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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2章 想见与不想见(二更)

    长顺觉得自己打听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明白。~张泰是真真实被云辅打了板子,这会儿正在家里养伤。他觉得主子嘴上没说,但心里压根不信这事。可问题是,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了,如果主子是为了云家大姑娘,大大方方去一趟云家就是了。无论能不能见上,总比坐在客栈里一个人生闷气强。另外,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家主子如此折腾,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见到云姑娘不可。

    长顺不敢拂逆沈君昊,只能笑着问:“公子,小的见到张泰,应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沈君昊反问。

    长顺挠挠头,眼巴巴看着沈君昊。他总不能对张泰说,我家主子想见你家姑娘,你快去安排一下。他这么说了,人家非把他当疯子不可。

    沈君昊看着长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当然,他气的是云居雁。于翩翩的事,既然她都承认错误了,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至于她写的那封信,他就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他帮她招待程大的帐怎么算?他也不求其他,她总该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吧?再说了,他千里迢迢来了永州,上次她那是什么态度?他可是她的未来夫君,没几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长顺看沈君昊不搭理自己,只能默默退了出去。他虽觉得莫名,但又不敢不听命令行事,只能买了一篮水果去探望张泰。

    沈君昊见长顺走了,从腰间拿出一块碧绿的玉石。这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比鹅蛋稍大,泛着幽幽的绿光。他走到窗前,举起右手,对着阳光怔怔地看着玉石。晶莹剔透的绿色,圆润温和,握在掌心温热中带着清凉,让人浑身舒爽。

    他绝不会承认他是来道歉的,而手中的玉石是准备送她的礼物。~他答应过她,不会把婚期提前可他一时大意,让祖父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往来。他无力阻止祖父的决定,所以只想告诉她,就当他欠她一

    他手中的玉石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山地中开垦出来的。这是他拿到的第一块,也是唯一一块。待他们成亲之后,只要他真正拿回了母亲的嫁妆,他便不必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的开采。时至今日,这个世上除了陆管事和他,没人知道那片山林的秘密,而他居然想把这块石头送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这些日子他总是想起乳娘的话,说她将是与他相伴一生的人,是他真正的家人。

    沈君昊气恼地把玉石扔在桌上。他根本见不到她,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见他。

    “小心眼的女人,不过三个月罢了!”他喃喃自语。

    “公子,章公子来了。”

    听到手下的汇报沈君昊急忙把石头塞回了腰间的袋子里,请章巍进了屋。他已经知道了章巍与**桐的婚事。他这次先行来到永州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私下见见章巍。

    他没有妹子嫁他,与他打好关系总是可以的。

    傍晚时分,云居雁正在书房看庄子上的收支明细。庄子上的账目没有厨房的那么复杂,她没让丫鬟们帮忙,只是一个人一页页翻着。说她先入为主也好,说她疑心生暗鬼也罢,她总觉得那个马庄头有问题,可她反复看了几次,账目一点问题都没有。关于田地的产出与其他农庄差不多。

    正当她准备看第三遍的时候,锦绣在门外说:“姑娘,奴婢有事回禀。”

    “进来吧。”云居雁合上账册,轻轻揉了揉额头。“有什么事?”她闭着眼睛问。

    “姑娘,张泰的母亲刚刚找人传话给奴婢。下午的时候,沈公子的小厮送了一篮水果过去。”

    听到事关沈君昊云居雁马上睁开了眼睛,急问:“对方有没有说什么?”

    “只是让张泰好好休息之类的话。”锦绣也觉得奇怪,又补充道:“篮子和水果都很普通,奴婢已经检查过了。如今东西就放在隔壁的屋子。”

    云居雁略一沉吟,说道:“你再检查一遍,若是真的没问题,就让张泰的母亲带回去吧。”

    锦绣点点头,又红着脸问:“姑娘,张泰的母亲让奴婢请示姑娘,婚事的日子······”

    “日子就让你们两家的父母订吧。等日子定下,去母亲那边请个示下就成。我已经与母亲说过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交代的事。”

    锦绣见云居雁语气平淡,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自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急忙低下头。自她调来云居雁身边,就一直觉得她很不容易。可她对婚事的态度,对抚琴的死又表现得太冷静,太淡然了,不禁让她奇怪

    “还有事吗?”云居雁抬头问锦绣。

    “没有了,奴婢告退。”锦绣急匆匆离开了。

    待到屋里只剩下云居雁一人,她用双手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蜡烛的火焰。她知道沈君昊住在哪间客栈,她也知道父亲对她已不似以前那么严苛。或许她可以借着买胭脂之名外出,但是她见到了他又如何?他不会帮着她劝说长辈延后婚期,而她的祖父,今日她去过泰清居,她尚未开口,他就已经对她说,婚期自有他和沈伦商议,轮不到小辈说话。

    当然,她选择不去见他,最重要的一点,她越来越意识到他早已不是她心中的那人了。

    云居雁轻轻叹了一口气,蜡烛的火苗随着她的气息翩翩而舞。以前她看着他,就像看着病床上的他一般,可现在,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不同的。所以见到了他又如何,她想见的人早已在几个月前就离她而去了,而她也不是那个不起眼的糕饼师傅了,她有许许多多事要做,她必须纠正前世的错误,她没有时间缅怀过去。

    收回目光,她再次翻阅起了庄子上的账目。如今的云家早已成了满身虫蛀的大树,如果不忍痛砍掉坏死的枝干,总有一天大树会枯萎而死。可这种自残式的自救必定会很痛。她能狠下心,但她的祖父会允许她挥刀吗?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更怕自己没有经验,很多事情反而会弄巧成拙。不过她也知道,怕是没有用的,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彷徨无助的五年她都走过来了,回到熟悉的环境,有亲人在身边,她一定可以战胜所有困难。

    第二天早上,看到不同于以往的早餐,云居雁知道母亲已经在行动了。吃过午饭,她来到芷槐院,毫不意外地看到厨房的管事正恭立在许氏面前。

    “原来龚妈妈在这里。”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在母亲身边坐下,笑道:“我正要使人去对妈妈说,中午的酱鸭腿很是不错,不知道能否麻烦妈妈,晚上再做几只?”

    “不过是鸭腿罢了,让她们再做就是了。”许氏忙不迭地应下。

    云居雁挨着许氏,依旧是笑盈盈地说:“一只鸭子只有两条腿,我只是怕厨房没有准备那么多鸭子罢了。”话音刚落,她又转而对龚妈妈说:“如果没有现成的,改日再做也是一样。”

    “怎么没有。”许氏抢着回答,“刚才她已经说了,今天一共宰了三只鸭子。我听说你祖父只是用了卤鸭翅,我和你父亲也只是喝了鸭架熬的汤罢了。即便你想吃八宝鸭,外加烤鸭都是可以的。是不是啊,龚妈妈?”这最后的七个字,许氏说得意味深长。

    龚妈妈立时就被这几句对话吓得脸色发白,唯唯诺诺地应下,低着头退下了。

    待她一走,许氏马上沉下了脸,气愤地说:“她果然有问题,枉我特意提拔她当了大厨房的管事。”当初她不想受钱氏制肘,才把龚妈妈换上的,结果她还是被别人收买了。

    云居雁轻轻挽住许氏的手腕,笑道:“母亲何必生气呢,您不是经常说,他们不过是下人,不值得生气吗?”

    许氏勉强笑了笑,郁结地感叹:“想想你二婶娘可真是厉害,这个龚妈妈可是我和你父亲从任上带回来的,她居然也能收买。”

    “世上的事,很多都脱不了一个‘利,字。她也不见得对二婶娘有多真心。”云居雁平淡地陈述着,接着又叮嘱许氏,不要忘了下午的时候让春芽去厨房看看,名义上是盯着厨房的酱鸭腿,实际是给所有人增加一些压力。她相信,今天晚上,大厨房的人很多都会睡不好。而明日,她会让人放出风去,让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几年厨房的账册都已经翻出来了,只等着账房先生到了,马上开始重新清算。

    母女俩正说着话,春芽在门外说,云平昭回来了,正在找一件衫子。许氏起身,想去帮着寻找,顺口提起,云平昭待会儿要去见程大。如果一切谈得顺利,可能会初步定下合作细节。

    自听过张铁槐的汇报程大与人接触过之后,云居雁就一直在担心。她想了想,追上许氏问:“母亲,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去喝茶了。横竖下午没什么事,不如我们跟着父亲一块出门,经过胭脂铺的时候,还可以顺道买些胭脂。”

第243章 偶遇

    许氏知道云居雁所言不过是借口,云平昭亦明白女儿这是想旁听他和程大的对话。换做是以往,他们是绝不会同意的,甚至还会怪责她不知进退。如今许氏却想着顺带去绸缎庄、成衣铺子瞧瞧,看看有什么时兴的款式,优质的布料,再为女儿添购一些。而云平昭考虑到紫砂壶的生意是女儿一手促成的,她紧张这事也是情有可原。虽然他不会让她参与其中,但带她出去透透气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就算是普通人家,像云居雁这种马上要嫁人的女孩,也不能随便在外面乱逛。因此,当她知道父母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自己也十分惊讶。

    出了云府,马车很快到了云平昭与程大相约见面的茗香居。云平昭自去了茶楼,许氏带着云居雁去了对面的成衣铺子。掌柜的见是云家的夫人和大姑娘,立马为她们清场。

    不同于许氏兴致勃勃地选购衣裳,云居雁心挂着父亲与程大的会晤,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对面茶楼望去。只有许氏问她意见,她才会转头应酬几句。

    许氏见女儿这般,压低声音说:“你不用这么着急。待会儿我们就过去茶楼。你父亲会让掌柜的给我们安排雅间的。”说着又问女儿自己手上的衣裳,她更喜欢哪件。

    云居雁平时的衣裳就不少,这次办嫁妆,许氏恨不得把她一辈子的衣裳都预备好了。若不是嫁妆的抬数不能逾制,许氏可能会把全永州的衣料都买了。

    “母亲,你上次不是说,用来放衣服的箱子已经装不下了吗?”云居雁悄声提醒。

    “你父亲说了,放不下的。等你生辰的时候,我们再差人送过去。”

    “母亲!”云居雁啼笑皆非。想着只有亲生父母才会无条件地为子女付出。她的鼻子酸酸的,哽咽着说:“母亲,您和父亲一定要长命百岁。”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如今家里的情况已经和前世完全不同,可她依旧担心母亲会像前世那样抑郁而终。

    许氏第一次听女儿说这种满是离愁别绪的话,也不禁感伤了起来。她养育了十五年的女儿,当宝贝一样娇宠着的女儿,很快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想想那个比女儿大不了几岁的亲家,岂能让她不担心。

    “母亲,我看还是这件绛红的好看。”云居雁拿过一旁的一套罗裙。在身上比划着。她故作轻松的语气打散了空气中的凝重。“或者,您觉得藕色更好看?”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件。

    成衣铺子外的街道上,沈君昊朝许氏和云居雁望了一眼,转头进了茗香居。她虽带着面幕。但他仿佛能看到她得意的笑脸。

    昨日。自长顺从张泰那回来,他就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哪怕一句“我们不能见面”也是好的。可她就那样悄无声息。仿佛压根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害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在街上溜达了大半日,书迷们还喜欢看:。正当他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就看到云家的马车停在了茗香居门口,很快。他看到了她。用他的话,她虽戴着面幕。但她穿得那么显眼,他想不看到她都难。

    上了茶楼,知道云平昭正在等人,他没去打招呼,只是要了一间临窗的雅间。他很清楚,她的父母都在,他没有机会与她单独说话,所以他在这里等着只会徒劳无功。他拿出玉石,看了看,攥在掌心。第一次,他发现送人东西居然也这么艰难。

    云居雁浑然不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待许氏把衣服选得差不多了,又拉着她去了隔壁的绸缎铺子。说起来,许氏和云居雁都是用惯了好东西的,哪里看得上街上卖的这些普通货色。许氏如此兴致勃勃,不过是因为女儿要出嫁了,她总觉得东西准备的不够齐全,想要多买一些。

    云居雁实在没耐心一匹布一匹布地选,看到一旁有一家乐器铺子,她想到了吕姑娘,于是想去看看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埙,便求着许氏带她过去。

    许氏自己也想买一把小巧的琴,可以与丈夫在花房赏花弹琴,也就答应了。两人跨入乐器铺子,却见陆航与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正说着什么,其中一人正拿着一支玉箫。

    陆航看到她们,急忙上前行礼,恭敬地唤了一声“姑母,大表妹”。云居雁向他回了礼。想到抚琴说过,陆氏曾经想撮合她和陆航,她就想暗示母亲离开。不料许氏已经与陆航说起了话。她从陆航的话语中知道,他与几位同窗知道这里的老板找到了一支上好的玉箫,因此赶过来看看是否值得买回去。

    关于玉箫,他们几人有的说好,也有人说普通,母女俩进门的时候,一群人正在争论此事。想到云居雁也是吹箫高手,陆航从同窗手中拿过玉箫送至云居雁面前,张口就问:“大表妹,你看这支箫如何?”

    许氏见陆航行事鲁莽,不由地皱眉,但想到陆氏说陆航就是个音痴,只要碰上与音律有关的事,他就什么都忘了,也就释怀了。再看他的痴迷与丈夫看着兰花的神色相同,又多了几分好感。看女儿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主动拿过玉箫看了两眼,笑道:“我不懂箫,光看玉的成色倒是不错。”

    陆航的几个同窗知道许氏的身份,原本都是一脸紧张地肃立。不过到底是年轻人,听许氏称赞玉箫的质地,其中二人便向同伴使眼色,仿佛在说:“还是我的眼光比你好。”

    掌柜的一见这情景,忙上前赞自己的东西好。有两人蠢蠢欲动,似乎想把玉箫买下。

    云居雁生怕别人因为母亲的话上了当,只能对陆航说:“表哥,你以前说过,无论是竹箫还是玉箫,最重要的还是音色与音域。有时候朴实无华,反倒能让人眼前一亮。”

    闻言,陆航不由地一怔。他想到了那支凤箫。再想想当日云居雁吹奏的箫声满含哀怨缠绵,更是呆住了。回忆当日,她在花房之中哭得几乎昏厥,一定是有着万分的委屈与伤心。陆航一时间忘了他们正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由自主地望着洁白的面幕。

    其余几人早就听闻过云居雁的美貌,又知她通音律善绘画。今日虽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她窈窕的身形,面幕之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再加上软糯中带点清脆的嗓音,更是让人遐思。

    许氏看几人的反应,心中暗暗后悔。女儿即将成亲,他们根本就不该带她出门。她寻了一个理由,匆匆带着云居雁走出了乐器铺子,往茗香居而去。

    陆航直至云居雁转身离去,才回过神。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想追上去解释。急走了几步,他终究还是在大门口止了步,只是目送着云居雁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这位云家大姑娘果真名不虚传,不止人美,声音也好听,可惜不能一睹芳容……”

    “陆航兄,你们不是正京城合奏过一曲吗?听说连蒋世子都为之惊叹。”

    ……

    众人低低的议论声中,陆航正色说:“你们可别像那些无知妇孺一样,听风就是雨,更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胡说,她不止是在下的表妹,更是启昌老侯爷的外孙女,很快就会成为淮安郡王府的嫡长媳,书迷们还喜欢看:。”陆航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怅然,也不知道是提醒自己,还是警告其他人。

    “陆航兄,莫非你……”

    陆航瞥了那人一眼,肃然地说:“她与沈公子是指腹为婚,连皇后娘娘都赞他们是‘佳偶天成’。”说着,他眼睛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往门外飘去。人人都只看到她的美丽,她的耀眼,她的幸运,但是那样的箫声,那止也止不住的眼泪,都说明光环之下的她,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

    第一次听到她的箫声,他想用自己的箫声带着她走出悲愤愁怨,但他终究没能做到,就像她注定是沈家的媳妇,是那位放浪不羁的沈大公子的妻子。而她与他只能是陌生人,就算偶遇了,也只能擦肩而过。

    不远处的茶楼上,沈君昊看着云居雁母女走出成衣铺子,又走进绸缎庄,接着跨入了乐器铺子。他清楚地看到她们前脚走出铺子,陆航后脚追了出来。虽然他止住了脚步,但他的眼神却一直追逐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他却依旧不肯收回目光。

    他当然知道陆航是谁,他也记得当日在寿安寺内,他和云凌菲是那么急切地想保护她;他更记得京城之内,是他和云居雁在蒋明轩面前合奏。他还知道,云辅的寿宴上,他和沈子寒一样,刻意不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该死的女人!”沈君昊一声低咒。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只是觉得很生气,很生气,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而他却无能为力。一如五年前的启昌侯府,他看到她受伤了。他想去救她,却被沈子寒抢先一步。

    *****

    猜一猜沈君昊那块石头会有机会送给云居雁吗?怎么送?(未完待续)

第244章 合作(二更)

    云居雁与许氏走入茶楼,刚在云平昭安排的雅间坐下,就听隔壁传来了说话声。~.

