘今晚我们换个新姿势’一样,提议道:
“——不如试试不动脑子的打法吧!”
不动脑子的打发?
所有在场地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叶清玄究竟在说什么。
下一瞬间,白月如轮,迸发轰鸣,向着前方呼啸飞出!
只是眨眼,月光便与黑暗正面撞在同一处。
狂澜席卷,轰鸣迸发。
所有大魔错愕当场。
巨响中,只有叶清玄那傲慢又疯狂地笑声,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来吧,正面怼,不要怂!(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疯狂
轰!
在瞬息间的冲撞,叶清玄所化的白月收拢了所有散逸乐理,全力运转着来自禁绝学派的技巧,将自身的宿命之章收拢在一处,乐理加固,音符铆定,构架护持,然后……
撞!
巨响之中,那燃烧在囊泡森林中的净化之火轰然扩散,追随着那一轮撞向前方的月光,在结界的流出层上花了一道笔直的线条。
从此处,到那处。
一切阻拦,皆尽碾碎,一切阻挡,尽数破灭。
只剩下燃烧地火焰,将溃散地深渊乐理,彻底地化作虚无。
从来没有一个大师敢于像叶清玄这样,如此野蛮地拿着自己的宿命之章,去砸人!
但叶清玄不怕啊!
他有经验呀!
经过了十六道钟塔加持,叶清玄的小源已经稳固凝实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以亚伯拉罕所传承的领域之道为基础,石心学派的古老传承重新焕发出新的光彩。
更何况,宿命之章的核心里还有贤者之石这种消耗战的大杀器。只要它还没有崩溃,叶清玄在这种乐理层面的对拼中,就绝无身陨之虞。
那么,还怂什么?
垃圾再多也是垃圾!妖魔再多也是妖魔!
不就是打群架么?
弹指间,以窜变乐理为基础,叶清玄将自己所有的乐理都统和唯一,宿命之章中,贤者之石与天灾共鸣的部分被覆盖,只有月光之章轰然运转。
寥落地琴声迸发出了森冷杀意。
叶清玄所化的白月轰鸣,向内部塌陷。无数乐理激烈地演化着。
止息、井里、申诚、顺物……取韩、呼幽、亡身、作气、返魂、徇物、冲冠、长虹……
到最后,模糊的月光之中,只剩下一柄燃烧着的水晶之剑。
投剑!
九霄环佩铮然鸣奏,龙吟迸发。
于是,白月所化之剑洞破了层层黑暗,笔直地出现在了最接近的大魔前方。
直到此时,那深渊乐章中所寄托的灵性都还未曾反应过来。
“这是……”
下一瞬间,崩!
两道截然不同的乐章碰撞在了同一处!
这里是结界的流出层,物质界中接近纯粹以太界的地方,没有任何物质干涉、也没有任何地干扰,也是最接近乐理本质的地方。
两道截然不同的乐章,和两种泾渭分明的乐理一旦汇聚在一起,那么便会自行引发出乐理之间最本质的碰撞。
宛如冰遇到了火,强酸中混入了碱灰,所引发的链式反应,没有人任何人可以掌控!
恐怖的以太冲击扩散。
整个结界都为之一震!
惨烈地嘶鸣声响起。
无数崩溃的乐理之中引发了种种乱象,可在最中央,那一道幽深庞大的深渊乐章已经被月光之剑贯穿,净化乐理与深渊之章绞杀在一处。
结构和结构的对撞,乐理和乐理的绞杀,音符和音符的生灭。
这是最本质地比拼。
可结果却是……大魔的一败涂地!?
月火燃烧,骤然爆发,将那代表着大魔的灵性所吞没,如影随形地追索着他,将他拉入火中,暴晒在月下。
直到彻底净化至虚无。
在溃散的宿命之章中,叶清玄的意相再度显露,他检查了一下手中那一柄显露出道道裂纹的月光之剑。
“很好。”
他满意点头,凝视着在场的敌人们:
“还有,四十个。”
简直……狂妄!
拿着宿命之章去比拼,威力固然绝大,就好像整个人从高楼上跳下来砸人一般,人是砸死了没错,可你自己能确定自己还有命在?
你是有针对深渊乐理的底牌没错,是经过了十六座钟塔加持,一个人可以当好几个人用。可从深渊的蛊池中厮杀出来的大魔们又是样子货么?
月光之章是很厉害,但烂船也能打几磅钉。
你一个人,又能和别人拼多少次命?!
“大家不用担心我。”
叶清玄腼腆地笑着:“如果你们只有刚才那位仁兄的程度,这样的拼命,多少次都不是问题。”
原罪之衣从白月中蔓延开来,宛如雾气一般朦胧地窜变乐理向着四周延伸,在众多大魔震怒的波动中,将分崩离析的宿命之章吞没。
就像是吞下了猎物的蟒蛇,将它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于是,在原罪之衣的本体上,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宛如沉默在雾中,却散发着如有实质地黑暗气息。
第一个。
叶清玄微微一笑,月光之剑迸发轰鸣,再度呼啸而出!
接下来,是第二个!
轰!
-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幕之上,宛如实质的黑暗凝聚成型了。
数十个大魔的以太波动发出呼唤,深渊的乐理宛如潮水,源源不断地从深渊中涌出,灌入了流出层之中。
深渊投影!
在大魔们不惜损耗本源的转化之下,流出层被彻底转化为深渊在物质界的投影。
如鱼得水。
无数凝结成实质的妖魔意相从其中涌现,大魔们褪去了寄托在物质界时的伪装,彻底恢复了原本的形态。
狂暴如黑暗星辰的以太波动升起,掀起赫赫声威。
宛如恐怖宇宙中的恶念群星,它们狂烈地运转,迸发轰鸣。
在黑暗群星地笼罩和运转之下,整个圣城剧震,加速地坠向了以太界。
群星黑暗,吞没一切光明。
可在一片漆黑中,依旧有黯淡的光。
“那是……什么?”
呆滞的幸存者们凝望着天空,错愕呢喃:
“月亮?”
此时此刻,整个流出层都被海洋一般地深渊气息吞没,染化为魔境。
那一片宛如深海和宇宙的黑暗中,数十个深渊漩涡散发着狂乱吸引力,彼此碰撞着,释放出狂乱的余波。
狂风暴雨中,有一轮黯淡的白月升起,运行其中,焕发出了银白的光芒
月光闪耀,奔行驰骋,在天幕之上转折如电,所过之处,黑暗被如铁的月光切开,露出了惨烈的伤痕,和背后的星光。
每时每刻,都有恐怖浪潮从结界之中爆发。
其频率和节奏,已经攀升至大部分乐师的感知之外。
成千、上万、数万、数十万……每一秒钟,乐理碰撞和衍变的速度都在加快。
谨慎的人早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感知,藏身在层层屏障之下,而鲁莽的观测者,只能够窥探到一片几乎要撕裂自己感知的恐怖烈光。
还有烈光之中,一道震人心魄的凛冽之剑!
那是月光!
任何一个明白流出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乐师,都无法遏制自己的震惊和错愕。只觉得心中一直以来的观念和认知受到了冲击,不敢相信自己所猜到的一切。
“简直是……疯了!”
宿命之章!
每一个以太波动,都是一个大师的宿命之章,或者一个大魔的核心乐理!
那可是凝聚了一个乐师的心魂、意志、感悟、思想和一切乐理的结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磨难,度过了多少坎坷,遭受了多少折磨,才得来的奇迹果实。
每一道宿命之章都是汇聚了强者一生过往与心血的绝世艺术品。
如此重宝,本应该被珍而重之藏匿在躯壳之中,轻易绝不示人。可此时此刻,在流出层之中,却变成了拿来硬碰硬的武器!
何其的……暴殄天物!
但这恐怖的战况,又何其惨烈!
这是一对四十的决战。
以一人之力与深渊为敌的绝望战争。
不存在所谓的艺术、也不讲任何的风度与优雅。褪去了所有美好地本质之后,这一场战斗所剩下的,便只有**裸的搏杀。
你死,我活!
不存在第三条道路!
现在,每一次惨烈的碰撞,便有一道象征着大魔本质的深渊漩涡被斩成了粉碎。深渊地每一次反击,都令月光之剑上的裂纹越发惨烈。
双方的战斗,在短短的数十秒之内,便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可就在围攻之中,纵横来去的月光之剑终于遇到了对手。
在贯穿第六道深渊漩涡之后,焕发着纯白光焰的月光之剑轰然斩落,再度与最接近的大魔碰撞在了一处。
可就在那一瞬间,无往不利的月光之剑却像是撞到了铁板。
不,应该说是螳臂当车!
就在那一瞬间,那个混在深渊漩涡之中,看似平平无奇的以太波动骤然变化,撕去了伪装,从茧中蜕变。
膨胀、膨胀、再膨胀……
直至最后,化作令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穹的庞大虚影。
那是一棵……树?
只是瞬间,叶清玄便感觉到浑身的乐理动荡,意志几乎在这冲撞之中彻底溃散。凭借钟楼加持而形成的宿命之章瞬间崩溃!
就好像是铁锤敲在了琉璃之上。
一次!
两次!
三次!
……九次!
只是瞬间的碰撞,便令叶清玄的宿命之章崩溃了九次!十五座钟塔的加持瞬间崩溃大半,而叶清玄也彻底地遭受了重创,几乎无法维持‘真空’,彻底破灭在那轻描淡写的碰撞之中。
夜路走多了,终于见了鬼了!
不给叶清玄反应的时间,那庞大的诡异树影便伸出一根如手一般地枝杈,猛然按落。污浊地深渊乐理交织,幻化成枷锁,层层封印,将他桎梏在了其中。
权杖!
这绝对是权杖没错……而且,绝非是一般的等闲圣徒!
“到此为止吧。”
冷酷地以太波动交织,幻化出一个沙哑地声音:“小孩子打闹的‘英雄游戏’,也要有个限度才行。”
只是声音,便冲击着叶清玄的神智,令他险些被染化成魔。
在那之前,叶清玄根本就毫无察觉。直到它自己撕去伪装,显露出本质,他才察觉到,结界的流出层中竟然隐藏着如此的可怕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深渊黑枝
那是一棵树。
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树!
在流出层之中,叶清玄甚至窥探不到它的全貌,只能够通过那将整个圣城都覆盖在其下的阴影,推论出它的本体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庞然大物。
那可怕的巨树从深渊中萌发,自以太界之中延伸而出,横跨了九层以太之海,以纯粹乐理的方式来到了物质界,根植在了圣城的结界之上。
宛如种进了土壤之中。
叶清玄所见到的所有深渊乐理,都只不过是它的触须而已。那些繁复散乱的深渊乐理充斥在流出层的炼金矩阵中,看似混沌散乱,实则蕴藏着某种韵律和规则。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通过这样的方式,它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圣城的力量,孕育着新的种子,一旦牵动其中最关键的一根,便会引起可怕的链式反应,令混沌消散,巨树浮现。
成千上万在囊泡中生长的妖魔,随着那庞大的黑暗森林,一同枯萎了,被巨树抽干,就连一丝灰烬都没有剩下。
它提前孕育而出,像是一个愤怒地早产儿,睁开怨毒地眼睛。
纵使如此,也超出了叶清玄的应对极限。
哪怕是同为深渊所属,大魔们也不敢距离它如此接近,反而慌乱地躲避着它的枝杈,生怕它在愤怒之下,将自己吸干。
它的出现,代表着叶清玄的彻底溃败。
绝对的实力落差令尘埃落定。
一切成为定局,再无从更改。
只是看到了那个影子,在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感觉到了发自内心地恐惧。
“老师……那是……什么啊?”
