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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冷残河     风水鬼师txt下载     风水鬼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五日之约

    对于很少出远门的我来说,三个小时的长途车程显得极其漫长,一路上我一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揣测着会给我发信息的人是谁。知道我在查赵家宅信息额就只有老胡和曾老头儿,也就是说给我传讯的人只可能是这两人中的一个,我思来想去觉得我跟曾老头儿这人没有交集,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而老胡跟赵家渊源很深,他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想偷偷告诉我?

    一路上我做了无数种假设,想的脑袋疼,还是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思路出来,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省城武汉。下车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再倒公交车横穿武昌抵达汉口的凤凰路二十五号。

    说武汉是一大堵城绝对没错,我从长途客运站下车,横穿长江抵达长江另一头的凤凰路,活生生用了一个半小时,堵的我一身臭汗,晕车几次,吐了一个长头发漂亮姑娘半身酸水,那姑娘用一口标准汉腔日了我家先人板板几十遍,我深为无奈。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终于站在传说中的凤凰路二十五号门口,巨大的黑暗已经沉重的落了下来,偌大的租借老城区掩映在斑斓昏暗的灯火之中,望着这些姿态各异的异国建筑,我有一种回到历史中的错觉。

    陈婆当时给我的说法是:“凤凰路尽,践行契约。”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神瞎子陈婆让我在凤凰路尽头等她,我当时跟她歃血为契,本以为陈婆定的契约是拿命换她为我爸的魂魄卜一卦,没想到她没要我的命,只让我感受“上刀山、下油锅、过火海”的酷刑,遭受真正的刀山火海油锅的痛苦,在我的本意里,我既已经受了苦,我们的契约就已经履行结束了。我既已经把命交给了你,你自己不取,也不能怪我。

    没想到这陈婆又来了这出,重新跟我践行契约。我当时救我爸心切,虽觉得这句话有问题,也没来得及多想,现在冷静下再品位这句话,就知道事态非常严重。以陈婆的古怪脾气,还不知道要变出什么花样儿来整我呢,所以去见陈婆的路上,我心情沮丧。

    沿着凤凰路满街的欧式教堂式建筑往前,走到头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是处十字路口,路**汇处车辆川流不息十分热闹。我想,这里这么多人,陈婆是不是有有毛病呀,她不是一直深居简出么,怎么会让我们在这种地方见面。

    我在马路边上站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正常人来找我搭讪的意思,倒是有几个大妈时不时凑过来小声问我:“小帅哥,要不要找个小妹玩玩呀?”

    我那时年轻单纯,不明白她跟我说这话的意思,反问她们说:“找小妹玩儿干嘛,我可忙着呢!”

    大妈们怪异的看着我,扭头走到一边对我窃窃私语,互相嘲笑打骂,我这才明白过来,这些大妈都在拉皮条呢,可算找错人了。

    我想就这么傻站着一不是个办法,看街边有数个光线暧昧的街头按摩厅,我一傻小子就这么茫无目的的站在十字路口,的确像个胆小害羞的小嫖客。我见路边有家烤串儿摊位,那儿客人还不少,我便走过去,点了一些烧烤,来了啤酒两瓶,自己边吃边喝等神瞎子陈婆。

    我喝了一瓶啤酒,吃了烤串儿若干就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陈婆年老眼瞎,这里人潮汹涌,她能找到我吗,别让我白等一晚上。

    我又想陈婆活了一百多岁,半仙儿一样的人物,在人群里找个等她的人,还不是探囊取物一样简单,心里就释然了。

    我又等了两个小时,喝了四瓶啤酒,上了三次烤串儿,还没看到陈婆的影子。非但如此,我还把周围我能看到的老太太都看了一遍,对一些可疑的对象投以关注的目光,都被老太太们给白眼儿白回来了,没有一个是我要等的陈婆。

    我越等越沮丧,吃烤串摊儿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我和三五对情侣还坐着没走,我明显能感觉到烤串儿大爷大妈看我的古怪眼神了,烤串儿大妈给我递串子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小孩子谈恋爱只是过家家,可千万别想不开。我尴尬答应了。

    就在我实在吃不动喝不动,在考虑晚上在哪儿找家便宜旅店对付一晚上的时候,突然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走过来,我瞟了她一眼,惊艳于她的美貌,不过这种姑娘一向视我于无物,我也懒得再看人家,四处寻找沿街路过的老太太,希望能看到一个瞎子。

    我正四处张望呢,就听到一个温和俏皮的汉腔对我说:“帅哥,能不能坐你边上?”

    我抬头就看到姑娘的笑脸,还不等我答应,她自己已经坐我对面儿了,我很正经的对姑娘说:“这么多空位置,你随便坐呀,两人挤一起多热呀。”

    姑娘对我嘿嘿一笑,扭头对老板娘说:“给我来二十串烤串儿,二十串脆骨,鸡爪子,烤土豆各来五份,再来十瓶啤酒。”

    我眼睁睁看着姑娘一个人自斟自饮,边吃边喝不亦乐乎,感到浑身难受。

    姑娘喝了两瓶酒,脸上涨出一片潮红,突然对我说:“你倒是挺守时,说五日到就五日到,我欣赏你这样的人。”

    我一愣,内心巨震,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姑娘,整个人都呆了。我告诉自己不可能,神瞎子陈婆至少已经一百五十岁了,还是个瞎子,她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位长腿短发,穿着时尚的姑娘呢。可是如果不是,这姑娘又怎会知道我与陈婆的五日之约?

    我憋住内心的紧张,问姑娘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陈婆派你来的?”

    姑娘一脸萌萌的表情,递给我一只烤串儿,说:“别这么紧张嘛,看把你吓的,来,吃烤串儿吃烤串儿,这里的串串可香了,十条街都能闻到它的香。”

    我接过串儿却不敢吃,觉得这姑娘装疯卖傻肯定有阴谋,陈婆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她能耍出一万种手段来整我。

    姑娘问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今天来见我吗?”

    我茫然摇了摇头,越看越觉得这女人是个蛇蝎美人,她卖萌的背后,一定有双可怕到极限的手在一步步的伸向我,准备趁我不备的时候弄死我。

    姑娘朝我笑了笑,对我伸出手说:“我叫思可,你可以交我可可,至于你为什么会跟陈婆有五日之约,你可以打电话回家问问你妈,相信你妈会告诉你的。”

    我望着这位叫思可的陌生姑娘,觉得她的笑容很不正常,我的手插在裤兜里,在是否掏手机之间犹豫徘徊。思可喝了口啤酒,又给我满上一杯,笑嘻嘻的说:“你这人真墨迹,你不打我帮你打了啊--”

    说着,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又翻过来对我晃了晃,我一看赫然就是我妈的电话,她竟然知道我妈电话,我内心的震惊是无法想象的。

    思可对我扮了个鬼脸,坏笑着说:“我真拨了哦--”她的手指没按下去,我的电话却响了,我急忙拿出来一看,竟是我妈打过来的。接通电话,我妈几乎要哭了,一个劲儿的问我在哪里,我自然不能说在省城了,便随便扯了个谎,问我妈出什么事儿了。

    我妈说:“你不在家呀,吓死我了,刚才我打你电话几次都没接还以为你在家里呢。咱们家那片楼着火了,火势特别大,消防车来了几十辆都没法扑,楼上楼下的邻居一家老小都没救出来,妈还以为你也--”

    说到这里,我妈已经是泣不成声,我安慰了她几句,说在同学家复习功课呢,现在天也晚了,我回去了也没作用,反正您跟爸爸都没事儿,家里东西烧了还有保险呢,别太伤心。又安慰了她一阵才挂掉电话。

    见我这幅样子,我对面那位叫思可的姑娘脸上早已笑开了花,我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她让我打电话我妈的目的了,我们家那片小区失火,烧死了许多人难道跟她有关系。她既然是代表陈婆,也就是说,陈婆的手段已经触及到我老家济城了,我一阵胆寒。

    我瞪着思可道:“为什么你们这么残忍,要害死那么多人,难道仅仅因为我跟陈婆歃血为契么,你们要的契约到底是什么,说出来,不要这样滥杀无辜。”

    思可戳拿她那妖精一样的手指戳了我脑门一下,骂道:“真够傻的你,难道你就没想过,是我救了你的命吗?”

    我一呆,心里暗想,难道五天之前,神瞎子陈婆就已经算准了我家会遭遇这场弥天大火吗,她约我来见她,就是帮我躲过这场灾祸?

    思可说:“五天前,陈婆偷偷替你算了一卦,卦象现实,五日后你会是个死人,跟一个死人玩儿实在太无趣了,所以陈婆就跟你留书约你来省城,助你逃过一劫。”

    “为什么她要帮我?”

    思可咬下一片鸡爪肉吞进嘴里,躺的哆哆嗦嗦的说:“这事儿呀,要从你炸掉二龙村那条大阴龙说起,这说起来话就长了,嘿嘿。”

    我吃了一惊,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儿极其怪异,我的任何事情她好像都知道一样,跟她的形象完全没办法结合在一起。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当你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能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这种冷到骨子里的恐惧和害怕,是很难描述的,但是这种感觉,足以让你对这个人由衷的感到害怕和厌恶。

    跟着,思可对我讲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听的我寒毛直竖,这还是我生平仅听过的怪事。

77、石像

    思可说:“你一定怀疑我的身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姓陈,是陈家的人,在这里我就能代表陈婆。当日你在凤凰路25号,你上刀山下油锅过火海我可是都见过的。”

    我咬牙说:“你约我五日后在这里见面,不光是为了救我这么简单吧,你们跟我订的契约到底是什么?”

    陈思可高深莫测的笑着,从小包包里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根,又给我递了一根,问我:“抽不抽?”

    我给推了回去,思可得意的笑着,冲我吐了个眼圈儿,说:“你知不知道,神瞎子陈婆是从二龙村走出来的,当年在那座可怕的村子里,还发生过许多大事,陈婆本来只是个平凡的村姑,自从被搅进那件事里,她的整个人生就变了。”

    我喝了口酒,坐在车水马龙的凤凰路十字路口,吹着湿凉的江风,头顶无边的夜空,静静的听陈思可给我讲述着一百多年前在二龙村发生过的事情。

    陈思可说:“一百多年前,神瞎子陈婆并不瞎,她是个四肢健全非常漂亮的农村姑娘,彼时她还没有出嫁,常常在家里帮爹娘干一些农活儿。二龙村村民家家户户会打猎,这是他们谋生手段之一,作为土生土长的二龙村姑娘,陈婆打小也跟着猎人父亲纵横二龙村周围的绵延山脉,是个身手矫健的女猎人。这天陈婆父母都下地去了,一场夏雨之后,山里野物都出来嬉闹,陈婆借这个时机备好了弓箭刀叉,装备好自己之后,她就桥猎犬进了村后的绵延大山。”

    进山之后,陈婆翻阅了数座山梁,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抵达她的狩猎地,一座在猎人中间称为野狮山的大山。这座大山不但奇高,周围山势还特别险峻,由于野狮山森林覆盖范围特别广,再加上雨季特别多,常有山体滑坡等事情发生,野狮山里古树密布,野物奇多,其中也不乏棕熊、野猪、虎豹、长蛇等吃人的野物,所以很多猎人不敢来野狮山。

    陈婆仗着自己打小在山里练出来的身手,艺高人胆大,长了一颗奇大的虎胆,别人不敢去的地方她偏偏去,野狮山都来过好几趟了,有一回还在山里住了三天,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猎杀了一条百年大蟒,去村里找人才扛回家。

    这天暴雨过后,天空一直黑压压的,大有乌云压顶之势,陈婆桥猎犬大黄穿过重重密林,背上背着箭筒,手里拿着弓箭,腰上别着钢叉和猎刀,一路跑的飞快。进山一个时辰后,陈婆已经猎杀了四只野兔子,她找了个地方埋了,以便轻装上阵猎取更多猎物,打的猎物差不多了再去村里找年轻力壮的扛回去。

    雨后的森林里随时可见到野物,陈婆一路猎杀了许多野物,兔子、獐子、黄皮子一起射杀了几十条,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陈婆早习惯山里生活,也不以为意,她一路猎杀的兴起,翻过重重山峰,跨过许多山谷,在一座山谷里遇到一只硕大的野獐子,那獐子提醒虽笨,动作却很灵活,几次躲过了陈婆的快箭。陈婆那是年少气盛,从小跟着村里的小伙子出山打猎,总要争个技艺高地,一怒之下对这只獐子穷追不放,也不知道追了多久,陈婆实在累的走不动了,箭筒里的箭也射的差不多了,这才汀脚步环顾四周情况。

    她这一看才发现,月亮高悬在半空之中,眼前是高可参天的巨树,树木的枝叶亭亭如盖,雪亮的月光从枝叶缝隙中漏出来,洒了一地。周围都是斑斓的树影,风吹树摇的时候,就仿佛林子里站了许多人在缓缓的晃动。

    陈婆觉得这林子里很冷,她刚才追獐子的时候还没感觉到,现在停下来,冷风把热汗一吹,就冷的牙齿打颤。陈婆觉得很不对劲,现在还是盛夏,就算森林里温度要低一些,也不至于这么冷呀,这林子里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冷静下来的陈婆觉得林子里出奇的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一点非常奇怪,因为这个时候森林里的动物还没休息,野兔、松鼠还有其它许多小动物正是热闹的时候,这林子里怎么一点动物活动的踪迹都没有呢?

    陈婆还发现距她不远的林子中央,有一个硕大的黑影,那影子比古树可大多了,黑压压的朝陈婆这边扑过来。陈婆起初以为这是一棵奇大的老树,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在森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书呢,这黑影很不正常。

    陈婆一向大胆,虽觉得这林子诡异,却也不大害怕,她活到十九岁,十三岁单独进森林打猎,手下射杀的野物不计其数,也可以说是满手血腥了。煞气重的人就有一种气场在哪里,一般情况下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陈婆走到密林中央,借着明亮的月光才发现那庞大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古树,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立在这深山老林里本来就非常奇怪了,这石像的样子还非常诡异,是一个蛇身人头的怪物,那人头虽说有鼻子有眼,却长的獐头鼠目的,看起来非常猥琐恶心。更怪异的是,它的一双眼睛一睁一闭,看起来非常不协调。

    陈婆围着石像转了一圈儿,被石像的那双怪异的眼睛给吸引住了,她看来看去,突然觉得石像的眼睛很有问题。她记得第一眼看看的石像眼睛跟后面看到的不一样,最开始石像眼是左睁右闭的,现在竟然是右睁左闭,想明白这个问题,陈婆吓的一身冷汗。

    她小时候进山打猎,猎人们常会说起大山里的怪事,她也听不过不少,自己还是第一遇见,顿时心里毛毛的。石像摆出来的姿势也让她极为心慌,她正琢磨着走算了,就听到石像头顶上传来吱吱哑哑的声音,陈婆定睛一看,只见月光真投在石像头顶上,她赫然发现那石像的脑袋似乎会动。

    这可把陈婆吓坏了,她拔腿就想跑,又一想这东西显然注意到她了,这么一跑就示了弱,山里的东西最怕就是你对它先示了弱,它就有机会趁机缠上你。你在气势上镇住它,反而没事,它也不敢惹你了。

    这是猎人混迹山里的一句行话,陈婆以前不在意,现在真遇到事了,就想起了。

    她止住脚步,再往回看,就发现石像头顶上蹲着只硕大的獐子,正是她刚才追了不知道多少里地的东西。陈婆一见这东西,心里就发了狠,暗想怪不得这里这么怪,原来是你这畜生作祟。陈婆浪迹大山里这么多年,手里杀的獐子野狼不计其数,这回竟然被一只獐子给耍了,气的陈婆当下搭弓上箭,一箭飞射向那只盘坐在石像头顶上的獐子,这回一箭中的,将野獐子射翻在地。

    陈婆跑到石像脚下找死獐子,找来找去却没找到,她明明记得自己射中了獐子要害,也亲眼看到一个黑影跌落下来,獐子怎么就凭空不见了呢。

    陈婆不信邪,又仔细找了一遍,地上除了杂草就是落叶,再说那么大一只獐子,一眼就能看到,不可能不见的。陈婆找第二遍的时候,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地面儿邪,射杀了野獐子已经给它一个下马威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上。

    她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石像,却发现石像一睁一闭的眼睛,竟然被人打瞎了,只剩下两只大窟窿。这可把陈婆吓的够呛,她明明记得自己射中的是野獐子,她的箭距石头头还有一段距离呢。陈婆是射箭能手,二龙村年轻猎人中的佼佼者,她对自己的箭术有信心,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陈婆知道大事不妙了,桥猎犬大黄扭头就往林子外面跑,她一口气跑出一里多地,累的气喘如牛,这才跟大黄停下休息。喝了水吃了干粮之后,林子里又下了一阵薄雨,雨水把陈婆浑身浇的湿透了,她找了棵大树躲雨,桥大黄缩在一棵巨树的脚下,十分惆怅的等雨停。