    程大没料到云平昭居然比自己来得早,连连向他道歉。云平昭为了妻女才故意早到,因此并不介意自己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依次落座,程大暗暗观察着云平昭的神色,思量着对方何以早到。茶博士为两人添了茶便退了出去,云程两家的下人同样走出了房间,守在门外。

    程大并没有与云平昭兜圈子,略略寒暄了两句,开门见山地说:“云老爷,在下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您上次说的那两个条件,我考虑良久。您说得不无道理,但在下要维持一个窑炉并不容易,很多人都是靠着它吃饭的,若是像您说的,每一套茶具最多只能烧制五十套,那……还请您体谅在下的难处。”

    云居雁在隔壁听得分明。她知道,窑炉若是频繁地生火,关火,成本会提高不少。不过若是紫砂壶能像后世那样卖出天价,这点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继续侧耳倾听。

    云平昭早已料到程大会如是说,笑着回道:“我一心只想做出完美无暇的阳羡壶,难得程大老爷与我志趣相投,有共同的想法。我本是读书人,其他的都不懂。上次与你说的,一套茶具一年最多只能做五十套,只是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心血被不懂的人糟蹋。这点我甚为坚持。至于如何烧制等等具体事宜,全赖你操心,在下绝不会干涉。”言下之意程大的窑炉同时可以用作他途。

    程大要的就是这句话。虽说他十分看好追月壶,可他知道追月壶是云居雁所画,云平昭的后续设计如何,他并无十分的信心。如果他因此要求划一个专窑给他专用,那他可亏大了。

    不过他也从云平昭的只字片语中听出,他对制陶已经有了深入的了解,并非只停留在理想化状态。这么短的时间他能了解这么多内情·显然他的身后有一位技艺精湛,经验丰富的大师。这让他多了几分信心。

    至于云平昭提出的合作方案,他虽闻所未闻,可考虑到他们毕竟是书香门第·不愿抛头露面涉足生意场,他是能够理解的。这几天与手下们的反复磋商中,大家都觉得,既然他们已经下决定发扬家乡的阳羡壶,那么与云平昭的合作即便走到了最坏的结局,对他们亦无大的损

    房间内,云平昭和程大就可能出现的“盗版问题”商议了半个多时辰·又讨论了多项细节,最后决定由程大草拟合约,交由云平昭过目。待合约签订之后,程大会即刻回阳羡为追月壶的烧制展开前期工作,而云平昭这方面,待云居雁出嫁之后,他或者会派管事,或者会亲自去一趟阳羡·完善追月壶的各项细节设计。若有工艺上的困难,他们就在现场解决。

    云居雁一直很专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他对程大心存疑虑,但一个多时辰的谈话·他听得出程大虽很想促成这次的合作,但他也并没因此处处迁就云平昭,反倒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不过程大最后的一句话引起了云居雁的警惕。他的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他不能把资金全部投在紫砂壶的生意上,若有需要的时候,他会找其他人注资。

    云平昭立时就答应了,再次重申除了设计款式,其他的全权交由程大负责。

    这一刻,云居雁立马想到,张铁槐在京城外看到的陌生人·很可能是与程大谈注资的。但注资本来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那人却鬼鬼祟祟的。如果前世的那位紫砂壶大老板也想分一杯羹,确有可能使用这样的合作方式。~她很想让小二递一张纸条进去,让云平昭问问程大是否有人已经有注资的意愿,但她这么做不但可能让父亲心生不悦,更有打草惊蛇的危险。

    想着前世的那位神秘老板若只是生意人·那么多一人合作,并无害处。如果那人与近期发生的种种事端存在某种联系,待将来真的合作了,他们反而更有机会揪出他的本尊。

    考虑到这些,云居雁作罢了之前的想法,转而与许氏说起了闲话。许氏看她此时才稍稍安心,不由地劝说:“我知道你喜欢那只追月壶,但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你父亲虽不介意,但将来你去了沈家,切不可如此行事。”

    云居雁点头称是,还来不及向许氏撒娇,就听丫鬟回禀,云平昭和程大一起过来了。云居雁急忙戴上了面幕。她听到他们结束了生意的话题,便没再偷听,心下奇怪父亲怎么会带程大过来。

    程大进了屋,虽一直低着着头,不敢正视云家的女眷,但眼睛的余光却不自觉地朝云居雁督去。他对这位云家大姑娘印象极深,他曾经怀疑云平昭背后的制陶高人可能就是她。但考虑到她年纪小,又不能擅自出门,这才放下了这个念头。刚刚得知云居雁与母亲都在这里,他便厚着脸皮跟来了。

    几人依次见过礼,相续坐下,云居雁默默立在许氏身后。因为面幕的阻隔,其他人看不到她的目光,她反而能光明正大地观察程大。注意到程大两次偷偷朝自己看过来,她不由地怀疑程大已经知道是她在主导紫砂壶的生意,更加不敢说话。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程大起身告辞。待他离开,云居雁这才摘下面幕。许氏忍不住抱怨:“老爷,您明知道囡囡在这里,怎能让他过来。”

    “他不过是来打个招呼。无妨。”云平昭并不在意。当初他和许氏刚成亲那会儿,带着妻子到处走,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欠妥

    云居雁心中担忧,插嘴道:“父亲,您没有在程大老爷面前提过我吧?”

    “这是当然。”云平昭一副女儿问了一个傻问题的表情。

    许氏接着道:“我和你父亲再糊涂,也不会拿你的名声开玩笑。”

    云居雁这才稍稍安心,婉转地提醒云平昭,程大恐怕会因为资金问题,再找其他人合作。如果可以,到时最好能知道对方是谁。若是遇上作奸犯科,或者资金来源不明的,云家可能会被连累。

    云平昭深知其理,自是应下不提。三人在茶楼喝了半盏茶,云居雁让玉瑶去之前的乐器铺子买了几只埙,很快便回了云家。

    沈君昊从始至终都在茶楼等着。他眼巴巴地看着云居雁出现,又亲眼目送她离开,就是找不到机会与她单独说话。云居雁走后,他又在茶楼坐了一个时辰,直至小厮告诉他,沈伦已经抵达永州,这才慢慢吞吞地回了客栈。

    云居雁回到家,直接拿着新买的埙去了吕姑娘的住处。习惯了云居雁每日的“按时报到”,吕氏已经在屋内等着了,还把自己的那只埙拿在手上。

    云居雁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这样的进度实属不易。当初她可是花了足足半年才走出自己的世界。

    把新买的几只埙依次排在桌上,云居雁还是同以往一样,分别用筷子和簪子敲击埙。因她本身善音律,不自觉地便敲出了节奏。吕氏听得入迷,待声音停了,也不等云居雁提问,直接拿起桌上的一只埙,交到她手上。

    “你是说,所有的埙里面,这只最好?”云居雁与往常一样提问,并不期待吕氏会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吕氏居然看着她,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逃避她的目光。

    云居雁并不是治疗师,更不是心理学家,但她知道,这是极大的进步。她想了想,命丫鬟把吕氏选出的那只埙拿去清洗,随后对吕氏说,她要用她选出的埙吹乐曲给她听。

    吕师傅在云居雁开始吹埙时匆匆赶来。虽然他希望女儿能恢复,当初他决意留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云居雁的那番话。可这些日子,看着云居雁每日都来找女儿,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在云家,云平昭虽对他十分客气,但他心里清楚,实际上他们父女不过是云家的下人,仰人鼻息过活。云居雁是什么身份,岂能这般纡尊降贵。

    他站在院子里,不敢进门打扰,想着等云居雁出来,一定要劝服她。如果实在不行,他只能让女儿搬出云家。

    在悠扬婉约的埙声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声音很弱,也并不流畅。虽然它想极力附和另一个声音,但两者的实力显然差得太多了。

    吕师傅就站在院子里听着,呆愣愣地注视着紧闭的房门,就连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他都浑然未觉。

    他并没有闲钱找人教女儿吹埙,所以她虽喜欢埙,喜欢各种陶制的乐器,却并不擅长吹奏。以前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时候,他最爱看的就是女儿坐在自己面前卖弄。在别人耳中最难听的声音,在他听来却是最悦耳的。

    可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女儿不再是以前的女儿。她不爱笑,不爱说话,一开始的时候甚至终日躲在桌子底下。在他的手被砍断之后,除了如今留下的那只埙,她再也见不得任何陶瓷器皿。他不得不带她离开景~德~镇。

第245章 失落

    云居雁对吕氏的病情进展十分满意,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定可以恢复的。~//辞了吕姑娘,她正要回去休息,就见吕师傅在院子门口等着她。她看到他两只眼睛红红的,猜想他一定是刚刚哭过。

    “大姑娘,谢谢您。”说罢,吕师傅朝着云居雁郑重一拜,语气虽带着哽咽,却难掩其中的激动。

    云居雁急忙命他起身,玩笑般说,等吕氏完全好了,他再谢她也不迟。吕师傅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只能一个劲地说着“谢谢”。云居雁打断了他,说道:“对了,吕师傅,我正有一事请教你。”

    吕师傅连称不敢,低眉顺目地站在云居雁面前,态度比以往更加恭顺,恨不得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云居雁知道他因为女儿的情况好转而感激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到,正色问:“吕师傅,你可知道窑炉的温度,最高可达多少?”

    “这······姑娘可是要烧制什么东西?”他反问,心中暗下决定,无论云居雁想做什么,他都要想尽办法为她完成。

    云居雁知道窑厂并没有温度计,也不期待答案,只是说:“我从书上看到,以前的道士在炼丹的时候,会得到一种晶石,色彩斑斓,有的还是透明的,十分漂亮。不过据说要很高的温度才能炼成。不知道你听说过吗?”她说的是现代的琉璃艺术。

    在她想来,既然当下的技术不可能做出镭射防盗,而简单的在壶身做标志,很容易被人仿冒。琉璃因为烧制过程的不可控,会让其花纹、颜色变得独一无二。如果有办法在当下烧制出琉璃,不需要特别好看,只要在上面标上紫砂壶的品名,编号,很适合做成“防伪证书”。紫砂壶的价格也能水涨船高。

    当然·云居雁知道到这一步的时候,必然要等到紫砂壶技术极为成熟的那天。因此她声称自己只是偶尔看到,所以随口问一问。吕师傅当下的重中之重还是帮着云平昭尽善尽美地做出追月壶。

    辞了吕师傅,云居雁刚刚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就见春芽迎面而来,告诉她,她按着许氏的吩咐,去厨房查看酱鸭腿的制作,结果龚妈妈跟着她一起回了芷槐院。那时候许氏尚未回府,她就跪在院子里,任别人怎么拉都不起身·也不说是为了什么。许氏回来之后,她便进屋回话了。

    云居雁没想到这个龚妈妈这么沉不住气,她猜想她可能只拿了少许的遮口费,因为不想担责任。既是如此,龚妈妈就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内情。她如此明目张胆地认错,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云居雁随着春芽去了芷槐院。龚妈妈已经离开。许氏见女儿进屋,勉强笑了笑,却还是难掩脸上的怒意。

    “母亲。”云居雁笑着在许氏身边坐下·轻言:“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值得为这些事生气的吗?”

    “你让我怎么能不气!”许氏义愤填膺,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她这才看到女儿还穿着出门的衣裳·讶然问:“你怎么连衣裳都没换?”

    云居雁并不瞒她,告诉她自己直接去了吕姑娘那里,来不及换衣裳。

    许氏顿时有些不高兴,埋怨道:“他们父女俩不过是你父亲花钱请的工人罢了,说难听一点,就是我们府上的下人。你终日去探望她,根本就是自降身份。再说你自己也说她女儿有病,若是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办?”

    “母亲放心,吕姑娘身体好得很,她的病不过是心病·哪里就能过了病气给我。至于我为什么对吕姑娘这么上心,坦白说,我不过是希望吕师傅能尽心尽力做出追月壶。有时候真心与假意,又或者是看银子办事,是有很大区别的。就拿龚妈妈来说,她若是对您死心塌地的′又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

    许氏闻言,表情一窒。这些事情,以前她在启昌侯府当姑娘的时候,也有人教过她。不过在她看来,下人就是下人,她愿意让她们服侍就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如今听女儿说起这些,她不由地反思。一个洪嬷嬷,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心,可做出来的事全都只是为了邀功,而现在的龚妈妈,她刚刚对她说,她与人同流合污,只是不想被厨房的人杯葛,她想做好份内的事,不想被她认为自己无能,而把她从厨房换走。

    许氏越想越气,越想越失落。前几天云平昭对她说,他们是一对失败的父母,如今她更加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不合格的主母。厨房存在的问题不是一日两日,而她当家已经五年多了。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居然要年仅十五岁的女儿担

    云居雁看许氏神色怏怏的,急忙挽起她的胳膊,假意欢快地说:“母亲,现在龚妈妈都已经自首了,厨房的事很快便能彻底解决。”

    许氏摇头,嘴里说着:“她说厨房每个月能结余五十两银子,她分得十两,你信这话吗?”