在地上,那个原本期盼着叶清玄能够逆转危局的年轻乐师已经坐倒在地,眼瞳中倒映着庞大的树影,满盈绝望。
就连肺腑都恐惧地扭曲成了一团。
不敢再看。
“那便是黑暗众卿啊,孩子。”
老乐师仰望着它的存在,无力地呢喃:“传说中,黑暗地母所敬献给百目者的最初杰作——深渊黑枝·蒙提。
它是深渊的守门人,根植在以太界的浊流之中,为百目者守卫领土。在所有的黑暗众卿之中,它是最为年长者。人类短短五百年的黄金时代,与它相较,简直不值一提……”
圣城震颤,轰鸣。
老乐师惨笑着低头,从地上爬起,低头看着胸前的庞大裂口,伸手,从其中取出了一枚带着金属质感的肝脏,放进了年轻人的手中。
年轻人愣住了。
“这是传承者的以太炉,我所有的乐理副本都在其中。”带着干涸血液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年轻人的黑发。老人微笑着:“维克特,从今天开始起,雾门学派,就交给你了。”
维克特茫然地看着他:“老师……”
“逃吧,孩子。”
老乐师笑着,抬头,仰望着那个笼罩了整个城市地庞大阴影。
他轻声呢喃。
“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
传说中,在云楼曾经有过一种树,能够生出绮丽的花朵。
一年两度,花期到来时,那无数粉红色的花瓣飘扬在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诗人说,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但它的美是建筑在死者的尸骸之上,残忍又可怕。据说,树下埋的尸体越多,那花开的便会越娇艳。
因为那是死者魂魄所遗留下的色彩。
这只不过是小说家言。
可现在,叶清玄却觉得,或许传说所言非虚。
眼前的这个怪物,不也正在寻找着更多的尸体么?
只不过,还在孕育之中,就已经被自己打断,再无法盛开而已。
“这是早产了?”
叶清玄轻笑,“没想到,竟然捅下这么大篓子,真是不好意思。”
白月艰难运转,光芒黯淡。
叶清玄发问:“初次见面,没想到竟然是用如此不友好打招呼方式啊,深渊里大家难道都不讲礼貌吗,这位‘蒙提’大人?”
回答他的是无数收紧的枝杈,月轮在树杈的压迫之下,崩开裂纹,险些彻底溃散。
一根又一根的根须强硬地渗透了进来,狠戾地将宿命之章贯穿。
直到此时,那无数宛如树根一般蠕动交织中,才缓缓地浮现了一张扭曲而庞大的面目。
似是人类,但又像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是你?怪不得。”
那面目上的深渊之眼窥测着叶清玄的乐理,似是恍然。
“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是:叶清玄,我认得你?”叶清玄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然后是不是看我是良才美玉,想要招揽我了?”
“招揽你?哈哈哈哈,有趣的提议!”
只是笑声便令叶清玄的宿命之章为之震颤,几乎崩溃,不容动摇的杀意扩散开来。
蒙提的根须乐理残忍地拉扯着叶清玄的宿命之章,将钟塔加持一重一重地撕碎,就像是拆着廉价礼物盒上蹩脚的包装纸。
毫不可惜。
“我哪里敢招揽你呢?叶清玄,你可已经把帕格尼尼气疯啦。”
它怪笑着:“现在的黑暗众卿中,起码有四个都恨你入骨。有两个人已经在你的手里吃了大亏……难道你还觉得是个人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叶清玄一愣,连忙道:“别啊!您再考虑一下呗!你看我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倘若投奔深渊,将来定是可造之材啊!”
“或许其他人来到这里,会对你手下留情。可惜,我不是人类,没有什么爱才之心,你的那一套把戏,对我也没什么用处。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漠然地说道:“像你这种祸害,还是早点杀了好。”
崩!
最后一重钟塔加持轰然破碎。
甚至不需要树面再加以摧毁,叶清玄那虚构的宿命之章便自行溃散,退回了心音乐章的范畴,就连维持自身意识存在的‘真空’都难以为继。
蒙提不为所动,根须残忍地撕扯着他的乐理,一条又一条,谨慎而冷酷,就像是在一根又一根地切下某个人的指头。
紧接着就是四肢,而且它还要打开胸膛,挖出心脏,劈开头颅,将大脑焚之一炬,确保为叶清玄带来无法逃避地死亡。
一丁点地反击空隙,都不给他留下!
“喂,没必要这么恶毒吧?”
叶清玄艰难叹息,幻化出的身影颤动着,行将消散。
心音乐章的内部结构在根须的拉扯之下,已经开始崩溃,那千万根细微的根须恶毒地纠缠在其中,将音符一个个拉了出来,将一道道乐理残酷地掐断。
就像是要将一个人从头到尾地碾成粉碎,烧成灰烬。
不留一点渣滓。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道隐约的雾气从流出层中浮现,交织成隐隐的门扉轮廓。
那古怪而飘渺的乐理竟然穿透了流出层的阻隔,自外而内,视结界如无物,轻描淡写地打开了一道通路。
就在深渊黑枝的核心之后。
有什么东西来了!
蒙提的树面愣了一下,猛然回头,只看到一道燃烧的光。
那是焚烧着宿命之章迸发出的宏烈光辉。
哪怕与黑暗众卿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渺小如尘埃,可这尘埃像是铁砂,愤怒地燃烧着,迸射出了炽热光芒。
直至此时,破空而至地呼啸才宛如惊雷一般,响彻在圣城之中。
天上闻雷!
“邪魔受死!!!”
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在那老者的躯壳之中,宿命之章动荡着,竟然连自己的躯壳都点燃了。火焰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双目迸射着炽热的光芒。
他燃烧着,冲向了蒙提。
“狂妄……”
蒙提发出鄙夷地声音,根须弯曲,深渊乐章迸发,猛然向着那一点光明砸落。
于是,光芒被扑灭了。
就像是捏碎了一只萤火虫。
可那一瞬间,深渊黑枝的根须,却扑了个空!
空的!
随着宿命之章的自爆,里面却空无一物,没有人在那里。
在那一瞬间,雾门再度开启,那个身影穿过了层层黑暗乐理,竟然硬生生地承受了那一击,不顾一切地扑向叶清玄,伸手,将那一轮破碎的月光小心翼翼护入怀里。
任由愤怒地根须刺入躯壳。
燃烧地鲜血从他的脸上滴落,落在了怀中,带着炽热和痛苦。
深渊乐理宛如荆棘,撕扯着他的**,令他的宿命之章分崩离析。
“你是……谁?”
叶清玄愣住了,他从未曾见过这个身受重创的老者,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愿意燃烧宿命之章,愿意面对深渊黑枝这样的对手,赌那万分之一的几率,来救自己。
那老者听到他的声音,便艰难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笑容狼狈又愉快,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走吧……”
在深渊根须的侵蚀中,他用尽最后的力量,轻柔地将月光推向前方。
在他的躯壳中,宿命之章彻底的分崩离析,可是,残存的一丝力量,终于在流出层中开启了一道小小地雾门。
一道通往外界的空隙。
走吧。
快走吧。
那老乐师笑着,任由深渊的枝桠从体内萌发,从五官中刺出,可眼神无比地欣慰和满足。
很好,这样非常好。
穷尽这庸庸碌碌的一生,没有勇气做英雄,可至少,这将死之身还可以为这个世界留下英雄的种子。
啪!
他的笑容僵硬了。
一道尖锐的树杈从他的胸口猛然刺出,贯穿他的肺腑和心脏,向前延伸,枝杈生长,死死地纠缠住了雾门前方的月光,将它拦在了原地。
哪怕距离雾门只差毫厘。
一步之遥。
漠然地捏碎了那一道雾门,蒙提的冷眼看着他:
“你以为你救得了他?”
血沫从破碎的肺腑中倒灌,涌出口中。老乐师遗憾地看着那消散的雾门,低下头。
“我就是……想试一下……可惜……”
老乐师气若游丝地叹息,自嘲地笑着:“至少……死得像样一些……”
他说,“对不起。”
在远处,那个年轻人痛苦尖叫中,深渊的根须将老乐师彻底地撕碎了,没有留下一根骨头。
血雨泼洒。
落在白月之上。
叶清玄沉默了,黯然地凝望着老乐师最后所在的地方。
临死前,那个老乐师对自己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能救得了你。
可应该说对不起的是自己。
他耻辱地低下头。
可在地上,那个手握着老师最后遗物的年轻人却没有离去,他奔跑在深渊化的城池中,流着泪,用尽所有的力量尖叫,奋不顾身,歪歪扭扭地冲上天空,撞向那个覆盖天空的黑影。
想要为老师复仇。
蒙提面无表情,一根触须扫出。
年轻人破碎了。
只剩下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金属内脏从空中落下,雾门学派最后的传承,在钢铁大地上,摔成了粉碎。
那绝望而愤怒地回音,在寂静的城市回响着。
惊醒了那些不忍去看的眼瞳。
在死寂的城市里,沉默的乐师们握紧拳头。
“神啊,请怜悯我。”
有人轻声呢喃,最后地祈祷。
“请为我指引天堂的所在。”
紧接着,炽热的光芒骤然从他的躯壳亮起,在这个黑暗死寂的城市中。
在黑暗中,宛如晨星升起。
他从大地飞向天空,心音乐章激鸣,像是刚刚那个年轻人一样,不自量力,狂妄地向着敌人发出条形。
冲向那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这个死寂的城市中,那些鲜血和死者之中,有人站了出来,握紧了自己的剑和武器,源源不断地升起。
就像是飞蛾扑火,一个又一个地撞在了深渊树影之上、
他们不自量力地挑衅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然后被轻描淡写地撕碎,留下了燃烧的血,洒落在城市中,带来了短暂又渺小的黯淡光明。
神啊,我将灵魂交付于你,请怜悯我。
请为我指引天堂的所在。
然后,就如此地走向死亡。
叶清玄别过头,不忍再看。
“这就是你的救兵?”
蒙提困惑地看着他,忍不住哼笑,自嘲地摇头:“亏我被帕格尼尼他们说的话吓到,还以为你还有什么翻盘的绝技呢。”
“其实,他原本不必来救我的。”
叶清玄闭上眼睛,轻声呢喃:“否则,不会死得这么……没有价值……”
“看来是我对你的期望过高了。”
蒙提摇头,庞大的巨树猛然震动,比刚刚多出数倍的根须从虚影中伸出,刺入圣城结界之中,将这个庞然大物彻底地变成自己栖身的土壤。
“你们知道么?”