    这时,大黄突然汪汪的乱叫,陈婆冲大黄叫唤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前面一只庞大的黑影立在那里。陈婆一阵胆寒,她憋着心里的恐惧桥大黄过去,赫然发现那影子又是森林里的石像,陈婆觉得不可思议,在她印象里早已跑出了那片林子很久了,石像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这时,密林深处突然亮起了一盏火光,陈婆定睛一看,发现火光正缓缓朝她这边移动,似乎森林还有别的人在走动。陈婆心里一喜,随即胆子一阵发麻,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如果林子里还有别人,一定会留下痕迹,事实上,那片林子很久没人来过了。

    大黄冲着火光的方向发疯一样的咆哮起来,陈婆拖都拖不住。

78、十万卦诀

    那幽幽暗暗的火光越来越近,大黄咆哮的也越凶,火光近了陈婆才发现那是一盏灯笼,有人提着灯笼正朝石像这边缓缓走过来。陈婆见这深更半夜的,森林里竟然还有人,先是大惊,在这诡异恐怖的地方遇到人,真是大幸之事,陈婆急忙迎了上去。

    那人从密林里走出来,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身上也背了一只钢叉,看来是个猎人。陈婆没见过这个人,说明他不是二龙村的,二龙村离群索居,周围山区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就属二龙村了,所以陈婆觉得这个老猎人非常奇怪。

    陈婆上去跟老猎人打招呼,猎人见林子里有个姑娘,也是吓了一跳,两人攀谈起来陈婆才知道这老猎人是据此五十多里外的一座村庄的猎人。这个村子陈婆听他爹说过,是处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方,二龙村虽说深处万山之中,好在有祖先庇护,留下不少活人的东西,所以日子过的也算凑活。

    听老猎人说,他们那片山头野物都被打光了,现在正逢夏季,山里野物活跃,村里的猎人就都出山打猎来了,他们一路深入群山之中,跟着猎物跑就跑到了这儿。老猎人说,他走来走去,怎么就在这儿迷路了,死活绕着石像转悠。

    陈婆听说老头儿跟自己同病相怜,可把她高兴坏了,在这茫茫大山里有个伴儿总是好的,两人打算结伴走出这片森林。两人一起在山里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累的陈婆手脚发软。他却惊奇的发现同行的老头儿连气都不喘。

    陈婆虽说是个女流,这么多年在山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好体质一般年轻小伙子都比不过,这老头儿瘦巴巴的,怎么体力会超过自己。陈婆是个粗中有细的女人,她再看这老头儿提的灯笼,发现是个白纸灯笼,先不说这白纸灯笼是给死人送葬用的,单是这白纸就有问题,因为一路上空中都在飘着毛毛细雨,按理说这白纸灯笼早被雨淋坏了,可老头儿的灯笼一点事儿没有,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陈婆留了个心眼儿,之前走路一直她在前老头儿在后,她考虑到前面荆棘丛生,她年轻体力好,能替老头儿砍荆棘去老藤。现在她以走累了为由,偷偷走在老头儿的后面,走了一段路程她就发现老头儿走路的姿势非常不对劲,他不是像正常人那样随意的迈出步子,而是每迈出一步都异常的小心,特别奇怪。

    陈婆琢磨着老头儿走路姿势,突然想明白了,这老头子走路的样子跟村前头瞎子老头儿丁老牛很像。因为他们看不见,所以走路特别小心,要先摸索试探,小心翼翼的确定没有障碍物才敢走,陈婆心里突然一阵发冷,这老头子绝对有问题。

    可她跟老头儿面对面的时候,明明发现他眼睛是正常的,眼珠子都很转,还能看见她,怎么在走路的时候就变成瞎子了呢?

    陈婆想不明白。他们就这么围着石像转了无数圈,终于走了出去,翻过重重山峦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发现了一座小木屋。老头儿说这木屋是他们村里猎人盖的,村里人常来野狮子山打猎,为了补给方便,就盖了这座小木屋,屋里干粮清水都有,还有一张木板床上,床上被褥都是干净的。

    陈婆仔细检查了木屋里的一切,墙上挂的是野兔肉、狼肉等等肉干,水缸里还有半缸清水,地上堆满了劈柴,陈婆用炉灶烧了一锅开水,自己洗脸泡脚之后,就喊老头儿过来洗,坐床上的老头儿答应一声起来往这边走,突然猛的跌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陈婆叫老头儿的时候一直冷眼看着老头儿的举止,老头儿似乎没发现陈婆不对劲的眼神,就在老头儿摔跤的同时,陈婆已经认定这老头儿肯定就是个瞎子,他是摸索着站起来的,这个细节怎么都掩饰不了。

    陈婆过去把老头子扶起来,那老头儿嘴里嘟囔着老了不中用了,尽量掩饰他摸索的动作爬起来,让陈婆扶他去泡脚。

    陈婆心里惊异,这大半夜的一个瞎子来深山里做什么,再加上他为何要全力掩饰自己是瞎子的事实,同时,她又想起石像突然碎掉的一双眼睛,陈婆觉得这两者中间应该有某种联系,她觉得很害怕。

    伺候好老头子泡脚后,陈婆偷偷溜出了小木屋,老头儿在里面大声喊她名字,她也不敢答应。出了木屋她再去看外面,赫然发现那座诡异的石像正耸立在木屋面前,石像黑洞洞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她,似乎想将她洞穿。

    陈婆吓的浑身发麻,她再回头去看老头子的小木屋,却发现眼前哪有什么小木屋,地上分明是块封土剥蚀露出地面的棺材。那棺材只露出一角,可能是长久受雨水冲刷冲掉了封土,陈婆也当真胆大,为了看看棺材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她用钢叉挖开棺材,揭开棺材盖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睡着了似的野獐子。

    陈婆知道人死了要用棺材装,还是头一次看到獐子也能睡人睡的棺材,不由的大为惊奇。那野獐子一双眼睛血肉模糊,看它伤口的样子,似乎就是被她的箭给射的。陈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獐子既然躺在棺材里,她的箭又为什么会射中它,她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陈婆点燃了一根自制火把,探进棺材里看,只见这獐子脑下枕了一只上好的兽皮,她将獐子头抬起来取出那块兽皮,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满了秘密妈妈的小篆毛笔字。陈婆虽然是个女人,村里却一直有私塾先生,爹妈疼惜她一个孩子,送她进私塾念了几年四书五经,她多少也能认识一些字。

    陈婆借着火把光一看,发现兽皮头上写了几个大字“十万卦诀”,陈婆正想继续往下看,突然发现棺材里的野獐子一屁股坐了起来,它面朝陈婆张开嘴巴,陈婆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野獐子面目狰狞的冲她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黄气,陈婆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睛火辣辣的疼,疼的她在地上打滚。陈婆一摸眼睛,摸到眼前两片血痕,她再想打开眼睛,却发现怎么都睁不开了,眼前是无边的黑暗。

    等这种痛苦过去之后,森林里又下了一场暴雨,陈婆跑进大雨里把自己淋了个透湿,她想用雨水冲干净眼里的毒气,却发现无论怎么冲洗,她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

    她成了个瞎子。

    失去眼睛的猎人在森林里迷路无疑是可怕的,就连大黄也跟着迷路了,两人摸索着走了很久很久,不知白天黑夜的走着,陈婆终于在某一时刻倒了下来,她真走不动了。大王围着她汪汪的狂叫,她想爬起来,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咦,你怎么躺在这里?”

    陈婆听到有人异常高兴,男人将她扶起来,问她眼睛不好怎么进了这虎踞龙盘的野狮山,陈婆于是就将她在山里的遭遇告诉了男人。那男人听了之后,叹气说:“又是这由南而来的大阴龙作孽,阴龙在济城范围内结穴三次,这野狮山就是阴龙穴之一,野獐子多半就是大阴龙滋养出来的邪物。你伤他的眼,他就夺你的眼,这种野物最是记仇,可惜我不能早来一步,否则也能阻止这场祸端了。”

    陈婆听男子说话温和,不像她们山里人那么粗俗,再加上在这荒郊野外她有瞎了眼睛,突然遇到一个热心帮她的人,陈婆心里一阵激动。她问男子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说只要她回了二龙村一定让父母重重报答他。

    男子自称姓杨,是位风水师,他就是顺着大阴龙的龙脉找来这里的,没想到遇到被阴龙龙气伤到的姑娘。

    “被阴龙龙气伤害?”陈婆对风水玄学一无所知,不明白杨姓男子的意思。

    杨姓男子说:“野狮山是绵延万里的伏地阴龙结龙气的地方,这种阴龙结的穴在风水上是大凶之地,易滋生阴邪之物,伤你的野獐子就是阴龙滋养出来的邪物。它吐出来的黄气,便是阴龙的龙气了,你的眼睛被龙气所伤,怕是没可能重见光面了。”

    陈婆对风水不懂,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她已经听出杨姓男子话里的意思,想到自己才十九岁就成了个瞎子,不禁黯然神伤。

    杨姓男子突然惊叫一声道:“咦,这个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就是你从野獐子棺材里拿出来的兽皮?”

    陈婆一摸,正是那张写了“十万卦诀”的兽皮,杨姓男子看了兽皮之后,非常震惊,告诉陈婆这是一张古代高人留下的算卦口诀,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他见陈婆年纪轻轻就瞎了,十分同情她,便打算用一些阴阳之术让陈婆能看到兽皮上所手授的口诀,让她学会卜算之术,为她打开另外一双眼睛。

    陈婆对杨姓男子非常信任,当下答应了男子的建议,杨姓男子将陈婆送会二龙村就离开了,当晚陈婆在睡梦中又见到那位男子,他将兽皮上的“十万卦诀”一一传授给了陈婆。男子告诉陈婆,她习得卜卦之术的方式特别,而且这卦决十分诡异,让她发誓以后决不能为活人算卦,否则这卦诀必会伤了陈婆自身。

    许多年后,陈婆习“十万卦诀”有成,离开了二龙村,江湖上便有了神瞎子陈婆的传说,且越传越玄,使得陈婆在江湖上成了一块金子招牌。

    ······

    陈思可叹了口气,说:“人们只知道陈婆算卦绝无差错,却不知道,这一百多年来,陈婆饱受大阴龙的龙气折磨,生不如死。你断了大阴龙的龙脉,也算救了陈婆,所以陈婆愿意留你这条命。”

    我说:“你既然是陈家的人,是不是也懂一些卦术?”

    陈思可点点头,道:“没有婆婆那样出神入化,也算懂一点吧?”

    我想起在张家别墅里看到的那个木雕鱼掉到地上摔成的卦样,心里起疑,觉得有可能是一副卦,便把木雕鱼散落的样子对陈思可描述了一番。陈思可看了之后,凝眉思考,掐了几手口诀,说:“这个卦象是告诉你,你要找的东西,就在原地。”

    我听了陈思可为我解的卦,心中一阵狐疑,想到那晚在张家别墅看到的可怕事实,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只是一下子不敢承认。

79、陈婆之死

    我仔细思索那对阴阳鱼对应的卦象,联想到张蕾蕾一再督促我来省城找神瞎子陈婆,突然明白了她的目的,原来她是想借陈婆的口向我传话,阴阳鱼的卦象就是张蕾蕾要对我说的话。

    卦象之意是“我要找的东西,就在原地--”

    我问自己:“我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我到底要找什么?”

    说实话,我要找的东西太多了,张蕾蕾的真实身份,赵家宅复杂可怕的过去,还有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疑团,通通都是我要找的东西,张蕾蕾所指的我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我脑子里突然一跳,有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猜测,难道张蕾蕾所指的,竟然就是赵家新宅就是张家别墅?在那个神游的晚上,我的意识游荡在真实和虚幻之间,脑子一直纠结在两座赵家宅之中,既然已经确定老弄堂是赵家旧宅,我目前最想找到的,显然就是赵家新宅子了,按照卦象上的解释,张家别墅的前址必定就是张家别墅无疑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在张家别墅能看到赵家宅半个多世纪前的人和事了,我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找到了这一答案,事情变的更加复杂错乱,我甚至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很难想象张家别墅和赵家鬼宅会有这种可怕联系。也就是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在张家别墅活动的时候,是曾踩在另一个时空的赵家大宅的土地上,想到这里,我一阵毛骨悚然,这种冥冥之中的巧合让我心悸。

    酒足饭饱之后,陈思可打了个酒嗝付了钱就走,我紧张的问她要去哪儿。

    陈思可冲我坏坏的笑着,对我勾了勾手指头,说:“带你去睡觉呀,看把你紧张的,小处男吧?”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胆的女孩儿,脸不禁涨的通红,陈思可得意的笑着,一路朝前走去,我只能苦逼的跟在她后面,不知道她接下来想怎么办。我清楚的记得,我们的谈话内容还没涉及到我们之间的契约。

    陈思可带我回到凤凰路25号,偌大的欧式房子里漆黑一片,陈思可点亮一只蜡烛,烛火一亮,眼前又是上次看到的灵堂和棺材。我就奇怪了,陈家死了人棺材一只摆家里算什么意思,陈婆是阴阳同道中人,应该懂得下葬对死者的重要性,一直把棺材搁家里也不方便呀,真不明白这变态老太婆怎么想的。

    陈思可回到宅子里,就变得特别严肃,看人的眼神都尖锐不少。她进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黑暗中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非常特别,跟陈思可的步伐完全不同,就在五天前我对这脚步声印象非常深刻。

    我说:“陈婆前辈您好,晚辈杨门晓天来赴约了。”

    黑暗中传来陈婆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杨门子弟,果然守信,我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约你在凤凰路尽头见面,而不是在凤凰路25号么?”

    我对这点还真非常纳闷,我跟陈思可见面后,她还是把我带回了凤凰路25号,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婆道:“因为一路上有东西跟着你,它们在你身上嗅探到我的味道,想通过你找到我。凤凰路尽头是车水马龙的闹市,阳气极盛,乃十煞对冲之地,那东西不敢靠近,这样才能甩掉它。”

    陈婆的话让我非常震惊,这些日子以来,我对阴阳数术也算有些心得了,有阴邪之物跟了我一路,我竟然不知道,这也太可怕了吧。多次遭遇阴物之后,我对这种东西已经有本能的感应,阴物到处没开天眼看不到它们,但它们来过肯定会留下痕迹,我一定会有所发现才是。

    陈婆冷哼一声道:“这种阴邪之物,可不是普通的鬼,它可是有相当大的来头,从我这里出去之后,你一定要小心了。”

    我问陈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陈婆叹了口气,说我以后一定会遇见它,这东西跟陈婆和杨门还有一段不小的渊源,怨气极重,非常可怕,让我一定要当心。

    陈婆又问我父亲怎样了,我简单告诉了她我父亲目前的情况,他魂魄既已归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陈婆冷哼说:“杨至诚这小子当年犯下那么大的事,害了那么多人,早该下地狱去的,若不是念在他儿子你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我早就送他上路了。”

    陈婆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我爸爸犯了什么事儿?”

    陈婆道:“你爸犯的事可不小,江湖上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他才隐姓埋名,不敢再用风水术数行走江湖。在省城有座龙王庙,叫寒风寺,你去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他过去的一些东西,也就能明白真相了。”

    我能从声音里听出了,陈婆嘴里恨我爸爸,但语气里多少还是有关怀的意味。从小学校见到我爸跟那女鬼私会之后,我就对我爸的印象大为转变,知道他也是风水同道中人,听陈婆话里的意思,他当年还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以我对我爸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我爸当公务员也是具有一定能力的,但因为性格的不追求上进,所以一直在基层混着,几十年没挪过窝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是风水江湖的风云人物?

    陈婆叹气说:“要不是受杨至诚这小混蛋的祸害,我也不会一直困在凤凰路25号,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这都是你们杨门给我惹的祸,我早年受你们杨门的恩惠,替我开了第三只眼,这一百多年来,该还的债也都还清了,不亏欠你们杨门了。”

    陈婆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狠戾,像变了一个人,道:“从今往后,就不是我陈婆替你们杨门还债,而是你们杨门还债给我,你记住了吗。你们杨门亏欠我的,都要一一给我还回来。”

    我吓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婆道:“你一直惦记着当日跟我陈婆歃血为契的契约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咱们的契约就是同生共死,我们的命运早在歃血为契的时候,就联系在一起了。你死我死,我亡你亡,这就是我们的契约。”

    我大惊失色,这陈婆已经一百多岁了,是行将入土的老太太,而我才只有十几岁,还有相当长的人生路要走,老婆子把我俩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算个什么事儿呀,难道她明天死了,我也要陪她一起下地狱?

