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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鬼师全文阅读

作者:冷残河     风水鬼师txt下载     风水鬼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风水鬼师全文阅读

1 养阴术(1)

    60多年前,我家老太爷是当地非常有名望的人,走到那里都受人尊重,人家大老远见了,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市井流氓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句杨先生。我家老太爷的社会地位很高,一不是因为他家财万贯,二也不是他有权有势,他的职业现在说起来都让人觉得脸红,在我们老家古镇上,人们叫老太爷作地仙儿。

    所谓地仙儿,具体一点说,就是给人看风水的,官面儿上的说法,叫堪舆师,也叫风水先生。旧社会时兴这个,活人造房子,死人起阴宅,都要找地仙儿来看,地仙儿说在哪儿建就在哪儿建,主人家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我家老太爷技艺精湛,阳宅阴宅的风水一看就准,从没出过纰漏。他手持一柄风水枣罗盘,胸中装有河图洛书,帮人寻龙点穴从不走空,点的阴宅子孙兴旺,点的阳宅一家老小健健康康从不生半分事端。简直是我们县城一位不可多得的奇人。

    而且我家老太爷为人仗义,也不势力,无论是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还是穷到连顿饱饭都吃不起的穷苦人家,找他看风水,他都义不容辞,所以赢得了整个县城的尊敬。

    话说有一天早上,天还没完全敞亮,杨家老宅大门就被敲的砰砰砰的乱响,门房老庄叔打着哈欠披上衣服去开门。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两人脸上都没表情,一看就不是善类。老庄叔跟着老太爷走南闯北多少有些见识,见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知道别了枪,这两人来头不小。

    老庄叔问客人大早上的行色匆匆,是否有要事?

    为首黑衣人说:找你们家老太爷!

    老庄叔说:老太爷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不再做地仙儿行当了。

    为首黑衣人拿枪顶着老庄叔脑袋,威胁说:给你一盏茶时间,一盏茶之后杨老先生必须跟我们走,否则血洗杨家满门!

    老庄叔吓得扭头回宅子里喊老太爷,禀明情况,老太爷穿好衣服请客人进去。按老太爷在地方上的名望,还没人敢这么不给杨家面子,老太爷也是硬骨头,见两人都是生面孔,脸就冷下来,下了逐客令。

    为首的黑衣人这回没掏枪,他只凑近老爷子耳边低声说了句话:我们是赵家的人,受了赵司令的令,赵家老爷子昨晚去了,听说走的时候有异象,赵司令特派我们来请杨先生过去一趟。杨老先生不会连赵司令的面子也不给吧?

    这位赵司令,是济城警备司令,是位实权人物。赵家在城北临近长江边上有座庞大的宅子,宅子里戒备森严,赵司令姿态很高,跟济城乡绅走近的少,赵家的客人都是省城的大人物,全济城进过赵司令府的人,屈指可数。

    我家老太爷跟赵司令少有交集,不过听说赵老爷走的时候有奇事发生,作为一名称职的地仙儿,老太爷二话没说,披上外套就跟赵家两个打手出了门。

    我家老太爷出门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这趟再普通不过的相阴宅,竟然改变了我们老杨家的命运。这中间的过程之奇特诡异、复杂晦涩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我就老太爷也许从来就没想过,他走的这条路,也彻底影响了跟他隔了大半个世纪的孙子的命运。

    头发花白的老太爷坐软轿子来到赵家宅,大老远就看到宅子里挂满了白灯笼,进到宅子里面,前厅已经摆出了灵堂,赵家老的小的在灵堂前哭成了一片。灵堂里除了各色杂七杂八的人,老太爷一眼就看出还有不少他的同行。这些人手持青铜罗盘,一身丝绸长衫,头发光鲜发亮,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地方上的堪舆先生没这行头,铁定是省城有名有号的人物。

    赵家管事的把一帮堪舆先生道士和尚的请到书房,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大家讲了赵老太爷闭眼当晚发生的一起怪事,直听的大伙儿瞠目结舌,连气也喘不过来。

    赵老太爷走路的当晚,还非常正常。他晚饭吃了两大碗米饭,喝了半斤川西女儿红,打了十几个酒嗝,酒足饭饱去院子里散步。和往常散步不同,老爷子不走花丛小路,他绕过青石板路,穿过花丛,径直走到漆黑一团的院角去了。院角有口枯井,已经废弃了很多年,枯井边上围了栅栏、堆了杂物,专防宅内不懂事的幼童摸进去!

