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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6章 急转直下

    见陈公公转出内间,沈君昊上前。两人打过招呼,沈君昊诚挚地感谢皇帝对沈沧的关心。陈公公虚应了两句,心中的忧虑更甚。他的确深得皇帝喜爱,可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若是事情闹僵了,以皇帝的脾气,极有可能选择牺牲他。

    再说献粮的事,皇帝心中不痛快,可看着众大臣纷纷赞同仿效,皇帝也只能表示赞许。与此同时也证明了,沈沧虽久不在官场,但威望仍在。

    想着这两点,陈公公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与沈君昊说起了闲话,不经意地透露,他只是奉命行事,而皇帝也深知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因为他一向尊重沈沧,所以才派他走这一遭。

    沈君昊明白,陈公公说这番话,不过是给自己谋后路。他顺着他的话问他:“敢问公公,您说皇上忧心祖父,可知道为了什么事?”

    “不瞒公子,昨晚御医告诉皇上,王爷是中毒的脉象……今早,府上的四夫人又说,她知道内情,所以……”陈公公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沈君昊。看到沈君昊皱眉,他又道:“王爷一片慈爱之心,坚称是自己误食,但……”他一脸为难。

    沈君昊看陈公公态度软化,对即将发生的事,又多了几分信心。他感慨沈沧对晚辈一向疼爱有加,便揭过了话题。

    很快沈沧换了衣裳出来,沈伦也从外面回来了。沈佑和吕氏是最后抵达的。吕氏一脸胸有成竹,而沈佑的目光掠过沈君昊,马上低头站在沈沧面前,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沈君昊愈加觉得沈佑与以往不同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可若说他以往的风流只是假装的,那么现在也不该让他发现不同,不是吗?

    沈君昊思量间,沈伦对沈沧说,沈君昊是晚辈。沈沧若是有话问沈佑夫妻,他应该回避的。

    沈沧尚不及回应,吕氏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父亲,今早之后。媳妇回去左思右想,终于让我想明白了。紫竹的家人一夜间全死了,根本就是有人监守自盗!”她说着,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向沈君昊。

    沈沧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吕氏的话气得不轻。下意识看了一眼低头立在一旁的陈公公。

    吕氏见沈君昊面无表情,沈沧也不喝止自己,对着身边的丈夫得意地笑了笑。又对沈沧说:“父亲,虽说紫竹一家只是家里的奴婢,但到底也是人命。最让媳妇担心的,他们为什么被灭口,是不是有人怕紫竹的家人说出什么?”

    依旧没人应吕氏的话。沈沧在等着陈公公开口,而陈公公正揣摩着皇上的意图,不敢冒然当出头鸟。更重要的,他已经看出来了。吕氏根本就是个蠢货。这样的人皇帝是绝对看不上的,所以她根本不是替皇上办事的,连棋子都算不上。

    吕氏像演独角戏一般。一个人叫嚷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说不下去了,她只能用手肘撞了撞沈佑。沈佑悄悄看了看沈君昊和沈伦,又见沈沧只是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他转过身,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吕氏脸上。吕氏打了一个趔趄才稳住身子。她捂着脸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佑,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要说是吕氏,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被沈佑的这一巴掌打懵了。他不是应该和吕氏站在同一阵线吗?

    “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丢人现眼!”沈佑高声斥责。

    “我胡言乱语?我丢人现眼?”吕氏尖叫,“明明是她心狠手辣,意图杀人灭口……”

    “你还胡说!”沈佑的愤怒显而易见。

    吕氏气得浑身颤抖,又见沈君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敢在沈沧面前和沈佑厮打,只能对着唯一的晚辈沈君昊说:“你不用得意。你头上的绿帽子……”

    “够了!”沈沧喝止了她,对着沈佑说:“你们都给我跪下!”

    沈佑屈膝跪下。吕氏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跪在了沈佑边上。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眼睛的余光情不自禁落在了沈佑的侧脸上,若有所思。忽见沈佑微微转头,用眼神向她示意,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明白了,一脸恍悟。她转过头,把背挺直,正对沈沧而跪。

    沈君昊只看到吕氏转头看沈佑。从他的角度,他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更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小动作,心下多了几分忧虑。

    沈沧虽看到了沈佑和吕氏的对视,但他更相信沈佑的那一巴掌并不在计划中。看陈公公没有说话的意思,他问地上的两人,“上午,你们在枫临苑门口与人说了什么?”

    “回父亲,送药方的公公说,您被人下了毒……”

    “荒唐!”

    沈沧的呵斥声刚落,陈公公言道:“四夫人,您可不能把事情颠倒过来说。”

    “你说我颠倒黑白?”吕氏怒视陈公公,对着沈沧解释:“父亲,早上的时候我就说过了,那件事确实是宫里的人对我说的……”

    “王爷明察!”陈公公突然走到沈沧面前跪下了,“小卓子虽然年纪小,但他自小就在奴才身边,绝不会乱说话的,不然奴才也不敢命他送药方……”

    “父亲,不是这样的,是那个小太监亲口说的,相公也听到了那些话……”

    “住嘴。”沈沧再次打断了吕氏,让人扶着陈公公起身。稍早之前,沈君昊讽刺吕氏突然间就通医理了,看一眼就知道他中了大黄的毒。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相信是沈佑和吕氏吃里扒外,被皇帝利用了而不自知。可这个当下,陈公公眼中的急色也不像是装的。

    陈公公不愿起身,对着沈沧说:“王爷,或许是奴才教导无方,不如让奴才当着您的面审一审小卓子,看是不是他不知轻重,多嘴多舌……”

    “你现在当然这么说了。他是你手下的太监……”

    吕氏没有说完,沈佑抓住了她的手腕,压着声音低声斥责:“你闹够了没有?我早就对你说过了,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你的猜测……”

    “怎么是我的猜测?紫竹的家人是她派人看守的,如今人都死了,是不是事实?她的丫鬟如意和紫竹一家来往密切,也是铁铮铮的事实,很多人都知道的……”

    “四婶娘,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一口中的‘她’一直是居雁。”沈君昊接口。他虽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而沈佑的态度很是奇怪,但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往下演。

    沈伦疑惑地看了一眼沈佑,呵斥沈君昊不可以在长辈面前无礼,又对沈沧说,吕氏有什么误会,将来他们一家人在私底下解释清楚就是了。言下之意如今有陈公公在,不该让外人看了笑话。

    陈公公想着皇帝的吩咐,顺着沈伦的话说:“王爷,奴才奉了皇上的命令,只是过来弄清楚王爷何以误食大黄……”

    “根本不是误食,是有人蓄意下毒!”吕氏激愤地大叫。

    沈沧看着吕氏急不可耐的嘴脸,深深后悔当日不该选吕氏当儿媳。他亲自弯腰,扶起陈公公,说道:“既然你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就由你来问吧。”他说得诚恳,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陈公公自知之前他已经说了那么多,这会儿肯定不能彻底彻底撇清关系。他隐隐觉得,自己压根就是被皇帝摆了一道。皇帝明面上要求他用云居雁的“罪行”要挟沈沧,逼沈家交出银子,实际上是另有所图。

    对沈沧的要求,陈公公连连推辞,又说只要能找到中毒的原因,保证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让皇上安心了,他便可以回宫复命了。至于沈家的家务事,他自然不能也不敢插手。

    陈公公如此这般推诿着,可吕氏一心只想置云居雁于死地,急不可待地说:“父亲,不管由谁来问,媳妇一向都是有一句说一句的。”她一脸正色,流利而清晰地陈述:“在居雁进门前,家里一直是和和睦睦,太太平平的,可是她进门不足一年的时间,家里的事情一桩又一桩,难道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兴风作浪吗?”

    沈伦按下急欲辩驳的沈君昊,不许他说话,自己对着沈沧说:“父亲,四弟妹既然说出这话,看来今日不得不让陈公公看笑话了。”说完又问沈佑:“四弟,四弟妹所说,是否也是你的想法?”

    “够了!你们是要气死我吗?”沈沧用力咳嗽了两声,质问吕氏:“你一直说,紫竹是受居雁指使,你可有证据?”

    “父亲,紫竹的家人在一夜间全死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四弟妹,你是从何人口中得知她的家人全死了?总不会又是宫里来的哪位公公吧?”沈伦轻蔑地反问。

    吕氏顾不得思量原本应该在一旁帮腔的丈夫为何沉默不语,她抬头对着沈伦说:“大伯,你们自然是想隐瞒真相的,但这种事如何能瞒得了人?”

    “四弟妹,事实胜于雄辩。不如把紫竹的家人押进来,你亲口问一问他们。”

    沈伦这话一出口,陈公公立马深深看了一眼沈佑。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一切的变故从何而来。

    *****

    大家明白变故在哪里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17章 不对劲

    吕氏听到沈伦说,要把紫竹的家人叫进来问一问,立马呆住了。昨晚,是沈佑信誓旦旦告诉她,紫竹的家人已经死了,是被云居雁灭口的。她的视线转向丈夫,只见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沈伦,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努力告诉自己,沈佑是不会骗她的,他昨晚才对她说,以前是他冷落了她,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从今往后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眼下,沈君灿虽然不得不娶云映雪,但他们怎么都要揭穿云居雁的真面目,不能由着她兴风作浪。

    吕氏“坚信”沈佑没有欺骗她,她的好日子才刚要开始,沈伦和沈君昊不过是故弄玄虚。“大伯,那就把人叫进来问一问吧!”她高傲地抬起头,脸上的五指印,配合着未干的泪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滑稽。

    沈伦没有理她,正要对沈沧解释,沈佑抢先开口道:“父亲,无论是紫竹还是她的家人,都不过是府中的下人,如今的关键是找出大黄的来源。这也是皇上派了陈公公过来的目的。”

    沈伦虽对云居雁不满,不过沈佑的胸有成竹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准备了证据诬陷云居雁。“父亲,昨夜紫竹的家人确实被人下了毒,幸好居雁的丫鬟发现得早。儿子一整个上午都在处置这件事,除了请大夫,也在审问下毒的人是受何人指使。”

    沈佑听着他的话,低头吁了一口气,嘴角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似庆幸,又似暗自得意。感觉到吕氏的不安,他用眼角的余光朝她瞥去,眼神仿佛在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沈佑之前的那一巴掌已经让吕氏生出了怀疑。虽然她极力告诉自己,沈佑其实是在配合着她演戏,可事情发展至此,她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免觉得沈佑在利用她。她本想大声说,是沈佑告诉她紫竹一家的死讯,可当她接收到丈夫满是关爱抚慰的目光,她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转而对着沈伦说:“大伯,这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指使下毒之人是不是你买通的。”

    “四弟妹。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想如何?你口口声声说紫竹的家人死了,你又为何如此肯定?”

    “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说是我指使的?”吕氏愤怒地大叫。

    沈伦没有接他的话,但他的神情分明在说:对,我怀疑的就是你。一旁,沈沧阴沉着脸,心中只有失望与后悔。沈伦的身后。沈君昊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在沈佑身上打转。从前几天,沈佑当众握了握了吕氏的手背开始,他就觉得意外。如今他更加确定沈佑一定是利用了吕氏。

    “以前果真是我低估了四叔父。”他暗暗叹息,又从头到尾仔细思量整件事的经过。忽然间,他意识到,沈佑可能正在把吕氏往死路上推,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因为大黄是他的,他需要一个人顶罪,亦或是他为了其他原因要借助这次的事,杀了吕氏?

    在沈君昊眼中,吕氏不值得同情,自他和云居雁成婚以来。吕氏处处针对云居雁,但是如果沈佑就是幕后之人,他怀疑杀妻的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一旁,陈公公对紫竹一家根本没死的事诧异万分。昨晚皇帝很清楚地告诉他,一定要一口咬定紫竹家人的死是云居雁心虚的表现。他很庆幸吕氏代替他说出了紫竹一家的死讯,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完成皇帝交代的事了。既然如此,他唯有按照皇帝说的,尽量拖延时间,把事情闹大,就算不能让沈沧颜面扫地,也要给他添堵。

    主意已定,陈公公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对着沈沧说:“王爷,既然大家各执一词,不如看看紫竹和她的家人是怎么说的,再找大奶奶的丫鬟问一问。”

    “陈公公,你有所不知,紫竹早就死了,而居雁的丫鬟,一早就离开京城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吕氏阴阳怪气地说着,可注意力却大半都在沈佑身上。

    这么多年来,虽然她总是劝自己,她的未来不在丈夫,而在儿子;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说,那些狐狸精再娇媚,只有她才是正经的沈家四夫人,可是哪一个女人不想得到丈夫的宠爱?这两天,沈佑对她温存体贴,就连昨晚在床第618章。

    沈佑一听沈君昊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君昊,四叔父知道你对祖父一片孝心,但他们不过是府上的两个下人,如何能劳烦陈公公大张旗鼓地把他们分开审问?”

    沈佑说得太快,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异常。今日,从他和吕氏进屋,他就特别沉默,之前大半的话都出自吕氏之口。

    沈君昊细细回味沈佑的话,马上意识到,沈佑不希望青纹和下毒的人被分开审问。自从紫竹在青纹的房前出现,他为了以防万一,派人时时刻刻在青纹那边守着。

    四叔父希望他们一起被审问,难道是想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沈君昊问着自己,朝沈伦看去。之前云居雁已经告诉他,欲把紫竹一家灭口的杂役名叫陈五。他虽算不上痴傻,但反应比一般人慢很多。沈伦已经拷问过陈五,陈五什么都不愿意说。据说陈五的父母是吕氏出钱埋葬的。他们的死似乎也和吕氏有某些关联。因为陈五一家只是下等仆役,之前并没有人注意过他们,因此云居雁在短时间内无法确认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沈伦感受到沈君昊的目光,又看到沈沧确实一脸疲色,不耐烦地对沈佑说:“四弟,你想如何便如何吧,不过父亲的身体刚刚好些,确实受不得累。君昊,扶你祖父进去歇息。”

    沈君昊急忙应诺,在沈沧说话前一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祖父,事情有些不对劲,不如先缓一缓。”

    沈沧自是发现了沈佑的反常,再加上他也确实累了,遂对着陈公公说,他认同皇上所说,一定要把真相查清楚,因此他想休息一个时辰,再和陈公公一起审问青纹和陈五。

    陈公公知道整件事再难和云居雁扯上关系,唯有执行皇帝的第二个命令,尽量拖延时间。因此他赶忙附和沈沧的话,连连说,皇上想把事情查清楚,也是顾念与沈沧的叔侄之情,皇上当然不希望沈沧受累,影响了身体康复云云。

    沈佑见事情已成定局,心中焦急,又看吕氏或多或少对自己生了怀疑,唯有点头,打算在私底下安抚了吕氏,再继续下半场。

    众人各怀心思,沈佑与吕氏出了房门,沈伦陪着陈公公去偏厅稍坐,而沈君昊则与沈沧进了内间。

    “你想对我说什么?”沈沧有气无力地问。

    “祖父,您相信大黄是四婶娘带进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沈沧反问。

    沈君昊斟酌了一下说辞,言道:“之前父亲告诉我,欲杀害紫竹家人的杂役与四婶娘有些渊源。若是证实四婶娘想杀人灭口,那么就能推论出,是四婶娘指使紫竹暗害二弟。虽说四婶娘没有谋害二弟的动机……祖父,您怎么了?”他看到沈沧拿着茶杯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都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沈君昊急忙从沈沧手中拿过茶杯,又用帕子擦干了水渍,追问了一句:“祖父,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第618章 做戏

    沈沧听到沈君昊问他,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他急忙摇头,视线从沈君昊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一旁的茶杯上,不甚自然地回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若不是她,那就意味着……”他叹息。

    沈君昊知道,沈沧的言下之意,诬陷吕氏的是沈佑,那么下毒的很有可能就是沈佑。不过沈君昊不明白,沈君烨那碗汤药中的大黄,枫临苑的管事说得很清楚,不可能是沈佑动手脚的。如此一来,难道紫竹真的有问题?

