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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7章 安排

    早餐桌上,气氛无限的怪异.两人对坐着吃饭,谁也不敢谁。前几天,沈君昊总是喜欢在人前与云居雁扮亲热,有时候根本是坏心的故意想让她尴尬,可今天,他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

    缠绵的亲吻,消失的记忆,云居雁几乎把头埋在瓷碗中。她昨晚哭得又丑又脏,早上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嫌弃身上的味道。她十分不想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更差。“我再也不会喝酒了。”她放下碗筷对着他说。

    “恩。”沈君昊随意应了一声,看了看她只喝了一小半的粥碗,把一笼汤包推到她面前。

    云居雁想也没想就拿起了公筷,夹了一个汤包放在干净的碟子里,放在沈君昊的手边。芷兰站在一旁“扑哧”一笑。沈君昊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夹起汤包塞入嘴里,脸色更加地黑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吓得低下了头,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沉闷了。

    幸好,一个小丫鬟适时地走到门口回禀:“大爷,大奶奶,二爷来了。”

    “这么早?”沈君昊看了一眼时间。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避,正犹豫间,沈君烨已经走了进来,唤了一声“大哥,大嫂”,对着两人施礼,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离。

    云居雁回了礼,正欲借口命丫鬟沏茶而躲开,就听沈君烨说:“大嫂,早上我遇到四婶娘,她请您有空的时候去她那里坐坐。”

    “你什么时候开始替人传话了?”沈君昊接口,不着痕迹地领了沈君烨出门,往他的书房而去,一路上问道:“你这么早找我,为了茶楼?”

    “大哥,你干嘛黑着脸,一副欲求不满·`····”

    沈君昊一掌打在沈君烨的头上,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房间内,云居雁吩咐丫鬟把早餐撤了。芷兰上前·低头认错:“大奶奶,奴婢刚刚失态了,请大奶奶责罚。”云居雁只是淡淡地命她下次不要再犯,心思马上转到了那块碧玉的玉石上。

    遣走了芷兰等人·鞠萍进了屋子。她是来复命的。按照云居雁一早的吩咐,她昨天几乎与秋韵说了一整夜。终于问出了实情。

    原来,秋韵是受了沈君昊的二婶娘杨氏之命来找玉石的,不过她的目的与云梦双不同。杨氏是想证明沈君昊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玉矿的事,是他故意隐瞒沈伦和沈沧。

    云居雁一早得悉,杨氏表面上一直与薛氏交好,而赵氏与吕氏虽偶有争执·但大多时候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但据她这几日的观察,隐约觉得薛氏根本是在挑唆其他三人互斗。当然,杨氏、赵氏、吕氏都不是许氏那般的直性子,所以四人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过这种平衡因云居雁的进门起了微妙-的变化。

    有关牛羊相冲的事,薛氏一早向云居雁表明事情与她无关,据云居雁收集来的消息,这次的属相门是几个月前,吕氏摔倒差点滑胎之后·杨氏提出的。有人说是薛氏一早授意的。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云居雁不想参与这些,只觉得围绕玉石与玉莲的种种太过蹊跷·而此事又涉及玉矿,云居雁想与沈君昊谈过之后再决定,遂吩咐鞠萍暂时稳住秋韵。

    玉瑶按着云居雁的吩咐拿了玉石过来。云居雁握着冰凉的石头问她:“你还记得它是从哪里掉出来的吗?”

    “应该是从您的腰带里掉出来的。一开始奴婢也没在意,只以为东西是大爷掉的,当晚就想还他,可他却说不认识此物。奴婢当时甚为奇怪,这才意识到如果是掉的,不应该直至宽衣时才发现······”

    “所以那时候你以为是他送我的,然后由我自己放在身上的,可偏偏我是真的不知道它的存在。”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思量着。再联想沈君昊怎么都不愿意把玉石收回,她几乎可以肯定,当日他在云家见她,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这块石头。

    云居雁虽然很想问清楚玉石的事,但当她知道沈君昊中午不回来吃饭的时候,还是不由地舒了一口气。玉瑶在一旁看着·又见云居雁一句都没问昨晚的事,更加确信昨枉子只是装睡。她连连给锦绣使眼色。

    锦绣根本没注意到她,只是一径发着呆。她在早上看到软榻没有被睡过的痕迹,便知道他们是同床而眠的,但她是结过婚的,自然知道他们仅仅是睡觉罢了。

    之前云居雁虽然交代她分床睡的事谁也不许说,可在家的时候,她虽没有细说,但还是忍不住向丈夫抱怨沈君昊的冷淡。张泰笑着说她多虑了,说是以云居雁的容貌,除非是有病的男人否则是绝不可能冷落娇妻的。

    张泰这话,再加上她亲眼看到他们同榻而眠却什么都没发生,她不禁有了某些怀疑。最重要的,这几天她们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沈君昊虽在外面有不少红颜知己,但在家的时候是不让丫鬟伺候的。她甚至还听说若是其他人的丫鬟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定然是要发火的,就算是薛氏的陪房丫鬟,他也不会给面子。虽说在他十六岁之后家里就安排了两个侍寝丫鬟,可云沈两家的婚期定下之后,那两个丫鬟早早就被送走了。

    他不会真的有问题吧?锦绣心中担忧,但她知道奴婢的本分,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玉瑶见锦绣并不理会自己,只能开口道:“大奶奶,早上的时候,奴婢看大爷的意思,他是想让您吃汤包。”她们对沈君昊虽然心有微词,但不管怎么样,她们都希望主子能过得好。反正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少红颜知己,就像许氏叮嘱她们的,只要主子有了儿子,她们就能在沈家站稳脚跟。

    锦绣因玉瑶的话回过神,接口道:“大奶奶,请恕奴婢多嘴,您和大爷用膳的时候……”

    “我知道了。”云居雁打断了她们。

    她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她也看过母亲给父亲夹菜,可她和沈君昊的关系,哪能和她的父母比?再说,她自说自话给他夹了菜,万一他又像对她挑的衣服那样嫌东嫌西,或者直接撂筷子不吃了,那她怎么办?

    玉瑶和锦绣看她一脸不耐烦,自是不敢多言。吃过午饭,如意与丈夫,还有张铁槐夫妇入了府。云居雁命张铁槐夫妇去一趟阳羡,表面上是去找程大,关心阳羡壶的进度,暗中询问他买卖矿山的事,向程大多打听一些内情,最后以资金有限为由拒绝。

    与此同时,云居雁命如意两夫妻以巡视田庄为由离开沈家,查看各地的水渠挖掘情况。完事之后,他们再暗中与张铁槐夫妇在阳羡汇合,偷偷购买矿山。她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暗中行事,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宁愿不买,也不要惹事。最重要的,决不能暴露之前办理的两个户籍,而他们四人遇事一定要好好商议,只有四人一致觉得没问题,才能行动。

    四人走后,云居雁又找来了张泰,命他没事的时候就在京城各处多多走动,观察哪里的街道人多,哪里住的富人多。再过几个月,青杏便会带着第一批葡萄酒先行回京。虽然解酒令明年才发布,但店铺需要先准备起来。

    原本云居雁以为有了矿山,许氏的后半辈子算是无忧了,不管阳羡壶的生意能不能成,都不是大问题。如今随着许氏的怀孕,一切都变了。

    作为女儿,云居雁当然希望母亲能生一个健康的弟弟,可万一父亲是注定没儿子的,那么她还要防止父母因为这件事而像前世那般决裂。另一方面,若是弟弟健康长大了,他和云堇之间必须有一个平衡的支点。另外,母亲把所有的嫁妆都给了她,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希望这个迟来的弟弟也有一份保障。

    当然,她也想过母亲怀的可能是女儿。可即便是妹妹,她要准备的事也不少,比如说嫁妆。这个时代,若想嫁得好,出身很重要,嫁妆也很重要。

    张泰走后,云居雁去书房写信,一封给父母,一封给云堇。给云平昭和许氏的信除了报平安与表达喜悦之外,更多的是婉转地提醒他们不要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同时希望他们至少能在表面上做到一碗水端平。至于给云堇的信,一方面请他管好家里的铺子田庄,照顾好父母,防着二房,最主要的还是表达了对他的信任与欣慰。

    两封信都在七日后收到了回信。回信的内容大致在云居雁的预料之中,除了许氏告诉她,云惜柔的婚事定下了,对方是禽望族的长房庶出三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最重要的,家风十分严谨。云居雁得知此事,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当下云居雁写完信出了书房差不多已经是晚膳时间了。虽然薛氏说了不用她伺候,但她还是去了玉衡院立规矩。薛氏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并没要她伺候晚膳便让她回去了。

    回到新房,沈君昊已经回来了,他们的饭菜也已经摆上了。

第288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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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回到房间,与沈君昊打了招呼,便自顾自进内间洗手换衣裳。当她打理妥当出来,就见沈君昊依然斜歪在椅子上看书,身上仍旧穿着出门的衣裳。一旁,芷兰、芷沫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看到温水就在架子上,毛巾也在一旁,只得上前拧了帕子递过去。沈君昊这才放下书册,懒懒地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脸。

    “你想现在换衣裳,还是吃过饭再换。”云居雁微笑着询问,心中略微有些不满。

    她以为自己进去换衣服了,沈君昊也会让丫鬟伺候着洗漱准备吃饭,结果人家大少爷放着满屋子的丫鬟视而不见,偏偏要等她出来伺候他。现在等他再换了衣服,估计饭菜都凉了。

    沈君昊仲了一个懒腰,突然对门外说:“去厨房再炒两个菜上来,要清淡一点的。”停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中午吃得太油腻了,所以晚上清淡一些。”说着转身就往内间走。

    云居雁知道,这是要换衣服的意思,急忙跟了上去。屋里的丫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伺候,正犹豫间,房门“嘭”一声关上了。

    芷兰歉意地对鞠萍说:“姐姐,我应该听你的,等大奶奶吩咐了再摆膳。”

    鞠萍知道芷兰一心想在云居雁面前求表现,这才一直注意着玉衡院估计云居雁快走回来了,急忙命小丫鬟摆饭,想让主子进屋就能用膳。她并不赞成芷兰如此行事,但沈君昊刚刚那么一闹,她以后自然是不敢了,因此鞠萍只是对芷兰笑了笑。

    房间内,云居雁听到关门声,猛然想起早上他们独处一室的尴尬。~虽然已经过了一整天,可如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又情不自禁紧张了起来。

    沈君昊脱了外衫,看云居雁对着满柜子的衣裳发呆,忍不住催促:“你不是给我拿衣裳吗?”

    “哦!”云居雁幡然醒悟,随手拿了一件藏青色的褂子递过去。见沈君昊并不伸手接过,她只能走过去帮他床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有……脂粉味!

    云居雁猛然抬头。上午他使人对她说,他和沈君烨去茶楼。那间茶楼她去过。如果他一直在茶楼,是绝不会沾染上脂粉味的。未成亲之前,她设想过这样的情境当时她觉得自己只要当不知道就行了,可真的发生了,她才知道“淡然”二字有多难。

    她知道自己不该好奇的,但她还是走到椅子旁,顺手拿起了他换下的衣服。她准确无误地拎起衣领,清楚地看到了领子上淡淡的胭脂红。似烫手一般,她猛地松开了口,任由衣服从手指滑落。

    沈君昊正背对着云居雁系盘扣。他平淡地说:“以后端茶递水之类的活都由你的丫鬟做。”

    “我知道了。”云居雁点点头,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衣服,“如果你换好了我们就出去吃饭吧。”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心中却已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前世,她一直忍着忍着许弘文的一个个妾室,一个个通房,因为她一直无法怀孕。这一世她不想再忍了。成亲前,她以为只要看不到,她就不会难受,但现在她知道了,不是看不到,而是不知道只有彻底的不知道才不会难受,可真要完全被蒙在鼓里又是何其的可悲。

    今天她已经想明白了,昨天她没有抗拒他的吻晚上甚至会觉得他的怀抱温暖,因为她喜欢他。她早就能分辨出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不同,但是她却分不出自己喜欢的是前世的他,现代的他,还是眼前的他。她已经失了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尤其他还根深蒂固地认为她是坏女人。

    餐桌上,云居雁低头咀嚼着食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她目不斜视,专心致志。沈君昊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抓不住重点。

    饭后,玉瑶如往常一样端上两杯茶。凡是在屋里伺候过的都知道,沈君昊是不会从她们手中接东西的,因此鞠萍把沈君昊的茶递给了云居雁,云居雁却是浑然不觉一般,接过茶杯,揭开茶盖,轻轻吹散了茶叶末子,浅浅抿了一口。

    玉瑶与鞠萍对视一眼,只能把另一杯差放在了他们之间的茶几上,曲了曲膝盖,静静退了出去。沈君昊虽有些诧异,但他以为她只是一时间不习惯,忘了给他递茶。他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今晚他坚决不再睡软榻,反正不管她怎么想的,不管以后如何,今晚他们一定会成名符其实夫妻。

    抬眼看看烛光下的她,她面色沉静,肤若凝脂,乌黑的发丝泛着柔和的光芒,她何时何地都是美丽的。他忽然很想看她娇羞喘息的模样。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立马觉得心头一阵焦躁,只能轻咳一声说道:“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云居雁大致陈述了一遍,隐去了去阳羡买矿石,去城内看铺子两件事。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沈君昊。虽然她见过他很多的轻浮举止,但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在家里,再漂亮的丫鬟他都不会看上一眼。

    要不要问他: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云居雁犹豫着。他总是问也不问就定了我的罪,我既然觉得委屈,就不该如此对他。想到这,她下决心问他,忽然又想到了于翩翩。他迫不及待地想抬她入门,即便一个月后因太皇太后的过世无法成事,但总有一天他的身边会有姨娘,通房。而她再也不要忍受那种堵心的伤痛了。

    沈君昊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想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云居雁恍然回神,巧笑着起身,避过了他的动作。她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玉石,正色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却不和我说一声?”