    云居雁知道,许氏根本不相信这话。不过她觉得,如果龚妈妈并不在贪污的核心圈,这倒是有可能的。她想了想问:“母亲,如今龚妈妈人呢?”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就先放她回去了,让她把牵涉其中的人交待一个名单给我。我先看看她准备如何交差再说。反正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她不怕自己丢了差事,总归还要忌惮着丈夫和孩子。”

    云居雁一听这话,轻轻吁了一口气,暗暗嘲笑自己关心则乱,忘了母亲毕竟比她有经验。虽然平日里她不耐烦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对很多事情能不管就不管,账册之类的东西翻两就昏昏欲睡,但她若是动了真格的,恐怕自己是比不上母亲的。上一次她们之所以能抓住云梦双的痛脚,前前后后的事大多是许氏一个人办的,她不过是在背后出出主意罢了。

    这般想着,云居雁稍稍安心,但还是忍不住提醒许氏,处置厨房的人是小,最重要的是追查这么多年来,大笔银子都落入了谁的口袋,希望能拿到实质的证据拿捏钱氏。当然,云居雁更想知道钱氏贪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许氏与女儿说着说着,情绪又不由地低落了。“你说,一个小小的厨房居然有那么多猫腻,其他地方还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子。”

    “母亲,事已至此,若是想一下子全扫干净,恐怕是不行的。不如等厨房的事处置妥当了,就让其他各处的管事自首。只要他们把自己的错处交代得清清楚楚,又能把大部分银子吐出来,我们便既往不咎了。”

    云居雁这么说也是无奈之举。看着眼天气一日凉过一日了,等家里的事处置完了,恐怕就要下雪了。下了第一场雪,就该派米施粥了,到时她又要忙着清理庄子上的事。之后便是应对涝灾以及清查各处的铺子。想想自己这么手忙脚乱,全拜沈君昊突然提前婚期所致,不由地胸闷,却又无可奈何。

    许氏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听女儿说要既往不咎,皱着眉头说:“所谓一场不忠百次不用。这样的人再让他们再身边伺候,只会让人觉得膈应。”

    “母亲,就厨房的情形看,恐怕大多数人都牵涉其中了。

    我们固然可以大肆向牙婆买人,可是您能保证买来的人各各都忠心吗?最重要的,新人不止要调教,还需要适应期。如今年关将近,明年三月又是我的婚期,府里不能无人可用。”

    许氏听着更是泄气,沉默许久才说:“若是那些人说一半瞒一半呢?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说不定将来还会故技重施。”

    “这点请母亲放心,女儿从今日开始就把各处的账册全看了……”

    “不行!”许氏断然摇头,“你看看你,才几天,脸都瘦了一圈了。”

    “真的瘦了吗?”云居雁故作惊讶地拿起铜镜胡乱照了几下,又喃喃着说许氏骗人,自己根本没瘦,还说自己故意吃得少些,就是想穿喜服的时候能更漂亮一些。不待许氏回应,她又说:“如果母亲担心我那人手不够,不如把您院子里的灯草借给我用几天。听春芽姐姐说,他父亲是府里的账房,她算账又快又准。”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许氏一本正经地说:“你房里不是还缺一个大丫鬟吗?灯草虽然年纪小点,但胜在聪明伶俐,我看就把她派去你那边。你也知道,她父亲在账房做得不错,她母亲以前也在我这当差,还算尽心。因为灯草进来了,她才自请出去的。至于她兄长,眼下在铺子上当二管事。我看这一家子都不错,不如让他们明年随着你一起上京。”

    不得不说,许氏和云居雁想到一块去了。云居雁生怕自己出嫁后,母亲还是看也不看府里的日常开销,因此想利用眼下这段时间,把灯草培养出来。她没想到,母亲居然也看中了她,还想让她全家都跟着一起上京。

    明日开始四更,连续4天。下一章在00.

第246章 前戏

    对云居雁而言,灯草一家很适合她,而且至今为止她只有张铁槐、张泰两房陪嫁,其他书友正常看:。前世她嫁的是许弘文,两房陪嫁在外人眼中已经很夸张了,但现在她即将是淮安郡王府的嫡长媳,规格当然是不同的。不过她已经抢走了鞠萍,如何能那么自私,把合适母亲用的丫鬟也带走。

    她笑着向许氏撒娇,坚称自己的丫鬟一定要自己选。许氏拿她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入夜,许氏对云平昭说起了这事。云平昭不由地感叹:“我看居雁大概是觉得那个丫鬟能帮着你看账册,所以才说什么要自己选丫鬟。”

    “我何尝不明白。”许氏叹了一口气。看着女儿处处为他们着想,她心理着实难过。

    云平昭也知道,为了让吕师傅对他一心一意,云居雁日日去陪吕姑娘。他心中亦是不好受,握着许氏的手说:“如今我只希望阳羡壶的生意能顺顺利利的。家里有了好的营生,她就不必为我们担心了。”

    许氏点点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厨房那档子肮脏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书迷们还喜欢看:。想到女儿提醒自己的话,她又对丈夫说:“老爷,厨房的事,明日或许有人去找父亲说情。若是父亲为了面子,又想息事宁人,我可能会顶撞父亲。”

    云平昭点点头,又忍不住问:“厨房那边,很严重吗?”

    许氏亦是点头,“我和囡囡都怀疑,时至今日,二房还拿着厨房的好处。”

    “二弟妹不管厨房都有五六年了。”云平昭诧异,想了想又摇头。“如果真是这样,这前前后后都快十年了。怎么算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是看梦双的婚事,他们好似很拮据。”

    “囡囡也是这么说的。”许氏又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反正过几日就能知道大概了。”

    云平昭揽着许氏默默站了一会,突然间开口说道:“明日沈伦来见父亲,除了婚期的事,恐怕也会确认聘礼、嫁妆。明面上的事就按我们上次说的,私底下我再拿五千两银子给居雁。”言下之意,五千两并不写在嫁妆单子上。

    许氏被云平昭的话吓了一大跳。写上嫁妆单子的。沈家会看到,而私下给的便是谁都不知道的事。其实许氏已经预备了一笔银子,当初她的父母也是这么安排的。五千两银子在她看来并不算多,但她知道这已经是丈夫所有的私房钱了。她一直以为这笔银子是留给**桐和云惜柔的。

    夫妻俩在房内说着女儿的嫁妆。同一时刻。云居雁正在书房估算厨房的正常花销,用以计量厨房众人大致的贪污数额。

    她离开芷槐院的时候,顺带把灯草带了回来。看她不过十四岁。却已经把算盘拨得飞快,且没一次算错,云居雁相信她一定能弥补母亲在算账上的不足。只是她年纪毕竟太小,她只能命鞠萍带着她,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多教她一些东西。

    第二天一早,见早餐与往日无异。云居雁松了一口气。一个大家族的运作,厨房是很重要的一环。特别是眼下,她的婚期将近,而今日又是沈伦上门做客的日子。如果厨房闹出什么事,哪怕只是暗中抵抗,也是极为难办的一件事。不过她未对许氏提及,因为她觉得钱氏没有这么大的控制力,厨房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凝聚力,闹罢工或者消极怠工的可能性极低。

    吃过早饭,云居雁直接去了许氏那边。平日里她也经常替许氏处理家事,回事的仆妇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今日这样的特殊时刻,那些心里有鬼的,难免有些心虚。

    待日常的琐事处理完毕,许氏把厨房的人全都留下了,并命人把厨娘也叫了过来,随即又让云居雁先行回避。

    云居雁知道,许氏这是不想别人说她的闲话。她没有反驳,只说自己去隔壁屋子等着。

    这一刻,众人表情各异,有人冷汗直冒,有人仓皇失措,也有人镇定自若。她们已经知道,前两天厨房的账册都被搬去了云居雁的住处。不过她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云居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龚妈妈,你来说吧。”许氏不动声色地命令。

    龚妈妈低着头上前一步,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她选择在第一时间自首,只是为了不想连累家人,至于她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她心中没底,只盼许氏能手下留情。当然,她自首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只小虾,拣别人吃剩的罢了。

    龚妈妈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经她之手的银子分配。被点名的人应该是得过龚妈妈的暗示,无一喊冤,只是跪在许氏脚边认错。

    许氏见这几人全都是自己派去厨房的,心中气得要命,但也只能拼命忍住。她扫了一眼立在角落的厨娘,面无表情地说:“李妈妈,你还记得五年多前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李妈妈立时就跪下了,“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当初她为了保住这份工,是厨房所有人之中第一个向许氏投诚的。后来她也想过不拿那些不干不净的银子,但眼见着许氏派来的管事很快也同流合污了,她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我且问你,你每个月分到多少银子?”许氏不紧不慢地问,又厉声补充:“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妈妈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个数字。许氏不置可否,目光扫过站立一旁的其他人,清楚地告诉她们,只要有人出来自首,且把银子还回来,她便既往不咎,差事饷银不会有任何变动。但若是被她知道自首时有任何隐瞒,她便只能把人交由官府,把她的家人全部发卖。

    龚妈妈及地上跪着的几人都是又惊又喜,立时又有两人跪下了。剩下站在一旁的四人,许氏全都认得。当初她没能把她们换下,因为她们的家人全都是府中有头有脸的老仆,几代都在云家,有云辅保着。此刻,她们的家人定然已经去泰清居了。

    许氏命已然自首的人去外间找春芽,然后各自回去准备午膳,接着又对剩下的四人说:“我知道,不管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定然会说,你们是最忠心的,服侍过云家上下几代人,你们是绝不会做背主的事情的。其实,在我眼中,你们每个月贪那么些银子,我可以当做不小心掉了一支簪子。只不过——”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冷笑着说:“我不在乎银子,但我顺不了这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们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

    “夫人息怒。”领头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跪下了。

    不待她继续往下说,许氏抢先开口:“我知道你,你相公和你儿子管着家里的一个南货铺子,你的大女儿嫁的是府里的管事,如今一对双生子也快到入府当差的年纪了。你的小女儿几年前求了恩典放出去,如今有田,有房,还有丫鬟伺候着。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三岁的孙子,听说很是伶俐。可惜了,生来就是奴才,眼下虽放在你小女儿家养着,但只要我没点头,他生生世世都是我云家的奴才。”

    那人听得面如死灰。许氏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瞥过其他几人,问道:“你们呢?要我一个一个数过来吗?”

    “夫人,奴婢只是负责核查采买的食材,奴婢每次都数得清清楚楚,写得明明白白,奴婢问心无愧。”

    “是啊,你问心无愧。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祖父救过老太爷。”许氏讥嘲地低笑,“现在我只问你,你和负责外出采买的赵良是什么关系?”

    ……

    许氏在房内“威胁”着几个有恃无恐,自恃有靠山的人。她不知道女儿的这些讯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可看她们的表情,她知道这些都是事实。眼下只是上半场。她虽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恶奴,但为了抓住钱氏的把柄,为了厨房能想顺利运作,她只能忍了。

    如许氏和云居雁预料的一样,泰清居很快派了人过来,请许氏过去说话。云居雁在廊下低声叮嘱许氏:“母亲,我们只需敲山震虎而已。祖父年纪大了,下午又要与沈世伯见面……”

    “我省得!”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我和你父亲本来不想让你参与这事的,但既然你坚持,我们也就不阻挠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她们不过是几个下人,在我和你父亲眼中,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她们不服,你也不要逞强。莫要让沈家的人觉得你没有容人之量。”

    “我明白的。”云居雁笑着点头,“今日母亲唱黑脸,我唱红脸,我知道分寸的。”言罢,她目送许氏往泰清居而去,随后转身进了房内。房内的几人正窃窃私语,见她进屋,全都噤了声,退至一旁。

    云惜柔的房间外,一个妇人鬼鬼祟祟进了屋,低声说:“六姑娘,夫人和大姑娘欲处置厨房的人,下午沈家的人会去泰清居,您看……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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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在10:08(未完待续)

第247章 狠绝

    以前这些事都是抚琴决策,如今抚琴不在了,她唯有请示惜柔.没想到云惜柔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妇人被她神色中的阴冷怵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抚琴是主人悉心培养的,在仇恨中长大,对云家有着满腔的愤怒,只盼着云家能家破人亡。当初她被选来辅助抚琴时,抚琴也不过十三四岁,可她绝没有眼前的六姑娘这么骇人。

    云惜柔见妇人并没马上离开,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敢轻举妄动,难道你想让我落得与抚琴一样的下场?”

    一听这话,妇人急忙告罪。她正欲离开,忽听云惜柔又说:“你最好好自为之,就算要死,也给我死得干干净净的,别连累其他人,否则……”她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练字。

    妇人因她的话吓了一跳,额头冷汗涔涔。厨房的事眼看就要压不住了,她也是怕自身难保,才想用沈君昊打乱云居雁的脚步。她脸色惨白地避出了屋子,走到无人的角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肝一阵乱颤。

    主子多年的布局,眼看着快成事了,云居雁与沈君昊的婚事即将告吹,却因为云居雁的突然反口而功亏一篑,其后更是不断损兵折将,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的机会。假的程大本就是个无用之人,死了固然不可惜,但抚琴两兄妹是主人培育多年的,而许弘文好不容易才入了局,如今他们死的死,残的残。现在的许弘文分分钟都有被灭口的可能。

    一阵冷风吹过,妇人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像洪嬷嬷那样无声无息地被杀,更不愿与柳易那般,被人灭了口还要暴尸荒野。她撺掇着龚妈妈在这个当口自首,只是希望许氏顾忌沈伦父子的到来·不再往下追查,不曾想她和云居雁根本没有任何收手的迹象。她硬着头皮去请示云惜柔,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结果却得了一句:死也要死得干干净净的。

    妇人惊恐地蜷缩身体。她知道·一旦云辅那边顶不住,很快就会查到她身上了,而许氏虽然无脑,但她若是仗着县主的身份与云辅硬碰硬,云辅就犹如秀才遇到兵,根本拿她没撤。

    妇人越想越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她若不想被灭口·只有逃跑一途。可一旦迈出了这一步,被云家抓到最多送官,可一旦被主子找到,那结局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许嬷嬷,你怎么坐在这里?”

    妇人被一个年轻的声音惊醒,看到是之前在云惜柔身份服侍,最近被云居雁调去针线房的丫鬟,勉强笑了笑·答道:“我年纪大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枇杷姑娘这是去哪里?”

    枇杷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姑娘让我告诉你,一定要沉住气。”说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许嬷嬷立陋道她是云惜柔的心腹,此刻有话对自己说。

    她急忙跟了上去。两人走到一个藤蔓架子下,在水井边站定。枇杷说道:“姑娘那边都是大姑娘安排的眼线,你以后可不能随便过去。如果让大姑娘起了疑心,姑娘恐怕保不住你。”

    一听这话,许嬷嬷以为云惜柔有办法保住自己,轻轻吁了一口气,连声说自己以后不会这么鲁莽·接着又急巴巴问枇杷:“枇杷姑娘找我,可是六姑娘有什么吩咐。”

    “据你所知,夫人那边情形如何了?”枇杷压着声音问,又低声补充:“六姑娘行事多有不便,消息也闭塞。既然抚琴已经不在了,以后你有什么话·可以悄悄来找我。若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会替姑娘拿主意的。”

    许嬷嬷听她这么说,彻底放下了戒心,答道:“夫人去了泰清居,如今应该是大姑娘正在审问她们,也不知道问出了多少。”

    “之前那些人呢?都说了些什么?”

    “夫人能放过她们,也是因为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最怕的,若是留在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招了,夫人去找二太太对质,那事情就遭了。”许嬷嬷一脸急色。

    枇杷若有所思,低头沉吟,很自然的踱了几步,抬头问:“依嬷嬷想来,最坏的结局,她们能招出些什么?”