    想到紫竹莫名其妙就死了,沈君昊在心中暗暗叹息。有时候,他十分佩服幕后之人。对方永远能早他们一步杀人灭口。最重要的,他心狠手辣,不把人命当回事,却又能让那么多人效忠他,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看沈沧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沈君昊唤丫鬟进屋服侍他,自己则回了凝香院。

    凝香院内,云居雁正焦急地等待着。自从陈公公进了枫临苑,枫临苑内再无消息传来,没有人传她去对质,沈君昊也没有找紫竹的家人过去回话,这就表示事情脱离了他们的预期。

    看到沈君昊回来,她急忙迎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顺利吗?”

    “四婶娘可能会变成元凶。”沈君昊回答。

    “怎么会这样?”云居雁错愕。他们原本都以为,沈佑夫妻会一口咬定是她唆使紫竹。她和沈君昊一切的准备都是基于这个假设。

    沈君昊思量着沈佑从头到尾的表现,不甚确定地说:“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我隐约觉得,四叔父猜到我们已经有了准备,这才改变了他的计划。”说到这,他又情不自禁地感慨:“今天,四叔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让人大开眼界。”

    “怎么说?”云居雁追问。沈君昊拉着她坐下,把枫临苑发生的事大体叙述了一遍。云居雁听罢。难掩脸上的惊讶,急急问:“你说的这些,祖父有什么反应?”

    “陈公公不依不饶,从始至终寸步不离。我想祖父不得不找法子向皇上交代。”

    “所以你觉得祖父会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云居雁追问,心中不知应该作何感想。在她看来,吕氏不值得同情,但她罪不至死。最重要的,整件事不是死一个吕氏这么简单的。

    沈君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安慰道:“你不要过分担心。四婶娘的生与死,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出幕后之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君昊轻声叹息,“你呀,就是太心软了。你自己想想,若不是她意图害你在先,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云居雁抿嘴不语。他们确实无暇顾及吕氏。再过四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他们必须找出幕后之人。她低声喃喃:“撇开四婶娘不说,这次的事情,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

    “我回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我想知道,给紫竹家人下毒的那个陈五。你有没有打听到其他的事?”

    “暂时没有。这事很重要吗?”云居雁没有再派人调查陈五,因为紫竹的家人全都好端端的。按照原本的计划,在沈佑和吕氏诬陷她灭口的时候,只要紫竹的家人站出来澄清,陈五根本就不重要。她原本打算等这件事结束后,再仔仔细细调查是谁教唆智力低下的陈五。

    看到云居雁摇头,沈君昊看了一眼时间,回道:“我猜想,幕后之人肯定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要么诬陷你。要么让四婶娘成为替罪羔羊。那个陈五,应该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

    “那我让香橼去打听一下,再让鞠萍去一趟二婶娘那边。”

    沈君昊点头,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的。之前我们不是让人看守着青纹吗?这会儿四叔父应该在头痛了。待会儿,祖父会亲自审问青纹……”

    “你的意思,青纹以为四叔父依然想诬陷我……所以。你觉得四叔父是青纹的情人……甚至,他就是幕后之人?”

    “暂时还不能肯定。今天就算找不到证据,我希望至少能确定四叔父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沈君昊说着,轻轻隆起了眉头。

    云居雁深深明白,被亲人背叛是最痛苦的。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岔开了话题。两人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沈君昊回了枫临苑。

    枫临苑的正屋内,沈沧已经换了衣裳坐在太师椅上了,陈公公站在他旁边。大概是沈沧要他坐下,他正在谢坐,坚持站在沈沧身后旁听。

    沈沧的面前,青纹低头跪在地上。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衣裳。沈君昊进屋前就知道,这是青纹自己要求的。这一刻,沈君昊隐约觉得,青纹坚持了这么多日子,等的就是今天。

    一旁,沈伦坐在沈沧的右手边,并不见沈佑和吕氏。沈君昊上前行了礼,后退两步立在了沈伦身后,目光紧盯着青纹。之前青纹如何描述自己的情人,他曾亲耳听过。他也曾听她亲口承认,沈君烨是她的情人。如果说她是为了保护沈佑,才诬陷沈君烨和她有染,虽然勉强也说得通,但是在沈君昊心中,青纹言语描绘的情郎,怎么都没办法和沈佑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待到沈沧与陈公公结束了对话,沈沧沉声问青纹:“你认不认识紫竹?”

    青纹仍旧只是跪在地上,并不言语。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

    “王爷,奴婢知道的事情,早就已经全部交代了。”

    “我再问你一次,认不认识紫竹。”

    “王爷,奴婢要见大奶奶。”青纹说着,匍匐在了地上,连声哀求,一味坚持要见云居雁。

    沈君昊居高临下看着她。他知道,她要开始污蔑云居雁了,她换了衣裳,又仔细梳洗打扮了,恐怕她已经有了寻死的决心。“祖父,既然紫竹都已经死了,她认识谁,不认识谁,都无关紧要。我们不要浪费陈公公时间了。”他插嘴。

    陈公公明知沈君昊这话不过是诈青纹,但还是接口说道:“皇上吩咐老奴,一定要找出下毒之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边说,一边思量,何以不见沈佑和吕氏。之前沈伦一直陪着他,但他知道,沈佑曾单独见过沈沧。

    青纹悄悄看了一眼陈公公,又用眼角的余光朝沈君昊瞥去。她还是之前那句话:“王爷,奴婢要见大奶奶。”

    沈伦看一味僵持也不是办法,问道:“你要见居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说明白,为何一定要见居雁?”

    “老爷,大奶奶曾答应奴婢,让奴婢最后再看一眼二爷……”

    “一派胡言!”

    “老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这事大爷应该也知道的。”

    随着青纹的这句话,沈沧和沈伦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沈君昊身上。沈君昊避重就轻地对青纹说:“祖父问你,认不认识紫竹,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闻言,青纹抬头看向沈君昊,不答反问:“大爷,是不是二爷发生了什么事?大奶奶答应奴婢,让奴婢见二爷最后一面的……”

    “什么最后一面?”沈沧喝问。

    青纹急忙咬住了下唇,摇头不语。

    沈沧冷眼看着她。若不是沈君昊一早已经说了青纹可能会有的表现,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被这丫鬟惟妙惟肖的表情骗了。

    沈君昊同样正盯着青纹看。青纹一口咬定沈君烨就是她的情人。狼上他认为青纹在利用沈君烨保护其他人,可感情上他又觉得她不像是骗人的。

    沉默间,沈沧不耐烦地说:“既然你不想说实话,先拉出去打十板子。”

    “王爷,奴婢只求远远看二爷一眼……”

    “来人,拉出去!”沈沧扬声吩咐,房门应声打开了。

    两个婆子走入屋子,一左一右抓住了青纹的手臂。青纹惊恐地看着两人,突然间奋力挣扎,一下子扑倒在沈沧脚边,哀声说:“王爷,奴婢死不足惜,奴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奴婢愿意一死,但奴婢的身子已经受不住十板子了,奴婢只求见二爷最后一眼,之后王爷要杀要剐,奴婢绝不多言一句……”

    青纹的话未完,被沈沧重重一脚踹倒在地。沈沧阴沉着脸质问:“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不是你让紫竹给君烨下毒的吗?”

    一听这话,青纹停止了哭泣与哀求,呆呆地看着沈沧,仿佛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认不认识紫竹?”

    沈沧说话间,青纹已经被两个婆子按倒在地。她的双手被婆子们死死拽住,右脸颊被一只粗壮的手掌按着,左脸颊紧贴着被岁月磨砺得光可鉴人的地砖。她艰难地说:“王爷,奴婢知道紫竹,紫竹是枫临苑的二等丫鬟,这些日子一直在伺候二爷……”

    “王爷,四老爷和四夫人来了,他们急着想见您。”门外,管事的声音打断了青纹。

    沈君昊相信,若不是沈沧一早就下了命令,让人拦着沈佑,这个时候,他肯定已经进屋阻止青纹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19章 言之灼灼

    沈沧听到下人说,沈佑和吕氏急着要见他,不由地朝沈君昊看了一眼。他一早就按照沈君昊的要求吩咐下去,在青纹做供的时候,不许沈佑夫妻进屋。下人在这个时候过来请示,就意味着他们快拦不住了。是什么让沈佑迫不及待要进屋不言而喻。

    沈沧的目光又转向青纹,扬声对着门外说:“让他们在偏厅侯着。”

    随着他的命令,屋子外面很快恢复了安静。青纹被两个婆子压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眼中满是哀伤,身子也渐渐放软了。

    “你们先退下。”

    听到沈沧的命令,两个婆子放开青纹,行礼走了出去。青纹一下子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她原本就虚弱不堪,此时嘴唇都已经泛紫了,看起来她确实承受不了十板子。“前两日,紫竹去见你,到底与你说了什么?”沈沧喝问。

    青纹的身子动了动,随即勉强用双手撑起肩膀,艰难地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说:“王爷,奴婢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奴婢愿意实话实话,只求王爷告诉我,二少爷是否安然无恙,是不是紫竹谋害二少爷。”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的平稳与坚定。

    沈沧眯起眼睛打量她。他看得出,青纹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她只是在用意志力强撑着。他很少看到有人能够如此坚强,看她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同。“难道不是你和紫竹同谋吗?”沈沧反问。

    青纹抬头看向沈沧,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许久,她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嘴唇泛白,才低声说:“王爷,奴婢确实见过紫竹,她是大奶奶派去告诉奴婢。她会找适当的时候,偷偷带奴婢去见二爷。不过奴婢等了一天,都没有再见到紫竹。王爷。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愿意当面与紫竹对质。”

    沈君昊听到这话,深深看了青纹一眼。自沈佑把事情闹开,青纹一直被严密看守着,她是如何知道紫竹已死的?又或者,她在紫竹活着的时候,就知道紫竹必死无疑?一时间。他有些想不明白。青纹说出这样的谎言,或许沈沧和沈伦会相信,但是她应该很清楚,这些话是绝对骗不了他和云居雁的。

    一旁,沈沧冷哼一声。又问青纹:“你口口声声要见君烨,到底是何意?”

    像沈君昊估计的一样,青纹对着众人说,当初她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因此不想连累沈君烨受罚,所以故意说自己和长安有染,目的是为了保护情人。但是前些日子,云居雁骗她沈君烨已死,她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为了能见情郎最后一面。她在云居雁面前承认了他们的私情,只求再看情人一眼。后来她得知沈君烨还活着,可是在此之前,她已经说出了不少他们有染的证据,只求云居雁相信她,因此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这才没有继续说谎,只是恳求云居雁在她死之前能够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青纹说到这,又哭着向沈沧求情,连连说,是沈君烨对她有恩,她这才生出了以身相许的念头。之后她更是多番引诱。一开始沈君烨多次拒绝,最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沈君烨也想向薛氏求了恩典,把她收房,是她拒绝的,因为她要替沈君烨报仇,是薛氏害死沈君烨的生母,所以她也要害死薛氏的宝贝儿子。

    听她提起沈君茗,沈伦虽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气得不轻,忍不住喝问了一句:“这事君烨是不是也知道?”

    青纹连连摇头,哭着说:“老爷,这事二爷一点都不知道,是奴婢擅作主张。事后二爷也质问过奴婢,奴婢没有承认,也不敢承认。最后,二奶奶揭出这事,二爷很生气。奴婢想见二爷最后一面,就是想求得二爷的原谅。奴婢罪不可恕,这是奴婢临死前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愿望。”

    一想到沈君茗的情况,沈沧和沈伦怒意难忍,恨不得将青纹千刀万剐。沈君昊虽也觉得她可憎,但更多的是觉得她可怕。

    假话要逼真,一定要九分真,一分假,才能让人深信不疑。青纹此刻所言,不止情真意切,更是深谙真真假假的精髓。当下,若不是紫竹的家人根本没死,若不是他一早对沈沧和沈伦说出青纹的打算,这个时候,恐怕他们早就对云居雁心生怀疑。就算是他,对云居雁深信不疑,恐怕也会仔细思量一下青纹的话,说不定还会回去找云居雁询问。

    瞬时,沈君昊看青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青纹在枫临苑关了这么长时间,一般人早就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可她却依然思维清晰,说话有条不紊。再想想,之前他们让小丫鬟故布沈君烨将死的消息,恐怕青纹第一件时间就识破了。事实上,她不止识破了,还立马编下谎言,让他们相信沈君烨就是她的情郎。这一切不是她早有计划,就是她心思缜密且反应迅速。

    她太可怕了,而她不过是幕后之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沈君昊暗暗在心中叹息,担忧之情更甚,也更加伤心。如果青纹的情人不是沈君烨,那么剩下的人之中,沈君儒的可能性最高。他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但如果是他,就能很好地解释蒋明轩为何经常那么巧合地陷入种种事端,也能解释真假青竹的存在,更能解释沈子遥手中的书信,毕竟他和沈君儒的字是同一个先生教的,他们想互相模仿笔迹,并不是不可能。

    沈君昊的心思千回百转间,只听青纹对着沈沧说:“王爷,奴婢早就知道,自己的罪行难逃一死,其实奴婢也答应了大奶奶,见过二爷之后,便不会活在世上。”说着,她怅然一笑,突然拿出一个纸包,“这是紫竹交给奴婢的。奴婢本以为今日是大奶奶带奴婢去见二爷,所以不止精心地梳妆打扮,还把药粉也服下了。”

    这话让屋子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众人这才意识到,青纹嘴唇发青,并不是身体虚弱,根本就是中毒的症状。沈沧亲自上前拿过纸包查看。很明显的,从残留的药渣来看,青纹服下的是大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620章 各执一词(粉红50+)

    虽然单单就谋害沈君茗一事,青纹已经死不足惜,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一早就服下毒药,还是大黄。更重要的,她的大黄是哪里来的?不止是沈君昊,沈沧、沈伦也知道,青纹之前闹自杀,衣服被换过了,房间也清理过,这就等于她的一切都被彻底检查过,而这几天她一直被严密看守着,除了沈君昊派去的人,根本没人可以接近她。如此一来,除了紫竹和沈君昊的手下,还有谁能够给她大黄?

    沈君昊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是又怒又惊。他终于明白之前青纹为何闹自杀了,她根本就在向沈沧和沈伦证明,大黄的事,他和云居雁脱不了干系。他们心中很清楚,他们是无辜的,那么青纹手中的大黄又是从哪里来的?她依然与幕后之人有联络?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沧命大夫入内,替青纹诊脉。他是要杀了青纹,但这并不等于他会容忍她自杀。确认她的的确确中了大黄的毒,他命大夫给她熬煮解药,大夫为难地说,她中毒已深,恐怕不见得能救她性命。

    青纹听着这话,脸上丝毫没有惧意,只是对着沈沧说:“王爷,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奴婢只求见二爷最后一面,奴婢只想告诉二爷,奴婢对他一片真心,伤害十一少爷,全是因为夫人不择手段害死黄姨娘,奴婢不忍二爷心中悲愤,却无处诉苦,只能一味隐忍。对夫人还要虚以为蛇……”

    “够了!”沈沧喝止青纹。屋子内除了他们,还有陈公公也在,这根本就是给皇帝看笑话,皇帝可以以此教训沈伦治家不严。甚至免了他的世子之位。

    沈伦听青纹再次揭出此事,也是又羞又怒。说实话,当初黄姨娘死了。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惜那时的他没有想到,一切全因薛氏想夺权。

    青纹跪在地上不再言语。炙人的沉默间,沈沧双手握拳,原本皱巴巴的皮肤绷得紧紧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沈君昊生怕沈沧和沈伦又在怀疑云居雁,特别是沈伦,他一向对云居雁心存偏见。

    “你还不老实说。这药粉到底是哪里来的。”他打破了沉默。

    青纹抬头朝沈君昊看去,坚称:“大爷,奴婢还是那句话,奴婢愿意与紫竹当面对质,只求见二爷最后一面。”

    “你根本一早就知道。紫竹不可能与你对质。紫竹落水而亡的事,枫临苑人人皆知……”

    “紫竹死了?”青纹一脸错愕与无辜。呆愣片刻,她突然跪着上前,焦急地问:“王爷,二爷呢?二爷是不是安然无恙?二爷有没有被大奶奶……被她……”

    “住嘴!”沈沧的脸色愈加难看了。任谁都看得出青纹很不简单,但不得不说,他也在思量,青纹的大黄到底是哪里来的。他并不怀疑沈君昊和云居雁,但是这一点实在无法解释。

    青纹因沈沧的怒斥呆了一下。续而抬头看沈君昊,又转而问沈沧:“王爷,紫竹是不是意图谋害二爷?”