    沈君昊顿时有些尴尬,假装无所谓地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云居雁不想与他东拉西扯,直入主题,说道:“我不知道这块玉石和玉矿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故意打听你家的事,但我知道,陆公子手中的那朵玉莲是别人故意卖给他的。还有他来了京城,我猜想只是想查出是谁卖了玉莲给他。”

    这话沈君昊是相信的。当日在昌邑伯府,蒋明轩似乎就是想通过玉莲的雕刻手法,找出玉莲的出处,结果无意间牵出了他母亲留下的老奴,这才让人知道了玉矿的存在。“你如何知道陆航手中有玉莲的?”此刻沈君昊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兴师问罪之意。

    云居雁避重就轻地说:“玉莲是陆家送给我家的年礼。”

    “你刚刚说,玉莲是别人故意卖给陆航的。”沈君昊马上抓住了她话中的矛盾之处。一般性家族之间的年礼,不可能由小辈出钱购买。

    云居雁抿嘴看着沈君昊。陆航明明答应她,不让任何其他人知道玉莲的存在,可结果呢?没有多少时间,蒋明轩知道了,沈君昊知道了,就连许弘文也知道了……

    云居雁心中一惊。蒋明轩与陆航是至交好友,而沈君昊与蒋明轩亦情同手足,他们知道了勉强在情喇中,可许弘文何以知道?总不可能是云堇告诉他的。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许弘文知道玉莲的来源,甚至他可能是因此才被灭口的。可是据她所知,许弘文之死是云梦双为了掩盖自己偷情的丑事。难道有人故意挑拨云梦双和许弘文自相残杀?

    沈君昊见云居雁的脸色越来越差,急忙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我只是觉得太可怕了。”云居雁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玉莲只是为了玉矿,主使者只要一封搞迷信给沈伦就成了,简单明了,可现在呢?从陆航到她,再到蒋明轩,最后绕回沈君昊这边,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还牵扯上了许弘文,云梦双,还有沈家二夫人杨

    沈君昊走到云居雁身边,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

    “你说什么可怕?”

    云居雁抬头看他。从重生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决定报恩,为了前世的救命之恩,也为了那黑暗的五年。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再说她在他眼中早就不是好人了,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她站起身,摆脱了肩上大手,走到窗前,侧对着他说:“你想得没错,那朵玉莲原本是陆公子准备送给我的,但因为我和你有婚约在先,所以他把东西放在了年礼中,就当是陆家送给我的。因为这朵莲花与你那块玉石太像了,我找了他来问,这才知道是他花钱买的。好了,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云居雁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沈君昊问:“陆公子曾答应我,不会让其他人见到玉莲。我相信他是守信之人,因此我想知道,你和蒋世子如何知道玉莲的存在?”

    沈君昊没想到云居雁会如此直言不讳。相比昨晚,她此刻简直判若两人,而他们的谈话更像是谈生意,客气而疏远。

    听到她再次追问,沈君昊答道:“据明轩说,并不是陆航主动告诉他的。”

第289章 吵不完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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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航并没有失信于云居雁,确切地说,蒋明轩知道玉莲的存在,并不是陆航的意愿。

    当日陆航向云居雁许了承诺之后,他不敢将玉莲随意丢弃,也舍不得毁掉它,只能日日随身带着,想着回泰州之后可以安全地藏在陆家。

    京城期间,陆航与蒋明轩偶有见面。某次在茶楼喝茶时,陆航突然发现玉莲不在身上了。

    虽然他们很快在角落找回了它,但陆航的焦急让蒋明轩知道玉莲并不普通。

    蒋明轩并不爱打听别人的**,只是说玉莲的雕刻工艺十分特殊,或许能找出何人曾经经手。

    当时陆航什么都没说,但事后思量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找了蒋明轩。不过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玉莲的存在。他同时拜托蒋明轩,当他在京城期间,请他代为保管玉莲。

    之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注定,沈君昊向蒋明轩借东西的时候,在蒋家的暗格无意间看到了玉莲。他不顾蒋明轩的阻止拿出玉莲细瞧,然后认定是云居雁请人雕了玉莲送给陆航。

    盛怒之下的沈君昊坚持要找到雕刻玉莲的师傅,结果却找到了自家仆人身上,惊动了沈伦。为了不让沈君昊背上欺瞒长辈之罪,他的仆人承担了背主的罪名,但私下告诉他,玉莲并非他雕刻的,只是很像他的手艺罢了。

    此刻沈君昊说起这桩往事,心中更是懊恼。当初他若是稍有狼,听从了蒋明轩的劝,找陆航问清楚,那么事情或许根本不会闹大。同样的·如果他对云居雁有一点点的信任,就不会失去了玉矿的同时,又失去了一个忠心的仆人。最让的气恼的,直至事情落幕·他都没有找陆航或者云居雁求证。若不是他在锦盒中看到了玉石,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个误会。

    当然,沈君昊是绝不会在云居雁面前说自己后悔之类的话的,他只是沉着脸陈述了事实。他知道云居雁或许会因此生气,因此鄙视他,但他不屑为了美化自己而说谎。

    听完上面的陈述,云居雁反倒没有沈君昊这么多想法.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早已不相信巧合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直觉认为一切都是圈套。就算沈君昊第一时间去找陆航,就算沈君昊十分信任她,最终的结果还是不会改变。

    沈君昊见云居雁沉默不语,也不看他,赌气般说:“你可以说,这是我咎由自取。”

    云居雁缓缓摇头,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家为什么要求退婚?”

    “因为他?”沈君昊脱口而出,想想又觉得不对。别说云辅、云平昭不知道这人的存在,就算知道了·只会更快地把她嫁入沈家。

    对沈君昊的直觉反问,云居雁只是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起了许弘文三年多来不断对她及她家人的误导。紧接着她又说起了假的程大,最后说道:“许弘文勉强可以说他有私心,有企图,不惜花几年时间图谋一件事,但假的程大呢?若不是你和沈将军帮忙,我家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你是说·有人在针对你家?”

    “不是我家,是你我两家。”云居雁说得十分肯定。她不能说的,事实也证明了,上一世云沈两家真的一败涂地,最后双双消失于历史的长河。

    对云居雁与沈君昊而言,这一夜特别漫长·两人都毫无睡意,若不是玉瑶提醒,恐怕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夜已深,早就过了就寝时间。

    自早晨醒来,沈君昊一整天都在想云居雁。~在他们谈起上述话题之前,他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与她行周公之礼,可说了这么多话,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回到卧室,他刚脱了外面的褂子,就见云居雁抱着被子走向软榻。“你干什么?”他的心中有些怪怪的,他觉得这是她在对他表明立场。

    云居雁没有回头,只是走向软榻,放下了被子才回答:“我的个子比你更适合睡软榻。”

    沈君昊不知如何回应她的话,许久才道:“你打算永远与我做一对假夫妻?”今日他们说了太多开诚布公的话,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了。

    云居雁的身体因他的话僵住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永远”,所以这个问题是不存在的。

    “你以为一个月后所有人都会敬你为沈家大奶奶?”沈君昊的语调不由地又尖锐了。他本以为经历了昨晚,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可是再想想,昨天在东厢房发生的事只与他一个人有关,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对她而言,昨晚是不存在的。

    想到这,沈君昊顿时无比挫败。他明明很讨厌她的,昨晚为什么莫名其妙-亲了她?为什么他那么想要她?

    云居雁回头坐在软榻上,抬头看着他。不同于他的激动,她冷静地反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沈君昊一时语塞,愣了许久才气呼呼地问:“那么你呢?你想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我甚至怀疑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沈君昊,你为什么这么爱生气呢?”云居雁轻轻叹息,低声说:“我从没说过我会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或许哪一天,等我忘记他的时候……”

    “他到底是谁?”沈君昊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站起身面对自己。他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云居雁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但她笑不出来。他明明就在她面前,却在质问她,他是谁。他抓得很用力,显然他已经失控了,可是手臂的疼远不比心中的痛。

    “说话呀!”沈君昊逼问。

    云居雁轻轻地笑,淡淡地问:“他是谁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我想知道他是谁。你不要忘了,我们拜过堂的。”他威胁。他在告诉她,若是他愿意,他根本不必与她废话,直接把她推上床就是了。

    云居雁有些迷茫。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你想强迫我,我确实无力阻止。”她想了想摇头,“其实也不算强迫。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配合的······”

    “然后你把我幻想成他?”沈君昊一边说,一边退开了她。

    云居雁顺着他的动作坐回了软榻上,看着他走向烛台,然后只听“嘭”一声,烛台掉在了地上,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随着声音,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大奶奶?”是值夜的鞠萍。

    “没事,我们已经睡了。”云居雁打发走了她。

    沈君昊听着她平淡无波的声音,心中更是恼怒。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觉得从没有这么生气。在云家后花园的最后一次见面,他明明就已经决定不再理会她了,可到头来,一次又一次,他总是被她激怒,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气愤地爬上床,仰天躺在枕头上,睁大眼睛瞪着床顶。他是淮安郡王的嫡长孙,可他一直是不招人待见的存在。小时候,他问奶娘,为什么没人喜欢他。奶娘告诉他,这个世上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但有一个人一定会喜欢他,那便是他的妻子。

    长大后他知道这个世上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但是他依旧希望他的妻子会喜欢他。可惜结果证明,真的没人在乎他。

    虽然看不见,但云居雁知道他已经上了床。她在黑暗中展开被子,悄悄蜷缩在软榻上。他们结婚四天了,每一天都会吵架。不会这个月都要吵架吧?她问着自己,轻轻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他永远不知道她喜欢的一直是他,只有他一个。有时候她很想告诉他,告诉他前世,告诉他现代的五年,但是她知道他不会相信。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解开。

    他们同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他们都无法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没人开口,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沈君昊知道软榻有多硬,有多小,有多么不舒服。他猛地站起身,下床走向她。

    云居雁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吓了一大跳。“你······你干什么……”

    “你哭什么!”他恶狠狠地说。他听到了她声音中的哽咽。

    “没有……”

    云居雁的话语卡在了喉咙中,声音在一瞬间转化为尖叫。她被他抱了起来,他和着被子抱起了她,抱着她往大床走去。

    “沈君昊!”

    “住嘴!”他把她扔在了床上,一字一句说:“放心,我不会碰你一根汗毛的。”说着他也躺下了,就在她身旁。

    云居雁被她摔得晕乎乎的。幸好床是软的,幸好她包着被子。许久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知道他不想她睡在软榻上,她知道以他的骄傲,他绝不会碰她的。她放心地调整了睡姿,轻声说:“沈君昊,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你是好人,而你却认定我是坏人呢?”

    没人回应她。他根本懒得搭理她。

第290章 众生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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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当云居雁醒来时,床上并不见沈君昊的身影。她猜想他一定还在生气,不知道是否需要她帮他准备衣裳。

    玉瑶和锦绣见主子的目光不停往门外瞟,对视了一眼。沈君昊已经起床小半个时辰了,外面的气压比里面更低。玉瑶硬着头皮说:“大奶奶,大爷还穿着中衣,尚未洗漱。”

    不知道为何,云居雁轻轻吁了一口气,假装平淡地点点头。从衣柜拿了他的衣服,忽然间她又不敢拉开房门了。就像他说的,昨晚他真的没碰她一根汗毛。他们一个往床内侧,一个往床外侧靠,硬生生的在床中央空出了大半的地方。

    有时候云居雁忍不住想,如果她一点都不在乎他,或者她在盖头揭开的那刻才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或许他们就不会日日争吵了,或许他们能够成为一对普通的夫妻。

    “终究还是要面对他的。”云居雁咕哝一声,一鼓作气拉开门房,就见沈君昊正站在窗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云居雁深吸一口气,吩咐丫鬟牙粉毛巾,自己拿着衣裳走向他,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问道:“你看这身衣裳可以吗?”