蒙提忽然听到了叶清玄的声音:“《圣殿》之中,我最喜欢的是马太之书,第三章节。”(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福音
“你们知道么?”
蒙提忽然听到了叶清玄的声音:“《圣殿》之中,我最喜欢的是马太之书,第三章节。”
“嗯?”
听到他的声音,明明已经占据了整个结界,可蒙提的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这一章所描述的,是神的使者降临在了地上,对不义的人宣讲神的愤怒。”叶清玄认真地道,“我小的时候喜欢这一章,是因为这一章告诉我:世上存在公平和果报。
或许有一天神的使者会降临,衡量罪恶,一切的价值都得以评定。
哪怕我看不到那一天。”
“凡人崇拜幻影,妄想幻影能够拯救自己。”
蒙提冷笑:“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神,那便是我的神!”
“那么……我来给你变个戏法,如何?”
在白月之中,叶清玄看着他。
那残缺黯淡的身影忽然抬起了手掌,手掌空空荡荡。原罪之衣的乐理所幻化成的破布覆盖在了手掌上。
蒙提皱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发得究竟是什么疯。
可叶清玄只是微笑着,伸手,将覆盖在手掌上的破布扯开,原本空空当的手中,便多出了一颗眼球。
无中生有。
真是不错的戏法。
如果在剧院,定然能够赢得热烈的掌声。
可蒙提的神情却骤然一滞。
就像是看到百目者在自己面前脱掉了衣服,搔首弄姿,靠着它的身体跳钢管舞。
寂静里,那眼球崩解开来。
无数辉煌地音符从其中流淌而出,幻化乐理,构建乐章。
到最后,汇聚成一座小小的钟,悬浮在叶清玄的手中,散发着宛如晨曦的微弱光明。
在光芒地照耀下,叶清玄的模糊面容仿佛也变得清晰起来,面容苍白,漆黑的眼眸被那光芒点燃。
“——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叶清玄托起那掌中之钟,轻声低语。
他的眼瞳深处仿佛藏着燃烧的铁和火,彼此碰撞,迸射了雷和光。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向着面前的怪物咆哮,质问,“毒蛇的种类,谁指示你们逃避将来的忿怒呢?!”
声如雷鸣。
“你们要结出果子来,与悔改的心相称。”
那沙哑的声音响彻在圣城中,宛如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耳边,宛如铁杖,敲打在每一块钢铁的大地和墙壁上,令它们嗡嗡作响,震颤着,不由自主。
直到最后,整个城市仿佛都在那沙哑声音的宣告中,震颤起来,就像是响应着那个吟诵之声的宣告,欢呼着,迸发轰鸣:
“——预备神的道,修直祂的路!”
崩!
在叶清玄手中,那一座小小的钟被敲响了,焕发出清脆的声音。
光芒绽放!
在这漆黑的天地之间,第一次迎来了如此纯粹而温暖的光。
就像是烈日的光芒将铅黑色的铁云切开一缝,投下了一缕光明,照亮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
也照亮了这个城市天空中,那纵横交错、笼罩了无数钟塔的铁光。
“这是……”
蒙提的眼瞳瞪大了,眼神便得前所未有地凌厉。
那是无数飞架在天空之中的琴弦。
它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空之中,纵横交错、将圣城笼罩在其中,每一根琴弦都跨越了千百米的距离,彼此交错时,便微微震颤着,迸发出无声地龙吟。
成千、上万……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根琴弦横跨在圣城之上。
它们自沉寂地中央圣殿中延伸而出,彼此衔接,串联,形成了庞大的网,看似一团乱麻,可无数纷纷扰扰的微弱波动中,却都遵循乐理的引导,层次分明,结构繁复,紧扣着唯一的主轴。引导着乐理绕过了一团乱麻的结界,最后延伸向了网的终点。
钟楼!
每一根琴弦,都衔接在一座沉寂的钟楼之上。
千万根琴弦,便是千万座钟楼。
此时此刻,圣城所有沉寂的钟楼,都被九霄环佩所串联,打通,衔接在了同一处。
就在刚刚,在叶清玄与那些战死者的拖延之下,这一项浩大的工程,终于得以完成!
而现在,天梯乐理奔行在九霄环佩之中,横跨七系,打通了所有阻隔,最后,所有的乐理,都汇聚在了叶清玄的手中。
最终权限。
那是阿尔伯特所给他的钥匙,夺回结界的最后的一线希望。
而随着叶清玄的钟被敲响,无数乐理骤然动荡,天梯震颤,九霄环佩的千万根琴弦仿佛同时被无形的手掌拨动,迸发出悠长地龙吟。
而在龙吟之中,是无数震耳欲聋的轰鸣!
大地剧震!
那无数座钟塔,被悍然敲响!
尘埃从地上升腾而起,飞上天空,像是一道道愤怒的魂灵,乱舞。
整个圣城都在震动着,因为那成千上万声重叠在一起的高亢钟声!
它们抖落铁锈和尘埃,在最终权限的命令之下,不到弹指的短短瞬间,尽数启动,机枢扭转,齿轮滚动,杠杆拉扯着锁链和配重,最终,上千个足足有数吨重的巨钟便震荡起来。
焕发出这个城市的咆哮和怒吼!
于是,天地动荡!
-
-
“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中央圣堂中的轮椅上,吊着药瓶的阿尔伯特惊喜地尖叫,狂喜乱舞,几乎落下泪来。他向着面前的操作乐师们咆哮:
“动起来!给我让这个死掉的城市起来!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费!”他挥舞着手掌,不顾疮口崩裂,狂热地呼喊:
“去预备神的道,去修直祂的路!”
于是,以太池之上,钢铁的顶穹骤然分裂,隐藏在顶穹之上的无数机枢疯狂地运转,火花迸射。
早在圣城建设之初,便埋设下的钢构被启动了,倾尽了数十年的时光,汇聚诸国之力所创造的巨型管风琴缓缓降下。
中央圣殿的顶穹轰然碎裂,超过六万根风琴管道从其中延伸而出,刺向天空。
十六层琴键和数千枚音栓从墙壁之上弹出,数十根足足有常人腰部粗细的线缆接入了中央协律仪,踏板从地板上翻出。
随着炽热的长啸,气鸣箱就位,六万个引擎线管改道,统一接入了核心之中,为这一架史无前例地庞大乐器提供动力。
最后,以太池中,银光沸腾,幻化为高举地王座,托着叶清玄沉眠的躯壳进入了核心。
一切就位。
“神啊,请你护佑。”
寂静中,阿尔伯特闭目祈祷。
“——圣城不死!”
下一瞬间,管风琴迸发出了撕裂一切的高亢轰鸣。无数风琴管道喷涌出了惨白的雾气,宛如愤怒魂灵们的咆哮。
千万座钟塔震颤,宏伟地音波扩散向四面八方。
沸腾的以太之海都在这前所未有的伟力之下平静了下来,驯服而顺从地遵从着那旋律的引导。
整个世界的人,都看到了,一轮白月从燃烧的树上升起,升上了天空,照破了层层黑暗,洒落宛如海洋的无尽月光。
月在天上。
我在这里。
-
-
叶清玄手中的最终权限迸发钟鸣。
那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圣城的深渊黑枝都随之动荡起来。
就在深渊黑枝的核心之中,那一道破碎的月轮再度弥合,焕发出万丈光芒。在神圣而庞大的钟声中,无数黑枝的触须骤然炸裂了。
那一道覆盖了整个天穹的庞大虚影上,无数枝杈愤怒地舞动着,伸向物质界,可是接连不断地巨响从它的躯壳中迸发。
每一次巨响,它的躯体上便会炸开一道惨烈的缝隙。
短短的瞬间,就像是数千名大师早已经蓄谋良久,在准备许久之后,此刻同时出手,狠辣至急地汇聚在同一处,一击之下,便毁去了半数以上的根须。
可自始至终,叶清玄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着痛苦抽搐地巨树之影。
“钟塔……加持?”
蒙提怒吼:“不对……这……”
“是钟塔加持没有错。”
叶清玄颔首:“刚刚所有钟塔对你进行了一次加持,一下子送你上百个大师的力量,唔,只不过使用的是月光之章的乐理而已。
感觉如何?这个戏法不坏吧?”
回答他的,是震怒天地的咆哮。
钟塔加持,一次性将一名乐师的力量拔升到大师的程度,这是几乎所有圣城乐师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可从来没有人试着以净化乐理去加持一个妖魔,而且还是一个代表着深渊本质的黑暗众卿……
不要说加持了,这简直是拿着火把下天然气矿井,将强碱丢进硫酸里……两者的本质早已经决定水火不容,在乐理接触的瞬间,加持的力量就会被彻底引爆。
数百个大师的力量,转瞬间便毁掉了他积蓄了一夜的力量,令他在物质界的投影遭受重创。
那巨树发狂地颤动着,无数枝条延伸而出,猛然刺入结界,刺向了那一道月轮。
“叶!清!玄!”
“我在呢。”
叶清玄微笑着,凝视着它那一张扭曲残缺地面孔。
在他的手中,那一道最终权限的乐理震荡着,在无数钟塔加持之下,白月的光辉被千百倍增强,光辉如烈日,威严而耀眼,不可直视。
千万条琴弦疯狂地震颤着,演奏出了磅礴而宏伟的旋律,牵引着钟塔此起彼伏地迸发巨响。
环形的圣徽凭空从那‘日轮’之中具现而出,悬浮在叶清玄的背后,无数乐理从其中激荡,宛如燃烧一般。
这一次,叶清玄没有将钟塔加持的力量施加在自己的身上,而是选择了结界!
一次性地,压上了全部!
只是瞬间,无数洪流一般的圣光冲天而起,奔涌在流出层之中,所过之处,一切深渊乐理发出嘶鸣,在无穷尽的烈光中消散无踪。
深渊黑枝的无数根系在那烈光中抽出着,愤怒抽打,寸寸碎裂,到最后,消散无踪!
“一切山洼都要填满,大小山冈尽数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坦,崎崎岖岖的必成为平原!”
叶清玄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天空,在每个人的耳边迸发:“让天国之门开启,让真理降临,让凡有血气的都一同看见!”
那一刹那,圣城震荡,钢和铁的城池迸发轰鸣!(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审判之剑
不知道多少人,付出了多少牺牲,经历了多少苦痛和折磨。
以此为代价,终于将圣城结界从深渊的手中夺回!
神的道已经预备好了。
祂的路业已修直了。
叶清玄听见了手中那钟在耳边鸣叫。
繁复而古老的旋律从上‘最终权限’中浮现,涌入了他的意识。
那是……无意言喻的宏伟乐章!
瞬息间无数生灭的乐理占据了他的魂灵,催动着他的躯壳,去弹奏,去咏唱,去将这代表奇迹的篇章释放而出。
于是,中央圣堂之中,叶清玄的躯壳里,无数念线延伸而出,接入了无数琴键之中,以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灵巧和顺畅,操纵着这史无前例地庞大乐器,引导着管风琴演奏出了那肃穆庄严的交响。
那旋律令圣城震颤,无数乐师发出惊愕的呼喊。
九地之下的圣灵们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向日轮所在的地方。
这是……
——《第九交响曲》!