    我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五日来,我心里一直惦着跟陈婆歃血为契的契约,做了无数种假设,甚至想到过去死,却从没想到过陈婆会用这招。可以说,这是我所有假设中,最可怕的一种结局了。陈婆一百多年来杀人无数,是江湖上有名的屠夫,死后注定要下地狱的,我就这么陪她下地狱,饱受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想想我心都死了。

    陈婆见我很久不说话,便冷冷的说:“你心里一定恨我入骨了吧,你恨也没用,咱们的命运是一样的,咱们是一样的人,这就是可怕的命运,谁都无法逆转。”说到这里,陈婆放声大笑,那凄厉可怕的声音犹如恶鬼悲鸣,震的屋顶窗棂都在瑟瑟发抖,屋里吹过一阵邪风,吹的烛火四处乱跳,仿佛随时都会灭掉,灵堂上的纸钱也跟着邪风飞了一屋子都是,吓的我退了好几步。

    这时,厅里的棺材哗啦一声开了棺盖,我心里又是一紧,只见棺盖被推开一半,我壮了壮胆朝棺材里望过去,就看到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尸体。我再仔细一看,发现那尸体一身老式黑布绸褂,头顶一个发髻,皮肉皱在了一起,是个老到不能再老的老太太。我再看她眼睛,发现她双眼大睁,可眼珠子却全是白的,我心里一震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棺材里的女尸竟然就是神瞎子陈婆,陈婆已经死了,我吓的全身发冷,脑子里都是我们订下的可怕契约。我们同生共死,陈婆既然已经死了,难道我也要不久于人世了?我浑身冰冷,一时失去了所有意识。

    既然陈婆已死,我怀疑刚才跟我沟通的人是陈婆的鬼魂,我给自己开了天眼,环顾偌大的客厅,客厅里连鬼影都没有,甚至没有魂魄来过的痕迹。

    我内心非常震惊,眼前的事实根本没办法用逻辑来解释,以我对阴阳数术的浅薄了解,也闹不明白陈婆到底跟我唱的是哪出戏。这时,陈思可一身黑衣黑裤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的表情变的从未有过的严肃,浑身透着一股冷峻和肃杀之气。

    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婆--陈婆--怎么已经死了--”

    陈思可道:“五日前,陈婆为你父亲算卦之后,她有两个选择,第一:立刻用阴阳数术杀了你父亲;第二:她自己替你父亲受死,这是她的宿命规则,她一辈子只能为死人算卦,否则自己就要变成死人。陈婆一生受你们杨门的恩,也报了一生的恩,连死也是为了你们杨门而死,所以以后的日子,就是你们杨门回报陈婆了。”

    我说:“那我跟陈婆订的同生共死契约又是怎么回事,陈婆既然已经死了,难道我也将不久于人世?”

    陈思可冲我冷漠而邪恶的笑着,缓缓说道:“你猜的对,也不对!”

80、凤凰浴火风水局

    陈思可的答案让我心胆俱震,有一种被判了死刑的错觉,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麻木了。说实话,我还年轻,虽说这么多年一直活的磕磕盼盼,但我对生活还有美好的向往,我还有牵挂,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见我这副样子,陈思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陈思可说:“你小子也真够傻的,倘若你真就这样死了,跟五日之前婆婆夺你的命又有什么分别,婆婆还可以免于一死。婆婆与你订下契约,所谓的同生共死,并非指阳寿的生死,而是你俩的命格契合在了一起。你是天雷地火奇命,普天之下只有你杨晓天一人,这是一种奇特风水局孕育出来的命格,婆婆与你歃血为约,就是为了借你的天雷地火奇命来对抗大阴龙龙气上百年来对她命格造成的伤害。风水之学包罗万象,命格便是其中最容易受影响的东西,你的命格受益于那座奇特风水格局,陈婆没你这么走运,就只好借这种方式来来改变自己的命格。因为你的命格中,是风水阳龙源源不断的龙气滋养起来的,婆婆生前说过,那处吉穴乃是凤凰浴火之地,凤凰浴火方能涅槃重生。如果婆婆的计划成功了,她便可借助你的命格,浴火重生。”

    我被陈婆的疯狂计划震惊住了,同时,我更纳闷我的命格不是受赵家宅的阳宅养阴术影响的么,怎么又多出了个凤凰浴火之地了,我真被搞糊涂了。

    陈思可看出我的迷惑,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你太爷爷也看错了那座风水局,那座局并非阳宅养阴术那么简单,还有更可怕的乾坤。据婆婆说,以她的本事,也就只能卜出凤凰浴火之地的真龙格局,至于那座风水局里还包含着什么,她也很难看出来,不过她猜测其中必定另有更可怕的隐秘。”

    我这人一向对自己的未来不大伤心,我天生**丝命,在我十七年的人生里,我做什么都比人家差,在我内心深处,早把自己划入没希望的人群行列。在学校不受老师、同学待见,在家不受亲戚朋友喜欢,常常成为老师家长眼里的反面教材,邻居教育小孩儿都说以后千万别像晓天哥哥那样,读书不会读书,玩儿又不会玩儿,真不知道这人活着还有什么用。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命运其实并不寻常,不但不寻常,还是普天之一唯一的独特命格,是前人穷尽心思借天地造化之功设计出来的奇特风水格局孕育出来的怪胎。陈思可越说越玄乎,我也越听越紧张,这风水格局如此神秘莫测,那我的命运岂不是更加命途多舛?

    陈思可说:“你们杨门与陈婆一生坎坷相连,当年你爸爸在风水江湖上惹出大麻烦,也是陈婆救了他的命,陈婆为此受到很大伤害。现在陈婆又为了你而死,你们杨门亏欠陈婆的,理应补偿给她,你说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虽说我不懂陈婆过去跟我们杨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但陈婆为了帮我卜卦不惜送命,光着一点就是我杨晓天亏欠她的,所以想想她逼我跟她歃血订约的事情,我也不好再计较了。

    我见陈婆安详的躺在棺材里,现在气温不低,尸身搁置五日,怕是内部已经开始腐烂了,要不了多久整栋屋子里都是尸臭味,必须赶紧把她给葬了。陈家的人非常古怪,我不知道陈婆尸首一直搁在这里是什么安排,她要是一直保存尸体,等那什么不靠谱的“凤凰浴火,涅槃重生”那我就没话说了。

    陈思可见我一直盯着陈婆的尸体看,就说:“陈婆尸体一直不下葬,就是为了等这个五日之约,既然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就请杨门的风水先生为她选一处吉穴下葬了吧。”

    我说:“陈婆不是要重生么,把她尸体下葬了,她该怎么反魂?”

    陈思可道:“这就是你担心过头了,陈婆早就做了安排,她这具尸身已经到了阳寿尽头,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年了。她还魂之后,会重塑一具全新的肉身,但她现在的尸体下葬的吉穴却对陈婆的涅槃重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陈婆特别强调,一定要找杨门的风水师来寻龙点穴。”

    陈思可的这番话可让我犯了难,一直以来,我在风水术上钻研的都是破局之术,对寻龙点穴查砂问水的基本功并不在行,到目前为止都没点过一次穴,陈婆下葬兹事体大,而寻龙点穴又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我要是点错了穴,岂不是又害了一回陈婆。

    看陈思可对我寄予厚望,我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我不会寻龙点穴,一来她会以为我知恩不图报,是故意惺惺作态;二来,杨门子弟不会寻龙点穴,说出去让人笑话。无奈之下,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交代完了事情,陈思可为我在客厅边上安排了一间干净房间休息,说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风水点穴。陈家的老房子非常奇怪,除了客厅灵堂前有香烛,整栋房子里一片黑暗,我用手机光仔细观察过这间房间,发现房间里非但没有电线点灯,甚至连盏油灯蜡烛都没有,全是无边的黑暗。

    陈思可告诉我,陈婆在凤凰路25号住了这么多年,她眼睛看不见,所以对一切发光的东西都非常排斥,除非必要,严令在宅子里点灯,宅子里跟灯有关的东西都不许存在。

    想我也就在这鬼地方呆一个晚上,也就不再计较这个问题,这一整天的折腾让我非常疲累,躺床上一阵睡意袭来,朦朦胧胧的就觉得眼皮很重,很快就发出了鼾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就就觉得身上很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我本能的拿手去推,一推之下发现手里摸到的居然是光溜溜的皮肤,而且还冰冷异常。

    我吓了一跳,整个人也醒了,再一推就推了个空,床上除了一张薄薄的毯子,没有任何东西。

    我以为是做噩梦,又睡了过去,不知不觉的就觉得有一双湿冷滑溜的手从我的脸上、脖子上一直往下摸,这回我顿时就醒了,脑子格外的清醒,那双冰冷异常的手还贴在我脸上呢,我吓的毛都炸了,一个懒驴打滚滚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跟着就听到外面走道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陈思可推开房门,见我躺在地上,“噗嗤”一声就笑了,笑的花痴乱颤,说你一个半大小子睡觉都不会睡,要不要姐姐教你呀?

    我脑子异常清楚,这房间里一定还有东西,我让陈思可去客厅拿只蜡烛来,陈思可不明所以,我连催了几声,她只好蹬着高跟鞋去了。

    我守在门口,用身体堵住大门,这房间的布局我观察过,就一门一窗,窗户上还装了防盗网,只要我把住门,那东西一定出不去。陈思可很快就举着蜡烛回来了,房间被烛光一照顿时就亮堂了,陈思可看着我发笑,说:“这大半夜你不会让鬼给吓到了吧,看你这紧张样儿!”

    我仔细检查房间里的一切,说:“你还别说,我发现房间里有东西,不过肯定不是鬼。我刚才睡觉的时候,那东西就压在我身上,浑身异常冰冷,一直在摸我。”

    陈思可听了之后,笑的打跌,说:“杨晓天你小子不会想女人了吧,看你这年纪也差不多了,这是正常生理现象,看把你给吓的,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姐姐去给你找个姑娘败败火儿去。”

    我一张脸憋的通红,冲陈思可怒道:“我是说真的,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做梦,这房间里一定有东西。”

    陈思可眉眼儿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说:“我在这凤凰路25号住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宅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就算真有,神瞎子陈婆的威名可不是盖的,有什么脏东西敢太岁头上动土?”

    我跟陈思可没法儿说下去,让她守在门口,我自己把床底下、衣柜里、桌子下面都找了一遍,里面全都是空的,里面根本就没任何东西。

    陈思可笑嘻嘻的说:“一个人睡害怕呀,要不姐姐今晚给你做伴儿,给你壮壮胆怎么样,小风水师弟弟?”

    我苦思无解,纳闷到了极点,按理说不应该呀,那东西很像是个活物,怎么会眨眼就不见了呢?

    我忍受住了陈思可的嘲笑,又躺回床上睡觉,这次我长了个心眼儿,把祖传风水罗盘压在手心,就这么安宁的一觉睡到天明。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思可跑来敲我的门,嚷嚷着:“太阳晒屁股咯,赶紧起床咱们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再不起来掀被子了啊--”

    我从床上爬起来,外面还是蒙蒙亮呢,哪里有太阳的影子。陈思可在厅外的院子里给我准备了新牙刷牙膏,我就着井水洗漱一番之后,陈思可从后院骑出一辆电动车,她载着我一路出了凤凰路。

    现在才是早晨五点过一点,街道上根本就没什么行人,我们横穿许多条街道,陈思可把我载到长江大桥上对我说:“陈婆生前说过,希望能把她葬在临江的地方,她一抬头就能看的茫茫长江,心里舒坦。”

    我心说让她一个瞎子要看长江,实在为难她了,不过既然老人家有此夙愿,我就尽量满足她吧。

    陈思可把电动车锁在桥边上,我跟着她走上了茫茫长江大桥,江面上云雾如涛蔚为壮观,江水泛着波澜滚滚逝去,远处有几艘大船打着汽笛排水而来。大桥上过江的车辆不在少数,有大型车辆经过的时候,我就能明显感觉到桥身都在颤抖,配合着滚滚而去的江水,我心里不仅涌起一股豪情。

    我极目远望,只见江面的那一头有一块凸出来的高地,正是从蛇山上掩面而来。这蛇山虽说是城市里的一座孤山,并无任何山脉,可那块高地上隐隐有红光泛出,配合着江面上的滚滚大水,就有水龙抬头之势。再说长江自昆仑山脉而来,昆仑乃万山之祖,本就夹了九分阳龙之气,再混合气势万钧的长江水龙,这长江一路竟是最容易结穴的地方。

    我搜罗半卷残书中记载的寻龙点穴之道,竟然多处跟这种格局相相吻合,那冒红光的地方,竟然似乎是水龙结穴之地。

81、赵家故人

    寻龙点穴上,对吉穴的第一要求是山环水抱,有山有水方有山龙水龙萦绕,此处山水恰有长江奔腾而过,而毗邻江畔的蛇山又是一颗缀在江腰的腰眼儿≡昆仑山伏地而来的长江以万钧之势奔腾而来,结穴于此,方生出那团飘渺虚浮于江面上红气。

    我大致确定了方位,让陈思可骑电动车载着我下了长江大桥,一路沿着长江沿线搜寻而去,直到接近汉水与长江教会的地段,才找到那一团红光散出之地。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明亮,太阳穿透云层自东方射出一缕金光,阳光驱散了笼罩在长江汉水上的薄雾,水面上的红光眨眼就散,我们追到晴川桥前的一块陆地上,只看到渔民摇晃的小舟在汉水河畔划过,那一缕红光早消散不见了。

    我拿出风水枣罗盘计算此处方位、朝向,再结合蛇山伏地走势,就看到迎面有座不高的山头立在那里,恰似山龙饮水之势。我心里一动,这种地势水龙抬头,山龙反而只能起辅助作用,这块山头虽小,却是方圆最高的山势,隐隐有鹤立鸡群之感,非常突兀,这一望无垠的江面上,周遭能生成这种局面必定有它的道理,我跟陈思可爬上那座山头,迎面望向对面的汉水和东面的长江,视线竟然出奇的开阔,江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水气和鱼腥的味道,对面轮渡拉着汽笛排水而来,场面十分壮阔。

    我对陈思可说:“没错了,这里就是陈婆的埋骨之地,此处风水格局为山龙饮水,与陈婆天雷地火的命格阴阳交汇,水乳交融,是再好不过的风水吉穴。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再配上山龙饮水之局,足以反哺陈婆自我身上延续下去的命格。”

    我们确定了吉穴的位置,陈思可非常高兴,一定要带我去吃省城最好吃的东西,我们一大早起来没吃任何东西就跑了这么远,折腾的实在是饿了,便在户部巷小吃一条街一路吃下去,各色小吃塞满了肚子。

    吃过早餐,我就向陈思可辞行了,陈思可挽留我完成陈婆的葬礼,但我记挂家人安危,我家昨晚遭遇大火,听说同一栋楼里烧死了不少人,而张蕾蕾的情况我还一头雾水,我实在是心急如焚。更重要的是,我还记挂着今晚8点,我要与那个给我发神秘信息之人相约,他自称知道张家老宅的秘密。

    陈思可也不难为我,我对她交代了陈婆下葬的吉时和注意事项,陈思可都一一记在心里,等我交代到差不多的时候,公交车已经抵达长途客运站了。我买票上车,陈思可才向我挥手道别,我回头看这个正对我招手的黑衣姑娘,突然觉得她没有之前那么面目可憎了,也没以前那么讨厌她了。

    在回程的车上,我再次拨打张蕾蕾的电话,依旧是关机,她的手机似乎已经成了个摆设,她要找我的时候,随时都能找到我,而我给她打电话,从来就没打通过。

    我抵达济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还在医院里照顾我爸,我爸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来了。我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我妈抱着我就哭了,她说咱们家全完了,什么东西都没剩下了,包括我跟你爸当年结婚的照片,都给烧没了。

    我也一阵心酸,偷偷的去看我爸,我爸跟我对视一眼就快速的躲开了,我存心让他多听听我妈的心声。这个为她辛苦操劳一辈子的女人的心里装的都是什么,而他心里又装的是什么,我要让他自惭形愧。

    我安慰了我妈半天,我们家财物损失保险公司可以赔偿,而我妈却一直在心疼她过去的回忆,最看重的就是跟我爸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回忆,这些东西烧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听了一阵心酸。

    出病房的时候,我看到我爸期盼的眼神,我依旧没跟他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到我妈对我爸好,我就越恨我爸,这种奇怪的感情状态将我折磨的极其痛苦,我已经尽可能的避免来医院了,可事实摆在眼前,我总要去面对。

    我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的休息区,想起陈思可对我说过的话,她一直都在暗示,我们家小区遭遇火灾跟我有关。再加上陈婆告诉我,我从济城来武汉的路上,我一直被跟踪,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陈婆而来。

    我想,这个暗中跟踪我的人到底会是谁呢,从二龙村到老弄堂再到赵家老宅,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得罪的人估计也不计其数,要我想起来谁在暗中害我,那真是太难了。

    我在医院呆了没多久,就回家看了看,我家那栋楼早就被烧的不像样子,听门卫大爷说,整栋楼烧死了十几口人,楼层都被烧透了,晚上发的大火,好多人都睡觉了。听说消防部门还没查出失火原因,真是太惨了。

    当看我到我家所在的窗户被烧的开裂,黑烟把墙面都熏坏了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难过。凭良心说,我对这个家非常有感情,对这个小区这栋楼感情极为深厚,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童年少年的记忆,全在这栋房子里。听门卫说,这房子肯定要拆了重建,至于后续如何处理,要等官方给出办法,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下午我去学校上了一下午的课,老胡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转悠到我面前,我一抬头就看到他脖子上长了块手指长的斑,他今天特意穿了件立领短袖衫,但还是难遮挡住那块大斑点。我知道那是尸斑,我没想到老胡尸化的程度那么快,太不可思议了。我偷看老胡的眼神,发现他眼里满是悲悯和绝望,这个人虽然势力又自私,欺软怕硬,趋炎附势左右逢源,我很不喜欢他,可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该遭受这样的罪。

    我想,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救他。

    晚上自习我没上,吃了晚饭我在学校附近溜达了一圈儿,附近教室里都是朗朗读书的声音,我听到这种声音就心烦,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小花园乱逛的时候,突然看到老胡蹲在一个角落里低声哭泣,我走了过去,叫了声胡老师,老胡见是我急忙尴尬的站起来擦眼泪。

    我开门见山的说:“尸化怎么来的这么快?”