    这枯井有名堂,赵家宅的前身是一座废弃的旧宅,残破的不像样子,也不知道宅子的前主人来头,这古井就是原宅留下的东西。赵司令起阳宅请风水先生看过,此地是绝妙的阳宅宅基地,可是这口井透着古怪,枯井到底古怪在哪里,风水先生语焉不详,只让赵司令千万不要动枯井,让它摆在院子里,时间久了,就有福报。

    那位风水先生在省城名头很响,达官贵人想请看阳宅阴宅的,数不胜数,他还要挑人来看,价钱就是贵的吓人。

    碍于该风水大师的名声,赵司令对他言听计从,就这么起了宅子,宅子落成,还没赶上赵家乔迁喜宴,年过八旬的老风水先生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死去了。

    赵司令对该风水先生的死一只耿耿于怀,因为他死在新宅建成的当晚,赵司令一晚上心神不宁,第二天就知道该风水大师的死讯,心里顿时老大个疙瘩,心里麻麻的不舒坦,老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好在宅子建成,赵家一家平平顺顺,赵司令一路平步青云,十几年过去了,赵司令已经今非昔比。每每回想起风水先生的话,觉得此人真乃神人,赵家宅子建成,他的福报就来了,运气好的止都止不住。

    没想到,枯井的怪事就出在他爹赵太爷头上。赵老太爷莫名其妙的越过栅栏,来到枯井边上,见半轮明月挂在幽深的井水里头,异常的漂亮,他不禁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井水里的哪里是月亮,竟然是一张肥大丑陋的人脸。

    赵老太爷吓得大叫一声,折身就往回跑,一路跑的踉踉跄跄,跌了好几个跟头,额头都摔破了。赵老太爷回到前厅,老太太儿媳妇正在厅里打麻将,老太爷哭嚎着说他见鬼了,就在枯井里。

    赵司令想起老风水先生的话,心想坏了,老爷子怎么莫名其妙一个人去了枯井?

    他带人去枯井查看过,井里什么都没有,老爷子咬死说在井里看到一张人脸,狰狞吓人。赵司令问他爹怎么去了枯井,他爹说出了前厅,就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听声音,那人就藏在枯井附近,他想过去看看。

    家里人都以为赵老太爷受到惊吓,只有赵司令心里明镜似的,是枯井在作祟。老太爷上半夜躺床上哼哼唧唧,下半夜就发高烧说胡话,请了医生来看,也只说是受到惊吓,医生开了压惊的药,吃了也不管用。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太爷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这么去了。

    更可怕的是,老太爷断气没多久,他的尸体上就长了一层赤红色的短毛,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连脸上都有,十分诡异。赵司令一筹莫展,派出几路人马去省内各地找名气大的风水先生求破解之法。

    我家老太爷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想不到这传说,竟然是真的。

    根据赵管家的说法,赵家那口枯井很有问题,八成是座阴宅。而且这阴宅建在阳宅里的做法十分诡异,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敢这么做的人,必定是堪舆大家,因为这种做法叫养阴宅,就是以阳气养阴气,是一种非常恶毒邪性的做法。精通这一奇技的风水先生很少,据说几百年才能出一位,在风水先生里,这种将风水堪舆之术应用到出神入化的人有个外号,叫风水鬼师,就是神鬼莫测的意思,已经可以接近半仙了。

    我家老太爷听他师父闲谈时提过一次,说要修炼成风水鬼师不但要过人的悟性,还要付出巨大代价,但是修成之后,就是半仙之体,寻龙点穴之准,当世无可匹配。还能沟通阴阳,与神鬼通灵,天地乾坤,都在一掌之中。

    赵家老太爷死后的蹊跷状况,刚好跟修炼风水鬼师术的阳宅养阴宅的说法很像。赵管家说明情况,就带一帮风水先生去看老太爷的尸体,那尸体上的红毛已经长到一指来长,老太爷赤身**躺在床上,活像一只毛茸茸的猴子。众人看的心里瘆的慌,我家老太爷拿手拨开红毛,发现赵老太爷身上长了一块块白斑,他心里顿时拿定了注意,这必定就是中了风水鬼师的邪术。

    我家堪舆风水之术源于祖传,听老太爷传下来的说法,我们祖上最早可以追溯到风水鼻祖唐朝杨益公。杨公乃是天下风水宗师,一身奇术惊天地泣鬼神,当年本是在皇宫为皇家建宫殿、造帝墓、管祭祀的官员,后来黄巢起义天下大乱,杨公携一本《青囊鬼经》逃出皇宫,走遍千山万水,为普通黎明百姓堪舆阴阳宅,不但博得好名声,还将风水堪舆之术传遍天下。不过我家祖上口口相传的是,杨公传出去的堪舆之术都是普通选阴阳宅的本事,他真正的大本领全在那本《青囊鬼经》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除非杨家嫡传,否则杨家人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据说,要想修炼成风水鬼师,必先得到《青囊鬼经》奇书。

2 养阴术(2)

    我家老太爷看到赵家太爷尸身上的白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身为杨家后人,他深知这一发现的意义。风水鬼师和《青囊鬼经》都要出世了,杨家祖上一直把找到杨公奇书作为杨家后辈的责任,如果能找到这部遗失的风水奇书,我家老太爷百年之后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省城那些风水先生虽然堪舆之术精妙,对阳宅养阴宅的邪术却是一筹莫展,瞪着赵老太爷的尸身心底直冒冷气。这哪里是阳宅风水,就是尸变嘛,解尸变是茅山道士的事儿,他们看风水的对这行不专业呀。

    这帮平常不可一世看谁都不上眼的省城风水先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赵老太爷尸变是怎么回事,只能建议赵司令找茅山道士来破解,气的赵司令差点拔了枪。只有我家老太爷站在厅堂中间,捋着一手雪白长须,仙风道骨的样子,在那种群体慌乱的场合很能镇住人。

    赵司令问我家老太爷看出点门道出来没?