    没人回答青纹,每个人都在思量各自心中的疑窦。陈公公站在沈沧身后,环视屋中的众人。他隐约记得很早之前,那时候皇帝尚未登位。他曾在皇帝无意间说起淮安郡王府的时候问过皇帝,对沈家是否也是不效忠就灭之。当时皇帝只是笑而不语,那表情仿佛在说,根本不用他动手,沈家一定会自取灭亡。之前,皇帝若不是想要沈沧手中的那笔银子,恐怕依旧会对郡王府不理不睬,让沈沧慢慢揣摩帝心,让他们惶恐不安。

    此时此刻,在陈公公看来,沈家乱成这般,一个小小的丫鬟就能搅出这么多事,皇帝确实不用担心的。这一瞬间,他不禁有些同情沈沧,又忍不住想,沈沧曾经叱咤战场,深受老臣敬重又如何,眼下还不是焦头烂额,连家里的下人都管不了。再想想,他又有些疑惑。皇帝何以如此笃定,仿佛早就知道沈家的下场一般。

    突然间,青纹的大笑划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她笑得眼泪都出来,嘴里喃喃着:“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懂了。大奶奶好狠的心,怪不得夫人不是她的对手,怪不得……”她的声音噎住了。众人只见她按着胸口,痛苦地跌倒在地上,表情也跟着扭曲了。

    沈沧看着她的动作,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之前他的心口痛虽不至于像青纹这般严重,但青纹的痛楚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的子孙之中,有人很想看到他痛苦地挣扎。若不是沈君昊坚持,恐怕他至死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纹倒在地上挣扎着。沈沧不说话,没人敢开口。许久,青纹的症状才稍稍缓解,她有气无力地继续说道:“王爷,老爷,奴婢死不足惜,但二少爷是王爷的亲孙,也是老爷的儿子。”她的眼泪一颗又一颗自脸颊滑落,她悲泣地说:“奴婢的命是二爷救的,奴婢……”

    “祖父,我们不能任由她在这边胡言乱语。”沈君昊打断了她。他和云居雁不能失去沈沧的信任。他觉得沈沧的态度已经不似一开始那么坚定了,更不要说沈伦了。

    “大爷,您什么都有了,为什么您就是不能放过二爷呢?”青纹转头对着沈君昊,仿佛在为沈君烨抱不平。

    沈君昊没有理她,对着沈沧说:“祖父,您应该很清楚,无论是紫竹,还是她的家人,都与我和居雁没有半点关系。”

    “紫竹已经死了,自然没有关系。如果我和二爷都死了,大爷和大奶奶是不是要给二爷扣一个与丫鬟殉情的罪名?”

    青纹的话音刚落,沈君昊就见沈伦转头看了自己一眼。他知道父亲一定在想,若是沈君烨喝下了那碗汤药。而青纹死在了他的床边,任谁都会觉得他们这是殉情。若是大家相信紫竹是受云居雁指使,整件事就变成云居雁杀了沈君烨,又做成他和青纹殉情的假象。云居雁才是最可怕的人。

    沈君昊心中暗惊。他一早就知道幕后之人不简单。却没料到事实远远超出他的预估,他们依旧准备不足。回过头想想,所有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就算中途生出什么变故,他们也能马上做出应对。这一次,恐怕对方早已料到他会严密看守青纹,所以她和沈佑能否串供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沈君昊想了想,对着沈沧说:“祖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二弟如此那般,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若是她真的一心对二弟。又怎会在他即将成婚之际,说出这样的事。”

    沈伦回过神,朝青纹看去。沈沧虽因为青纹心痛的动作而晃神,不过他还是相信沈君昊和云居雁的。

    青纹把几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对着沈君昊说:“大爷。若不是大奶奶使诈,奴婢绝不会让二爷难做。再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卑贱的奴婢,当不得什么,哪里需要担心坏了二爷的好姻缘?”

    陈公公听青纹口齿清楚,条理清晰,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他不知道皇帝要他拖延时间,到底是拖延多久,因此抢在沈沧之前说道:“王爷。事情还是弄清楚的好。若是这个恶奴信口雌黄,不管她有没有必死的决定,都应该乱棍打死,再暴尸三日。”

    “陈公公觉得此事怎么才算弄清楚?”沈沧冷声询问。陈公公分明是看好戏的嘴脸,令他心生不悦。

    其实若是在平日,他哪里容得了青纹说这么多话。早就拖出去杖毙了。不过今日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的手段,而家里的人又是什么反应。至于皇帝,虽说让他看到自家的丑态很丢脸,但反过来想想,如此一来,也能让皇帝对他们放心,也算好事一桩。

    见陈公公连连说不敢,沈沧低头对青纹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想见君烨最后一眼吗?我这就成全你。”

    青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脸上顿显喜色,不待沈沧有进一步的命令,她立马伸手整理头发,又拉了拉衣襟,还用帕子细细擦了擦脸颊,只差没有请沈沧拿铜镜给她。她的动作清清楚楚显示了,她就是怀春的少女,正紧张地等待着与情郎的会面,只是她那微微的一愣,可以解释为惊喜,也可以解释为错愕,甚至可以说,她没料到自己居然能见到沈君烨。

    众人把她的反应看在眼中,沈沧大声吩咐门外的下人把沈君烨抬过来。

    焦急的等待中,每个人都各自怀着心思。青纹的目光紧紧等着房门,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口,十指相互揉压,似紧张到了极点,眼眶中也是满含着眼泪。

    沈君昊冷眼看着她。若说青纹的情人另有其人,那么她演得也太过惟妙惟肖了。正当他心下起疑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青纹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似得意,又似胸有成竹。笑容一闪而过,待他回过神,青纹的脸上只剩下纯然的紧张与担心。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沈君烨虚弱地靠在躺椅上,被人抬入了屋子。

    “二爷!”青纹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膜,大家只见她已经泪流满面,正挣扎着想往沈君烨身边爬去。

    沈君烨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目光扫过屋子里的其他人,唤了一声“祖父,父亲”,马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二爷,您怎么了?”青纹的声音焦急万分,更加急切地往沈君烨身边靠去。

    沈君烨再次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朝沈君昊看去,仿佛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青纹终于爬到了沈君烨的躺椅边。她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胸口,双手扶住了沈君烨的手腕,急急说:“二爷,您的伤……”

    “你这是干什么?”沈君烨虚弱地问,说话间欲抽回自己的右手,只可惜力不从心。

    青纹错愕地看着他,却依旧握着他的手,续而又说:“二爷,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被大奶奶哄得说出了真相。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奴婢今日只是想见您最后一面,奴婢已经什么都说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沈君烨一脸疑惑。

    “二爷。”青纹的眼泪簌簌直下。

    沈君烨试图用左手掰开青纹的手指97ks.net,紧接着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朝屋子内的其他人看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陈公公的脸上。他见无法甩开青纹,突然轻轻一笑,对着沈沧说:“祖父,您这是要我承认,我和这个丫鬟有染吗?”他的话明着是询问,实际却满是控诉,仿佛这是对他的侮辱。

    青纹听到这话,猛然放开了沈君烨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低声喃喃:“二爷,奴婢早已服下了毒药,奴婢只求您看我最后一眼,就别无他求了。”

    沈君烨回头看着青纹,冷笑着问:“你收了什么好处?饶你不死吗?”

    “二爷,奴婢真的别无所求。奴婢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奴婢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了王爷,谋害十一少爷完全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您也是在事后才知道的……”

    “够了!”沈君烨用力大喝,紧接着又费力地咳嗽了起来,许久才喘着粗气说:“祖父,我一早就说得很清楚,我早已心如死灰。您要我承认什么,我就承认什么,犯不着让一个丫鬟来诬陷我……”

    “二爷,您怎么能这么说。”青纹伤心欲绝,“奴婢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决不会挡了您的美好姻缘的。”她说着又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目光却依旧紧盯着沈君烨,仿佛想在临死前,把他的容貌深深印入脑海中。

    沈君昊对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了,只有深深爱着一个男人的女人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情人,恨不得时时刻刻这样注视着对方。沈君烨坚决不认他和青纹的关系,可青纹的痴情却是如此真实。

    他们之中,到底谁在说谎?(未完待续)RQ

第621章 至死不休

    沈君昊原本以为只要让沈君烨与青纹对质,他就能看出些端倪,可此时此刻,沈君烨坚决不认,青纹一往情深,他根本无法判断他们孰真孰假,更不要说其他了。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留着青纹,给她诬陷云居雁的机会。幸好,沈沧之前虽有些晃神,但他看得出,他是相信他和云居雁的,至于沈伦,他一直对沈君烨十分疏离,如此最多就是对云居雁没有好感,但应该不至于怀疑大黄是她的。而陈公公——

    沈君昊偷偷瞧了他一眼。他相信,一开始陈公公的确是想配合着沈佑等人逼迫沈沧,利用云居雁肚子里的孩子,逼得沈沧把银子交给皇帝,可自从沈佑打了吕氏一巴掌,他看得出,陈公公应该是在拖延时间。他忽然间想到,皇帝可能想让沈子寒以为云居雁有事,去宫中求情。

    沈君昊很想知道皇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也想知道沈子寒是不是真的放下云居雁了,或者他是否怀有某种目的,可是他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向沈子寒送去了口信,让他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什么比云居雁更重要。他决不能让京城的人在背后议论她和沈子寒如何怎样,影响她的名声,给其他人对付她的机会。

    看到陈公公眼中闪过几分不屑,沈君昊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线。在他眼中,陈公公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只懂得在皇帝身边“汪汪”叫。如今。连这样的人都瞧不起他家。可转念再想想,沈家还能称之为“家”吗?

    沈家的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沈佑和吕氏处心积虑对付他和云居雁;赵氏和丈夫早就远远躲开了;杨氏他们也打算独善其身。至于剩下的,痴痴呆呆的沈君茗;不止暗害他。还要亲口承认暗恋大嫂的沈君烨。至于沈君儒,看似清逸脱俗,不理世事。实际却藏着无数的秘密。

    沈君昊掩下各种情绪,复又把目光投向沈君烨和青纹,只见青纹依旧痴痴看着沈君烨,而沈君烨却只是对着沈沧,眼神中带着绝望与嘲弄,仿佛青纹真是沈沧安排的,欲给他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青纹半跪在沈君烨身边。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沈君烨的手腕。忽然间,她放开了沈君烨的手腕,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也掉得更凶了。

    “所以她说的是真的……”

    “祖父。就算让他们再争执下去,也不过是一桩无头公案。”沈君昊急忙压住了青纹的声音。他知道青纹大概是要捅出沈君烨坚持要见云居雁的事。

    果不其然,青纹呆呆地对沈君烨说:“你想要见她,你喜欢的人从来只有她一个……我只是想让你看我一眼,最后再看我一眼罢了……”

    “祖父,陈公公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清查大黄是哪里来的。”沈君昊提醒沈沧,屋子里还有旁人。

    这一回青纹倒是听到了沈君昊的话,抢着说:“王爷。奴婢知道大黄是哪里来的,那是大……一派胡言!”沈沧原本想看清楚沈君烨和青纹到底谁在说谎。听到青纹又在诬陷云居雁,这才喝止。

    陈公公虽不知道青纹是何许身份,但眼看事情又扯上云居雁,他如何能错过机会。“你这话可有证据?”他插嘴。

    “陈公公,你不会是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奴婢吧?”沈沧反诘陈公公。

    “王爷。陈公公,奴婢有证据的,因为大黄就是奴婢替二爷准备的,但不知怎么的,落到了大奶奶手中。”

    “你根本就在胡言乱语!”沈君烨才说了一句,再次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他瞪着青纹,又看看沈沧,仿佛这才意识到,青纹根本不是沈沧授意的。

    之前沈沧不想青纹就这么死掉,如今却恨不得她马上毒发。更让他恼恨的,他自认阅人无数,当下却看不透这个十几岁的丫鬟。“来人,把这个丫鬟押下去……”

    “王爷且慢!”陈公公突然一步上前,走到了沈沧面前,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过头顶,嘴里说着:“王爷,皇上素知您的心软及爱护晚辈,但有罪的人是姑息不得的,因此皇上一早就给了奴才一块令牌,命奴才在必要时刻再拿出来,替王爷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陈公公说着,心中对皇帝愈加的佩服。令牌的确是皇帝昨晚给他的,皇帝的原话是:在沈沧想迫不及待掩盖丑事的时候再拿出来。好似他早就预料到当下的境况。

    因为陈公公手持皇帝的令牌,他从沈沧的身后站到了他的身前,对跪在地上的青纹说:“你把事情详详细细说清楚。”

    大概是药劲在发作,青纹捂着胸口,艰难地说:“奴婢是夫人的陪嫁,来自乾州,这大黄产自乾州,在奴婢的家乡,人人都知道大黄是普通的中药,可以治很多病,但是大黄的却是有毒的。当初二爷让奴婢想想,有没有京城不常见的毒药……”

    “她根本就是在胡说!”沈君烨更加激动了。

    不待陈公公喝止沈君烨,青纹已经回头对着他说道:“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甚至你说的名分,我也从没有奢望过,我只求你心中有一点点念及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可是你呢?”她突然倒在了地上,又强撑着支起身子,一只手一直按压着胸口。

    “可是你呢?你心心念念记挂着她。你难道忘了,她是你的大嫂,是大嫂啊!”

    “我根本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半分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沈君烨气喘吁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狠狠瞪着青纹,他挣扎着想要扑向她,却从躺椅上摔了下来。

    沈君昊急忙过去扶住他,趁机对陈公公说:“公公。您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查真相的,并不是过来收买人命的。她不过是一个诬陷主子的奴才,您如何能……”

    “我没有!我说得句句属实。我都快死了,哪里需要说假话。”青纹说着,再次摔倒在了地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腿微微痉挛,应该是毒性正在发作。

    沈君烨握着沈君昊的手,顾不得坐起身。抬头对着沈君昊说:“大哥,我和她没有关系,真的没关系。我是做过很多错事,我也愿意承担责任,但她是母亲的大丫鬟。我一早就对三妹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碰不该碰的女人……”

    “不会碰不该碰的女人?”青纹躺在地上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惨烈。她想撑起身子,却徒劳无功,只能稍稍抬起头,看着沈君烨说:“你说你不会,那妁桃的孩子是谁的?明明没必要,你为什么急着杀她?”

