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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裙子     雁回txt下载     雁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6章 奇怪

    沈君昊心中很清楚,沈沧和沈伦也早就意识到,整件事充满了疑点,可沈君儒不愿开口,其他人都无可奈何。再加上沈沧对沈君儒怀着愧疚之情,因此最终也只是命沈伦带他去国舅府道歉而已。

    云居雁默默思量着沈君昊所言。虽说她在凝香院,对外面的消息比较闭塞,但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她一整天都没有听到沈君儒打人的消息,也就是说,要么国舅家同样不想把事情闹大,要么整件事对国舅府而言是极丢脸的。她询问沈君昊是哪一种原因,得知是后者,她不由地拧眉问道:“对方到底对三叔说了什么?”

    沈君昊只是摇头,但他相信,那句话一定戳到了沈君儒的痛处,否则他绝不会利用老板的身份,给对方那么大一个难堪。看云居雁一脸担忧,沈君昊劝道:“你不用担心,世家子弟之间偶有争执,算不得什么的。明日父亲去道个歉,在明面上处罚一下三弟,事情过去了也就没事了。反正之前我没有少惹麻烦,父亲也习以为常了。”

    听沈君昊把最后的一句话说得颇具自嘲意味,云居雁轻笑。想想他们刚见面那会儿,沈君昊也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做派,她不由地感慨:“有时候,人的确有很多面。若是对方刻意隐瞒,别人根本不会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突然悲春伤秋起来了?”沈君昊笑问,笑容却在一夕间染上了几分苦涩。一直以来,幕后之人就在他们身边。可是他们找不到那人,他们看不透身边的人,不知道表象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或许真的是每个人都有被刻意隐藏的一面,而且能够隐藏得很深。

    一夜无话。第二天,沈沧带着沈君儒出门道歉,沈君昊被沈沧叫了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云居雁只知道沈君灿让一个丫鬟怀了身孕,沈沧很生气,把沈佑也骂了,又把沈君灿斥责了一顿,命杨氏给那个丫鬟灌了堕胎药。而沈君烨和章氏依旧在冷战中,谁也不搭理谁。章氏仍然日日来找云居雁,无论云居雁会不会见她。她都风雨不改。

    云居雁不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胎儿,所以能不管的事尽量不管。就算不得不出面处置,她也尽量告诉自己,她不过是看客,对她而言。只有沈君昊和他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日子就这样到了二月,沈绣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而威远侯府送来了消息,蒋明轩已经找到了沈子寒,不过沈子寒受了重伤,亦不知道是谁袭击他。等他伤势好转,他去冀州办完事就会回京了。

    这个口信是沈子遥派人送给沈君昊的。据他所言,书信是蒋明轩亲手写的。自蒋明轩离京去寿安寺,他未给沈君昊任何口信或者书信。这次也独独通知了沈子遥,想来沈君昊坚持让威远侯府派人和他一起寻找沈子寒,的确让他伤心了。

    又过了几日,大约是在沈绣出嫁后的第七日,云居雁正与张锴等人说着春耕的事,沈君昊派人告诉他。蒋明轩和沈子寒回京了,他要去一趟威远侯府。

    当天夜里,云居雁从沈君昊口中得知,沈子寒在从边关去冀州的途中被人伏击,九死一生,之后因为怕袭击他的人就在附近,他不敢现身,更不敢送消息回京,直到蒋明轩等人找到他。他这次的遇袭,让他几乎可以断定,袭击他的人和袭击沈子遥的一定是同一伙人。虽然当时夜已黑,但从他们的身形和身手来看,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且很可能是吐蕃人。

    云居雁一听这话,急问:“吐蕃人仇恨沈将军确有可能,可为什么要袭击沈三公子?”

    “其实子寒离京前就怀疑有人里通吐蕃。原本他去冀州,就是为了证实此事的,可因为他受伤耽搁了时间,等他赶去的时候,冀州那边的证据已经全没了。明日他会把这件事启奏皇帝的。”说到这,沈君昊停顿了一下又道:“之前你不是问我,在你家的葡萄园抓住的奸细吗?据子寒说,他在那时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但皇上并不相信,觉得他小题大做。因为这一点,这次他才想拿住了确凿的证据再回禀皇上。”

    云居雁接着他的话说:“你的意思,里通吐蕃的人就是派人袭击沈三公子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人?”说到这,云居雁的脸色都变了。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死罪。若是幕后之人就在他们身边,而他居然还里通吐蕃,那她和沈君昊也死定了。

    沈君昊看云居雁这般的表情,急忙安慰她:“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的。其实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推测罢了。你是不是担心得太早了?”之前他怀疑沈君烨,怀疑沈君儒,怀疑蒋明轩,可通敌叛国这样的事,根本不像是他们做的,最重要的,据他所知,他们从没有与任何吐蕃有关的人接触。想着这些,他又觉得事情更加地扑朔迷离了。

    云居雁不想自己的心情影响了孩子,只能点头,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兴瑞八年。她不明白政治,更不懂战争,但威远侯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节节败退,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实。会不会前世的战败就是因为军情泄露?此刻她只恨前世的自己被“囚禁”在许家的围墙之内,几乎与外界隔绝,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沈君昊和云居雁都在等着宫里的消息,结果沈子寒亲自过来告诉他们,皇帝仍旧不相信他。哪怕他苦苦相劝,皇帝也只是说,吐蕃年年都有进贡,且边关稳固,让他不要杞人忧天。最后,皇帝大概是生气了,亦或是觉得沈子寒太烦人,居然直接命令他不要再深究下去。

    皇帝居然是这样的反应,这事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的。沈君昊和沈子寒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可思议。云居雁初时同样觉得不可置信,可联系前世,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了,但不敢肯定。

    趁着沈君昊和沈子寒出门,她匆匆去了枫临苑。

    沈沧听到云居雁突然来向自己请安,颇为惊讶。此刻的云居雁怀孕快八个月了,若非必要,她不会踏出凝香院半步。虽然沈君灿、沈君儒等人让他很生气,但一想到曾孙马上要出世,且大夫说,云居雁虽然是第一次怀孕,但她把孩子和自己都照顾得很好,他很欣慰。当然,最关键的,人人都说她怀的一定是男孩。

    看到云居雁进了屋子,沈沧急忙命人给她搬了椅子,又命丫鬟放上靠垫。云居雁谢过座,又向沈沧问了安,朝着四周看了看。

    沈沧会其意,把下人都支走后,问道:“你找我,有什么紧要的事?”

    “祖父,宫里传回来的消息,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孙媳有些事不明白,所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我知道,我不该管外面的事,更不应该谈论朝事,可有的时候,局外人比局内人看得更清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居雁想了想问道:“祖父,您觉得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你这话,恐怕没人能回答你。”

    “祖父,孙媳只是想说,皇上既然能成为九五之尊,处事自然是极小心的,否则恐怕就算坐上了龙椅,也难以提防身边的暗箭。”

    沈沧思量着云居雁的话,问道:“你的意思,皇上并没有不相信子寒?”他依然觉得女人不该谈论这样的话题,但他不得不承认,云居雁所言也是有可能的。皇帝面上对沈子寒很好,可他是踏着亲兄弟的尸体才坐上龙椅的。对他而言,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与此同时,他也是一个极多疑的人。照理说,早在两年前,沈子寒第一次找到吐蕃奸细的时候,皇帝就应该彻查此事了。

    云居雁点点头,回忆着她在现代得到的资讯。

    威远侯战败之后,侯府名存实亡,沈子遥用了十几年时间才勉强重振家声,最后虽得到了新帝的信任,但他一直只是文官。与威远侯府有关的任何人,在兴瑞八年之后再没有兵权在手。她虽不懂布军打仗的事,但想来自那之后,皇帝一定是彻底控制了兵权与西北边关。

    回过头想想,那一次的战败,皇帝失去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失去!

    威远侯战败,皇帝当机立断,大胆启用新将力挽狂澜。与此同时,他痛失爱子,伤心万分,却没有夺了侯府的爵位,反而留了一条生路给他们。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应该有不少人觉得皇帝既有魄力,又有仁心,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迁怒臣子。

    而随着沈子寒的死,世上再没有骁勇善战的“玉面将军”,更没有皇帝的私生子,也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皇长子”,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只是,这整件事和淮安郡王府有什么关系?因为沈君昊和沈子寒交好?又或者郡王府是皇帝的另一个目标?

    ***透剧***

    那个,皇帝不算正面出现的人物哦!幕后之人是正面出现过的,正面!RQ

第647章 怀疑

    云居雁虽觉得前世的皇帝因威远侯的战败获益良多,但作为一国之君,为了收回兵权,扼杀私生子篡位的可能,故意让自己的军队战败,这样的事为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要说沈沧,就连她这个外行都觉得这样未免把国事看得太儿戏了。可是如果不这么解释,又能如何解释呢?

    “祖父,所谓合久必分,我们与吐蕃之间,皇上是怎么想的?”云居雁抬头问沈沧。之前她一直觉得是吐蕃按捺不住,发动了侵略战争,可如果皇帝亦有野心呢?

    沈沧思量着云居雁的话,摇头道:“这事太复杂了,你不会明白的。”

    云居雁点头道:“这些事孙媳确实不明白,所以孙媳想只能请教祖父,若是现在大家都不赞成对吐蕃用兵,可将来,如果吐蕃先对我们挑衅……”

    “你是说,皇上为了征讨吐蕃,所以故意……”沈沧的声音渐渐弱了。皇帝有野心,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他一直知道的。这样的事并不是完全没可能。不过此事牵连甚广,更重要的,弄得不好,就是一连串的战祸。再说一旦事情泄露出去,皇帝难以对天下臣民交代不说,大臣、将领也会反弹,特别是如今镇守西北的威远侯,他一向是主和的——

    想到这,沈沧诧异地朝云居雁看去。他相信云居雁不知道,沈伦和沈君昊同样也不知道,威远侯一向是反对战争的。若是皇帝开口想要征讨吐蕃,他一定第一个反对。

    云居雁不知道沈沧的眼神是什么含义。她对沈沧的暗示,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因为前世的皇帝并没有借着吐蕃先行发难而出兵征讨。她记得新将上任,将吐蕃的军队打退之后,双方就坐下来和谈了。之后的几年都没有战事,不过几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争得不可开交,野史上甚至说。皇帝没几年就病故了,就是被几个儿子气死的。

    “祖父,我说的,是不是太荒谬了?”云居雁小声问。

    “你为什么自己跑来对我说。而不是对你相公说,让他转达?”沈沧不答反问。

    云居雁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相公涉入皇家的事。我趁着相公出门才找祖父,是我自私,因为我希望祖父能帮着我们避开这类事情。”

    “所以,你是觉得我老了。得罪皇帝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我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是吧?”沈沧冷哼。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

    云居雁急忙摇头回道:“祖父,孙媳当然不敢如此不孝。我对您说这些,因为皇上必须尊称您一声‘皇伯父’,而相公只能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地称呼‘皇上’。”

    “你要知道,荣华富贵、地位名声都是皇上给的。你就不希望君昊飞黄腾达……”

    “祖父,我一早就对您坦白过,我要什么。”云居雁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沈沧,“孙媳知道,你面上严厉,其实是最疼爱晚辈的。孙媳现在最担心的是相公。您也知道的,他与沈将军感情深厚,若是将来真的发生什么事,相公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沧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居雁。他当然记得,云居雁一早就告诉他,她坚持嫁给沈君昊,为的并不是“侯爷夫人”的名分。一直以来,她只要沈君昊。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她甚至告诉他,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目标,所以他应该支持她。

    想到一年前,年仅十六岁的云居雁居然对他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说出那样的话,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不过这一年来。他也看到了,她确实全心全意只为沈君昊。若说她是被沈君昊的外表所迷,他们成婚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再俊俏也看厌了,可她对他丝毫未变。既然她果真是真心实意的,那么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为他们铺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沈沧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几天他也在想,皇帝为什么突然对他手中的银子感兴趣了,仅仅因为太皇太后已经过世了?现在再想想,若是有战事发生,那么皇帝的确需要更多的军饷。

    看云居雁紧盯着自己,欲言又止,沈沧哼哼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恐怕没有你说不出口的话吧?”

    “祖父,我只是在想,虽然相公和沈将军感情深厚,可是您和侯爷一向没有往来……”

    “不要拐弯抹角的!”

    “我觉得家里有人正被皇上利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沧瞪大眼睛看着云居雁。其实他明白云居雁的意思。她在说,如果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沈家正有人被皇帝利用,引着吐蕃出兵。此事弄得不好就变成沈家通番卖国。他不相信子孙中有这么蠢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拿整个家族及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祖父,皇上若是用世袭罔替的爵位……”

    “你太大胆了!”沈沧斥责。云居雁这话分明是说,她在怀疑沈君昊的那些兄弟。她这话如果是对沈君昊说,就是挑拨他们的兄弟关系。

    云居雁毫不畏惧地迎视着沈沧的质疑目光,不疾不徐地说:“事情尚未有定论,孙媳绝不会把这些话对别人说,但是希望祖父能帮着孙媳查证一下,家里是否有人与宫里的人往来密切。就当是买个安心吧。”

    “行了,我知道了。”沈沧嘴上敷衍,但心中明白,这事开不得玩笑。

    云居雁知道沈沧一定会调查。她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祖父,相公和三叔一起在您跟前长大。若是最后发现事情与三叔有关……”

    “不会是君儒的。”沈沧断然截断了她的话,“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沈沧的坚决让云居雁起了疑心。确切地说,她觉得沈沧的态度分明表示他也在怀疑沈君儒,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云居雁看着他,继续说道:“不管这么样,相公平日里虽与三叔没有太多的往来,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别人不同。我只希望,若是有什么事,不要一下子突然对相公说。”

    “行了,我知道了。”沈沧挥挥手,示意云居雁退下。

    云居雁行礼退了出去。回凝香院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沈君儒又做了什么事,让沈沧有这么的态度。

    自上次沈伦带着沈君儒去国舅家道歉之后,沈君儒被罚了一段日子,在沈绣的婚礼之后,他复又进出酒楼茶馆。不过没再闹出任何事,每日子时前就会归家。

    之前在沈绣的婚礼上,依旧是沈伦带着沈君昊待客,沈君烨和沈君儒在一块帮着招待客人。那时客人间虽然依旧有些风言风语,但已经比沈君烨成婚那会儿好多了。婚礼前后也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云居雁想不到疑点,只能暂时放下这事。当天夜里,沈君昊直到午夜过后才回府。他怕自己吵到云居雁,直接睡在了外院,第二天让长顺向她交代了一声,复又去了威远侯府。

    云居雁吃过早饭,章氏准时来了。这几天,她和沈君烨一直在收拾行李,准备择日就去暨阳。

    章氏与云居雁闲话了两句,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给她过目。上面是他们即将带去暨阳的东西,已经丫鬟小厮的名册。虽说长嫂如母,但云居雁当然不会对他们的事指手画脚。她只是注意到,章氏很会选人,带走的都是无根基又容易控制的下人。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章氏就能把庆春苑的人摸熟,又挑了自己合用的,那么前些日子她看似不经大脑地控诉她和沈君烨关系暧昧,恐怕并不是无心的,而她日日像“点卯”一样出现在凝香院,就更不是因为她一个人太无聊,又或者想巴结她。不过她和沈君烨关系紧张,看着不像是假的,否则他们日日这样装着,也太难为他们了。

    云居雁在心中讥诮地想着,嘴里笑盈盈地说章氏安排得很妥当,又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需要,又或是缺了什么东西,可以直接找杨氏,或者由她代为转达。

    章氏说了几句客套话。大概是觉得云居雁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她在临走前说,因为暨阳的住处不如庆春苑宽敞,沈君烨又交代,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因此只带了有限的小厮和丫鬟。

    章氏这话不得不让云居雁怀疑,她已经知道她派了小丫鬟监视她和沈君烨的相处情况。她偷偷看了章氏一眼,嘴上只是自责地说,她并不知道暨阳的情况,若是宅子太小,他们暂时可以不搬,等请示了沈沧或者沈伦,到时再决定如何替他们换住处,是买是租都可以。

    章氏一听这话,自知讨了个没趣,急忙说,她是陪着沈君烨去求学的,自然一切从简,这才能让他安心读书之类的。片刻之后,章氏告辞而去。

    云居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对章氏亲近不起来,就是因为章氏看似无害,实际却把自己包得很紧。一个多月的相处,其实她仍旧不认识章氏。RQ

第648章 谁的?