由初代赤之王所创作的的《第九交响曲·序章》!
自叶清玄的指尖,随着他的意志,自中央圣堂的控制总枢中演奏而出,在这一座钢铁之城中回荡。
所过之处,一切教堂、建筑和设施都迸发出了响应地回音。
圣城!
这是圣城!
圣城,苏醒了!
沉睡在圣城最深处的灵性重新凝聚而出,千百道钟声被同时敲响,交织出凡人难以想象的庞杂乐理。
那无数乐理运行在这一座钢铁城市之中,像是巨人躯壳中的血脉奔流。
那一瞬间,这一座城市,终于睁开了眼睛。
就像是神的使者终于降临到了人间。
在叶清玄的身后,那燃烧的圣徽骤然膨胀,悬浮在天地之间,像是一轮人造的太阳!
这是唯有历代赤之王才能够掌握的权柄。
哪怕只是序章,也足以令人调用乐师七系的根本,神圣之釜所代表的力量!
“圣哉!圣哉!圣哉!”
在那一轮烈日般燃烧的圣徽前方,叶清玄沉浸在那宏伟地乐章中,随着那心中的声音一起,咆哮,宣告,令那雷鸣一般的怒喝响彻在天地之间!
“以圣灵与火的名义,为毒蛇的种类施洗!”
“去以铁杖打破他们,将他们如同窑匠的瓦器摔碎!”
在以圣城结界为躯壳,第九交响曲的序章中,那灵性尽数涌入了叶清玄的意识中,令他从狭隘的人类视角中超脱而出,被赋予了无穷的光,和无穷的热,俯瞰着人世间!
“告诉在这里的人,也去告诉不在这里的人,这乃是世间唯一的正理与福音!为此而行的,便是公义!
——为此而死的,可得救赎!”
他伸手。
于是,大地之上,号角声轰鸣。
无数火刑架如林一般拔地而起,银钉从天而降,迸射寒光,紧接着,净化的烈焰从火刑架上喷涌而出。
从这里,到那里。
大地的这一头,到大地的另一头。
触目所及,一切都是燃烧的火光。
仿佛审判日降临在了地上,于是沉寂的大地中喷涌出烈焰,给予一切罪人以平等而慈悲的净化!
叶清玄抬头,背后,燃烧地圣徽之轮运转,宛如钢铁摩擦,迸射出宏伟地巨响。
于是,结界震荡。
自中央圣堂而起,轰鸣的旋律贯穿了活动层、创造层、形成层、流出层,无尽的光芒从那日轮之中流淌而出。
宛如瀑布。
光芒沃灌在了结界上,纵横扫荡,点燃了天空中的黑云,烧穿了深渊中的暗雾,将一切邪魔彻底摧垮!
直到最后,逆流而上,然后向着那一道遮蔽天空的庞大树影……
——投剑!
诚如圣典中所言:预备神的道,修直祂的路。只因天国近了,神将从开启的大门中,向人间投下了公义的审判之剑!
那剑刃四方转动,焕发光芒和烈焰,向前!向前!再向前!
前面是大地,便将大地贯穿,前面是天空,就将天空点燃。要击穿九层的地狱,要撕裂无尽的深渊。要将一切罪孽燃烧殆尽!
轰!
一道贯穿前后的庞大裂隙,从深渊黑枝的躯干上浮现。
躯干之上,蒙提的怪脸已经彻底被焚烧成了灰烬,只有凄厉地叫喊随着抽出的身影扩散开来。
紧接着,无尽的光芒从深渊黑枝的内部奔涌而出。
自内而外,彻底将那投影撕扯成粉碎,将所有的深渊阴霾一扫而空!
蒙提的在物质界的投影彻底地毁灭了,失去了最后的立足之地。
在以太之海中,那贯穿物质界和以太界的庞大树干寸寸崩灭。甚至远在深渊中的本体都遭受了不可磨灭的惨烈创伤。
深渊沸腾,根植在最深处的深渊黑枝嘶鸣,拔下了一根如骨凄白地枯枝,向着物质界含恨投出!
目标,叶清玄!
那是蒙提从自己的躯壳上撕下来的一部分,汲取着千百年来的腐毒、恶念、甚至由百目者的一缕本源染化才得以生长而出的腐毒之枝。
自诞生而来,蒙提也总共才长出三根而已。
原本送给卢多维克,拿去刺杀教皇的匕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现在,堂堂黑暗众卿,在叶清玄这一条阴沟里翻了船,甚至犯下了比帕格尼尼还有愚蠢的错误,顿时令他发狂了,不顾代价地要给叶清玄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在叶清玄的面前,结界的光辉流转,凭空凝聚。
安魂曲的旋律响彻整个圣城。
圣哉!圣哉!圣哉!
九重圣哉领域转瞬间缔结而成,甚至前方还有汇聚了圣城所有钟塔力量的结界阻挡。
转瞬间,腐毒之枝便破空而至。
一路上,以太之海都被暂时染上了一层墨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无数烈光闪耀、湮灭。
圣城一震,庞大的结界上光芒流转,死死地抵住了那腐毒之枝的冲击。可那枝条是活的,甚至可以说是蒙提的分身,它刨去了来时的赫赫声威,甚至舍弃了大部分威能,转变成一缕黑光,宛如活蛇一般游曳。
见缝插针,就像是从巨石中扎根一般,从乐理衔接的薄弱处钻了进去,穿透了结界,向着叶清玄本性而至。
转瞬间,叶清玄的圣哉领域被接连贯穿。
一重、两重、三重……
可随着领域的碎裂,新的领域又旋即诞生。叶清玄牵动着钟塔的乐理,就像是上千个大师在跟自己共鸣一般,短短地瞬间不知道有多少领域溃散,又重新诞生。
直至最后,领域已经变成了狭长的一道,宛如盒子一般,将那一缕黯淡的黑光层层嵌套进其中。
动弹不得。
宛如龙困浅滩,虎入牢笼。
叶清玄伸手,隔着圣哉领域虚按在腐毒黑枝上——性质干涉!
于是,蕴藏着提蒙的乐理精粹,甚至可谓深渊精髓的腐毒之枝便震颤起来,在‘匣’中愤怒地卷曲,抽搐,却依旧无法摆脱叶清玄的乐理。
直到最后,随着圣哉领域一同坍塌,变换成一截枯枝的虚影,落入了叶清玄的手中,被他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好东西啊。”他凝望着以太界中狂怒地蒙提,微笑着挥手:“都临走了,还送这么好的礼物,真是令人惭愧。
走好,不送。”
吼!!!
深渊黑枝的身影,消散了。
天地之间彻底地陷入了寂静。
直到此时,叶清玄才忍不住松了口气,疲惫地**。
终于……
结束了?
不,并没有吧。
正主还没有露脸,只是赶走了一个小喽啰,就不要说这种玩笑话了。
对于真正的双方而言,这甚至算不上开始。
饶是如此,叶清玄的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股得意。
刚刚那一击,将深渊黑枝在物质界的投影毁灭,甚至将这一位黑暗众卿重新打回了以太界之中。
这是坑在叶清玄手里第二个黑暗众卿了。
蒙提说,深渊里已经有四个黑暗众卿恨自己入骨,真不知道除了帕格尼尼之外自己还得罪了谁,如果将百目者的两个化身也列入黑暗众卿里的话,现在将自己当成眼中钉的深渊大佬……竟然已经有六个了?
就连叶清玄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实在太见鬼了。
直到此时,那充沛的力量和无穷的精力才宛如潮水一般褪去,消散无踪。随着第九交响曲·序章的终结,他也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脱离。
回忆起刚刚短短的数十秒钟,宛如幻觉。
叶清玄好像化身为神人,操纵地水火风,掌控一切的意义。可现在,原本清晰的记忆却迅速地模糊了。
如同一个消散的梦境。
但至少……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最终权限。
修复完成的圣城结界,还在自己的手中。
“这么大阵仗,竟然没有将你引出来?”
他从中央圣堂中的核心里睁开眼睛,伸出双手,按在那四面八方环绕自己的琴键上,轻声呢喃:
“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藏在哪里?”
随着那一双手灵活地弹动,管风琴迸发轰鸣。
中央圣堂,地下机房中,巨响再起,滚烫的蒸汽在管道中奔涌,宛如洪流,穿透了层层分流阀和管道之后,冲击在了簧片之上,令那簧片被烧红,震颤,迸发出尖锐的声音。
千百道尖锐地声音重叠在一起,宛如结界的枢纽一般,调配着各处的资源,汇总在叶清玄的面前。
直到最后,他再一次看到了中央圣殿的庞大星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透镜
那舞动闪烁的星云弥漫在圣城的领域之中,每一道闪光都代表着一个人的以太波动。
庞大的结界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枚巨大的‘透镜’,将一切蛛丝马迹都展露在了叶清玄面前。足以撑爆常人脑袋的讯息被解译法分门别类。
斩去其中无关紧要的五分之四,剩下的五分之一中又剥离了大部分臃余的附属信息,直到最后,信息在乐理的转化之下变成了简练的音符,浮现在叶清玄心中。
他只需要按照一定地格式将音符构建为音程,填入固定的位置,解译法的乐理会指引这他从这个庞大的公式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变量。
那个代表这叶兰舟的变量……究竟在哪里。
透过公式去看这个世界,角度便决然不同,有时候会觉得一头雾水,可当清楚那些变量和繁复的乐理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世界就会变得清晰。
尤其是有圣城结界这种庞然大物每时每刻向自己输送信息的时候。
凡人的眼耳已经不足以承担这种程度的观测。
大脑也无法跟着进行思考。
那么改变方式就成为了必然。
亚伯拉罕穷尽自己的一生,想要透过解译法去观测这个世界,明悟它运转的道理。从乐理入手,却看不透人心。
自始至终,他还是自己。
可是他却给叶清玄创造了绝佳的工具,去衡量这个繁复动乱的世界,从其中寻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可惜,叶清玄找遍圣城,却寻找不到关押着老师的秘银之窖究竟所在何处。
秘银之窖的存在对于教团的高层来说也是机密,如果不在圣城之中的话,那么可供隐藏的地方就太多了。
叶清玄沉默了片刻,不再细想,弹动了琴键。
结界‘透镜’微妙地扭转到了另一个‘角度’。
公式结构调整变化。
这一座城市隐藏了太多秘密,如果穷究细节,恐怕耗尽一辈子的时间,都会纠缠在那些被人隐藏起来的东西中。
这一次,他不再拘泥于细节,而是从宏观去探查这个城市。
窥探虚实。
转瞬之间,叶清玄的感知便笼罩了整个圣城,无数公式和变量在脑中变化,组合着,形成一个模糊的雏形。
雏形不断地细化,随着叶清玄的意志,大部分地方变得模糊——方程配平,正负抵消。这是一潭死水,完全没有任何变量的地方。
可很快,他便愣住了。
就在消失的地方里,有一个地方绝不应该被公式忽略在外。
那是圣灵的居所,沉睡着历代王者和圣灵的地方!