    许嬷嬷想了想,脸色越发的白,白得如纸一般。她是借着钱氏的名义与她们接触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与她们接触过。她想求饶,还来不及开口,只觉得额头一痛,一双手在背后狠狠推了她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紧接着着便是冰凉的井水涌入他的鼻子,耳朵,眼睛。她想呼救,井一下子灌入了她的嘴里。

    水井旁,枇杷把手中的石头扔下了水井,用井盖盖住井口,直至井下再无声响,她从怀中拿出一本账册,扔在显眼的地方,掀开井盖放在一边,悄然而去。

    芷槐院的书房内,云居雁在椅子上坐稳,清了清喉咙,突然说:“你们谁去帮我端一杯茶水过来。”

    四人面面相觑。

    云居雁的贴身丫鬟都在外面,她叫一声就是。

    “怎么,你们是府里的管事,有头有脸,我使唤不得你们了?”

    “姑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四人之中,年纪最轻的半夏对着云居雁曲了曲膝盖,转身去倒茶。发现桌上的茶壶已经空了,她跨出了房门。在她看来,许氏虽然知道了她和赵良之间的事,但她的祖父救过云辅,这就是她的免死金牌。她是拿了些银子,万不得已把银子吐出来就是了。

    不一会儿,半夏端着一壶茶折了回来,亲手倒了一杯,放在云居雁手边,然后默默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虽是许氏喊着要彻查,实际上却是云居雁在主导着所有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许氏掌家这么多年,云居雁一看账本,就出了这么多事。

    云居雁笑着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轻轻抿了两口,温和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几代人都在家里当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起来母亲管家才五年多,我又快出嫁了。”她轻轻笑着,放下了茶杯,揭开茶壶的盖子看了看,转而问:“半夏姐姐,这个时辰,院子里很多人吧?大家应该都看到是你拿着茶壶进来的吧?”

    四人被她说得莫名。半夏只能点头称是。

    云居雁依然只是淡淡地笑着,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这次的事,我知道你们不是主谋,你们不过是拿了些不该拿的银子罢了。”见她们欲喊冤,她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你们听我说完。”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白色的粉末倒入了茶壶内,轻轻摇晃了几下。

    “姑娘!”其中一人明白了云居雁的意图,吓得脸色泛白。

    “你们仗着祖上的功绩,想用祖父压着母亲。你们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弑主的罪名你们那些有功绩的家人担待得起吗?”

    恶奴弑主可是大罪,轻则全家流放,重则一家人一起砍头。四人齐齐跪下了。此时此刻她们终于明白,一切都是云居雁的计划,包括她们的家人去求云辅,包括许氏被云辅叫走,包括屋内除了她们五个,再无其他人。

    世上没人会相信云居雁会为了几个下人给自己下毒,在其他人眼中,许氏要把她们问责,她们怀恨在心,商量之后,给随之而来的云居雁下毒。虽然这样给主子下毒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合常理,但她是主子,她们是奴婢,没人会听她们的解释,她们的家人有再多的功绩也是枉然。不过也有人觉得云居雁不过是虚张声势。

    云居雁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四人。她专心致志地往自己的杯子内注上茶汤,小心翼翼地放下茶壶。茶壶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很轻,却重重打在了四人的心口。她端起茶杯,风轻云淡地说:“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我是云家的大姑娘,犯不着施手段对付下人。”说着就把茶杯往嘴边凑。

    “大姑娘,奴婢们真心知道错了。”年纪较长的妇人第一个醒悟,重重磕了一个头,匍匐在地。云居雁做得如此狠绝,定然是有她的目的。而她自己也说了,她要对付的不是她们几个下人。

    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连连说自己知道错了,愿意为云居雁做任何事。

    云居雁估量着许氏差不多回来了,没有与她们兜圈子,直接说,她只要她们向许氏说出事实,并且让她们的家人见好就收,那些不该在其位的人,趁着大家还有几分脸面,早些退下来。

    她们四人的家里人几代都在云家,霸占着各处的肥缺,就这样退下来,等同于把他们连根拔起,这种痛就像挖肉一般,但云居雁今日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若是她们不依照她说的做,以后恐怕会落得更悲惨的结局。

    三更在1

第248章 寻尸(三更)

    许氏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泰清居走了一圈,来回不过半◆时辰,眼前的四个奴婢,态度一下子全变了.不止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的经过,还明确表示,是她们的家人不明原委误会了,不日就会向云辅谢罪。她不由自主地向女儿看去。

    云居雁感受到许氏的目光,回头对她微微一笑,继续仔细倾听着几个人的交待。她心中很清楚,今日这一招能够制胜,不过是侥幸。如果她们犯的是死罪,是断然不会被她唬住的。至于她们的家人会不会急流勇退,恐怕还是未知之数,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儿是没有说话权。

    云居雁并没因此而着急,因为她还有后招。反正她不介意传出个“狠辣”的名声。只有云家真正安生了,她才能专心应对沈家的一

    待到四人说完,许氏简直可以用“怒不可遏”来形容。钱氏一家远在通州,她暂时没办法,可许嬷嬷就在家中,她要好好审问她。她立时就吩咐春芽带几个粗壮的婆子,把许嬷嬷绑来。

    云居雁比许氏冷静许多。春芽领命而去之后,她命厨房的四人去外间侯着,悄声说:“母亲,您有没有发现,她们四人都没有与二婶娘接触过,全都是那个许嬷嬷的一面之词。如果许嬷嬷真是二婶娘的心腹,这次又为何把她留在府中,不带去通州伺候呢?”

    许氏不以为意,答道:“这种不要脸的事,她当然不会出面。至于留下那个许嬷嬷,恐怕是为了防着我们吧。”

    云居雁只是隐约的怀疑,没有实质证据,又见许氏态度坚决,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在她内心深处,她怕许嬷嬷已经死了,而且是一如既往的自杀而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芽迟迟没有复命,云居雁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甚。

    半个多时辰后,春芽派了小丫鬟回话,说是她们找遍了二房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许嬷嬷。眼下她正带着丫鬟婆子在别处寻找。云居雁一听这话立马命小丫鬟转告春芽,一定要多找找无人的地方,河里井里也要注意着些。

    许氏回过神,不确定地问:“不会又是自杀吧?”她也发现了,每次她们要继续往下追查,便有人自杀。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三番四次不由地让人怀疑他们根本是被灭口的。

    云居雁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地等待着。许氏心里七上八下,急得团团转。眼见就是中午了,午后沈家的人就会抵达,若是闹出些什么事,丢脸是小,就怕他们对女儿的印象会大打折扣。“怎么不迟不早,偏偏是这个当口呢!”她喃喃自语。

    “母亲,您说什么?”云居雁脸色微变。她想到了某种可能。

    许氏以为女儿只是担心死人的事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一个老奴,不值得什么。”

    “您刚刚说‘这个当口,,您的意思是…···”

    许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平日,死一两个奴才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巧偏偏是今日。若是让沈君昊父子听到什么······”许氏又是叹气。

    云居雁立马对着门外扬声说:“鞠萍,你去通知春芽,让她从泰清居开始找,然后是外书房附近。凡是客人可能会经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找一遍。”她不在乎沈君昊怎么看自己反正他早已定了她的罪,但是如果让沈家的人发现尸体是某些人的计划,那么不管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首要做的就是破坏这个计划。

    许氏被云居雁这几句话说得心脏“嘭嘭”直跳。若是云家的奴仆在沈伦面前自杀,那云家的脸就算是丢尽了。“二房真是太恶毒了!”她恨得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又对着女儿说:“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你的父亲,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沈家的人在这个当口看到一点点的肮脏事。”

    云居雁对着许氏笑了笑,安抚道:“母亲先不要生气,眼下不过是怀疑罢了,说不定是我多心了。至于二婶娘那边,或许他们根本一无所知。”

    “你不用学你祖父那套,什么家和万事兴。她若是没有参与此事,五年前又怎么会费力阻止我看账册,还说什么以前的账册都浸了水,看不了了。我看分明是她故意不让我看。”许氏愤愤地说着。见女儿并不反驳自己,她又急着去安排,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云居雁犹不放心整件事,命玉瑶找来了龚妈妈。经她反复询问,龚妈妈终于承认,是许嬷嬷劝服她赶快自首。云居雁又向其余四求证,她们也都说:就算许氏今日不发作,她们的家人去泰清居向云辅求情,把这件事闹开。

    事已至此,云居雁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不管对方还有什么后招,此刻她只能祈祷,不管是生是死,都决不能让许嬷嬷出现在沈君昊父子面前。

    她在房里焦急地等待着。不由地想到了几个月前的惠嬷嬷。眼下的事似乎与当日异曲同工。她实在不明白,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内在联系,那么这一系列事情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只为了不让她嫁给沈君昊吗?如果是为了争夺淮安郡王府的继承权,她不嫁沈君昊,自有别人嫁。况且听沈襄的意思,沈家与沈君昊的生母史家似乎有一段渊源。淮安郡王早已铁了心让沈君昊继承王府,那么他娶什么人根本没有太大的差别,犯得着这么不惜一切对付云家吗?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心急,心中一片茫然。幸好,午时三刻的时候,小丫鬟送回了消息,告诉她已经找到了许嬷嬷的尸首,就在泰清居外,一处回廊后的水井内,水井旁还有一本账册。

    一盏茶之后,春芽带着账册回来了。她告诉云居雁,许氏正在处理善后,一定会在沈家人到达前把事情压下去,让她先回去用午膳。之后她把账册交给了云居雁,说许氏和云平昭已经粗略看过了。

    云居雁回到自己的住处才翻开了账册,看到了一个令她惊讶,却又在情喇中的名字:抚琴。她无从证实账册的真假,也不明白账册为何会在水井旁,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厨房众人交代的数字和账册所记载的不谋而合,没有任何偏差,而所有的名字中,抚琴拿得最多,光厨房这一处,她一个月就能拿走一百五十两银子,相对而言钱氏却只得二十两。

    账册不仅记载了厨房的记录,其他各处也是一样,每一分每一毫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册子上所写都是事实,那么抚琴一个月能拿走三百至四百两银子,一年就是近四千两,足足五年就是两万两。三百两银子已经足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抚琴在永州无亲无故,如何处置这么多的银两?她死后,她房里的东西全部被清点过,根本没有银子的踪迹。最重要的,她跟着他们回到云家的时候不过十三四岁,如何能说动钱氏,安排如此复杂的事情。

    云居雁越想越觉得蹊跷,可抚琴死了,许嬷嬷也死了,她要如何追查下去?虽然许氏告诉她,在钱氏当家的时候,府里每月的开销也差不多是这个数额,可那个时候的账册已经全部没有了,她根本无从知道当年的真相。

    云居雁也知道还有钱氏这条线,因此她在二房回来过年的第一时间就和许氏一起去问了钱氏。钱氏阄了一回,起初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受了恶奴的蒙蔽,后来迫于无奈承认自己贪了一些银子,数额与账册上写的分毫不差。至于五年前的,虽然云居雁不知道钱氏交代的是真是假,但她说的数额与之后的几年差不多。由此,云居雁更加无从判断账册的真伪,也揣测不出银子的去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下,云居雁只能收起账册,等着沈伦父子离开永州,再逐一收拾府里其他各处的贪赃事件。

    事实上,家里的仆役有问题,她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所有的事情中,最让她介怀的是抚琴的背叛。自抚琴自杀后的第二日,她一直刻意不去想她,可今日,看到账册上的名字,由不得她不想。

    前世今生,若不是亲眼目睹抚琴试图逼迫简姨娘自杀,她绝不会相信抚琴会背叛自己。她一直觉得乐曲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而抚琴的琴声虽偶尔有怨,但并无恨。当初她求着父母把她买下,并改名抚琴,就是因为她的琴声。

    重生之前,她经常与她在湖边弹琴吹箫。有时候她故意戏耍她,经常半途变调,临时换曲,她总是能很快追上她的节奏。

    当初,她第一次提出与沈君昊退婚,所有人都反对,就连一直暗恋许弘文的玉锁也苦苦哀求她。那时候她多么感激抚琴是唯一一个在第一时间无条件支持她的人,甚至替她挨了云辅的板子。回过头想想,这一切不过都是笑话,是一个局。

    “玉瑶,你是不是还留着抚琴的那把琴?”云居雁突然扬声发问。

    四更在2008

第249章 相见(四更)

    云居雁拿着抚琴的琴,走到了她们经常弹琴吹箫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默然地放下了七弦琴,弹起了往日她们经常弹奏的曲子。以往,抚琴就坐在她现在坐的位置弹琴,而她就站在一旁吹箫。

    在云居雁心中,抚琴与玉锁的背叛是不同的。确切地说,自重生之后,她虽不希望玉锁再次背叛自己,但她却一直在等待着,或者说她一直在冷眼旁着玉锁的背叛过程。她不想证明什么,也不想验证什么,她只是想看清楚前世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愚笨。

    相较而言,抚琴的背叛犹如当头棒喝,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前世今生她根本没有太大的进步,她一直视作知音的抚琴才是处心积虑对付她的那个。而她,虽有前世的记忆,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才识破了她。

    想到抚琴在自杀前一刻对自己磕的三个头,云居雁的琴声变得飘摇不定。她知道抚琴最后那段话是有目的的,但是她不敢确定她向她磕头是否也是同样的目的,亦或是单纯向她道歉。

    玉瑶及锦绣立在一旁伺候着。经历了抚琴的自杀,玉瑶觉得自己仿佛也死过了一回。她们四人一起在主子身边伺候,感情深厚,可结果短短几个月时间,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锦绣虽不会弹琴,但也听得出云居雁的琴声大失水准。“要不要过去劝姑娘回房?”她低声询问玉瑶。

    玉瑶摇头,自言自语般说:“姑娘才是最难过的那个。”想着云居雁对抚琴的种种好,她抿了抿嘴唇,恨恨地说:“抚琴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枉费姑娘救下她,又那么疼爱她。”

    锦绣默默看着云居雁的侧脸。抚琴死后,主子对着许氏哭过一回之后,仿佛就像没事人一般,甚至如同从来没有抚琴这个人。~那份冷情让她心寒可如今她又觉得她不是无情,而是太讲情义了。锦绣有些疑惑,放眼朝湖对面望去,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闪过。“那边好像有人是男子的衣裳。”她亲亲推了推玉瑶。

    云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廊下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二少爷还在书院,沈家的人一个时辰后就到了,老爷正忙着准备,哪里会有男子进来。”玉瑶一边说,一边收回了目光。锦绣亦以为自己看错了把注意力转回了云居雁身上。

    回廊的灌木丛后,长顺一脸急色,小声哀求:“公子,我们快回去吧,老爷正等着呢。这里可是云家的后花园······”

    “闭嘴!”沈君昊低声呵斥,凝神望着远处的云居雁。因为隔着半个湖泊,他看不清她,但她的琴声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他知道她心神不宁,根本不适合弹琴。

    “公子!”长顺快哭了。他一早就知道他家公子说什么要出去方便,根本就是来找云家大姑娘的,可是擅闯人家的后花园为免也太大胆了。他们在这里偷窥,若是让云家的人发现了,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什么脸都丢光了。

    沈君昊拧眉看着云居雁身后的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他告诉自己,他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是背信弃义之徒,所以他一定要过去与她说清楚,可是如果不是她主动他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在这桩婚事中,她要退婚便退婚,她要履行婚约,他也只能同意。从始至终他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恶的女人,也不知道她这般心浮气躁,是想起了谁。”沈君昊喃喃自语忽见云居雁突然止了琴声,急急起身抱住琴身,站上一块石头,使劲把七弦琴往湖中扔去。

    随着“噗通”一声,玉瑶和抚琴急叫一声“姑娘”,双双上前欲拉住云居雁。

    “我没事。”云居雁静静站在石头上,望着七弦琴渐渐沉入水底

    “你们是谁?”