    老胡也茫然道:“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至少要个三五年呢,毕竟我从尸体变成人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想到今天早晨我起床换衣服,在镜子里竟然看到自己身上长了尸斑,这·--这也来的太快了吧。”

    老胡说到激动处,又哭了起来,我怎么劝都没用。无奈之下,我又不能对他产生实质性的帮助,只好一个溜出了小树林。时间差不多了,我在校门口坐了公交车去往江边,在七点五十的时候抵达江边叶家村站,下车后问了几个人,很容易就找到一条老街上路灯暗淡的一间老屋。

    我问路的时候,一个老太太特意嘱咐我,这叶家村七号是附近一带有名的鬼屋,劝我没事别去那里。

    我出发的时候,特意观察过老胡的反应,这厮一个劲儿的嚎哭,丝毫没有晚上赴约的打算,我这才死心不认为给我发神秘短信的人不是他。

    想起我在档案馆看到的可怕资料,我一阵胆寒,资料中说赵家在赵司令随军南征北讨的时候,就被强盗灭门了,那赵家老太爷怎么一直活到赵司令回乡做到济城警备司令呢,这是一件非常可疑又诡异的事情,我迫切需要得到答案。

    叶家村7号老屋毗邻江边,站在老屋门口还能听到长江浪涛的声音,这老屋后面是一片防洪峰的树林,周围都是黑暗,最近的一盏路灯距老屋还有一段距离。我站在老屋门口远观路灯,觉得那昏暗的灯光非常遥远,与老屋所在的黑暗如同两个世界。

    我在老屋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屋后防洪林里走出个人影,等那人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人竟是档案馆的曾老头儿。

    我惊异道:“怎么是你?”

    曾老头儿拿钥匙打开老屋的门,推门让我进去,这老屋虽老却还装了点灯,曾老头儿按亮了点灯,对我说:“我在档案馆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发现有人查赵家的资料,这赵家与我祖上还有一段渊源。”

    “那你是?”

    曾老头儿拉我坐在老屋四方桌前,说:“你在档案馆看到的那封信,当年就是我们曾家老头子,也就是我爷爷写给赵司令的,当年我们曾家跟赵家也算是世交好友,赵司令一直把那封信保存着,作为他报仇雪恨的动力。赵司令后来回到济城,查出那伙儿强调,将他们全部枪杀,无一幸存。”

    我心里一颤,道:“你的意思是,信上写的事都是真的?”

    曾老头儿说:“怎么会有假,入档案馆的资料都经过官方甄别,那封信上的内容都是我爷爷亲笔写的,我敢拿我老曾的名誉担保,绝对不会是信口雌黄。”

    我觉得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赵家老太爷他们后来又复活了不成,又跟着赵司令享了许多年清福?

    曾老头儿说:“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当年我爷爷亲自为赵家满门治的丧,赵太爷的脑袋都被强盗给砍下来了,赵司令回来没多久,赵太爷竟然又回到府里了,我爷爷还亲自登门拜访赵老太爷,提起那段悲惨往事,老太爷只字不语。但我爷爷肯定,那老头儿的确就是老太爷本人,不会有错的,你说怪不怪?”

    我听的骨头都酥了,半天不敢再说一句话来,曾老头儿说的有板有眼,看他严肃的样子,真的就在回忆前程往事一样。

82、赵家往事

    我们头顶上灯泡上结了一层繁密的蜘蛛网,灯泡上满是污痕,看起来非常脏,昏暗的灯光下,我能看到硕大的蜘蛛从老屋的这头爬到那头。屋外防洪林被夜风吹的哗啦啦的乱响,犹如半夜女人的哭声,非常渗人。这老屋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屋里透出去的光芒照亮一方黑暗,在这沉寂如黑铁似的的夜色显得非常突兀。我看向门外,在那遥远的马路尽头,那盏光芒微弱的路灯犹如暗夜中的一方驿站,我心里此刻从未有过的恐惧,我看着曾老头儿的眼睛,那眼里闪烁的是一种迷茫而恐惧的光泽,我知道他对这件事也是无解的,他只知道事实,却不明白原因。

    我说:“你爷爷凭什么确定,那个人一定就是赵家老太爷。在阴阳术中的确有还阳的说法,据我所知,尸体损坏了,特别是头颅都掉下来的人,根本不可能还阳。再说还阳是邪术,技艺再精的阴阳师还阳出来的活人,也肯定跟本人不一样,有很多破绽。而且尸体还阳之后,有个相当长的恢复期,在恢复期内,他没有记忆、没有思想、整个人痴痴呆呆就像是中风,据我所知,赵老太爷在跟赵司令生活的这些年里,并没有这些症状?”

    曾老头儿说:“事情怪就怪在这里,我在档案馆和图书馆供职几十年,翻阅了无数古籍,对还阳术也多少有所了解,这还阳之术多半还是给尸体一口生气,本质上尸体就是尸体,成不了活人。据我爷爷,赵老太爷当时的样子,跟被杀之前一模一样,聊天喝酒一点都不含糊,我爷爷试探性的问他强盗杀人的事,赵老太爷总是避而不答,显得非常神秘,我爷爷也不好多问。赵家当年被强盗血洗满门的事,济城无人不知,赵司令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他爹赵老太爷,赵家对外的说法是,老太爷当时并没有死,他偷偷的通过密道逃出宅子,离开济城去找赵司令的部队去了。大伙儿见赵老太爷活生生的,再加上当时葬赵家几十口人都是秘葬的,外人都不知道实情,就没作怀疑,这世上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我爷爷了。我爷爷跟赵家几十年的交情,赵司令回城之后,两家的关系就疏远了。事情还不止这样,赵司令当上济城警备司令后,就对我们曾家施加打压,当年曾家在济城也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在赵家几次几番算计之后,曾家就彻底没落了,生意场上经不起几次大亏,曾家败落后,我爷爷就带着我爹妈和十岁不到的我住进了这叶家村7号。”

    曾老头儿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约我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见面了,原来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

    曾老头儿说:“我爷爷在最后一笔生意上赔尽了家产,这笔生意的买主是省城一家大洋行,订了我们曾家商行一大笔货,就在交货的时候,洋行突然以质量问题拒收了所有货物,我爷爷怎么商量通融都不行。这笔货当时要的人少,刚好我们曾家有货源,我爷爷当初还以为这是重振曾家的好机会,没想到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爷爷只能变卖所有家产来抵货款。那洋行老板见我爷爷实在可怜,就偷偷告诉他,他也是受人指使没有办法,不这样做他的洋行就开不下去。我爷爷明白是赵家在使坏,他一生中帮了赵家无数的忙,没想到却被赵家害到这种地步,一怒之下回了济城,当晚就去赵家宅找赵司令赵老太爷讨个说法。”

    说到这里,曾老头儿眼眶红了,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他浑身发抖,怎么都控制不住。曾老头儿毕竟上了年纪,我怕他有个隐疾,这一激动就犯病了,急忙给他掐人中拍胸口顺气。曾老头儿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眼里一颗豆大的泪水就滚了下来,说:“我爷爷那晚去赵家讨说法,一晚未归,第二天被赵家人送回来,竟然已是一具断气多时的尸体。”

    我也被赵家人的无耻深深震惊到了,曾家对赵家视同亲人,没想到赵家不但不报恩,反而恩将仇报到这种地步,搞到曾家家破人亡,实在让人愤慨。我弄不清楚的是,赵曾两家是世交,按理说即使两家有什么仇怨,也不至于搞到这种地步,两家交恶的转折点就走赵老太爷死而复生之后,这中间难道有什么隐秘?

    我问了曾老头儿,曾老头儿说:“他也不清楚中间过程,据他爹说曾家从没做过对不起赵家的事,赵家一再算计曾家八成就是只有他爷爷知道赵家太爷早就死去的真相,他们怕真相外传出去。”

    我十分好奇,以我的了解,赵司令回济城的时候,他们还不认识杨直,也没有得到契丹国师的青铜镜,按说根本不可能为赵老太爷配阴婚还阳,可赵太爷又为什么会在掉头之后又生生给活过来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想不明白。

    曾老头儿说:“赵家人做的十分高明,说我爷爷死于隐疾,我们找医生查过,医生也查不出他的死因。赵家在济城只手遮天,我们曾家早已没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死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没人来为我们主持公道。我爷爷性子刚烈,他一直不愿意就这么屈死了,这五十多年来,一直搅的我们家人不得安宁,我想他肯定心中怨气太重,在下面不能安息所以才缠着我们晚辈。”

    听曾老头儿说了这么多,我心里渐渐明了,道:“你说你爷爷一直缠着你。是指在什么方面缠着你?”

    曾老头儿说:“这半个世纪以来,我爹妈还有我,一直在做同样的梦,梦里都是我爷爷屈死的场面。我爷爷临时的时候,一再督促我们,一定要替他报仇,一定要让赵家一门付出血的代价。”

    曾老头儿眼圈血红,瞪着我说:“你来说说,让你就这么活在仇恨和恐惧之中长达五十多年,你能受的了吗?”

    说实话,别说五十年,就是五个星期做同样可怕的梦,我都要疯掉,我真是太佩服曾老头儿的意志力了。曾老头儿说他爹妈受不了这种折磨,早在解放前就跳江自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叶家村7号的破房子里长大,他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想从赵家人手里讨还公道。

    我觉得曾老头儿已经疯了,赵家历经百年风霜,早就烟消云散了,他们赵家老宅已经荒草遍地,赵家新宅被拆掉变成了现在的高档别墅小区,他还能找谁去报仇?

    曾老头儿激动的说:“赵家还没亡,这么多年他一直盯着赵家,知道赵家还有后代留在济城,甚至连赵司令都还活着。”

    我吃了一惊,赵司令在当时就年纪不小了,他做了那么多年国民党反动派的忠实走狗,文革时期就很难活过去才对,怎么现在还没死,这也太惊悚了吧。更何况赵家饱受阳宅养阴术的折磨,赵家人除了大公子,个个都难逃这种可怕风水局,赵司令竟然能活到五十多年后,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对曾老头儿说:“你今晚找我来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告诉我你们赵曾两家的恩怨情仇吧,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可以一起说出来。”

    曾老头儿叹了口气,说:“小大师我也不瞒你了,我听老胡说了你的事迹,就对你非常感兴趣,以我对赵家人的了解,他们非我能对付的了的,只有像你们这种风水高人才能治住他们。再说,我爷爷在地下一直不安宁,小大师既然精通风水妙术,想必也对阴阳之术有所涉猎,我想请小先生用阴阳妙法请我爷爷出来跟我一见,说清楚他当年在赵家宅到底遭遇了什么,就算我为他报仇,也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是,退一万步说,要是我冤枉了赵家,事后我也会于心难安。”

    我见曾老头儿说的有理有据,再加上他这五十多年过的的确不容易,就动了恻隐之心,想帮一帮他。

    我听曾老头儿说只有我这种风水高人才能治住赵家人,心里奇怪,便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曾老头儿说:“几年前我偶然碰到赵司令,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就一路跟踪他,发现他竟然住在郊区的坟地里,你说可不可怕?”

    我给活生生吓了个哆嗦,住在坟地里的,不就是死人吗,难道赵司令已经化成了尸煞不成?

83、曾家祖坟

    我坐在曾老头儿对面,静静的听他说完整件事,心里对赵家的认识,又多了七分神秘和诡异印象,觉得赵家的事,就是一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怎么扯都扯不到那神秘的结网尽头。曾老头儿十分诚恳的说:“小大师,如果你有办法,一定要帮帮我,帮我跟我爷爷见一面,彻底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对我很重要,也对你要找的赵家盘根错节的疑点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帮我。”

    我点点头,掐指算了一下今天的时辰,正是去阴间招魂的好时候,再看此地背倚防洪林,老屋前后都是非常开阔的地方,招魂的时候孤魂野鬼不会被生人惊扰,此刻天时地利都有了,就看鬼和了。

    招魂术有个弊端,就是你招的魂魄必须愿意跟你走,它才会出现,招魂术能起到的作用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给阴间打个电话,如果鬼魂不愿意见你,怎么施术都没用。我跟曾老头儿说明这个前提,曾老头儿连点头说明白,他爷爷对他的执念非常强,一定愿意来见他。

    我让曾老头儿去给我准备香烛黄纸一类的东西,曾老头儿说不用准备,他每个月都会来叶家村7号来看他爷爷,老屋里早准备好了这些。说着,他进偏房去拿了香烛出来,让我施术,我将一切都清理好,跟增老头儿望着屋外的黑暗静静等时间到午夜12点,彼时阴间与阳间交汇的地方会出现一块裂缝,我就可以运用招魂术把曾老头儿他爷爷给请出来了。

    此时距午夜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我就跟曾老头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聊天过程中,我发现这老头儿十分博学,不仅对时政历史很有见解,对阴阳数术也通晓不少。虽说他还只停留在理论阶段,不过能有这样的认识和知识已经非常不错了,许多跟风水玄学沾边的历史事件,他都能说的很清楚,让我增长不少知识。我暗暗佩服这老头儿,能博学到这种程度真不多见。曾老头儿说他受他爷爷的事影响,一辈子没结过婚,怕把噩梦传给姑娘家害了人家,闲暇的时候,他就一头扎进书里,想从古书里找到解救自己的办法,这一读书就读了半辈子,也学了不少阴阳数术方面的东西,只是自己不会用。

    我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到过了午夜十二点,我看看时间知道可以开始了,便让曾老头儿在一张黄表纸上写上他爷爷的名字。于是,我开始做法,让曾老头儿跪地上烧黄纸钱,招魂术施展完成之后,我就给自己开了天眼,跟曾老头儿就静等他爷爷的到来,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依旧没发现他爷爷的影子。

    我心说这可就奇了,我的每一步都是按照那半卷残书上做的,用这种方法我招了李半仙儿多次,没一次出过纰漏,这回怎么就失败了呢。曾老头儿也很焦虑,不过这老头儿活到现在也成了精,就算他再紧张,也一直劝我别紧张,冷静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了半天,对曾老头说:“我的招魂术用过很多次,从没出过问题,我们一直招不到你爷爷出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爷爷不想见你。”

    曾老头儿紧张道:“根本不可能,我爷爷要是不想见我,怎么会在梦里一直缠着我,让我发誓为他报仇,一定要把赵家的伎俩戳穿,让世人都知道赵家的虚伪。”

    我也的确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他爷爷一直在梦里缠着他,就说明执念非常强,不可能不回来见孙子。我确定我施术手段没有任何问题,可问题是大家都对了,曾老头儿的爷爷就是没被我的招魂术给招回来,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确定招魂失败,我跟曾老头儿深更半夜的出了叶家村7号的老屋,穿过几座村庄才进到江坝里面,曾老头儿拦了辆的士把我送回医院。我家被烧了,听小区保安说整栋楼的住户都被安置在一座临时安置点,非常简陋,对比起来,医院的条件比那安置点可好多了。我找到我爸的病房,见我爸妈都睡着了,不好打扰他们,便在隔壁找了一张空病床躺下休息。

    这段时间医院病床非常空,这整间病房都是空的,就我一个大活人。我躺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觉得喘气非常困难,胸口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我整个人都要被憋窒息了。

    这个时候我的状态非常奇怪,我明明脑子很清醒,知道压我身上压了东西,快被憋死了,自己就是动不了。我努力想推开压我身上的东西,怎么使劲手都用不上力,这可把我吓坏了,我清楚记得昨晚在凤凰路25号也是这种可怕感觉。

    我身上那冰冷的东西又来了,我能感觉到那是一张柔滑异常的手,她顺着我的头顶、脸颊、脖子一丝丝的往下滑,我恐惧到了极点,身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想动动不了,想叫也叫不出声,我就想被鬼压床了一样,默默感受着这快要将我压崩溃掉的恐惧。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紧,脖颈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套住了一样越勒越紧,勒的我呼吸不过来,憋的我肺都要炸了。我大惊,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术,随着自己出气多进气少,我脑子里已经开始出现幻象,我有一种即将死去的感觉。

    这时,我就听到病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跟着就是一个护士清脆的声音:“36号病房查房了--”

    我心里一动,觉得这清脆的声音无比熟悉,这时掐在我脖子上的东西瞧瞧就散去了,胸口的压力也在瞬间消失,我一屁股坐起来,病房灯也跟着亮了,我就看到门口站着漂亮可人的护士小雯,她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小雯扫了一眼病房,冲我吐了吐舌头说:“不好意思进错病房了,这间病房还没病人。”

    我见小雯姗姗离去,刚才遭遇鬼压床的经过还历历在目,心里一阵恐惧,要不是这小护士走错病房,我恐怖早已经一命归西了。我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在凤凰路25号会被那东西压床,现在回了济城,那东西还能找到我,难道她一直跟踪我?