将要衰减消散的圣灵都会来到这里,提前入葬,获得一具属于自己的石棺,在长眠中延缓推迟消散的时间。
这些年以来,陆续已经有十几位圣灵消散在棺中,包括最古的圣灵罗慕路斯之王,被尊称为朱庇特的雷霆之灵‘埃涅阿斯’。
按照道理来说,起码有数百个权杖被储备在其中。如果结界是圣城之盾,那么他们便是圣城之矛。
可是在圣城结界的‘透镜’观察中,那里的情况却诡异的可怕。
在圣城结界陷落之时,理所应当,这里是深渊进攻的重中之重。
层层的封印和**结界在第一时间被启动了,戍卫军队开拔,守卫在外,付出巨大代价守卫这的殿堂。不知道多少乐师陨落在了深渊大魔的手中。
整个广场,已经被血所染红,被尸体覆盖。
惨烈的宛如地狱。
可是付出如此代价所守卫的殿堂内部,,却空无一物。
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透镜调转,叶清玄的意志延伸进其中,然后,陷入了漫长的停滞。
空棺。
所有的棺材都是空的。
沉睡的圣灵们早已经不知所踪。
叶清玄呆滞许久,似是明白了什么,向着教皇宫的方向冷笑了几声。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但因此而舍弃了圣城布防,不知多少平民死在了妖魔手中,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希望他们的谋划能够获得应有的成果。
或者,血本无归。
直至此时,叶清玄心中的探测雏形终于勾勒完毕,安设在圣城外部的协律仪也终于传来了讯号。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所发生的恐怖剧变的轮廓,业已经了然于心。
全世界,除了圣城之外,有超过十六个城市发来了最紧急的危机求援。超过七个以上的天灾从黑暗世界进入了人类的领域,肆虐诸国。
目前诸国都已经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目前局势依旧不明,但以诸国常年备战的底蕴和所收藏的神器,只要肯付出代价,那么定然能够将天灾击退。
相比于有求援信号传来的诸国,安格鲁却一片死寂。
像是笼罩在了迷雾之中。
这令叶清玄心中升起了不祥地阴云。
难道安格鲁被天灾第一时间攻陷了?
不可能……
虽然百目者的钟声令利维坦提前得以苏醒,甚至可能现在已经开始进攻安格鲁。但安格鲁和诸国相比,早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有石中剑和屠龙枪两柄神器在手。叶清玄虽然不在,但麦克斯韦这个老牌持剑者只会更加老辣。
断然没有被攻陷的可能。
可不论叶清玄通过多少渠道去获取信号,整个安格鲁依旧被笼罩在迷雾之中,像是与世隔绝。安格鲁的乐师协会负责人拜耳没有传来任何的反馈。
整个国家,从海上到陆地,都被笼罩在一层浓厚的海雾里,雾气像是怪物,一切都好像是被那迷雾吞没了。
到现在为止,走进雾中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
第五部门的以太频道中一片混乱,除了大量干扰的杂波之外,只有派驻外地的外勤们的混乱询问。
叶清玄沉默片刻,以自己的权限下令:所有人原地待机,就地布防,在有讯号之后,随时准备支援安格鲁本部。
实际上除了安格鲁的异变之外,全世界各地都充满了各种不正常现象。
这是基础的乐理规则在不断地动乱。
此刻的以太界和物质界的距离,太近了。在没有教堂的野外,物质界的规则已经渐渐被动乱的乐理覆盖。
幸好,每一个人类聚集地里,都有教团所建设的教堂和灯塔,有了这两样在,尚能维持勉强的平静。
至于开拓领地,尚未来得及建设的地方和荒郊野外,此刻都一片混乱。
部分地区引力失衡,而有的地区的重力暴增了十倍以上。空气的内部比例也开始变得千奇百怪。有的地方充满了纯氧,碰到一点火花,便剧烈爆炸,将一切变作火海。
有的地方却已经变成了活物无法生存的死地,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
甚至有些地方的天空已经裂开了,出现了宇宙的原暗漆黑。
这些异状不断地在大地上游移变化,宛如狂风暴雨,人类的聚居点在风雨中飘摇着,更不提外部进犯的天灾。
鹰翼母已经毁灭了高加索联邦三分之一的城市,雪地高原上由阿斯加德人的表亲此刻也表现出不逊色于阿斯加德人的悍勇和无畏,纯粹以血肉组成防线,将鹰翼母的乌鸦们阻拦在王都之外。
虽然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叶清玄自最外层一层一层看了进来,直到最后,视线落在所有冲突的最核心,圣城,教皇宫,地下的某个地方。
隔着那个以太界碎片,叶清玄依旧能够感觉到恐怖的以太波动在其中此起彼伏。
宛如一个激烈反应的大釜,不知道究竟在酝酿着什么祸胎。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卢多维克肯定吃瘪了,这令叶清玄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同时,也越发的沉重。
因为顺着那乐理的动乱,千丝万缕的联系延伸向了以太界之中。
在那个纯粹而古怪的界域之中,恐怖的冲击不断地迸发,每一次都会令整个世界的物质规则和以太乐理迅速变化,引发一系列恶果。
多亏圣城结界的透镜,这一次,叶清玄终于看清楚了,那核心争斗中,两个庞然大物的真容……
那已经并非是人类能理解的形态,也不是任何活物的范畴。
就好像以太界的本身正在被撕裂成两块,彼此厮杀。
匍匐蠕动的庞大暗影从深渊中蔓延而出,和无处不在的光芒激烈地争斗着。就像是一头超越人类想象范畴的巨蟒,想要将某个庞大的东西吞入自己腹中。
同时,也承受着那东西挣扎反抗所带来的痛苦折磨。
召唤学派中龙石学派豢养在以太秘境中的‘尘世巨蟒’于它相比,简直渺小的连尘埃都算不上。
那是百目者……
超脱了**、超脱了意识,甚至超脱了存在,化为某种无处不在的东西,就像是世界的本质上所寄生的毒瘤。
现在,毒瘤想要反客为主,将真正的主宰者取而代之!
哪怕神圣之釜所象征的神明无知无觉,但在教皇的引导之下,却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地反击。那人类依托而存的庞大存在,乃是由无数印刻在大源中的乐理而组成。
现在的争斗和往昔相比,已经温和了许多,昔日在大源中他们的争斗更为恐怖,也更为直接,甚至世界都在碰撞中毁灭了三分之一。
倘若不是寂静之月的诞生,恐怕叶清玄所生存的世界,早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的荒漠。
而现在,双方脱离了大源,选择以太界作为争夺彼此的战场。
神明与魔鬼彼此厮杀。
只是余波,便令天地大变,几乎像是末日降临。
叶清玄沉默地感应着双方那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恐怖冲撞,只感觉到一阵惊悚和震撼。
和祂们相比,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算不上‘有意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却像是用来点缀祂们的微尘。
叶清玄心中涌现的,是前所未有的明悟和理解。
——被人类冠以神明之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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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中,圣城里燃烧着火光。
虽然妖魔不再,混乱依旧在继续,
可隔着店门,那些动乱和变化仿佛就消失不见了。
如同隔着油画去凝视画中的世界,看似海浪滔天,可距离自己却如此遥远。
远处的喧嚣和尖叫,却凸显出店中的静谧和安详,一切灾难和不幸都远离了这里,只有温暖地炉火燃烧着,令人昏昏欲睡。
可是在庞大的橱窗前,依旧有一个孤单的影子伫立。
白发的少女抬头,沉默而专注地仰望着天空。凝望这那一轮缓缓消散天空之上的白月,和那个被圣徽映衬地威严如神的身影。
在天上,蒙提的投影被焚烧殆尽了,那一轮灼热的烈日散尽光辉,重归于月,恢复看了静谧与柔和,如水的月光流淌。
她像是松了口气,紧抿的嘴唇上也勾起一丝笑意。忍不住伸手,抚摸在窗上,就像是能够触碰到那个距离自己如此遥远的身影。
在月光的倒映中,那一双眼瞳满足而释然。
“月色真美啊。”
她轻声呢喃。
“白汐,你关注错重点啦。”
在沙发上,赫尔墨斯懒洋洋地挥手:“这里争斗地核心呢,不要搞错。真是的,年纪轻轻,看到表哥就挪不开眼睛,再过两年,岂不是被那个家伙吃死了?你可不要搞什么非他不嫁之类的套路啊,学生这么倒贴,师傅的脸面往那儿搁。”
回答他的是窗边破空而至的古董。
赫尔墨斯得意一笑,歪头,任由那个价值万金的烛台从自己耳边擦过,钉在柜台上,嗡嗡作响。
而随着他的挥手,窗前的景象,骤然变了。
透过天空,那橱窗照穿了层层阻隔,深入了以太界的核心,窥探到那两个争斗不休的庞然大物,也看到了那无数动乱的乐理变化。
就像是置身于剧院的特等包厢中,居高临下,将一切变化都收入眼中。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打起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赫尔墨斯懒洋洋喊道:“白汐,快去把我酒架上那一瓶巡礼者取下来,咱开点好酒为他们庆祝一下啦。”
白汐没有动,只是伫立在窗前,错愕地仰望着以太之海中那两个庞大而恐怖的侧影。
许久,她皱起眉头:
“神就是……这种东西么?”
“为什么不是?”
赫尔墨斯反问,怪笑起来,“你们是不是一般提到神,就会理解成在天上放闪电的小飞人儿?唔,头顶或者背后一定还要带个光环才可以。
说不定还要带俩大翅膀……
这种设定在一百年前的文艺复兴时还挺流行的呢,唔,毕竟是我开创的潮流,当时所有画壁画的人都抄我的设定,真是怀念啊。”
感慨许久之后,他耸肩,遗憾地说道:“真可惜,白汐,那是我为了骗钱,胡逼乱画的……神怎么可能是像人类一样的东西呢?
祂们和人类是不同的。
甚至它们三个的形态、性质、层次都完全不同。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并非是人类所想象的对立,换个角度来讲,或许可以说……是‘因’与‘果’。
“哦。”
白汐不感兴趣地回应了一声,令准备好满肚子话的赫尔墨斯被噎住了。他尴尬地抿了半杯红酒之后,才叹息这说道:
“……白汐,作为学生和弟子,这时候你应该表露出充分地好奇来才对。”
“哦。”
白汐撇了他一眼:“有话快说,别烦我。”
“好吧。”
赫尔墨斯挠头,能让白汐做到这种程度,也不容易了。无处倾斜地表现欲和解说欲望在体内占据了上风,压倒了对师道威严地渴求,他开口解释起来,顿时变得眉飞色舞。
“我们略去细节不表,然后又要扯到一档子以前的破事儿……”
白汐打断了他的话,“简略一些。”
“……你就这么想早点去看你那便宜表哥?”
赫尔墨斯话没说完,就看到白汐抄起了旁边的玩意,连忙举手投降:“等等,我立马简略,别丢那个!那个可是初代青之王的头盖骨!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啊喂!我还指望这卖了它养老呢!”