    云居雁送走了章氏,正想休息片刻,玉瑶拿来了沈绣给她的书信,以及一个锦盒。云居雁知道,应该是沈绣看到了她以自己和沈君昊的名义额外给她的压箱钱。

    虽然沈沧一早就交代了杨氏和赵氏,沈绣的嫁妆千万不能失礼于人,更不能让她的夫家看轻她,可恰恰正是这个原因,沈绣的嫁妆面上看起来丰厚,实际可供她支配的现钱极少。再加上云居雁很清楚,她并没有多少私房钱,因此她和沈君昊商议之后,在给她添妆的首饰盒内加了几张银票。

    果然,沈绣的书信上除了报平安,更多的是说,她一直知道,除了沈君烨,她和沈君昊是对她最好的,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又给了她这么多银子。她无以为报,只能把生母留给她的小东西送给他们,虽然不值什么钱,就当是留个念想。

    云居雁知道,沈绣的东西大多都是造册登记过的,因此才会拿生母的遗物送她,估计那一定是她的生母私下得到的。沈绣的生母是小史氏的丫鬟。史氏是庶女,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嫁妆,她的丫鬟自然更没有贵重东西。云居雁以为沈绣送她的应该是“小玩意”,可当她打开盒子一看,却被吓了一大跳。盒子里居然是一只暗香疏影瓶。

    暗香疏影瓶表面平凡无奇,在一般人眼中,它表面的雕孔看起来甚至有些奇怪,但插上梅花之后,在光影的作用下,花朵就像有生命一般。在瓶间浮动。

    云居雁之所以认得这瓶子,因为吕氏的嫁妆中就有一对。小时候,她尚不懂事,趴在桌子撩花影。结果被她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之后她并没在意,不过她记得很清楚,许氏曾对她说过。这是官窑产的,极难烧制,有时候一个月也难得烧出一对一模一样的,因此只有宫中才有。

    “玉瑶,你可记得这个花瓶?”云居雁侧头确认,生怕自己记错了。

    因为时间久远,玉瑶不甚确定地说:“好像夫人有一对这样的瓶子。以前在任上的时候。奴婢好像见过。”

    “所以,我记得没错,一定没错,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三妹手中?”云居雁喃喃自语,片刻。她让玉瑶把记录宫中赏赐的账册拿来。她告诉自己,或许是沈家得了赏赐,后因为摔了一个,就把剩下的那个给沈绣的母亲了。

    令她失望的,她查遍了所有的记录,宫中从没有任何人赏赐过暗香疏影瓶给沈家。如此一来,只剩下一个可能,就是有人进宫的时候,皇家的人私下赏的。这样的赏赐。沈家不一定有记录,但宫里一定是有的。云居雁在心中思量着,是等沈君昊回来商议后再决定,还是直接去找沈沧。

    午饭过后,云居雁没有等来沈君昊,却迎来了杨氏。两人闲聊了几句。杨氏问了她的身体状况,续而又婉转地询问,上午她查看宫中赏赐的册子,是否因为小丫鬟打了贵重东西。

    云居雁急忙摇头,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这样的,上午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记起了这个花瓶。”她命玉瑶把花瓶拿给杨氏,又道:“因为我不小心打烂了一个,因此想看看府里是不是有一模一样的,是不是能凑成一对。虽然梅花的季节已经过了,但这瓶子,插桃花也别有一番风味。”看杨氏拿在手中端详,她又追问了一句:“二婶娘可曾见过?不过若别人是成双成对的,那就算了。”

    杨氏想了许久,恍然大悟般说:“这瓶子这么特别,我就觉得我在哪里见过的。”她笑看着云居雁说:“其实你不用看册子,问君昊就是了。我记得你婆婆也有一对的,只不过后来君儒的母亲进门,她的东西都收起来了。”

    “原来这样。”云居雁笑着点头,按捺着心中的焦急,等待沈君昊回家。

    沈君昊直至戌时才回到凝香院。他看到沈绣送来的花瓶,同样十分惊讶,因为她生母那对花瓶,正好端端地存放在库房。

    为免别人起疑,两人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在史氏的嫁妆中找出了相似的花瓶。对比之下,他们更加确信沈绣送来的是贡品,而按照瓶子底下的烧制年份,这一只早于史氏那一对,是官窑早年的出产,肯定是宫中才会有的。

    沈绣母女不可能接触皇家的人,也从未得过皇家的赏赐,云居雁和沈君昊都起了警惕之心。不过他们对沈绣并没怀疑,相信她一定是觉得云居雁会喜欢这个花瓶,才会想到把东西送她。沈君昊当即给沈绣写了信,打听花瓶的来历,而云居雁派人去启昌侯府,请鲁氏过府说话。

    第二天一早,鲁氏带着为云居雁找来的奶娘入府,看到花瓶同样十分诧异。她记下了花瓶烧制的年份,并告诉云居雁,有了年份,许慎之或许有办法查知,花瓶原本是摆在何处的,隶属于谁。

    三天后,鲁氏亲自过府告诉云居雁,按照年份,那一年官窑一共进贡了两对暗香疏影瓶,一对在太后宫中,一对在御书房。按宫里的记载,御书房那对,在五年前就摔了。太后那对,近几年并没有人见过,也未有记录赏赐给了谁。

    云居雁和沈君昊听了,更是担心。又过了两天,他们收到了沈绣的回信,信上只是说,她的生母告诉她,花瓶是沈君儒的母亲生前赏她的,因为摔了一个,给她的时候就只剩一个了。信末,沈绣问他们为何这么在意花瓶的来历,她只是觉得云居雁会喜欢这样的东西,这才决定拿来当谢礼的。看起来她对花瓶的来历一无所知。

    云居雁和沈君昊都觉得只有一个花瓶,很可能是御书房摔坏后剩下的那个,可另一方面,年份又对不上。五年前,沈君儒的母亲早已过世,而在那之前花瓶一直在御书房,根本不可能落入她手中。

    “会不会花瓶是假的?”云居雁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沈君昊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拿去给人鉴定。”话毕他又叹息:“为什么每当我们想求证什么的时候,总是死无对证?”

    云居雁也是如此觉得。另一点让她在意的,大小史氏,黄氏及沈绣的生母,她们的死真的像表面这么简单吗?现在,他们至少知道,沈君昊的母亲并不是简单的难产,而黄氏,表面是死于薛氏之手,可薛氏身边有一个青纹,那么她的死,到底是薛氏的本意,还是青纹怂恿?

    “不如我找姨娘身边的人问一问吧。”云居雁建议。当初薛氏把服侍黄氏的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但沈绣的母亲身边还有不少老人在府中当差。

    沈君昊看着云居雁高高隆起的肚子,摇头道:“花瓶在我们手中,总能查清楚的,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了。”他嘴上这么说,但转过身还是悄悄打听了一下,是否有人在黄氏的屋子见过特别的花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沈君昊虽然是私下稍稍打听了一下,但这事杨氏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一天下午,杨氏在枫临苑前遇到沈君昊,对着他笑道:“听说你在找一只特别的花瓶,可是你母亲那一对找不到了?”

    沈君昊心中一惊,但只是顺着她的话回道:“是,可能是年代太久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我看居雁十分喜欢,就想帮着找找,看能不能凑成一对。”

    杨氏抿嘴轻笑,眼神仿佛在说沈君昊这么宠老婆,也不怕别人笑话。沈君昊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道:“看二婶娘的样子,仿佛知道什么……”

    “婶娘给你指一条明路吧。”杨氏说着上前一步,朝沈君儒的院子方向指了指,说道:“你们的母亲可是亲姐妹,不如去找你的三弟碰碰运气。”

    “婶娘在三弟那见过,什么时候?”沈君昊发现自己说得急切,立马缓了缓语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怕,若是没有,我这一开口,反倒让三弟为难了。”

    “这倒也是。”杨氏点点头,仿佛陷入了回忆,嘴里说着:“说起来,应该是五年前的事了。若不是那花瓶看着很特别,我又在你母亲那里见过一回,恐怕也不会有印象。当时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应该是史家给自己姑娘的陪嫁吧。”

    沈君昊谢过杨氏,又说毕竟是先人的遗物,他要考虑一下再决定是不是向沈君儒开口,让杨氏暂时不要对别人说起,省得云居雁知道了,白欢喜一场。杨氏笑着点头应下。两人分道而去。

    沈君昊想不明白,明明在沈君儒手中的花瓶,怎么会变成沈绣的生母留给她的遗物。因此他无法确认杨氏所言是真是假。进了沈沧的房间之后,他要求看一看沈君儒生母当年的嫁妆单子。

    沈沧一听事情与沈君儒有关,深深看了沈君昊一眼,没有答应。沈君昊自不会放弃,索性把暗香疏影瓶的事对沈沧说了。沈沧直接告诉沈君昊,那是贡品,他生母那对是先皇赏给史家的,史家只有那么一对。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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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争吵

    沈沧虽然告诉沈君昊,沈君儒并没有暗香疏影瓶,但当沈君昊要求把杨氏叫来问清楚的时候,他却拒绝了。沈君昊立马想到片刻之前,在他提起沈君儒的时候,沈沧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再加上几天前云居雁说过,沈沧似在怀疑沈君儒,但又不愿意接受事实。

    沈君昊低头思量,定了定神,对着沈沧说道:“祖父,既然您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如把三弟叫过来当面问一问……”

    “我自然会问他的。”沈沧打断了沈君昊。

    听沈沧的语气,沈君昊知道,他即便是问,也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虽然他也不愿相信,一直以来是沈君儒在对付他和云居雁,但他不想再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过日子。若沈君儒就是幕后之人,或者和幕后之人有密切的关系,他会面对现实,而沈君儒必须承担后果。他斩钉截铁地说:“祖父,此事关系重大,我和居雁更是直接的当事人,我也想听一听三弟怎么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沧睁大眼睛瞪着沈君昊,“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些年,你三弟受了多少的委屈。况且,他是什么脾气秉性,你不知道吗?”

    沈君昊不知如何回应沈沧的话。沈君儒受了委屈,心中有怨,那么他呢?因为他是被家族承认的继承人,所以是他对不起一直被当成挡箭牌的三弟?这一切是他愿意的吗?是他可以选择的吗?再说,沈君儒的怨,是他造成的吗?

    “孝”字当前。沈君昊心中的一连串质问自然不能说出口,他只能沉声言道:“祖父,您心中应该很清楚,这是大事。必须小心处置。就算你想补偿三弟,也不是在这个时候,更不是在这件事情上。”

    听到这话。沈沧的老脸涨得通红。沈君昊的言外之意他明白,可是让沈君儒成为挡箭牌是他情非得已的选择。他对沈君儒心怀愧疚,但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这么做。最重要,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沈君儒,但他大半还是相信他的,相信他的善良和谦厚。就像他一直相信沈君昊会扛起家族的责任。

    “总之,关于那只花瓶的来历,我会弄清楚的。”沈沧一句话结束了话题,见沈君昊还想再说什么,他说了句自己累了。转身入了内间,沈君昊上前两步,想追上前劝说,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身出了枫临苑。

    晚饭过后,沈君昊借口去外书房看账册,离了凝香院。他冒着延绵不断的春雨,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举步去了沈君儒的住处。

    与往日一样。沈君儒尚未归家。原本守门的小厮不想让沈君昊进院子等候,但在沈君昊的坚持下,最终还是领着他去了沈君儒的书房。

    沈君儒书房的格局与沈君昊尚未成亲那会儿的书房差不多,只是比沈君昊的书房多了些书籍及画卷。大概是近期沈君儒日日外出的关系,书架虽打扫得很干净,但书页却已经蒙尘。沈君昊随手拿起一旁的画轴。是沈君儒的笔迹,上面画着一个女子,正笑盈盈地端着茶。沈君昊觉得女人似乎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沈君昊急忙放下画轴,走到了窗口。

    窗外,沈君儒已经走到了廊下,小厮上前与他说话,大概是告诉他,沈君昊正在书房等着他。沈君儒挥退了小厮,转身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许久没有动作,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沈君昊站在屋内,看着沈君儒的侧脸。廊下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把沈君儒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沈君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沈君昊忽然觉得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三弟。他凝视着他。曾经他很嫉妒他能获得沈沧、沈伦的喜爱,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后来他放弃了讨大人欢喜的念头,于是很佩服他可以做到彻底摒弃自己的好恶,完完全全迎合长辈的喜好,完成他们所有的要求。沈君昊一直觉得这不是常人能办到的,而沈君儒做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君儒终于从失神中醒悟,往书房走来。沈君昊看到他的动作,急忙坐回了椅子上。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大哥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沈君儒的声音冷冷淡淡,就像他从外面带进来的湿冷夜风。

    沈君昊看着面无表情的他。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沈君儒是爱笑的,因为每个人都喜欢他。那时他会追着他叫大哥,而他很讨厌他,总是赶他走。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即便在同一个屋子待上一整天,他们也不会说上一句话。

    沈君昊感觉到两人间的压抑气氛,他不想绕圈子,更不想耽搁时间,让云居雁担心,索性单刀直入地问:“我是来问你,是否知道暗香疏影瓶?”

    “暗香疏影瓶?”沈君儒的嘴角掠过一抹嘲讽的冷笑。

    “所以你是知道的?”沈君昊追问。

    “大哥想说什么?”沈君儒不答反问,“确切地说,你想控诉我什么?谋夺属于你的东西?”

    沈君昊从未听过沈君儒如此尖锐地说话。他的眼中闪过诧异与怀疑。他很确信,沈君儒并没有喝醉,他的身上一丝酒味都没有。“我不想与你说无谓的话,我只是问你,你是否有过一只暗香疏影瓶?”沈君昊急于知道答案。

    “我刚刚从枫临苑回来。”沈君儒答非所问,同时也是告诉沈君昊,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我希望你能亲口回答我。”沈君昊坚持。

    沈君儒冷笑,不疾不徐地说:“你想要什么答案,那便是我的答案。”

    “这些事不可以开玩笑的……”

    “我并没有开玩笑。”沈君儒的声音盖住了沈君昊的,“若是你没有其他要问的,我想休息了。”

    沈君昊依旧只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他压着心中隐隐的怒火,对着沈君儒说:“你或许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

    “我并不觉得委屈,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我们只能接受。这是祖父告诉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沈君儒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

    “所以你不想接受,所以你要改变?”沈君昊试探。

    “改变?”沈君儒冷笑,“大哥觉得我想怎么改变?”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暗香疏影瓶是不是你借故给三妹的?”