    老太爷冲省城来的风水先生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说:赵司令,这件怪事还真只有老朽能帮你办,你让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吧。

    赵司令大喜,赵家管家将那些吹胡子瞪眼的风水先生道士和尚往外请,家丁又为我家太爷奉上茶水,赵司令退了左右副手,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老太爷说:想必将军心里也有数,这口枯井是被人下了邪术,你家老太爷的死,跟这邪术脱不了干系。

    赵司令顿时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老太爷说:我去枯井处看了看,如老夫所料没错,这枯井必是堪舆术中最邪恶的阳宅养阴术。这一邪术对阳宅要求非常之高,必定要宅子主人家龙气旺盛,这龙气旺盛跟祖上葬的吉穴有关,且祖上至少葬了三枚吉穴方有源源不断的龙气,邪术中的阴宅就从阳宅中汲取龙气慢慢哺育长大,阴宅吸取阳宅龙气,必定会伤到宅中之人,你家老太爷就是为阴宅所伤。如果任阴宅邪术继续肆虐,恐怕会殃及整个赵氏一族。

    我家老太爷一番话有理有据,说的赵司令一身冷汗,赵司令潜意识里知道枯井有问题,没想到歹毒如斯,竟然要诛他赵家九族。赵司令一只烟斗衔在嘴里,方脑门上成片的出汗,人就是这样,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经不住吓,饶是赵司令雄霸一方,摊上这种事儿也由不得他不信。

    赵司令拔出配枪,骂道:日他妈,老头子这么歹毒,竟敢动老子全家,我这就去杀你全家。

    我家老太爷摇了摇头,说:邪术发作起来非常快,咱们还是先想想破了这邪术,保你们一家平安为上。

    赵司令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赵家老爷子已经被害死了,不能眼睁睁看他满门都被弄死,救人比报仇重要。

    我家太爷在赵家一直等到天黑,月亮出来的时候,他独自一人踱步到枯井边上,冷不防朝井中一望,就看到深水里一张奇大无比的脸正阴森森盯着他发笑。我家老太爷也是当世高人,并不为所动,也对着那脸发笑,枯井里逼人的阴气不由的一顿。

    随即,老太爷掏出一只罗盘,运起河洛之学,掐指一算,半空中一片荧白,周围树影婆娑,风一下子大起来。我家老太爷犹如降临人间的神仙,他立在枯井边上,手指掐的飞快,长衫飘扬如飞,突然叹了口气:冤孽

    赵司令凑上前去,接口说:什么冤孽!

    老太爷只是摇摇头,没做具体解释,过了许多年后,我经历了一些事情,才终于明白老太爷当年那句感叹的用意之深。不过那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表,就先从那枚藏在赵司令阳宅中汲取龙气的阴宅开始说起。

    赵司令是一介莽夫,扬言要挖开枯井,把这些狗杂碎砸个稀巴烂以泄心头之恨。我家老太爷坐镇赵家,阻止了他的粗鲁做法,如果他真这么做了,恐怕要不了一个月,赵家就要血染满门。

    老太爷吩咐管家取了香烛纸钱过来,又找来两只肥母鸡,一只大海碗摆在枯井前,老太爷在枯井前烧了纸钱,又点了三炉香,焚香磕头。

    赵司令就糊涂了,风水先生的本职工作是寻龙点穴查砂问水,我家老太爷这一手怎么跟和尚道士似的,根本不像个风水先生该做的事儿。

    老太爷又摆了两只海碗,挥刀斩掉一只母鸡的头,鸡血喷了满满两大碗。老太爷将一碗鸡血整个倒进枯井里。那口井名义上叫枯井,却有薄薄一层清水,一碗鸡血倒进去,井水水面顿时就红了。

    赵管家吩咐家丁提着灯笼照向井面,离奇的是,鸡血在水面上只停顿了不到一袋烟功夫,就渐渐变淡,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家老太爷又倒了第二碗鸡血,这次鸡血才散落在水面上,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赵司令大惊:他娘的,老子算明白了,水里有脏东西!