“那就快讲……”
“好吧,好吧。”
赫尔墨斯摇头,叹气:
“人类确实寻找到了通往大源的神圣之釜,并创造了神明。但具体过程却并非像是圣典中所说的那样,人和神在悬崖上以彩虹立约……
而是更像是炼金术……反正当年这一套,也是我教的。”
“总之,人类通过神圣之釜,在大源混沌里创造了一个矢量。
于是,清者上升,浊者下降。
上升者被塑造为神,但神却是残缺的,因为它甚至没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人类故意将它的意识剥离了。”
“故意?”
“没错,故意。”
赫尔墨斯嘴角勾起一丝嘲弄地笑容:“毕竟,谁会希望头顶上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东西,对自己指手画脚呢?
可以说,现在大源之中,神的位置只不过是一个空悬的宝座。虽具存在,却无任何的意义——因此,称呼它为神圣之釜倒也恰当,反正它的内部空空荡荡。
而下降的浊者汇聚在一起,就成了‘百目者’,相对于神圣之釜、汇聚世间众恶的所在,甚至由自我的存在产生了追求的目标,表露在外,便是肆虐黑暗世界的残暴神明。”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以太界的更深处。
“而这清浊之间的分界线,便是寂静之月。”
“三柱神之中,他和其他两者截然不同,被虽然称为天灾,但它却并不具有实体,甚至连‘独立’都称不上,它只是一个依托两者而存在的标杆。
一个不容逾越的‘界限’。
你可以将它当成一种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乐理规则,它是因神圣之釜和百目者的存在而诞生的度量标准,维持着绝对平衡的天平。
百目者想要与神融为一体,重新令大源归于混沌,可惜,它与神是两个极端,水火不容,彼此想要融合,便会摧毁以太界、以太之海和物质界之间的平衡,令一切都彻底毁灭。
甚至大源都难以经历如此庞大的冲击。
寂静之月便是因此而生,它可以说,是三柱神中最接近大源本质的存在,由大源亲自创造而出的‘界限’。
它是限制神圣之釜和百目者的争斗的平衡阀,它只出现过一次,那便是百目者和神圣之釜的争斗到了你死我活,甚至令大源都为之动荡的时候。
那时,所有人都看到,天幕之上的纯白之月与湛蓝之月,交相辉映的双月重叠在了一起,寂静之月降临。
结果,冷酷的抹除和再造开始,一切被涉及到其中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妖魔,甚至是天灾,都被彻底抹除。
直到大源中再次平衡为止。
它是一个不容逾越的界限,天平的守护者乃至其本身。因此,人类才会用‘寂静之月’这个现象去形容它。”
“正因为有它的存在,百目者才会舍近求远,不惜进入物质界,付出巨大的代价,想要绕开寂静之月的阻拦。
选择从神圣之釜入手,让自己重归与完整……可惜,它流年不利,而且得罪了我。否则哪里会一头扎进这个大坑里?
有时候,人类可是很可怕的东西啊。”
漫长地寂静里,白汐歪头看着他。
“完了?”
“完了。”赫尔墨斯点头。
“为什么漏了一部分?”
白汐皱眉,“那个从神圣之釜中被人类剥离的意识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
赫尔墨斯摊手,意味深长地笑了。躺在沙发上,挑了个舒服地姿势,他的眼眸低垂,轻声感叹:
“或许,至今还在大源之中飘荡吧……”
-
-
那一瞬间,叶清玄猛然从中央机关睁开眼睛,狂喜。
“终于……”
他望向了圣城的最深处:
“——找到你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二十章 雨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光线扭曲、暴风动乱,焚烧的火焰升上天空,幻化为云层,又降下了恐怖的铁雨。钢铁在火焰的云中融化成汁水,飞舞在空中,最后落在地上,像是花一样地盛开。
残缺的圣像伫立在花丛中,怀抱着自己的头颅,那扭曲的面孔或是绝望,或是悲悯。
更多的面目上,只有两个空荡荡的眼窝,铁的泪水挂在脸颊上。
宛如哀哭。
就像是有一双恐怖的大手在不断地改变着这里的一切,将天国和地狱打碎之后,搅拌融合,铸就了畸形的统和体。
而就在大殿的正中央,是那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神圣之釜。
平平无奇的神圣之釜中,却仿佛将以太界中的惨烈争斗囊括、微缩,光芒和黑暗在大釜中沸腾,彼此绞杀,迸发出天国的圣歌或者深渊的哀鸣。
随着百目者的步步紧逼,漆黑地纹路在神圣之釜上蔓延着,几乎将要占据它的主体,彻底与它合二为一。
在神圣之釜的后面,教皇依旧面无表情。
庄严而神圣的面孔上遍布裂隙,像是烧坏了的陶瓷。
而在神圣之釜的前方,则是宛如黑暗凝聚的原暗教皇卢多维克,显露出恐怖本相的天灾化身肆无忌惮地宣泄着体内的力量。
就像是引导着以太界中的神明战争一般,他们以神圣之釜为战场,彼此搏杀,争夺着通往神明宝座的道路。
一团乱象。
无数乐理彼此牵扯,进行着残酷地拉锯战,不断地破碎,又重新被修补,甚至在一瞬间在双方的争斗中湮灭,又在另一个层面之上开启了新的争斗。
但毫无疑问,百目者,已然占据了主动,甚至是上风。
占据神圣之釜,百目者为此筹谋了数个百年,时用过不计其数的方法,走遍了所有的道路,都只为了这一个目标。
直至今天,终于得以接近这个成果。
拥有本体自以太界投下的无尽力量,此刻的卢多维克俨然已经成为了百目者真正地人间化身,将教皇的一切反击死死地压制下来,令赤之王陷入被动防守之中。
可是随着圣城结界的钟鸣声迸发,圣城苏醒,重新进入锁闭状态。无数乐理横隔在物质界和以太界之间,形成了庞大的缓冲层。
有了这一层缓冲,百目者对卢多维克的配合也顿时迟滞起来。空有力量,却无法灵便运行。就连原暗教皇那由纯粹黑暗凝聚成的躯壳,也开始渐渐消散、稀薄了起来。
短短的几个弹指,便被赤之王扳平了局势,甚至丧失了主动。
“看来你的计划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
赤之王的神情不见欣喜,依旧冷淡如铁:“筹备了这么多年,还被打成平手,本身来说就已经算不上成功了,难道你还要继续纠缠不休么?
百目,理智一些,从长计议吧。
这一盘还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你。”
“不属于我?”
卢多维克冷笑:“得了吧!何必在我面前做出这副虚伪面孔呢?为了篡夺大源,人类舍弃了原本的道路,将自己发展成如此的畸形摸样。
自认为正义,一边唾弃着堕落,一边又满手血腥……不正是你们的教团篡夺了人类的过去和未来,掩埋了过往的罪孽的么?
你们甚至不敢让其他人知道,黑暗时代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存续。”
赤之王的躯壳中,那十数个历代教皇的声音漠然回应:“教团的是非对错,未来的历史中自有公论,但是,于你无关。”
“哈哈哈哈哈!!!!”
卢多维克被逗笑了,向前,黑暗暴乱,步步紧逼,死死地压制着赤之王地反扑。他双手压在神圣之釜的边缘,紧握,就像是要将它融入怀中。
随着他的笑声,仿佛神圣之釜也震颤起来,简直就像是……应和着他一般!
“看到了么?这一份独一无二的共鸣!”
卢多维克凝视着赤之王,声音如雷鸣:“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将我当成魔鬼和敌人,推到你们的对立面,却始终不肯承认,我的力量来自于你们。
为什么不敢告诉那些凡人?
我,就是你们的神所存在的唯一明证!”
原暗教皇的躯壳中,那个来自以太界的宏大声音咆哮:
“——我,就是你们那虚无缥缈的神在这世上唯一的化身!”
“你只是个残次品而已,百目。”
教皇面无表情地摇头,“如同当年妄图成为天灾,建立地上神国的亚瑟。不,当年的亚瑟自己选择了堕落之路,变得如同你……
从古至今,有无数的存在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像你,像亚瑟,或者其他野心勃勃的天灾。但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神的宝座就在大源之中,可惜,不论是谁,都距离那宝座太远!”
崩!
赤之王的躯壳再度崩解。
可其中所迸发的,是炽热的神圣之光。
模糊的光之王冠从教皇地头顶显露,宛如神授予的权杖,威严而高远。
宛如实质的光芒从王冠中涌现,倾注在神圣之釜中,令神圣之釜宛如被烧红了一般,灼伤了卢多维克的手掌,令他松开了双手,踉跄后退。
“它不属于你,百目!”
赤之王冷然说道。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嘶哑狂乱地笑声从卢多维克的躯壳中迸发而出,带着暴虐狠戾的决意:
“——既然如此,就让它空悬吧!”
于是,毁灭的音符奏响了。
-
在圣城之外的荒野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凭空走出。
头戴骨面,身披黑衣,骑乘着殷红如血的赤马,衰老地乌鸦自他的肩头飞腾而起,徘徊在空中,以人声嘶哑呼喊:
“至矣!至矣!至上者至矣!死至矣!”
它高悬与圣城之上,将沙哑地呼喊声洒落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且观看吧,无知者!天空将破裂,大地将动摇,凡尘将于神怒之下化为灰烬!且倾听吧,无信者!活物将凄叫,死物将哀鸣,生命与死亡系于至上存在的手中!且颤抖吧,悖逆者!深渊将开启,地狱将降临,万物将拜服与真正的主宰脚下!”
在鸦声之中,黑衣的骑士从怀中捧出号角,用尽所有力量吹响。
于是刺耳的声音响彻圣城,巨响回荡,宛如千万个魂灵的狂乱嘶吼。
轰!
天地雷鸣。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心悸和慌乱。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近在咫尺!
正如那乌鸦所言一般。
天空破裂了,扯开了一条庞大的缝隙,裸露出背后的深邃的黑暗。
来自深渊的气息井喷而出,深邃、漆黑,仿佛包容着无尽的恶意,向着四周散播着深渊的气息,令物质规则分崩离析,将那一轮圣徽之日也冲刷地黯淡无光,几乎熄灭。
狭长的裂隙和天空中悬挂的黯淡圣徽仿佛组成了一只诡异的独眼。
那个鬼东西凝视着这个世界,眼瞳中写满了残忍和冷酷。
只是看着,就摧垮一切心智和反击。
在结界地核心,那一瞬间,叶清玄最直观详细地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冲击,几乎被摄取了魂魄,陷入恐惧和混乱中。
他强行切断了自己和结界地联系,汗流浃背,剧烈地喘息。
此时此刻,在中央圣殿的星图中,一切以太波动都变得黯淡无光,即将消散。因为有一轮庞大的漆黑漩涡,高悬在无数星辰之上。
那是通向深渊的裂隙,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通道。
也是百目者从以太界所开启的……
一道门户!
“你想干什么?”
叶清玄错愕地凝视那一轮漩涡,看到海量的乐理在其中涌动着,酝酿这,形成着……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那是血。
猩红的色彩,从那裂隙形成的眼眶之中留下,洒落下凡间。
无尽的血水流淌在空中,形成了磅礴的血雨,瞬息间,便洒向了大地!