    听到这话,不止是沈君烨。沈君昊也呆住了。沈沧和沈伦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妁桃的孩子不是沈君昊的,却不知道此事和沈君烨有关。两人同时朝沈君昊看去,却见他并无任何惊讶的表情。

    沈君烨想解释,却一时语塞,续而质问青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这一生问句,对其他人而言根本就是承认自己和妁桃有染。他马上回过神。转而对沈君昊解释:“大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失手杀了妁桃,不过是想救大嫂。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天的事,你也知道的,我找了很久……后来一直找不到,你说大概是我喝醉做梦……我真的不知道……”

    沈君烨说得语无伦次,但沈君昊知道,他说的是那一天,他和沈君烨喝醉了,沈君烨在酒醒后曾经找过是谁“服侍”他。那时候他正为云居雁心烦意燥,随口就说沈君烨根本是喝醉了做梦。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沈君昊冷声说着,又抬头对陈公公说:“不管公公要问什么,都请您等二弟的身体好些了再问。”他想趁机阻断问询。

    “大公子说得是。”陈公公面上表示赞同,嘴里却说着:“二公子这边,自然得等他身子好些再问,但这个婢女,恐怕等不得的。”

    他的话音未落,沈君烨咳嗽了起来,艰难地对沈君昊说:“既然陈公公一定要问,我也不能任由她诬陷我。”他的目光移向青纹,愤怒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一般。

    此时青纹也缓过劲了。她复又跪在了地上,对着陈公公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不怕与任何人对质。”说着她转头看向沈君烨。

    沈君昊看得很清楚,那眼神,哀伤中带着绝望,可是她的表情似乎又在说:既然你对我没有一丝情谊,那么我不求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陈公公站在沈沧身前,高高举着皇帝的令牌,看着面前的一团混乱,一边想着回去之后应该如何绘声绘色地描述给皇帝听,一边对沈君烨说:“二公子,大公子说得没错,她不过是低贱的奴婢,您可不要强撑着。”

    “陈公公,我不想她无故诬陷于我,这事一定要查清楚。”沈君烨说得坚定一场,神情中也满是恼恨。

    青纹依旧紧紧捂着胸口,冷冷笑着,却难掩眼中的哀伤,仿佛真是沈君烨抛弃了她一般。待到沈君昊说着沈君烨回到椅子上,不待陈公公开口,她又说道:“二爷,你心心念念想着她,你可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她似说笑话一样告诉我,你想见的只有她一人。她一直只把你看成笑话,一个笑话而已!”

    陈公公看到沈君烨垂下了眼眸,并不辩驳,急忙追问:“二公子,这个奴婢口中的‘她’是不是大奶奶?”看屋子里的气氛,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急忙又补了一句:“二公子,皇上的令牌在此,您应该不想犯上欺君之罪吧?”

    沈君昊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克。皇帝到底想干什么?他恼怒地看了一眼陈公公,又朝沈沧看去。只见沈沧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而沈伦正看着沈君烨,仿佛在等待他的答案。

    见状。沈君昊顾不得其他,开口说道:“陈公公,皇上只是命你追查大黄的来源。其他的事只是我沈家的家务事。”

    “是,大公子说得是。”陈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点头,低头对青纹说:“你也听到了,大公子让你把大黄的事交代清楚。”

    青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沈君烨的脸上。在陈公公的催促下,她才答道:“回公公,奴婢曾问过二公子,他要大黄何用。二公子当时对我说,是他在暨阳书院的同窗用来药耗子的……”

    未待青纹说完,沈君烨大叫:“你胡说八道!”

    “二公子稍安勿躁。奴才虽不是大理寺的,也不知三司是如何审理案子的,但奴才绝对不会偏听偏信。误了皇上的命令。待会儿,等她说完了,奴才一定会给您辩白的机会。”陈公公的言下之意,若是沈君烨再打断青纹,或者不尊重他的指示,他就要把事情交给衙门,到时沈家就是全京城的笑话。

    陈公公这话让所有人都生气,可偏偏他手持御赐的令牌。沈沧心中更是觉得悲凉。在他看来,皇帝找了一个太监过来。分明是当众打他的脸。说不定这事很快就会在京城广为流传。想到这,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沈君烨,深深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

    青纹喘着粗气,深吸了两口气,继续说道:“奴婢绝没有半句假话。虽然奴婢知道那时候二爷没有说真话,但奴婢依稀记得。二爷那时候说,他的同窗姓郝。”

    这一声“郝”字,让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就凝固了。沈君昊和沈沧同时看着青纹,又同时看向沈君烨。青纹是如何知道郝平的?郝平又为什么和大黄扯上关系?沈君昊心中惊讶的同时,他看到沈君烨的表情也随着青纹的话变得古怪了。

    “既然大黄是交给姓郝的人,又如何与你家大奶奶扯上关系的?”陈公公的态度仿佛他真的在询问案情一般。

    青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在极力抵抗着毒性发作的痛处,但她依旧直直跪在地上,尽量用平缓而清晰的语气说:“回公公,奴婢并不知道姓郝的是何人,但奴婢服下的大黄是紫竹给奴婢的,紫竹是替大奶奶给奴婢传话的,这大黄自然是大奶奶给她的。”

    “大黄从哪里来,又没有记号,你何以这么肯定?”陈公公追问。

    青纹流利地回答:“大黄的药粉虽然没有记号,但奴婢万分肯定,因为京城的药铺根本没有大黄,这是奴婢托人从乾州买回来的,奴婢当时是连同单据一起给二爷的。至于为何到大奶奶手中,奴婢就不知道了,这大概得问二爷和大奶奶了。”她的语气、神情,分明就是吃醋的妇人,正恼恨这云居雁和沈君烨。

    事情发展至当下,不止沈君烨,沈君昊同样脸色古怪。他当然并不怀疑云居雁,只是整件事突然扯上已死的郝平,让他难以理解。他隐约觉得幕后之人在收网,那人要把之前的一切都结束,让他找不到他的证据,然后再伺机而动。

    陈公公是知道郝平的。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暗自思量,又问青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青纹用两只手捧着胸口,脊背已经弯曲。她原本是对着陈公公跪立的,听到他的话,她慢慢转身,面对着沈君烨,又回头问陈公公:“公公,我已经没救了,能否容我对二爷最后说几句话。”

    不要说她说得诚恳又真挚,就算她只是为了搅混水,陈公公也不会阻止她的。

    青纹得到陈公公的许可,对着沈君烨磕了三个头。沈君烨自然是又怒又恨地瞪着她,只恨自己无法躲开。

    “二爷,奴婢知道,此刻您一定恨透了我,但是奴婢也是为了您好,不希望您执迷不悟,因为大奶奶永远是您的大嫂,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

    “闭嘴!你简直一派胡言。”

    青纹仿佛没听到沈君烨的怒喝,只是用平缓的语气说:“二爷,你说得对。十一少爷是无辜的,奴婢不该那么做的,但是夫人做了那么多阴损的事,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你!”沈君烨气得浑身颤抖。又急忙对一旁的沈伦解释:“父亲,我根本没对她说过什么,也全完不知道这事。”

    “二爷。奴婢早就向老爷解释过了,您也是在大奶奶揭出这事之后才知道是我加害十一少爷。”青纹这话明着是帮沈君烨解释,实际是在告诉所有人,在她被关在枫临苑之后,她见过沈君烨。

    沈君烨见沈伦并不说话,沈君昊也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急得直喘气。更加说不出话了。

    青纹捂着胸口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她已经跪不住了,只能瘫坐在地上,目光却一刻不离地看着沈君烨,仿佛压根看不到他的厌弃与愤怒。一味用痴迷的眼神紧盯着他。

    “二爷,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您不是大爷,这不是您的错,不要再用自己的出身折磨自己了。以后,等您成亲了,一定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实际上您并没做错什么,王爷和老爷一定会原谅您的,他们一定知道。您其实是全天下最商量的,否则也不会救我这个命如蝼蚁的奴婢……”

    “陈公公,她说的这些,与大黄的一事无关吧?”

    青纹的目光狠狠扫向说话的沈君昊,转而又对着沈君烨说道:“大奶奶是桂阳县主的长女,就连陆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自然只有大爷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她这话分明在说,云居雁嫁的是淮安郡王府大***名分,并不是沈君昊,她根本不值得沈君烨念念不忘。

    沈君昊本想阻止她的,听到这话,双手抱胸看着她。他和云居雁之间,不是外人的一两句话可以挑拨的。他意识到,时至当下,哪怕青纹快要咽气了,她依然没有放弃,依然执行着幕后之人的命令,意图离间他和云居雁。可是他不明白,云居雁早已是他的妻子,如今又怀了他的孩子。他和云居雁感情破裂又如何?这辈子云居雁都是他的妻子,就算她死了,也是他的嫡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沈沧知道云居雁深爱沈君昊,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沈家的继承人,因此对青纹的并无太大的感觉,只是在思量沈君昊是不是弄错了,青纹根本就是沈君烨的情人。可是他再看沈君烨的样子,又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他希望能获得很多的线索,因此只是看着他们。

    相比之下,沈伦却因青纹的这句话深深皱起眉头。他可没忘记云家姐妹是如何不顾一切一定要嫁给沈君昊。他朝陈公公看去,见他似笑非笑,更是恼怒,沉声说:“陈公公,您虽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但凡事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

    “是,世子爷说得是。”陈公公面上客气,却没有喝止青纹。

    青纹对周遭的一切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她接着说道:“二爷,您对我说的事虽然不多,但奴婢隐约觉得,姓郝的那人只是在利用您……”

    说到这,青纹突然“噗”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她一下子跌到在地,又费力地支起头颅,执着地看着沈君烨。

    眼见着鲜血不断从青纹的嘴角流下,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地砖上,所有人被这突来的状况吓住了。沈君烨从错愕中醒悟,看着脚上的血污,一脸厌恶。“你到底为何一定要指认我与你有染?”他一边咳,一边说,续而又恍然大悟般说:“我明白了,你不希望我们知道你的情人是谁,所以根本不是长安……”

    “长安……”青纹怅然一笑,看着沈君烨的眼睛说:“二爷,我不奢望您能记得我,在我心中,我们一直是两情相悦的……二爷,你一定要知道……我全心全意……只为你……”

    她的话未完,头颅已经跌落在了地砖上,眼睛虽睁着,却再无呼吸……还是老话,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意味着接近真相了。

    另外,本来今天要去看话剧《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可是为了一万二,我哪里都没有去,求安慰,求理我(未完待续)RQ

第622章 做供(上)

    青纹的尸首很快被拖走了,但她的死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特别是沈君昊。他总觉得青纹临死前的最后一眼,目光是紧盯着他的,仿佛在控诉上天的不公,又在指责是他酿造了一切的悲剧。

    陈公公虽在宫中经历过很多事,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青纹死不瞑目的模样,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震憾。他相信青纹的情人并不是沈君烨,但她一定极爱了她的情郎,爱她远胜过自己的生死。他隐约觉得,正是那个“他”,让皇帝笃定沈家将自取灭亡。

    沉默间,陈公公紧握手中的令牌,目光锁定在沈君烨身上。只见他正喘着粗气,胸口已经显现斑驳的红色,显然是伤口裂开了,而他的脸泛出不正常的潮红,神色中也满是惶惶与不安。

    “二公子,对那个丫鬟的话,你有什么解释?”陈公公笑着问,又说道:“若是您身体不适,可以歇会儿再说,在下可以等的。”

    “陈公公,我可以的。”沈君烨虚弱地回答,抬头看着正对面的沈沧,“祖父,孙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诬陷我。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我早就说过,我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点头,哪怕是死了,我也不会承认的。”他一口气说完,情绪十分激动,话音刚落又咳嗽了起来。

    沈沧抬头打量着他,问道:“大黄和郝平的事,你怎么解释?”

    沈君烨双手握拳,身体紧绷。努力压抑着咳嗽与喘息。他用意志力强撑着身体,眼中的惶恐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哀伤。他慢慢闭上眼睛,五官纠结在一起。又猛然睁开双目,忽然又笑了起来,转头对沈君昊说:“大哥。其实三妹说得没错,我对她的执着,多半儿因为我嫉妒。很多东西,你有却不懂得珍惜,而我想要却得不到。当日,大嫂随家人上京谢恩的时候,你甚至不愿意见她。可是我看得出,她在找你……”

    “够了。”沈君昊打断了他。那时候他其实很想见云居雁,但他不愿承认,于是由着沈君烨过去招呼她及她的家人。所以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沈君昊不愿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对沈君烨说:“祖父问你大黄和郝平的事。”

    沈君烨怅然一笑,又坚定地说:“祖父,父亲,大哥,如今的我已经百口莫辩,甚至你们早就在心中定了我的罪。所以不管你们怎么看我,不管你们会给我安排怎么样的结局,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只愿意对大嫂一人说出事实。”

    “你说什么!”沈伦猛然站起身。瞪着沈君烨怒道。他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父亲,这话我对大哥和祖父都说过。”沈君烨的语气十分平静,垂下眼眸盯着青纹留下的那道暗红色血污,“现在想想,其实我和她是一样的。她大概是想保护她的情人,才会诬陷我。而我,我想见她也是最后的遗愿。刚才我为什么要急着辩白呢?其实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重要……”最后的几句话,他几乎是在喃喃自语。与之前的努力反驳不同,此刻的沈君烨只可以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

    沈伦看着沈君烨,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朝沈沧看去。沈沧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沈君昊审视着沈君烨。青纹的每一句都在指证沈君烨是她的情人,但青纹心中应该很清楚,他和云居雁清楚地知道她在说谎,她应该清楚地意识到,她根本就是在他和云居雁面前替沈君烨清洗嫌疑。

    “二弟,不要说居雁的身体不宜见客,就算她好端端的,于情于理也没有非见你不可的理由。祖父的问题,你回不回答,全在于你。另外,你应该明白,你的要求是在为难她。你若真是为了她好,早就应该放下了一切,不是吗?”

    随着沈君昊的这句反问,沈君烨循着声音向他看去。四目的对视中,沈君烨很快低下头,对着沈沧说:“祖父,大黄的确是从乾州而来,不过不是我买的,也不是青纹找人从她的家乡捎回来的,而是郝平准备的。郝平原姓肖,我只知道他说是祖父和四叔父害得他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第一次找上我,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大哥和蒋世子,沈将军走得很近,经常不在家,而三弟一向不理旁人,家里只剩下我和三妹……”

    沈君烨诉说着他和郝平的过往。按照他的说法,一开始的时候,他心中虽被郝平说动了,想在家里拥有公平的待遇,但起初他还是劝着郝平的,希望他放开前辈之间的恩怨,他愿意想办法帮他除去贱籍,让他重新开始生活,但最终,黄姨娘的死给了他沉重的打击,恨意让他蒙蔽了狼,从此恨上了沈家的所有人。

    沈君昊和云居雁的婚事是他告诉郝平的。云家与京城的权贵相比,虽算不上什么,但许氏是县主,不止有丰厚的嫁妆,还有启昌侯这个舅父,于是他们打算首先破坏这桩婚事。

    根据沈君烨所言,他并不知道郝平是如何安排的,他只是负责营造沈君昊好色纨绔不务正业的形象,并且想办法在沈伦、沈君昊耳边中伤云居雁。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郝平居然找了许弘文去云家勾引云居雁。之后因为云居雁年纪太小,根本不通情事,也看不上许弘文,这才想到利用云家二房,唆使云梦双做上侯爷夫人的美梦。

    得知许弘文的存在后,沈君烨觉得他们不该误了云居雁,与郝平产生了意见分歧。紧接着云居雁一家上京谢恩,沈君烨在茶楼见到她。郝平看得出他很喜欢云居雁,因此要求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玷污了她,逼她改嫁给他。

    听到这,所有人都震惊万分,又愤怒异常,特别是沈君昊,他这才意识到,在表象的后面,还有那么多事发生。至于沈君烨口中的“沾污”,他想到了云居雁从雅竹小筑失踪,出现在春风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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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做供(下)

    一年多前,云居雁从雅竹小筑失踪,出现在春风楼的事,沈君昊依旧记忆犹新。那次若不是他截住了她,求蒋明轩把她偷偷送回来,她恐怕名节不保。

    当初他曾以为那是薛氏的“杰作”,那一天,他防着的也是薛氏。时至今日,他仍旧觉得要将一个活人运出人来人往的茶楼并不是容易的事。

    趁着沈君烨说话的间隙,他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雅竹小筑那次?到底是何人把居雁迷晕的?”