    “我说不是,你信吗?”沈君儒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沈君昊,眼中闪过一丝挑衅,又夹杂着嘲弄,甚至是轻蔑。

    沈君昊被他的表情激怒了,黑着脸问:“你觉得是我对不起你?”看沈君儒不说话,他又追问:“因为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所以你想讨回公道?或者,你觉得所有人都欠了你?”

    “没人欠我什么,就好像明轩也从没欠过你什么。”

    “你不要岔开话题!”沈君昊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对于蒋明轩,如果他果真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关系,那么的确是他不该怀疑朋友。可围绕着蒋明轩,发生了太多的事,不可能每一件都是巧合。他怎么能不怀疑他?

    沈君儒看了沈君昊一眼,转身走到书桌后。眼睛的余光看到一旁的画轴被动过了,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沈君昊,最后定格在灰色的青石地砖上,眼神变得愈加幽暗。

    沈君昊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追问:“花瓶的事,你虽然不愿承认,但有人见过你曾拿着花瓶……”

    “见过又如何?”

    “所以你确实曾拿着花瓶……”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沈君儒的语气满是不耐烦,“若是你想让我承认其他的事,我承认就是,但不管怎么样,也要祖父和父亲相信你才行。”

    “我们好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而我们的母亲更是……”

    “不是!从来就没有什么‘一起’!我的存在只是因为你,我的人生只能配合着你的需求,我连你的影子都算不上!”沈君儒的情绪一下子迸发了。

    “三弟……”沈君昊想解释。他承认,在这件事上,沈君儒是受害者,但严格来说,这并非他的意愿,他也只能被动地接受。

    沈君儒的情绪却因为沈君昊的一声“三弟”更激动了。他上前一步,身子紧靠着桌子,伸手握拳,用力压着桌面,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不要说我们的母亲如何!”他的声音压抑而沉痛,“你没有资格提起我的母亲!”

    沈君昊完全呆住了。他从未见沈君儒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激动异常的沈君儒,沈君昊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放弃了。

    沈君儒一径瞪着沈君昊。他怨,他恨,他想摆脱他,他想做自己,可是他永远无法如愿,就像他的母亲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长姐一般。想着母亲隽秀的字体却是字字血泪,满纸的痛楚,沈君儒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肤。

    “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三妹到底说过什么,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你口中的暗香疏影瓶无关。现在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沈君儒下了最后的逐客令。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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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伤痛

    寂静的夜,沈君儒独坐书房,陪伴他的只有翩翩的烛火与滴滴答答的雨声。他不知道沈君昊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当他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一个人呆呆坐着,孤寂,冷清。

    他倾身拿起一旁的画轴,小心翼翼地打开,纤长的手指~]一瞬间,房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窗外呼呼的风声变得格外清晰。

    他喜欢青竹。因为她和他的母亲很像。这种相像并非容貌上的,而是她们给人的感觉,同样的温柔娴静与小心翼翼。

    是的,小心翼翼。沈君儒悲凉地轻笑。

    母亲留下的每一段文字都记录着她的小心翼翼。她战战兢兢地生活在王府内,小心翼翼地伺候公婆,迎合丈夫,与妯娌往来。可没人认同她。所有人都把“先夫人”如何如何挂在嘴上。而她的丈夫更是从来都看不到她,只是从她们相似的容貌中寻找故人的影子。

    沈君儒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隐隐的抽痛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这些年,直至他看到母亲留下的文字,他才明白为什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用含泪的眼眸看着他,为什么她总是说,他要让着兄长,敬着兄长,因为在所有人心里,他永远都及不上他,就像她永远无法取代别人。

    一句“别人”,多少的心酸,多少的痛楚。沈君儒相信。母亲对长姐的心情是复杂的,就像他对沈君昊,有恨,有怨,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沈君儒擦去残留在脸上的冰冷泪水,在黑暗中卷起画轴放回了原处。复又点亮了烛火。

    他知道沈君昊为何质问他,他也知道,在风波不断的日子,为什么沈君昊的眼中仍然有深达眼底的笑,一切都是因为她。用蒋明轩的话,她是一个无法让人忽视她存在的女人。就像沈君昊的母亲一样,她们同样都是天之骄女,上天赋予了她们美貌、才情与良好的出身,还有人人羡慕的姻缘。她们过着众星拱月的日子,永远都不会明白生活在阴影下是什么感受。

    沈君儒走到书架旁,拿出一个花瓶,打开了花瓶后的暗门。狭小的隔间内,一只花瓶静静孤立。暗香疏影瓶,皇宫才有的宫廷贡品。沈君儒把花瓶拿在手中端详着。

    不同于沈君儒这边的孤冷,此时的凝香院灯火通明。沈君昊推开房门就见屋子里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布料。“针线房送衣服过来了?怎么这么晚?”他随口询问,随即才发现都是一些小孩的衣物。“不用这么多吧?”他们的孩子自然应该用最好的,可是他听说小孩子长很快的,几乎一天一个样,哪里穿得了堆积如山的衣服。

    “你也觉得太多吧?”云居雁轻蹙眉头,“这些都是母亲刚派人送来的。她说,她命人给骥弟做衣裳的时候,顺带多做了一份。可是——”所有的衣服都是男装,大大小小都有。万一她生的是女儿,这些衣服岂不是都浪费了?

    沈君昊看着眼前一堆堆的东西,只能上前搂住云居雁的肩膀,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你看,外婆多疼你,害得你父亲都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你正经一点!”云居雁推了他一下,想暗示他屋里子还有丫鬟在看着,结果却发现丫鬟们全都走光了。“我还要她们帮着收拾东西呢。”她低声嘟囔。

    “明天再收拾也不晚。”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拉着云居雁坐下。沈君儒的那些话把他气得不轻,可看着她,再想想他们的孩子,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出世了……”他像往常一样,对着她的肚子说话。

    按照现代的观念,父母确实应该多多和未出世的孩子交流,可是在当下这个时代,沈君昊的行为在普通人眼中不免太过奇怪了。“你小心被人看到。”她低声提醒。

    “看到又怎样!”沈君昊满不在乎,又对着云居雁的肚子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感觉到手心被踢了一下,他抬头对云居雁说:“你看,他回答我了。”

    “是,他在回答你。”云居雁无奈地点头,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沈君昊的眼中夹杂着其他情绪。她一直知道,在他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会特别缠人,最近更是,只要他郁闷了,就会对着她的肚子说话,一定要孩子踢他了,他才会高兴。

    云居雁在心中叹息,试探着说:“对了,我刚才命人给你送热茶……”

    “我去了三弟那边。”沈君昊如实回答,“他说他不知道暗香疏影瓶,我觉得他在说谎。”

    “所以……”云居雁看着沈君昊,许久她似安慰般说:“三妹说,花瓶是姨娘给她的。三妹说的应该是真话。”

    “所以我想再问一问三妹,或许她误会了什么。另外,有一件事很奇怪,二婶娘说,她在五年前看见三弟拿着花瓶,可那个时候姨娘已经过世了。若她不是故意引我去问三弟,就可能有两个暗香疏影瓶,甚至可能是一对。”

    听到这,云居雁接着沈君昊的话说:“二婶娘虽不似三婶娘那般不理世事,但她一向懂得明哲保身,这一次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又或者说,她为何这么注意这只花瓶?真要说起来,府中的贡品可不少。”

    “所以这件事确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沈君昊亦觉得杨氏两次与他们说起花瓶,根本就是故意的。如果杨氏是故意的,那么定然已经想好了合理的说辞,因此整件事的突破口只能在沈绣那边。

    当然,他并不是说沈绣刻意欺骗他们,他只是觉得沈绣有可能漏了什么细节。他想亲口问一问她,但她才刚成婚,他这样过去找她,难免让她夫家的人有想法。最重要的,云居雁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虽然大夫说一切都好,大人和小孩都很健康,可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家?

    “你怎么了?”云居雁轻轻推了一下沉默不语的沈君昊,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不管祖父对三叔是什么想法,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其实之前我一直在担心,生怕你因为三叔的事不开心……”

    “我想起来了,那人是青竹!”沈君昊轻呼。

    “你在三叔那里看到青竹了?”云居雁惊愕。虽然他们都知道青竹没死,但她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出现在沈君儒身边?

    “不是人,是画像。他的书房有一副画像。因为画上的人并不是丫鬟的打扮,所以我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你是说,三叔画了青竹的画像,穿的并不是丫鬟的衣裳?”云居雁更加惊愕了,“她穿的是什么衣裳?”

    “就是普通的衣裳。”沈君昊哪里分得清女人的衣裳,他只知道这样一来沈君儒又多了一个动机。

    云居雁并不似他这么想。她再次追问:“画上的人是不是和三妹出嫁前差不多的打扮?”看到沈君昊点头,她不甚确定地说:“或许上次在西山别院,三叔真的看到青竹了。”

    “为什么这么说?就因为画像?”沈君昊无法理解。

    云居雁没办法向沈君昊解释心中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能让沈君昊认出那是青竹,就说明沈君儒画得极富神韵。沈君儒对青竹是真心的。这一点虽然不能证明他不是幕后之人,但是结合前世,她怎么都不觉得沈君儒是丧心病狂之徒。

    沈君昊见云居雁不说话,对着她说道:“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太好。别忘了他房里的青竹是死在他面前的。”若是云居雁在他面前出事,别说是死,就算只是受伤,他也绝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将心比心,若是沈君儒真心喜欢青竹,一定不会让她枉死的。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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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对证

    沈君昊怀疑沈君儒与皇家的人有往来,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枫临苑。在等候沈沧用餐期间,威远侯府送来了书信。对方要求亲手交给他。

    这些日子,沈子寒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真凶。他坚信指挥那些杀手刺杀他和沈子遥的人就在京城,且就在他们身边。虽然他曾信誓旦旦地对沈君昊说,他不该怀疑蒋明轩,但此刻的沈子寒也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了。

    沈君昊记得,前几天,沈子遥偶然感叹,他的伤势虽然进展不错,但康复之后,就算他能够行动如常,恐怕也没办法上战场了。沈子寒闻言,脱口而出,如果可以,谁也不希望有战争。一旦两国开战,受苦的一定是老百姓。沈君昊看得出,他是反对战争的,同时又在担忧着什么。

    当下,沈君昊匆匆出了枫临苑,看到了沈子寒的亲笔书信。信上沈子寒除了告诉他,他有要事已经连夜离开京城,同时又突然提起,当年,他带着龙凤箫去启昌侯府,可能是人为的意外。而他为何出现在云居雁面前,其实他是被人蓄意引去后花园的。之前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因为他一直觉得,送凤箫给云居雁,是他的意愿,没有受其他人影响。眼下,他坦诚此事是想告诉沈君昊,从那时开始,就有人在离间他们的关系,而那人也确实成功了。

    一句“有人”,让沈君昊心中不解。沈子寒既然选择坦诚这件事,就不该继续隐瞒细节,除非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或者,对方是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在未有确凿证据前,他不想冒然下定论。

    沈君昊询问来人。沈子寒为何走得这么急,又去了哪里。对方只是说,他不知道主子为何走得这么匆忙。临行前还匆忙写下了这封书信,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他。沈君昊想了想,又问他,沈子寒是否给昌邑伯府送信,来人摇头说,沈子寒只写下这一封信,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走了。

    沈君昊给了他赏银。把书信收妥,复又去了枫临苑。听到下人说,沈沧叫了沈君儒说话,又见正屋外面有人守着,他犹豫着是先回凝香院。还是在这边等着,就见沈君儒的小厮被人押着走入了正屋,看起来刚刚被审问过。沈君昊心中一凛。他知道,沈沧应云居雁的要求,一直在调查与皇家有私交的人。

    须臾,沈沧命沈君昊入屋。沈君昊刚跨入屋子,就听沈沧对沈君儒说:“你自己向你大哥解释。”

    沈君昊转头朝沈君儒看去,但因为沈君儒低着头,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似在极力压抑情绪。

    “大哥,我确实与三皇子有过往来,但并不算亲近,只是在与明轩见面的时候见过几次。”

    听到这话。沈君昊朝沈沧看去。沈沧半闭着眼睛,沉声说:“还有呢?”

    “关于暗香疏影瓶,之前我没有细说,因为不想牵扯二哥。其实三妹手中的花瓶,并不是姨娘留下的。是三皇子送给二哥,二哥想让三妹高兴,这才谎称是姨娘留下的……”

    “所以二弟与三皇子也有私下的往来?”沈君昊虽知三皇子一向喜欢与人结交,却没想到他与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有私交。

    沈君儒看了沈君昊一眼,答道:“称不上私下往来。据我说知,大哥没空的时候,一向都是二哥帮你出面做事的。一来二去,二哥和殿下难免就熟识了。”他的话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仿佛在说,是你让他们有私交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沈君昊顾不上在乎他的语气,追问道:“既然是二弟给三妹的,三妹如何会以为是姨娘的遗物?”

    “我想应该是黄姨娘交给三妹的吧?具体的,问一问二哥就知道了。祖父不是已经命人去接二哥回府了吗?”

    随着这句话,沈沧看了一眼沈君儒,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发作,只是沉声说:“我不是早告诫过你们,不要与皇家的人来往过密吗?”

    沈君儒低头不语。

    沈君昊看了一眼沈君儒,也没有接话。其实若不是四公主跳脱的性子,动不动就出宫,皇后也不拘着她,三皇子根本没机会经常进出沈家。因为沈沧的交代,也因为怕惹麻烦,沈君昊与三皇子见面的次数不少,但说不上交情深厚。他怎么都没想到,三皇子居然送了一个花瓶给沈君烨,还是宫里没有记录的。

    想到这,沈君昊又朝沈君儒看了一眼。据他所知,蒋家与三皇子走得不算近,反倒与长公主比较亲厚。长公主与皇后面上亲近,私底下多少有些姑嫂问题,而三皇子很得皇后喜爱,因此蒋明轩与三皇子不该有太多的私下往来,沈君儒如何会知道三皇子送了一只花瓶给沈君烨?

    沈君昊思量间,就听沈沧说,他私下有话交代他。待到沈君儒退下,沈君昊率先说道:“祖父,您相信三弟的话?”

    “这么说来,你不信?”沈沧问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此刻他心中或许有些怨气,但他万万不会做出格的事。”

    沈沧这话摆明了,他已经全然接受了沈君儒的解释。沈君昊知道沈沧一定不会喜欢听到他接下去要说的话,但还是说道:“祖父,三弟的话有太多的漏洞,另外,上次说起他与明轩私交甚笃的时候,您曾问过他,是否有其他事隐瞒……”

    “你们都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你们的脾气秉性我很清楚,他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

    “祖父!”沈君昊很想说,你不要因为愧疚,就蒙蔽了狼,可想着沈沧毕竟是自己的祖父,再加上他年事已高,最终还是咽下了这话,只是说:“不管怎么样,事情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祖父一直教诲我们,男人大丈夫,如果连保护家人都做不到,就更谈不上做大事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已经派人去叫你二弟回来了。”沈沧的语气显出几分不悦。

    沈君昊心中亦是气恼。他也不希望沈君儒就是处心积虑对付他和云居雁的人,但他隐瞒了很多的事情,给的解释又都似是而非,怎能让他不怀疑?想想幕后之人不择手段的行径,想想一次又一次的“死无对证”,他继续对着沈沧说:“不管是二弟还是三弟,又或者是其他人,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每一个细节都要弄清楚。”

    “你想怎么样?去找三皇子对质?还是找皇帝问清楚?”沈沧冷哼。

    沈君昊知道沈沧在讽刺他,但必要的时候,他会去问三皇子的。沈沧看沈君昊沉默不语,知道他的倔脾气上来,绝不会轻易罢手。他略带恼怒地说:“就算你不相信你三弟的为人,在你下结论之前,是不是应该找你二弟问清楚?”