    不同于前几日的挑剔,这次沈君昊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帮他穿上。~丫鬟们悄无声息地做着自己的事。芷兰与芷沫的目光几次落在沈君昊及云居雁身上。沈家的人全都知道沈君昊不喜欢别人伺候,就算从小跟着他的小厮长顺,也不需要帮他穿衣服。

    早饭后,按照昨晚的商议,沈君昊去见沈沧,而云居雁在见过薛氏之后,一一去拜会他的三个婶娘。昨晚他们一致觉得,如此尽心尽力对付他们的人,最大的可能是那人与云沈两家有血海深仇·而他们的婚事也透着古怪,毕竟淮安郡王府与启昌侯府都不是普通人家,指腹为婚对两家来说都有极大的风险,更何况那个时候许氏刚得罪了长公主·沈沧怎么可能因为许氏长得漂亮,就给嫡长孙订下这桩婚约。

    送走了沈君昊,云居雁回到房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没对沈君昊说的,她觉得在玉莲事件中蒋明轩很奇怪,或者说,玉莲能够出现在沈君昊面前的两个巧合,都与蒋明轩有关。

    云居雁对蒋明轩的印象并不差·上次在雅竹小筑,他的那些话又明显是帮着沈君昊的,因此她很犹疑,她能感觉到,除了沈子寒,沈君昊最在意的就是蒋明轩了,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她不希望他们的友谊生出裂痕。

    从玉衡院出来·云居雁直接去了沈家三夫人吕氏的院子。吕氏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挺着大肚子,看上去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云居雁看她欲出门迎自己·急忙上前扶住她,腼腆焦急地说:“四婶娘,您快坐下,快坐下。”

    吕氏看她手足无措,握了她的手,笑盈盈地说:“没事,没事,你不用紧张。”她的神情中带着骄傲。沈家四房的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她自认有骄傲的资本。

    云居雁诚惶诚恐地扶着吕氏坐下,小心地解释·她昨天已经收到了沈君烨的传话,她很想第一时间过来的,但是给吕氏肚子里的孩子做的衣服没有完成,接着又连连道歉,称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这才没有在成亲前准备妥当。说完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讨好地看着吕氏。

    吕氏自然是说辛苦她了,说自己怀孕只是小事。云居雁听着,立马换上了笑颜,高高兴兴地给吕氏展示了两套小孩的衣服,两双鞋子。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云居雁给众人送的针线都出自不同人之手,就算是给薛氏的开箱礼,两双鞋子的针脚也完全不同。这几日,沈家人人都在说,新进门的大奶奶不止女红不行,就连掩饰都不会,根本就是进门给人看笑话的。

    他们不知道的,云居雁给薛氏的两双鞋子是她精挑细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她从头到尾都没说东西是她亲手做

    吕氏故意让沈君烨传话,就是为了让沈君昊也知道,属相门并非她的意思。而她找来云居雁就是为了亲口说明此事。收了小孩的衣裳鞋子,吕氏笑着说:“我本来前几日就想去看你的,但我知道你们忙,再说我这身子,到哪里去都不方便。”

    云居雁连连点头,直说吕氏若是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遣丫鬟去叫她,接着又关切地问起了孩子的状态,一脸羡慕。

    吕氏看着她眼中的嫉羡,自豪地抚摸着小腹。在她看来,云居雁再漂亮,嫁妆再多都没用,只要三个月后她没怀孕,薛氏作为“慈母”,当然是要准备通房的。

    如果她怀孕了,为了沈君昊的身心健康,那通房就更要准备了。至于孩子能不能生下来,会不会顺利长大,这些都是后话。如今长房有三个嫡子,是三个正室生的,薛氏当然知道第一个男孙的重要,是如何都不会放松警惕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吕氏终于入了正题,语气真诚地说:“居雁,其实四婶娘今日找你来,是想向你道歉的······”

    “四婶娘快别这么说。”云居雁一脸惶恐。

    吕氏叹了一口气,抱歉地摇头,“其实什么牛羊相冲,我根本就是不信的,可是……”

    云居雁重重点头,“三婶娘,我明白的,母亲对我解释过了。其实您和母亲都不用担心,我带了很多丫鬟,原本院子里就有很多下人,所以我一点都不缺人。”

    吕氏原本是想挑拨云居雁与薛氏的关系,再暗暗怂恿她和薛氏争权。眼看她如此白目,吕氏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了,你母亲管着家,又要照顾儿子,还要时时想着一碗水端平,也够难的。其实啊,你母亲提出把属羊的下人都送走,大家都没想那么多······”

    “可是,母亲说······”云居雁一脸诧异地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吕氏见状,转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云居雁僵硬地笑了笑,很快就告辞了。

第291章 众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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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氏看着云居雁远去的背影,轻轻笑着。“果真是什么样的母亲,生什么样的女儿。我原本还指望着能她添堵。”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失望。

    “夫人,三朝回门那天,是许侯爷亲自招待的。听说云家把二房分了出去,大奶奶的二叔还落下了病根。您看,她会不会是装的?”

    “如果是装的,那就更好了。”吕氏抚摸着肚子。郡王府怎么着都轮不到他们继承,看大房斗得你死我活是一种乐趣。她倒是希望云居雁是厉害的,扯下薛氏伪善的假面具。一想到云居雁最后的欲言又止,她一下子沉下了脸,心里暗骂薛氏。

    云居雁从吕氏那边离开,绕过了赵氏的院子,直接去了杨氏那边。

    不同于吕氏和赵氏,杨氏经常去薛氏那边坐坐,云居雁见过她几次,因此两人也算比较熟了。她一早已径知道云居雁去了吕氏那边,但还是问她这是从哪里开。

    云居雁直说自己是给吕氏的孩子送衣服鞋子,接着命玉瑶拿上了几个小礼物,都是送给二房的子女们的。杨氏嘴角立马僵了,但还是笑着写过云居雁,称她有心了。

    云居雁知道,杨氏靠向薛氏,因为她没有亲生儿子,二房的两个儿子都是庶出,因此在妯娌四人中,她的腰杆子最软,只能投靠强者。云居雁估计,她想打击沈君昊,恐怕是为了讨好薛氏。薛氏不一定知道杨氏的计划的,毕竟薛氏的儿子现在年纪太小,她就算真想要儿子谋继承权,这个时候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行事。

    除此之外,云居雁更加知道·沈家不用于云家,沈伦的继承权是皇家认可过的,而沈沧的态度也很明确,因此在她看来·四个女人争来斗去完全是吃饱了撑的。她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斗争,更不想被她们四人牵着鼻子走,成为她们手中的棋子。今日她挨个儿拜访,主要是想打探一下,杨氏何以知道玉石的存在,顺便告诉所有人,她真的很笨·如果不想被她拖累,就不要试图拉拢她,

    看杨氏热情地招呼丫鬟给她上茶,云居雁只能盈盈而笑,连连感谢杨氏。

    此刻杨氏的心中反倒七上八下的。秋韵已经告诉她,云居雁的房间确实有一块玉石,但她只是远远看到。这几日云居雁的房内一直有人,她根本没有偷回来的机会。对杨氏而言·能不能偷回玉石已经不重要,她怕云居雁已经发现了秋韵,心中生了警惕·又或者,秋韵已经被云居雁收买。

    事实上,云居雁没有把秋韵交给薛氏,确实因为她已经收买了她。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无法确定名义上是沈家在开采的玉矿,好处拿得最多的是沈伦,还是薛氏,亦或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更重要的,这毕竟是沈君昊的事,她吃不准他的意图。

    云居雁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起了自己刚刚去探望过吕氏,随即问杨氏:“二婶娘,有一件事我想劳烦你。”

    “我们已经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杨氏仍旧亲热地笑着。

    云居雁点点头,问道:“二婶娘可认识什么好的玉雕师傅吗?我想雕一尊玉佛·想要小巧的一点。”她想了想,握着拳头比了比,“大概这么大吧。”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雕玉佛?”杨氏不答反问,更是心虚,但面上并没显露什么。

    云居雁一脸坦诚地回答:“四婶娘大概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吧?我怕到时来不及准备,正好我身边有一块不错的绿玉。”

    “原来是这样。”杨氏点点头,想了想说:“玉雕师傅的话,你母亲应该知道,不要我们明日去问问?”

    “不,不用了。”云居雁连连拒绝,低下了头,小声说:“既然二婶娘不知道,那我准备其他也是一样。这么小的事就不用麻烦母亲了。”

    “居雁,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没有,没有。”云居雁摇头。

    杨氏审视着云居雁,一时吃不准她是太笨,还是太聪明,又或者她这是在试探她。

    这些天,府里关于新进门的大少奶奶,闲话很多。有的说她是散财童子,专爱给人发银子,凡是替她办过事的,哪怕只是说些奉承拍马屁的话,全都收过她的小荷包,荷包中多则二两银子,最少的也有一吊钱。

    她这样子行事,惹得府里的下人都爱往她那边凑,虽然很少有机会勤,但找她的丫鬟说说话,除了能探听些她的喜好,以备不时之需,偶尔还能得些好处。

    他们这些主子当然不比那些见钱眼开的奴才,但不得不说,所有看到她嫁妆的人,不得不叹一句:果然是亲妈。每个人心中都很清楚,实际的嫁妆恐怕比嫁妆单子上写的多了一倍不止,这还不包括她在回门当日拉回来的两大车。

    所有人羡慕沈君昊娶了一个嫁妆丰厚的老婆,同时也有人概叹有得必有失。有眼睛的都看到,她的陪嫁丫鬟,老的老,小的小,都不像是预备着做通房的,另外倒是有两个漂亮的二等丫鬟,可据说她们一直被晾着,整日都关在下人房,根本不敢露面。再看她进门的第一刻就把院子里的厢房,跨院全占了,连后罩房也不放过,摆明了就是不许屋里进人,一副自己必然能独宠的姿态。

    眼下他们新婚,自然是如胶似漆,就差没有白日宣淫了,不过大家都在等着看,看一向最爱歌姬舞伶的沈家大少爷对一个女人的新鲜感能保持多久。更有坏心的人已经开始打暗,赌云居雁隔了多久才会知道沈君昊早就包养了京城第一歌姬于翩翩。

    再说她即便有了沈家大少奶奶的名分又如何,对一个女人来说,没儿子什么都是假的,最后还不是和她一样,主动给丈夫纳妾。更何况就算她好命的在进门第一年就生下儿子又如何?沈沧身体健康,沈伦正值中年,她和沈君昊不过是占了一个“长”字。

    想着这些,杨氏终于明白了薛氏的笃定,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过于急切。看云居雁红着眼眶看着自己,杨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劝道:“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婶娘刚成亲那会儿,也像你一般,心理拽拽不安的。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你母亲为人和善,事事为人着想……”

    云居雁点头听着杨氏的絮絮叨叨。表面听起来,杨氏对薛氏很忠心,但云居雁相信,即便她们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她们也不可能成为闺中密友。

    她知道自己不能太急进,她也明白有关玉石的真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小半盏茶之后,云居雁辞了杨氏,去了赵氏那边。

    赵氏自得知云居雁离开了吕氏的院子就一直在等着。无论是按照府里的结构布局,还是身份排行,亦或是她和吕氏的关系,云居雁接下来都应该见她才是。结果,云居雁居然绕过她,先去见了杨氏。

    微笑着受了云居雁的礼,赵氏亲热的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瞧你额头都是汗的。”

    “回三婶娘,我刚刚去和二婶娘说话了。”云居雁同样笑盈盈地答,随即让人送上了礼物,都是给三房的几个孩子的。赵氏照例谢过,心中略有不快,觉得这些都是吕氏、杨氏挑剩下的。

    云居雁虽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见她只是命丫鬟收起来,便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一半。她状似无话找话般感叹:“三位婶娘和母亲的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

    赵氏干笑了两声,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话了?”

    “不瞒三婶娘,我本来很担心的,怕母亲不喜欢我,又怕大家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我现在才知道,是我多虑了,就在刚才,四婶娘……”她的话突兀地转了一个弯,略带尴尬地说:“四婶娘快生了,不知道会多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赵氏心中狐疑,立马觉得是吕氏让云居雁先去见赵氏的。她咽下不满,打趣般说:“你四婶娘已经有几个儿子了,再生儿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倒是你,我们全家可都盼着……“”三婶娘!“云居雁害羞地惊叫一声,把头埋得低低的。

    不同于在吕氏、杨氏处留了大半个时辰,云居雁在赵氏那边只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了。她知道赵氏多疑,又自视甚高,看不起杨氏巴结薛氏,又觉得吕氏除了会生儿子,其他方面不过是她的陪衬。她要让赵氏知道,其实一直是别人看不起她。

    回到新房,云居雁知道沈君昊还没回来,自己进屋洗手换衣裳。待她从内间出来,枫临苑派人请她过去吃午饭。云居雁以为沈君昊应该也在,去了之后才看到,只有沈沧一人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及一副碗筷。

    今晚为什么没人理我?呜呜呜

第292章 抱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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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有很大的可能,沈沧知道了她上午的行为,这是要警告她。她稳步上前,对着他恭恭敬敬行了礼。

    她与沈沧不过见了几次,每一次都让她觉得,他好似能把人看穿一般。虽说沈家如今是沈伦当家,但只要沈沧一个眼神,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沈沧见云居雁低头立在一旁,一副乖巧的模样,翕了翕嘴角,对着一旁侍候的人说:“去给大奶奶加一双碗筷。”

    “祖父,请让孙媳伺候您用膳吧。”云居雁婉拒,但并不敢乱动,只是等候沈沧的指示。她吃不准沈伦的心思,旦有了沈襄的话,即便只是为了沈君昊,她也要抱住沈沧的大腿。

    沈沧给仆人使了一个眼色,很快碗筷摆在了桌子上。云居雁仍旧只是恭立一旁。她敢和云辅顶嘴,会与他同桌吃饭,因为他们是亲人,即便他骂得再凶,即便他用杯子砸了她,他们的血肉亲情是割不断的,他永远都是她的祖父。可沈沧与云辅不同,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结是沈君昊,说难听一点,在沈沧眼中,她不过是沈君昊的附属品。

    “怎么不坐?”沈沧沉声问。一开始,沈襄说云居雁骄纵、任性、冲动,虽心地善良,但做事横冲直撞。因为这些话,沈伦有意解除婚约·他没有明确反对。可沈襄后来又对他说,是他看错了,在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坚定,勇敢,无畏,最重要的,她把家人看得比自己更重·她愿意为家人牺牲。

    沈沧很难想象沈襄前后描述的是同一个人,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在注意。在他看来,她的某些行为确实骄纵、任性,但总体而言她也算中规中矩,不爱惹是生非。~不过今日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知道她对沈家众人的了解有多深,但是从她对吕氏、杨氏、赵氏的言行来看,她至少对他的三个媳妇很了解,而她笼络人心,收买消息的手段虽然不够高明,但至少很实用。

    听到云居雁依旧婉拒了自己的邀约·沈沧笑着说:“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只有做了错事的人才会心有戚戚焉,你说是不是?”

    “是,不管是谁,做了错事,心里总会有些害怕的。”

    “是吗?”沈沧反问,紧接着突然道:“为什么不把人交给你母亲?”