    小丫鬟的惊呼声唤醒了湖边的三人。三人皆惊讶沈家人的提前到来。玉瑶示意锦绣陪着云居雁,自己上前对着沈君昊行礼,恭敬地说:“沈公子,您一定是迷路了,请让奴婢带您回泰清居。”她知道沈君昊一定是故意闯进来的,她这么说不过是给大家一个台阶。

    沈君昊绕过她,直直走向云居雁。他本是担心,她神思恍惚的,站在那么一块石头上。在寿安寺的荷花池边,她也是这样掉入水中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脱口而出:“云姑娘真是好大的脾气,自己琴艺不精,就把气撒在无辜的瑶琴上。”他啧啧摇头。

    “沈公子,这边请。”云瑶急忙跟上他的脚步,挡在他的面前。她毕竟是奴婢,不敢仲手拦他。

    “没事,你们先退下。”云居雁命玉瑶、锦锈遭至一旁。她相信沈君昊是来找茬的,以她的了解,她的丫根本拦不住他。见两个丫鬟面有迟疑,她朝她们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随后上前,客气地唤了一声“沈公子”。

    沈君昊并不理会她,横了一眼立在自己身后一脸愁苦的长顺。长顺摸摸鼻子,跟在玉瑶、锦绣身后,小声解释:“我家公子平时不是这样的。”看玉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只能噤声立在一旁。

    午后的阳光下,沈君昊看得分明,她不止神情憔悴,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怎么,是谁让你相思成疾,茶饭不思?”

    “沈公子找我,可是有话要说?”她故意忽略他的话,不紧不慢地询问,拼命忍着心中的怒气。她告诉自己,执意要嫁给他是她自己选的,她要报恩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所以无论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她都是咎由自取。最重要的,她只是一个女子,嫁入沈家之后,如果她再与他对立,她便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了。虽然他已经不再是他了,但为了前世他曾舍身救她,她必须接受现在的他。

    沈君昊紧盯着低头而立的她。这几天,他千方百计想单独见她,他要说的话很简单:我的祖父发现了你给我写的信,所以要提前婚礼。我没办法阻止,我没做到承诺,所以我拿这块玉石向你赔罪。可看着她沉静如水的表情,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在他眼中,她对他的态度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知道婚期提前了,所以你高兴得都不敢看我一眼了?”他故意刺激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当日她的坚决让他清楚地知道,她十分不愿意提前婚期。正因为她的不愿意,他才想来道歉。当然,他也很想告诉她,他找到了一个上好的玉石矿。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云居雁很生气,她气得双手握拳才能勉强保持面上的平静。她的狼狈不堪,她的彻夜不眠全都是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的出尔反尔,她怎会措手不及?她低头不语。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控诉。

    沈君昊亦是气极。前几天在泰清居门口,她也是这般看都不看他一眼。“你若是忘不了他,你若是后悔这桩婚事了,现在还不迟。要不要我成全你?”他威胁。

    “虽然你我是光明正大地说话,但这里毕竟是云家的后花园。如果沈公子没有特别的事,恕我先行告退。”

    “站住!”沈君昊一下子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见她依旧不看自己,他索性抓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云居雁转头避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欲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沈君昊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问:“我就这么面目可憎吗

    云居雁终于知道他在气什么了。她从善如流地抬头看他。真像!她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鼻子,看着他的嘴唇。她虽然没见他睁开过眼睛,但她知道,他的眼睛也一定是这么漂亮的凤眼······

    沈君昊气恼地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踉跄着后退了半步。他不喜欢她无视自己,他更厌恶她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云居雁复又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他真的不是他。他永远是平静温和的,而眼前的他却总是怒气冲冲的。

    “你笑什么?”沈君昊的心情更恶劣了。她看不到他,而他却无时无刻都能注意到她是多么的美丽。她根本不像待嫁的新娘,知道未婚夫和未来公公上门,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生怕不小心遇到的时候不能展现最美的一面。

    可她呢?她只穿了七成新的衣裳,还是最普通的料子,她的头上只是简单地插了一支平凡无奇的簪子。她虽化了妆,但估计只是为了掩盖她的憔悴。他恨她的随意,他更恨随意的她居然还是这么耀眼。只是在这耀眼的容貌背后,她流露出的哀愁也是他无法忽略的。他忽然想到了,今日的云府似乎气氛怪异。“你家又发生了什么事?”他口气不善地问。

    “能有什么事?”云居雁反问。

    沈君昊紧紧盯着她,似乎想看穿她的心事。当日,他因一时气愤匆匆离开永州,可离开之后却总是不期然地想起她。

    云居雁不喜欢他目光中的逼迫。她转身而立,淡淡地陈述:“虽然我命丫鬟们不要打扰我练琴,但你是家里的客人,恐怕很快就有人寻你回去了。”言下之意: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下章在0008

第250章 宣泄

    沈君昊不喜欢云居雁的态度,讨厌她的表情,更厌恶她的语气。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却又拿她无可奈何。那块准备送她的玉石就在他身上,可现在的气氛,让他如何能开这个口。可他再不开口,恐怕他们在成婚前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沈公子,你三番两次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云居雁再次追问。

    “三番两次?”沈君昊抓住了她的用词,“所以你知道长顺去找张泰,因为我想见你?”

    “所以你真的有要事找我?”云居雁不答反问。

    沈君昊没有回答,只是瞪着她。所以她根本就是故意不见我!他暗自生气,语气不善地说:“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如果我没记错,不久之前我可是受你之托,帮你招待了程大。”说着,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事实上,此刻他很想掐死她。她做的所有事他都可以不计较;就算她写的信再怎么让他生气,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帮她。可她呢?居然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眼下的云居雁虽面上冷静,心中亦是万分生气。说她过河拆桥?是谁出尔反尔的?她在心中冷哼,却微笑着问他:“所以你是来向我讨要茶钱的?”

    “茶钱是小事,书迷们还喜欢看:。我只是想问问我的未婚妻,在乐器铺子与陆家公子相谈甚欢,都说了些什么?”他明知道当时许氏也在场,却还是口不择言了。

    云居雁又羞又怒又是心虚,冷静的假面具再也戴不住了。她告诉自己,她问心无愧,但抚琴的话。陆航的表情,每一个都告诉了她陆航的心思。面对嬉皮笑脸的沈君昊。她怒道:“沈君昊,我不管你是跟踪我,还是不小心看到。当日的情形你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我再问你一次,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被我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沈君昊硬是堵住了她的去路。他也知道自己很幼稚。他从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他很清楚,她和陆航之间什么都没有。他更明白,她很生气。可是他低不下这个头。

    本来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他只要告诉她。他找到了玉石矿,将来他就算被扣上德行有亏的帽子,取消继承权赶出京城,他们也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很早以前。他是想顺着父亲的意退婚的。毕竟那人是沈子寒,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事到如今。他们不得不成亲了,他很想与她修好,毕竟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可是她就是有惹他生气的本事。对着她,有些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云居雁见沈君昊也扯下了笑盈盈的假面具,只是阴晴不定地看着自己,她退开一步。一字一句说:“既然你没话要说,那我走了。”说罢就欲离去。

    “站住!”沈君昊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见她转身。他尴尬地放开手,用极慢地语速,吞吞吐吐地说:“关于婚期……”

    “我已经知道了,明年的三月二十八,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沈君昊知道她误会了。狼告诉他,赶快解释,解释完了再哄哄她就行了,他又不是没哄过女人,可是他看到了她黝黑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满是谴责,书迷们还喜欢看:。他很确定,此刻的她看到的就是他,因为她透过他看着别人的时候,眼中只有柔情与不舍。他猛地转头,生硬地说:“既然你知道了就行了。不过请你记住,到时别这么一副鬼样子,活似有人虐待你一样。”

    “什么鬼样子,受人虐待?”这次是云居雁挡在了他面前。虽然她睡眠不够,但她自认自己的妆化得很好,根本与往日无异。“沈君昊,你特意跑过来,就是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我,莫名其妙?是谁莫名其妙把琴扔进河里的?”

    “那是我的琴,我爱扔就扔,我爱烧就烧!”云居雁毫不客气地回嘴。她反正已经豁出去,这些日子她已经憋够了。

    一旁,玉瑶、锦绣、长顺看两个主子的声音越说越大,三人面面相觑。

    “要过去劝吗?”玉瑶和锦绣问着彼此。

    “其实我家公子很少生气的。”长顺喃喃,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向玉瑶、锦绣解释。

    玉瑶知道云居雁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就像当初,她因为抚琴的事憋着一股气。最后生了一场病才算缓过劲。想着沈君昊虽然说话过分,但都是嘴上说说罢了。如果云居雁能出了这口气,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她招来不远处的两个小丫鬟,命她们去门口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若是拦不了的,马上过来通知她。

    长顺一听,知道她们这是不准备去阻止了。他舔着脸说:“两位姑娘,要不我们一起去门口守着。你们放心,我家公子很斯文的,绝不会动手的。”从京城出发来永州前,他家老太爷可交代了,若是主子和未来大少奶奶在一起,他就要把眼珠子睁大一点,要让他们好好地单独相处。眼下虽然与“好好的”有一段距离,但他若是把旁观者带走,勉强也算“单独相处”了。

    玉瑶与锦绣同时瞪了一眼长顺,紧张地朝云居雁望去,就见她因为沈君昊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她抬脚就往他的小腿踢去。

    沈君昊敏捷的闪过,气愤地说:“你这女人,怎么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你快放开我!”云居雁大叫。

    前世,她肆意而任性的活着,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不在乎,什么都不去想。可重生之后,对任何事,她只能忍,一忍再忍,一想再想,就怕自己想漏了什么,落得前世一样的下场。在现代的五年,她心中的郁气至少还可以对他说。可现在呢?她只能劝着父亲,哄着母亲,还要时刻准备应付祖父的质问,提防庶妹在她背后捅她一刀。

    她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让自己忙碌,她告诉自己,她是来赎罪的,她是来还债的,但她也是有感情的。抚琴死了,就那样在她的面前自杀了,还有她的兄长,用那样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了,而她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他呢?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跑来指责她,羞辱她,说她莫名其妙。

    “沈君昊,我讨厌你,讨厌你!”她知道这么说很幼稚,但是她真的讨厌他,讨厌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由她一个人背负着他们的过去。

    沈君昊听着她的控诉,看着她的眼泪涌入她的眼眶。他的心一下子纠结在了一起。他设想的情景不是这样的,他设想的结果也不是这样的。“你先不要哭。”他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他放开了她,胡乱在自己身上找着,小声地解释:“其实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只是想……”

    “你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她控诉着,双手抱膝蹲在地上哭泣。

    沈君昊低头看着她,他的右手握着那块碧绿温热的玉石,但他的手心却只感受到玉石的清冷。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长得很像他的死人。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他一心只想讨好她;他千里迢迢跑来,想尽办法见她,只是想告诉她,有了那座矿山,就算没有淮安郡王府,她也不会跟着他过苦日子的,其他书友正常看:。可是在她眼中,他竟然不如一个死人。他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只是她的一句“我讨厌你”。

    “喂,你不要哭了。”他说得艰难。他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自己还能说什么。忽然间,他想到了那封让他气得跳脚的信。她在信上说,于翩翩的事是她错了,以后她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他们成亲后,只要让云家的面子上过得去,她不会干涉他与其他女人间的事。若是他希望,她可以主动请求长辈把人抬进府……

    沈君昊看着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女人,回忆着信上的每一个字。他更加确信,与上一次一样,她的眼泪是为了另一个人。甚至她的心已经随着另一个男人死了,而自己在她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

    看着哭泣的她,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石头,石头的棱角刺得他的皮肤生痛,但手心的刺痛能够缓解胸口的窒息。他更用力地握着玉石。直至胸口不那么难受了,他才告诉自己,就当是可怜她,于是他缓缓蹲下,对着她说:“你不要哭了。我不是来骂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你信上写得很对。我们是被硬生生绑在一起的,所以我们只能同心协力……”

    云居雁哪里能听到沈君昊正在说什么,她用迷离的泪眼看着他,仿佛看到病床上的那人终于睁开眼睛了。她伸出手,用掌心贴着他的脸颊。“我知道我在做梦,可我还是要问你,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你明明知道,没有你我会撑不下去的。”

    沈君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他知道自己或许很卑鄙,但他还是开口问她:“你为什么坚持履行婚约?你明明可以悔婚的。”

    “因为我要还你五年。五年换五年,很公平。”

    *****

    这章应该是早上12点08分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设成了10:08。现在全打乱了。算了,反正四小时后更下一章。(未完待续)

第251章 送礼(二更)

    沈君昊听到云居雁的“五年换五年”,如遭雷击.他记得很久之前她对他说过五年什么的,后来皇后下了懿旨,他以为一切都不同了,而她的想法一定也变了。他怎么都没料到,她根本从未想过与他过一辈子。他在她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这一刻他恨不得狠狠摇晃她,让她看清楚,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她在尚未出生时就注定是他的妻子。可是看着伤心欲绝的她,他终究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直至她突然闭上了眼睛,软软地倒在他怀中。

    当天晚上,在他与沈伦离开云家之后,他开始疯狂地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以前他觉得那只是一个死人,可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世上最难战胜的就是已死之人。

    他不想毁了她,所以他不能明着打听,甚至连长顺都不能说。可是无头无尾的,他又能从哪里找出那个人?以前或许有沈襄给他信息,如今沈襄早已离开云家,不知去向,他觉得自己就像无头苍蝇一般。

    其实他不知道的,即便沈襄在,他也不会有任何收获,因为他要找的人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根本就是他自己。甚至,只要他冷静想想就能发现,云居雁所谓的“还你五年,五年换五年”什么根本薄弱不,前后矛盾。要知道当下的云居雁年仅十五岁,又是丫鬟们前呼后拥的大家闺秀,哪那么容易与人私定终身,还要五年之久。

    云居雁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睁开眼睛,她只觉得又渴又饿,全身就像被人打过一样。看云瑶、鞠萍坐在床边,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姑娘,您醒了。”玉瑶一脸惊喜。鞠萍与锦绣也靠了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云居雁四下张望。她最后的记忆是沈君昊快把她气疯了,然后她看到了他——想到这,她脸色微变。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用眼神询问玉瑶。

    玉瑶转头对鞠萍说:“鞠萍姐姐,麻烦你去通知夫人省得夫人担心。”