    “是。”沈君昊点头,“无论是二弟,还是三弟,都是要问清楚的。”他还是绕回了之前那句话。

    沈沧瞪视沈君昊,许久才说:“我把你单独留下,就是想让你给君儒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听到这开篇,沈君昊便已无心往下细听。若以前的种种都与沈君儒有关,那么他想多久都不会明白的。就算沈沧不想继续追究,他也不会放弃的。

    沈沧看沈君昊的表情便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兄弟阋墙。如今皇帝正虎视眈眈,又有看不见的“敌人”躲在暗处,他们兄弟不团结,恐怕郡王府很快就会不复存在。他深深叹了一口,只觉得心力憔悴。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若是沈君昊的母亲没有死,可能一切都会不同。

    当天下午,沈君烨刚跨入枫临苑,沈君昊也被叫了过去。

    不待沈君烨低头请安,沈沧阴沉着脸问道:“听说你和三皇子私交甚笃?”

    沈君烨一听这话,情不自禁抬头看了沈沧一眼,又慌忙低下头,眼中显出几分慌乱,结结巴巴地说:“祖父,我与殿下……我们……”

    “你忘了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沈沧的冷哼让沈君烨“噗通”一声跪下了,急急解释:“祖父,我和殿下称不上有私交……”

    “他连暗香疏影瓶都给了你,还称不上私交?”

    沈君烨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祖父,您听我解释……那个花瓶……其实并不算送……我……”他朝沈君昊看去,眼神似在寻找帮助,又似在说,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

    沈君昊没有说话。他虽气恼沈君烨,但对沈沧也有几分不满。

    不同于上午询问沈君儒时的情景,此刻的沈沧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只能用“严厉”来形容。或许是因为他和沈君烨不亲,或许是因为沈君烨是沈佑的私生子,但无论怎么样,他的偏心为免太明显了。同样的一件事,他让他不要在事情未弄明白之前定了沈君儒的罪,自己却早已坚信错在沈君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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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匆匆

    沈君烨看沈君昊一脸正色恭立于沈沧面前,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只能回头对着沈沧说:“祖父,关于暗香疏影瓶……其实不过是一个玩笑……我以为明轩或者子遥对大哥说过,所以……”

    一听事情还牵扯上了沈子遥,沈君昊转头朝沈君烨看去,只见他低头跪在沈沧面前,而沈沧的脸上也因为这句话显出几分惊讶之色。

    沈君烨深吸一口气,这才缓和了语气,详细叙述了经过。

    原来,几年前,三皇子和沈君烨因沈君昊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打了一个赌,三皇子输了,便送了一个huā瓶给沈君烨。蒋明轩和沈子遥都知道这事,沈君儒也见过huā瓶。当时,沈君烨见沈绣因生母之死而伤心,就让黄姨娘谎称huā瓶是她母亲留下的,私下给了沈绣。因为huā瓶是宫里的贡品,他让黄姨娘叮嘱沈绣,这是先人的遗物,要好好保管。

    沈沧听着这话,心中更是不悦,怒道:“你也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你这样送人,就不怕害了她?”他没有说出口的,三皇子这样子携私出宫,拿的又是御书房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沈君烨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结结巴巴地说,三皇子当时就解释了,huā瓶原本是摆在御书房的,被他打烂了一个,皇上就把另一个送他了,之后也没记录在案,因此huā瓶是他的“私产”。一开始他其实也不愿意收的,但害怕得罪三皇子,只能收下了。

    仔细回想。沈君昊隐约记得蒋明轩和沈子寒对他提过沈君烨和三皇子打赌的事,他记得沈子遥当时还感叹了一句:三殿下果真很喜欢与人结交。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提及暗香疏影瓶。

    沈君昊和沈沧都相信沈君烨的解释,毕竟这事很容易求证,可沈君昊怎么都不甘心事情又只能不了了之。他分别问了蒋明轩和沈子遥。两人都很惊讶地说,他们看到沈君烨把huā瓶还给三皇子了,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并不知道三皇子私下又把huā瓶给了沈君烨,因此只对他提了打赌的事。

    关于沈君儒和三皇子之间的交情,按蒋明轩所言,沈君儒的确当着他的面与三皇子见过,但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当时沈君儒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有交情,蒋明轩自然也不能对沈君昊说,他们一起偶遇过三皇子几次。

    沈君昊听到这话。更是郁闷。原来很多事情他都被蒙在鼓里。再说三皇子,他虽是皇后嫡子,但并不是嫡长子。他看似对太子之位毫无野心,对朝中重臣也很疏远,但他对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却很亲近。他甚至对他们暗示过。他只想逍遥快活地过一辈子。

    在沈君昊心底,他烦透了四公主,对三皇子自然也称不上深交,再说,人人都知道他最得皇后的喜爱,而皇上正值盛年,又迟迟不立太子,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关于暗香疏影瓶,沈君昊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可当事人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除了三皇子不该把宫里的东西私下送人,他找不到不合理的地方。确切地说,他依然怀疑沈君烨、沈君儒隐瞒了什么事,但他找不到切入点,而沈沧又一味要求他给沈君儒一些时间。就连沈伦也对他说,沈君儒是受害者,他是做大哥的,应该宽容一些。

    这一日,三皇子独自到访,把沈君昊叫了出去,云居雁在凝香院越等越焦急。她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沈君昊陪着她的时间一日长过一日。她知道他很怕她会难产。他的忧虑几乎已经完全取代了即将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再加上huā瓶的事,以及依然不知所踪的幕后之人,他的压力很大,有时候甚至会半夜惊醒。

    说起来,云居雁也觉得奇怪。自沈君烨从暨阳回来解释了huā瓶的来历,沈家风平浪静,仿佛压根就没有人想对付他们。她不明白幕后之人为何要在她濒临生产之际蛰伏,好似给她时间生孩子一般,又或者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对云居雁来说,沈家的平静也的确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些日子,东跨院已经改成了产房,所有必须的,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照顾孩子的奶娘和有经验的妈妈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沈君昊恨不得把人家祖辈八辈子都清查一遍。稳婆和大夫就更不在话下了。玉瑶和鞠萍等等也接受了如何照顾产妇的培训。

    永州那边,许氏依旧是每隔十天半个月必送上一推小孩用的东西,再加一封报平安的信。信上多半是写云骥的成长情况,有时候许氏心血来潮,还会附上一幅儿子的酣睡图。每当这时候,云居雁是最高兴的。在她看来,只要母亲能幸福,她重生的意义也就实现了一半。

    云平昭偶尔也会给云居雁写信,不过大概是不想让她劳神,他没再提及紫砂壶,倒是吕氏父女的书信往来更加频密了。有时候吕师傅的徒弟会上京探望吕氏。

    自从沈君昊和云居雁确信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沈家的人,或者说,沈家的某人一定很深入地涉足整件事,为了以防万一,吕氏已经搬出了西跨院,去了云居雁的陪嫁庄子。玉瑶有时会去看她。吕氏偶尔也会拿了自己做的东西进府给云居雁看。她虽然不似以前那么怕生了,但仍旧不爱搭理人,只是没日没夜的捏陶、烧制。大概是因为她的专注,再加上云居雁时不时的理论提点,她的技术进步很快,就连她的父亲和师兄都自叹不如。

    云居雁从云平昭的只字片语判断,阳羡的地价涨得很快,特别是可能藏有红泥矿的山地。云平昭认为,因为程大在当地的影响力,当大家知道他想大力发展制陶业,且已经在京城搭好了人脉,整个产业自然就水涨船高了。不过云居雁觉得,既然前世的制陶业也在五年内迅速发展起来了,就表示另有他人涉足此事,地价的高涨很可能和那人也有关系。

    因为未曾听说其他人从事紫砂壶的生意,云居雁隐约觉得对方是在“避让”她。当初,那人没再继续接触吕氏父女就让她有这样的感觉了。她越来越觉得此人来自现代,且和幕后之人也有关系。

    几乎无所不在的幕后之人让云居雁害怕所有人依旧逃不过既定的结局。她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云沈两家注定会没落,就算她注定会死,她偷偷在阳羡买下的山地已经足够父母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了。她只希望真到了那个时候,父母,弟弟,再加上她的孩子,能够顺利离开京城,用她一早准备的户籍,在江南开始新生活。

    “大奶奶,外面湿气重,您还是坐在屋里等吧。”

    玉瑶的声音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她朝着院门看了一眼,依旧不见沈君昊的身影,只能转身回了座椅,对着玉瑶说:“将来,我们若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把孩子带离京城,保证他的安全……”

    “大奶奶,您不要吓我。”玉瑶惊愕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摇头,轻轻摸了摸肚子,笑道:“你不要紧张,我是说万一,万一罢了。”

    “大奶奶,大夫说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您一定要放宽心……”

    “我知道。”云居雁点头。此刻才是兴瑞七年,离兴瑞十一年那个冰冷的日子很远。她揭过了话题,问道:“你上午去了青杏那边吧?情形如何?”

    “还是老样子。”玉瑶叹息。酒庄已经开业了,但生意并不好。去买酒的不是嫌酒味太淡,就是觉得甜味太重。

    “我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你不用唉声叹气的,无论什么铺子,刚开业总要守上一段日子的。再说了,这下雨天,天又冷,妇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我们做的又是女人的生意……”

    玉瑶“扑哧”一笑,言道:“应该是奴婢宽慰大奶奶才是,现在怎么是大奶奶安慰奴婢?”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云居雁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明白青杏是觉得她huā了不少银子买葡萄酒,可是葡萄酒又不能卖,她很想用其他的果酒把银子赚回来。可云居雁不能告诉她,她压根没指望果酒能赚钱,她等着的不过是皇帝开酒禁。

    “对了,我上次问你,鞠萍有没有心上人,或者喜欢什么样的,你悄悄问过了吗?”云居雁说起了闲话。鞠萍已经二十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之前她挑的丫鬟年纪都偏大,这会儿确有些青黄不接。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误了她们一辈子,只是虽说是她做主,但她还是想知道她们的意愿。

    玉瑶听云居雁问起,急忙回禀:“大奶奶,鞠萍姐姐说,如意在永州,一时回不来,苁蓉她们又太小了,里里外外有这么多事,其他的等小少爷大些再说。”

    “你们一口一个小少爷,怎么知道一定是少爷?”云居雁叹息。每个人都认定她怀的是男孩,可万一是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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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生男生女已经被我自己透剧得没悬念了。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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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蠢蠢欲动

    沈君昊对着门外的小丫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听到了云居雁的叹息。虽然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他们的孩子,他甚至更喜欢长得像她的女儿,但现实的情况,他们需要嫡长子。可惜,就像她说的,谁也不能保证,她肚子里的一定是男孩。

    沈君昊深吸一口气,掩下各种忧虑,推开了房门。云居雁看到他,上前急问:“三皇子说了什么?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昊摇摇头,扶着她坐下,回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没什么事,他不过是向我证实了三弟的话,同时又说,他的确只是在明轩在场的时候,见过三弟几次。”

    云居雁看着沈君昊说话的表情,不甚确定地问:“你不相信他的话?”

    “不是不相信。”沈君昊再次摇头,“当然,也不是相信。无论他说的是事实,亦或是编造的谎言,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云居雁知道,沈君昊在告诉她,现阶段,他们只能怀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任何人的任何说辞他们都不能轻信,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可是,如果用户怀疑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那么哪里还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或许幕后之人正是发现不能获得我们的信任,所以索性让我们怀疑每一个人。”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想让我们怀疑每一个人。”沈君昊接口。“怀疑”让他们举步维艰,更加难以发现真相。瞥见云居雁轻蹙眉头,他急忙换下凝重的表情,笑道:“是我说得太严重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不会怀疑彼此,还有父亲和祖父,他们比我们更希望家宅平安。”他的目光落在了云居雁的肚子上。若她生的是儿子,他便能从沈沧那边要求更多的权力和自由度。他不想把他们的孩子当成筹码,可沈沧一向固执己见,或谢有曾孙才能让他分散注意力。不再事事亲力亲为。力求亲手控制郡王府的一切。

    云居雁顺着沈君昊的目光看去。她知道他一直很努力,很用心地照顾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生男生女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她知道他很像让她放松精神,她只能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我只是觉得,他好像越来越懒了,都不太爱动了。”

    “稳婆说了。九个月以后是这样的,再说,之前根本是他太爱动了,每天都手舞足蹈的……”

    “哪是太爱动了?我们不知道多乖巧。是不是?”沈君昊对着云居雁的肚子询问。两人刻意不再提起外面的纷扰,话题只是围绕着即将降临的孩子。

    又过了半个多月,天气更为暖和了,连绵几个月的阴冷雨天也结束了。这一日,**桐如约探望云居雁。自她成亲之后,大概是章巍大部分的时间依旧在永州读书,她必须担起家庭的责任。整个人比以前成熟多了,也更加会照顾人了。

    每次看到**桐,云居雁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嫁人等于女人第二次投胎”这句话。

    前世的**桐嫁给了许建文,那时的她不是与人说八卦,就是与其他人针锋相对,再不然与许建文吵架怄气。这一世她嫁给了章巍,虽然夫妻聚少离多,章家的经济情况也不好,但是云居雁看得出。他们的感情很好。因为要照顾体弱的婆婆和小姑,她的责任心更强了,处事也更积极向上了。

    当下,姐妹二人说了几句闲话,云居雁见**桐神色犹豫,欲言又止,遣了丫鬟问道:“三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桐的嫁妆虽远不及她的,但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足够过上几十年了。想来不是银钱的问题。她和章巍成婚才几个月,感情很好。肯定不是夫妻二人拌了嘴。“是不是你婆婆催得急?”章巍是独子,云居雁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桐明白云居雁的言下之意,立马红了脸,急急摇头,喃喃着说:“不是的,不是的……是……”她抬头看着云居雁,想了想才说道:“这个时候,本来不该让大姐操心的,相公也说了,等孩子洗三或者满月的时候,他会亲自告诉大姐夫,但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先对大姐说一声。”

    “到底什么事?”云居雁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大姐莫要着急,相公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不要再吞吞吐吐的。再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些日子,幕后之人蛰伏不动,云居雁越来越觉得他一定在酝酿更大的阴谋。她也想什么都不考虑,放松心情待产,可是她怎么能不担心?也不知道是她过分紧张,还是日子差不多了,这两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今天,一早起床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时断时续的,若不是**桐来了,她已经准备找稳婆或者大夫进来看看了。

    **桐见自己惹得云居雁着急了,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大姐,我知道您和大姐夫对我们好,我和相公能成婚,也多亏了您。这些我们都记在心里。前两天相公回来,他说书院中有人想与他结交,打探我们和大姐、大姐夫关系的深浅,隐约中好似在挑拨他和二弟,想让他们生隙。因为对方只是普通的学子,相公觉得他大概是受人指使的。所以他想顺水推舟,看一看背后是谁,又怕您和大姐夫误会,所以就想先与大姐夫说一声。另外他又说,为了谨慎起见,他也不好突然就来见姐夫,让我也要像平时一样……”

    云居雁静静听着**桐的叙述。章巍的意思很明确,此刻恐怕已经与对方在周旋了。前世的那场科举,章巍的名次仅次于许弘文,今世他很可能高中状元。若幕后之人果真是穿越的,一早就知道了结局,定然是想拉拢章巍的,再加上**桐对云家的人十分熟悉,又能轻易进出郡王府,他们夫妻俩对幕后之人来说是十分合用的棋子。

    他果然又在酝酿阴谋!