    我家老太爷处变不惊,他让人拿来一根细麻绳,拿麻绳捆住鸡脚把母鸡倒掉进枯井,母鸡受到惊吓,在半空中胡乱扑腾。接着,怪事就来了,本来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竟然起了一层一层的波纹,好像水里有东西要挣脱出来。

    赵司令和一众家丁吓的目瞪口呆,饶是赵司令驰骋沙场满手血腥,这个时候也不由得他不怕,一只手本能的去掏枪。

    这时,母鸡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老太爷急忙把绳子拽出井面,就看到母鸡整个脑袋都没了,脖子正往外喷着猩红的血,鸡血喷了赵司令和管家一身都是,在场众人没有不怕的,一个个心头发紧。

    我家老太爷艺高胆大,他一手持无头母鸡,一手持枣罗盘,罗盘铜匙发出滋滋滋的怪声,在罗盘中央飞速旋转起来。我家老太爷这只枣罗盘来历非凡,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是杨家祖上传下来的的东西,杨益公亲自烧制而成。这枚枣罗盘上不但分配了天干、地支、八卦,内藏二十四地盘,七十二龙盘,还分配了八种奇像,这八像只有八个模糊的轮廓,如果不是精研杨公堪舆奇术的人,根本看不懂这种枣罗盘。

    而且,罗盘中的八种奇像一般很难用上,只有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才能使用,怪异的是,枣罗盘的铜匙就指向八像中的一像方位,也就是说,八种奇像启动了。我家老太爷沉思很久,掐指一算,心里就有了底。

    老太爷让赵司令先安心睡一晚,等天亮了才好办事儿。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早把赵家人吓的魂飞魄散,他们哪里还敢睡觉。好在老太爷展示了他一身的真本事,赵家人有了主心骨,对老太爷言听计从,赵司令让家丁都散了。

    第二天,我家老太爷起了个大早,赵司令早早准备好了软轿,他们一行七八个人上了我们县城最高的一座山,这座山叫悬梁山。悬梁山山势陡峭海拔奇高,以高、奇、险著称,站在山顶上可以看到茫茫云海,十分壮观。

    脚夫把老太爷抬上了悬梁山山顶,山顶上下过一场晨雨,晨雨过后经太阳一照,形成一大片的云雾,仿佛整座悬梁山都飘在半空中,情境非常美丽。老太爷手持枣罗盘,站在山顶上远望茫茫山势犹如游龙蜿蜒盘旋,气势蔚为壮观,他嘴里念叨着:乾山乾向水朝乾,乾峰出状元;卯山卯向卯源水,骤富石崇比;午山午向午来堂,大将值边疆;坤山坤向坤水流,富贵永无休。

    这段歌谣是他们出来混饭吃的行话,寻龙点穴查砂问水都要拿这句歌谣开场,歌谣里句句都是恭维话,雇主听了心里也舒坦。我家老太爷嘴里念叨着歌谣,手上可没含糊,他掐指算了半个时辰,突然睁开眼睛。身边家丁早把准备好的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拿出来,母鸡被去头取血,将鸡血全洒在公鸡身上,那公鸡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没命的往山下跑,眨眼就不见踪影。

    老太爷示意家丁跟上,他们一直要追到公鸡自己停下的地方,这才是他们要找的位置。

    老太爷跟赵司令都下了轿子,由脚夫搀扶着跟着壮年家丁跑,他们一直往深山里去,跑了一个时辰左右,我家老太爷简直要累到背过气去,就看到黑衣家丁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块树林位于半山腰上,下面是一条蜿蜒流过的长江支流,悬梁山山势从这里一泻千里,穿越重重云雾横贯几个县城,有飞龙伏地之势。老太爷环顾四周,深山里树林密布,家丁站住的位置却树木光秃秃的,有明显遭雷火烧过的痕迹,十分古怪。再顺着山势望去,整个悬梁山龙顶位正,此处正是真龙飞泻的风口,朝山下长江支流望去,水面上隐隐有紫气蒸腾,山环水抱,龙顶位正,此处乃是一处不可多得吉穴。

    只是,风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无故遭雷击呢?

    在风水堪舆上,雷击意味着天谴,这种吉穴顺天而为,怎么会遭天雷击呢?

    老太爷走近了,发现公鸡蹲在地上缩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而追赶公鸡的家丁,则瞠目结舌的瞪着眼前空地,那片被雷火烧的只剩下木桩的空地上,躺满了山里野兽的尸体和白骨,整个场面显得出奇诡异,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老太爷手持枣罗盘,掐指一算,计上心来。

    赵司令被眼前的惨状吓个半死,事实显然比他预想的更加可怕,这块遭雷火焚烧过的树林满是诡异,他指着成片的野兽尸体惊叫起来: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家老太爷在空地上画出一个圆圈,指挥家丁挖开,他对赵司令说:阳宅养阴术养的阴宅是子母连环,锁在阳宅中的阴宅是子阴宅,子阴宅真正要养的阴宅叫母阴宅。精通阳宅养阴术的必是此道高人,他们点的必是万中无一的吉穴,这等吉穴遭到雷火相射十分不正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运用的邪术太过阴损,遭到天谴。要想破子母连环阴宅,需先破了母阴宅。