    鞠萍点头而去。锦绣借口给云居雁准备早饭和汤药,把其他丫鬟全部遣了出去,关上了门。玉瑶这时才继续说道:“姑娘,您仔细听奴婢说。昨日您在花园弹琴因为日头太晒了,所以您昏了过去。^^奴婢和锦绣没有办法,只能呼救。沈公子正巧经过,所以把您抱了回来……”

    “他把我抱回来?”云居雁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看玉瑶郑重地点头,她只能再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夫说姑娘晚上睡得太少,再加上情绪激动,所以厥过去了。后来大概是您太累了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现在。”

    云居雁依然处于震惊中,只能仔细回忆自己与沈君昊的对话。她记得她拼命想让自己冷静地面对他,可不知怎么的,他们又吵起来了,然后她模模糊糊记得,他叫她别哭……再然后…···她想不起来了。

    玉瑶见四下无人,悄声说:“姑娘昨天沈公子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云居雁根本不记得最后那一段。她惨淡地笑笑,低声感叹:“我们每见一次就吵一次他的脸色肯定不好吧。”

    玉瑶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沈君昊放下云居雁之后,回头看她的最后一眼,似乎别有深意。玉瑶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那是一种掺杂着生气,伤心,绝望的复杂眼神,甚至还有许多她说不上来的东西。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她安慰自己。

    许氏得了鞠萍的禀告,急匆匆就来了。昨天听到大夫说女儿是囡为睡得太少才昏过去的她又是担心又是自责。~如今看到女儿醒了,她免不了伤心落泪。

    云居雁急忙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想到抚琴的死才会情绪激动。如今她已经把琴扔了,以后就再也不会难过了。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锦绣带着下人送来了早餐及汤药。喝过汤药,在许氏的坚持下小睡一会之后云居雁下了床,更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堵在胸口的那团郁气也消失不见了。

    看云居雁确已恢复得差不多,玉瑶趁着四下无人,拿了一块玉石交到主子手中,斟酌着说:“姑娘,这是从您的衣服里掉出来的。奴婢从未见过,只能悄悄收了起来。”

    “从我身上掉出来的?”云居雁疑惑地审视着手中的璞玉。上好的祖母绿,晶莹通透,估计价值不菲。“可能是沈公子掉的吧。找人还给他就是。”

    “这······”玉瑶一脸为难。她也觉得玉石一定是沈君昊的。

    昨日她在慌乱中发现了这块玉。当时她也没有深思,如同云居雁一样,以为是沈君昊抱她回来的时候不心掉了。因此她趁着晚饭的当口,想悄悄还给沈君昊。结果他只说了一句:东西不是他的。

    玉瑶是云居雁的贴身侍女,当然知道玉石不是主子的。而且昨日一整天,除了沈君昊,云居雁没有与任何外人接触过。她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玉石是沈君昊送给主子的定情信物,所以沈君昊说东西已经不是他的了。

    她不敢明着确认此事,所以刚才说话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的。不过看云居雁一脸坦然,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只能回道:“姑娘,沈公子说,东西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云居雁错愕,低声喃喃:“除了芷槐院,昨日我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姑娘,会不会是沈公子送给您,可是您忘了······”

    “你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吧!”云居雁轻轻笑了起来,似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许久,她才对玉瑶说:“昨日你们即便听不到,也该看到了,我们吵成那样,他怎么可能送我东西。”

    玉瑶见云居雁说得笃定,也不好继续往下追问。云居雁觉得东西一定是沈君昊的,可是他不承认,她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只说东西弛先收着,以后再说。

    考虑到自己与沈君昊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路要走,云居雁想向他道歉加道谢,外加向他确认玉石到底是不是他的。思量再三,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词。再加上这种事也不好让别人传话,而能够为她送信的张铁槐、张泰不是出了远门,就是在家养伤,她只能作罢。

    午饭过后,她直接去了芷槐院。许氏看到她,立马嗔怪她的丫鬟伺候不周。她只能笑着说:“母亲,您应该听大夫说了,我那又不是生病,再说我睡了那么长时间,睡得骨头都软了,正好出来松动松动筋骨,再了解一下昨日许嬷嬷的事最后结果如何了?”

    许氏看女儿的精神很好,眉眼间已不见了前几日的忧色,这才告诉她,尸体已经处置了,对外说是失足落水。许嬷嬷的屋子里除了随身物品,并没任何特别。至于水井旁的账册,她已经把账册上的人一一叫过来核对,凡是老实交代的,便免了他们的罪,只要他们把吞下的银子吐出来。而对那么不老实交待的,全部交官府处理,他们的家人轻则免了差事,重则撵出去。

    大概是有了厨房的前车之鉴,大部分人都十分配合。当然,暗中有些小手脚,私下有些小抱怨是难免的,但总算平顺地渡过了这个关口,府里的运作也一切正常。至于云辅那边,许氏与他顶撞过一回,云平昭又去劝说过几次,再加上有证有据的,他索性谁也不见,紧闭了泰清居的大门。

    因为府中的下人甚多,此事又牵扯甚广,而仆人之间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许氏整整花了半个月才把府中各处都清查了一遍。她不敢再让女儿劳累过度,所以一切都是她亲力亲为。期间即便看陈年旧账看得再烦,见人见得再累,她都咬着牙忍了过来。

    考虑到自己出嫁之后,家里的事还是要母亲处置,云居雁便顺水推舟,再也没有插手,只是命鞠萍带着小丫鬟灯草,多多与春芽沟通,从旁协助。

    她自己除了偷偷查看庄子和铺子的账册,就是与吕姑娘聊天。

    吕姑娘的话虽然非常少,但总算不再害怕她了。这点让云居雁十分高兴。更让她惊喜的,她觉得吕氏对制陶十分有天赋。有些她从书上看到的东西,她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吕姑娘却是一点就通。

    随着吕氏的渐渐恢复,吕师傅亦是分外卖力。他白天教云平昭制陶的基础技能,晚上与他的徒弟经常通宵达旦地研究红泥与阳羡壶。除了云平昭之外,吕师傅师徒是最希望红泥能尽快送达云家的人。

    大概是受吕师傅的影响,云平昭对陶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仅是阳羡壶,对景~德~镇的瓷器亦是。他白天向吕师傅学习实践经验,晚上就一个人翻阅资料。有不懂的地方,第二天再去问吕师傅。如此周而复始,他不再与人外出喝茶谈天,就连给兰花浇水也交给了云居雁负责。

    日子在众人的忙碌中一日一日过去。云平昭派去阳羡购买红泥的小厮回来了。吕师傅开始用云居雁口述的理论尝试养土制胚。虽进度缓慢,但没有人气馁。

    又过了小半个月,当天空飘起第一场雪的时候,张铁槐夫妇也从阳羡回来了。

    四小时后更下一章。

第252章 担忧(三更)

    张铁槐夫妇回到永州,稍稍梳洗后便直接去见了云居雁,书迷们还喜欢看:。不得不说,他们比云居雁想得更周到,不止带了各地的矿石样本回来,连带还绘制了矿石分步的简易图。按照张铁槐所述,当地的山林,证实有红泥矿的,比良田稍贵,其他的都很便宜。而相比永州或京城的田地,就算上好的红泥矿山脉,价格也便宜很多。

    云居雁一直以为江南富饶,土地的价格一定较北方高,却没想到良田的价格只有京城的一半。不过转念想想她便明白了。京城多的是达官贵族,良田一般都在这些人手中,根本是有价无市。而此时的阳羡只是一个小地方,比不上苏州、杭州,地价当然比较便宜。

    与云居雁预料的一样,此时的地名果然与她在现代看到的多有出入。不过幸好有张铁槐绘制的地图,她比照太湖的位置,能够凭印象大致画出红泥矿的位置,有几处竟然是未被开采的。这就是说,她能用极低的价格购入。将来,等真正做出了上好的紫砂壶,需大量红泥的时候,这些山地的价格一定会成倍增长,甚至是原本的几十倍,书迷们还喜欢看:。

    她动这个脑筋,并不希望成为大富商,大地主,她只是想为母亲买一份保险罢了。因此,她也不打算自己开采,设窑,只想买下存着,等到价格上去了,赚个差价就成了。

    张铁槐夫妇见云居雁十分满意,轻轻吁了一口气,心中想着不枉他们马不停蹄走遍了整个阳羡。

    云居雁知道他们这么卖力,也是想为自己的小家谋一份前程。她当场夸了他们,不止赏了银子。还明确地告诉他们,等过完年就把他们的女儿苁蓉、赤芍升做三等丫鬟。领二等丫鬟的月银。

    两夫妻立马明白,等云居雁嫁去沈家,他们的女儿就是主子身边的二等丫鬟。再看鞠萍、玉瑶的年纪都不小了,没几年不是收了房,就是放出去配人,到时他们的女儿就是体面的郡王府一等大丫鬟。他们千恩万谢的感激着云居雁。

    云居雁笑着点点头,又问起了程大在阳羡的情形。

    张铁槐得了云居雁的承诺,生怕不小心打了女儿们将来的饭碗,仔仔细细。巨细靡遗地说出了自己打听出来的全部信息。

    云居雁从他的话中知道,程大虽有精明吝啬之名,但当地修桥铺路等善举,他家从不会落下。虽然他们绝不是出银子最多的那家。但也一定是出钱出力。至于他家的窑厂、铺子。工钱与其他地方差不多,甚至是只低不高,但他家每次招人。当地百姓都是赶着去报名。用张铁槐的话,程家深谙中庸之道,虽是阳羡一等一的大商户,却从不招摇。

    这样的条件对云家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合作伙伴,但云居雁仍旧担心张铁槐看到的只是表象。当然她最担心的还是张铁槐在京城外看到的那人,以及试图笼络吕师傅。最后却不了了之的那位京城姓“沈”人士。

    可转念再想想,他们与程家的合作其实更像是交易。用现代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设计公司和生产厂家的关系。对独立的设计公司而言,生产厂家有多少股东,对设计公司而言并没太大的影响,书迷们还喜欢看:。

    眼见着快中午了,云居雁让张铁槐夫妇带着女儿回家,好好休息两日,又命鞠萍让厨房给他们送一桌好菜。

    两人走出云居雁的房间都是一脸欢喜。张铁槐家的对着丈夫:“两个闺女的将来这下是有着落了,我们俩日日风餐露宿,人都瘦了两圈,可算是有些回报。”

    张铁槐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笑了笑,指着四周悄声说:“你看到没有,我们不过是走了一个多月,府里的人做事的劲头都不一样了。”他朝一旁努了努嘴。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刚刚听说,赵家的退下来了……好像是夫人逼的……他们去求老太爷也没落着好……”

    “恐怕是大姑娘使的手段。”张铁槐回头望了一眼云居雁的房间。

    “不管是谁的手段,这赵家的人,个个仗着祖上的那点破事,耀武扬威这么多年,活像他们就是二主子一般,退下来是活该,要我说,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张铁槐轻咳一声,打断了妻子的抱怨,用更低的声音说:“如今我们也算是得了大姑娘的信任,以后办事可要更小心,不然就得连累两个女儿。”

    一听这话,张铁槐老婆的脸色微变,“你难道是说……”她的言下之意,云居雁给了苁蓉、赤芍机会,其实是制约他们两夫妻。

    张铁槐点点头,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大姑娘让我们去看阳羡的山地,恐怕是早有打算的。那边的事说不定就交给你我二人了。这可是肥差,大姑娘留下我们的两个闺女,也是可以理解的。”见妻子一脸担心,他把手中的钱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你担心什么,我们又不做亏心事,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再说大姑娘出手一向大方。只要我们用心办差,照这样下去,等我们老了,两个闺女也长大了,大可以求个恩典……”

    “爹,娘,其他书友正常看:!”双胞胎从锦绣身后窜出,扑向许久未见的父母,打断了夫妻二人的对话。

    房间内,云居雁正研究着张铁槐送回的地图。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最好是分不同的地点投资。最重要的,上次许氏拒绝了她的提议,这次她再去劝说,也不知道母亲愿意拿多少银子出来。而她自己,她大部分的余钱都交给青杏去做葡萄酒生意了。她的首饰金器虽多,但都是有记录的,若是“掉了”一两件勉强还算说得过去,再多的话,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再说这些毕竟是她的随身物品,根本不能拿出去换银子。

    听到锦绣进门的声音,她扬声说:“锦绣,你亲自带两个婆子,把桌上的包裹搬去吕师傅那边,让他看看哪几种红泥的质地较好。”

    锦绣点头称是,续而婉转地提醒云居雁:“姑娘,这个时辰老爷正与吕师傅在一起。若是老爷问起红泥是哪里来的,奴婢应该怎么回答?”

    “你就说是我托人从阳羡带回来的。晚一些我会去芷槐院向他禀告。”云居雁并不隐瞒。这些日子,只要云平昭也在,他甚至不反对她与吕师傅师徒接触。眼下的环境对云居雁而言已经比她刚重生那会儿宽松了不少。不过她心中也很清楚,她不能太过放松,毕竟只有亲生父母才会对她如此宽容。将来她到了沈家,恐怕还是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想到沈家,她不由地想起沈君昊。在张泰伤愈之后,她写了一封信让他送去京城,信上很真诚地为自己当日的失态道歉,并谢谢他送她回房,为她隐瞒。关于玉石,她很诚心地想还给他,结果他却说,她硬要拿一块破石头谢谢他,他不是不能接受,但他从不白白收女人的东西。如果她坚持,那就开个价,他愿意买下。

    云居雁完全被他的态度弄糊涂了,不禁怀疑玉石真的不是沈君昊的。可如果不是他的,她又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不小心掉了。

    另外,据张泰所言,沈君昊在永州的时候,他若是去传话,都是他亲自问话,其他书友正常看:。可这次他去沈家,不止没见到沈君昊,就连沈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本来连长顺都不准备见他的,后来还是他一再坚持,长顺才出来接了信,最后勉强传了句话。

    云居雁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沈君昊了。当日他们在湖边吵架,按照她的记忆,根本是他挑衅在先。就算她不记得的部分说了什么埋怨他的话,那也只能算扯平了。再说他又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吵架时候说的话当不成真。

    云居雁想了两天都没能得出确切结论,唯一想到的只剩下他还在为于翩翩的事生气。她记得他来永州时就让张铁槐告诉她,他比沈伦先行到达,是因为有东西落在于翩翩曾经住过的官驿。

    鉴于沈君昊真的帮了自己很多,再加上她很想与他修好,他只能让张泰又去了一趟京城,放低姿态告诉他,于翩翩的事,只要他开口,只要她做得到的,她愿意用任何方式补偿。

    这一次张泰连长顺都没见到,只有一个半大的小子出来告诉他,沈君昊说,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若不是婚礼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中,云居雁甚至怀疑他这是要悔婚。那时她虽没有对传话的张泰说什么,但心中确有几分气恼。

    时隔多日,她的气早已消了,但她依然不明白沈君昊到底要她如何。

    事实上,随着婚礼日期的临近,她的心就愈加忐忑。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够冷静地面对他,区分他与他的不同,但上次的见面,他三言两语就激怒了她。成婚之后,他们必定朝夕相处,到时她该如何与他相处,又该如何面对他身边的人,包括他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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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不赞同(四更)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沈家,还是沈君昊.确切地说她不知道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让她胆怯,还是因为无法区分前世今生的沈君昊而让她心生惶恐。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冷风迎面扑来,院子内已经白茫茫一片。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一整天,初冬的寒风格外阴冷。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年的雪会在过年前全部消融,年后便是绵绵不断的雨水天。人人都道瑞雪兆丰年,结果吉兆却只是一晃而过。

    院子内,小丫鬟们借着扫雪的名义肆意嬉闹着。大概是怕惊扰了她,她们时不时就会压低声音,可不一会儿又会互相追赶打闹起来。看着她们的欢愉,她也不禁勾起嘴角。

    一阵冷风吹过,云居雁打了一个冷颤。她急忙关上窗户,同时也隔断了院子内的欢笑声。“是谁在外面侯着?”她扬声呼唤。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鞠萍应声走了进来。

    “难得下雪,就让她们在外面玩着。有了她们的箫声,院子里也显得热闹些。”

    鞠萍因云居雁突来的吩咐愣了一下。听到隐约传来的童稚笑声,她点头称是。

    云居雁看了看时辰,命鞠萍拿来大衣,冒着风雪去了芷槐院。

    许氏看到女儿的发丝沾染着点点雪花,小脸冻得发白,心疼地说:“我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快过来烤烤火。”她不由分说把云居雁拉到了火盆旁。

    “不过是几步路,哪里就会冻着了。”云居雁紧挨着许氏坐下,示意屋内的丫鬟们都退出去。

    许氏见状,神情不由地变得严肃了,紧张地问:“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云居雁笑着摇摇头安抚许氏,轻声说:“母亲,您还记得之前我对你提过,去阳羡买山地的事吗?”