    云居雁在心中叹息,不过他相信章巍的人品,定然不会故意让**桐说出上面那番话,自己当双面间谍,从中获取好处。而**桐的个性中是有自私的一面,但她心怀感激,更不像云惜柔那般心理阴暗,所以幕后之人这一步肯定是徒劳无功的。

    **桐见云居雁若有所思,急道:“具体怎么样,相公并没有说得很清楚,那天他只是说,一定会找机会亲口与大姐夫说清楚。后来,我问得急了,他就说,男人的事女人不该插手,我不敢再问下去,可是又担心……”

    “不用担心。”云居雁倾身拍了拍**桐的手背,笑道:“男人都这样,总是说他们的事,女人不该插手,不过妹夫还是把书院的事告诉了你,不是吗?”她听出了**桐最后那句话的怨怼之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其实就像妹夫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还是要提醒他一声,小心自己的安全。”云居雁说着,神情中添加了几分凝重,压着声音说:“三妹,我也不瞒你,相信你也看到了,之前家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我一直觉得有人对我们心怀怨恨,可怎么都找不出那个人。这次妹夫说的事,也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联系,所以你们都要多加小心。妹夫那边,有事让他直接通知父亲,而你这边,可以找人通知我或者你姐夫。”

    **桐听着这话,表情也变得严肃了。有些事她不问,不等于她不知道,特别是云惜柔莫名其妙的死亡。想起章巍说,不该他们知道的,他们不能多嘴,他们只要本着良心做事就行了,她依旧什么都没问,只是郑重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云居雁叮嘱**桐,不要再追问章巍,男人的事让男人自己解决,之后没再多说,只是留了她吃午饭。

    **桐知道沈君昊中午不会回来,没有推辞。席间,云居雁愈发觉得肚子痛得厉害,可又不想**桐觉得她是因为听了之前的事着急了,只能忍了。

    餐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痛疼正是有规律的阵痛,而且有越来越频密的趋势,她急忙吩咐玉瑶:“快去让余妈妈熬人参鸡汤,另外把东跨院收拾一下,找小丫鬟把稳婆和大夫都找来。”

    **桐和玉瑶听到这话都愣住了。玉瑶率先醒悟,行了礼,转身跑了出去,很快听到她命小丫鬟去找大夫,并让人去找沈君昊回来。

    **桐这才回过神,脸色都白了。“大姐,是不是……我刚才的话……”

    “你不要多想。本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云居雁边说边站起身。又一阵的疼痛让她的额头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桐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她,手足无措地说:“大姐,你不要乱动……”她的话音未落,鞠萍香橼等人已经兴冲冲地入了屋子……大家除夕快乐!其实我真的是亲妈,我真的不想让居雁生两年的,结果就这么巧,从除夕生到初一啊!明天小包子就要面世了。一章就面世,大家懂的,我是亲妈!!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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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降临

    “大家不要慌张!”云居雁故作镇定的声音让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她很害怕。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怀孕、生产的过程。

    重生之初,她只是想为前世的错误做出补偿,她是为别人而活的。可是现在,她爱沈君昊,她爱他们即将降临的孩子。每一日,她坚持散步,她小心注意着身体的变化,她做了一切力所能及的准备,因为她变得贪心了,她想要美丽的将来,她希望亲眼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她要和他手牵手,一直走到永远。

    云居雁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地声音吩咐道:“按照之前说的,你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三妹,你扶着我走一会儿。”

    **桐被这话吓坏了,结结巴巴说:“大姐,不如我送你去产房。稳婆和大夫应该快到了。”

    “还不到时候,你别紧张。”云居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看她都快哭了,只能解释道:“我一直坚持走路,就是为了生产的时候能够更顺利。待会儿你若是害怕……”

    “我不回去!”**桐急急抓住云居雁的手腕,连连摇头,“这时候,我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

    “我不是要你回去。是你把我抓疼了。”

    **桐急忙松开手,又扶住了云居雁的手腕。云居雁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我的意思,你可以在这里等着。待会儿。我怕你听到我的惨叫声,以后都不敢生孩子了。”

    “大姐,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桐怕得脚都发软了,却只能随着云居雁的脚步慢慢在屋子里走着。

    云居雁一边控制着步伐和呼吸,一边解释道:“以后你若是怀孕了,也要像我这般。每天都要散步,多晒晒太阳,不要吃太多的补品……”

    “大姐。你不要再说了,不如休息一下?”

    “我不说话就更觉得疼了。其实你在这里正好。之前我还怕这个时候没人陪着我。之前听稳婆的意思,我这是第一胎,恐怕要折腾到明天早上才能生……”

    云居雁断断续续说着,**桐心慌意乱地听着。幸好,不多会儿稳婆就到了,证实了云居雁的话。**桐这才安下心来,专心陪着云居雁走路说话。

    小半个时辰后,云居雁喝了小半碗人参鸡汤,继续在屋里散步。她看似镇定,有条不紊。眼神却不时朝院子门口瞟去。她多希望此刻是沈君昊陪着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云居雁感觉阵痛越来越频密,就着鸡汤吃了小半碗面条。

    沈君昊听到小厮来报,云居雁快生了,什么都不顾拼命跑回家,他不断在心中责备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门。可是当他气喘吁吁站在房门口,就见整个屋子,除了稳婆。就数云居雁最镇定。她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面条。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怎么样?”他上前紧紧握住云居雁的手。

    “你回来了。”云居雁不安的心终于镇定下来了。他们的孩子即将降生,他们的爱情结晶。她怔怔地看着他。她告诉自己,她做了那么多准备,一定可以顺利渡过这一关的。

    沈君昊满心的慌乱。她盈盈的笑容在他眼中似乎正在说:万一我有事,你不要伤心。转念间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万一……他急忙甩开脑中的念头,倾身向前用力抱住她。他很害怕。他的人生。她是唯一的温暖,他不能失去她。如果要用她的生命为代价,他宁愿这辈子都没有儿子。

    云居雁能清楚地感觉到,沈君昊的双手在颤抖。她看到屋子里的丫鬟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他们的亲密动作而悄然退出去,她慌忙推了他一下。“你快放开我!”

    沈君昊从失神中醒悟。“你怎么样?”他有千万个问题,却只能憋出这一句。

    “我没事。差不多应该去产房了,是不是?”她侧头问稳婆。

    看到稳婆点头,沈君昊马上说:“我抱你过去。”

    云居雁急忙想拒绝,却发生沈君昊居然抱不起她。她知道他一定是太紧张了,不由地抿嘴轻笑。她顾不得羞涩,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说:“你扶我走过去吧。”他的慌乱证明他有多在乎她。她反而不像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沈君昊小心翼翼地扶着云居雁去了东跨院。当房门关上的那刻,他满脑子都是云居雁在最后一刻说的那句话:“如果是女儿,你不要失望。”这个时候,他哪里在乎是女儿还是儿子,他只希望她平安无事。

    她要他在房间等着,说是不想让他听到她的惨叫声,可是他恨不得在产房陪着她。此刻,她的叫声,每一声都撞击着他的心脏。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代替她忍受生产的疼痛。

    **桐站在产房外,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原本太阳高挂在天空,可突然间,夕阳的余光已经染红了大半个天空。自冬天的第一场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艳阳天了。

    **桐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沈君昊自跨入屋子,除了云居雁,眼睛再没看到其他人。在产房的门关上后,他的目光就一直死死瞪着声音的源头,仿佛想把房门看穿一般。稍早之前,沈沧、沈伦都派人过来问过,杨氏和赵氏也亲自过来探望,但他全都没有搭理,只是像雕像一样站在产房外。

    鉴于所有人都说,云居雁至少要半夜之后才能生,甚至很有可能疼到天亮,加上自己一直未向沈君昊见礼,**桐只能上前唤了一声“大姐夫”。她的话音未落,沈君昊匆匆回了一句:“三姨请自便。”注意力复又放回了产房。

    **桐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绞着手中的帕子,紧张地看着产房。她知道生产是极危险的,可是女人不能没有儿子,特别是大家族的嫡长媳。她闭上眼睛,默默在心中祈祷,云居雁生的一定是男孩,他们一定会母子平安。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天空散去,就听屋子里“哇”一声,传来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所有人都吁了一口气,可精神高度紧绷的沈君昊被这突来的声音触动了心底最深的恐惧。他完全没意识到,孩子已经出生了,只知道他听不到云居雁的声音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嘭”一声推开了房门,对着屋子里的稳婆大叫:“别管孩子,先保大人!”

    稳婆没把沈君昊的话会过意来,直觉地以为他迫不及待想看孩子,急忙抱着婴儿上前,笑着说:“恭喜大爷,是一位小少爷。小少爷不止长得俊,听这洪亮的哭声就知道有多健壮……”

    沈君昊完全没把稳婆的话传入耳朵。他只看到一个小脑袋哭得五官都扭曲了。他不知道作何反应,只知道眼睛看到的就是他和云居雁的孩子。他很想抱一抱他,可是他的头只有他的拳头那么大,他不敢碰他。

    “他……为什么……一直哭……”沈君昊也知道自己问得很傻,可是他总得说点什么。他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是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他不敢。

    稳婆不知道如何回答沈君昊的问题,幸好他追着又问:“他都是闭着眼睛哭?”他有预感,他的眼睛一定很像云居雁的。等等!“你刚才说,是儿子?”他这才回过神。

    稳婆终于听到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赶忙点头:“是,是小少爷,恭喜大爷。”看沈君昊依旧呆愣愣的,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只能没话找话般解释:“回大爷,婴孩刚出生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哭的,大概要一两天之后才能睁眼,有的需要两三天……”

    “居雁!”沈君昊猛然回过神,心头涌过一阵焦急。

    一旁的人见他直愣愣地看着床铺,赶忙解释:“回大爷,大奶奶很好,只是睡着了。请大爷先去外面歇一会儿。”按道理,沈君昊是不能进产房的,不过没人敢阻拦他走向床榻的脚步。

    产床上,云居雁的头发已经汗湿,紧贴着脸颊。她呼吸平稳,安静地睡着。沈君昊半蹲在床边,用手指)。

第655章 初为父母

    沈君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把孩子碰疼了,急忙低声哄着:“不哭,不哭,我们不要吵着母亲睡觉。”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大概是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婴孩马上止了哭泣,脑袋随之动了动,似在侧耳倾听一般。

    沈君昊的目光紧盯着孩子的小脸。只见儿子并不似云居雁之前告诉他的,红彤彤,皱巴巴的,脸蛋更似像羊脂白玉一般温润。他的嘴巴、鼻子、眉头隐约都有他们的影子。沈君昊越看欣喜之情越甚,却又忍不住生出隐隐的担忧。男孩子怎么能这么漂亮!他自己就深受外貌所害。

    婴孩听不到熟悉的声音,在襁褓中不安的扭动着。沈君昊急忙伸手拦着床沿,以防他摔下去。待他回头再去看他,他的两只小手不知不觉已经从襁褓中伸了出来,在自己的小脸上胡乱揉着,嘴里似哭似嚷,“呜呜呜”叫着,似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沈君昊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想把他的小手塞入襁褓中,又怕自己再次弄疼了他,可是他又很想抱抱他,摸摸他。看着他,他只觉得一切都太神奇了,他与他们是多么的相像。

    “呜呜呜!”婴孩继续呜咽着。

    “别吵。”沈君昊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蠢。可很奇怪的,孩子一听到他的声音,马上不做声了。沈君昊板起脸,回过头沉声吩咐:“你们都退下。”他不介意哄孩子,可是不能在下人面前。

    稳婆、丫鬟们看着手中的赏银。各各脸上都挂着笑容。众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桐身上。敢在沈君昊面前说话的玉瑶不在,只有**桐是主子。她们都指望她能唤回沈君昊的狼。

    **桐是跟着沈君昊的脚步进屋的。听到稳婆说云居雁生的是儿子,母子平安,她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她很想上前探视云居雁。可沈君昊霸着床边,她只能立在一旁看着刚出生的外甥。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婴儿。虽然他尚未睁眼,但看他的眼窝就知道,一定是漂亮的凤眼。

    听到沈君昊居然想赖着不走,而众人又用求救似的目光看她,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大姐夫,屋子要清理一下。大姐身上的汗水也要擦干。”

    “对!”沈君昊连连点头,回头吩咐丫鬟:“先随便擦一下,我抱她回去之后,你们再给大奶奶换衣裳。”他嘴上说着,身体却认不得让开位置。

    “姐夫。不如让奶娘进来,先把孩子抱去先前准备的屋子。”

    沈君昊无法回应。他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其他人,可是他又不敢抱他。纠结间,他回头看去,就见儿子居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珠子又黑又亮。

    稳婆见状,上前恭喜沈君昊。狼上,沈君昊知道她不过是拣好听地说,目的不外乎赏银。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比的高兴,又命人给了所有人赏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儿子。

    稳婆千恩万谢,其他人也是欣喜无比。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了。他眼睛一闭,嘴一撇,“哇”一声哭了起来。沈君昊顾不得众人正看着,急忙回头哄他。

    云居雁只觉得好累,想睡觉,可不断有声音传入耳膜。她动了动沉甸甸的身子,嘤嘤一声,嘟囔了一句:“别吵!”