    我想起陈婆对我说过一路从济城来武汉,就有东西跟着我,她让我在凤凰路尽头的十字路口跟陈思可见面,就是利用十煞对冲来迷惑那东西,不让她知道神瞎子陈婆的具体位置。如果这个对我鬼压床两晚的邪物就是想找陈婆的东西,那昨晚凤凰路25号岂不是就暴露了,我万分紧张,赶紧给陈思可打电话。

    电话半天才接通,陈思可声音软绵绵的跟我开玩笑说:“这都几点了你给我打电话呢,这才半天不见就想姐姐了么,要不要姐姐半夜打飞的去见你呀?”

    这时候我可没心思跟她开玩笑,问她凤凰路25号今天出怪事了没用,陈思可依旧是一副调侃的语气说:“好着呢,再好也没有了,宅子上上下下一片安宁,有我陈思可守着,谁敢来凤凰路25号捣乱,活腻歪了吧?”

    我听说陈婆老巢没事就放了心,又叮嘱她明天为陈婆下葬要注意的细节,陈思可都一一记下来,她又笑我说我比娘们儿还磨叽,真是信了她的邪。

    挂断电话,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心里清楚刚才的一切绝对不是梦,更不是传统的鬼压床,而是真的有东西想杀我。陈婆说跟踪我的东西是为了凤凰路25号而来,可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照着昨晚的做法,把风水罗盘托在掌心,一觉睡到天亮,天亮了跟我爸妈打声招呼就去上学去了。

    下了早自习我在教室走廊看到老胡,他又换了件立领衬衣,不过透过衬衣的缝隙,我依旧能看到那日益明显的尸斑。老胡见到我,痛苦的摇了摇头去了办公室。很快我就从同学嘴里听到,老胡已经在跟老婆闹离婚的事了,看老胡的样子,他已经对自己不抱希望,甚至已经开始为自己操办后事了,其中离婚就是重要的一步。他总不能让老婆眼睁睁的看着他好好的一个人逐步变成尸体吧。

    课堂上,我反复思索昨晚招魂失败的原因,怎么想都想不通,曾老头儿一直强调他们家这几十年来做的梦都跟他爷爷有关,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鬼魂的确可以给活人托梦,但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两次,鬼魂影响活人有违天道,托梦给活人也是影响活人的一种方式,每次托梦都会对鬼魂自身产生不好的影响。一次两次普通鬼魂都能承受得住,不过也要选对时间,比如头七还魂之日,或者中元节鬼门大开之际,曾老头儿他爷爷在梦里活活缠了他家人几十年,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就算曾老头儿他爷爷含冤而死,执念非常重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我思来想去,想起李半仙儿授艺的时候跟我说过,鬼魂的存在大多靠执念支撑着,有些怨气特别强的鬼魂,超出了执念能承受的界限,就可能有别的东西在支撑着它,比如下葬的风水格局有问题。

    我一拍脑袋,突然明白过来,曾老头儿他爷爷的墓可能有问题,否则他的执念不可能强大到这种程度。

    我立刻趁下课机会溜出教室,跟老胡打了个招呼就电话曾老头儿,问他爷爷的墓葬在那里,我可能找到他一直做怪梦的症结了。曾老头儿打了个的士来学校接我们,我们见面后立刻直奔长江边上的一座秃山。

    曾老头儿心非常细,还特意准备了挖坟的锄头和铁锹,我们在山下下车,扛着锄头铁锹就上了山。

    曾老头儿在一堆乱坟中间找到他爷爷的墓,早些年曾家落魄了,请不起风水先生,就随便给他爷爷选了处地方下葬,我一看这座秃山就来气,把自己先人葬在这种地方,是存心要让后代不得安宁呀。

    我和曾老头儿一起使力,挖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才把他爷爷的坟墓挖开,这坟墓的风水格局虽差,埋的倒是挺深。那棺材已经烂了一小半了,我们揭开棺盖,就发现墓主的尸身已经烂到只剩一堆枯骨了,可是在墓主头上却盖了一块黑布,黑布上压着一枚样子奇特的兽骨,我心里一颤,想这是谁给曾老头儿他爷爷下的毒手,也太恶毒了吧?

84、棺材上的小女孩儿

    这枚兽骨我非常熟悉,李半仙儿送我的半卷残书里详细记载了这种东西,说是吐蕃(今西藏)某神秘部落祭祀用的一种奇特野兽的兽骨,该部落施行奴隶制度,部落贵族祭祀或下葬的时候,常常要大量奴隶陪葬,冤死的奴隶死后执念极强,会化身厉鬼找墓主报仇。为了镇住厉鬼,部落贵族便用这种兽骨镇穴,将厉鬼镇在墓穴划定的范围内,使得厉鬼既不能骚扰墓主,也不能回去找墓主的家人报仇。

    事实上这种兽骨的作用还不止于此,由于厉鬼被镇住,相当于画地为牢,厉鬼无法释放的怨气会越来越强,怨气越强则戾气越强,鬼魂强大的戾气会反噬自身,将自己一点点的化掉。被镇住的厉鬼无法轮回转世,只能一直被困在墓穴中,眼睁睁的看着怨气冲天的自己一点点化掉,从此魂飞魄散。

    曾老头儿他爷爷能一直坚持五十多年,也是他心中执念太强,他无法逃出棺材里的束缚,就用托梦的方式逼迫子孙为他报仇。殊不知这半个世纪以来,早已人世变幻沧海桑田,曾经济城第一大户人家赵家已经没落,甚至连辉煌一时的赵家大宅都被夷为平地,赵家人更不知去向了。

    我对曾老头儿说:“你爷爷活生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坐了五十多年的牢,这块兽骨足以让他日夜不得安宁,你夜夜梦到你爷爷,就是这块兽骨作祟,你爷爷的根本目的其实不是让你找赵家报仇,而是让你来救他。”

    曾老头儿黯然低头,跪在他爷爷的坟墓前磕头不止,一个劲儿的哭诉自己不孝,早该找风水先生来相地,把爷爷的骸骨移到一处风水吉穴里去,害爷爷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我把那枚兽骨拿起来,揭开盖住苦主脸的黑布,这黑布相当于一幕帷帐,将苦主死死困在帷帐之中,使得苦主犹如深陷牢笼,一直在无边的黑暗中找不到方向,饱受自身怨气的折磨。

    我想,能设计出这种局的人,必是心思毒辣至极又修为相当高的风水大师,因为据残书上说,这种兽骨非常珍贵,一直流传在风水师的口口相传中,很少有人真的见过这东西。而我一个初通风水术数皮毛的毛头小子,竟然亲眼见到了这种兽骨,这回真算是大开眼界了。

    我让曾老头儿先把他爷爷埋回去,他今晚肯定可以睡个安稳觉,我们晚上再施招魂术把他爷爷叫出来问问,他当时在赵家宅究竟遭遇了什么。另外,我再选一处风水宝地,择个良辰吉日把他爷爷重新安葬。

    曾老头儿听后对我感恩戴德,就差跪下来给我磕头了,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曾老头儿,饱受这么多年噩梦折磨,有个精通风水术数的人来帮我,我该是什么心情。

    我第一次觉得,风水术在现实面前,还是非常有用的。它不光只会用在风水师斗法上,还能帮助弱者,为人解决痛苦。

    我们下山的时候,曾老头儿心情特别愉快,扛着锄头一路哼起了歌,我见他紧皱起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心里也格外高兴。

    下了山,我们翻过江坝就是沿江大道了,曾老头儿拦了辆出租车,他问我去那里,我说要回学校。曾老头儿说我听老胡说过你的学习情况,你这个时候去学校复习也于事无补,基础落的太后了,复习不了什么。我以前当过老师,是武汉大学毕业的,刚好你们高考要考的几科我都精通,不如让我给你开小灶好好复习功课。毕竟你成年之后还是要找一项正当职业谋生的对不对,风水玄学太过高深,而我辈都是凡夫俗子,就算你有真才实学,也难免被误认为是骗财神棍,这风水绝技无法用来安身立命呀。

    我想想觉得曾老头儿说的很对,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过以后我考不上大学能做点什么了,现在这个靠文凭吃饭的社会,我又一无所长,估计只能去工地帮工头搬砖谋生了,想想一身鸡皮疙瘩。

    曾老头儿就近在商店买了纸笔,又在书店替我买了各科的复习资料,就带着我去了叶家村7号。

    曾老头儿现在的工作就是养老的闲职,马上就要正式退休了,所以他上班可去可不去,老头子资历老,档案馆没人能管得了他。

    到了老屋后,曾老头儿给我们烧了一壶水就开始给我补课了,从数学、语文、外语到理综逐一的补,我真难为这老头儿,要从高一的基本理论开始给我讲解。也许是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客气讨好的老师,再加上曾老头儿教的方式得当,我理解很快,也记的非常快,曾老头儿边教边摇头,说我是一棵良才,可惜被那些学识不行的老师给糟蹋了。听的我心里美滋滋的。这一路多门课程轮番轰炸,到了吃饭点儿曾老头儿就给出去买菜回来做饭,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12点。

    我按照昨晚的方式施展招魂术,曾老头儿烧过纸钱之后,我们就熄灭了点灯,坐在黑暗中静静等他爷爷的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就看到月光地里有个黑影正从马路尽头缓缓走过来,今晚夜色凝重,月光稀薄,任何东西被月光一照都显得暗淡神秘,马路上的黑影吸引了我。

    我见曾老头儿还瞪大眼睛盯着外面发呆,似乎没看到马路上的人影,我问他是否看到外面有人?

    曾老头儿吓了一跳,特意跑到门口逛了一圈儿回来,说哪里有人,小大师你开玩笑吧?

    我心里顿时明了了,那黑影八成就是正老头儿他爷爷回来了,我立刻给曾老头儿开了天眼,他朝门外一望,吓的“啊”了一声。只见老屋门外月亮地里站了个一身长衫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他怔怔的望着老屋,眼里满含泪水,神色极为凝重,夜风把长衫下摆吹的飞了起来。这老头儿一身穿着打扮在这样的环境出现,显得特别奇怪,这深沉的黑夜里,又徒增了几分神秘和阴森。

    曾老头儿冲出门去,抱着老头儿就跪了下来,哭嚎着叫爷爷。

    曾爷爷慈爱的摸着曾老头儿的头发,说:“我孙儿都这么大了,比爷爷活着的时候都老了,这五十多年来,孙儿你受苦了!”

    看着曾爷爷老泪纵横,和曾老头儿哭诉阴阳两隔的思念之情,我也一阵心酸,跟着这爷孙俩抹眼泪。

    曾老头儿把爷爷请进老屋里落座,曾老头儿知道他爷爷好酒,中午特意买了瓶12年的白云边佳酿,给老爷子斟了一杯,老爷子对着酒杯吸了口气,老屋里顿时酒香四溢。我知道这是鬼的喝酒方式,他们不饮酒水,只吸精华。我趁给老爷子倒酒的机会把那杯酒拿到鼻子下一闻,杯子里就只剩下一杯清水了,早没了白酒的醇香。

    老爷子知道是我救了他,对我千恩万谢,我们寒暄完之后,曾老头儿就问起他爷爷当年在赵家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怎么被赵家人折磨死的。曾爷爷叹了口气,说赵家人并没有折磨他,他当日冲破赵家家丁的阻拦,仗着赵家世交的身份,赵家下人也不敢为难他,他一路闯进赵家大宅,嚷嚷着要见赵司令。赵家下人说司令去了省城,曾爷爷并不相信,他见大宅里有个院落戒备森严,猜测赵司令就在里面,便冲开重围闯了进去。赵家家丁慑于曾爷爷跟赵司令表面上的交情,不敢强硬阻拦,曾爷爷一直闯进前厅,那些家丁守在院外不敢进来。曾爷爷推开前厅大门,赫然发现客厅里漆黑一片,连窗户都没有。客厅中间摆了一具硕大的棺材,那棺材顶上还坐着个背朝他的小女孩儿,女孩儿扎着两只羊角辫,穿了一身血红色的裤子,曾爷爷还没见过哪个女娃娃会穿这样的裤子,当时就感到非常奇怪。

    他想过去看看小女孩儿的样子,女孩儿突然叫住他,并报出他的生辰八字。

    曾爷爷顿时就懵了,这女孩儿实在太古怪了,且不说她一个人坐在棺材头顶上不害怕,单就她不回头能猜到自己的生辰八字,这就令人相当费解,曾爷爷突然很害怕,扭头想出去。

    小女孩儿突然叫住他,说:“你来都来了,也不想看看我美不美,多遗憾呀?”

    曾爷爷顿觉心里一阵发麻,这话要是十八岁大姑娘说出来,还是妖娆多情的,可是从这么屁大点儿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曾爷爷一回头就看到小女孩儿扭过头来,冲她诡异的一笑,这一笑之下,曾爷爷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因为那小女孩儿长了一张纸糊的大脸,脸上还涂了两坨大红呢,极其妖异古怪。

    曾爷爷吓的骨头都酥了,想跑出去喊救命,却发现怎么都迈不动腿,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就看到女孩坐棺材上冲了他了口黄气。曾爷爷只觉得脑子一懵,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85、帝王局

    说到这里,曾爷爷长叹了口气,说:“再后来,我就一直呆在一个极为黑暗的世界里,在里面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每日与恐惧和仇恨斗争。在我的印象里,唯有对赵家的仇恨从未停止过,我觉得这一切必定是赵家设计好来陷害我的,凭借着这股仇恨,我在黑暗中村子了很久,直到小先生你为我解困我才知道,我这一困就是五十多年。”

    听完曾爷爷的讲述,我心里一动问曾爷爷道:“你说你在赵家宅看到一位穿红裤子的小女孩,那会客厅前案台上有没有一块没写名字的祖宗牌位?”

    曾爷爷凝神想了一会儿,悚然动容道:“我记得棺材前面的确是有一张案台,台上摆了祖宗牌位和香案,但牌位上有没有写名字,我就没注意。当时那棺材和小女孩儿太过煞眼,我根本没精力去注意别的东西。”

    我心里渐渐明了,曾爷爷当年遇到的怪事,恐怕跟我在张家别墅神游时见到的一样。那神似张蕾蕾童年的小女孩儿多半也不是人,而是某种奇特的东西。我起初在后厅见过小女孩儿蹦蹦跳跳跟活人一样,出了后厅再进去看,赫然发现无论是小女孩儿还是八仙桌、棋盘、留声机都是纸折的,再加上前厅没有名字的祖宗牌位,足见这小女孩儿的真实身份令人起疑。曾爷爷离奇死亡,无疑也是遭到那小女孩儿的毒手。

    从心底来说,我非常不愿意承认小女孩儿跟张蕾蕾有关系,可是小女孩儿那张神似张蕾蕾童年的脸和我在赵家枯井里看到成年之后的张蕾蕾,无意不在说明,张蕾蕾跟赵家有着某种扯不断的联系。我心里很害怕,越接近真相我就越怕,我真不想我深爱的张蕾蕾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我只希望她继续做一个能让我保护的女孩儿,一个能在学习上甩我几十条街的学霸女神,可是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我发了会儿呆,心里全是各种不解和绝望,可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我逃避。曾爷爷小心的问我:“小先生,是不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要不我再想想?”