    薛氏与云居雁的第一次见面就在雅竹小筑。这事沈沧和沈伦都知道。听沈君昊这么说,他们才知道那天的事不简单。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沈君烨身上。

    沈君烨并无迟疑,摇头道:“具体的经过我并不知道。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拒绝郝平了。我在当天才知道他并没有放弃计划。我不想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因此匆忙赶去,看到大哥已经接了大嫂,所以没有现身。”

    沈君昊对这话将信将疑。那天,他深信薛氏会有小动作,因此在雅竹小筑和春风楼之间布满了眼线。没有任何人瞧见沈君烨。再说,他不想影响云居雁的名声,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在春风楼与她说过话,沈君烨又是如何知道的?

    沈君烨仿佛知道沈君昊的怀疑,解释道:“当时我虽没有亲眼看到大哥大嫂说话,但我一直知道,大哥邀了人喝酒,又独自去最西面的厢房,就是在那里与重要的人说话。我深知这点。再加上春风楼的人与郝平不熟悉,但与大哥很亲近,这才放心地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当日是郝平袭击居雁。意图破坏婚事?”沈君昊追问。

    沈君烨沉吟片刻,回道:“我只能说,郝平曾经有过这个打算。但是我告诉他,雅竹小筑和春风楼我们都不熟悉,太冒险了。当时他点了头,与我说,他会从长计议。事后我与他对质,他矢口否认。因为我无凭无据,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一直以来。他一再说雅竹小筑的事与他无关,但是我并不相信。”

    在沈君昊听来,沈君烨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重新思量整件事,当初他把一切的假设设立在薛氏是“凶手”的基础上。如果说,整件事与薛氏无关。而与沈君儒有关,甚至蒋明轩也是帮凶……

    想到这,沈君昊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当他知道沈君儒是雅竹小筑的幕后老板时,他也曾想过这个可能性,可薛氏约了云家的人见面,地点不是沈君儒可以控制的。不过如果青纹是沈君儒的情人,那么她能轻而易举的影响薛氏的决定。有青纹随伺薛氏左右,就等于薛氏是幕后之人手中的利器。确切地说,这些日子。薛氏处心积虑对付他们,实则在为幕后之人做嫁衣。

    沈君昊暗自思量间,只听沈君烨接着说道:“自那次之后,我和郝平表面上没事,但心中多多少少总有些心结。他大概觉得我贪图安逸的生活,根本不是有心帮他。也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而我觉得他行事太过激进,不择手段……”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以留待以后再说,你快交待大黄到底怎么回事,不要耽搁了陈公公的时间。”沈伦在沈沧的暗示下,打断了沈君烨。沈君烨不在乎生死,不顾脸面,他们还想保有最后的底线,虽然这一回沈家在皇帝面前算是丢脸丢尽了。

    对沈伦的话,陈公公连称不会耽误,坚持事情应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不枉皇帝把他派来。他说得客气,眼神中对沈家的轻视越甚。

    沈君烨又咳嗽了两声,点头说道:“本来我想慢慢疏远郝平,不去告发他,也不再帮他办事,但是突然间许弘文死了,郝平的同胞妹妹也被大嫂杀了……”

    “他的妹妹是自杀的。”

    “什么?”沈君烨没有听清。

    沈君昊对着沈伦解释:“郝平的妹妹一直在居雁身边,假扮大丫鬟抚琴,后因事情败落,在居雁的面前自杀了。这事祖父也知道的。”

    沈君烨起初只是茫然地看着沈君昊。待他意识到沈君昊是在为云居雁澄清时,他苦涩地笑笑,低头继续说道:“那时候郝平十分痛苦,日日借酒浇愁,还命人从乾州买来了大黄,终日说要与仇人同归于尽。我本来只想开解他,应付他几句,可渐渐的,越来越的事情发生,我心中愈加地不平,又不能对大哥表露分毫……”说到这,他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陈公公,总结道:“总之,据我所知,大黄是郝平从乾州买回来的。他以郝平的名字在暨阳书院读书是我的意思,我希望他能渐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二公子,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陈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沈君烨,追问:“您口中的郝平为何要买大黄?他买了大黄有何用处?另外,您口口声声说,您不想参与其中,但显然之后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才会让你‘重病卧床’不是吗?”

    沈君烨的表情显出几分难堪,他勉强对着陈公公笑了笑,朝沈沧看去。

    “莫非此事与王爷有关?”陈公公继续追问。

    “事到如今,我没打算再隐瞒什么。郝平对我说,他的仇人是祖父和四叔父,他买大黄是为了与仇人同归于尽。”

    屋子里的所有人,没有人相信这句话。不管是沈君烨还是郝平,总之有人在说谎。因为如果郝平真的想与仇人同归于尽,那么又何须千里迢迢从乾州购买毒药?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沈君烨依旧不疾不徐地说:“我一直觉得他不过是一时冲动。其实别说是长居枫临苑的祖父,就算是经常在外行走的四叔父,被下毒的机会也很少。再说郝平找上我,就是因为他能力有限,连郡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而我,没有银子,没有人脉,又能干什么呢?”

    ***有点不舒服,明天会补上少的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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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郝平不过是孤儿,就连入暨阳书院读书,都需要沈君烨替他安排。而沈君烨呢?在沈家他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生母黄氏虽也曾风光过一段日子,但终究只是陪嫁丫鬟,本身又不得沈伦喜欢,哪里能留多少私房钱给他,更不要说人脉了。这样的两人凑在一起,即便他们心比天高,恨比海深又如何?复仇什么的,不过是空想罢了。

    沈君昊打量着沈君烨。沈君烨的话分明在提醒他们,他有心无力,根本没能力做出对不起他,对不起家族的事。再想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句句状似诚恳的坦白,其实句句都是辩解。说什么“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早已生无可恋”之类的话,实际上可能是在博同情。

    碍着陈公公在场,沈君昊不方便多问,只是对着沈君烨说:“你也听到青纹的话了,你觉得她的大黄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沈君烨摇头,“虽然我对中药不了解,但隐约记得郝平说过,他手中的药粉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所有人都在思量沈君烨这话的真伪。当初沈君昊和沈子寒同时到达暨阳书院,之后一起去了郝平的家,并没有发现大黄。郝平的尸体运回京城之后,三司把书院和郝平的家细细翻查过,什么都没找到。如果郝平的确买过大黄,那么东西去了哪里?

    短暂的沉默中,沈君烨突然抬头说:“我记起来了,他是托一个从乾州来的商贩代为购买的,那人在暨阳书院附近开了一家宝货铺子,专门贩卖自南边来的新奇玩意儿。”

    “二公子所言自是不假,但依例在下还是需查实一番。”陈公公一脸歉意,续而又问沈君烨:“二公子既然坚称自己与青纹素无瓜葛,那您与她可有仇怨,又或者与投井自杀的紫竹有什么不快?”

    沈君烨缓缓摇头。陈公公又问:“二公子可知道,郝平到底打算如何?”

    沈君烨再次摇头。回道:“自从一年前我们起了争执后,他的很多事都不会与我说,就算是之前,他有一个胞妹一直在大嫂身边。我也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至于他想干什么——”说着,他朝沈君昊看去,低头道:“我们只是想让大哥大嫂不和。虽然我知道没用,但是……”话未完,他又咳嗽了起来,断断续续说道:“很多人都知道陆公子的用心……陆公子玉箫不离身就是我告诉郝平的……还有,五弟在酒楼遇上云家六姑娘的事……”

    “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沈君昊打断了他。“既然你一早知道大黄的药性,心中是不是很清楚,你病情的反复,是因为你中了毒。你不可能毫无知觉,或者毫无想法吧?”

    “虽然这些日子我大半都昏昏沉沉的,但清醒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身上是伤口痛,还是心口痛。只不过我也知道,大哥和沈将军查抄了郝平的东西。而我更知道,大哥不希望我和大嫂见面。”沈君烨的言下之意,他以为沈君昊拿到了大黄。是他命人给他下毒,所以他不吭声,打算一死了之。

    沈君烨的话音刚落,陈公公抢着问:“这么说来,之前你并不知道王爷与你一样,中了大黄的毒?”

    闻言,沈君烨错愕地朝沈沧看去,呆愣片刻急道:“祖父,就算我再怎么拂逆不孝,被嫉妒蒙蔽了狼。也绝没有谋害祖父之心。我没有说出郝平的事,只因我知道他根本办不到。他其实也是可怜人……”说到这,他剧烈地喘息了起来,胸口的血迹越来越明显。

    这样的情况,当然无法继续盘问下去,沈沧只能让下人把他送回去。给大夫诊治。

    房间内,陈公公来不及说话,只听门外的沈佑一声惊呼:“这是怎么了?伤口怎么又裂开了。”他的声音很远,显然是枫临苑的管事不让他靠近正屋,他只能远远等着。

    陈公公想了想说:“王爷,既然是四夫人心有疑窦,不如把事情与她说清楚吧。”他嘴上这么说,手中却依旧紧紧握着皇帝的令牌,高举过头,分明是逼沈沧不得不赞同。

    很快,沈佑和吕氏进了屋子。不待旁人开口,吕氏“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声说:“父亲,不管怎么样,有人想要紫竹家人的性命,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她说得铿锵有力,沈君昊只能在心中叹息,吕氏分明是在自杀。他把目光移向沈佑,只见他低头立在沈沧面前,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沈君昊猜测,他应该看到青纹的尸体被拖出去。

    沈沧懒得理会吕氏,对着陈公公说:“既然公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有话就问吧。”

    “王爷莫要见怪,奴才只是听令行事,一心只想弄清楚真相……”

    沈沧冲着陈公公挥挥手,吕氏再次迫不及待地说:“父亲,皇上和陈公公都想知道真相,您不能再姑息养奸……”

    “不要多嘴!”沈佑低声呵斥吕氏。

    吕氏见沈沧并不阻拦自己,义正言辞地说:“老爷,妾身说的都是事实。不管紫竹的家人有没有死,有人想杀人灭口是事实。如今只要找出杀人的问一问,就能知道是谁指使他。”

    “四夫人说得是,”陈公公连连点头,又对沈沧说:“王爷,不如就按照四夫人说的,找下毒之人问一问,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陈公公既然代表了皇上,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爷恕罪,奴才只是急于想知道真相。”

    ……

    沈君昊没有说话,对陈公公和沈沧的对话也是充耳不闻,径自思量着。

    此刻吕氏的态度已经与之前不同,仿佛带着万分的笃定,肯定是沈佑又与她说过什么。他虽然无法从沈佑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但依他想来,吕氏恐怕凶多吉少。可沈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妻?他难道就不怕弄巧成拙?要知道吕氏一向口不择言,待会儿发现沈佑算计她,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

    想着这点,沈君昊又满心忧虑地朝陈公公看去。无论吕氏说了什么,他一定会借题发挥大做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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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破绽百出(粉红60+)

    沈君昊心中忧虑,但他只是晚辈,陈公公又手持皇帝的令牌,就算沈沧也无可奈何。他的目光略过沈佑,对着沈沧说:“祖父,青纹虽死了,但她说的那些事,还是应该查证一番。”话毕,他故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沈佑,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佑触及沈君昊的眼神,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恢复了镇定,依旧只是默然地立在沈沧面前。

    吕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再次说道:“父亲,虽然老爷说家和万事兴,但是……”

    “我们之前不是说了吗?一切由父亲做主。”沈佑低声阻止吕氏。

    吕氏义愤填膺地说:“老爷,如今连青纹也死了……她虽然是奴婢,但怎么都是一条人命。”

    ……

    沈佑和吕氏一唱一和,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很明白,他们不过是在做戏。确切地说,沈佑利用之前的“中场休息”,已经与吕氏对过台词了。

    “行了!”沈沧喝止吕氏,对着陈公公说:“公公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既然王爷坚持,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陈公公说着,转头面对吕氏问道:“四夫人,请问您知不知道是谁欲杀害紫竹的家人?”

    “当然是……”

    “四夫人,在下并不是问,你推测是谁,而是……”

    “我知道。”吕氏一脸不屑,“她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所以鬼鬼祟祟找了一个傻子……这事大伯最清楚了,不如你问大伯吧。”

    听吕氏提起陈五,沈君昊朝房门看了一眼。他让云居雁再查一查陈五的底细,也不知道她查得如何了。不过陈五既然是幕后之人安排的,想来幕后之人一定考虑得十分周详。只是若说紫竹是受吕氏指使,意图毒死沈君烨,原因是想陷害云居雁。这个动机为免太牵强了。一定还有什么他和云居雁不知道的事。

    须臾,在吕氏的坚持下,陈五被带入了正屋。按照云居雁得到的讯息,陈五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可是在沈君昊看来,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脸稚气与惶恐。他记得云居雁告诉他,因为一场高烧,陈五的反应比正常人慢,只是在前院负责洒扫。

    沈君昊不明白,幕后之人怎么会选上陈五。仅仅因为吕氏出银子安葬了他的父母,还是因为他智力低下,容易控制?他朝吕氏看去。他相信吕氏早已不记得陈五和他的父母了。

    大概是陈五不认得沈沧,他朝着沈伦和沈佑行了礼,结结巴巴唤了一声“大老爷,四老爷”,高兴地叫了一声“四夫人”,最后对着沈君昊叫了一声“大爷”。又呆愣愣地看着沈沧。

    吕氏根本未察觉不对劲,对着陈公公说:“公公,你可以问问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不待陈公公提问,陈五赶忙回答:“奴才是受大奶奶之命给那些人端水的。”

    “父亲,您听到了。”吕氏抬头看向沈沧,“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说谎,不像有些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人前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

    陈公公低头看了一眼吕氏,又瞧瞧沈佑。挑了挑眉。

    沈君昊心中奇怪。吕氏再蠢,也不该丝毫未察觉不对劲。沈沧亦觉得奇怪,深深看了吕氏一眼,对沈伦点点头。

    沈伦会其意,对陈公公说:“公公,你过来之前。我也正在审问这个奴才。他虽坚称是受居雁指使,其他的却一句都说不上来。”

    “大伯,有这句话难道还不够吗?你还希望他说什么?”吕氏反讽。

    “四弟妹,他既然说是受居雁指使,总该说出居雁是如何指使他的,在哪里指使他的,他又为何会答应吧?”

    “大伯,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一个傻子吗?傻子哪里懂那些,自然只知道是谁让他干活。这大概就是有些人高明的地方吧?”

    除了沈佑,每个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吕氏身上,揣测着她是真蠢,还是有其他的后招。

    沈伦想到云居雁在第一时间就派人盯着陈五,直至他派人把陈五抓起来,他相信陈五并没接触过他人,心中笃定不少。他懒得与吕氏争执,对着陈公公说:“公公,哪怕他真是受居雁指使,也劳烦您把这些事情问清楚。”

    “真的是大奶奶吩咐小的,我没有骗你们。”陈五再次强调。

    “既然你说是你的大奶奶吩咐你的,那么她是亲口吩咐你呢?还是让别人传话的?”陈公公询问。

    陈五想了想才回答:“是大奶奶亲口吩咐我的,还说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话终于让吕氏轻轻皱了皱眉头。她朝沈佑看去。沈佑对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陈公公离他们最近,看得十分清楚。想着皇帝说,他应该“顺势而为”,他再问陈五:“那你家大奶奶是在哪里吩咐你的?”