    云居雁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孙媳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被人当成棋子。”

    “其实我和你祖父是一样的,只有一个愿望:家和万事兴。”沈沧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其实在我看来,你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相反的·你是想把事情阄得更大,而你却能独善其身,我说得对不对?”他在告诉云居雁,他绝不容许她在家里兴风作浪。

    云居雁知道,某种程度上,沈沧真的和云辅很像,确切地说,每一个大家族的家长都有相似之处·他们都希望家族兴旺·子孙和睦。为了表面的繁荣,他们有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会毫不容情。

    她想知道沈沧的底线在哪里·遂说道:“祖父,在孙媳与相公拜堂成亲的那一刻,孙媳便再也不能独善其身了。事实上,很多事情我都能忍,但是与相公有关的事,我是不会忍的。”

    “你胆子倒是不小。”沈沧冷哼,但她的这几句话他是满意的。他要的就是全心全意为孙子的孙媳。不过她的话有几分真心,还要有待考察。他缓了缓语气,指着身前的座位说:“我叫你坐,你就坐下吧。”

    “是。”云居雁点头,选了下首的位置正襟危坐。

    沈沧又打量了她两眼,接着说:“念在你初犯,今日的事我就当不知道。”

    云居雁没有点头,只是缓缓陈述:“祖父,孙媳素来不算聪明,因此孙媳没有太多的**,从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同样的,因为孙媳不聪明,所以只认死理。我只知道,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我是绝不会让别人夺了去的。我从来不想害人,可如果有人挖了陷阱要把我推下去,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沈沧听着,眉毛一挑,花白的胡子翘了翘,续而又正了正神色,严肃地说:“我不能说你的想法错了,但今日的事,你用这两句话解释,为免太过强词夺理了。”

    云居雁语她知道沈沧在告诉她,秋韵是杨氏的人,而她把吕氏和氏也扯了进来。他在指控她

    沈沧看她不语,扬声说:“有一句我以前也对你母亲说过,希望你也能记住这四个字:有容乃大。”

    “谢祖父教诲。”云居雁起身向他行礼。

    沉默中,沈沧再次打量云居雁。他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从悔婚,一下子变成非沈君昊不嫁。

    云居雁正低头思量着。很明显的,她并未抱住沈沧的大腿,而沈沧真的和云辅很像。她不想将来她和沈君昊努力奋斗着,而他在一旁责备他们罔顾亲情,不能容人。她思量着如何币心。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在门外说道:“王爷,大少爷来了。”沈沧的目光扫过云居雁,眉头微微隆起。

    他已经听说,孙子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东厢房走入房间,他更加知道,在他们成亲前,他多次前往永州也是为了她。这样的女人是祸水。

    云居雁不用看就知道沈沧心中的不悦。人都是自私的,对长辈而言,他们当然希望儿孙能婚姻美满,但若是自己的儿孙表现得太过在乎一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的错,甚至是不可饶恕的错。云辅对许氏的不满,很大程度上也是源于这点。

    云居雁不想失去沈沧的支持,她急忙说:“我一直知道,出嫁从夫,对一个女人来说,夫君就是她的一切。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牺牲我自己。”

    见云居雁说得十分认真,沈沧的眼神一闪,对着门外吩咐:“对他说,我正在用膳。”说着,他的目光移向了云居雁。

    云居雁说那句话只是一瞬间的决定,确切地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在沈沧的目光下,她更郑重地陈述:“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从我决定嫁他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他是我的一切,为了他,我可以不惜一切。”

    沈沧阅人无数,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他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仲手捋了捋胡须,他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不管是谁,大家都记得,当初是你坚持要退婚的。”

    又回到了这个点!云居雁在心中叹息。每个人都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为什么非沈君昊不嫁。她如何能告诉他们,她穿越又重生,在她最悲痛最无措最慌乱的一天,她看到了他。那个时候她只是想抓住他,抓住心中的最后一丝期盼,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

    有时候她问自己,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前世记忆的他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如果她知道他十分讨厌自己,那么她会不会执着地想嫁他。她想了千万遍都想不出答案,而现实是她再也没有选择的机

    沈沧直盯着沉默中的云居雁。云家近期发生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虽不知详情,却也知道促成这一系列改变的是她。暂时虽不知道改变是好是坏,但是她能做成这些事,实属不容易。这就是为什么他让她在成亲第三天就拜了祠堂。

    在沈沧的目光中,云居雁努力控制着呼吸。她只有一个机会说服他,如果她成功了,她在沈家的日子就会容易很多,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租父,我知道你想听的是真话,但是…···”她为难地低声说:“我怕你听了真话会生气。”世界上最真实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的话,但面对沈沧,她没有信心。最重要的,他不是家人,他不会包容她,她要更加的小心翼翼。

    沈沧一径看着她,反问:“你都没说,又怎么知道我会生气?”

    云居雁局促地抿了抿嘴唇,用更低的声音说:“以前我不懂事,听信了别人的谗言,闹着要退婚,可是当我在泰清居门口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云居雁的眼神有些迷离。不得不说,活生生的他比躺在病床上的他更俊俏。“他···…他……很好看······”她想让自己表现出紧张不安,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沈沧笑了起来。小姑娘爱俏郎君,这点他明白。再说满京城比他的长孙长得更好的,能找出来几个?小姑娘看到他,乱了芳心,他明白。他不由地翘起了嘴角,接着又想起了她,神情又瞬间变得严肃了,眼神中的自豪光芒也消失无踪了,只是对沉声说:“你这些话并不能说明什么。”

第293章 抱大腿(下)

    云居雁想起自己刚重生那会儿,紧盯着沈君昊的傻样,不由地轻笑.被沈沧的声音惊醒,她一时难掩慌乱,小脸涨得通红。

    她这样的表情落在沈沧眼中,解读成了小女孩的娇羞,而她的笑容,在两个酒窝的映衬下,更显得甜蜜。沈沧的表情不由地放松了不

    云居雁深吸一口气,凝神敛息陈述道:“我知道单单‘好看,是不够的,而且我承认,之后我确有赌气的心态,但寿安寺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

    沈沧看得出,云居雁虽努力压抑,但她真的很紧张,或者说,她很在乎,很认真。他相信这些表情不是她这样的年纪能够装出来的,特别是眼神。

    云居雁看不出沈沧是否相信了自己。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往下说:“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我知道他很讨厌我。寿安寺的荷花池边,他明明白白地说他不喜欢我。我一时生气,赌气说,如果我跳下荷花池,他就不得不救我,然后不得不娶我。他信誓旦旦地说,他绝不会救我。”云居雁说着,又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沈沧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听着她说:“那天我真的只是赌气,我虽然觉得他好看,但还不至于堵上自己的性命,可是老天好似要替我验证一般,我真的不小心摔了下去。~虽然是夏天,但湖水冰凉刺骨,我很害怕。他以为我是故意跳下去的,他很生气。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他下水救了我。不止如此,他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的狼狈,欠了威远侯三公子的人情,想尽办法保护我。从那时候开始,他对我来说就不仅仅是‘好看,了,我很希望他也能喜欢我。”

    说到这云居雁戛然而止,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沈沧·久久才回过神,尴尬地说:“祖父,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的,这只会让您觉得我轻浮·但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再后来,我家发生了一些事,他嘴上说不关他的事,可每次都是他在帮我,所以我对自己说,他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

    “相比你的父母呢?”云辅接口。沈襄对她的评价之一就是孝顺·说她“把家人看得比自己更重,愿意为家人牺牲。”

    云居雁没想到沈沧会这么问。父母和沈君昊哪个更重要,她从没有想过,对许氏,她的愧疚更多,对云平昭,一开始她是有些怨恨他的,而沈君昊·她已经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的感觉了。

    她只能摇头,再摇头,又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沈沧追问。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云居雁怎么回答。她放弃父母·就证明她是无情的人,他怎么能希冀无情的人为他人牺牲?可是如果她选择了父母,那么他的孙子算什么?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嫡长孙,虽然个性别扭一点,却是最重情重义的人。为了保护他,他甚至不敢亲近他。

    沈沧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果真老了,越来越感情用事了。

    云居雁看着他满是皱褶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完成了一条缝,她知道自己过了这一关。她讨好地笑着·小声请求:“祖父,刚才我对您说的事,能不能请您不要告诉别人?因为太丢脸了。”

    “我就不是别人吗?”他难得说起了玩笑话,虽然依旧板着脸。

    “祖父当然不是别人,祖父是自己人。”少了心理压力,云居雁说话利索多了。看饭菜都凉了·沈沧还一口都没有动,她巧笑着说:“我命人把饭菜撤了,再上新的吧。”她经常在许氏面前讨巧卖乖,软糯糯的声音听得沈沧直起鸡皮疙瘩,却又说不出责备的话。

    他一辈子严肃惯了,在宫里的时候更是战战兢兢,别说孙女,就算是人前最得他喜爱的沈君儒站在他面前也是坐如钟站如松,哪会像云居雁这般一脸谄媚。他颇不习惯,不耐烦地挥挥手,板着脸说:“行了,你走吧。”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就在外面,她心中惦记着他,不知道他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遂向着沈沧曲了曲膝盖便退了出去。

    打开门房,沈君昊就在外面等着。云居雁用眼神询问,他只是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子。云居雁朝四周望去,没看到长顺,心中更是担心,只能对侯在廊下的管事说:“我能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得到了许可,她转身望着院子。不同于云辅酷爱菊花,沈沧更偏爱梅花,屋前一大片的梅树。云居雁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急忙迎上去问:“你上午不是见过祖父了吗?”

    “你这辈子没吃过午饭吗?”沈君昊压着声音责骂。

    云居雁被他骂得莫名,许久才回过神,不甚确定地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沈君昊想也不想就否认。

    云居雁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刚刚她只是想抱沈沧的大腿,这才说了那番话,可那些话,绝大多数是真的。本来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她忙得没时间记起那些,可经过刚刚的回忆,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天阴沉沉的,像他的表情。可是即便他沉着脸,紧抿着嘴唇,依然十分好看。

    昨晚,当她一个人蜷缩在软榻上,在黑暗中流眼泪的时候,她真的很难过。可是当他把她抱起来,又“扔”到床上的时候,她知道即便他不喜欢她,他还是有一点点在乎她,关心她的。

    不管这是不是她的自欺欺人,她的心情因此明亮了起来。“沈君昊,你还记得我们在泰清居前的第一次见面吗?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沈君昊冷着脸瞥了她一眼,没有言语。那根本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她自己不记得了,还问他为什么,他才不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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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梳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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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昊没有回答云居雁,但她的话却像印记一样,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你为什么认定我是坏人?

    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她在问他原因,而他无法回答。以前沈子寒、沈子遥经常笑话他,说他的话要反着理解——

    他急忙掐灭心中刚刚萌芽的想法,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你走得太慢了。”他的语气焦躁不安。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他想也没想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稍早之前,当他回到新房,知道她被沈沧叫去了,吓得他急忙赶了过去。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虽然因为他对丫鬟们的无端排斥,让她的丫鬟也不敢太过靠近他们,但她们远远跟着,不等于看不到他们的动作。她试图抽回自己的右手,嘴里咕哝着:“喂,她们都看着呢!”

    沈君昊不理会她,只是拉着她往前走,直至回到院子门口,才放开了她。

    云居雁扭了扭手腕,试探性问:“祖父责骂你了?”所以他的心情很差?

    “你和祖父说了什么?”他不答反问。今天,他第一次去枫临苑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沈沧隐约的不满,可她出来之后,他再进去,他却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两眼,问都没问他为什么折回来,就让他离开了。

    对着沈君昊探究的目光,云居雁只能尴尬地干笑两声,嘴里说着:“我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讨好祖父吗?”

    两人说话间,屋里的丫鬟已经迎了出来,问他们要不要摆午膳,午膳摆在哪里。^^

    吃过午饭云居雁没再像昨晚一样与他怄气。她从丫鬟手中接了茶杯递给他,这才拿起自己那杯。待玉瑶领着众人退出去,她问:“租父告诉你我们定亲的原因了吗?”

    “说了等于没说。”沈君昊觉得沈沧在隐瞒什么。他压根就不相信沈沧说的,什么那时候他喝多了又和云居雁的祖父相谈甚欢,平日里他也很敬佩许老侯爷的为人,不知不觉就把他们的婚事定下了之类的话。更何况他的婚事要皇帝许可才行,沈沧敢在酒宴上许承诺,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云居雁看得出,沈沧一定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以前她无法百分百确信沈襄的话,但现在的她终于可以肯定沈君昊并不像表面那般孤立无援。想想也是,他从出生第一天就没了母亲,而她的母亲是难产而亡,死前定然没有十分妥善的安排。他能从一个毫无抵御能力的小婴儿慢慢长大,该受的教育也没落下,与昌邑伯,威远侯等等世家子弟的关系也不错,这根本就是把他往继承人的路上推。

    “你呢?二婶娘……”

    “你对你外祖父……”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的碰触中沈君昊别开眼睛望着窗外,继续说:“二婶娘怎么说?祖父是不是因为这事把你叫了去?”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我觉得二婶娘有些心虚可我又不知道怎么问她,她是如何知道玉石的事的。其实,如果许弘文没死,或许能探听出一些什么,可惜,每当我想追查下去的时候,线索就会马上断掉,仿佛有人一早就知道我接下去想怎么办。”她犹豫着是否要告诉沈君昊,她曾经想过把他送的玉石雕刻成玉莲,结果就发现了那朵与她想象中一模一样的玉莲。

    因为紫砂壶及红泥矿她曾经也想过,或许有人和她一样,都是从以后回来的,可玉莲的事又说不通,毕竟前世的沈君昊没有送她玉石,她至死都没见过或者想到过玉莲。想想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也定然不信人死后还能重活。因此她咽下了想说的话,只是看着沈君昊。

    沈君昊感觉到云居雁正看着自己,他的心情更是烦躁,索性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昨夜,他几乎彻夜未眠,而她却很快就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摇头打散思绪,回道:“二婶娘平日接触的人不多,我得到那块石头的时间也不长,刚刚已经命人去查二婶娘这些日子都接触过什么人。”

    “沈君昊,我有些害怕。”云居雁情不自禁地皱眉。

    沈君昊转头看她,“你怕什么?”