    我慌忙摇头,心里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曾爷爷可能是中了小女孩儿喷出的一口毒气死去的,他死后下葬为什么会有人罩住他的脸,还用那么珍贵的兽骨镇住他,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是冤死,执念比较重,也不至于要用这种方法来困住魂魄,让死者死都不得安宁,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我又想到赵家一再暗中算计曾经的恩人曾家,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就算曾爷爷知道赵家的秘密,以赵司令的能力,杀人灭口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的一而再再而三算计曾家,搞到曾家家破人亡,这种行为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我想来想去想不到点子上去,就决定从曾爷爷的生辰八字上着手,我让曾爷爷给我报了八字,他孙子曾老头儿代劳用笔帮我写在纸上交给我。给鬼算生辰八字是有禁忌的,所以我不敢冒然用李半仙儿传我的麻衣相术,我给陈思可打了个电话。电话才接通,陈思可就疯疯癫癫的告诉我,今天给陈婆下葬特别顺利,墓坑一挖开,里面都是清清的泉水,帮她挖坑的工人可能以前听过风水数术一类的东西,看到墓坑冒水,纷纷夸这穴点的好,一定是出自高人之手。陈思可好好把握表扬了一番。

    我没空听她扯屁,便把曾老头儿的生辰八字给她报了一遍,想她是神瞎子陈婆后人,必定精通陈婆的“十万卦诀”,以她们陈家的本事,算算曾爷爷八字中的奥妙应该不难吧。陈思可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让我等她半个小时,就挂了电话。

    曾家两位知道我在给他们帮忙,就对面坐着对饮,边喝酒边聊起一些过去的事情。看到这两位面向相仿的祖孙,我心里真是很难接受,人鬼殊途的事情很多,能碰上祖孙相隔阴阳还能对饮的,恐怕很少了。

    不到一刻钟,陈思可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算出来了,这曾爷爷的生辰八字还真有问题,是阴煞之命,就是说他死前只要含有怨气,死后就可能变成阴煞。听陈婆生前说过,古代贵族墓葬时希望用一种阴阳局来防止盗墓,就是在主墓周围按北斗七星的方位修上一圈儿小墓坑,墓坑里埋的都是阴煞。这些阴煞被封印在墓坑里,怨气不能释放只能自己憋着,越憋怨气越重,只要有盗墓贼敢挖开主墓,阴煞就会被放出来护主,盗墓贼撞上这种凶局的,无不横死,死状极为惨烈。

    我心里一惊,暗想难道我猜错了,给曾爷爷坟墓里做手脚的并不是为了制住曾爷爷的怨气,而是另有所图?我又觉得陈思可的说法很不对,按照她的意思来办的话,葬曾爷爷的墓一定是被人设计好的,可曾家当时非常穷,根本没钱去请风水先生,是曾家人随便找的一处乱坟堆里葬的曾爷爷,世界上恐怕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我把这个疑问说给曾家二老听,曾爷爷当时就说:“你这么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我曾家虽说当时败落了,可还有只交好友若干,总有几位愿意出面为我老曾找位风水先生的,就是惧赵司令淫威,总会有有良知之人愿意偷偷干这种事。”

    我再问曾老头儿,曾老头儿想了半天,说他当时还小,只记得他爹妈特别强调说,要是外面有人问他他爷爷选墓地有没有请人看风水,就说曾家穷了,请不起风水先生,随便找地方埋了拉倒。

    曾老头儿说到这里,我顿时就明了了,曾家肯定找人看过风水,是风水先生在点穴上做了是手脚。

    曾家二老十分赞同我的说法,可我又觉得这种假设有问题,倘若是达官贵人点阴宅,肯定会选一处风水绝佳的地方下葬,怎么会找那处鸟不拉屎的地方呢,这也太他妈说不过去了吧。

    我想不明白,曾老头儿说:“你先别急,要不咱们明天再去看看那地方,寻龙点穴之术最是高深莫测,看走眼了也是常事,咱们多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玄机。”

    我想想也对,我对寻龙点穴还是新手,就靠着那半卷残书吃饭,书本上的东西要真变成自己的,总要允许失败几次的,况且我天生资质不好,读书特别笨,错几十次都是能理解的。

    曾爷爷回魂时间到了,我和曾老头儿跟他作别,两人又是抱着痛哭一番,曾爷爷就出了门一路往马路尽头去了。我知道鬼魂走到十字路口,遇到十煞对冲的时候,就会找到通往阴间的那条路,他也就会隐遁不见了。

    我跟曾老头儿离开叶家村七号,回医院的车上,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找来找去,竟然发现这些可怕的事情跟我的恋人张蕾蕾有撇不开的关系,我心里惆怅万千,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下去。

    回到医院我又找了以前的病房睡觉,我生怕睡着之后又会遭遇那种可怕的鬼压床,我特意在睡前就把风水罗盘托在掌心,谁知道这样睡到下半夜,我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冷的我直打寒颤。

    这一冷就把我冷醒了,我挣扎着想给自己盖上被子,就发现手脚还是动不了,我想是不是那东西又来了,现在连风水罗盘都治不了她,这下可真坏了。

    我冷静下来,就发现怀里多了个东西,像是个活人似的,只是她全身异常的冰冷,像是块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糕。她浑身贴着我,一点点的往我身上蹭,蹭的我也跟着她周身冒冷气,整个人快被冻僵了。

    我吓的够呛,没等我冷静下来,我脖子又是一紧,很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心说你他妈的还来这套,能不能有点创意呀,我被憋的喘不过气来,就在生死关头,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顿时就清醒过来,掐我脖子上的东西很快就松开了,我睁开眼睛爬起来,再去摸身上,什么都没有。

    我大口喘了半天气,按亮了病房灯再去摸手机,发现给我打电话的是个陌生号码,我拨过去却显示对方已经关机了。我心说又是哪里高人救了我,至于整天神神秘秘的欺负我那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小心脏么?

    我发现我的风水罗盘对那可怕的东西没有任何震慑作用,前两晚我拿出风水罗盘来就能睡好觉可能并不是罗盘起作用了,而是那东西一晚上就来一次,被惊扰走了之后,就不敢再来了。

    我带着惴惴不安的心好半天才睡过去,一觉睡到天亮再没出过什么事,早起去看我爸妈,我爸已经能自己坐起来吃饭了,我妈说医生说他恢复的很好,还要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听我妈这么说,我心里一阵舒畅,我发现虽然我恨我爸,毕竟十几年的感情在那里,我骨子里还是非常关心他的。

    我在医院吃了早餐,曾老头儿就打车来接我了,我们直奔墓地。曾老头儿在车上激动的告诉我,这是他五十多年来睡的最舒服的一个觉,一觉睡到天大亮,真叫一个畅快啊。曾老头儿说的热泪盈眶,就差跟我激动的拥抱了。

    我们在墓地走了一圈儿,我根据残书上和李半仙传授我的寻龙点穴之术把周围山势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这块乱坟岗有任何值得利用的价值,换句话说,这里没有任何龙结穴的痕迹,是快废地。

    我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残书上对兽骨的描写是正确的,陈思可的说法也很在理,可偏偏就是有些环节出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曾老头儿说:“我在古书上看到说,有些风水必须在特定环境下才能看出它的特点来,我看要不咱们晚上再来一趟,说不定就有收获呢?”

    这种说法一般只存在于理论上,我还没看到实际的例子,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了,晚上过来看看也好。

    我又跟着曾老头儿回到叶家村7号,继续在他的辅导下重新学习高中课程,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下来,一望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我们步行很久才抵达那片乱坟岗,我们在江坝上往那个方向走,这乱坟岗里脏东西多,为了避免一通乱走沾上什么东西,我先给自己开了天眼。快到乱坟岗的时候,我朝前一望,赫然发现那片乱坟岗里隐隐有紫气蒸腾而上,伴着滚滚江水的声音,这片紫气显得极其神秘。我心里一震,暗道这是帝王之气呀,难道此地真是风水宝地埋了皇帝不成?

86、地宫

    我和曾老头儿走到那座秃山上的时候,半空中蒸腾的紫光就散开了,我心中极为纳闷,这秃山寸草不生,连棵树都长不了,它会是风水宝地?而且这秃山样子非常奇特,就是一块拱起的小山包,距离长江还有一段距离,站在山顶上都望不见江水。可是说是既无山龙又无水龙,无怪乎这地方后来做了乱坟岗,解放前死个人太容易,穷人家无钱下葬,更不可能有钱请风水先生相地,就只能在这乱坟岗里刨个坑竹席一裹就埋了。

    我站在山顶上,以曾爷爷的坟墓为核心,按照陈思可说的北斗七星的方位逐一确定位置。阴阳阵法上,常有用北斗七星护法的说法,根据我的推测,曾爷爷的坟墓应该在天权星的位置,我依次展开,先后定了天枢、天璇、天玑、玉衡、开阳、摇光六个位置,然后跟曾老头儿选了天枢星的位置开挖,挖了半个小时就挖到一具棺材。我心里一阵激动,不过目前还没开棺,要是能确定棺材里有兽骨,就能肯定陈思可的说法是正确的了。

    这大晚上的开棺容易出事儿,要是挖的是新埋的坟,一准要招惹是非。开棺之前,我在棺材盖上压了块我爷爷送的千年泰山石镇邪,跟曾老头儿小心翼翼的推开棺材,就发现里面躺着具穿红衣红裤子的女尸。那女尸看着邪性,明明衣着打扮都是民国时期的样子,偏偏尸身还没腐烂,只是脱了层水,尸体变成了焦黑色。她那一身红衣红裤的打扮非常吓人,民间有说法,下葬时穿红容易变成厉鬼回去索命。

    我拿手电筒把女尸上下都照了一遍,发现这女尸身上并没有兽骨,我又把棺材里面都照了一遍,还是空的。我心说难道陈思可说错了,根本不存在七具护法凶墓,我能在这里挖出女尸,纯属此地就是乱坟岗,埋的坟太多了,那女尸点子低一下子就被我挖到了?

    曾老头儿指了指女尸的嘴巴,说:“古书上说,古人下葬时有个习惯,喜欢嘴里含口含,肛门垫屁塞,这一是为了尸体防腐,二来也能将宝贝藏在隐秘之处,防止盗墓贼盗宝。”

    我说:“老头儿,你不会让我扣她嘴巴吧,太恶心了。”

    曾老头儿说:“自然不会让小大师你为难了,你帮我按住她脑袋,我来操作。”说着,曾老头儿戴上手套,我只好掰住女尸脑袋,一手捏住女尸的嘴巴,曾老头儿把手伸进她嘴里,一直塞到喉咙深处扣了半天扣除一坨臭肉,熏的我差点吐了。

    曾老头儿久掏无果,我们只好把尸体放回去,我说:“别倒腾了,八成是陈思可的说法有问题,你爷爷的尸体就是被赵家下了手段,咱们出现了方向性错误。”

    曾老头儿凝眉想了想,指着女尸的下身说:“在没有把检查工作做完之前,我不喜欢过早下定论,不可否认的是,兽骨有可能做了女尸的屁塞。”

    曾老头的话差点让我昏死过去,难道真要我们掏女尸的肛门,这也太恶心了吧,对女尸也是大不敬。想她死了至少也有五十多年了,没想到半个世纪后会被一老一小给爆了菊花儿,这女尸要是鬼魂还在,必定就是厉鬼,受了这种屈辱,她还不弄死我们。

    曾老头儿把女尸翻了个个儿,让她屁股朝上,又脱掉女尸的红裤子,那女尸一块焦黑干瘪的屁股就全露在我们面前。曾老头儿还没掏呢,我见到这种屁股就先吐了,晚上吃的饭菜吐完了又吐了不少酸水。

    曾老头儿知道我受不了,也不再让我帮忙,他自己伸手进去掏,掏了半天没动静,我大老远站着劝他说:“算了,这女尸都死了半个多世纪的,让你折腾成这样我都于心难忍,你说你让女尸地下有知情何以堪呀,人家好歹也是个女的。”

    曾老头儿太敬业了,我见他大半个身体都趴进棺材里,手指不知道伸进去有多深,突然老头子嚷嚷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我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打心眼儿不觉得女尸屁眼里真有屁塞,劝曾老头儿说:“你先摸索着猜猜他是个什么东西,别扣出来把你自己给恶心死了。”

    曾老头儿说:“看你这小娃娃,人活到我这岁数,什么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些。这个事情对我爷爷很重要,受点累也是应该的。”

    我们白话着,曾老头儿突然哎哟一声,我吓了一跳,就见他从棺材里爬起来,手里多了块黑乎乎的东西。我说:“你看你扣了半天,就弄出这么块东西,八成是这女尸死前便秘遗留下来的存货,快给扔了吧。”

    曾老头儿把那黑硬块在沙子里摩擦了半天再递给我,我捂着鼻子过去看,发现黑坨坨的东西已经变成雪白色了,赫然就是那块兽骨。

    曾老头儿激动的说:“小大师你没说错,我爷爷的死另有乾坤,这座秃山真有问题。”

    我也被事实震到了,根据北斗七星护法阵的方位,我很快利用五行术数推算出主墓的位置,在秃山一处非常隐蔽的位置划定了最好挖的地方,我就跟曾老头儿开始挖盗洞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做盗墓这种勾当,心里惴惴不安,才挖了一会儿就一身的冷汗,这全是被吓的。我心想,就我这水平,也就能欺负无主孤坟了,像这种冒紫光的坟墓里埋的,非富即贵,那里面的阴阳布局肯定是高人设计,可别把我交代在这里了。

    曾老头儿挖的很快,我们挖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挖到了金刚墙位置,曾老头儿冲我竖起大拇指,说:“小大师好本事,仅用五行术数就能推算出这等大墓的入口位置。你要是去盗墓,绝对是个大行家。”

    我们起先以为这金刚墙非常坚固,没想到一推全塌了,曾老头儿说这墓应该是早些年让人给盗了,金刚墙有炸毁的痕迹,只黏连一点点石头在上面。石头混着泥沙,一推就倒,我们挖掉金刚墙的碎石头,前面有个一人才能钻进去的圆洞。

    曾老头儿博古通今,说金刚圈里面的一层坚固的封土叫宝顶,穿过宝顶就是墓室内部了。我们先后钻进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硕大的山洞,有一条石头砌的大道贯穿整个山洞,一直通往黑暗深处。

    曾老头儿说这条石道就是整座墓的神道了,它能贯穿整座墓穴,一般只有王侯将相造墓才建神道,可见这墓主人的身份不简单。

    这地方当真神秘莫测,里面冷飕飕的,我非常紧张,看的出来,尽管曾老头儿对这墓坑里的东西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他心里还是非常害怕的。我们沿着神道往里面走,走了大概五十多米,前面有出现一座被石门封上的墓室。

    那墓室两边立着两只低头行礼的石头人,都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神道两边有几座墓坑,坑里可以看见蕾蕾白骨,有人的也有牲畜的,看的我心里发麻。曾老头儿说,这墓坑就是墓主的陪葬坑,里面可能是下人和牛羊牲畜,古代贵族非常残忍,拿下人不当人看。

    我们走到墓门前,这墓门是用坚硬的石头雕出来的,看起来非常厚,老曾说墓门肯定有机关,否则凭借人力肯定推不开这么厚的墓门。我们摸索半天不得要领,找不到机关在哪儿。曾老头儿见神道侧面还有一条路,一直通向黑暗的前方,便沿着那条路,我们走了十多米就发现墙壁上有光漏出来。

    这可把我和老曾吓了一跳,我们趴在墓墙上往里面望,发现墙壁上裂开了一条不小的分析,可以把墓室里面看的清清楚楚。里面点了两盏老式马灯,我还看见墓室里有几个人正走来走去,我定睛一看,发现当头的一个染了红头发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竟然是我那已经很久没见到人影的老同学赵一平。

    他正跟一个老头子说着什么,这老头儿也奇怪,头发胡子全白了,穿一身肥大的长衫,就坐在石凳子跟赵一平说话。老头子看起来这么奇怪,还是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墓室里,赵一平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还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围着一个硕大的石头台子在看着什么,老曾告诉我说那是古代贵族用的棺椁,棺椁里面才是墓主真正的金棺。

    我见这棺椁上点了许多很粗的白蜡烛,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上面似乎躺着什么人,那中年人看着棺椁里的人,眼睛都痴了,发出一种诡异的光。

    我对老曾悄声说:“我想看看棺椁里躺着的是什么人,这一看就明白墓主人是谁了你说是不是?”

    我见老曾没说话,扭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正盯着那白头发老头儿浑身发抖,我刚想问他,就听他嘴里憋出几个字:“”赵--司--令--”

87、墓道迷踪

    我见老曾的样子变得很不正常了,担心他说话大声引起墓室里人的注意,便将他拖到一边,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曾说:“坐石凳上的白头发老头儿,就是赵司令,我对他印象非常深刻,一定错不了。”

    我说:“你说赵司令还没死,他住坟地了就指这儿啊,你早知道他住这儿不说,害我费了半天工夫,你可真够没劲的。”

    老曾急了,说:“根本没这回事,我上次跟踪他到郊区的一处墓地,他进去人就不见了,非常诡异,跟这里风马牛不相及,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这座大墓里。”

    我问老曾,你能猜到棺椁里躺的是什么人吗,我总觉得里面很怪,可能是一系列疑团的症结所在。

    曾老头儿摇头道:“猜不出来,我们所处的位置有问题,棺椁就是我们俩视觉的死角,怎么看都看不了。要说猜测,我们一点实事基础都没有,也不知道从哪里猜起呀。”

    我心说是这么个问题,看这墓室里的装饰,是座古墓无疑,现代人再厉害也不能建出这么古色古香的墓穴来。也就是说,是赵家人盗了这座墓来为己所用,我真想不明白这姓赵的也真够变态的,找哪儿不好,偏偏要找座阴森森的古墓来办事儿。赵一平这货色也真没追求,年纪轻轻就跟人出来盗墓,活该一辈子做小混混,迟早在街上被人砍死。

    老曾说:“要知道棺椁中躺的人是谁,我有两个办法。第一,我们守在秃山上,等里面三个人都出去了,或者落单了一个,我们再进来,看一眼就知道了;第二,济城葬了大墓,历史上肯定有记载,我去档案馆里查资料,查到资料就好说了,定能判断出墓主身份。”

    我暗夸老曾聪明,不愧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我俩商量着,墓室里的气氛太诡异,又敌众我寡打不过他们,不是硬拼的时候。我们先出去,再按照老曾的办法来办,总会逮到机会进去看看棺椁。

    我们返回到神道尽头,再去找我们挖开的封土洞口,却发现墙壁上光溜溜的,那洞口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和老曾大惊,就算有人发现洞口,把洞口堵死了,也该留下点痕迹吧,怎么这墙壁竟然一点破损的影子都没呢?