    许氏断然摇头,坚决地说:“这事我上次就说过了绝对不行。”见云居雁欲反驳,她按住她的手,正色说:“这不是赚不赚银子的问题,而是我不想有什么事瞒着你父亲。再说如今府里的开销已经小了不少庄子和铺子也都有收入。即便是你父亲的阳羡壶生意做不成,也不会亏空多少银子。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家里的境况.

    “母亲,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你也说了,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你又怎么知道在阳羡买了山地就一定能赚钱呢?”

    云居雁被许氏说得哑口无言。虽然她知道阳羡壶在现代是艺术品,有的甚至卖出了天价,可她又怎么能保证吕师傅一定能做得出来呢?再说她也不能告诉许氏就算吕师傅做不出来,以后总有人能做出来,那些山地迟早会价值千金。

    许氏见女儿说不出话,爱怜地怕了拍她的脸颊,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老来无依,我还有你,还有你父亲。”

    云居雁的眼泪瞬时涌上了眼眶。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像前世那样死于兴瑞十一年的冰冷湖水中,谁又能保证她的父母真能白头到老。

    许氏见女儿的眼中满是泪水,一下子就急了。“囡囡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起来了?”

    “母亲,您相信我一回好不好,就这一回。”

    “但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母亲,那些地现在都不值钱。最多两万两,您只要拿两万两出来,几年后说不定就成了五万两,十万两。”云居雁答非所问,目光殷殷地看着许氏。

    许氏笑着摇头,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事不用再说了。”

    “母亲我连买哪里的地都选好了。”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许氏审视着云居雁,坚定地摇头,“我都说了,这事没有转寰的余地。”她说得如此坚决倒不是不相信云居雁,而是她私下根本拿不出两万两银子。

    云居雁凭着前世对自己嫁妆的经验估计许氏的私房钱不止这个数目。但她忘了,这次她成亲的对象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许弘文,而是淮安郡王府的嫡长孙,再加上许氏及云平昭对她的感情也不同了。云平昭连自己仅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更不要说一向疼爱女儿的许氏了。

    云居雁以为母亲认定买地的事有风险,因此才不赞同。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她记得前世的时候,除了嫁妆,母亲私下留了一笔银子给她。她咬了咬牙,低声说:“母亲,我知道您为我预备了一份私房钱。能不能请您先把这笔银子借我。”

    “这更加不行!”许氏的声音高了几分,教训道:“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成之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京城的人又惯常都是嫌贫爱富。你私底下得预备着一笔银子,以防不时之需。”

    云居雁还想说什么,就听门外的丫鬟说,云平昭回来了。

    云平昭跨入屋子,见云居雁也在,高兴地说:“居雁,我正要使人去叫你。”他丝毫没有发觉母女间的怪异气氛。

    许氏上前为丈夫脱下大衣。云平昭对着她笑了笑,转而问云居雁:“那些红泥矿你是让谁带回来的?就连哪里产的,什么价格都写得清清楚楚。”

    云居雁急忙收了眼眶中的泪水,答道:“女儿不敢隐瞒父亲,其实这是我让张铁槐特意从阳羡买回来的。”

    许氏闻言,挂衣服的动作不由地顿了一下。刚刚她还以为女儿说“买哪里的地都选好了”,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听起来,她是十分认真的。她不由地朝云居雁看去。

    云居雁不等云平昭发问,继续答道:“父亲,或许是女儿疑心重,但因为我们是第一次与程大合作,所以我让张管事再去阳羡暗中打听一下程家的行事风格,以求安心。至于红泥矿,我想着去采买红泥的小厮定然不知哪个好,哪个不好。或者说,连吕师傅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最适合做阳羡壶,所以就让他顺道把能在市面上买到的红泥全都带一些回来。”

    许氏站在一旁听着云居雁的叙述。她觉得张铁槐根本是去打听山地的价格的,可女儿对丈夫却只字未提。她的眼中有些不赞同,也有些疑惑。

    云平昭虽不喜云居雁私下这般行事,但因为吕师傅刚才说,这些红泥样本虽少,但已经足够他了解泥土的韧性和透气度。说不定他能因此混合出适当的比例。一旦他找出最恰当的比例,开春之后,他要么去一趟阳羡,要么再使人买一些红泥回来。如果一切顺利,或许能在明年夏天之前烧制出第一套追月壶。

    因为吕师傅这话,云平昭极为高兴,也就掩去了心中的那一丝不满,笑着说:“如今这也算错有错着。那个叫张铁槐的,绣敏,你不要忘了赏他些银两。”这段日子以来,云平昭已经不在女儿面前避忌,直接称呼妻子闺名了。

    对父亲的话,云居雁连连说自己已经赏过张铁槐了,但许氏还是笑着应下了。她决定私下问一问张铁槐,女儿到底打算在阳羡做什么。

    云居雁离开芷槐院之后,许氏忍不住对云平昭抱怨女儿的心思越来越深,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云平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制陶上,只说是许氏想太多了,并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上午,张铁槐被许氏叫去了芷槐院。因为云居雁交代过,除了山地的事,其他的她父母如果问起来,他直话直说便是。因此许氏得到的答案不过是云居雁对云平昭说过的那些话罢了。

    许氏没有打听出内情,不由地郁闷。当天下午,见云居雁再次来寻自己,不待她开口,她率先说道:“囡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防着你父亲,但是我得提醒你,夫妻本是同林鸟,两个人要过一辈子,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日子会很难过下去。”

    云居雁已然知道了许氏与张铁槐之间的对话。她回道:“母亲,我不是让您防着父亲,只是希望您能够预防万一。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有一些与家里无关的产业,到时便不会手忙脚乱。”

    “家里能出什么事?”许氏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

    面对许氏的笑容,云居雁一本正经地说:“母亲,如今祖父和父亲虽赋闲在家,清闲度日,但三叔还在任上,而二叔他们一向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都是我云家的事,我们都要被牵连的。”云居雁故意说得严重,却她所言也是事实。她知道云家是在兴瑞年间没落的,但一直不知道确切的缘由。她不得不防备各种可能性。

    看许氏正思量自己的话,她接着说道:“再说‘夫妻本是同林鸟,的后面还有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母亲,不管是为了您自己,还是为了家里的人,您就答应我这回吧。”上一世,她也是完全地信任许弘文,信任自己的丈夫,可结果换来的只是见死不救。许弘文虽不能与自己的父亲比,但她不会忘记,上一世的母亲也是因为父亲才卧床不起的。

    许氏当下的不赞同与以前是不同的。这次的大部分原因是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第254章 姐弟

    云居雁费尽唇舌都无法劝服许氏.她想提前动用自己的嫁妆,许氏亦是不同意。在许氏强硬地态度下,她只能讪讪地回了自己的住

    真要说起来,她不需要如此执着于这件事,毕竟还有四个月时间她就可以动用自己的嫁妆了,她大可以再等等的。这也算是婚期提前对她带来的唯一好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总觉得有人与她打着一样的算盘。如若这事不能尽早尘埃落定,一定会半途横生枝节。

    她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头,看着匣子里的金簪玉镯。如果这些首饰能换成现银,两万两是绰绰有余的,可偏偏这些东西不是有云家的记号,就是印着启昌侯府的徽记,再不然就是哪个贵妇送的,一个都动不得。

    想到这她突然记起有个东西是除了她和玉瑶,没人知道它的存在的。那块祖母绿的玉石虽然不大,但胜在品质好,虽然只是块璞玉,估计一两千俩是值的。

    她从抽屉的隔层中拿出那块石头,握在手中端详着。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但很少见到绿得如此纯粹的玉石,如果能雕成一朵碧莲,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朵,也定然是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沈君昊说,你不是他的,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她对着石头喃喃自语。“算了。”她把石头握在掌心,“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四个月就四个月吧。应该等得起的。”她欲收起玉石,却又忍不住打开手掌。“我觉得你就是他的,可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怎么都不肯承认。”她想起了沈君昊一次次与自己吵架的画面。“你说,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前世他毫不犹豫下水救我,这一世,他却如此讨厌我,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他和他其实是不同的。”

    云居雁一个人在房中枯坐许久,直至丫鬟告诉她,云堇从书院回来了。之前的日子,她趁着云堇回家的时候与他谈过几次,言谈间婉转地问他,他是一心考功名,还是想慢慢学着处理家里的生意。当时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似乎有鱼与熊掌兼得的意思。

    按照云居雁前世的记忆,云堇几次进考场都考得很不好。//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与前世不同,云居雁也不好妄下判断。再说他们之间毕竟不是亲姐弟更何况就算是亲姐弟,有些话也是说不得的。

    眼下,看到云堇卷着冷风匆匆而来,云居雁急忙命玉瑶送上暖炉,又让小丫鬟上热茶,亲手拨热了炭炉。

    “大姐,您不用忙了。外面并没有那么冷。”云堇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觉得整个家里与他最亲近的就是即将出嫁的大姐。

    云居雁轻轻笑了笑玩笑般说:“你不怕冷,我可怕。瞧瞧你一身的寒气。”

    云堇亦笑着说:“那我就把这一身寒气的衣裳脱了吧。”说着脱去了外袍,又对玉瑶摇摇头拒绝了她递上的暖炉。

    云居雁见屋子里的温度正渐渐升高,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问云堇:“你刚回来吗?见过祖父、父亲、母亲了吗?”

    “是,祖父正在休息,我晚些再去。父亲与吕师傅在一处,母亲正在见庄子上的庄头。”

    云居雁点点头,又问:“你连衣裳都没换就来见我,是否有紧要的事对我说?”

    “其实是这样的。”云堇看着云居雁,目光中带着几分期盼。“我与章兄知道母亲将在城外赠米施粥,我们想一起去帮忙。”他口中的“章兄”是章巍。

    早些日子章巍已经去了六艺书院上学。原本云居雁还以为云堇会与章巍合不来,毕竟在京城的时候,云堇对他百般看不顺眼。可出乎意料的,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他们便兄弟相称。当然,云居雁知道章巍是把云堇摆在了大舅子的位置多有迁就。不过不管怎样,也要云堇肯接受才行。

    听到云堇说,章巍要一起去帮忙,云居雁“扑哧”一笑。云堇一下子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只是想亲眼看看民间疾苦,增广见闻。”

    云居雁急忙掩住笑,正色说:“二弟,这事你应该去求母亲才是。怎会跑来与我说呢?”她知道云堇这是怕许氏不答应,所以才先来找她

    玉瑶看云堇不好意思直说,帮着开口:“姑娘,二少爷这是想让您帮着说个情。”

    云居雁故意叹了一口气,对着玉瑶说:“说情当然是可以,可怕就怕他们打错了算盘,我这个情说了也白说。”

    云堇回过神,明白云居雁根本是意有所指,只能坚称他和常巅确实是想帮着做些事,绝没有其他意思。云居雁也不点破只是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拦你。”她回头吩咐玉瑶:“你去把马庄头,李庄头二人送来的那些陈年账册都让二少爷带回去。”接着又对云堇说:“为了有足够的米粮分派给所有人,秋天的时候母亲特意吩咐他们二人,今年的收成,一粒都不许卖。后天,这两个庄子上的存粮也会全部拿出来。你既想帮忙,就按着账册算算,每一年的余粮一共是多少。”

    云堇知道云居雁一定早就算过了,但他毕竟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心中有股傲气,不想被人看轻,特别是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姐姐面前。虽然并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本账册,但他还是保证两日之内定然能算出结果,不会耽误派米的日子。

    云居雁点头,转而又说:“另外有一件事,想必二弟应该是知道的。此次派米虽然是母亲为了感谢皇后娘娘的恩情而办,由我和三妹协助母亲,但真正派米的时候,我们是不会抛头露面的,如今既然有你和未来妹婿帮忙,母亲也能更放心了。”说着她抿嘴而笑,连玉瑶和锦绣等人也不禁莞尔

    云堇顿时有些错愕,但很快掩饰过去,并没有对之前的承诺反口,只是说到了那一天,他和章巍一定会去现场帮忙。

    待云堇走后,玉瑶忍不住问云居雁:“姑娘,您早就知道是章少爷请二少爷来说这番话的?”