    陈五看看陈公公,闭嘴不答,又转头看看吕氏。

    吕氏怒道:“你看我干什么,实话实说就是。”

    “哦哦!”陈五连连点头,对着陈公公说:“反正就是大奶奶亲口吩咐奴才的,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突然间,陈公公厉声质问:“陈五,其实根本不是你家大奶奶吩咐你的,是有人故意教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的!”陈五连连摇头,“就是大奶奶,是她的命令,就是她的命令!”

    “陈五,你还不说实话!”陈公公逼近陈五,恶狠狠地说:“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不要!”陈五用双手捂住耳朵,惊恐地看着陈公公。

    “你到底说不说!”

    “四夫人救命!”陈五一下子躲到了吕氏的身后。

    吕氏一脸震惊和慌乱,再次朝沈佑看去。这一回沈佑没有看她,只是低垂眼睑。吕氏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对陈公公说:“陈公公,他是一个傻子,你这样问他,难道是想屈打成招?”

    “四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想把事实问清楚。”陈公公笑着回答,目光紧紧盯着陈五。

    陈五瑟瑟发抖跪在吕氏身后,低头不敢看陈公公,仿佛被吓坏的孩子。

    沈君昊原本一直在思量吕氏是怎么回事,可这一番对答,他不由地把目光落在了陈五身上。陈五是傻子,为免傻得太聪明了。可沈家人人都知道他是傻子,因高烧烧坏脑子已经有六七年了。若他是正常人,装疯卖傻六七年,就为了今天这场戏,为免也太夸张了。他紧盯着陈五,希望能看出点端倪。

    吕氏心下焦急万分,可是又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赶走躲在她身后的陈五,只能朝沈佑看去,眼中带着担忧,期盼与不安。

    就在刚才,沈佑告诉她,他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他在他们的房间,拥着她说,之前那一巴掌是做给旁人看的,是他让她受委屈了。等他们收拾了云居雁,他会补偿她的,往后他不会再贪恋外面的花花草草,他会一心一意对她。

    她做梦都希望丈夫能多看她几眼,对她温存体贴。她不求沈佑能像沈君昊那样,说出不纳妾,不收通房的誓言,她只求他把她当成女人,当成他的妻子。

    当然,丈夫突来的态度变化,也曾让她心中存疑,但采莲说得没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再说人人都知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他们的儿子都快成亲了,她的丈夫也是时候把心收回来了。她隐忍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本来她信心满满,陈五的一声“四夫人救命”,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测,她要赌一赌,她为沈佑生了三个儿子,她的女儿将来很可能飞上枝头,沈家不会也不能把她休了。

    吕氏暗暗深吸一口,抬头对陈公公说:“公公,您这样不止会把他吓坏,说不定问到明天都问不出所以然。”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朝沈佑瞟去,却见他一味低着头,躲避着她的视线。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是被青纹的死吓坏了。她只要让他知道,她可以帮他,只有她真心对他,将来他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她的。“陈公公,不知能否由我问他两句?”她开口要求,坚信着心中的信念与渴望。

    陈公公心中一片了然。大黄的事需要结局,沈家要向皇帝交代,吕氏注定成为牺牲品。他偷偷朝沈沧看去,瞧不出他的心绪。他对着吕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后退了一小步,朝着窗外看去。夕阳的余晖照耀在窗棂上。阳光透过窗户与瓷器的反射,映得整个屋子染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朦胧而颓废。

    这一次,他虽没能利用云居雁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逼迫沈沧交出银子,但皇帝命他拖延时间,他拖延了整整一下午,也算完成了任务。至于沈家如何,皇帝一点都不担心,与他就更没关系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不过在他绘声绘色地把经过描述给皇帝听的时候,还能哄得皇帝给他一份赏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吕氏马上就要迎来她最后的结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626章 夫妻反目

    沈君昊虽告诉云居雁,吕氏不值得她感伤,更不值他们费力相救,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同样觉得相比薛氏,吕氏罪不该死。可是看着吕氏迫不及待想要诬陷云居雁的嘴脸,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同情心也消失殆尽了。

    沈君昊很清楚,陈公公不在乎沈家人的生死,而他的家人也早已决定牺牲吕氏。在场的人,除了吕氏,恐怕每个人都已经看到她最后的结局,唯有当事人依然蒙在鼓中。

    吕氏虽面对着陈五,但注意力一直在沈佑身上。她不愿相信半个时辰前的温存体贴全是假的,她想用行动告诉他,虽然她没有丰厚的嫁妆,虽然她的娘家人都依附着沈家,但她可以是他的贤内助,他恨透了沈君昊和云居雁,今天她一定能让眼前的傻子承认,是云居雁教唆他,是云居雁想杀人灭口。

    吕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陈五说:“我来问你,昨晚是谁让你给那些人送水的?是不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你不用怕,你只要说实话,待会儿就有糕点吃。”

    陈五对着吕氏傻傻一笑,回道:“四夫人,是大奶奶亲口吩咐奴才的,就是大奶奶吩咐的。”

    吕氏愣了一下。紫竹家人中毒是在昨天夜里。云居雁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见外院的小厮。外院的仆役也很难通过二门走入凝香院。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五,看到的只是他憨厚的笑容,无辜的脸庞。之前沈佑告诉她,他早已找人教好了陈五应该如何回答,此刻陈五为什么不合作?

    吕氏心中紧张,眼睛的余光瞥见沈佑并不看自己一眼,硬着头皮说:“你是不是记错了?支使你的人其实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

    陈五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吕氏,疑惑又茫然。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吕氏催促。

    吕氏这般询问。简直是诱供。但没人打断她,也没人在乎她到底能问出什么。沈君昊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陈五。从前到现在的一桩桩事情都证明,为幕后之人效力的都不是普通人,理论上他应该不会用一个烧坏脑子的下等仆役。他想从陈五的表情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却只是徒劳无功。

    吕氏焦急地看着陈五,她恨不得直接对陈五说。你快大声告诉大家,是云居雁身边的玉瑶让你去杀人灭口的。她一早就收买了你,只为了今日能利用你。

    许久,陈五小心翼翼地问:“四夫人是说。让我去送水的是大奶奶身边的姐姐?”

    “对,你还记得是哪位姐姐吗?”心急如焚的吕氏丝毫未发现两人的对话十分不妥。

    “可是我不认得大奶奶身边的姐姐。”陈五愈加战战兢兢。

    吕氏先入为主地觉得,陈五只是叫不出丫鬟的名字。“你再仔细想想,一定能想出来的。”她好声好气地说,目光再次朝沈佑瞥去。

    陈五依旧一脸茫然,小声问:“四夫人,您能告诉我是哪位姐姐吗?”

    “你再想想。是不是个子不高不矮,脸圆圆的那个。”

    随着吕氏的这句话,陈公公脸上的讥樊意再明显不过,而沈沧的脸比锅底还黑。沈君昊也听不下去,插嘴道:“四婶娘,您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您想说的是居雁身边的丫鬟玉瑶。”

    闻言,吕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陈五好像觉得这样的戏剧效果还不够,对着吕氏问了一句:“四夫人。您说的是大爷口中的玉瑶姐姐吗?”

    “你!”吕氏怒叫一声,急忙对着沈沧跪下了,急巴巴地解释:“父亲,我知道教唆他的是玉瑶,所以才会这么问的。”她迟疑了一下又道:“这事老爷也知道的。居雁之所以让他去害人,就因为他是傻的,连话都说不清……”

    “住嘴,你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沈佑突然一声怒斥。

    吕氏瞬时呆住了。自沈佑躲避她的目光,她一直在害怕。害怕眼下的境况。她不愿承认。这两天,沈佑把她当成妻子。其实不过是与她虚以委蛇,引她入局。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着当下这一刻,等着倒打一耙诬陷她。

    “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绝望的眼泪从吕氏的眼角滑下。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沈佑跪在沈沧面前,低头认错:“父亲,今日的事,全都是我们的错。我不该由着她,更不该知道真相后依然刻意隐瞒。”

    “你想说什么?”吕氏悲凉地笑着,眼泪依旧挂在她脸上。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她的脸庞,让她的脸颊红得渗人,表情更显得扭曲。

    沈佑没有看吕氏一眼,只是对着沈沧说:“父亲,我虽极力劝解她,但她还是对君灿即将娶居雁堂妹的事耿耿于怀。她也是一时气愤,才想诬陷居雁的……”

    “我诬陷她!”吕氏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还不快求父亲原谅!”

    “原谅!”吕氏惨烈地笑着。配合着她的笑声,陈五突然扑向沈佑,嘴里大叫:“你们不能欺负四夫人,四夫人是好人……是玉瑶指使我的,不是四夫人,不是四夫人……”此举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沧猛然站起身,一掌打在桌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房间内瞬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就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许久,沈沧跌坐回椅子,颓然地说了一句:“来人,掌灯!”

    不一会儿,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点上了烛火,把房间照耀得像白昼一般。陈五的手脚被绊住了,蜷缩在一旁,嘴里不断说着,不是吕氏指使他,是云居雁让他害人。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的。

    沈佑和吕氏已经恢复了平静,双双跪在沈沧面前。陈公公的手中依然握着令牌,但不再高举过头,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外,似乎急着想回宫复命。

    “到底怎么回事?”沈沧沉声问。他相信指使陈五的不会是沈君昊或者云居雁。他只想把这场闹剧早些结束。皇帝今日应该也看够了沈家的笑话。

    沈佑和吕氏相互指责对方。沈佑说吕氏因为儿子的婚事而生气,所以不择手段诬陷云居雁。吕氏坚决否认。口不择言地说。沈佑在私底下如何如何讨好她,只是为了求她帮他说谎,她甚至说出了沈佑要她公开宣扬云居雁勾引陆航和沈子寒,就连蒋明轩和沈君烨都不放过诸如此类的话。

    不待她说完,沈沧的茶杯已经劈头扔向了吕氏的额头。幸好茶是凉的,但吕氏的额头马上肿了。茶水混杂着茶叶从她的下巴滴落。

    吕氏不去擦满脸的茶叶,甚至没有动一下,连眼睛都没眨。她一字一句对着沈沧说:“父亲,我说的这些都是您的儿子教我的。他还让我把这些话详详细细说给二嫂、三嫂听。”她坚信沈沧不会杀她。也不会休了她。她最多就是像薛氏那样被囚禁。

    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她有三个儿子,她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已经夫妻反目了,反正只是被囚禁,她要像采莲说的那样,能忍的时候就忍着。实在不能忍的时候,和对方同归于尽也是好的。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沈佑的卑鄙嘴脸。

    沈君昊听到这番话才明白赵氏复述给云居雁听的那些已经是极客气的了。他深吸几口气还是无法压下怒火,只能握紧拳头,狠狠瞪着沈佑夫妻。他相信,今日若不是沈佑突然改变计划,放弃诬陷云居雁,转而选择牺牲吕氏,吕氏一定会到处散播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一直以来,他和四房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关于沈君灿迫娶云映雪的事,若不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做小动作,他和云居雁根本不想插手沈君灿的婚事。他们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沈佑一家的事,可是他们却步步紧逼,手段一次比一次卑劣下流。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可以说他好色,说他纨绔,说他什么都行,反正他不在乎,但是他们绝不能侮辱云居雁半句。

    沈君昊弯腰。在沈伦的耳边轻声说:“父亲。祖父大病未愈,您就任由他们在这里胡言乱语说?陈公公可是皇上的心腹……”

    沈伦回过神。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沈君昊。从儿子紧绷的声音,他知道他有多愤怒。事实上,吕氏的话的确让人生气,就算他不喜欢云居雁,也为这些话而恼恨。就算云居雁只是一个陌生人,沈佑和吕氏也不该卑鄙地中伤一个女人。以前他念着沈佑是幼弟,一次又一次护着他,帮着他,无数次为他善后,今日他的行为根本就是白眼狼。

    沈伦掩下怒气,高声对着沈沧说:“父亲,时辰晚了,想必陈公公也饿了,不如先用了晚膳再说。”

    眼见着天黑了,陈公公急着回宫复命,但沈家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好戏,他不想错过。他刚想开口说一声“不急”,只听沈伦又道:“陈公公,您一开始也说了,皇上也认为亲官难断家务事。皇上之所以让您过来,只是怕父亲一时心软。”他的言下之意,就算是皇帝也不该管沈家的家务事。只要沈家交出下毒的凶手,陈公公就不该仗着皇帝的名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难得见沈伦这么强硬,陈公公错愕之下连连点头。沈沧早已心力憔悴,再看沈佑和吕氏的嘴脸,更是从心底里厌恶。他吩咐沈伦陪着陈公公去用膳,自己转身入了内间。一路上,他的头一直四十五度仰着,眼睛看着房顶,心里默念着:家门不幸,努力不让浑浊的泪水滑下。

    沈君昊没有跟着沈沧进内间,他只是站在原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沈佑夫妻。云居雁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再说沈君烨也承认了,以前那些传言都是他为了破坏他们的婚约,故意散播的。沈佑和吕氏今日的无中生有,他一定会十倍还给他们,但是当下他要先讨些利息。

    “四婶娘,你大概是忘了吧?”沈君昊凉凉地开口。

    正怒视着彼此的沈佑和吕氏同时回头朝沈君昊看去。

    沈君昊指着一旁的陈五,对着吕氏说:“四婶娘不记得他,总该记得他的父母吧?他们的敛葬费用的可是您的私房银子。”

    吕氏稍一思量才明白沈君昊的意思。“是你!”她对着陈五惊呼,双手互握,满脸诧异。

    沈君昊原本并不确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吕氏素来不是善心之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善事”。如今看吕氏的反应便知道。当年一定是她害死了陈五的父母,这才不得不花钱消灾。

    沈君昊的目光停留在沈佑的脸上,又对吕氏说:“其实您不记得不要紧,四叔父可记得一清二楚。”话毕,他又深深看了沈佑一眼,举步走出了房间。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吕氏把沈君昊的话回过味来,怒视着沈佑问:“所以就连他也是你买通的?”她尖声质问,说着整个身子已经扑向沈佑,双手死死掐住他了的脖子。

    错愕之下。沈佑只觉得呼吸困难,很快整个脸已经憋得通红。

    吕氏的眼睛血红,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沈佑的脖子。昨晚他们还在床上缠绵,他对她许下了无数的承诺,结果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虚情假意。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对付她,而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她直到最后一刻都想相信他。甚至,她明明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却宁愿欺骗自己,选择相信他。

    这么多年来,她只是期盼他能把她当成妻子,而不是他无聊时被他亵玩的女人。她卑微地祈求着妻子应该有的待遇,可是他却把她当傻子一样耍,用尽一切方法对付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吕氏紧盯着沈佑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她早已失去了狼。不断追问着,却不给沈佑说话的机会。“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这里根本没一个好人!什么郡王府,根本就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沈佑的潜能。他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推开了吕氏。“你这个疯婆子!”他哑着声音控诉。他想大声叫人,喉咙的不适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断地咳嗽。

    吕氏的头撞在桌角,她只觉得眼冒金星。心中的恨意几乎喷涌而出。让她更加地头晕,而往事一幕幕映入她的脑海。

    她曾经是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少女。她怀着忐忑的心嫁入沈家,她知道自己身份低,所以暗下决心一定要分外用心地伺候公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让人挑出半分的错,可结果呢?丈夫无视她,终日在外拈花惹草,小妾通房一个又一个;公婆不理她,对她总是冷冷淡淡;妯娌排挤她,不是说她听不懂的话,就是在背后嘲笑她;就连下人也看不起她,暗中说她的坏话。她已经如此艰难了,娘家的人不但不体恤她,一心只想着从沈家捞好处,让她在沈家的处境更加艰难。

    十多年的婚姻,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生儿子。她一生的希望都在儿子,可是云居雁却破坏了她儿子的美满婚姻。

    从上花轿的那一刻直至今时今日,她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嫁入郡王府,而是嫁给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种田的农夫,卖货的货郎,恐怕也比现在过得开心。想到这些,她用力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一颗又一颗滑下。

    忽然间,沈佑的咳嗽声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吕氏睁开眼睛就看到陈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佑身旁,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而沈佑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吕氏惊愕地看着他。

    这时的陈五脸上再无痴傻的笑容,眼神也不再呆滞。他狞笑着紧盯吕氏,压低声音问:“四夫人,就像大爷说的,你不记得我,也该记得我爹娘吧?明明是你害死了他们,却又装成是我们的恩人。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吗?”