    我们拿铁铲、铁锹又挖又铲,倒腾了半天,还是没发现洞口的影子。这可把我们吓坏了,我心想,是不是洞里下了什么道家障眼法,让我们看不见出去的洞口了?

    我给自己开了天眼,仔细朝那边一看,却发现墙壁还是光溜溜的,依旧没有发现洞口的影子。

    我问曾老头儿说:“是不是咱们走错了方向迷路了?”

    老曾说:“绝不可能,这墓穴里就只有一条神道,我们沿着神道走怎么可能出错,直来直去的,傻子都不会迷路。”

    这还真怪了,我生平唯一遇到过这种事,就是在名雅花园里被花袄女鬼给耍了鬼打墙,走来走去出不去,现在这情景,跟鬼打墙何其相似。可如果真是鬼打墙,我的天眼就能破了它,现在我开天眼都不能看出这出局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真怪了。

    老曾说:“要不咱们走到墓室那边再走回来,看沿路是不是出了什么奇怪的变化,我们没发现?”

    现在也没别的更好办法了,我们只能折返回去,沿路观察神道周围的东西是不是跟我们第一次去时相同。我跟老曾一路对比,凭借两人的记忆活生生把神道周围的事物都给拼接了起来,我们走到墓室门口的时候,老曾喊住我说:“我想起来了,神道边上少了具石头人,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仔细一琢磨,还真好像有具石头人不见了,我们沿路返回能找到墓室,却找不到进来的入口,而路上一栋庞大的石头人也不翼而飞。理论上来说,以石头人的笨重程度,根本不可能凭人力短时间能将它移开。我们想来想去,最后确定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方案,那就是我们走错了,我们真迷路了。

    老曾说:“咱们现在陷入一种尴尬境地,就是终点是对的,可是不对,同时,咱们走的路也不对。数学上说两点决定一条直线,通过这个理论反证回去就可以推断出,我们走的路并不是一条直线,我们现在就来回于三个点中间,这三个点中间可能有无数条路,只是我们分辨不出来。”

    我被老曾说的一头一脸的汗,几乎有点发懵,我问老曾现在该怎么办?

    老曾说:“办法倒是有,不过我们还要多尝试才能找到最合适的方法,咱们现在在进行一项探索,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了。”

    老曾的办法就是我们两人以十分钟的时间差间隔开走神道回去,我用铁铲在神道左边画x,他用锄头在神道右边画圆圈,看两者是否能同时存在一条神道的左右两边。如果同时存在,就意味着我们走到了一条路上。如果不能同时存在,就意味着一个时间差的间隔,我们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我先走,走了一段儿就听到老曾也上路的声音,我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赫然在路边又发现了失踪的那只硕大石头人,我再拿手电筒往回照,发现后面早没了老曾的影子。我吓了一大跳,又折返回去,一直走到墓室尽头都没发现老曾的影子,我再看神道右边的泥地上,哪里有老曾画的圆圈?

    我心底一阵发凉,老曾的推测是对的,我们各自走上了一条不同的路,我在我的路上徘徊,而老曾却在他走的那条路上失踪了,我心胆俱震,觉得到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环境里,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非常陌生。

    我又往回走,在路上我就寻思上一趟的过程,突然明白过来,我第一趟和第三趟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因为之前消失的一具石头人又出现了。我欣喜若狂,一路跑的飞快,当跑到神道尽头的时候,赫然又发现我在路上并没有再看到那具石头人。

    我在神道两边找我和老曾画的x和圆圈,却发现神道两边都是空的,我顿时明白过来,我走上了未知的第三条路。神道尽头的墙壁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出口的痕迹,我一下子陷入了绝望,我想喊老曾的名字,又怕赵家人听到了,只能在心里憋着,无边的恐惧将我紧紧罩住,我感到自己极其的恐慌。

    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如果自己先乱了阵脚,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会把自己活活给吓死。这次我学了聪明,我怀疑是神道上有问题,就不再沿着神道走,我在神道边上的泥土路上走,边走边画直线,就这么走了接近二十分钟我一脚踢到个东西,吓了我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发才现是具风华了的干尸。

    我把干尸翻过来看,发现那尸体皱成了一团,而他手里竟然捏着一只树枝,树枝上还沾满了泥土。我心里就明白了,我想过的办法早就被人用过了,看这人的衣着打扮像文革时期的人,怕是已经困死在这儿几十年了。

    我一屁股坐地上,整个人就瘫了,再没有站起来的动力。

    就在这时,我隐隐看到手电光的尽头有人影晃动,这可吓了我一跳。我急忙把手电光了,自己躲在一具石头人后面,以我对老曾身形体态的了解,那人影肯定不会是他,既然来者不是我的队友老曾,必定就是赵家一家人了。以我对赵家人的可怕了解,他们要弄死我不过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这时候我跟他们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我很害怕。

    我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进,吓的大气不敢出,直到那脚步声走远了,我才憋不住开始喘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琢磨着怎么想办法找到老曾或是出口,就感觉身边氛围不对劲。我对阴邪之物已经有体质上的敏感,一有这种煞气比较重的东西靠近,我就会浑身发冷,这回竟然冷到打寒颤的地步。

    我本来背靠在石头人身上,石头人又坚又硬,戳的我身上很疼,就在我回过神来的工夫,我突然发现背上没那么疼了,好像靠在软绵绵的物事身上,我急忙拿手电筒往身后一照。这一照吓的我差点连魂都掉了,我背后那东西不是别的,竟然是老曾扣了人家喉咙和屁眼儿的红衣服女尸。

    那女尸就挂在石头人身上,脸上肌肉居然还能张开,正一脸微笑的看着我。我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干尸对我发笑,整个人都快吓掉魂了。女尸黑乎乎的脸蛋儿上绽开了花儿一样的笑容,笑的我想吐又吐不出来,有种想立刻死掉的感觉。

    我吓的瑟瑟发抖,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举着风水罗盘慢慢朝后退,我退到很远,那女尸竟然还是站在我面前,就这么一直跟着我。

    我吓的环顾四周,就看到老曾正够搂着背还在前方神道上画圆圈儿,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个劲儿的喊:“老曾--老曾--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可是,老曾却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叫喊似的,继续弯腰画他的圈圈,我几乎叫破了喉咙,这傻老头儿还是一点反应没有,气的我差点儿一口气把自己噎死。再看对面的女尸,她焦黑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正一点点朝我贴过来,我举起风水罗盘,她好像并不怕,只是一点点的贴过来,距我越来越近。

    我指着老曾说:“你这娘们傻呀,是她扣你屁眼儿的,我可什么都没干,你要报仇找他去呀。”

    女尸却不管不顾,就硬生生的朝我迎面贴了上来,我吓的四肢发冷,就想找块地缝钻进去。

    这时,我竟看到老曾扭头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88、真假老曾

    我见他扭头朝我这边瞟了一眼,却没任何表示,我就彻底生气了,心想你这老头儿表面上看着真老实,骨子里太不负责任了。当时我不让你掏人家女尸屁眼儿,你硬要掏,现在女尸来寻仇来了,你就装没看见,太缺德了。

    我心里咒骂老曾,却一直还提防着女尸呢,那女尸好像能贴地飞行似的,没看到她脚怎么动,却一直能跟我保持差不多的距离,我怎么后退都躲不开她。

    我看再退不没法儿退了,我身后是堆满白骨的陪葬坑,距地面七八米深,我掉下去就别想再爬起来了,真就做了墓主的陪葬品。

    我见这样不行,别真被女尸扑进陪葬坑了,我拔腿就跑,朝曾老头儿直奔过去,心想你别以为不理我就能躲过女尸的报仇。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是你捅的女尸就是你捅的,你脱了人家裤子你就得负责任吧?

    我一溜烟朝曾老头儿狂奔而去,眼看着他就离我不远了,可我怎么跑就是靠近不了他,始终维持着那段几十米的距离。我拼命叫曾老头儿的名字,这老家伙真就跟听不见似的,再不回头了,一个劲儿的围着神道画圈圈。

    我心说坏了,这墓道真他妈的邪门,我弄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如果说是鬼怪作祟,凭我的天眼肯定就能看清楚,可我现在开着天眼,看着跟肉眼一样的东西,找不到这墓道的哪怕一点奇特的地方。

    我再回头去看女尸,就发现她又立在我身后距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正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我,一身的大红衣服特别刺眼。我也瞪着她,一人一尸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女尸突然冲我扑了过来,吓的我一个哆嗦,风水罗盘直接砸她脑门上,女尸一点事儿没有,直接就扑倒在我身上。这女尸出奇的重,压我身上简直像尊石头人,我连挣扎都不能,就被死死压在地上。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女尸面贴面的朝我压过来,臭烘烘的嘴巴就要贴上我嘴唇了,我一阵恶心,把头别过去。女尸就这么直不楞登的压我身上,逼的我不能动弹。我憋一口气,想把女尸推开,推了几次都推不动,我简直要被吓死了,难道注定要死在这墓道里?

    我不敢把头扭回去,扭头就要跟女尸贴面吻了,我快速的把头扭到另外一边,赫然发现一个人影正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人背上扛了一把铁锹,正东张西望呢。我心里一阵发憷,发现这人身影跟曾老头儿很像,我憋着没让自己尖叫出来,等人影走近一些,我完全能肯定这人就是曾老头儿。

    我心想怪了,老曾刚才不是在入口方向画圈圈么,怎么眨眼功夫又跑墓室那边去了,这厮逃的速度也太快了。我又扭头往另外一边看,赫然发现墓道入口方向曾老头儿还在佝偻着背沿神道画圈圈,都快画到头了。

    而另外一头,曾老头儿还扛着铁锹四处找着什么东西,我心里一阵发寒,这一条神道上,怎么就跑出两个曾老头儿出来了?这两人各自干各自的事情,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不对,甚至也没发现被女尸压住的我。

    我知道,一定是墓穴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遭遇了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事实。起先我以为这两个曾老头儿必有一个是假的,或者是我出现了幻觉,两个曾老头儿都是假的,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对,我天眼的作用还没消失,不可能出现幻觉。我内心极为恐怖,古墓里的一切事物在我眼里都变了质,我无法理解,更无法揣测出事实的真相,我的天眼在这些东西面前变成了瞎子。

    墓室那边的曾老头儿扛着铁铲走近了我,突然站住了,盯着这帮愣了一下,然后飞速跑了过来。我心里一阵狂喜,曾老头儿跑我身边蹲下,对我说:“小大师,你怎么在这儿了,我都绕神道好几圈儿了!”

    我指了指身上的女干尸,说:“我快被压死了,你赶紧把她弄下来,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这女尸也是瞎子,干嘛找你不找我呀?”

    曾老头儿急忙将女尸推下去,我翻身坐起来,女尸就这么面朝下躺地上,一动不动,就是具活生生的尸体。我把女尸摆弄了一下,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就是老曾当时扣过的干尸,她怎么就能自己活了呢?

    我想不明白。

    曾老头儿说:“这墓穴邪乎的很,咱们现在必须同一时间行动,不能走散了,否则又可能在这神道上迷路。”

    我也被这墓道吓的够呛,要不是曾老头儿及时出现,我非死在这儿不可,想想都是一头冷汗。

    我爬起来,一脚把女干尸踹翻,我们继续朝前走,我突然觉得很不对劲,首先这里应该有石头人的,可这里没有,也就是说我们又走错了;再者,我们前面不远处就是另外一个曾老头儿在画圈圈,怎么我拿手电筒故意朝那边照,我身边的老曾就是发现不了呢?

    我仔细一想,顿时就明了了,另外一个老曾必然是恶鬼,因为我开了天眼能看到鬼魂,而老曾他肉眼凡胎看不见。

    我带着老曾朝那边走去。我还发现一个奇特现象,我盯着画圈圈曾老头儿的方向走的时候,怎么走离他怎么远,我身边的老曾一再提醒我走错了,再这么走要掉陪葬坑了。我拒绝去看画圈圈的曾老头儿,就在神道上往前走的时候,一抬头就发现离曾老头儿近了许多,这可真怪了。

    我能肯定在我的天眼下,不可能有幻觉,天眼顾名思义就是洞穿一切,那些障眼术在天眼面前必定会露出破绽。可事实上,曾老头儿却一点破绽都没有,他真就跟我认识的曾老头儿没有任何区别,连画圈圈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我走到曾老头儿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下来,他依旧做他的事,真看不见我一样。我心说这可真是让老子犯难了,当年真假美猴王玉皇大帝都鉴定不出来,你弄两个一样的曾老头儿给我,我哪有鉴定真伪的本事?

    我故意拿锄头去敲曾老头儿,一锄头挥下去,却给挥了个空,我背上顿时就一层冷汗。事实比我想的更加可怕,如果画圈圈的曾老头真是鬼魂的话,我开了天眼就进了他所在的世界,在同一个世界里我们都是有形有质的个体,我肯定能碰到他。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胆寒,身边的老曾奇道:“这条路肯定有问题,我们都没发现石头人,说明前面没有入口,咱们要继续回墓室找路才是。”

    我点了点头,带着老曾往回赶,一直走到墓室,我突然发现墓室里的灯灭了,我心里一惊,难道刚才我惊慌失措的叫声惊动了赵家人,他们已经发现我了?

    老曾指了指墓室门口,我发现墓室的石门开出了条缝,刚好够一个人进出,心里不由的一惊。我发现老曾盯着石门眼珠子都绿了,这是一种多么渴望的眼神呀,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墓室棺椁里躺着的人对我们来说太具有诱惑性了,到底古墓里有什么东西才导致赵家人被吸引进来的呢?

    我先在墓室裂缝处拿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里面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内心大定,对老曾打了个手势,老曾会意,老曾打前,我们俩一前一后就穿过了墓穴石门。

    我们迫不及待的跑到棺椁前面,两只手电筒同时照进棺椁里。棺椁的盖子早被推到一边,里面有具略小金棺。那金棺非常奇怪,因为它的棺材盖是透明的,像一块非常厚的透明玻璃,不过这种玻璃又极其奇特,我们往里面看的时候,发现金棺里躺的尸体都被光线折射变形了,我只看到里面是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却无法看清楚女人的面容。

    我看来看去不得要领,再看老曾,他比我还激动,上下左右多角度棺材女尸,就是看不明白,急的他抓耳挠腮十分郁闷。

    我见老曾这样,不禁好笑,说:“老曾你别紧张,看我让你立马看清楚着棺材里的女尸。”说着,我抡起锄头一锄砸向金棺的透明棺盖,老曾大叫:“不好,这会伤害棺材里的尸体--”他眼疾手快拦住我的粗鲁动作。

    我突然冲老曾冷笑道:“你不是老曾--”

    老曾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小先生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老曾会是谁呀,咱们赶紧想办法把金棺里的女尸看明白要紧,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说:“你绝对不会是老曾,我对老曾再了解不过,他有个习惯,遇到紧急的事情会先出左手,而你刚才推我的动作分明是先用右手。”

    老曾怪异的笑了笑,整个脸突然扭曲了起来,我吓的退后两步,就发现老曾变成了他爷爷的模样冲我阴毒的冷笑,我吓的一直退到石门边上。

    我再拿手电筒去照老曾的时候,赫然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墓室,而是神道的尽头,墓穴入口的地方。

    我拿手电筒四处乱照,发现不远处老曾还在画他的圈圈,那埋头认真的样子,真跟我认识的老曾一模一样。

89、奇门遁术

    刚才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能肯定自己这一切绝对不是幻觉,可我明明和老曾在墓室里面的,怎么眨眼功夫又回到入口处,我实在想不明白。望着不远处打手电筒画圆圈的老曾,我心底一阵发毛。一直在我身边的老曾,赫然变成了他爷爷的模样,这怎么说得过去?按理说,北斗七星护法阵,我们破了最重要的两颗星宿位置,取出兽骨,这个阵就应该破了,可女干尸和曾爷爷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古墓里呢?

    墓里发生的事情,早已超越了我对这座墓的基本认识,事情正在朝一种我怎么都想不通的方向发展,像走进了一座死胡同。

    我见老曾在黑暗中卦认真执着的工作,我爬起来瞧瞧向他走去,手里早捏好一柄锄头,墓室里发生的事情,让我对古墓里一切东西都心存怀疑,我觉得这个老曾也不是活人。我走到老曾身边,他仍没有发现我,我突然大吼一声:“老曾--”

    老曾吓了一哆嗦,回头朝我看过来,这回他真看到我了,吃惊道:“小大师,你怎么出现了,我找你找了半天。”

    我狐疑道:“我在墓穴里大喊大叫你没听见?”