    “我······”云居雁咬了咬下唇,“短短几个月时间,我的身边死了很多人…···”

    “你不要胡思乱想。”沈君昊同样皱眉。他了解这种感觉。那时候他曾怀疑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若不是沈子寒,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阴影。他深深看着云居雁。他知道五年多前的那天,沈子寒也是第一次看到她……

    他急忙回身望着窗外,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沈君昊,我是说真的。”云居雁向他走了两步,立在他背后说:“前几天你问我抚琴······其实她死了,当着我的面自杀了······”

    “怎么回事?”沈君昊再次回头,这才看到她就在自己身前。她微微低着头,眉宇间满是忧色。

    云居雁一直刻意不去想抚琴。前世的玉锁,这一世的抚琴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你还记得在知府衙门前被沈将军擒下的那人吗?”不等沈君昊回头,她继续说道:“据她说,他们是兄妹,因为父亲为官时误判了她的父母,害他们家破人亡,所以她是来复仇的。可是父亲一点都不记得他们兄妹,我们也让舅父查过,刑部根本没有记录。沈君昊,我觉得整件事好可怕。”她抬头看他。

    沈君昊看着她满眼的哀伤与忧愁,他很想抱抱她,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不用害怕,也不用难过,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问:“你知道他们的本名和籍贯吗?”

    云居雁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的本名。其实最让我介意的,抚琴在我身边不过几年,她能成为一等大丫鬟,全因她会弹琴画画,这些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学会的。另外——”她上前一小步,抓住了沈君昊的衣袖。

第295章 梳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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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昊发现,每当云居雁紧张不安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拉他的衣袖,睁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看他。这一刻,她全心地信任着他,甚至带着某种依恋。他看着她的眼睛,他想看清楚,她看到是真正的他,亦或是她又透过他看着别人。

    四目的凝视中,云居雁一下子红了脸。她放开了他的袖子,急欲往后退。

    “你刚才想说什么?”情急之下,他伸手拉住了她。

    感觉到一只大手握着自己的手背,云居雁心慌意乱,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挣脱还是由他握着?屋里并没有旁人,他们不用装恩爱夫妻的,可是……她只觉得脸颊越发地滚烫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发烧了。

    沈君昊见她没有抗拒,他得寸进尺,手指划过她的手背,握住了她的掌心。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握紧。他知道她刚才看到的是他,不是别人,所以他不想放手。“你说的‘另外,是什么?”他面对着她,而她低着头。他突然想到在东跨院那晚,她酡红的脸颊,迷蒙的眼睛。他想抬起她的头看清楚她,可是又怕她会突然逃开。

    云居雁知道必须有什么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否则她就快着火了

    “我······”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索性闭上眼睛,一鼓作气说道:“那个在知府衙门门口自杀的人,在五年多前,外祖父的寿宴上我见过他,那时候他正拿着刀砍我。”

    是他!沈君昊心中一惊。那天他只看到了背影,再加上天又黑了,所以他没认出来。他的背上突然渗出一层冷汗。那天他虽然叫了一声,可是那人若是上前几步一刀砍下—他一阵心慌,不由地更用力地抓着她·似乎只有怎样的真实感才能让他安心。

    云居雁被手指相互挤压的微微疼痛唤醒。她继续说道:“那天我撞伤了头,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那时候沈将军和侯府的下人都说没有看到别人,连我都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直到我在知府衙门门口看到那人,我才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所以那天你根本不是被吓晕过去的?”沈君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云居雁点点头·又轻轻隆起眉头,“可惜五年前的事,我的记忆还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做梦一样,还有很多细节联系不起来。”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看到他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就像是他们的人生,已经交织在了一起。不管将来如何·她都希望他能过得好,有家人,有朋友。

    她可以在他面前决口不提陆航,她亦不会再与陆航有任何的交集,但沈子寒不行,因为陆航不是沈君昊的朋友,而沈子寒是的。如果可以,她想帮沈子寒渡过兴瑞八年的劫难。这不是因为她对沈子寒有特殊感情·而是她知道,沈君昊实际是很在乎他这个朋友的。

    她大着胆子弯曲四指,让指尖紧贴着他的手背。她小心翼翼地说:“我猜想·是沈将军出声吓走了那人,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未向他道谢,如果你什么时候见到他,一定要帮我谢谢他。”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权力这么要求他,只能补充:“我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我们成亲了……”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突来的拥抱中。

    沈君昊还来不及消化她没有故意不记得他,她只是不记得所有的事,其中包含他罢了。他刚想对她说,其实那天他也在场·他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看到她撞在了假山上。他甚至想告诉她,那天下午,他还帮她爬了树。

    可惜,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她说·她以为出声救她的是沈子寒。这个时候他若是说,其实是他第一个发现她,这话就像是邀功似的。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扣着她的纤腰,让她尽量靠近自己。这一刻,他忽然开始相信,或许在寿安寺的荷花池边,她真的看到了一只很大的鸟,这才被吓得掉进了荷花池。

    我和你到底有多少的误会?将来的某一天,如果你忘记了他,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或许现在的你也是有一点点在乎我的?

    他无声地问着,用自己的侧脸摩挲着她的黑发。

    从出生那天开始,他一直是一个人。从奶娘第一次说起她这个未婚妻开始,他就一直希望她能快些长大,他相信,只要她长大了,就能永远在他身边,无条件地信任他,陪伴她。可惜,此刻他虽然能抱着她,但她终究还是会离开的。片刻的温存不过是将来放她离开的“报酬”。

    他忽然觉得很悲哀。~如果在她十三岁或者十四岁的时候他就吵着要娶她,她大概就不会遇上别人了。他后悔不该与人赌气,他后悔不该因为凤箫,不该因为那人是沈子寒而想放弃他们的婚约。沈君昊闭着眼睛紧紧拥抱着她。他已经顾不得她会不会逃开,他只知道自己满心懊恼。

    云居雁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表达安慰的方式。她只是感觉到他越抱越紧,仿佛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她猛然想到了东跨院的那个吻。她骗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她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甚至记得心中的悸动。如果没有人打扰,她会回应他吗?她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热气才刚刚消散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她手足无措,她的心快跳到嗓子口了,可是她不想推开他,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拥抱她,她喜欢这样的温暖和心跳。

    可是你不是决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你不是决定宁愿孑然一身,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再为子嗣而烦恼,看着丈夫妻妾成群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云居雁心头冒出。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慢慢的,她又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前世今生,不管是哪一个他,都已经植根在她心中了。她告诉自己,她贪恋这片刻的温情·不过是因为她太累了,她不会己重演前世的悲剧。

    静谧的空间,两人紧紧依偎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狼慢慢回笼。中午他们谁也没喝酒·他们没有交代丫鬟几时敲门。没有人会帮他们打破沉静。

    沈君昊害怕云居雁问他为什么。同样的,云居雁也不敢面对他。他们同时心虚着,却又不约而同不敢碰触心中的那个结。

    沈君昊慢慢放开了双手。他告诉自己,如果她抬头看他,他就告诉她,不管她能否忘记那个已死的人,他都想和她真的成为夫妻·至于为什么······他的目光紧盯着褐色的地板,黝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就说她很漂亮吧,不管怎么样,她确实很美。

    云居雁感觉到沈君昊的动作,低头退开了半步。她知道,最后那刻其实她已经仲手抱住了他。虽然只是轻轻的,但是她确实环住了他的腰。她甚至试图抱住他的背,让自己更靠近他。虽然最后她没有勇气这么做·但她确实生出了这个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云居雁几乎想跑进房间躲起来,可她知道·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终究还要面对他的。与其到时尴尬,还不如现在就掩饰过去,假装没事。

    这般想着,云居雁又往后退了两步,彻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感觉到他的气息依然萦绕在自己左右,云居雁急急走到桌前。刚刚四月,她找不到扇子,只能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慌乱又假装镇定地说:“对了·我刚才想问你,你对你外祖父家的事,你记得多少?”

    沈君昊有些失望。确切地说,他十分失望。她的逃避有太多种可能,他不愿再去猜测,也不想再逼迫她·只是正色答道:“外祖父那边本家已经没人了,只有一些旁支还在,基本没有往来。你怎么问这个?”他知道,将来等祖父过世,薛氏若要为亲生儿子争世子之位,最大可能就是利用这点。这是他和沈君儒都无法改变的弱势。

    云居雁对史家并不了解,她和沈君昊毕竟不是真夫妻,还是成亲没几天那种。她犹豫片刻,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她只是随口问问,又含糊其辞地带了一句,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内在联系的。

    沈君昊也觉得云沈两家的关系不止他和云居雁的婚事这么简单,确切地说是淮安郡王府和启昌侯府之间或许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但是他的祖父不愿说,而她的外祖父已经过世多年,许慎之又只是继子。他一边思量,一边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喝着。

    云居雁站在窗边看着他。

    外面又是阴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如果记得没错,这场雨会一直持续到夏天,然后连续几个月一滴雨水都没有,燥热难挡的烈日蔓延至秋天,蝗虫开始肆虐。她知道按规矩,沈君昊成亲后就可以接收她母亲的嫁妆。她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了,也不知道其中是否包含大片农庄,但她还是想提醒他。

    她想了想,似向他交代一般说道:“你记得如意吗?原本在祖父身边伺候的。”

    沈君昊连自家的丫鬟都记不清楚,哪里会记得云家的。他不解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接着说:“她如今是我的陪房之一,我让他们去田间查看水渠了。”

    “哦。”沈君昊胡乱地应了一声,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敷衍,又说:“雨季不是快结束了吗?”

    云居雁知道,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她一心怕沈君昊再次蒙受损失,急道:“老天的事谁说得准,再说有了水渠,若是遇上旱季,也能用来引水。”

    沈君昊看她说得急,小脸满是严肃,不由地笑道:“若是真遇上旱灾,就算有水渠也没用啊,河里都没有水,能去哪里引水?”

    “没有河水,可以打井,再不济打深井,甚至可以去黄河运。”她赌气般说着。当然,她知道灾情并没有如此严重。

    沈君昊见她突然生气了,这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再回味她的话,他不确定地问:“你是要我也去命人挖水渠吗?”他咽下了后半句:你是在关心吗?

    云居雁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他。有时候她觉得重生也很难,或者说无奈。有些事她明明知道,却无法预防,因为她说不出缘由。这个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不是她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的。

    沈君昊走到窗口看看天。从冬天开始下的雨,一直到他们成亲前几天才停了,这两天也总是阴呼呼的。若是再下十天半个月的雨,恐怕地势低洼的地方的确会被水淹。虽然外面有人说,因为冬天只下了两场大雪,恐怕灾年要来了,但大多数人是不信的,更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

    “你是听谁说这事的?”沈君昊回头问云居雁。他与她想的不同,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运西北的军需物质仓库就在城外的一片洼地。几年前,仓库移至那边的时候只是权宜之计,本来是要找高地另建仓库的。大概是因为几年来一直安然无事,再加上那边只是清点转运,大家渐渐也就忘了另建之事。

    眼下如果春雨接着继续下,不止无法如期把这一批粮草运出去,恐怕还会产生粮食发霉变质的问题。他没去过西北,但是他听沈子寒说过,西北苦寒,物质短缺,如果军粮无法如期运抵,后果可能很眼中。他又抬头看看天。

    可转念再想想,今年的天气是有些反常,但司天监,司农监都没有任何预警,他如果因为云居雁的几句话而担忧,岂不是杞人忧天。他知道她会弹琴吹箫,可从每天听说她会观察天像的。

    这般想着,他又放下了忧心,转头看云居雁,这才记起她一直没回答他的问题。

第296章 连锁反应(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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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居雁很泄气,也很无奈,可反过来想想,若是她没有经历过,同样不会相信接下去又是涝灾,又是旱灾,又是虫灾。~.看沈君昊若有所思,神情中似有隐隐的忧意,她不答反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这场雨一直这样下,到六月才会停,会发生什么事?”

    “六月?”他看着她问:“你是听谁说的?”如果是这样,现有的这批粮草可能全都保不住了,除非马上趁着停雨的间隙,把它们搬去别处。可存放又是一个问题。再说若是过两天雨停了,说不定会被有心人士扣上“妖言惑众”的帽子。

    云居雁眨眨眼睛看看他,问:“会有很严重的事发生吗?其实我也只是偶尔听到老人们这么说,因为想着开凿水渠有益无害,便吩咐下去了。除此之外,听说因为冬天只下了两场雪,地里的虫子一定会很多,今年的收成肯定不比往年。”

    在沈君昊看来,云居雁的话虽然合情合理,如果只是事关几亩地,怎么样都无所谓,他们都不是靠着地里的粮食下锅的,可若是涉及政事,别说是他,就是他的父亲沈伦都不能开这个口。可沈子寒是他的兄弟,万一边关因为粮饷发生什么事,可能会让整个威远侯府都受牵连。想着这些,沈君昊很是焦急·偏偏天气的事又不是他能够预测的。

    沈君昊在外面虽然永远一副有钱公子哥的纨绔样,但在云居雁面前,他习惯了生气,渐渐的也就没有戴面具的习惯了。此刻云居雁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焦急与犹豫,她顾不得尴尬难堪什么,上前直问:“沈君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见他不答,使劲拽了拽他的手臂。

    沈君昊看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道:“我在担心西北那边。按往年的习惯,春雨停了,便会运粮去西北。

    可若是这雨至六月都不停,那边恐怕会断粮。”他停顿了一下又安抚道:“其实也不是这么严重,朝廷在其他地方都有粮仓,若是这边无法运送,自有其他地方补上。”

    云居雁当然知道沈君昊所谓的西北是指沈子寒。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问:“如果我们往最坏的地方想,今年的涝灾之后是旱灾,接着又闹蝗虫·秋天的时候,朝廷应该会减免赋税吧?”