    “我无耻?比起其他人,我算无耻吗?”吕氏反问。她根本没注意到陈五眼中的狠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自哀自怜中。

    陈五冷笑,看了看地上的沈佑,突然一步上前,一剪刀刺入吕氏的腹部。

    吕氏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她甚至感觉不到痛楚。

    陈五附在吕氏耳边低声说:“四夫人,你不是很想杀了四老爷吗?其实现在更好,你死了就解脱了,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四老爷对其他女人宠爱有加,对你却不闻不问。而四老爷呢?这辈子他都要背上杀妻的罪名。你们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我相信陈公公一定很乐意把你们的故事广为传诵。”

    陈五说着,一手捂住吕氏的嘴,一手狠狠转动剪刀,又用力拔出。吕氏瞬时倒在了地上,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瞪着陈五。看到陈五弯腰把剪刀塞入沈佑手中。她急忙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她告诉自己,就算她死,也要见到了宝贝儿子最后一面才能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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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仇恨

    沈君昊走出正屋之后,原本想去沈君烨那边,趁着陈公公不在跟前,把心中的怀疑问个清楚明白他才跨出门槛,关上房门,就听到了吕氏的大叫。他不想这时候再闹出人命,也想知道沈佑和吕氏到底怎么回事,因此他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同时也为了以防万一。

    许久,他听到沈佑把吕氏推开,之后又听到吕氏的一声声质问,却不闻沈佑的回答。他本以为沈佑被吕氏掐住脖子之后,嗓子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他正欲离开,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回头打开房门,就见陈五拿着一把剪刀正往沈佑的手里塞去,而吕氏已经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沈君昊回头冲着院子内大叫。他没有上前,因为不想为沈佑以身犯险,但陈五必须被活捉。

    陈五回头见沈君昊站在门口,心中一惊,转瞬间便换上了狰狞的笑脸。“大爷,谢谢您。”他大声说着,回头就是一剪刀,深深插入了沈佑的脊背。

    沈佑闷哼一声,没了声音。吕氏得悉身边的动静,张开眼睛看了一眼陈五和沈佑。她惨淡地笑着,看着鱼贯而入的管事及小厮,又看看立在门口的沈君昊,复又闭上了眼睛,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了诡异的浅笑。

    陈五很快被制住了,大夫们也进了屋替沈佑和吕氏止血。沈君昊不想让陈公公知道此事,严命屋子里的人不许泄露半句,随后进了内间向沈沧回禀此事。

    沈沧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问沈佑和吕氏的伤情,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沈君昊见他神情不对劲,正想问他是否不舒服,丫鬟来报,云居雁来了,又要事对沈君昊说。沈沧听到这话,对沈君昊挥挥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沈君昊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先去见云居雁。

    云居雁看到沈君昊出来。急急道:“那个陈五,肯定不是傻子。”她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两本书“这是张泰刚刚在陈五的住处找到的,如果他是傻子,不可能……怎么了?”她发现沈君昊紧拧着眉头。

    “我已经知道陈五只是装傻。他趁人不备,刺伤了四叔父和四婶娘。是我太大意。太沉不住气了。”他出言挑唆沈佑和吕氏,只因气不过他们对云居雁的诬陷,想让他们夫妻反目,狗咬狗大闹一场。却没想到陈五居然能挣脱绑缚他的绳子,又能在屋子里找到剪刀。而吕氏也很奇怪,她发现不对劲,居然没有大声呼救。

    云居雁懊恼自己来得迟了,见沈君昊这般,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背。沈君昊回过头。勉强对她笑了笑,叹息道:“很多事情还是不对劲。另外,青纹也自杀了。不知道她的大黄是哪里来的。还有郝平……”千头万绪,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云居雁有太多的疑问,此刻只能按捺不提,轻声提议:“不如先去问一问陈五吧。”

    她的话音刚落,大夫过来告诉他们,吕氏伤了内脏,失血过多。恐怕不行了。她坚持要见沈君灿和另外两个儿子。

    沈君昊本想进去请示沈沧,但沈沧已经睡下,只能自己做主,派人去接沈君灿回来,见吕氏最后一面。

    因为沈君灿一直被沈沧软禁在别处。他匆匆忙忙赶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他跨进屋子,就见母亲奄奄一息躺着,而两个弟弟跪在床榻边哭成一团,满室都是血腥味。

    “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声追问,一下子扑倒在床榻边。

    他在前一天才知道自己必须娶云映雪。心中满是怨恨与不甘。他被沈沧软禁多日。日日必须抄书,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伺候他的丫鬟小厮也被隔离了。这样的生活已经让他够郁闷了,得知自己的婚事竟是这般,如何能不生气?

    当日在酒楼,他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些,但追根究底,云家的女人也要负一部分责任,他甚至觉得云惜柔根本就是想飞上枝头,因此故意设计他。这其中,说不定云居雁就是幕后主使。得知云惜柔的死讯,他松了一口气,最后却不得不迎娶更加不如人意的云映雪。这口气要他怎么咽得下去!

    吕氏听到长子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忍着剧痛,迟迟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因为她恨,她怨,她怒。要了她性命的剪刀确实握在陈五手中,但真正害死她的人是沈家,是沈家的每一个人!

    “你们先出去,我要与君灿最后说两句话。”吕氏虚弱地要求。

    屋子里的下人虽然得了命令,必须伺候左右,但吕氏已在弥留之际,他们架不住沈君灿的怒气,只能随着吕氏的另外两个儿子退出了屋子。

    沈君灿跪在塌边,泪流满面,不断地重复着:“母亲,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他一遍遍重复着,心慌意乱。

    吕氏爱怜地看着儿子。她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长子身上。而儿子也没有辜负她,他是唯一一个会为了她与沈佑顶撞的人,更是一心护着母亲的好儿子。她知道儿子不是完美无缺的,但她坚信,他终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她伸手想最后摸一摸儿子的脸颊。

    沈君灿握住吕氏的手,把它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他知道最爱他的母亲快要离开他了。以后他该怎么办?“母亲,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他泣不成声。

    “是你的父亲,是沈家的人。”吕氏恨恨地说着:“是沈家所有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大郎,你听我说,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弟妹……”

    “母亲,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不是为了外面的女人?你告诉我,是哪个女人?”

    吕氏缓缓摇头,用拇指擦去沈君灿脸上的眼泪。“不是女人……”

    “那是什么?”

    吕氏喘着粗气,再次摇头。她能预感到,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了。但是有一句话她必须说,一定要说!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说:“你静心听我说。你要照顾好弟妹,你要出人头地。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好人,你一定要……”

    “要什么?”沈君灿追问,吕氏却再没有声音。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凝视着她最后的眼神。她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他伸手为吕氏阖上双目。他的眼中满是恨意,低声保证:“母亲,我知道您一定觉得很冤枉,我也知道您这辈子受了很多委屈,我会替您报仇的,绝不会让您死得不明不白。”

    沈君昊虽担心吕氏不知道会对沈君灿说什么,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他们母子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因此他才命人在屋子里伺候着。发现下人们全都退了出来,他急忙过来推开房门,就听到沈君灿说,他不会让吕氏死得不明不白。他急忙说:“五弟,你应该能够自己判断是非……”

    “父亲在哪里?”沈君灿打断了他。

    沈君昊愣了一下,如实回道:“他也受了伤,此刻大夫正在替他缝合伤口……”

    “他在哪里?我要去杀了他!”沈君灿一边大叫,一边往屋子外面冲去。

    沈君昊吓了一大跳。他想拦住他,却被一把推开了。“快拉住他!”沈君昊大声下令。沈伦和陈公公就在一旁的偏厅说话。他已经让小厮递话,请沈伦尽量拖着陈公公。真相一定要追查,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把陈公公打发走,否则不知道皇帝又会做出什么事。

    看到院子内的下人已经抓住了似无头苍蝇一般的沈君灿,沈君昊急忙命人把他拉入屋子。沈君灿像疯了一样挣扎着。他亲眼看到父亲是如何冷落母亲的,他也亲眼看到母亲过得多么不容易。他恨恨地看着沈君昊。母亲亲口告诉他,是他和云居雁害得她再也生不出孩子。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都不会!”他大声叫嚷着。他有千般的恨,他有万般的怨,他恨不得此刻就杀了所有对不起母亲的人。

    沈君昊看着沈君灿的眼神,不由地皱眉。他的恨意是那么的**裸,他猜想一定是吕氏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们先陪着五少爷在这里歇一会儿,喝口茶……”

    “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沈君灿一边挣扎,一边嚎叫,对着抓住他的小厮又是踢,又是打,恨不得把他们咬上几口。

    沈君昊见状,只能命人把他按在椅子上,对着他说:“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若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听你们的狡辩,母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们害死她的,是你们杀了她!”

    沈君昊立在沈君灿面前,看着歇斯底里的他,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忽然间觉得,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让他们家无宁日,自相残杀。

    ****沈君昊应该让吕氏和沈君灿见最后一面吗?***

第628章 圈套

    沈君昊不想惊动陈公公,再加上沈君灿居然扬言要杀了沈佑,想来吕氏一定说了什么。此刻沈君灿太过激动。无论他怎么解释,他都一定不会相信,他唯有命人看着沈君灿,待陈公公走了再做打算。

    沈君昊出了房间,远远瞧了一眼沈君烨养伤的屋子,又看了看时间,径自去了枫临苑最角落的耳房。陈五就关押在哪里。

    他推开房门,只见陈五已经被五花大绑,由小厮押着,跪立于屋子中央。小厮向沈君昊行过礼,退出了屋子。沈君昊打量着陈五。他已经向云居雁核实过讯息。陈五在六年前,父母的葬礼过后染上了风寒。因无人照顾,摔倒在地两日后才被发现。那时候他额头的伤已经结痂。在他醒来后,他就痴痴傻傻的,六年来从没有人怀疑他是假装的。

    这几年,他一直在外院负责洒扫,平日里经常被人欺负,从不敢反抗。凡是有人与他说话,他会主动告诉对方,是吕氏安葬了他的父母,所以吕氏是他的大恩人。

    装疯卖傻十天八天或许不难,但陈五整整装了六年,可见他的心计之深,忍耐力之强,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至于他口口声声称吕氏为“大恩人”,恐怕是为了向吕氏复仇之后,没人怀疑他是凶手。

    这一次,陈五向紫竹的家人下毒,一定是受了幕后之人的指使。沈君昊相信,若不是审问中途停止了,而陈五突然有了和吕氏、沈佑独处的机会。接下去他大概会坐实了吕氏指使他给紫竹家人下毒,同时诬陷云居雁的罪名。以沈君昊对沈沧的了解,大黄的事,责任一定会落在吕氏身上。吕氏的结局不外乎被沈家秘密处死。或者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

    “隐忍六年后手刃仇人,你一定觉得自己死而无憾吧。”沈君昊并不是询问,而是感慨。他知道陈五肯定不会说出是谁指使他。他索性不问了。“不过,你真的认为四婶娘是你的仇人吗?”他笑着问,轻轻摇头,仿佛陈五干了一件极蠢的事。

    陈五瞥过头去,不愿去看沈君昊,表情仿佛在说,我不会受你挑拨离间的。

    沈君昊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不清楚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你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回忆一下每一个细节。有些事,太过合情合理,可能只是被蓄意安排的。”

    “大爷。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沈君昊没有接话。他当然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再一个“六年”,让他和云居雁不得不产生某种怀疑。

    仔细想想,就算青纹的情人救下她只是巧合,那么其他人呢?抚琴兄妹,紫菊,青竹,白芍,全大力。假的程大等等,幕后之人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和云沈两家有仇怨,又无亲无故的人?有没有可能,这些“仇人”根本不是幕后之人找来的,而是他“创造”的。

    再说他母亲难产而亡之谜,至今都不知道是谁造就了她对丈夫的恨。或许一切根本不是简单的误会。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想到这个可能性,沈君昊和云居雁同时想到了黄氏。当年史氏难产,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黄氏。若不是沈君昊一出生就被沈沧抱去了枫临苑,沈君烨很可能成为沈家的庶长子。

    关于这点,沈君昊一直觉得很奇怪。他知道沈沧最痛恨私生子、庶长子,可是当初他尚未出生,沈沧怎么知道他一定是男的?按他想来,嫡长子没出生,沈沧是不可能任由通房怀孕的。他的二叔父,三叔父,四叔父都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

    沈君昊曾经就这个问题隐晦地问过沈沧。沈沧含糊其辞地说,因为知道他是男的,而他的母亲又坚持,所以没有勒令黄氏堕胎。这理由为免太牵强了。

    如果黄氏还活着,又或者薛氏杀黄氏的时候没有做得那么彻底,他们还有可能查知内情,可惜,黄氏的贴身丫鬟、婆子全都不在了,一切又是“死无对证”。

    当下,沈君昊看着陈五。据云居雁说,因为陈五痴傻,平日里和他接触的人不多。那么幕后之人是如何控制他的?他已经命马管事严格筛选曾经与陈五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陈五见沈君昊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一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陈述,态度坚决。

    他今天的任务是诬陷吕氏。可是面对难能可贵的机会,他实在忍不住才选择了手刃仇人。本来他打算杀了吕氏之后诬陷沈佑,临死前看一出好戏。他没料到沈君昊突然撞破了他的计划,他唯有一不做二不休,把沈佑也杀了。

    沈君昊看着他的绝然轻笑,问道:“蝼蚁尚且贪生,面对自己必死无疑的结局,你就没有迟疑过?”