“血?”
叶清玄愣住了。
在深渊中,无数妖魔的哀鸣迸发,在百目者的意志之下,数不清地妖魔前仆后继地破裂开来,鲜血宛如活物一般从体内奔涌而出,汇聚在一处,形成浩浩荡荡的洪流。
血河的两岸之上,就连旁观的大魔都发出惊叫,口鼻中渗出鲜血,迅速地被抽成了一具干尸,干尸融化在血河中。
从深渊中满溢而出,向着尘世洒落。
血雨倾盆!
圣徽被染成了血色,迸发出妖艳的光芒。
在那一只诡异抽象的眼瞳注视之下,就连结界都变得无比虚幻,任由那血雨泼洒着,落向圣城的大地。
钢铁的城市转瞬间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可那鲜血是活的。
它们在铁和钢上游曳着,蔓延着,寻找着丝丝缕缕地空隙,向下渗透。弹指间,血雨便消失在圣城之中,沿着无数缝隙向下奔流,奔流,再奔流。
直至最后,遵循着引导,汇聚在了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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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干·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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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中,传来了令人颤栗的声音。
在圣城之下,有什么鬼东西,在大口地吞咽、开怀畅饮!
那被囚禁在圣城之下的怪物在饥饿了数百年之后,终于得以饱食。
听到那声音,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其难看。
直到现在,他们终于想起来,就在圣城之下……还有一个被所有人遗忘在脑后的东西。
那是久远时光之前造成了庞大灾难,半个圣城都因此化为灰烬的恐怖之物,人类在物质界中真正的‘天敌’。
经历了数百年的封印之后,多少人已经将它当做了不存在,心中只当它已经死了。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封印和囚禁,它还活着。
贪婪地吞噬着甘露一般地血水,从沉眠中苏醒。
那是随一诞生,便被远古三王联手封印的怪物,只是苏醒一次,便险些将整个圣城覆灭的天灾。
冠戴七重冠冕之兽。
——灾厄之龙!
“醒来吧,沉睡之子啊!”
卢多维克大笑起来,展开双手,欢呼:“长眠的时光已经结束了!遵循这血之祭奠,将一切……都化作灰烬!”
回应他的,是大地的最深处所迸发的嘶哑龙吼!
钢铁之城震颤,所有人都在这恐怖地动荡中无法站立,大地动荡,宛如平底掀起波澜。层层如同水纹一般的震荡从钢铁大地上浮现。
轰鸣声从大地最深处响起。
就像是某个庞然大物终于脱困而出。
巨响不断地迸发。
大地歪曲,深埋在地下的钢铁构架被庞大的力量撕碎,扭曲。
随着那震动天地的嘶吼,炽热的火焰在大地之下奔涌而出,向上升起,从细小的裂隙中涌现,形成一道道凄青色的火焰之井。
只是瞬间,圣城便像是火上的铁釜,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的恐怖温度。
那火焰自内而外,喷薄而出,将钢铁都点燃了,铁汁融化,带着青色的天灾之火向着四周蔓延。
此刻中央广场,大地已经被地火烧成了赤红,缓缓地鼓起,就像是被孩童吹起的肥皂泡。
啪!
一声脆响,像是挑破了巨大的脓包。
灼热的毒火便井喷而出。
恐怖的火焰之光中,中央广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洞。就像是通向地狱的裂口,有什么狂暴的东西在里面怒吼,爬行,向着上面,迫不及待地扑向那暌违已久的光明!
只是龙吼,就驱散了一切人类的乐章。
倾听到那一声龙吼的人,不论远近,几乎同时陷入了失神,颤栗着跪倒在地上,意识被绝大的恐惧冰封,陷入癫狂。
没有任何的理由,也不讲任何的道理。
就好像自己无法反抗那吼声的贪婪食欲,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便是尔等的‘末日’。”
卢多维克嘲弄地看着漠然的赤之王:“接受这个宿命吧,因它是真正的神明所赐予!它生来是你们的灾难和终结。
一切徒劳挣扎都彻底无用,尔等只需满怀虔诚地顺从命运便可。”
从一开始,末日赤龙便是百目者专门针对人类所打造的武器。
为了一鼓作气清理掉物质界这些残留的渣滓,百目者跨越了时光,从‘大源’中截取了原本应该在千万年之后的久远的未来时代——关于人类的终末和毁灭的记录。
耗费了大量的力量,将它与一具孕育中的天灾胚胎融合。
令千万年之后的毁灭,提前诞生在数百年前的‘过去’之中。从而打造出的,便是专门针对人类的天灾武器。
——末日赤龙!
它的到来,便是宣告着人类的毁灭。
一切人类的手段都无法对它奏效,甚至人类的造物也绝无任何效果。
从核心的权杖元素上,便决定了它对人类的恐怖效果。
它是绝望的象征,毁灭的实体,人类提前到来的末日。
人类无法杀死它,甚至无法战胜它,只能工于心计地延缓着它的到来。
远古的三王付出了血的代价,将它封印,换取了三百年的时光。数百年前的赤之王赌上了整个圣城和所有的圣灵,数百位权杖,不惜溶解了诸多神器,将其化为枷锁,才将其镇封在圣城之下。
封印这个世界似乎最安全稳妥的地方……
数百年过去了,它还未死去。
在圣城前所未有的脆弱关头,在百目者的血雨沃灌之下,它终于挣脱了自己的封印,从圣城的最深处爬出。
向上,向上,再向上……
向着有光的地方前进,疯狂地、迅捷地、不惜一切代价地要重新回归那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展开双翼,再度为大地洒下死亡之影。
毁灭将至!
可是在那一瞬间,像是错觉一样,卢多维克看到了……
赤之王的嘴角,那一张从未有过任何表情的面容上,却勾起了一丝嘲弄地笑容。
下一瞬间,被烧红的炽热大地骤然破碎,愤怒地赤龙终于……
破封而出!
死寂。
漫长的死寂。
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那一只头颅残缺、血肉翻卷,半身残缺,几乎只剩下骨架的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为人类带来毁灭和终结的末日赤龙?
开什么玩笑!
这分明是一只被人吃剩下的大号烤鸡!
那惨烈的巨龙像是逃命一样,从大地之下爬出来,艰难地飞在空中,发出痛苦地嘶吼。
卢多维克愣住了。
呆滞。
一片死寂中,只有一只大手从大地的裂缝中伸出,轻巧地抓住了末日赤龙残存的翅膀。
刺啦。
翅膀被扯了下来。
巨手回缩,大地裂缝的最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地咀嚼声,就像是在拒绝鸡翅一样,连皮带骨地吞咽了下去。
紧接着,大手又伸了出来,在地上摸索着,沾着地上的火焰铁汁,将末日赤龙的身子掰了下来,丢进了口中。
寂静里,只有末日赤龙惨烈的嘶鸣。
直到最后,在它奋力挣扎和恐惧咆哮中,被那只手掌扯回了地缝里,嘎嘣嘎嘣地咀嚼声传来。
许久,一个没有被嚼碎的头骨被吐了出来。
光秃秃地头骨飞出裂缝,落在地上,翻滚,最后落尽了渐渐凝固地铁汁中。就像是被焊死在了钢铁上。
成为了一个古怪地雕塑。
死寂。
依旧是死寂。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凝望着那一个裂缝,猜测着其中究竟隐藏什么鬼东西,能够将末日赤龙这样的怪物当做零嘴儿点心一样放进嘴里。
死寂中,无数的以太恐惧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隐约地倒映出一个模糊的虚影。
那庞大而扭曲的虚影上,仿佛身具三首百臂,手持着火焰、雷电、刀剑与宝瓶,掌握种种毁灭!
那是……
“百臂巨人?!”
卢多维克的身体却因愤怒而颤抖起来,黑暗凝聚地面孔抽搐着,发出咆哮:“你这个空有躯壳的蠢物!难道忘记自己遭受过的苦痛了吗!你竟然选择站在人类那一边?!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错了。”
裂缝中,有个声音叹息,令卢多维克愣住了。
在仿佛凝固地气氛中,有一个半身赤·裸的身影缓缓从裂缝中爬了出来。
那身影是如此的消瘦,仿佛已经饥饿了数十年。哪怕吞尽了血河,生食了末日赤龙,可依旧骨瘦嶙峋,只有脸上有依稀的血色和些微的红润。
“还没吃完,烤熟的鸭子就飞走了,真是令人十足不爽……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老朋友’。”
他低着头,轻声呢喃。
可卢多维克却僵硬住了,眼瞳瞪大,错愕地凝望着他,凝望着那个消瘦的身影……
“叶、叶……”
他从口中艰难地发出嘶哑地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似是察觉到他的震惊,那身影便抬起头,拭去嘴角地残垢,露出了愉快地笑容:“哟,好久不见。”
“——叶兰舟!!!!”
直到此时,卢多维克的咆哮才从肺腑中涌现,那声音像是铁和铁的碰撞,尖锐又刺耳,带着十足的愤怒和忌惮。
他的声音与天穹中那一只诡异地独眼共鸣,便迸发出雷鸣巨响。
“你竟然……你竟然!!!”
卢多维克,不,百目者愤怒咆哮:“你胆敢如此么!!!”
“嗯?有什么错么?”
‘叶兰舟’闻言,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那笑声令大地动荡,钢铁震颤,回荡在天地之间:
“当年我确实是按照一心修士会的吩咐,赋予了百臂巨人意识,令他进化出人格,拥有了自我。可你又没规定,这意识、这人格、这自我……究竟来自于谁,对不对?”
叶兰舟吹了一声口哨:“好吧,我承认,当年只是好奇心作祟,想要尝试那么一下。
可一不小心成功了也不能怪我啊!”
“……”
卢多维克沉默,表情变化着,猛然之间,他转身,拂袖而去。
飘渺的身影化作一缕黑雾,转瞬间舍弃了神圣之釜,逃出了萨罗满圣殿,飞向天空之中。
“这就走了?”
叶兰舟歪头看着他的‘背影’:“毕竟是老朋友了,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起码先好好地打个招呼嘛。
唔,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呢……”
他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你看这个怎么样。”
说着,他夸张而戏虐地弯腰,向着那天空中的恶念独眼俯身行礼:“威严而尊贵的永暗之主啊,统合世间一切恶性恶念恶意的百目者陛下……”
他抬起了面孔,那面容上倏无话语中的恭谨和谦卑,而是一片漠然。与某人极类的漆黑眼瞳中所承装的乃是满溢而出的杀意和愤怒。
他说:
“——干·你·娘!”(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二十二章 深渊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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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间,千百双手臂从他背后的庞大虚影中浮现,向着天空伸出双手。
合拢!
轰!
飓风从天穹之上扩散,裹挟着轰鸣席卷,所过之处,将一切阻碍摧垮,宛如掀起微尘。
数不清的手掌从天空之上显现。
千百只庞大的手掌伸出,向着天空,狂怒地扒开了渐渐合拢的深渊缝隙,将它撑开至最大,然后伸手,拥抱向那庞大的深渊。
轰!轰!轰!轰!