    几个家丁挖了一个时辰,在老太爷圈的地方挖出了一块长宽各两丈有余的深坑,坑里果然埋了一具腐烂的棺材。老太爷让家丁挖到露出棺盖才停下来。

    赵司令急了:快给老子开棺鞭尸,日他妈,这种狗杂碎老子不剁了他老子就不姓赵。

    老太爷拦住赵司令让他别操之过急,这子母阴宅是风水大阵,千万马虎不得,否则出了岔子反受其害。

    老太爷一行人在山上一直守到深夜,过了子时,赵司令和几个家丁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我家老太爷就听到棺材里有人咳嗽的声音,绕是他一身本事,遇到这茬子事儿也忍不住慌张,抬头去看月光下黑乎乎的棺材。

3 养阴术(3)

    四周静的吓人,月光照在密林上、地面上、棺材上都是朦朦胧胧的,黝黑神秘。我家老太爷爬起来,对棺材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用阳宅养阴宅的邪术,你也不怕遭天谴折了投胎的阳寿。

    棺材里又咳嗽了几声,显得很不高兴。

    老太爷拱拱手说:你别怪我后生晚辈不给你前辈面子,这种事太折寿,损人害己,殃及无辜,今天我就帮你破了这妖阵,助你早日投胎。咱们都是杨门子弟,你我虽没谋面,也是杨家后人,我不希望你折了杨公的脸面。

    棺材里这次咳嗽的非常剧烈,整个棺材都晃动了起来,好像里面困住了活的东西要出来。

    我家老太爷一听那声音,大怒,骂道:执迷不悟!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三枚上古铜钱,分别压在棺盖上个不同的位置上,棺材抖了几抖,顿时安静下来。

    这铜钱外圆内方,是天底下正气最重的东西。再加上铜钱是流通货币工具,经过不知道多少人的手,历史越悠久的铜钱,正气越重。所谓邪不压正,棺材里的邪物被古铜钱镇住,动弹不得。

    老太爷镇住棺材,一阵倦意袭来,就靠在树桩上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老太爷突然觉得有人推他,他睁开眼就看到身边蹲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那老头儿说:你压着我手了,快给我挪个窝儿,我手都要断了!

    老太爷迷迷糊糊的就想,这大半夜的,深山老林里除了赵司令一伙儿人,怎么还会凭白冒出一个老头儿呢?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觉得很不对劲,人也清醒了一大半。见那老头儿兀自嘀嘀咕咕,把他往边上推。别看那老头儿又老又瘦,力气可不小,把老太爷推的翻了个跟头。

    我家老太爷大怒,平地生起一股无名火,爬起来反身又去推老头儿,回嘴说:我睡我的觉,哪里压到你手了,你这老头儿看我年纪大了好欺负不是?

    老头儿又来推老太爷:还压着呢,你快给我起来!

    老太爷觉得非常不对劲,朝下一瞄,还真看到老头儿的手压他屁股下面。老头儿得理不饶人,情绪特别激烈的说:你看看是不是压我手了

    我家老太爷自觉理亏,想挪起来,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挪位置,老头子的手总压他屁股下面,这不明摆着老头子跟他作对嘛。我家老太爷年轻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不能惹的人物,早些年下南洋干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脾气很大,到老了虽然有所收敛,却也不能让人明摆着欺负。

    他一脚把老头儿踹翻在地,骑上身挥拳就揍,没想到拳头打上去却跟打在石头上似的生疼,浑身又冷又难受,这一疼就把他疼醒了。

    老太爷环顾四周,发现天已经蒙蒙亮起来,周遭水汽如雾,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雨,他浑身已经被雨水浇的透湿。再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墓坑棺材上,压棺材的三枚古铜钱已经掉了两枚,只剩最后一枚垂垂欲落。

    老太爷浑身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暗道幸亏这场夜雨将他惊醒,否则棺材中的东西作祟借他打掉第三枚震棺古铜钱跑出来,在场的这些人都得死。

    老太爷又将古铜钱重新镇住棺材,说来也怪,赵司令他们在大雨里睡的熟透,整片空地鼾声四起,三枚古铜钱重新落在棺材上,这帮人立刻就醒转过来,一个个惊叫起来:怎么下这么大的雨,他娘的一点兆头都没有,真忒怪事!

    此刻天刚破晓,亮光从云层里一丝丝漏出来,整个树林充斥着一股透明幽暗的蓝色,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

    我家老太爷让家丁从麻布袋子里抓出一只公鸡,他在公鸡头上敲了两下,那公鸡迷糊着眼开始打鸣,鸡鸣声立刻让在场众人心里一震,觉得出奇的清醒。老太爷示意一帮家丁撬开棺材,棺盖被抬出来,就看到棺材里躺着一个大活人,那脸色头发,就跟睡着的人似的,看起来非常诡异。

    赵司令一见那尸体,顿时大叫起来:日他妈,就是这杂碎,看老子不劈了这狗日的。

    他满腔怒火,从家丁手上夺过铁铲就要劈尸体,被我家老太爷拦住,老太爷说:他多行不义,自会遭天谴。修习青囊鬼经的人,即使是死尸也随便动不得,沾上了就脱不开身,你只要按我说的来做,就一定能破阳宅养阴邪术。