    沈君昊感觉到她的动作,立马回头问她感觉如何?要不要吃东西。孩子发现父亲又不理自己了,再次哭了起来。沈君昊又回头哄儿子,却见云居雁皱起眉头,似不满有人打扰她睡觉。

    沈君昊见自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硬着头皮,试图弯腰抱起儿子。可刚出生的婴儿实在太软了,他无措又害怕,更觉得丢脸,只能让稳婆上前教他,又让丫鬟马上给云居雁擦汗换衣裳。

    好一番折腾,云居雁终于换上了干净衣裳,回到了卧室的床上,婴孩也睡在了一旁的摇篮里。沈君昊在一旁守着,只觉得又欣慰,又苦恼。

    严格来说,他们的儿子很乖巧,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他不哭也不闹,还会睁大眼睛对着他笑。当然,是不是真的在笑,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只要他一转身,他马上把五官挤做一团,大声嚎叫,不把他叫回来,誓不罢休。他相信,一定是儿子还在云居雁肚子里的时候,他与他说话太多,把他宠坏了。

    云居雁只记得自己听到孩子第一声哭泣后就累得昏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沈君昊有对她说话,之后还有人替她换了衣裳。她很想看一眼孩子,可她实在太累了,根本睁不开眼睛。她能感觉到,沈君昊一直在她身边,所以她安心地睡着,直到饥饿感把她唤醒。

    “你醒了?我马上让她们把晚膳拿过来。”

    循着声音,云居雁抬头看了一眼沈君昊。“孩子呢?”她朝一旁的摇篮看去。从她的角度,她看不到摇篮里面,只能挣扎着试图坐起身。

    沈君昊急忙扶着她,嘴里抱怨:“你也不用对我视而不见吧?还有,我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他的后半句带着浓浓的邀功意味。

    “我还没看过孩子。”她陈述事实。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当然想第一时间看到他,她已经管不了沈君昊是不是吃醋了。

    沈君昊早已把丫鬟奶娘都遣了出去,只能自己拿了靠枕放在云居雁身后,扶着她坐稳,随后才走到摇篮边,抱起熟睡的儿子,交至云居雁手中。他刚想教她如何怀抱婴儿,就见她用右手托住儿子的头,左手抱着他的身子,让他紧靠在她怀中。“你居然不用学就会。”他叹息,眼睁睁看着云居雁把所有的注意力投射在儿子身上,吃味地想着,以前她的目光只会注视他。

    云居雁看着怀中的孩子。她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觉得他酣睡的模样就像是天使。她一直想要孩子,现代的时候,她经常在医院的走廊隔着玻璃看那些刚出生的婴儿。如今她终于能抱着自己的孩子,他是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她的视线在瞬间模糊了。她不想死,她必须躲过兴瑞十一年的劫难,她要亲眼看着他长大,她不会把他交给别人抚养的。

    “你哭什么!”沈君昊急忙伸手擦去云居雁脸上的泪痕。

    “我只是太高兴了。”云居雁侧头靠在沈君昊肩头,故意把泪眼擦在他的衣裳上。“他是我们的孩子。”她哽咽。重生之后,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曾经气馁,曾经无助,曾经伤心欲绝,可是看着他的小脸,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君昊点头,目光同样落在儿子的脸上。他越看越觉得他漂亮得过分。“他已经会睁眼了,而且还会笑。”他很自豪。稳婆说,很少有孩子生下来就睁眼的,而且他就是哭,也比别人大声。

    “他或许已经睁眼了,但怎么可能会笑。”云居雁轻声驳斥,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

    沈君昊握住云居雁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他侧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说:“谢谢你,不止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儿子?所以是男孩。”云居雁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孩子。

    “是嫡长孙,所以刚才很多人都过来道喜,后来我索性命人把院门锁了。其他的等天亮再说。”沈君昊轻描淡写地陈述。

    云居雁生下儿子的消息一传出,杨氏和赵氏立马过来探望,满心懊恼。她们本打算后半夜再过来守着,也算见证孩子的出生。她们没想到云居雁第一胎就这么迅速又顺利,完全没有波澜。其他人自然也是得了消息就过来道喜。一时间,凝香院比过年的时候更热闹。

    沈君昊一点都不想他们吵醒云居雁母子,更不希望居心叵测的人夹带什么东西进来,因此只是与他们在外间虚应。后来他烦不胜烦,直接命人关了院门,就连沈沧想看一眼孩子,也被他找理由拒绝了。

    云居雁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她知道他睡得很熟,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可是她就是舍不得把他放下。按规矩,孩子是应该和奶娘睡的,可她还是一早在他们的卧室安置了摇篮,对别人的暗示明示装聋作哑。

    她看了一眼时间,催促沈君昊:“时辰太晚了,你先去睡吧,我再抱他一会儿。”

    “你要我去睡书房?”沈君昊这才意识到,云居雁只在刚醒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后再没注意过他。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有在她怀中酣睡的小家伙。

    “这一个月我们本来就不该同房的。”云居雁回答得理所当然。

    看她依旧只是看着儿子,沈君昊更加觉得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正急剧下降。他从她手中抱回儿子,嘴里义正言辞地说着:“他有自己的屋子,又有奶娘、丫鬟、嬷嬷,怎么能让你一直抱着。再说,就算你舍不得,也该让他睡在摇篮中。你这样依依不舍,会把他惯坏的。”说罢就把孩子放回了摇篮。

    云居雁因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愣住了。她回过神,刚想开口,就听小丫鬟说,沈沧来了……我承认这章与主线没关系,因为过年,求的是欢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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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

    沈沧跨进院子就说,他只想看一眼曾孙,其他人不用见。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自然不会连一晚上都等不了,更不想劳师动众,可听说曾孙刚出生就睁眼了,而且长得特别漂亮,他实在心痒难耐,不知不觉就到了凝香院。

    看到熟睡中的孩子不耐烦地皱鼻子,沈沧莞尔。在他眼中,孩子不止容貌长得与沈君昊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小动作也一模一样。“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哼哼,却难掩脸上的笑意。

    沈伦站在沈沧身后,情不自禁朝孙子看去。他一度无法面对沈君昊,因为他和他的母亲很像。现在,他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沈君昊。瞬间,他只觉得眼眶泛热。

    这些日子,他去得最多的就是史氏的坟前。她活着的时候,他们的相处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时间,但是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沈沧身体健康,而沈君昊也有嫡长子了,他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史氏。

    眼见着沈沧沉浸在喜得曾孙的喜悦中,他知道当下不是好时机,只能在心中思量着,准备寻找适当的时机。

    之后的半个多月,凝香院宾客不断,贺喜的,送礼的络绎不绝。云家和许家更是因为孩子的性别而松了一口气。云居雁还在月子中,自然是以休息为主,不过孩子特别黏她和沈君昊,只能日日睡在他们屋中。

    有时候云居雁觉得儿子完全继承了沈君昊的难伺候与我行我素。比如说,他给自己“选”了一个奶娘,就坚决不吃其他人的。

    再比如。当他想要感觉到父母的存在,沈君昊或者云居雁一定得立马出现,否则他的嚎叫会让一屋子大人头痛。他的抗议手段是扯着嗓子嚎叫,不是哭泣。他的眼中一滴眼泪都没有。当然,他和其他小孩一样,也会哭泣。但仅限于少数时候。

    再有,他最喜欢听沈君昊的声音。每当他烦躁不安的时候,只有父亲的声音才能安抚他。云居雁森森觉得,一定是她怀孕的时候,沈君昊对着她的肚子说话太多的缘故。

    与此同时,云居雁必须得承认,只要他们顺了他的意。他听话又乖巧。举例来说,每天晚上,只要沈君昊陪他玩一会儿,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他醒着的时候,他不介意谁抱他。谁哄他,谁和他玩,但他刚睡醒,或者是饿了,尿湿了的时候,一定要云居雁抱着他哄一会儿,他才会吸吸鼻子,一脸委屈地不哭了。每次看着他肥嘟嘟的小脸耷拉着,圆圆的眼睛中满是泪水。云居雁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被融化了

    很快日子又划过了十多个日夜,转眼就是夏初了。这一日,沈君昊像往常一样,晚饭后径直去了摇篮边与儿子“说话”。待儿子睡着了,他立马命奶娘把他抱走,顺手拴上了房门。

    云居雁见状。双颊在瞬间染上了红晕。

    在她生产前后,无论是沈沧、沈伦,还是云许两家的人,都不赞同他们同床共枕。可他们不知道,她和沈君昊仅仅是同床而已。自她差点流产之后,沈君昊就连亲他都不敢太用力,更别说其他了。

    她一直知道,像沈君昊这样的世家子弟,是绝不会忍耐生理需求的,可是这几个月他一直信守着承诺,甚至再没去过春风楼之类的地方。

    原本,只要她的恶露止了,身体就算是恢复了,可偏偏,她的月事紧跟着而来。今日已经是他们儿子满月酒之后的第六天了。

    “你干嘛脸红?”沈君昊问得暧昧无比。说话间,他的右手搂住了她的腰,左手的手掌覆盖在她发烫的脸颊。

    “时辰还早。”云居雁的声音细若蚊蝇。当下并不是他们习惯上的睡觉时间。

    “天已经黑了,不算是白日宣……”

    “你又胡说!”云居雁的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早已笼罩在他的身影下。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他的唇一如她记忆中的火热。她伸手揽住他的背,踮起脚尖迎合着他的动作。她早已不像前世那般害怕夫妻间的亲密。诚实地说,她也思念耳鬓厮磨的缠绵。

    沈君昊的手从她的衣襟滑入,慢慢描绘着她身体的线条。她的身材已经恢复,除了胸部更加的丰盈。他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她的柔软温馨似最强的催情药,他迫不及待扯开她的衣领,细碎的吻从她的脖子一路蔓延至她的锁骨。他焦急地摸索着肚兜的带子。本来他想给她不一样的“重逢”,可是他等不及了。

    “灯!”云居雁的声音在颤抖。她终于知道什么是**。

    沈君昊没工夫回答她。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脱去了自己的衣服。他太渴望肌肤相亲的激情。他拔去她头上的发簪,拉扯着她的衣服,急欲解除她身上所有的束缚,却发现她在阻碍他的动作。

    “不要看,肚子上……有皱纹。”云居雁说着,鼻头一阵酸涩。自显怀之后,她坚持在肚子上抹菜油,可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她不想让他看到不完美的自己。

    “笨蛋!”沈君昊说着,把她推向了两人身后的柜子,又一把抱起她,把她卡在了柜子与他的中间。“我要你,才不会在乎那几条根本就看不清楚的皱纹。”

    “可是……”

    云居雁的声音消失在他的亲吻中。很快,他的激情感染了她,让她忘记了那几条她耿耿于怀的皱纹。她细细感受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前世让她觉得肮脏的事,此刻却变得那么美好。她回应着他的吻,主动配合着他的动作。

    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能抛开一切,他很喜欢热情主动的她。她忘情地拥抱他,动人的呻吟逸出她的嘴角。

    她不知道他们在柜子前站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而他却想要更多。

    他抱着她回到床上。他想让她歇一会儿,可她的感觉却变得特别敏锐。她坦诚不希望他停下,他欣喜若狂,温柔地亲吻她,一遍遍爱她。

    云居雁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似的,她只记得自己忘情地呼唤他的名字,待她的意识回到现实,发现他们正相拥而眠。他紧紧抱着她,而她几乎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她挣扎着欲睡回自己的枕头上,他却更用力地抱住她。

    “你醒了?”沈君昊的声音醇厚而慵懒,“你的身上都是汗水味道,不如去洗澡吧。”

    云居雁只觉得好累,根本睁不开眼睛,更没注意到他暧昧不清的话语。不过她能感觉到汗水和欢爱后的味道包裹着他们。“你找值夜的丫鬟进来吧。”她闭着眼睛回答。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让丫鬟伺候吗?我一早已经让人备下了热水,不如我抱你过去吧。”沈君昊诱哄着,轻抚她的发丝。之前不过是意外,接下去才是他的计划。

    云居雁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摇头回答:“可是我好累……”

    “知道你累,所以我才要抱你过去。”沈君昊说罢已经拉开幔帐起身下床,站在床沿抱起了她,好似生怕她后悔一般。

    云居雁急忙抱住他的脖子,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了双目,靠在他胸口说:“待会儿你唤人进来,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大半夜的,可不能沾湿了头发。”

    沈君昊不置可否,抱着她径直往隔间走去。云居雁不疑有他,只是依偎着他。忽然间,她意识到水没过了她的胸口。突来的水压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觉得窒息,下意识挣扎求救。

    “怎么了?”沈君昊急忙跟着跨入浴桶。他尚未站稳,就发现云居雁已经紧紧抱住了他。他能感觉到她的恐惧。“笨蛋,不过是洗澡,你在怕什么?”

    云居雁摇头,再摇头。前世的记忆是那么清晰。他努力想救她,而她却因为许弘文的见死不救连累了他。“对不起,你不需要理我的。”她想推开他。

    “居雁,你怎么了?”沈君昊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不想再连累你。”

    “你醒一醒!”沈君昊抓着云居雁的肩膀欲摇醒她。

    氤氲的水汽中,云居雁睁开眼睛看着沈君昊,迷蒙中,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眼前的沈君昊是前世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她只知道自己很爱他,那种爱令她觉得心痛,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深爱着他。

    “居雁?”沈君昊用双手捧着她的脸颊。

    云居雁失神地看着他。她清楚地看到了他,可是她眼中的他不是现在的他,更不是前世的他。她隐约记得,在清澈碧绿的湖水中,他也是这样凝视着她。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她的心很痛,他们正在诀别。她转头朝一旁看去。沈子寒正在岸边看着他们……这章是和主线有关的。回头想想,这章除了最后一段,其实很甜蜜,所以我貌似不用刻意写上一章的。呜呜呜,新文写得好痛苦啊,写新文各种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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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鸳鸯浴

    晚上,窦昭过来给六伯母请安。

    纪氏正和毕氏坐庑廊里乘凉。

    “这是七爷的长女吧?”毕氏笑望着窦昭,目光中多了几分看窦明时没有的好奇“长得可真是漂亮。”

    “郁太太过夸了。”窦昭落落大方地笑着,和毕氏应酬道“怎么没看见阿七?”

    郁太太笑道:“她和明姐儿几个去太夫人那里去了。”

    窦昭笑道:“太夫人那里总有好吃的,也不怪我们都惦记着。”

    “正是,正是。”*太太和窦昭说了几句话,窦昭见礼仪已到,没有机会和纪氏说话,就起身告辞了。

    采菽送她出门。

    迎面碰见*善。

    窦昭笑着和他打招呼:“郁四哥怎么一个人?”

    郁善笑道:“他们几个都在水榭那边商量着给庞寄修送行。”窦昭奇道:“送行?”或者是应了那句“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那句话,窦昭对庞家家的事比对自家的事还要清楚。

    前世庞寄修在窦家族学里读书,取得了秀才功名后就继承子的家业,把当铺、药铺之类的生意全都盘了出去,专心做酒楼,依靠王家的势力,分店一直开到了京都,成为在京都商界颇为知名的人物。

    这一切怎么突然要离开窦家?

    郁善就朝着身边服侍的人使眼色。

    窦昭和他身边的人都远远地避开了。

    郁善这才小声道:“杜先生说,庞寄修年纪大了,但底子太薄,这两年蕙哥儿、芷哥儿、老四几个都要下场,他又不能分心为庞寄修单独开课,这样下去会耽搁庞寄修的学业,推荐庞寄修去州里的精云学舍读书,又说庞昆白读书不用功,考核月月居末,最好是请个西席先生在家里专门教导好。”

    窦昭抿了嘴笑。

    前一世,她对庞家的印象是灵活而不拘小节,今世却觉得庞家的脸皮之厚,身姿之低,完全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能不打交道还是不打交道的好。

    不过,这样一来,庞家就算是想赖在窦家族学也没有办法了!

    可见庞家一番闹腾让窦家对其伤透了脑筋。

    她笑着问郁善:“你不下场吗?”

    郁善和窦德昌年岁。

    郁善摸着脑袋:“我也要下场的。不过没有十一哥有把握。”想到前世郁善是进士,窦昭笑道:“你应该也能过县试。”

    郁善霎时红了脸,喃喃地道:“你,你真的觉得我行”望着她的眼睛充满了希冀,好像她说他能过县试他就能过似的。

    窦昭汗颜。

    前一世,她对郁善真没什么印象,根本不知道他是哪年中的进士,更不要说县试、府试了。这一世他要是没中,*善岂不是要空欢喜一场?

    可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十一哥和十二哥都说你的书读得好,我想应该能行的。”希望他县试顺利。

    郁善就冲着她到了嘴笑,十分欢快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顿时有种自己说错了话的感觉。

    她忙转移了话题:“庞寄修什么时候去精云书舍读书?”

    “过了中秋节就去。”郁善笑道“我们准备在景福春给他送行……………”

    两人站在院子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毕氏抬头,从半开的窗楼里看见去而复返的儿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窦昭,不知道说了什么话,窦昭微微一笑,儿子咧了嘴跟着笑,傻呼呼的,不见平日的半分聪慧机敏。

    她心中一跳,眼角的余光朝纪氏望去。

    纪氏正在嘱咐小丫鬟:“把夏天淹的梅子酒取出来,送一坛老太太,送一坛给寿姑,其他的送到茶酒司去,中秋节的家宴拿出来用……………”

    毕氏松了口气,和纪氏说了几句闲话起身辞了纪氏,回到客房就叫了儿子贴身的大鬟过来:“四少爷和西府的四小姐很熟吗?”