轰鸣接连不断地迸发,
就在巨响的最中央,那一双合拢的手掌中,卢多维克的躯壳被死死地钳制在其中,就像是被一双手掌所挤扁的蚊子,奋力挣扎,面目扭曲。
大地在隆起,无数钢铁分崩离析,无数废墟和残骸被无形的引力扯上了天空,铁光宛如瀑布一般被风暴卷起,汇聚,附着在那虚影之上。
到最后,形成千百米高的钢铁巨人。
深渊震怒,刺耳尖锐的声音炸响。无穷尽的深渊气息喷薄而出,将他笼罩在其中。
一片黑暗中,似是有火焰焚烧,钢铁碰撞,恐怖的余波向着四面八方迸发,将三分之一的圣城摧垮成平地。
百臂巨人咆哮,咆哮。钢铁之躯壳破碎,又旋即弥合。
瞬息间分崩离析,又在瞬息间重生完成。
在那一瞬间,恐怖的以太波动宛如烈日一般凌驾在天空之上。深渊的全力出手,百目者的意志、黑暗众卿、无数大魔的力量汇聚,催动深渊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气浪翻卷。
那一瞬间,宛如真正的天灾降临了。
大地在坍塌,下陷。
宛如天地都在动荡。一切都被装进铁盒中,疯狂地摇晃。
自从教皇宫至中央圣堂,向外再至圣事厅,再向外至内环区,再至中环,再覆盖了整个外环……恐怖的震荡笼罩了整个圣城,甚至继续向外拓展,延伸,直至人类所能看到的极远,所能倾听极限。
万国震荡!
恐怖的地震席卷向四面八方,在海上掀起万丈狂潮,在地上摧垮了山脉和丘陵,在天上掀起了飓风,撕裂飞鸟。
所过之处,大地龟裂,坍塌,形成了和原本有数十米高的巨大落差。宛如地势被神明再造,自平原化为了盆地。
而就在最中央,圣城的最中心处,一切都已经彻底扭曲。
只剩下那个仿佛撑开天地的庞大身影。
他还活着。
那如神的力量杀不死他。
他是不死的。
这是四活物中,以绝对生命力和不死为核心的百臂巨人,曾经一度被称为神孽的东西!哪怕是神在物质界也无法杀死它,只能将他封印在归墟中,期待着有朝一日它走向衰亡。
可是衰亡并没有发生。
哪怕被囚禁在归墟中数十年,也无法将他磨灭。
他从归墟中走出,再度回归了这个世界。
“我说过了……别着急走嘛。”
抬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深渊,那钢铁巨人被焚烧成赤红,遍布裂隙。可那一张模糊面孔上,却勾起了讥诮的笑。
此时此刻,钢铁巨人已经膨胀至原本的数倍之高,几乎半身跨入以太界之中,将深渊抱入怀中。
就在钢铁巨人胸腔之上,钢铁血肉和骨骼却缓缓开启,像是层层绽放地花,露出其中的铁石心脏,和坐在心脏之上的那个消瘦身影。
正是叶兰舟。
“你知道么?从很久之前,我都在想一个问题……”
叶兰舟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凝视着面前被无形之手封印的卢多维克,就像是凝视着自己的患者:
“——当深渊在看着我的时候,我不正也在看着深渊么?”
卢多维克愣住了,面目扭曲,就像是知晓了叶兰舟的话究竟所指何物,身体抽搐着,发出尖锐地叫喊:
“叶兰舟!!!你胆敢……”
啪!
清脆的响指声响起,嘶吼声戛然而止。
一片静寂。
卢多维克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宛如泥塑木雕,狂怒的神情消散无踪,变成了一片麻木。只有眼瞳,怔怔地盯着叶兰舟那一根微微晃动的手指。
手指向左,卢多维克的眼瞳就向左。
手指向右,眼瞳便向右。
“不愧是百目者。”
叶兰舟轻声感叹:“人格的完成度相当高,意识和肉体之间的衔接也没有任何的干扰。抛开慎密的表层思维不谈,潜意识和感情反射都编织的完美无缺。
和真正的人类相比,相似度已经接近百分之一百。抛弃掉那些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异,我得说,你已经和真正的人类无限接近。
真没想到,当初为赫尔墨斯制作的技术,适用性竟然这么高。”
深渊怒吼,恐怖地冲击从天而降。
巨人毁灭,巨人重生。
叶兰舟岿然不动,翘着腿,漠然地看着被巨人手掌所封印的卢多维克。
卢多维克依旧呆若木鸡,只是皮肤之下,青紫色的血管崩起,心脏在愤怒地跳动这,就像是要爆裂一般。
“这是发怒了?悔之莫及吧?百目。”
叶兰舟淡然地说道:“虽然你可能早就预先了解了后果,才将本体分割出一部分,以化身来承载意识。
但意识对个体存在和干扰是必然存在的,无法隔绝。这并非是像人类那样,局限于理智与感情的摩擦,而是更加形而上的东西——是神性和人性之间的冲突。
使用我的技术为自己加载人格,进入圣城的核心里,这或许是一招好棋,但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当你凝视着人类的时候,人类也在凝视着你。
你将自己变成了人类,只会给人类了解你的机会而已……
这或许是你最大的败笔。”
卢多维克抽搐,青筋宛如活蛇从皮肤之下游移着,爬上了面目,明明身体的主控权已经被叶兰舟夺走,可是那躯壳中涌动的力量却强行撬开了他的喉咙,野蛮地操纵着声带,摩擦,迸发出尖锐而古怪的声音。
“——■■■■■■■■!!!”
那非是人类的语言,而是自深渊中传来的呢喃,像是重叠的音符,古怪的乐章,莫名地乐理隐藏在其中。
神明的意念以语言的格式被表露而出,可从口中吐露出的却是一连串急促而非人能够理解的古怪音节。
叶兰舟笑了。
“现在封官许愿,未免有些晚了吧?”(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百二十三章 圣物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青之王。
人类与此世的守护者和黑暗世界的开拓者,当之无愧的最强者,名不虚传的……乐师之王!
“真冷啊。”
巴赫瞭望着面前燃烧的天灾,忽然轻声呢喃:“来了这里这么多次,可还是觉得这里冷得让人难过。风大的要命,天也灰蒙蒙的,令人心里不爽快。阿斯加德人活在这里,也很辛苦吧?”
“荒原虽然是冻土,但还能养活人。”
第三帝子说:“掘开最上面冻硬的泥,下面的土就能够播种。运气好的话,每年在寒流到来之前,可以耕种三个月。
活得虽然辛苦一些,至少比死了强。”
“可惜,每一次开拓,能找到的也都只有这种荒野……下次再往更深处走吧,或许能为你们找到一片暖和的地方。”
巴赫轻声呢喃,回头,露出白色的胡须和眉毛:“现在什么时候了?”
“十一点三刻,接近午夜了。”
“差不多了。”
巴赫点头:“准备准备就开始吧,老是干等着,就觉得心慌。”
“遵命。”
第三帝子颔首,向后挥手,便有伫立在远处的灰衣神甫上前。
那两名神甫于寻常的神职人员不同,身上并没有佩戴教团的徽记,而且看上去也丝毫没有慈眉善目的温和感。
身着教袍,可教袍的内衬中却缝着甲片,甲片和甲片之间有锁甲相连,与其说是教袍,不如说是一件重甲。
他们留着短须和络腮胡,剃光了头发,取而代之地是经文的刺青,刺青自脖颈和耳后延伸上来。
后脑上,还有圣徽变体的齿轮徽记。
链锯修士会。
“这两位是链锯修士会的奉持圣物者。”第三帝子介绍道,向着两人颔首行礼:“感谢链锯修士会的牺牲,阿斯加德人与圣城铭记在心。”
“各取所需而已。”
为首的长者颔首,对巴赫并不恭谨,对第三帝子也并不谄媚,只是淡然地说道:“只能用来供奉的圣物毫无意义,归根结底,它都是一件要应用在战场上的武器。能够发挥余热的话,我们乐见其成。”
第三帝子点头,“那么,东西两位来带来了么?”
两名神甫互相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人点头,蜕下了身上的外袍,裸露出精赤的上身,跪倒在地上,向着长者俯首。
露出了后背上的伤痕,还有早已被钢铁取代的脊椎。
长者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刺出,扯开了他的血肉,鲜血喷涌而出,落在雪地上,汇入了那一片鲜红。
在早已半机械化的躯壳内,从齿轮之间拔出了黑色的铁盒。
草草包扎之后,那一名神甫被待下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长者手中那巴掌大小的铁盒上。
“这就是……”第三帝子问。
长者颔首。
“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和掩盖圣物本身的特点,一路上,都由叶甫根尼带着它。”长者将铁盒交付给第三帝子:
“上面有教长亲自下的火漆,证明其完好无损。遵从教长的命令,将此交付于你。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沉默中,第三帝子接过匕首,撬开火漆,将黑色的铁盒打开,将那个被丝帛包裹的东西取出,小心翼翼地打开。
最后,看到了沉睡其中的漆黑铁片。
感受到妖魔的气息,它便苏醒了,焕发出淡淡地黄金光焰,刺痛了人的双眼。那残缺的铁片微微颤动,迸发出轻啸,回荡在耳边,宛如悠长地叹息。
“这就是最后一枚命运的残片?”
第三帝子轻声呢喃,“得以觐见,何其有幸。”
和圣城广场所伫立的命运石碑不同,曾几何时,这才是独一无二的‘命运’,真实不虚的奇迹。
初代的三王在奠定了神圣之釜的体系之后,以此为根基,锻造出了冠以‘命运’之名的神器——命运之矛。
凭依此物,人类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
而作为代价,它在神圣之釜与百目者的第一次战争中陨落,破碎,分崩离析。残留的存世的三枚碎片,也星散各方。
历任碎片的主人都渴望修复它,恢复它往日的辉光。
二代教皇将其中的一枚碎片投入炉中,以炼金术将海量的金属升华为‘星锑’,依此打造出了历代教皇的佩剑,赤之王的权威‘天国之门’。
第二枚碎片在后来被圆桌骑士团从深海中打捞而出。
亚瑟的后裔将斩断自己宿命的希望寄托在上面,期望它能够杀死自己血脉中的诅咒,镇压龙血。因此将它打造为屠龙的圣枪,称其为‘弑龙者’、‘陨落之铁’。可惜,最后的结果却不如人意。
而这,就是被链锯修士会所持有的最后一枚碎片。
“可惜了。”
第三帝子不由得感叹。
一只手从旁伸出来,捡起了命运的碎片,握在手中:“死物没有什么可惜的,只要人类还存在,将来便可以再造。”
是巴赫。
他将手中的长杖交给了第三帝子:“请向后退吧,寻常人没有办法承受接下来发生的变化。”
“我也是一名乐师。”
第三帝子执着地停在原地:“最好的那种。”
巴赫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下一瞬间,羽管键琴的低音奏响。
宛如洪钟大吕,大地震颤,以太动荡,一切乐理都不由之主地被卷入那频率中,随之起舞。
第三帝子色变,犹豫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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