    赵司令一介武夫,却并不代表他没脑子,听了老太爷的话,他硬生生把挥向尸体的铁铲给收了回来,一脑门子的冷汗。

    老太爷让家丁把棺材里的尸体抬出来,抬尸体之前,需用备好的艾叶点一堆篝火,用火熏过双手才能碰尸体,否则会惹上晦气,轻则走霉运,重则殃及一家老小。艾叶能辟邪,这是古方。

    尸体抬出棺材,还没落地,尸身就开始剧烈腐烂,直烂的皮开肉绽,十分血腥恶心。家丁按老太爷的吩咐,把尸体放在艾叶上面,才落地,天空中飞泻下来一道闪电,将那尸体劈了个稀巴烂,雷火将枯骨烧成了一堆飞灰。

    老太爷在骨灰前呆了一盏茶时间,心里百感交集,想能施展阳宅养阴术的风水先生,必是当世高人,想不到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无论你法力高强到什么程度,堪舆奇术研习到如何炉火纯青,逆天而行,也不会有好下场。

    风水先生的尸骨已经被雷火烧成骨灰,这阳宅养阴术也算破了。

    我家老太爷又匆匆忙忙跟赵司令回家,家丁抬着软轿子下山,回到赵家大宅,家里一家老小正望眼欲穿。赵司令也顾不上跟家里人描述自己的离奇遭遇,跟着我家老太爷来到枯井边上,老太爷又焚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响头,令人抽干枯井井水,挖开井底,原来井底下别有洞天,井底下跟有许多洞,大洞套小洞洞洞相联。

    老太爷又令人杀了一只鸡,盛鸡血半碗放在洞口,一炷香功夫不到,洞口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赵司令眼疾手快,提刀过去一刀斩下那东西的脑袋。拖出洞里的半截尸体一看,原来是只黄仙儿。

    这黄仙儿周身黄毛,头顶上却缀着一缀雪白的毛,看起来非常奇怪。

    我家老太爷见过世面,心里清楚这黄仙儿不是凡物,是成了气候的仙儿。想必是那风水先生用真本事收服的,为了这阳宅养阴术,那风水先生可算下了血本。这老儿也是歹毒,如果不是遇到我家老太爷,赵司令一家死绝之后,他布下的风水大阵必定能成。

    破了阳宅养阴术,赵司令对我家老太爷自然是一番千恩万谢,我家老太爷也不推辞,收了许多银元金条回了家,当晚就做了个怪梦。

    梦里又是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儿,那老头儿不停的推我家老太爷,嘴里嚷嚷着:来,给我挪个窝儿给我挪个窝儿

    我家老太爷不明所以,老头儿说:你睡了我睡的地方了,快给老子让开!

    我家老太爷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棺材里。

    他这一惊吓,就吓醒了,外面月光透亮,老太爷隐隐看到自家院子里站着两个高高瘦瘦的人,又想到刚才那离奇的梦,老太爷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把在赵家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我家老太奶奶。

    说完经过,已经是深夜了,老太爷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这一睡,就再也没醒过来。

    我家老太爷过世是县城的大事,老太爷一生交游甚广,名声在外,葬礼办的热热闹闹的。老太爷的阴宅是我爷爷亲自用老太爷那枚枣罗盘选出来的,他嘴里念叨着老太爷常说的那句口诀:乾山乾向水朝乾,乾峰出状元;卯山卯向卯源水,骤富石崇比;午山午向午来堂,大将值边疆;坤山坤向坤水流,富贵永无休。为我家老太爷选了一处山环水抱,山龙水龙龙气盘绕的风水宝地下葬,按我爷爷的说法,选那处吉穴他敢打包票,我们杨家子孙必会出一位奇人。

    谁又曾想到,我爷爷为老太爷选的风水吉穴,竟然就是省城风水老先生设局造阳宅养阴术的地方。

    有时候冥冥之中就有定数,由不得你不信。我家老太爷替天行道破的阴阳局,竟然就是他自己的埋骨窟,不仅于此,这阴阳局的作用用不到设局者的身上,却能影响子孙后代,我就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人。

    许多年后,风水堪舆已经被时代慢慢消灭,我的父亲甚至成了一个国家干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对封建糟粕者,风水堪舆术彻底跟我们杨家断了关系。而我的爷爷,这位杨家奇术的继承者,已经奄奄一息,我只能在我爷爷偶尔言语中听到杨益公传世奇术这样的字眼,我甚至不知道杨益公到底是谁,我爷爷嘴里的字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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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山里的无头坟

    我是名高中生,跟所有在学校碌碌无为混日子的高中生一样,我成绩平平、长相平平、家庭条件也非常一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甚至打一次照面,再遇到了都不能让人记住长相。

    在中学里,成绩不好,长的又不帅的男生是可怕的,可怕到校园里的漂亮女生都懒得搭理你,就算你在校园里遇到同班美女,跟人礼貌打招呼,人家顶多只会冷冷瞟你一眼,甚至装跟你不认识。