    大丫鬟一愣,斟酌道:“四小姐跟着六太太长大的,四少爷和十一爷、十二爷说得到一块去,常到六太太屋里找十一爷和十二爷玩,偶尔会碰到四小姐。

    和四小姐倒比窦家其他的小姐要熟悉很多。”

    毕氏看这丫鬟慎重的样子,更是起疑。

    把儿子身边服侍的都问了个遍,香露的事也被问了出来。

    毕氏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扶着贴身嬷嬷的手去了儿子的厢房。、

    没踏进院子,就听见了儿子朗朗的读书声。

    毕氏愕然。

    儿子聪明,却从不是个刻苦功读的人。

    待进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不见个人影。

    毕氏不由放轻了脚步。

    儿子的读书声停了下来,响起小厮的声音:“四少爷,您歇会吧!

    时辰不早了,往日这个时候您都歇下了”“我明年要和十一他们一起下场”郁善笑道“要是十一他们都过了,我没有过,寿姑只怕会觉得我愚笨不堪的。”

    小厮还要劝他。

    他笑道:“无论如何,也要比窦家的人考得好才行。”

    毕氏听着无声地笑起来,低声对那贴身的嬷嬷道:“我们回去!”

    脚步轻快地出了儿子的院子,嘱咐贴身的嬷嬷“今天的事,不要四少爷知道。”

    贴身的嬷嬷连声应喏。

    那边纪氏却有些担心,问王嬷嬷:“*太太那边,都说了些什么?”多嬷嬷把毕氏怎样叫了都善身边的人问话,又怎么吩咐不让人传出去的事都告诉了纪氏。

    纪氏表情松懈下来。

    王嬷嬷笑道:“您可是觉得那都家四少爷和我们家四小姐”纪氏笑道:“郁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世代诗书,礼仪传家。郁大人和郁太太又都是那品行高洁之人,寿姑命运多舛,若是能嫁到他们家,必能得郁大人和*太太的庇护,总比远嫁京都让人放心得多。”

    王嬷嬷知道纪氏指的是济宁侯魏家,因而笑道:“三老太爷逝世,那魏家三牲祭品都未送,这桩婚事多不成了。”

    “不成更好。”纪氏笑道“等寿姑出嫁的时候,有他们后悔的。”王嬷嬷想起窦昭那厚厚的陪嫁册子“扑哧”笑了起来。

    一时间主仆说了半天的体己话。

    待过了中秋节,庞寄修突然来拜访窦昭。

    窦世英眉头紧锁,问王映雪:“他来做什么?”王映雪摸头不知脑,忙道:“妾身去看看是什么事!”不一会转过身来,捧了个雕红漆的匣子进来:“说是多谢上次寿姑的救命之恩,他要去州里的精云书舍读书了,特送了件礼品酬谢寿姑。”窦世英打开匣子,里面是个鉴金的万huā筒。西洋的玩意,价值千两。

    王映雪看着两眼发红,笑道:“您看要不要找寿姑来问问?”窦世英想了想,道:“我去问问。”亲自去了正房。

    窦昭把万huā筒拿在手里把玩好一会,悄声将他们去田庄泅水的事告诉了父亲,并道:“我还收到了芝哥儿的一本《冷香堂》画谱,郁四哥的一方寿山石,不过是庞寄修的确东西要稀罕点。”又叮嘱父亲“这件事您可千万别说,他们好不容易才瞒过了大人,若是从我嘴里说了出去,以后只怕避我如虎。”

    窦世英呵呵地笑,保证道:“决不告诉其他人。”又道“崔姨奶奶那天岂不是被吓坏了?”

    “嗯。”窦昭笑道“男孩子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我怕他们明年还去那边泅水。您看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崔姨奶奶接到家里来住几天?”窦世英道:“是应该把崔姨奶奶接回来住几天。另外,到了明年的夏天也跟太夫人提一提。”说着,调侃道“明天才传到大人的耳朵里,他们应该想不到是称说的吧?”

    窦昭咯咯咯地笑。

    王映雪站在正房的庑廊下,不时听到几声嬉笑,心里像乱了似的。

    庞寄修就不时的送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来,而且个个价值不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时间一长,窦昭心生疑惑,却怎么也想不通庞寄修为何如此,暗中对庞寄修生出几分警惕,他送来的东西也撩了箱笼存放”丁嘱素绢收好钥匙:“不可遗失一件。”素绢不敢马虎,将箱笼的钥匙用红绳串了挂在脖子上,日夜不离身。

    到了第二年,却没有人去泅水。

    开了春,窦政昌、窦德昌、窦启光、*善几个先后考过了县试、府试、院试,窦家族学里一下子出了四名秀才,特别是都善,院试时考了案首,把郁太太喜得带着*雅从京都赶了回来,谢过了太夫人谢纪氏,谢过了纪氏谢二太太,把东窦几房都走了个遍。

    随后她就有些为难起来。

    “按道理,西窦那边也应该送份礼去的”都太太商量玉二奶奶“这礼却不知道该怎么送好?”“您是说王氏吧!”玉二奶奶笑道“西窦虽然除了服,但七叔父还没有进京,您要是不想和那王氏打交道,我让您侄女婿帮着把东西送过去就是了。”

    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屋里和贴身的嬷嬷道:“若那王氏不是小妾扶正的该多好。

    贴身的嬷嬷不好应答。

    郁太太就道:“这些日子四少爷还和四小姐走动吗?”

    贴身的嬷嬷犹豫半晌,道:“听说前几天四少爷还让人送了副沉香木的围棋给四小姐。”郁太太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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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野心?

    云居雁因儿子的眼泪而自责。她从沈君昊手中抱回孩子,轻声哄着。

    回到母亲的怀抱,沈谨瑜“哼哼唧唧”,漂亮的五官清楚地告诉父母,他有多委屈。

    沈君昊看着云居雁把脸颊贴在儿子的额头,眼眶红红的,他只能在心中叹息。他们的儿子是世上最漂亮,最聪明的,每时每刻他都想看着他,陪他玩,可一个家里,不能每个人都宠着他,顺着他。云居雁如此溺爱他,沈沧和沈伦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以后恐怕只能由他充当“坏人”了。

    “好了,他都不哭了,你哭什么!”沈君昊说着,指了指摇篮,示意她把儿子放回去。

    云居雁摇头,依旧只是紧紧抱着孩子。

    “你梳洗一下。吃过饭我有正事与你说。”沈君昊陈述。他记得云居雁在昨晚提起沈子寒了。回过头想想,昨晚的她很不对劲。

    云居雁侧头看了沈君昊一眼,见他不像是找借口,只能走回摇篮边。她还不及伸手把儿子放回去,孩子感觉到她的意图,再一次哭了起来。云居雁只能把他抱回怀中,继续哄着。可是待他不哭了,云居雁想把他放回摇篮的时候,他又会立马大哭。如此反复了几次,待沈谨瑜沉沉睡去,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你想与我说什么?”云居雁的注意力依然在儿子身上。

    “昨晚……”

    沈君昊才说了两个字,云居雁的脸马上红了。不管是在书架前,还是在浴桶中,她的行为已经离大家闺秀越来越远了。她怎么能沉溺在男女的欢爱中?可是——她偷偷瞧了一眼沈君昊。他总是能让她失控。

    “你又想歪了!”沈君昊嘲笑她,眼中的笑意酷似偷腥成功的猫。昨晚她不止说了她爱他,事实同时证明,他们是多么的契合,她的热情如火让他激情澎湃。他越来越觉得她生来就是属于他的。

    云居雁听到他的话,顿时恼羞成怒,却又无法辣气壮地反驳他。关于前一晚。她记得很多羞人的细节。还有那似真似幻的画面。一想到沈子寒站在湖边,浑身散发怒意的画面,她打了一个激灵,惊愕地朝沈君昊看去。她终于意识到沈君昊想说什么了,可是所有人之中,他最相信沈子寒。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她应该如何告诉他?最重要的,连她自己都不明白那些画面的含义。

    沈君昊看到了她的失神。“不要告诉我,昨晚的一切也在你之前说的那个梦中。”

    云居雁缓缓摇头,言道:“正好相反。因为不在梦中。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什么意思?”沈君昊侧目。

    云居雁抬头看他,问道:“你先回答我,沈将军是皇上的长子,他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她虽这么问,但心底觉得沈子寒并不是那种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沈君昊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反问:“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见云居雁正等着自己的答案。他说道:“大家都知道皇长子才是皇上的嫡长子。子寒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你再仔细想想,或者他嘴上这么说,但行动上……”

    “居雁,你到底怎么了?”

    “我……”云居雁抿了抿嘴。迟疑片刻,她如实陈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昨晚我居然看到我们在一大片湖水中,而沈将军就在岸边看着我们。看起来像是我们走投无路,而他很生气。最后,为了我,你不得不选择牺牲自己……”

    “所以你才说。宁愿和我一起死,也不愿独活?”沈君昊无奈地摇头,“你真是笨蛋,不过是一个梦……”

    “或许是我没睡醒,但那种感觉很真实,那情景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就算只是为了瑾瑜,我也会想办法尽快把幕后之人找出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居雁拧眉,想了想又说:“从年龄来说。沈将军才是皇上的长子。”她虽暗示沈子寒为了皇位正算计着什么。但即便真是如此,也无法解释她昨夜看到的画面。在水中的那一刹那。她甚至觉得沈子寒是抓奸的丈夫,可明明她和沈君昊才是指腹为婚的夫妻。

    沈君昊思量着云居雁的话。沈子寒比现在的皇长子年长是事实,但以他的了解,沈子寒从未肖想皇位。相比皇帝,他与威远侯的父子之情反倒更深些。

    前些日子,沈子寒在京的时候,沈君昊隐约觉得他的言语暗示了,皇帝之所以对他格外亲近,纯粹是忌惮威远侯手中的兵力。虽说当下政局稳定,但若是皇帝认为沈子寒野心勃勃,试图利用自己的身份,再联合威远侯逼皇帝退位,也不是不可能,特别是大家都知道,沈子寒和他走得近,旁人可能都在怀疑沈子寒其实在笼络他的祖父。另外,蒋家一向与长公主走得近,而沈子寒也与他交好。偏偏皇后与长公主又是面和心不合。

    想到这,沈君昊表情变得凝重了。单纯就事论事,沈沧虽隐退多年,但威信扔在,皇室宗亲不少人都知道,他与先皇是亲兄弟。若他支持沈子寒,再加上威远侯一脉,蒋家和长公主的暗中支持,皇帝不得不害怕。

    云居雁自知对政治不敏感,但她一直记得鲁氏曾对她说过,在皇权面前,亲情什么都不是!她接着之前的话问道:“沈将军真的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心怀不甘?”

    “不会的。”沈君昊摇头。他怀疑蒋明轩,但相信沈子寒。“不过旁人可能觉得他有这个企图。皇帝,皇后恐怕都觉得他的存在犹如锋芒在背。”

    “其实我一直想问,到底是谁揭示沈将军的真实身份的,威远侯又为什么会领养沈将军?”云居雁抬头询问。若是沈子寒并没野心,那么爆出他身份的人是何居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又或者纯粹是想转移注意力?

    时至今日,云居雁更加后悔自己在现代时太过粗心大意,根本不记得之后的几年,几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细节。之前她努力回忆才隐约记起,最后继位的是三皇子,但三皇子最终是禅位的,且不是禅位于自己的儿子。如果他醉心皇权,又怎么会禅位于其人?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沈君昊这些,如果要说,她又该怎么说?

    沈君昊思量着云居雁的问题,回道:“具体如何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威远侯对外宣称子寒是他旧部的遗孤,对方于他有恩。至于子寒的真实身份何以被揭破,祖父曾悄悄探查过,并没有什么结果。外面谣传,是威远侯喝醉酒之后,不小心说漏嘴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小心说漏嘴!”云居雁直觉地反驳。

    沈君昊点头道:“祖父大概也觉得奇怪,这才悄悄查探。这事怎么都是子寒的私事,我一直没有细问。如今你这么说,找一天我再问问祖父。他知道的总比我多。”他觉得话题越扯越远,摸了摸云居雁的脸颊说道:“总之,不要再说莫名其妙的话了,也不要总想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每天都担心这,担心那,明白吗?”

    云居雁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可是沈子寒在河岸边瞪着她和沈君昊的画面却在她脑海中更加挥之不去。说起来,前世她为何落水,沈君昊又为什么恰巧就在现场,恐怕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团,唯一可以肯定的,当时的许弘文纯粹只是见死不救。他并不是杀她的凶手。

    沈君昊见云居雁依旧忧心忡忡的,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笨蛋,不要再想了,我答应你,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一起的……”

    “我们还有瑾瑜,我们要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云居雁说着,声音哽咽了。以前的她太过消极了。她既然知道兴瑞十一年可能发生什么事,就该早作准备,而不是一味想着安排退路。她爱他,爱他们的孩子,不是五年,是一辈子。

    好似听得懂自己的名字一般,摇篮中的沈谨瑜突然哭了起来,试图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云居雁听到儿子的哭声,一把推开沈君昊,快步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抱起儿子。

    沈君昊看儿子在云居雁怀中立鹿了哭泣,心头开始泛酸。他有一种感觉,自儿子出生,自己在云居雁心中已经沦为“次要品”了。他走向母子二人,伸手捏了捏儿子肥嘟嘟的脸颊。见儿子圆溜溜的黑眸马上转到了自己身上,瞬间他又平衡了。看着如此可爱的小脸,别说是云居雁,就算是他,也想亲亲他,抱抱他。

    沈谨瑜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母亲,又见父亲对着他笑,令他十分高兴。他看看沈君昊,又对着云居雁张开嘴巴,“依依呀呀”不知道说着什么,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愉悦。

    沈君昊看他不哭了,故意用手指)。

第659章 死乞白赖

    云居雁在沈君昊被长顺叫走之后,才知道章氏坐着马车回府了。之前的一个多月,沈君烨和章氏在沈谨瑜洗三和满月的时候回来过两次,两次都是前一天就派下人回来报信了。这次章氏独自回府,就连马车进了府,也没派人通知云居雁。

    “大奶奶,会不会是二奶奶又和二爷拌嘴了?”玉瑶说着又觉得不像。云居雁一向对章氏淡淡的,章氏心知肚明。他们去了暨阳之后,章氏虽经常派人回来问候,但她应该能感觉到,云居雁只是尽长嫂的职责,不会参与她和沈君烨的家事。再说,就算是他们夫妻吵翻了,她离家出走,也该回娘家才对。

    云居雁亦觉得不像是吵架,吩咐玉瑶去对章氏说,她需要什么东西,派人回来说一声就是,不用亲自跑一趟。她这话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大约半盏茶之后,章氏由玉瑶引着,进了凝香院。云居雁虽不愿和她有太多的交集,但面上的礼数不能少,只得把儿子交给了奶娘,自己迎了章氏入屋。

    章氏向云居雁见了礼,又逗了逗沈谨瑜,直夸他长得漂亮,让人爱不释手。云居雁在一旁看着,随口搭着话。她看得分明,章氏似避嫌一般,虽然人就站在沈谨瑜面前,但身子离得远远的。她的眼角、嘴角都带着笑,似有喜事。

    云居雁悄悄朝玉瑶看去。玉瑶暗暗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只是在半路遇到了正往这边而来的章氏。云居雁算着时间。章氏肯定来不及去枫临苑和玉衡院请安,遂说道:“二弟妹,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向祖父、父亲请安吧。”就算章氏没有小心翼翼地避嫌,她也不敢让她接触他们的儿子。

    章氏听闻她的话。立马红了脸,低头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副羞涩万分的模样。

    云居雁见状。心中暗惊。她和沈君烨成亲已经几个月了。她这样的神情,很可能是怀孕了。云居雁不明其意图,装作不知,问道:“二弟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正常情况,她若是怀孕了,不是更应该躲在暨阳吗?