    老曾茫然的摇了摇头,说:“我一直在这儿画圈圈,画了好半天没发现你的踪迹,我又折返回去找你,找你也没找到,就继续回来画圈圈了。”

    我吃惊道:“你回去找过我?”

    老曾点了点头,我脑子里出现女干尸压住我的时候,前面是老曾四处搜寻什么的样子,好像真是在找人,而后面的老曾依旧在画他的圈圈。我心里一阵发麻,难道我刚才看到的两个老曾,其实就是一个人,只是老曾在不同时间做的不同事情而已?

    我发现我快疯了,事实的残酷程度显然超过了我的预料,这种在现实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在古墓中竟然真的存在了。而神道前方的出口,依旧是光溜溜的墓砖砌成的墙壁,我心底一阵发冷,冷到骨子里。我想,难道我和老曾真的要困死在这座古墓里不成,这墓穴中的变化,早已非我这种对风水术数只懂皮毛的小屁孩子所能理解的。

    我把跟老曾分手之后的经过,详细的对老曾说了一遍,老曾也是听的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对能出古墓彻底绝望了,赵家人能在墓室里怡然自得,显然对墓穴中的这些奇异事情了如指掌,才不会被困里面。而我们对阴阳之学,毕竟了解甚浅,所以困在这局中,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曾老头儿凝神想了一下,说:“小大师你先别急,咱们遇到的怪事,我怎么觉得跟古书中提到的一种奇术有关?”

    我吃了一惊,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急忙问曾老头儿道:“什么奇术,你快给我说说,看咱们能不能想到破解方法?”

    曾老头儿神秘兮兮的说:“在中国传统数术里,是不是有一种术,叫‘遁’?”

    我心里一震,就想起了李半仙儿授艺的时候跟我说过的一种术法,叫“奇门遁甲”。他说奇门遁甲在一般算命先生手上,被称为是算命的技巧,是一种预测学说,古代被誉为帝王之学。

    据李半仙儿的说法,这奇门遁甲的特点在一个“遁”字,它真正神奇的地方并非用来算命,而是用在排兵布阵上。奇门遁甲的确是帝王之学,可它指的是在用兵上的神奇,而非算命上的精准,这是许多路边摊算命先生诓骗人的谬误之处。李半仙儿说,奇门遁甲厉害非凡,真正使用奇门遁术高明的人,可以颠倒乾坤,创造出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让深陷其中的人不辨真假、事实、时间和空间。

    想到这些话,比对我正遭遇的可怕现象,我突然明白过来,我遇到的并非传说中的鬼打墙,也不是恶鬼作祟,而是五行术数中最可怕的奇门遁。

    老曾说:“你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么?”

    我吓的浑身发抖,喃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门遁甲术,咱们都被困在里面了,奇门遁里的东西说真不真,说假不假,却能够让人不敢怀疑它的真假,最后直至将人困死。”

    老曾叹了口气,说:“是啊,我在古籍中对奇门遁甲多少有些了解,世上流传的奇门遁甲术多是伪作,真正能使用奇门遁术的人,在古代只有有黄帝、姜太公、张良、诸葛亮、刘伯温等奇人。”

    这些我全都知道,可我不明白的是,这种神乎其技的术法,为何会出现在我们济城这座秃山之中,这也太诡异了吧。更可怕的是,既然赵家父子对这些并不怕,那就是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传说中神乎其技的奇门遁甲术,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麻,越了解赵家,我越觉得赵家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

    老曾说:“看来咱们要出去,只有破了这墓局中的奇门遁甲阵了,你知道奇门遁甲的要点吗?”

    这些李半仙儿都对我说过,不过李半仙儿当时传艺懒散,说奇门遁甲这种东西,我这辈子怕是遇不上了,以他的资历,也就听人说说,还没真见过这种东西呢。

    奇门遁甲指的是三奇,乙(日)、丙(月)、丁(星),门则指八门,休、生、伤、杜、景、惊、死,甲是指六甲,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所谓奇门遁甲,最重要的就是指甲,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伺机而动,一动可倾覆乾坤。

    曾老头儿说:“据我了解,这奇门遁甲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隐遁的甲,甲可以指六甲,也可以指别的东西,比如整个奇门遁甲阵的阵眼。它含而不露,潜藏在最神秘的地方,伺机而动,发动整个奇门遁阵。”

    我越听越玄乎,曾老头儿说:“小大师啊,我老头子空有一身理论,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大师你年纪轻轻就是杨门传人,深通风水阴阳数术,只要对这奇门遁甲术了解得当,就一定能破了这奇阵。”

    我反复回味着老曾对我说过的话,暗想这隐遁的“甲”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我们在阵局里摸不着头脑,全是这隐遁的甲在作怪,如果找到甲,就能破了这古墓阵局,可以我对奇门遁术的了解,要找到神秘的甲,又谈何容易?

    我在神道上发愁的走来走去,突然我脑子里闪现出一抹亮光,我见老曾眼里也精光毕露,我俩几乎是同时叫道:“难道是隐遁的‘甲’就藏在墓室里?”

    我俩不顾一切的冲向墓室,墓室里的灯依旧亮着,我们透过裂缝望进去,就看到赵家三个人正围着棺椁转动,墓穴里没有风,棺椁上点的一大排蜡烛却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掉一样。

    我们盯着赵家三人的怪异行为发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棺椁里的女尸自己慢慢的坐了起来,看她衣着打扮非常华贵,一看在古代就是宫廷中人。老曾看着女尸发呆,眼睛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我好奇老曾难道认识这女尸,就听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拍了他一下,道:“老头儿你说啥呢,什么不可能啊?”

    老曾把我拖到一边,用几乎是发抖的声音对我说:“老头子我对各个朝代的服饰多少多有些了解,尤其是明王朝宫廷装扮,我还下了一番功夫。我在古籍上看过,说明朝兴献帝朱祐杬有位妃子叫刘楠,善阴阳数术,深的朱祐杬的喜爱。这刘楠聪明绝顶,帮了朱祐杬许多大忙,可惜她英年早逝,朱祐杬非常愧疚,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刘楠才导致她早死,所以命人在她死的时候,为她做了一尊凤冠,这凤冠就叫‘八门遁珠’。所谓‘八门遁珠’就是在凤冠里装了八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可工匠利用奇门遁的妙术将这八颗夜明珠隐藏在凤冠里,破解不了这奇门遁术的人绝对找不到这八颗夜明珠在哪里。我在古籍上见过‘八门遁珠’的详细描写,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棺椁中的女尸,就是传说中的‘明妃玉尸’”

    “明妃玉尸?”我震惊到只能重复老曾的话了。

    老曾说:“据说刘楠下葬后,朱祐杬还经常去看她,不知道是受这‘八门遁珠’的影响还是怎样,刘楠的尸体一直不腐,甚至皮肤还慢慢变得像玉石一样光滑清亮,触手冰凉,这件事在当时一度流传很广。我以前以为只是一段野史,想不到竟是真的,我们中了明妃刘楠的奇门遁甲术。”

    我听老曾说的神乎其神,对这女尸也多了七分好奇,就忍不住去盯着女尸看,我看着看着,就觉得女尸的眼神不对,她妈的这娘们怎么好像拿眼睛朝我这边瞟呀?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头顶突然一阵发麻,整个人都木了,因为我看到女尸把头扭到了我们这边。

90、破奇门

    这一发现让我打了个哆嗦,昏暗的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明妃刘楠的真面目。只见他眉目如画,肌肤雪白,她死了这么多年,眼睛竟然还是黑白分明,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我一瞬间竟然看痴了。

    女尸跟我眼神相接,我一阵口干舌燥,脸也涨的通红,好半天缓不过来。

    老曾说:“我怎么觉得那女尸在看我们,你发现没?”

    我说:“肯定在看我们,你没发现她头都扭过来了,太吓人了,几百年的老尸头还能动,还有比这更吓人的事儿吗?”

    老曾说:“是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从认识了小大师你之后,老头子我见到的怪事是一天比一天多了,也算大开眼界了。”

    老曾卦在哪儿抒发着内心的激动,我则在考虑怎么进墓室找到这奇门遁中隐藏的“甲”的问题。现在赵家三个人在里面,我心里虽然知道干不过他们,却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想现在到了绝境,搏一把就可能赢,如果坐以待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弄开墓室的石门。赵家人能进墓室,说明这石门上必有机关,问题就是我们能否在短时间能找到机关在哪里?

    我正琢磨着,曾老头儿突然说:“哎呀,那女干尸又来了,怎么办?”

    我回头一看,就见老曾的手电光下,女干尸正一身大红衣裤踩着金莲小步非常轻盈的朝我们走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老曾的爷爷,曾爷爷面目狰狞,脸色发紫,一看就是凶相。

    老曾做好了跑的准备,我有了刚才吃亏的经历,对女干尸能行走自如深表怀疑,也对破了北斗七星护法阵之后,他们还能祸害人也很怀疑。我又明白,这些东西虽然怪异,却绝对不是幻象,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女干尸能压住我就是事实。但我又明白,女干尸和曾爷爷能出现在这里蛊惑人,绝对不是真的,他们只是被奇门遁术利用了而已。这奇门遁甲之术高深莫测,利用八门的万千变化,可以制造出许多东西,真真假假,让人防不胜防。

    我见女干尸和曾爷爷渐渐逼近,知道必须立刻想到办法解决掉他们,否则在这奇门遁阵中,一定会被他们弄死。

    我脑子飞速旋转,想起奇门遁甲一直强调的八门,即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奇门遁甲之所以神秘莫测,就是因为八门可以生出万千组合,盘根错节的影响奇门遁甲阵的效果。

    这女干尸和曾爷爷,想必就是奇门中某一组门组合生出来的怪象了,要想解决掉他们,就一定要破了生成他们的门。我想来想去,觉得女尸和曾爷爷在墓穴里如影随形,不消停半分,有生生不息之意,正合了奇门遁甲八门中的生门。

    这么一想我就有了头绪,既然找到奇门遁阵中的生门这个切入口,我就试着推演其它的门。我掏出祖传风水罗盘,在上面以生门为基点排盘,先后排出三奇六仪,又定出生门,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风水罗盘的各个模块咔嚓嚓的响,很多模块竟然自己上下左右挪动起来,奇门遁甲的八门自己以一种奇怪的规律在罗盘上排列了出来。与此同时,罗盘上一直沉寂的八种模糊奇像竟然也在微微挪动,奇像本来只有模糊轮廓,这么一动之下,竟然变得非常清晰了。

    我仔细一看,赫然发现生门所对的那只奇像上,隐隐能看到女尸的影子,我心里一震,顿时就明白了,我家这枚风水枣罗盘果然是神物,竟然自动将明妃刘楠布下的奇门遁甲之阵给排出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女干尸和曾爷爷已经冲到我们面前,女干尸伸手就来掐我脖子,曾爷爷则扑向他孙子。我一个懒驴打滚躲过女尸的凶恶一扑,曾老头儿知道来掐他的爷爷并非他真爷爷,用铁铲将曾爷爷顶开,跑到我身边。

    我跟曾老头儿发足狂奔,后面两具尸体穷追不舍,我边跑边看罗盘,赫然发现我们刚才站的位置就是奇门遁的伤门上,所谓伤门,就是易出血光之灾,吉事不宜之意。我回想起跟老曾第一次发现墓室裂缝时,就是站在伤门位置,再按沿路返回,就发现神道发生了改变,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回去了。

    现在想来,所谓的墓室裂缝,根本就是一道诱敌机关,只要走过去必定就会踏上奇门遁阵八门中的伤门,从而启动这个阵法。

    干尸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我对照罗盘上休门奇像所指的方位,带着曾老头儿跑过去,正是一座庞大陪葬坑的边沿。曾老头儿见我跳上狭窄的边沿,不疑有问题,也跟着跳了上去,这么一跳跟我们不到一米远的两具尸体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曾老头儿奇道:“追的好好的怎么不追了?”

    我告诉曾老头儿,我用风水罗盘排出了这座奇门遁阵,推出了遁阵的八门,咱们现在站的位置,就是整座奇门遁甲阵的休门,休门主休止,阵法会自动停止,所以干尸也就不见了。

    曾老头儿听后,对奇门遁甲的神妙更加向往,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一劲儿的说:“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小大师年纪轻轻竟然达到了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程度,太不可思议了,老头子我今生能见到这种神妙数术,死也值了。”

    我心里暗暗不好意思,真正说起来,这奇门遁阵并不是我能破的了的,全是我家祖传这枚风水枣罗盘的功劳。我本来想跟老曾说实话,可这罗盘太过珍贵,它的奇特作用如果流传了出去,以我的本事肯定保不住它,所以我只好把这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以免以后生出祸端。

    我们见两具尸体都不见了,便又回到神道上去,一直走到墓室附近,这回我们学了聪明,不再靠近墓室裂缝。我端着风水枣罗盘,研究这奇门遁甲阵的其它六门,发现六门中有处开门的位置,罗盘奇像上对应的是一尊石人的阴影。

    奇门遁甲中,八门中的开门是开门见山,光明磊落之意,看到墓室的石门,我心里一动,难道这阵法中的开门,隐含了开石门之意?

    奇像上的石头人轮廓跟石门两边的石人并不相同,要高大许多,我把石人的模糊样子描述给老曾听。老曾想了想,说:“是不是咱们在神道上遇到过的石人,它时常隐遁在黑暗之中,时有时无,里面肯定有乾坤。”

    我想想,老曾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我们找了这么多次都没找到对的那条路,现在盲目的去找肯定找不到神道上的石头人。不过奇门遁甲八道奇门,每一种门作用各不相同,我想到八门中有种叫景门的吉门,景门也是八道奇门中唯一的吉门。在奇门遁甲中,唯一能看清整个阵法真实情况的,就只有景门位了。我想借用景门吉门的作用,看是否能找到神道上的石人开门,以此为契机打开墓室大门。

    按照罗盘上指的方位,景门就在距离墓室最近的一座陪葬坑里,我心说这也太坑爹了,这陪葬坑深达几十米,你让我怎么下去呢,就算下去了,又怎么爬上来?

    老曾也犯了难,手电筒照进陪葬坑里,里面都白森森的人骨兽骨,别说距地面太深,就算不深这场面一般人也不敢下去呀。

    我们围着陪葬坑绕了两圈,老曾突然指着对面坑边沿说:“你看,那是什么?”

    我把手电光照过去,定睛一看,发现有个很长的东西从坑边沿上垂下去,隐隐似乎是一条非常粗壮的绳子。我们飞快的跑过去,仔细一看发现果然没错,这也太凑巧了,难道是以前也有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深入陪葬坑里寻找八门中的景门?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我们也顾不上胡乱猜测了,我便顺着绳子往下爬,曾老头儿跟在我后面,我俩一前一后爬了十来分钟就下到陪葬坑里。这陪葬坑里尸横遍野,非常恐怖吓人,景门的位置在陪葬坑中间。我们踩着人头骨走过去的时候,发现还以不少没腐烂的尸体,还有干化的尸体,从他们的穿着装饰上来看,许多都是民国土匪的打扮,身上还绑着子弹带呢,伤口也多是枪伤。

    曾老头儿说:“这墓民国其实就被人盗了,怎么女尸还能在里面呢,难道这些人都是被困在奇门遁甲阵里,就只有赵家人能破这阵?”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赵老太爷不是被强盗砍了头死掉的么,后来又活了过来,你看这墓坑里也都是被射杀的强盗,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老曾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我们顺利找到景门位置,我拿手电筒朝坑外一照,赫然就发现赵家三个人正站在墓坑边上,赵一平举着一把老式步枪朝我瞄准过来,我吓了个哆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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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鬼师介绍:
六十年前,我家太爷爷是当地名气极大的风水先生,因为为警备司令破风水凶局惹祸上身,不幸身故。作为老太爷唯一传人,精通风水术的爷爷为老太爷选了一处风水绝佳的阴宅作为荫庇子孙的福地,且预言我们杨家一定会出一位奇人。没想到爷爷选的福地,竟然是歹人用来阳宅养尸的凶煞之地,而我便是这处凶煞之地哺育出来的怪胎。
半个世纪前,算命先生李半仙儿为我爷爷卜了一卦,预言我们杨家子孙会与他有段师徒奇缘。半个世纪之后,李半仙儿身陷七星连煞风水牢局,化身厉鬼,而我竟然无意中打开了这座风水牢,放出了厉鬼李半仙儿,从此惹祸上身。
深入阴司师从厉鬼李半仙儿学得阴阳奇术,破凶煞风水局、驱夜行百鬼、斗南洋降头妖人、破百年僵尸奇阵,看风水祖师杨公后人如果用一枚风水枣罗盘玩转乾坤,终成一代风水鬼师。风水鬼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水鬼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水鬼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