    很不幸,我就是这么一位不招人注意的主儿。

    实际上,我虽是校园里的一颗狗尾巴草,但我有一颗宁死不屈异常骚动的心,我恨自己的这种状态。

    我所在的班级是文科班,文科班的特点是男女比例失衡,上课的时候放眼望去,整个班级里遍布鲜花,零零星星点缀了几片绿叶,即使身处万花丛中,我依旧是**丝一枚,单身度过了高中两年,截至目前为止,依旧是光棍一条。

    看着我们班的高富帅赵一平同学,这两年时间,他已经换了七八个漂亮的女朋友了,我看着眼馋,可又没办法,谁让咱是超级**丝呢。

    最近我们班主任的老爹去世了,他忙里忙外忙不过来,再加上他老家在外地,在我们济城没什么亲戚,里外也没个帮衬,于是就发动班上的学生给他帮忙。我个子比较高,人也机灵,班主任老胡就选了我,另外又找了赵一平和几个女同学。我们被分派了联系酒店、招待客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儿。

    工作的过程中,那帮漂亮女同学围着赵一平转,赵一平身处花丛中,几乎不用做事,他用一贯略带轻佻的方式跟女同学说笑话,各种荤段子不断,作为一个男生我都听不下去,我真不知道这帮女同学怎么笑的起来。

    女生们包揽了赵一平手上的活儿,一忙起来就使唤我,我心里有气,可是这帮姐姐妹妹稍一撒娇,我就只能乖乖就范。我这人有自知之明,也就在这种时候,他们才会正眼看我一眼吧。

    按照俗礼,死者的骨灰要下葬,葬礼完成后,主家会请宾客去酒店吃一顿。

    我们济城只是长江流域的一座小县城,还没有公墓,死者骨灰一帮会葬在郊区的山上。按照本地习俗,选墓地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地人一般会找一位资深的风水先生来帮忙选墓地。那时候我们家早就断了风水这一行,甚至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跟我提过我们家曾以帮人看墓地吃饭。

    由于第二天就要下葬,前一天我们的事情都忙完了,在酒店等候老胡的下一步安排。老胡焦头烂额打了一通电话后,就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招呼我们集体上车,说是要去长途客运站接一位贵宾。

    我们在长途车站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从车站里走出一位很奇怪的人。这人一身古旧的长衫,像电视里的人,这大热天也不嫌热,戴着圆框墨镜,嘴里叼根旱烟袋,边走路边抽,抽一口吐个烟叶出来再装新烟叶进去。

    老胡见到那人,顿时眼前一亮,走过去跟对方握手。赵一平按照老胡的吩咐,第一个鼓掌,后面女生声音甜甜脆脆的边鼓掌边齐声说:欢迎马老先生光临济城欢迎马老先生光临济城

    我也跟着他们一起拍巴掌,心里狐疑这算命老头儿装扮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老头儿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跟我们上了商务车,他坐副驾,老胡亲自开车。不过,我们没回酒店,而是去了出了主城区,去了非常偏僻的郊区。听老头儿口音,是外地人,不过他对济城很熟,不停指点老胡该往哪个方向走。

    车开进一片林区,这地方我从没来过,林区树木很密且非常高大,应该很有些年头。老胡把车开到山脚下,老头儿背个破麻布袋子下了车,老胡带我们上山,女生们叽叽喳喳的问老胡这是什么地儿,老胡一脸严肃的制止她们,老胡严肃起来还是非常有派头的,姑娘们识相的闭了嘴。

    山路非常难走,我们跋山涉水被老头儿带到一个十分荒僻的地方。那地方盘踞在半山腰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踢块石头下去,老半天听不到回音,两边是高能参天的密集树林,侧面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河川,咋一看十足壮观。

    那老头儿一路端着个罗盘,边走边掐指乱算,煞有介事的样子。

    赵一平跟几个女生窃窃私语,说:你们猜这货是不是真瞎子?猜中有奖哦?

    高个子的林小桃说:什么奖励呀?

    赵一平:晚上一起去唱无限开包间,红酒随便点,本公子包单!

    一群女生齐声惊呼,唱无限可是我们济城数的上号的KTV,消费水平很高,学生们唱K一般会选那种犄角疙瘩里的KTV,高富帅出手果然大方,我要是女生我也为他着迷。想到这里,我被自己的无耻彻底鄙视了,心里暗骂能不能有点节操。

    老头儿一直戴着墨镜,无从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瞎子。五个女生分成两派,一派认为,老头儿一直戴墨镜,说明眼睛有问题;另一派则认为,老头儿健步如飞,不需要人搀扶,瞎子不可能有这本书,这老头儿戴墨镜纯粹为了装逼骗傻子。两方观点相持不下,最后举手表决,最后赢得一方参加晚上的唱无限聚会。

    一群人正吵吵闹闹,老头儿突然指着一处山坡,说:挖!