    “大爷当然不懂什么是生不如死,又怎么会明白。”陈五冷笑。

    “相公。”随着敲门声,传来了云居雁轻柔的嗓音。沈君昊转身拉开房门。云居雁抬头看他,对他微微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沈君昊对她笑了笑,轻叹:“果然如此。”他这话是说给陈五听的。

    “可惜,我找不到实质的证据。”

    “这里又不是公堂,谈什么证据确凿。”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拉了云居雁入屋,又对着陈五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对四婶娘,四叔父一向没好感。说起来,今日你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就当是报答吧,我们希望你死了能当一个明白鬼。”

    沈君昊说罢,云居雁扬声对着门外说:“把人带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张泰推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入屋。老人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一脸戚戚然。他看到陈五,猛地就跪下了,连声说着对不起,是他鬼迷心窍,才会被人利用。

    陈五看看云居雁和沈君昊,又看看苏老头,摇头道:“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沈君昊笑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们无关。我刚才就说了,这里不是衙门。”他手指97ks.net苏老头,问道:“这些年,他一直很照顾你,你以为他只是好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629章 抢先

    跪在陈五面前的老头名叫苏福全,人称苏老头,儿女也在沈家当差,他和老伴一直住在后街。六年前,是他发现陈五,救了他一命,也是他介绍了陈五在外院扫地,让他能够勉强度日。

    马管事过滤与陈五有接触的人,相比其他人,苏福全与他往来最为频密。云居雁得信之后,命张泰把苏老头的底细清查了一遍。确认他不可能与幕后之人有关,这才命他入府回话。

    云居雁和沈君昊虽然怀疑是幕后之人“造就”了陈五对吕氏的恨,但仓促之下,他们根本找不到证据。为了能尽快撬开陈五的嘴,云居雁唯有威胁苏福全,命他在陈五面前承认,是他刻意误导陈五,令他相信是吕氏的兄弟杀死了他的父母。

    对云居雁和沈君昊而言,此招非常危险,毕竟他们不知道陈五父母之死的来龙去脉,再加上吕氏发现陈五的身份后,明显心虚了。眼下,若是陈五对苏福全的话起了疑心,那么他们再不可能从陈五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不这么做又能如何?他们相信,陈五杀了吕氏一定在幕后之人的计划之外,毕竟正常情况下,陈五不可能有动手的机会。幕后之人得知此事,必定会马上做出应对。他们必须与他比速度,才有可能先他一步,稍稍占得先机。

    幸好,当陈五听到苏福全说,他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吕氏的兄弟杀了陈五的父母,他只是收了别人的银子,这才故意那么说的,陈五的表情瞬间变了,连连质问苏老头,到底是谁让他这么说的。

    苏老头怯怯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云居雁。今天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他从没想到,如此美若天仙的女人,居然能平静地说出那么狠绝的话。他歉意地看看陈五,按照云居雁的要求。含糊其辞地说,收买他的人陈五也认识,因为他在不经意间看到他和那人很亲热地私下说话。

    陈五一听这话,连连摇头。直道不可能。他想问清楚细节,张泰已经押着苏福全走了出去。沈君昊对着陈五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父母不过是府中的下人,四婶娘要杀他们,一句话就够了,何苦让自己的兄弟沾上杀人的罪名?”

    听到这,陈五笑起来。大声说:“原来你们在骗我,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君昊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能假作镇定,不屑地说:“你不过是将死之人,我们犯得着骗你吗?”见陈五依旧满脸怀疑,他稍一停顿,决定赌一赌。胸有成竹地说:“在你看来,四婶娘花银子安葬你的父母是掩盖丑事,可你怎么知道银子是四婶娘出的?苏老头对你照顾有加。他都骗了你六年多,别人就一定在说实话?”

    “不,是她承认的,是她亲口承认的。”陈五不愿相信自己被利用了。

    云居雁知道,他们所知内情有限,再说下去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遂抬头对沈君昊说:“相公,你何必与他浪费口水。等他到了地下,见到他的父母,自然知道真相是什么。”

    沈君昊明白她的意思。叹了一句:“好人果然是做不得的。我念在他替我们解决了一个麻烦,才会让你带苏老头过来见他。看来的确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会儿,恐怕有人正暗自嘲笑他认贼作父。”说罢,扶着云居雁走出了房间。

    门外,张泰正等着他们。沈君昊命他悄悄在门外守着,若是陈五有什么动静。马上通知他。

    云居雁一边思量着苏福全对自己说过的话,一边想着陈五的表现。待四周只剩下她和沈君昊,她悄声说:“看起来苏福全确实认定是四婶娘的兄弟杀死了陈五的父母。若是整桩事情是有人刻意为之,唯一可能存在疑点的地方应该在四婶娘的兄弟那边。”

    “我想陈五一定也是查过四婶娘的兄弟的,所以才会这么笃定。”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握住了云居雁的手,接着又道:“我这就命人借着报丧的名义,去吕家问一问详情,或许能有什么线索。又或者,幕后之人知道陈五被擒,可能会担心当年的事被揭出来,也会去吕家善后。”

    “其实……”云居雁显得有些为难,解释道:“你不要怪我多事,我不知道我们会在陈五这里耽搁多久,生怕误了时机,所以知道了事情与四婶娘的兄弟有关,就已经派张铁槐去吕家了……那个,我只是不想幕后之人又抢先我们一步……当然,我也知道,以幕后之人的谨慎,或许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给我们查证……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笨蛋。”沈君昊看着云居雁絮絮叨叨地解释,一副生怕自己生气的模样。他由衷地笑了起来,趁着四下无人,他悄悄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问:“他今天乖不乖?”

    “你小心被人看到!”云居雁慌忙朝四周看去,却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今天对他们而言特别漫长。如果紫竹的家人真的死了,她百口莫辩,而幕后之人说不定早已磨刀霍霍等着他们。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他们的安慰。就算只是为了他,他们也要同心协力找出幕后之人。

    沈君昊看她紧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整天,他的神经都高度紧绷着。他看到的种种不堪,追根究底根本都是家人间的互相残杀。他能体会沈沧的心灰意冷,他甚至觉得他们根本不能称之为“家人”,但现在,他有了他们,其他的根本不重要了。

    他索性搂住了云居雁的肩膀。看她欲挣脱,他哀怨地说:“或许,我根本不应该让五弟见四婶娘最后一面。此刻的五弟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以后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

    听到他的语气中满是泄气,云居雁果然不再试图推开他,只是安慰道:“我们既然知道他的仇恨,就能提前预防着。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不是吗?”

    两人边行边走。沈君昊怕她累着,送她回了凝香院,并叮嘱她早些休息。如果有事情发生,他会派人通知她。若是枫临苑的事情结束得太晚,他就留在那边休息,省得吵到她睡觉。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闪闪躲躲入了京城的一个小宅子。“六姑娘,奴婢有要事回禀。”她气喘吁吁地说着。

    “什么事?进来再说吧。”云惜柔认出了婉菊的声音。没有了枇杷,她总觉得身边的丫鬟不合用,这才向他要来了婉菊。自婉菊亲手杀了云梦双,她就一直在京城替他办事。

    云惜柔知道婉菊是他培养的,只会忠心于他,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其他人也是他培养的。她相信自己对他有大用处,所以他暂时不会对她使小动作。

    见婉菊推门而入,云惜柔问道:“是不是秋月已经到京城了?”她出门不方便,很需要得力的手下。而秋月是早几年他安排在云凌菲身边的丫鬟。两个月前,云凌菲突然把她配了人。秋月已经送信回来。既然她呆在云凌菲身边没有用处了,她会想办法回到京城。

    听到云惜柔的问题,婉菊摇头回道:“姑娘,沈家出了事。陈五没有按照主子的计划行事。他杀了沈家四夫人,这会儿已经被抓住了,就关在枫临苑。”

    云惜柔越听脸色越难看。据她所知,皇帝已经准备好了毒酒赐吕氏一死。沈君灿虽然不成材,但对吕氏是极孝顺的。吕氏的死,一定能把沈君灿逼疯,到时他们又多了一颗棋子。

    “姑娘,大姑娘……”瞥见云惜柔严厉的目光扫向自己,婉菊急忙改口,“陈五可能已经落在她手上,她会怎么做?奴婢担心,如此一来会牵出其他的事情……”

    “他知道这件事了吗?”云惜柔突然发问。

    婉菊愣了一下,点头,“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是奴婢尚未得到主子的指示。”

    “传话的人有没有说,为什么会生出变故?”

    “大概因为所有人都在枫临苑,所以消息很难送出来,这会儿我们也没办法递口信进去,要让陈五再也不能说话,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云惜柔低头沉吟,喃喃:“陈五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多吧?最多就是安插在沈家外院的那两个……”

    “姑娘,主子费了那么大的劲,牺牲了青纹,就是因为我们在沈家的眼线越来越少……”

    云惜柔严厉的目光扫向婉菊,吓得她立马闭上了嘴巴。云惜柔这才继续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一定要在陈五开口前处理掉所有的隐患。”

    “可是他们人在沈家……”

    “一定会有办法的。”云惜柔站起身,慢慢在屋子内踱着步。

    婉菊在一旁看着,续而又提醒道:“姑娘,吕家那边怎么办?要不要先派人过去?若是被大奶奶赶先一步……”

    “闭嘴!”云惜柔的眼神因为“大奶奶”三字染上了阴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630章 对质(粉红70+)

    云惜柔恨透了云居雁。因为她的恨,她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大姑娘”,“大奶奶”等字眼。这些日子,他们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损兵折将,却只能和他们打个平手。随着安插在沈家的眼线越来越少,他决定改变计划,重新布局。可是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以前她至少还是云家的六姑娘,可现在呢?她压根就像过街的老鼠。更让她怨恨的,为了将来,她居然在向妓院的老鸨学习如何奉承男人。一想到沈君昊把她视作珍宝,而她即将委身那样一个男人,她恨不得亲手杀了她。

    云居雁毁了她的一辈子,让她的一生都生活在她的阴影下,她一定要十倍百倍奉还给她!

    “皇宫那边呢?有没有消息?”云惜柔阴沉着脸询问。陈五坏了他们的大事,沈家那边恐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她只能期望另一边已经有进展。在她看来,让云居雁的名声蒙上污点也是好的。她就不信,当全京城的人都说她德行有亏,四处勾搭男人,沈君昊还能像现在这般爱她。

    看着云惜柔的表情,婉菊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之前她觉得云梦双与小叔子私通,设计谋杀亲夫已经够极端了,却没想到云惜柔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起来,云梦双是为了自己能有更好的生活,动机也算能够让人理解,可云惜柔呢?她根本就是不惜一切也要与云居雁同归于尽。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疯子。

    婉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摇头道:“回姑娘,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她抬起眼睑。小心翼翼地看了云惜柔一眼,低声说:“依奴婢猜测,沈家那边一定早有准备,所以……所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在了沉闷的空气中。

    云惜柔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才能忍下心中的恨意。她明白婉菊的言下之意。但是她不愿意相信。明明一直是他们占着先机的,最近却处处落于下风。当日她亲眼看着沈君昊落入圈套,当场逮住沈君烨,为什么最后的结局大半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长久的沉默过后,云惜柔终于放开了拳头,细细问起了沈家的情况,又问了暂时有多少人可供她差遣。最后才一一下了命令,让婉菊照着她的要求去执行。

    枫临苑内,沈君昊送了云居雁回凝香院,又折了回来,直接进了沈君烨的房间。大夫告诉他。沈君烨因为情绪激动,所以伤口裂开了。他喝了药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睡着,醒来后应该就没事了。

    沈君昊立在床边看着沈君烨,回忆着他在正屋内说的每一句话。他的话看似合情合理,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他说得太过流利,仿佛早有准备一般。

    忽然间,他看到沈君烨的眼球快速闪动,紧接着他的手紧紧抓住了床单。脑袋不安地转动着,眉头也越皱越紧。

    “不要!”随着一声惊呼,沈君烨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沈君昊,像不认识他一般,他睁大眼睛瞪着他,似乎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刚刚应该在做噩梦。”沈君昊陈述事实。

    沈君烨惨淡一笑。转头看着床顶,说道:“大哥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再坚持要见大嫂了。”

    沈君昊抿嘴不语。他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但是他开口就是云居雁,让他十分不悦。

    没有等到沈君昊的提问,沈君烨径自说道:“大哥,就像刚刚在祖父和父亲面前说的,我一早就知道我和你是不同的,所以从没有奢望。之前我那么说,只是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眼,绝没有其他的企图……”

    “大黄真是郝平从乾州买来的?”沈君昊打断了他,直接提问。

    “是。”沈君烨点头,“至少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既然你说他因为妹妹的死,觉得报仇无望,意图与祖父、四叔父同归于尽,又为何千里迢迢从乾州买来大黄?”沈君昊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之一。

    “我不知道。”沈君烨摇头,“我每隔半个月才去暨阳一回,有时一个月也难得去一趟。再说,自春风楼的那件事之后,他不再事事与我商议,我知道的也很有限。不过我隐约能感觉到,他好像在听命于什么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君昊追问,心中并不觉得惊讶。就像沈君烨之前说的,他和郝平无权又无钱,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办到的。所以郝平的背后一定另有他人。

    沈君烨依旧面无表情地躺着,不咸不淡地说:“雅竹小筑的事先不说,郝平是罪臣之子,他能隐姓埋名居于暨阳,一定有人在背后帮他。他的胞妹能出现在大嫂身边,也必定有人替他们安排……”他断断续续举着例子。

    沈君昊静静听着,注视着他的表情。他的表情除了哀伤绝望,再无其他。待到沈君烨说完了,他问道:“你既然有此怀疑,有没有查证过是谁在帮他?”

    沈君烨摇头。

    “是没有,还是不知道?”

    “没有,也不知道。”

    沈君烨的答案让沈君昊眯起了眼睛。他这分明是不想说的意思。“你不是说,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吗?”

    “确实。”沈君烨点头,“但大哥问的,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大哥若是想追查此事,倒不妨查一查,还有谁知道郝平的身份。”

    沈君烨这话根本就是意有所指。沈君昊回想之前的种种,除了云居雁,根本没有知道“郝平”二字。他虽反复对沈沧提及肖氏姐弟,但一开始根本没人信他。“就算这事你不知道,但你总该知道自己为何去小院接收永州来信吧?”

    “很简单,因为郝平死了,我想结束所有的一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不是说,你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吗?既然这样,又何须掩饰?”

    沈君烨转头,对着沈君昊冷笑着说道:“大哥若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其实在那天之前,都是郝平亲自去取信,那天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好,就当你说的是事实,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上一次,你对我说,郝平安排了替你们的先生祝寿,所以你匆匆忙忙去了暨阳,又匆匆忙忙赶回来。那天所谓的祝寿是真是假?”

    沈君烨的目光从沈君昊脸上移开,自嘲地笑道:“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

    “所以,你觉得是郝平?”沈君昊试探。他没有见过郝平,而他可以肯定,袭击他和陆航的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沈君烨依旧只是冷冷笑着,许久才说:“替先生祝寿是真,但他邀我去暨阳,真正的目的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大嫂的六妹尚在人间,他问我,若是他能找到云六姑娘,我是否愿意帮着安置她。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本来我想问一问大嫂再决定的,但是我根本没机会与大嫂单独说话。之后我提议去西山接三弟回城,是想过去看一看,能否让六姑娘在那里暂居。”说完这些,他又补充道:“那天,郝平整晚都与我在一起。”

    沈君昊没料到事情又扯上了云惜柔。如果沈君灿说的是真话,这就表示郝平和云惜柔也是幕后之人的棋子,甚至云惜柔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他追问:“你的意思,郝平知道居雁的六妹人在何处?”

    “我不确定。正因为我不确定,所以我想等自己见到了六姑娘再告诉你和大嫂,结果郝平死了,他并没告诉我六姑娘人在哪里。”

    沈君昊审视着沈君烨。他依旧觉得他的话太过合情合理了,但是他又找不到理据辩驳,更没有证据证明他在说谎。

    沉默许久,沈君烨看他不再追问,忽然又道:“我不知道青纹为何要诬陷我,但是大哥应该最清楚,当你心里已经有一个人的时候,是绝不会和其他人牵扯不清的。至于长安,他一向胆小,是怎么都不敢与玉衡院的丫鬟珠胎暗结的。我猜想,他多半已经凶多吉少。”说罢,他道了一声:“我言尽于此。”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君昊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于他和陆航遇袭当晚,那个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沈君昊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却怎么都想不透。如今他既然已经问了沈君烨,就不怕同样直白地问一问沈君儒。

    第二天,在他见到沈君儒的第一时间他便问他,他手臂的刀伤从何而来。沈君儒对沈君昊知道他受刀伤并不惊讶,却不愿回答他的问题。最后在沈君昊一再的追问,再加沈沧的逼视下才说,那一天他恍惚间看到了青竹的身影,因此追了上去,之后被人砍伤了,只能狼狈的回了别院。

    虽然沈君昊知道的的确确有一个活着的青竹,但沈君儒的说辞为免也太过牵强了。

    当然,这些都是第二天的事了。当下,沈君昊步出沈君烨的房间,迎面就看到了马管事派来的小厮。小厮告诉他,马管事找到了两个可疑的人。之前的六年,他们都可能与陈五有暗中的往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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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