    沈君昊被她说得莫名。云居雁也顾不得他的情绪,只是接着说:“如果第二年的春天又是连绵不断的雨水,夏天又是干旱,而秋天又闹虫灾,那样的话朝廷会这么做?是继续减免赋税,还是如何?”

    沈君昊毕竟不是官场的人,对皇帝的了解也不深,更不知道国库有多少存粮,哪里知道皇帝会如何选择·不过有一点他很肯定,如果西北连续两年粮食不足,一旦有其他事发生·恐怕会闹兵变。

    云居雁更加不知道天气对沈子寒会有什么影响,她只是凭着记忆继续追问:“如果这个时候吐蕃突然对西北用兵······”

    “这话可不能乱说!”沈君昊说完便愣住了。就算威远侯再怎么精于用兵,就算沈子寒兄弟如何骁勇善战,遇上粮草短缺,一定必败无疑。更可怕的,皇帝可能会借题发挥,趁机拔除眼中钉,比如手握重兵的威远侯·比如皇帝必须尊称一声“皇叔父”的他的祖父。

    沈君昊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个圈。自先皇登基之后,他的祖父一直深居简出·婉拒各种封赏,因为太多的人说·是他的祖父辅佐先皇登上帝位的。如今先皇已逝,可谁知道现在的皇帝是怎么想的。虽说只要太皇太后在位一天,他的祖父就是德高望重的简郡王,可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过不了今年夏天。~

    云居雁知道沈子寒父子战败,偏偏她不能直说此事。她更知道,自己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全都是毫无证据的假设,沈君昊的担心是因为他与沈子寒的情谊,若换了其他人听她说这番话,恐怕只是一笑了之,在心里埋怨她是吃饱了撑的。

    沈君昊虽担心,却也知道不会有人听他的,更有可能明天的天气就放晴了。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云居雁一眼。他与她,还有沈子寒,这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们拜过堂了,就算她心中没有别人,她也再没可能嫁给沈子寒了。而沈子寒命人从永州至京城的一路护送,说明他根本没有放下她……

    沈君昊心中乱糟糟的,可再想想沈子寒的身份,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对着云居雁说:“我出去一下,如回来得晚,你不用等我吃晚膳了。”

    云居雁知道自己不该问,但她还是问了:“你是去司天监吗?”

    “我会先去一趟司天监,然后可能去一趟威远侯见子遥。”

    云居雁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天气的好坏很难预测。如果可以,不要只问一个人,因为是人都可能被收买,都可能说谎。抚琴的事告诉我,人心才是最难测的。”

    沈君昊没料到云居雁会说出这话。他本来对司天监就没抱希望。如果司天监的人预测到涝灾,早就上报朝廷了。之前他们什么都没说,现在他去咨询,他们怎么可能说他们是错的。不云居雁话语中的沧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知道再过几天才是她的十六岁生辰,十六岁的她真的懂得人心吗?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云居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沈君昊笑了笑,“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听起来你好像不相信别人……”

    “我相信你。”云居雁很肯定地说,“我一直相信你是好人。”

    昨晚她也对他说了这句话。他更是不解。“从没有人说我是好人。”他陈述事实。

    “可是我知道你是的。”

    沈君昊被她说得不自在了。他转身往外走,就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说:“下雨了。”云居雁追着他的脚步走出去,就见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雨。好似为了验证云居雁之前说过的话,两人在廊下略略站了站,淅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子变成了瓢泼大雨。

    “看来是出不去了。”沈君昊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和沈子遥往来频繁,但他在这样的大雨天去威远侯府,不免惹人猜忌。

    云居雁同样轻轻叹息了一声,暗中埋怨自己的愚笨。她重生过一次,却只知道沈子寒战死沙场,一点都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如果她能记得更多的讯息,现在可能已经派上用场了。更重要的,她想救沈子寒,可是对于如何救他却毫无概念。说难听一点,她的出嫁不过是从一只牢笼换到了另一只牢笼,唯一改变的是她身边多了一个令她忐忑的男人。

    感觉到他仲手揽住了自己的肩膀,她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地与自己看雨,还是做给四周的丫鬟看,用以证明他们有多恩爱。

    沈君昊转头见丫鬟们都离得远远的,他低声说:“既然出不去了,我们来说说之前没说完的正事。”

    “什么正事?”云居雁抬头看他。

    “你去祖父那边,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以为你在那里。”云居雁如实回答,转念想了想他之前的气急败坏,她笑问:“所以你后来赶去祖父那边是去救我的?你以为租父在训斥我?”

    “当然不是。”沈君昊急巴巴地否定,一本正经地补充:“再说祖父若是要惩罚你,我可没本是救你。”他一副你要好自为之的表情。

    云居雁不知道沈沧和沈君昊平日是怎么相处的,试探着说:“可是我觉得祖父对你很好啊。”

    沈君昊没接她的话,只是严肃地说:“我们原本不是说好,你去见二婶娘,我去见祖父,结果你却把家里走了一个遍,我想今天不止是祖父,就连父亲、母亲都在猜测你的目的,所以如果你被祖父骂了,根本就是活该!”

    “你猜错了,祖父对我很好,他让我和他一起用膳。

    沈君昊嗤之以鼻,见她紧挨着自己,虽不是笑靥如花,但神情轻松,硬生生咽下了讽刺的话。在沈家,人人都知道,平日里除了沈君儒,没人能和沈沧同桌吃饭。沈沧用吃饭的名义把她叫去,已经算很给她面子了。

    云居雁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单纯地闲聊。看他没有用难听的话刺激自己,便以为他们这是在做戏。她轻轻靠着他,不满地说:“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祖父。”

    沈君昊对她语气中的撒娇意味吓了一大跳。他低头看她,就见她同样正看着他。她的笑脸纯净而明亮,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五年前的她,除了她的眼神不再盛气凌人。

    在嫁给许弘文之前,云居雁本来就是单纯而活泼的。枉死后的经历,重生后阴谋环绕的生活几乎让她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面。眼下既然只是做戏,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语、表情有什么问题,反而笑着嘲笑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敢去问祖父。”

第297章 不安的夜( 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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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下的云居雁让沈君昊恍惚。~.直至两人用完晚膳,他依旧没有回过神。她轻快的笑声,明亮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嘴角,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几乎以为那是一个梦境。整个晚餐期间,他的目光未曾离开她。

    待丫鬟们收拾了碗筷退出去,沈君昊注意到,她虽然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她的笑容少了甜美,多了端庄,她也不再侧头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册。虽然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廊下观雨真的只是梦境,一场真实的美梦,是她在营造他们很恩爱的假象。

    短暂的沉默中,云居雁放下书册问遗:“如果到了明天这雨还不停,你会去威远侯府吗?”

    “你好像很笃定这雨不会停。”沈君昊没有回答。他的心情并不好,或者说失落。

    云居雁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催你的意思。”

    她语气中的客气与疏离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他摇头回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雨下得太大,就算有结论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更何况,我们两个纨绔子弟也根本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过是去提醒他罢了。”

    “那······”云居雁咬咬嘴唇。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但是她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下午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装模作样和你说话?”

    沈君昊愣了一下。为了掩饰他的错愕,他起身走到博古架前,随手取了一本书册,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满不在乎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做得太过了。~不过她们离得远,应该听不到我们说了什么。”

    “我知道了。”云居雁转头继续看书,书上的字确似在跳舞一般,怎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她有些伤心地想着:果然他不喜欢现在的我,同样不喜欢过去的我。

    在云居雁心中,下午的她就是前世的她,心无城府,肆意而活,对着喜欢的人爱笑,爱撒娇,不想任何事情,只为了快乐而活着。重生之后,前世的自己就像一个遥远的梦境但不可否认,刚才她对着他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那个无忧的自己,没有任何烦恼,想笑就笑,想说就说.她本来以为这一世的她再也不可能如此活着,结果她在他面前居然做到了。那一刻她真的是很快乐,所以她会记住这份偷来的甜蜜。

    想着想着,眼泪突然涌上了她的眼眶。重生之后,她一直对自己说她是回来报恩的,她是来还债的,她唯一要做的是修正前世的错误。可事实证明她也在渴望着幸福,那种能让人由衷而笑,不需要任何防备与小心翼翼的幸福。

    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她轻轻翻了一页书页,努力逼回眼泪。她告诉自己,她可以做到的,她只是因为他而变得贪心了她可以修正自己的心态她可以配合他的脚步,即使她摸不清他的想法不知道他为什么嘴里说着讨厌她,却在私下又是亲她又是抱她。就算亲她的时候他喝醉了,可下午的拥抱并不是她的幻觉。

    沈君昊站在架子旁,他看不到云居雁的表情,他的思绪也不在手中的书册上,她的沉默让他不安。他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找不到话题。

    “那个······”沈君昊索性放下了书册,“关于那对兄妹,我是说自杀那个,就是原本是你丫鬟那个。”他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名字。

    云居雁不敢回头,只能依旧把目光停留在书册上,轻声问:“你是说抚琴?”

    “对。”沈君昊急忙点头。好似终于找到理由了,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压下她手中的书本,看着她说:“如果明天雨停了,我会找人去一趟刑部,我不是不相信你舅父,只是觉得再细细核查一遍,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他原本打算如果事情能办成再对她说,可眼下他需要话题,只能找它当借口。

    云居雁很庆幸自己已经逼回了眼泪。她本来也想再查一查抚琴的身份,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如今沈君昊主动提及,她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又补充道:“其实我让母亲买下她的时候,她是官婢,当时的卖身契之类我都留着,不知道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沈君昊看着她的眼睛,却瞧不出任何端倪。下午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闪闪发光的,可现在,她的眼眸平静如水,她虽在看普他,但同时也在躲避他的目光,不像下午的时候,她总是目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似在引诱他一般。“你没事吧?”他脱口而出。

    “我有事吗?”云居雁笑着反问,起身避开他的目光,嘴里说着:“我当然没事,我现在去书房把东西找出来,省得明天忘记了。”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沈君昊不明白她为何这么着急。他看了看外面,雨依然在下,夜很黑。“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了,才几步路。”

    “走吧。”沈君昊说话间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云居雁只得跟上他的脚步。

    一盏茶之后,云居雁依然在西厢房的抽屉内翻找着。她知道东西放在哪里,那是她亲手放进去,然后再锁起来的。她找不到,因为她不想回卧室。她以为磨光了沈君昊的耐心,他就会离开,可是他就在一旁耐心地等着,手中拿着她的藏书,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大奶奶,时辰不早了。”玉瑶在门外提醒。

    “知道了。”云居雁假装忙碌。昨夜是他把她“扔”到床上的,还是在吹灯以后,可今天晚上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她在他面前脱衣服睡觉?

    自成亲的第一天,玉瑶已经满腹疑问。一开始主子总是借故把她支开,不让她入屋服侍,这两天她虽然可以第一时间进屋了,但她隐约觉得不对劲。她问过锦绣,她坚称没事,但她知道一定有事。此刻也是,书房的东西都是刚刚整理过的,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出来,可是主子却翻箱倒柜了半天,就是不愿意问她一声。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明天一早还要去薛氏那边请安,她恭声说道:“大奶奶,不如让奴婢帮您找吧。”

    “不用了,你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云居雁急忙拒绝。

    沈君昊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书册,走到她身边拉起她。“明天再找吧,该回去睡了。”

    云居雁正等着这句话,急忙说:“你先去睡吧,我马上就能找到。”

    沈君昊压着声音问:“你在害怕什么?”续而又附在她耳边说:“放心,我说到做到,而且绝不会强迫女人。”

    云居雁只觉得脑中“轰”一声,脸上烧得厉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话音未落,他已经牵着她往外走去了。

    屋檐下,虽然正房就在眼前,但丫鬟们引路的引路,打伞的打伞,忙成一团。沈君昊拿过一旁的雨伞,一手撑开,一手揽住她的肩膀,说了句“走吧”,便拥着她往雨中走去。云居雁惊呼一声,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并没有从廊下绕回正屋,而是直接穿入了雨帘中。才走两步云居雁的绣花鞋就湿了。“你故意的!”随着她的控诉,他们已经走到了正屋的廊下。沈君昊扔下雨伞就把她推进了房间,“嘭”一声关上房门。他的鞋子也湿了。

    “你干嘛又回廊不走,拉着我淋雨。”云居雁生气的控诉。她不喜欢下雨天。

    “刚刚你说一个人去书房找东西,是不是在生气?”这是沈君昊能想到的最合理理由。

    “没有。”云居雁转头入了内间,在门后吁了一口气。生气不生气,难过不难过,紧张不紧张,高兴不高兴,她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快起起伏伏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想哭,又会害怕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甚至还会莫名其妙-发脾气。成亲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保持微笑,做一个得体的沈家大少奶奶就行了,可是她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原本她以为最难相处的应该是薛氏,实际上却是

    云居雁走到床边,脱下湿了的鞋袜,一溜烟爬上床,睡在了内侧。成亲前,无论是许氏还是嬷嬷都告诉她,女儿要谁在床外侧,囡为要提早起身梳妆打扮,要永远让丈夫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不过反正他连她的鼻涕眼泪都见过了,她还在乎这些干什么?再说他亲口说的,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前世的她,她都不喜欢。

    云居雁胡乱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沈君昊直至听不到内间的动静,这才走了进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但他清楚地看到,她因为同床这件事很不安。他脱了衣裳,熄了灯,在她身边躺下。想了想,他翻了个身,不甘心地伸手揽住了她。

第298章 继续装(五更)

    第五更,~~~~~~~,求粉红、订阅、打赏、评论、推票!我终于知道我的极限是四更,五更什么的,哪怕在家呆一天都写不出来。

    云居雁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对着男人的白色中衣,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是浅麦色胸膛。她还来不及尖叫,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正紧贴在她腰下部,几乎接近她的臀部,而她的头下除了枕头,还有一只手臂。更可怕的,她的小腿居然与他的交缠在一起。虽然隔着中衣,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发不出一丝声音,昨晚她不是抱着被子紧贴着床内侧睡的吗?前晚她也是这么睡的,醒来的时候她不是好端端地睡在角落吗?