    云居雁笑道:“按时间算,此时还不到书院放假的日子。他急匆匆来找我,而不是直接求母亲,显然是希望事情一次就能成。以二弟的性子,他如此积极,想来一定是为了帮别人。至于他要帮谁,这就不难猜了。不过他以为章巍是为了见三妹才有如此要求。事实上,恐怕章巍倒是真的为了派米而去。”

    这段日子,章巍与**桐当然是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不过因为章巍住在书院,**桐倒是经常派丫鬟去照顾章巍的母亲与妹妹,还在书中寻了食疗的方子送去给她们。看得出来,章巍对**桐上心了不少。虽然他并不是那种喜爱风花雪月的多情男子,但以现在的趋势,他们成婚之后也算是幸福的一对。

    玉瑶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只能问云居雁:“姑娘,二少爷怎么会觉得您和夫人、三姑娘会亲自去派米。”

    “关于这点,想来是因为章巍吧。他久在京城,应该见过不少派米的事。不过那些多是商贾之家的女眷,或者是官府特别安排。

    他不知道内情,便以为我们也会亲自去派米。”云居雁说到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章巍是有抱负,有能力的人,根本不会局限于儿女私情。云堇连这点都看不透,也难怪他会被章巍牵着鼻子走。当然,云居雁也知道章巍未必对云堇存着利用之心。他只是性格使然罢了。

    锦绣与鞠萍在一旁默默听着。她们都知道主子并不是那种闲得无聊故意拿云堇开玩笑的人。鞠萍想了想,对着云居雁确认道:“姑娘,您把账册都送去二少爷那边,是不是想让二少爷发现马庄头的问题?这样一来,您不怕夫人和二少爷……”她的言下之意,云堇在许氏眼中依旧只是个过继来的便宜儿子,她不见得愿意让云堇知道自己陪嫁庄子上的事。

    云居雁沉吟片刻,再次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其实刚才我也在犹豫。若不是他主动来找我,我也没想要借他之手处置马庄头。我本来只是打算趁着过年的假期,教他一些铺子上的事······”她断断续续说着,心中祈祷这次派米的事能顺顺利利的,而许氏也能真心接受云堇。

    其实最近这段日子,除了买山地的事让云居雁有些挫败,沈君昊的态度让她莫名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云平昭专注着紫砂壶的生意,从没有人见他如此认真过;许氏对府内仆役的掌控力日益增强,没人敢随便糊弄她;而云堇和**桐与云居雁也十分亲近,就算是最让云居雁担心的云惜柔也十分安分守已,婚事亦快尘埃落定了。

    云居雁真心希望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惜事与愿违,一场新的风波正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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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磨练(二更)

    派米施粥因为安排妥当,再加上云居雁一早就知道马庄头的猫腻,虽然中途起了一些小波澜,但最终还是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原本云居雁已经暗示了龚妈妈,让她在适当的时候捅出米粮的问题,再问责于马庄头,顺理成章地清查他管辖的庄子,震慑其他人,力求在年前把所有田庄的问题一并处理干净。

    有了处置厨房的经验,再加上云居雁已经把庄头们的底都摸了一遍,那批有问题的粮食也准备了余粮替代,事情理应很简单,但因为云堇的临时请缨,再加上他毕竟年少气盛,在派米的现场,当着几百人的面就发作了马庄头,甚至要把他送官。幸好章巍偷偷把他拦下了。

    云居雁选择在其他庄头面前揭穿马庄头,只是为了杀鸡给猴看。云堇这样当众一闹,虽然威慑效果加强了,但许氏的面子过不去了,毕竟马庄头是她从启昌侯府带过来的,而他贪的银子并不比厨房那些人多。

    幸好许氏因为买山地的事对云居雁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女儿劝了几句,力证云堇并非想让她难堪,再加上云堇本人的真心认错许氏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当天晚上,云居雁去了云堇那边。看他垂头丧气的,笑道:“二弟,你莫不是怪我没有事前给你提个醒?”

    云堇并不是傻的。他看到事出之后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就知道云居雁早就挖了坑,就等着马庄头自己往下跳。他摇摇头,黯然地说:“章兄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再说大姐一早就把账册全部给了我,是我自己没有看出其中的猫腻。”

    “二弟,其实你还有一处做错了,你知道是哪里吗?”

    云堇抬头看着云居雁。

    “二弟,你读了这么多书,应该知道‘眼见为实,四个字。~前两天你的确说到做到·把账目都算得清清楚楚的,可是你并没要求亲眼看一看。如果昨日你找一个有经验的管事跟着你去看一看,就能发现马庄头每年都以陈粮替新米,赚取其中差价。”

    云堇知道·云居雁这是在用事实教育他。想到云居雁根本不可能出门察看粮仓,却一早就洞悉了马庄头的问题,还把一切细节都布置得妥妥当当的,不由地更是泄气。*.

    云居雁看着他的样子笑道:“二弟,你只是缺少经验罢了,所以前天我才故意把这件事交托给你。你应该知道,如今已经快十二月了·明年春天之后我便不在家中了,明年年末,最迟后年的春天你三姐也要出嫁了,而父亲正忙着阳羡壶的生意,母亲又要处置家事,以后庄子、铺子上的事就靠你一个人了。

    当然,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云堇依旧是蔫蔫的,小声说:“我只怕自己会让大姐失望。”

    云居雁看着他低头叹息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她一直知道云堇最大的问题是信心不足,总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虽然经过她刻意的培养,已经改善很多·但今日的事对他确是一个打击。

    云居雁知道此时后悔已是无用,只能转而说:“其实真要认真计量,你今日所为,收获还是颇多的。”

    “大姐不用安慰我。”

    “我当然不是安慰你。你自己想想,你发作了马庄头之后,其他庄头看你的眼神是否不同了?这是你第一次领着他们办事,如果不拿些气势出来,他们又怎会服你?我之所以什么都没提醒你,就是期待着这样的结果,同时也希望底下那些人看到我云家的继承人品行端正·刚直不阿。”

    “可是母亲……”

    “母亲那边自有我在。再说你应该知道的,母亲一向都是生完气一转身就忘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知道你把我当亲姐姐,我自然也把你当亲弟弟。只要你真心孝顺祖父、父亲、母亲,他们又怎会不知道?”虽然是反问句,但云居雁的语气依然轻柔和缓,如三月的春风。她知道相比章巍·云堇实在太单纯了。看他依旧一脸担心,她接着又道:“其实你应该想想,族里那么多堂兄弟,祖父和父亲明知道你当时的年纪不适合,但他们还是中意你,自然是因为他们喜欢你,知道你是可造之材。”

    “我只怕自己会让祖父、父亲、母亲还有大姐您失望。”云堇的声音很低,甚至还带着些许的鼻音。

    云居雁立马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不对劲。“二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你愿意,可以对我说一说。”

    云堇自到了云家就没有朋友,即便是亲生父母,见了他大多时候也是诉苦或者要银子。书院之中,他和章巍的感情算是最好的,但他知道,章巍与他交好,多半是为了**桐或者是云家。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虽然不该对云居雁说但他还是言道:“在京城的时候,大姐说章兄能屈能伸,是人才,可我对他百般看不上上眼,只觉得他是小人。可如今我却知道了,无论是读书还是处事,我没有一处及得上他。今日若不是他拦着我,恐怕我不止会让母亲更加生气,甚至还会让家里成了永州城的笑话。”

    “原来是为了这事。”云居雁轻轻笑着,指了指博古架上的花瓶与刀架上的匕首,问道:“二弟,你觉得它们之中哪个更漂亮?”

    “这……只能说更喜欢哪个吧。”

    “正是这个道理。”云居雁笑着点点头,“或许在别人眼中章公子能诗会画,是状元之才,但在我们眼中……就拿今日的事来说吧,他做不到你的正直纯良,敢做敢言。而前几天,你为了他来求我,被我笑了也不恼,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你这般无私助人,宽厚待人呢?所以其实人与人是没有可比性的,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云堇被云居雁夸得脸有羞意,局促不安。自章巍去了书院,他就一直被他笼罩在光芒之下。可他们是朋友,章巍对他也是极好的,他更不能嫉妒他。听了这番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并非那么没崩

    云居雁趁机说道:“好了,既然你今日已经让底下的那些庄头管事刮目相看了,那么等派米结束之后,后面的事也一并交给你办。”

    “大姐的意思,其他的庄子也有问题?”

    “他们的庄子是否有问题,有多少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不过那些庄头我倒是命人查过他们的底细。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让人一一向你交待。”

    “可是我怕······”云堇哪里敢接下这活。那些庄头管事的年纪每一个都至少是他的两倍。

    “总有第一次的。父亲、母亲这么忙,难道你希望我把他们召到后院一个个地问?”

    在云居雁的坚持下,云堇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不过云居雁也不放心他一个应对所有的事情,准备让张铁槐和张泰辅助他。云堇虽然对自己没信心,但他知道云居雁是如此处置家里贪赃的下人的。囡此他告诉自己,只要依样画葫芦就成了。

    当然,这事要在派米之后,而第二天清晨,云堇照例在府外与章巍汇合,两人冒着寒风一起去派米现场指挥。中午时分,他们在街上遇到了陆航及其兄长,他们是代表陆家来送节礼的。

    因为三房今年并不会回永州过年,云堇便带着他们直接去见了泰清居。众人见过之后许氏安排他们住下。云居雁想到沈君昊当日对自己的质问,再加上抚琴的那番话,她并没出去相见。

    傍晚时分,云堇拿着一个锦盒来到了云居雁的住处,亲手交给了她,并告诉她,这是陆家的节礼中指名要给她的。

    因着陆氏的关系,云陆两家素有往来,偶尔也会特意送个小东西给云居雁。因此她起初并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二弟,怎么会是你送来给我?母亲这么快就把所有东西登记入册了吗?”

    “二姐,这盒东西并未入册。”

    “并未入册?”云居雁愣了一下,这才追问:“是有人私下送我的?不在礼单之上?是谁送我的……”她在心中祈祷不要是陆航。

    云堇没有回答,只是答非所问地说:“下午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陆家的下人说,原本只是陆大哥来送节礼的。他们是在半道遇上陆二哥的。”他口中的陆二哥是指陆航。

    陆航虽有些痴,但云居雁并不觉得他会糊涂得私下送她东西。她指着锦盒问:“这盒东西呢?是在礼单之上的吗?”

    “是在礼单上的。但我特意看了,它在礼单的最后,且墨迹也有所不同,好似刻意加上去一般。”看云居雁脸色都变了,云堇急忙补充:“大姐莫要担心,这是陆二哥当着母亲的面交给我的,是光明正大的。”

    此刻云居雁哪有心情想什么是否光明正大,她只想把东西马上还给陆航。

    云堇怕自己的话吓到了云居雁,急急安慰:“大姐,其实也没什么,母亲已经看过了,只是一朵玉雕的荷花罢了。”

    “玉雕的荷花?”云居雁立马掀开了盒子,往里一看,顿时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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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惊恐(三更)

    前几天,云居雁看着那块来历不明的玉石曾经想过,如果把它雕成一朵碧莲,一定十分漂亮,书迷们还喜欢看:。当时那不过是她不经意间的想法,结果脑海中的那朵莲花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了。她像见了鬼似的瞪着那朵碧绿幽蓝的小花。

    “大姐,你怎么了?”云堇从未见过云居雁露出这样的表情,书迷们还喜欢看:。他顺着她的目光朝盒子内看去。很普通的一件礼物,掌心大小的莲花,玉质和雕工都不错,花瓣栩栩如生,一旁还缀着五彩金丝编织成的络子。

    云居雁顾不得回答云堇,用颤抖的手慌乱地拆下络子,又急急合上锦盒,大叫说:“玉瑶,你进来。”也不等玉瑶走到自己跟前,她扬起络子问她:“你可曾见过这个?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眼熟。”

    “姑娘,前天针线房的管事妈妈拿了几个络子的样子给您看,当时您选的就是这个。”

    云居雁这才记起,那天自己正忙着做什么事,针线房的人硬是要她选络子的款式,她便随手挑了一个。“你拿着这个去针线房,看看是否与当日我选的那个一模一样。”

    玉瑶虽不解其意,但只能领命而去。云堇亦是不明白,但看她脸色煞白,宽慰道:“大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玩意,兴许陆家的人只是觉得它很别致。”

    云居雁说不出任何话,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般。她许久才缓过劲,对着云堇说:“我只是觉得东西很眼熟,有些惊讶罢了。”她指了指锦盒,“这个先留在我这,我会处理的。”

    云堇知她一定有事。关切地说:“大姐,若是有什么不妥。你尽管说,若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到。”

    云居雁勉强对他笑了笑。用玉来雕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莲花更是常用的造型。她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她觉得在阴暗的角落有一只眼睛在看着她,能看穿她的心思。“我想静一静。”她现在的脑子一团乱。

    云堇见时辰晚了,自己不方便在云居雁这边久留。只能先行离开。

    不多会儿,玉瑶从针线房回来,除了她带走的那个络子,她又另外拿了一个回来。她告诉云居雁。据负责编织络子的绣娘说。两个络子的款式用线都是一模一样的,乍一看没有一丝分别,但若是内行仔细辨认,书迷们还喜欢看:。就能发现其中一股线的颜色虽是一样的,但两种线来自不同的绣庄。

    云居雁从玉瑶手中拿过两个络子,放在灯下仔细辨认。她是学画之人,对颜色很敏感,但她却分辨不出两者在颜色上的差别。“会不会是针线房的人拿了府里编织的络子出去卖?”她不相信巧合,这是唯一靠谱的解释。

    玉瑶看云居雁面色凝重。正色回答:“奴婢也这么问她了,她说这种络子编织起来极费时间。因是用在姑娘的嫁妆上。所以每一只都是由九十九股金丝细线缠绕而成,取长长久久之意。因为姑娘前日才选定了样式,所以针线房暂时也只有奴婢手上这一只成品。”她顿了一下,接着解释:“听那人的言下之意,就算针线房有人偷了府里的材料卖私活赚钱,也不会选如此复杂的款式。”

    “那你有没有问她,哪里可以买到这种络子。”

    “回姑娘,她说这种款式自前朝就有了,多数用在姑娘们的嫁妆上。络子总共由九种不同颜色的线组成,如今两只络子居然有八种线是一模一样的,实属少见。就算拿了一只去绣庄让人照着样子做,也不见得能凑齐这八种金线。”

    云居雁听着这话,更是忧心忡忡。玉瑶退下之后,她从抽屉内拿出那块璞玉,与锦盒中的碧莲比对。她不是玉石专家,可单从颜色纹理判断,两者几乎一模一样。她的心中突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辗转思量了一晚,她努力回想前世,十分肯定在自己二十一年的生活中,这朵莲花从未出现过。就算是现代的五年,她也不曾见过它。第二天一早,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知道这朵碧莲是从哪里来的。

    云堇担心云居雁的情况,早饭过后便直接来寻她。云居雁没有与他兜圈子,也没有向他解释,只是让他悄悄问问陆航,莲花和络子是从哪里来的。

    云堇什么都没问云居雁,小半个时辰后回来告诉她,陆航说,那只是他家里的小玩意,他也不知道原本是哪里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做得精巧些罢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直觉告诉云居雁,陆航并没有说实话。她虽知道不妥,但还是对云堇说:“二弟,我想把东西亲手还给陆公子,能否麻烦你带他去花园?”

    “大姐,听陆二哥的言下之意,那朵莲花并不是他的,而是他家的。不如由我交还陆大哥。”

    云居雁缓缓摇头,坚定地说:“我想亲手还给他。”

    云堇无奈,只得再次去寻陆航。

    因着陆航两兄弟只是来送节礼的。他们原本打算早上就回泰州的。陆航见云堇一大早就来问玉莲的出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借着家里的名义送她这朵莲花罢了。他甚至没想过云居雁会猜到东西是他送的。

    眼见着云堇再次上门,他主动问他,是不是云居雁不喜欢莲花。

    云堇本不想多言的,但云居雁第一眼看到莲花时的表情太过奇怪。他关了门,压低声音问陆航:“陆二哥,你答我一句实话,那朵莲花到底是哪里来的。”

    “堇弟,我之前就已经说过……”

    “陆二哥,我看到了礼单。那只锦盒是最后才加上去的,连墨迹都不一样。如果你不想说,我只有让母亲去问陆大哥了。”

    陆航不明白云堇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他知道即便许氏去问他的兄长,他的兄长也只会说东西原本就是他陆家的。不过他觉得自己并没任何私心,或者说,他并没任何不堪的想法,遂直言道:“这是我前些日子从一位高僧手上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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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4k,赶着下班。(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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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