    章氏抬头看了一眼怀抱沈谨瑜的奶娘。又看了看立在四周的小丫鬟。云居雁知其意,更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让玉瑶带着她们退了出去。沈谨瑜感觉到自己离母亲越来越远,发出了不悦的呼声。章氏循着声音看去,又羞涩地低下头。手中的帕子几乎已经绞成了麻花。

    “二弟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云居雁指了指一旁的座椅,示意章氏坐下。

    章氏几步上前,握住了云居雁的手,欲言又止,满眼感激。云居雁错愕地看着她。

    “大嫂,我已经和相公说了,想回家住几天。”章氏眼中的感激瞬间变成了祈求,一脸“你一定要成全我”

    的神情。

    云居雁虽然很不希望章氏留下。但她断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更何况章氏这么说,仿佛是她容不下他们一般。她略带不悦地说:“二弟妹这话说得,这里是你的家,无论你想留下,或者想去照顾二叔。都是你的自由……”

    “大嫂,您不要误会!”章氏一脸急色,“其实是这样的!我……”她吞吞吐吐。

    云居雁索性装傻,说道:“二弟妹,我之前就劝过你,夫妻之间没有绝对的对错。再说你们成亲没多久,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

    “不是的。”章氏小声回答,朝着沈谨瑜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居雁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更是警惕。任何人都不能打她儿子的主意。眼前的章氏,面上和善,甚至可以说是软弱,但自她进门,她时时处处都在提防旁人,做事更是小心谨慎,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懂。一直以来,她都是假扮纯良罢了。如今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她一定要防着她,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养胎之名,把她送走。

    不待云居雁说话,章氏仿佛知道她怎么想的,抢先说道:“祖父说的是,瑾瑜聪明又活泼,出生那日就连天空都放晴了……”

    “二弟妹,那些话不过是祖父一时高兴……”

    “不是的。”章氏一脸期盼地看着云居雁,恳求道:“这次我想回家住一段日子,就是想……想……”她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低声说:“不瞒大嫂,我可能已经有了身孕。”

    “恭喜二弟妹。”云居雁赶忙向她道喜,续而又责备道:“你也真是的,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为何还要急巴巴赶回来?也怪我不好,应该给你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嬷嬷。怀孕的事,头几个月是最重要的,你应该好好休息,让二叔好好照顾你才是。”她这般说着,心中已经明白,章氏这是想借着沈谨瑜为借口,回王府居住。

    先不论章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仅仅沈谨瑜“命好”这个说法断不能继续以讹传讹了。

    沈谨瑜出生当日久雨初晴是事实,**桐在同一日诊出喜脉也是事实,但这两件事不过是巧合,沈沧看到曾孙,随口说了一句“有福之人”只是太过高兴,可这些日子,这事不断被提及,越传越邪乎,就连钦天监也说他的八字好得不能再好,仿佛有人在背后操控一般。就算不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这事再发展下去,沈谨瑜招人嫉妒不说,最怕多疑的皇帝生出莫名其妙的心思。

    云居雁说着,不给章氏开口的机会,唤了玉瑶进屋,对着她说:“你快去吩咐一声,让庆春苑的人好好把屋子收拾一下。”她对着章氏解释道:“今日时辰晚了,你只能将就一夜了,明日我再通知二叔过来接你。”说罢,她又回头对玉瑶说:“你让大厨房送些新鲜的食材……不行……”她为难地皱了皱眉,又道:“你拿五十两银子给二奶奶身边的人,让她们挑二奶奶爱吃的,多买些回来。就算今日吃不完,带回暨阳也是一样。”她想借着章氏需要照顾之名,让沈君烨把她接回暨阳。

    章氏明白云居雁的心思。她不顾玉瑶就在屋内,也不顾屋子外伺立着待命的丫鬟,突然就想跪下。玉瑶发现她的意图,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她。若是传出章氏跪地恳求云居雁的传言,旁人一定会觉得是云居雁刻薄。

    云居雁自是想到了这层,看向章氏的目光多了几分玩味。章氏似浑然未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红着眼睛,哽咽低语:“大嫂,我和相公的事,您都知道。不瞒大嫂,这些日子在暨阳,我和他……”两颗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

    “二弟妹,有话好好说。”云居雁一边说,一边示意玉瑶扶着章氏坐下。

    章氏一径摇头,用恳求地目光看着云居雁,激动地说:“大嫂,所有人都说瑾瑜命好,会招福,眼下我只想和您一样,得一个儿子。我这辈子,唯有指望他了。”

    “二弟妹,你这话说得……”

    “大嫂,以前是我不对,我再次向您赔不是。”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心急了,声音比之前高了许多。除了凝香院的下人,章氏带来的丫鬟也听到了她的话。

    云居雁心中暗恼,急忙说:“二弟妹,这些日子你们在暨阳,我日日挂心你们,经常派人嘘寒问暖,就是把你当成姐妹,如今你却说出如此见外的话……”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着身孕,一定要加倍小心谨慎。今日时辰已晚,你先回庆春苑吧,之后的事自有长辈定夺。眼下既然你已经安全回家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让相公通知二叔一声。”云居雁的语气不容置疑,说罢走到屋子门口,斥责章氏的丫鬟没有好好照顾主子,知道主子怀孕,就应该劝着她,就算劝不住,也该请沈君烨护送,或者找人回来报信。

    所有人都明白,云居雁明着数落下人,实际是说给章氏听的。章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想开口,云居雁已经开口命她的丫鬟扶她回庆春苑。

    章氏知道,能在凝香院的第二进院子当差的下人都是云居雁信任的人,她若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只会丢自己的脸,更何况她根本不能与云居雁翻脸。上一次她指控云居雁和沈君烨有暧昧,也是第二天就低声下气来陪不是了。她垂下眼眸,低头向云居雁辞别,讪讪地迈出了屋子。

    云居雁看着章氏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当初是沈君烨自己要求离家去暨阳的,此次章氏死乞白赖想留下,绝不是为了让她的儿子保佑她也能生下儿子。她相信她一定有所图谋,只是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出于沈君烨的授意。

    “帮我换衣裳,现在去枫临苑。”云居雁吩咐玉瑶。不管章氏意欲何为,他们的儿子还太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先把她送走再说,决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生出什么事端。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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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 慎行

    枫临苑内,沈沧听到云居雁来了,立马精神一振,眼中泛出期盼的光芒。

    曾孙出生才一个多月,但在他眼中,沈谨瑜一看就十分聪明伶俐。他一直觉得云居雁的样貌无可挑剔,可她瘦巴巴的。之前他还一直担心曾孙因此不够健壮,结果小家伙不止哭声洪亮,不足一个月居然就会笑,还会自己翻身了。即便这些都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可绝大多数婴孩都做不到,唯有他的宝贝曾孙可以。

    看到云居雁独自走入屋子,沈沧心中失望,脱口而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以为这个时辰,差不多应该是云居雁抱着儿子来见他。

    云居雁上前给沈沧行礼,回道:“祖父,孙媳是来给您道喜的。”

    沈沧侧目。

    “祖父,二弟妹刚刚回府。她告诉孙媳,她可能有了身孕。”

    “是吗?”沈沧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这个年纪,自然是希望多子多福,男丁越多越好,但长房已经有了嫡长孙,就算章氏生了儿子,最多也就是喜上加喜。再加上沈君烨的身份,他之前干出的那些事,他很难有惊喜之情。

    云居雁没料到沈沧居然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沈沧并不看重章氏肚子里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对她是好事。她说道:“祖父,怀孕是大事,二弟妹又是头一胎,理应留在家里静养,但是母亲正病着,而瑜儿才刚出生。又是离不得人的性子,所以……”

    “她想留在家里,而你觉得自己无暇照顾她?”沈沧打断了云居雁,目光紧盯着她。似在思量她的动机。

    一年多的相处,云居雁多多少少知道沈沧的脾气,她索性直言道:“不瞒祖父。我是怕自己照顾不了二弟妹。再说,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若是有什么闪失,很多事是说不清楚的。”

    沈沧知道,云居雁的意思,她怕章氏用肚子里的孩子诬陷她。他相信章氏应该很清楚,相比对付云居雁。赶快生下儿子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障。她不会傻得用自己的将来做赌注。云居雁作为沈家未来的主母,谨慎小心很重要,但也不能凡事都只是一味的小心翼翼,永远让自己处于被动。他沉着脸说:“我知道你心里所想,这一次。看在瑾瑜的份上,我就依了你,但是下一次你必须担起属于你的责任。是你自己对我说,为了能够站在君昊身边,你愿意做任何事。”

    云居雁急忙点头称是。沈沧因为没看到沈谨瑜,无精打采地让她先回去,又说等章氏过来向他请安,他会指派有经验的嬷嬷给她,陪着她在暨阳养胎。

    云居雁庆幸事情很顺利。但她马上又想到了另一桩难题。抬头看了看沈沧,她相信他不会喜欢她接下去说的话,但为了儿子,她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祖父,在永州的时候,我曾听庄子上的农户说。他们把儿子取名阿猫阿狗,其实为了孩子能够健康长大。民间有个说法……”

    “你什么时候学得像那些无知妇孺一般了!”沈沧不悦地打断了她,脸上却显出了几分懊恼羞愧之色。关于沈谨瑜“命好”的传言,他当然是知道的,他更加明白这事对曾孙来说是一个负担,且源头是他。

    云居雁低头立在沈沧面前,等待着他的结论。

    片刻,沈沧低声说:“再过一些日子就是太皇太后的生祭。我会进宫一趟。”他的言下之意,他会借机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云居雁低声向沈沧道谢,突然想到了禁酒令。她不记得确切的日子,但前世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在太皇太后生祭前后,皇帝放开了葡萄酒的禁令。难道这就是契机?

    虽然云居雁不缺银子,但银子不嫌多,禁酒令一旦放开,她的葡萄酒库存虽不多,也能赚不少银子。眼下她无法得出确切结论,只能按捺下小心思,向沈沧辞行。

    走出了枫临苑,云居雁又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先后去了杨氏和赵氏那边,暗示她们章氏已经怀孕,而她也告诉沈沧,她无暇照顾章氏。杨氏和赵氏自然知道她的言下之意。其实就算没有云居雁的暗示,她们也知道沈君烨很不得沈沧喜爱,根本不可能主动把烫手的山芋接到自己手中。

    辞别了赵氏,云居雁在晚霞中望着四房的院子。

    这些日子,沈佑和沈君灿依然故我,似乎想把“烂泥扶不上墙”演绎出精髓。沈沧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只要他们不出门,由着他们在自己的地方胡闹。不过若是闹得过分了,是打是骂,都不会手软。因此,总体而言,沈佑父子再荒唐,一切都在众人可接受的范围。

    不过云居雁总觉得沈佑对沈君烨有着非一般的感情。这种畸形的父子之情很可能是隐患,甚至像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随地被触发,或者被幕后之人利用。最让她介意的,她和沈君昊至今都不清楚两位当事人是否知道他们是亲生父子。她想知道他们真实的想法,但苦无办法。她总不能不择手段地找个女人对沈佑使美人计。

    云居雁轻轻叹气,转身回凝香院。她才走到院子门口,香橼迎上前,轻声告诉她,沈君昊已经回来,但心情不太好。据长顺说,他刚收到章巍的书信。云居雁意识到永州那边并不顺利。

    果然,让沈君昊心情欠佳的原因,的确是那件事。

    按章巍所言,这一个月多来,他一直与主动接触他的人虚以委蛇,试图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其间他不惜让云堇误会,可不知道对方从哪里看出了破绽,突然间就销声匿迹了。

    云居雁由此想到了先前接触过吕师傅父女的人。那些人也是在突然间就消失了,仿佛压根不存在一般。

    “如果是幕后之人授意拉拢三妹夫,那么他不是对我们了如指掌,知道三妹已经与我们提及这事,就是他十分谨慎小心,凡事都不会冒风险。”这是云居雁想到的唯二可能性。

    沈君昊蹙着眉头,轻轻点头。他与章巍接触不多,但他相信他不会留下大的破绽,一定是对方意识到了什么,选择放弃章巍这条线。如此一来,恰恰证明了幕后之人又在暗中布局,酝酿更大的阴谋。他下意识朝摇篮看去。

    之前的日子,他和云居雁虽然有惊无险地渡过了难关,但他们仅仅只是险胜。有很多次他们差点就落入对方的圈套了。今时今日,他们又多了一个顾忌,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处于被动,疲于应对。他们需要主动权,可问题的关键,他们根本不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又如何能主动呢?

    沈君昊心中烦躁。他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云居雁,转移话题问道:“听说二弟妹回来了,你是为这事去找祖父?”

    云居雁点头,把之前的事简略地陈述了一遍,喃喃:“其实我真的很不明白,她处处防着我,为什么怀了身孕反而想回来了?”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迟疑片刻又道:“上次的事,虽然二叔与她第二天就过来道歉了,但夫妻之间一旦有了怀疑,问题只会随着时间不断放大。如果我是她,决不可能像没事人一般。”

    沈君昊知道,云居雁在说章氏控诉她和沈君烨有暧昧一事。在爱情的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当初他也曾莫名其妙认定云居雁和他人有暧昧,哪怕自己明明已经发现了疑点,仍旧固执地怀疑她。将心比心,章氏曾当着他们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怎么可能隔了一晚上就消除怀疑?更何况沈君烨就算在沈沧面前,也没有掩饰他对云居雁的感情。

    “果然很不对劲。”沈君昊沉吟。之前他以为沈君烨和章氏顺利去了暨阳,再加上沈君烨自杀那一刀的狠绝,很大程度上可以排除他们的部分嫌疑,但此刻看来,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他说道:“我想办法查一查二弟妹婚前婚后都与什么人往来频密吧。”

    “这事不能由你出面。万一被人发现……”

    “当然不是我出面,我还不想被人抓住把柄。”沈君昊叹息,为他们时时刻刻的小心翼翼。

    云居雁听他这般说,没再反对,只是提醒道:“出嫁从夫,对女人来说,成亲了,丈夫就是天。还有,我们没成亲那会儿,其实是不该见面的,但是……”她抬头看向沈君昊。算起来他们偷偷见面若是被人发现,后果可大可小。可他们还是一次次相见,又一次次吵架。

    沈君昊知其意,一边思量,一边说:“你的意思,她和二弟可能一早就有接触?其实他们的感情很好?”回过头想想,云居雁所言并不是完全没可能。沈君烨定亲前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眯抄写经书,并没小厮在身边伺候。虽说他把经书交了回来,但若是想挤出一两天,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他回家之后,借着去暨阳为名,多次在外留宿也是事实。

    沈君昊越想越觉得他们的确应该弄清楚沈君烨和章氏是不是一直在他们面前做戏。他正欲转身对云居雁说话,玉瑶来报,章氏在去玉衡院请安的时候摔倒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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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介绍:
枉死后的反穿越,她在现代文明中学会了独立与坚强。重生回最初的自己,她尝试用不同的眼光审视周遭的一切。雁有仁心,更有情义。她的回归只为了——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雁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雁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雁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