    那一天,她装醉的那一天,他从身后抱着她虽然很亲密,但那时候他只是搂着她,可现在呢?他们几乎紧贴在一起,这样和真正的夫妻有什么区别?

    云居雁完全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想从他的身上抽回自己的脚,然后再拉开他的手。可是她的脚才稍稍一动,他就不耐烦地咕哝一声,整个人扑向她,几乎把他压在了身下。

    云居雁怀疑他根本就醒着,可惜她没有勇气求证。发现他的眉头动了动,似乎有睁开眼睛的趋势,她急忙紧闭眼睛,屏住呼吸。面对他,逃避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沈君昊睁开眼睛,意识到一个柔软的身体就在自己怀中,被吵醒的郁气马上烟消云散了。看她的长发披散在床上,他的手指下意识蠢蠢欲动,结果只留一声惊呼。他的手又麻了。他知道这是报应。

    昨晚看到她蜷缩在床内侧,一副与他保持距离的模样,他心有不甘伸手就抱住了她。他没想到睡着的她居然温顺地翻了一个身,直往他怀里钻,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房间很暗,外面没有月光但是他的模样已经深深映入他的脑海,她软绵绵的身体,温香的气息刺激着他的每一个感官。他心浮气躁,却有承诺在先,他差点自愿去睡软榻。

    他强迫自己闭着眼睛,摒除杂念,可是廊下的巧笑倩影在他心田挥之不去最痛苦的,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对他说,他亲她,抱她,她都没有拒绝,这次她也一样不会在意他的失信。

    他在矛盾的心情中睡去,在手臂几乎失去知觉的酸麻中醒来,而她依然熟睡着浑然未觉。~沈君昊使劲揉捏着右手的肌肉,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女人。这样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天,他不相信她会真的让于翩翩进门可是他同时知道她的倔强,万一她真的答应了,那骑虎难下的就是他了。

    他胸闷的下了床,走到窗口推开窗户。雨还在下,虽然不再是倾盆大雨,可是看院子里的积水,恐怕这雨已经下了一整晚。此刻,他的心如外面的空气一样,湿漉漉的。有时候他真的很不明白她忽冷忽热的态度。他知道这些天她几乎没有看着他想起那人,她也并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可突然间,她又会离他远远的。他对他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抬头看看天,雨似乎没有停止的趋势。他最不喜欢在雨天出门,可今天他不得不出门。

    云居雁本想继续装睡的,可是看到他只穿着薄薄的中衣,鞋也没有穿上就那样站在清晨的窗边,还把窗户全打开了,她只能坐起身,下床用力走了两步。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只能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沈君昊靠在窗框上,看着她为他挑选衣服。才短短几天,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他喜欢她为他穿衣服。虽然她的动作不熟练,但是她低着头,含羞带怯的模样太过迷人。

    云居雁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她不敢转身面对他,只能状似忙碌地审视着柜子内的衣服,问道:“雨还在下,你今天要出门吗?”

    “要出门的。

    “哦。”云居雁点点头。她从没有如此怨念值夜的丫鬟为什么还没发现他们已经起身了。

    “如果玉衡院传话过来,让你不用去请安了,你就不要出去了。”他没话找话。

    云居雁见他不提昨晚的事,这才稍稍安心,可转念间她又开始担心今天晚上。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强迫他留下是对还是错。她恍然发现,不过几天时间,她就已经把自己陷入了奇怪的境地,而沈家的情况她一点都没有摸清楚,关于幕后凶手,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去找三妹,她一般都在屋子里。”沈君昊再次没话找话。

    “你要很晚才回来吗?”她脱口而出。

    沈君昊的心情突然好了些许,他笑了笑回答:“大概会去几个地方,中午肯定不回来了。”

    “那需要给你多准备一套衣裳吗?”

    “那就多备一套吧。”

    随着丫鬟的敲门声,两人的话题至此结束。对云居雁而言,这敲门声简直是天籁,让她如遇大赦。可惜外人的进入虽缓和了两人间的气氛,但沈君昊还是要她为他穿衣梳头。

    早饭过后,沈君昊拿了抚琴的卖身契便出门了。云居雁见雨势没有停歇的迹象,只能告诉他,其实他的事并不急在一时。沈君昊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午饭时分,沈君昊差人回来说,他要晚饭后才回来。小厮临走时又拿走了两套干净衣裳。

    云居雁知道院子里的人都不可信,但下午时分,她还是招了芷兰、芷沫进屋说话。待两人向她行了礼,她故意问道:“你们可知道大爷穿衣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芷兰、芷沫双双摇头,直言她们以前并不伺候沈君昊。

    云居雁接着问:“那你们把以前伺候大爷的丫鬟找一个过来,我想问问他是否有特别的偏好。”她不相信除了传言中早已被送走的两个侍寝丫鬟,他真的没有任何丫鬟。

    事实上,云居雁并非不耐烦帮沈君昊穿衣递水,她只是越来越不习惯两人近距离的接触。现代的时候,她也会帮忙给他穿衣,可不知道为什么,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她快不能承受那种窒息的感觉了。

第299章 矛盾

    夜色中,沈君昊撑着伞走入院子,在“噼噼啪啪”的雨声中他听到悠扬的琴声从东跨院倾泻而出,婉转缠绵.他想也没想便朝着琴声而去,推开院门就见玉瑶、锦绣站在廊下。两人一个欲上前迎他,一个转身敲门。他急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但琴声还是戛然而止了。

    他有些不悦地走到廊下,刚收了伞,门房便打开了。他的目光掠过低头向他行礼的云居雁,朝屋子内看了一眼。房间的摆设依旧很简单,只是多了一个案桌,上面摆着一把琴。“刚才那曲尚未结束。”他说着就想往房内走去。

    云居雁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笑道:“这里连椅子都没有。如果你想听我弹琴,去房间也是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弹琴?”

    “我只是闲得无聊。”居雁随口回答,看了看他**的衣摆说道,“你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回房换一件吧。”话毕主动向外走去,示意玉瑶把琴收了。

    沈君昊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拿起依旧滴着水的雨伞,像昨夜一样,拉着她就往雨中冲去。

    从东跨院到正屋不比从厢房过去,途中有一条狭长的夹道。鞠萍顾不得撑伞,急忙拿了灯笼追上他们的脚步。玉瑶要护着云居雁的琴,只能让小丫鬟上去撑伞,避免灯笼被雨水浇熄。

    虽然只是十几米的距离,但是当他们走到正屋的廊下时,鞠萍和小丫鬟的衣裳已经湿透了。云居雁命她们回去换衣裳,让芷兰、芷沫送上

    院子里的丫鬟之前就看到沈君昊回来,因此云居雁的话音刚落,热水已经送上,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云居雁见沈君昊不愿拿起桌上的茶杯,只能把杯子拿在手中解释道:“这是我让余妈妈和灯草在后罩房的小厨房熬的,灯草一直守着·这会儿她去给我拿鞋子了。”言下之意这杯茶并未经他人之手。下午的时候,云居雁已经从芷兰、芷沫口中知道,沈君昊自小就是由奶娘养大的,自他的奶娘死后·他便不喜欢下人近身伺候,这几年尤是。

    据说前两年有个新进府的丫鬟不过是给他递了一杯参茶,他不顾夜已深,硬是让人找来牙婆,当场就把她卖了.至此,他住的地方简直成了丫鬟们的禁地,谁也不敢惹祸上身·就算是他的两个侍寝丫鬟,没他的召唤也不敢随便进他的屋子。

    沈君昊不喜欢姜茶的味道,见云居雁手捧茶杯,一副你一定要喝的表情,勉强接过杯子喝了两口。虽然茶水的温度适中,但很显然,姜茶熬了很久,那火辣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每一个味蕾·让他情不自禁皱了眉,不满地抱怨:“我又不是纸糊的,淋几滴雨就会得风寒。”

    这话云居雁听着并不觉得什么·但落在她的丫鬟耳中,十分不是滋味。在云家的时候,云居雁是大姑娘,洗脸都是她们替她拧帕子,可到了沈家,她要帮他穿衣洗脸,还要给他端茶递水。今日她们陪着主子熬了一个时辰的姜茶,结果却只得来一句嫌弃。虽然妻子服侍丈夫是天经地义的,可就算是一般的富户,妻子也不必像丫鬟一样伺候丈

    丫鬟们早已得了云居雁的指示·心中虽有怨,但并不敢表现出来。玉瑶抱着云居雁的琴,恭顺地问:“大奶奶,这琴是放回匣子里,还是放在书房的案几上?”自抚琴死后云居雁就很少弹琴了,瑶琴一般都收在专门的匣子内。

    云居雁指着一旁的桌子说:“琴就放在这里·你们都出去吧。~”待房门关上,她又对沈君昊说:“你去洗澡吧,我弹琴给你听。”

    沈君昊对此安排很满意,之前的小小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今天他去了不少地方,不止找人去刑部悄悄翻阅云平昭当官期间处理的所有案件,同时按照抚琴的卖身契,查她的出身。下午的时候,他还见了沈子遥。沈子遥自然比他更紧张父兄,人脉也比他广。他说不管涝灾是真是假,他都会去说服几位叔伯,上书朝廷,立刻着手重建粮仓,并且要求立马从其他地方调集军粮去西北。

    当然,另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便是于翩翩。就算沈沧、沈伦同意,他也从未想过要纳那些歌姬舞伶为妾。他怕一个月后自己面子下不来,最后只能忍气吞声,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因此他要防患于未然,先去和于翩翩说清楚。可惜事情比他想得复杂,不过他并不十分担心,毕竟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歌姬,他担心的反而是外面弹琴的女他总觉得她今晚的态度怪怪的,隐约中透着疏离。

    云居雁坐在案桌前,十指拂过琴弦,乐声绕梁不去。她故意挑了一首欢快的乐曲,但她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在打架,她弄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她一早就知道沈君昊母亲早逝,却没想到他在沈家过得如此艰难。虽然芷兰、芷沫说得婉转,且一直在避重就轻,但不难听出,大多数人都在怀疑他的奶娘是被毒死的,因为对他太忠心。有这样的例子,谁还敢对他忠心?

    之后,无论是沈君昊的母亲,还是沈君儒的母亲,两位史家姑娘留在沈家的陪房、丫鬟,遣走的遣走,发卖的发卖,时至今日几乎都已经不在了。沈君儒因为得了沈沧的喜爱,身边并不缺人,连带沈伦对他也算和蔼可亲。可沈君昊就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晨昏定请,便是在屋内读书。后来他认识了沈子寒等人,才算是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不过这也成了他跻身纨绔行列的开端。

    想到这,云居雁的琴声突然有些乱了。她一早就听说过他在京城的名声。她也清楚地知道,许弘文的那些形容虽然夸张,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许氏、鲁氏等等也特意说过,他不过是年少贪玩,成了亲就会定性的。只是她知道他今天去找于翩翩了,是张泰亲眼看到的。于翩翩的住所离王府不远。他去的时候早就有丫鬟在大门口等着他了。

    听到锦绣说这件事的时候,她马上想到前天晚上他衣服上的脂粉味。今晚他的衣服虽然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她可没忘记,他今天带走了三套干净衣服。

    虽然她早就下定决心,对他在外面的事一律不听不看不管,可是很多东西就像在她心中生了根一般。刚才她在东跨院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破釜沉舟,不惜一切坚持要退亲的原因。如今她虽然知道什么三女共寝,什么美貌男童,还有那些更不堪的事肯定都是假的,但是他们成亲没几天,他两次去找女人却是真的。

    他们只是假夫妻,他已经去洗澡了,可是一想到不久之前他还与其他女人在一起,她就觉得很脏,即便他们什么都不会做,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还是无法接受。

    “玉瑶!”云居雁的琴声停了,她向着门外扬声呼唤。待玉瑶进门,她指着东次间说:“你带两个丫鬟把那间屋子收拾一下。”

    玉瑶错愕,片刻才反应过来,低声问:“大奶奶,您的小日子来了?”她记得应该要再过几天的。

    云居雁含糊其辞地回答:“差不多了。”

    玉瑶等几人都是得过许氏嘱咐的,她硬着头皮提醒:“大奶奶,您要不要先过问大爷?还有桂心与桂枝那边,应该通知谁?另外,避子汤也要准备的。”按一般的习惯,如果云居雁的小日子来了,是应该安排通房丫鬟的,不过大多数人家为了给新娘面子,不会急巴巴赶在成亲的第一个月。

    云居雁根本没想这么多,她的小日子也没来,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今晚她没办法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听玉瑶说了这么多,她更是烦乱,只是命她先去收拾。

    伴随着琴声,沈君昊在热水中昏昏欲睡。他已经奔波一天了。他虽并不精通乐器,但勉强也会弹琴。他听得出,她弹得心不在焉,选的也是很普通的曲子,但她弹得极好。就像当初教他弹琴的师傅说的,学琴也是靠缘分的,他仅仅只能把他教会,而她应该就是那些能引雀鸟与之共舞的有缘人。

    在琴声停止的那一刻,他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曲子未完,遂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动静。他只能起身胡乱擦干身子,只穿着中衣就走了出来。

    云居雁看到他虽没有洗头,但发梢已经湿了,正滴着水,把衣裳都沾湿了,对着门外说:“拿两块干毛巾过来。”随即又对沈君昊说:“我帮你把沾湿的头发擦干。”

    沈君昊点点头,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怎么没把曲子弹完?”

    “这······”云居雁正想着如何措词,玉瑶从东次间走了出来,对着两人行礼,说道:“大奶奶,房间已经收拾了,也铺上了新的被褥。

    前几天预约的检查,结果去了还是要排队,折腾到三点多才回来,太累了,估计晚上最多再有一更。

第300章 折腾

    随着玉瑶的回禀,沈君昊的表情瞬间有些难看。~.云居雁急忙接过芷兰手中的毛巾,命她们先出去,这才解释道:“我······我有些不方便,所以让玉瑶收拾了东次间。”

    沈君昊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接话,只有由着她轻轻擦拭他的头发。按惯例,她这样安排并没有错,可是他又觉得他们不过是单纯睡觉,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若不是她不但给他端茶,还主动为他擦头发,他几乎以为她在生气。

    云居雁站在他的背后紧盯着他。她觉得他很可怜,又觉得他很可恶。

    想到以后她还会亲眼看到他的那些女人,她又觉得窒息。她不懂自己想怎么样,那种矛盾的心情在她体内翻江倒海,似乎快把她扯碎了。

    沈君昊不知道其他夫妻是否全部按照这样的惯例,在妻子不方便的时候分房而睡,他突然开口说:“我不习惯睡陌生的床。”

    云居雁怔了一下。内室的床他们不过才睡了几天不是吗?她没有问出这话,只是道:“那我去睡东次间吧。”

    沈君昊看她态度坚决,说了句“不必了”,不再言语。他今天顺道去了金铺,本来还想问她中意翡翠还是宝石,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同样的,云居雁也没有说话的闲情,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她的脑海中总是出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她一会儿觉得幸好只有五年,一会儿又在想五年是个很长的日子,以后她要如何面对。

    很快沈君昊的头发擦干了,两人谁也没有多言,一个去了内间,一个去了东次间。沈君昊躺在空落落的床上,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沈家的床都是定制的,同样大小,同样材质·可他就是觉得今天的床大得人。隐约中,他听到有人敲门,接着是说话声,可惜他听不到她们说什么·更是泄气。

    玉瑶见两人分房而睡,不敢擅作主张,更不敢不闻不问,只能把云居雁小日子需要的必须品准备妥当了,又问她:“大奶奶,今晚要让桂心或者桂枝过来值夜吗?”

    云居雁心中烦闷,看着她准备的东西说:“我好像弄错了。”只有傻子才会说这种不消一晚上就会被揭穿的谎言。^^

    玉瑶被她弄糊涂了·看了看隔壁说:“那大爷那边······”

    “就这样吧,反正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云居雁闷闷地说着。她记得太皇太后过世就在差不多十多日后,这样一来,只要她把日子前后都多报一两天,她和沈君昊就再也不必同床了。

    玉瑶见状,只能行礼退下。沈君昊听着房门开启又关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往两人的卧室走去。站在门口·他推了一下房门,见房门已经拴住了,只得仲手敲门。

    云居雁以为玉瑶又回来了·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就这样吗?”她打开房门见是沈君昊,奇怪地问:“怎么是你?”

    “我······我来拿东西的。”他说着就绕过云居雁进了屋子,随口问:“你刚才说什么就这样?”

    “我以为是玉瑶。”云居雁站在门边看着他。

    沈君昊不过是找个理由进屋罢了,见她看着自己,只能东瞧西看,也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才适合。

    “你要找什么?或许被我不小心收起来了。”

    “我······我睡不着想拿本书。”说完才想起他从没在床上看过书,又急急改口:“我是说睡不着想看书,所以要多点一盏灯。”他拿起了桌上的火石。

    云居雁没心情跟他说东次间就有备用的灯盏和火石,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沈君昊见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她都没有表示,心中气恼。可是他实在不想一个人睡·只能放软语气说:“其实我不必过去睡的,反正都只是睡觉。”

    “可是有味道,也不方便。”云居雁一脸为难。

    见自己第二次被拒绝,沈君昊的面子下不来,没与她打招呼,捏着火石就走了。

    一盏茶之后·沈君昊依然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知道她没有错,他在家里安排第一个侍寝丫鬟的时候就被告之,女人这个时候是不干净的,不能同床。可他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他们从早到晚都没有见过,一整天时间,他们只有她为他擦头发的时候相处了一小会儿,明天他还有很多的事,说不定他回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再说太皇太后可能挨不过这几个月,到时又要守孝……

    沈君昊再次一跃而起,发现她的房门又栓上了,只能再次敲门。

    云居雁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困扰着,也是异常清醒。听到敲门声,只能再次打开了房门。

    “我······”沈君昊语塞。他总不能说“我只是来看看你”,只能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来告诉你,抚琴的卖身契,我要过些日子再还给你。”

    抚琴都已经死了,她要她的卖身契根本没用。她点点头,看着沈君昊。见沈君昊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能问:“你有话对我说吗?”

    “也不是······其实我是来告诉你,明天早上我要过来换衣服的,你不要把你拴上。”

    “那我现在就把衣服拿给你吧。”云居雁说着走向了衣柜,想想又觉得不对。她不了解男人,但好歹前世的她和许弘文成亲了五六年前。那时候每当她不愿意的时候,他就说他也没办法,如果她拒绝,他只能让通房丫鬟帮他。

    想到这,云居雁又羞又怒,再加上她认定沈君昊今天找过于翩翩,压着脾气说:“如果你需要,我找人过来值夜。”

    她说得含糊,但意思很明白。沈君昊又冤枉又生气又有些心虚。他不要别人,他要的是她!从洞房花烛夜那天就开始想了,可是他们之间莫名其妙-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如今他不求其他,他只是想回房睡觉罢了,却要在这里来来回回折腾,还要被她猜忌。

    他瞪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穿着中衣,包得严严实实的。她的长发散落在胸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抱过她,他知道她的曲线,他更记得亲吻她时的甜蜜与柔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心浮气躁,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饥不择食寒不择衣,他更不需要她安排丫鬟。就算只是为了不让她称心如意,他也不会碰她的丫鬟。

    云居雁不知道沈君昊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她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他怎么能早上才和她一起醒来,一转身就去找其他女人,而且还是在大白天。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问:“你想要桂心还是桂枝?还是我先叫她们过来见你?”

    “你不是说一个月吗?”沈君昊咬牙切齿地问。他又有掐她脖子的冲动了,他发现她似乎每天都要惹他生气一回,而他根本拿她没办法。

    云居雁知道他生气了,但她不想知道他在气什么。这几天,她怀着愧疚之心,小心翼翼的配合他,今天她根本不想理他的,可是她给他煮姜茶,给他弹琴,为他擦头发,他还想她怎么样?她是不该强迫他娶她,但是她都已经说了,最多五年,五年后她绝不会缠着他,他到底要她怎么做才满意?

    她把他的衣服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走回床边坐下,重复了一句:“如果你需要,我这就吩咐下去。”

    沈君昊气得说不出话,也没拿门口的衣服,转身走了出去,伸手“嘭”一声拉上了房门。

    玉瑶和鞠萍在值夜的外间听着。她们看到云居雁和沈君昊房间的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隐约还有说话声。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没有大动静,她们也不敢去问。如今好不容易听到摔门声,急忙往云居雁的房间而去,就看到沈君昊进了东次间,关上了房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莫名,只能拿着灯盏走到云居雁的房前轻轻唤了一声。

    云居雁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他没有明确拒绝,她应该命玉瑶把桂心她们叫来,不管他要不要,塞给他就是,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她现在不做,将来也是要做的,不然别人只会觉得她奇怪。可她虽然只见过那两个丫鬟一次,她们虽然一早知道自己的命运,可是她应该这么做吗?重要的是,她想要这么做吗?

    “大奶奶?”玉瑶又唤了一声。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你们进来帮我把灯吹了,再把门关上。”不一会儿,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她在黑暗中告诉自己,她无法阻止他,但坚决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沈君昊在东次间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怕她真的会把那两个见鬼的丫鬟叫来。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他悄悄拉开房门,就见云居雁房间的灯已经灭了,就连玉瑶她们值夜的地方也没了火光。他折回房间灭了烛火,想了想又悄悄走了出去。

    有人说阴谋的进展太慢了,我会尽量加快感情线的进度,然后就是婚后第一次交锋,这次居雁不是一个人了,所以要在这之前让他们有一定的革命情谊。

第301章 春||梦无痕?(上)

    沈君昊自知摔门而去的行为很幼稚,他本想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去看看她是不是正躲在床角哭鼻子。//他的的确确没打算进屋,结果他的手不经意地轻轻一推,房门居然打开了。要知道前两次房门可都是由内栓住的。

    望着敞开的大门,他对自己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虽不是什么自命不凡的君子大丈夫,但也不是闯空门的宵小之徒。他驻足倾听,发现房内没有任何声响,转身回了东次间。

    时辰已经很晚了,整个院落消无声息,只有雨水的滴滴答答声。他听得烦闷,可那声音不由自主地往他耳朵里钻,闹得他怎么都睡不着。起身喝了水,点了灯又马上熄灭,打开窗户紧接着又关上,他越是心烦越睡不着,那扇敞开的房门越是不期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似一种邀请。

    眼见着快三更了,他突然想到,那里根本就是他的房间,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又怎么能算闯空门的宵小呢?再说了,她认定他没女人就睡不着,而她又没给他安排侍寝的丫鬟,他除了回去抱她,还能怎么办?

    想到这,他顿时觉得辣气壮,毫不犹豫地回了房间,想也没想就爬上床,也不管她是醒着还是睡着的,伸手就把她抱住了。~

    云居雁同样也是辗转难眠,根本没有睡着。她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吓得说不出话。本来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想询问是谁擅自进屋,但很快就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不想和他吵架,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她整个人已经落在他胸口了。她想推开他,可之后呢?质问他为何去找于翩翩吗?他都已经迫不及待要抬她入门了,她再问这话岂不是自讨没趣吗?再说他们从来不是真夫妻,她有什么资格管他的事?可不是真夫妻,现在又算什么?把她当被子吗?

    云居雁想着想着,鼻子开始泛酸可是她不敢出声,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最重要的,她能感觉到,他真的只是抱着她把她当被子罢了。

    云居雁静静听着他有规矩的心跳声。现代的时候,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听着他的心跳,唯一的不同,那时候的她只是坐在病床边…···不对,他们的味道不同,那时的他身上是药水味而现在的他……她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只是觉得很安心。~渐渐的,她有了睡意。

    人的感觉在黑暗中总是特别敏锐。当沈君昊触及她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他知道她醒着。那时候他不能硬生生地缩手,太突兀了。他等着她把他推开。他都想好了,到时他只要顺势翻个身,背对她假装睡着,她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其他的等她睡着了再说。结果她居然没有动。他马上意识到,她在装睡。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揭穿她,反正美人在怀他一点都不吃亏。

    在东次间的时候,他觉得床太大,雨声太吵,所以他睡不着,可现在,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感知到了她的柔软温香,他愈加的清醒,口干舌燥。不过他也知道,若是他有进一步的举动,她一定不会继续装睡到时出丑的可是他,所以他只能忍着,祈祷自己能慢慢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她的呼吸变浅了,她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相信她睡着了。“居然这样就睡着了。”他心有不甘地嘟囔这才敢稍稍动了动,让自己睡得舒服些。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到她在稍早之前说的话,她说因为有味道,所以他们不能同床。他很好奇是什么味道,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鼻子朝她的脸颊凑过去。鼻尖刚触及她似羊脂般细腻柔嫩的肌肤,他立马低头吻上了她的脸颊,慢慢滑向她的嘴唇。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他的手从她中衣的衣摆潜入,顺着她腰际的曲线滑向她的后背。她的身体似温暖光洁的白玉,她的身上带着甜蜜的气息,引诱他采撷。他忘了偷亲是不道德的,也忘了他可能会吵醒她。他辗转吸吮着她的嘴唇,慢慢描绘着她的唇线,他想引诱她张嘴接纳他······

    睡梦中,云居雁发现自己回到了东跨院,回到了他正亲吻她的那刻。她有些迷糊,她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她只觉得一切是那么真实。

    她命令自己醒来,她不该做这样的梦,可是她舍不得醒来。那天她吓坏了,紧接着玉瑶的声音把他们惊醒了,但现在只是做梦,只有她知道的梦境,一切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她决定在梦中沉沦一回。她学着他的动作吸吮他的嘴唇,她抬起头好让他更贴近自己,她仲手想碰触他…···

    感觉到她突来的回应,沈君昊的呼吸更加的浓重。他的大脑已完全无法思考,他的狼荡然无存,他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要她,只有她,这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趁着她喘息的瞬间,他的舌头探入她嘴里,与她的纠缠,他的手从她的后背移至她的胸口,揉捏着她的丰盈。他觉得他快被自己的渴望逼疯了,他迫切需要与她肌肤相亲的快感。他不愿放弃她嘴里的甜蜜,他只能摸索着想解开她衣服的盘扣。可他不知道扣子在哪里,他的手在衣料和她的肌肤间游离……

    半梦半醒间,云居雁怀疑太过真实的一切根本不是梦,可是对方是他,她放弃了寻求真相,因为她与这个男人有太多的纠葛,太多的误会,唯有在梦境中,他才不讨厌她,不认为她是坏人,

    现实中,她害怕他会让她遭遇前世的伤痛,所以她只想与他做一对假夫妻。她努力让自己不在乎,只有不在乎才不会受伤;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们已经不同,只有这样她才能冷静地面对他。

    在梦境中,所有的现实都是不存的。她不需要害怕,更不需要担心,因为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好吧,我不厚道,嘿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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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