    老胡早有准备,给我和赵一平一人准备了一只拆卸铁铲,自己也拿了一只,在老头儿圈的地方挖了起来。我们挖了半个小时左右,累的手脚抽筋汗如雨下,才挖出一个长两米,宽一米,深大概一米半左右的坑出来。

    赵一平挖两下喘半天气,还有女生又是递纸巾擦汗,又是递矿泉水的,活儿基本上是我跟老胡干的。

    老胡是给自己干活儿,我为了拍老胡的马屁,也干的非常卖力,我们俩索性跳进坑里挖了起来。又挖了半米左右,我突然铲出一块烂木头出来。那木头腐烂的厉害,中间都烂空了,像海绵一样,一踩就碎。跟着老胡也挖出来好几块,我们起先以为是埋土里的烂树,冷不防老胡的铁铲从泥土里翻出一只白花花的人腿骨。

    我们都吓了老大一跳,一群叽叽咋咋的女生更是吓的尖叫,扭头不敢朝坑里看。

    老胡赶紧停了手里伙计,冲老头儿说:大师,这地方怕不是葬过人吧?

    老头儿瞅瞅骨头,又瞅瞅老胡,说:挖,别管那么多球事儿,挖出来再说。

    老胡和我硬着头皮又挖了几铲子,这下可齐全了,腿骨、膝盖骨、胸骨、手指骨、脚趾骨什么杂碎都有,一铲子下去就能翻出一片白出来,可把我吓的够呛,老胡也不敢再挖了,瞪着老头儿要给个说法。

    老头儿说:这么好的风水宝地,古代肯定有人找到过,你看,正是这地儿风水好才竞争激烈。千百年来,好风水的地方就那么多,咱们要善于利用资源,这个风水吉穴也是有使用年限的嘛。

    老胡一听,是这么个理儿,又埋头挖起来。

    我却十分不以为然,觉得这老儿就是个大忽悠,真是风水宝地就能随便搬进来呀,靠近城区的山上密密麻麻都是坟堆,怎么没见你给挖开让老胡他爹葬进去。

    我硬着头皮跟老胡又挖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把墓主原来的杂碎东西都给清理出来了。本来抱着挖古墓的心思,以为里面有几个陪葬瓷器铜钱之类的,没想到这主儿比我还穷,除了一身骨头,再没别的东西。

    老胡这孙子真够损的,欺负我老实人。我爬上去刚喘几口气,老胡就命令我把那摊骨头给收拾了,再拿后山挖个浅坑把他给埋了。

    我用塑料袋子把人骨装了一袋子,心里直冒寒气,心里把老胡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百遍,一个人提着骨头绕到后山。

    要不是正午太阳大,这袋子东西真能把我吓尿!

    饶是如此,我心里还是怕的要死,找到一块空地就挖了起来,挖了个半米左右的坑,把人骨头全倒了进去,刚要掩埋,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些骨头很碎很齐全,可唯独少了一颗人头骨,也就是说,死者很有可能生前就是具无头尸。既然是无头尸,那么死者可能是遭仇家报复或者翻了砍头罪的犯人,埋这种人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好风水?

    我对寻龙点穴一窍不通,这种想法完全是按常人思路来的,觉得老胡葬他亲爹的地方选的很不对劲,八成是被老头儿给坑了!

    我手忙脚乱把一堆尸骨埋葬好,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拆死人房子不是我的本意,我都是被逼的,谁让老胡淫威浩荡,我也没有办法,其实我是个好人。

    埋好之后,我扭头就往回跑,老胡已经跟赵一平把棺材坑挖好了。

    我们累的够呛,一路跌跌撞撞的下山,老胡把我们送回学校,晚上我吃了饭就躺床上休息,没想到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5 夜半鬼上门

    我半夜在睡梦中,就听到客厅里磕磕碰碰的乱响,我还听到我爷爷大声咳嗽的声音,整个一个大杂烩,吵的我睡不着了。我以为客厅里有老鼠作祟,便起床捡了把扫帚去打老鼠。

    我没有开灯,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听到电视柜后面啪啪的响,我敢肯定是老鼠在吭木板。说也奇怪,我们家都好几年没招老鼠了,今晚不但招了,闹的动静还特别的大。我走到距离电视柜几米的地方,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这六七月的天气,我们济城已经热的不行,晚上也是炙热炎炎的,那阵风却冷的我直打寒颤。而且更怪的是,我们家客厅窗户都关上了,也没开空调,这寒风从哪儿吹来的呢?

    我当时一心打老鼠,也没想那么多,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迎面就是一扫把,却扑了空,连声老鼠叫都没听到。整个客厅顿时静的吓人,我突然感觉到迎面又扑来一阵风,好像有个人朝我走过来似的。

    这个时候,爷爷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咳嗽。那种阴冷森然的感觉顿时就散了。

    这一想法顿时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联想到白天遭遇,我心里就虚了,浑身发麻总觉得客厅里有个人在看着我。

    摸黑开了灯,客厅里顿时亮堂起来,整个屋子都是空的,根本没半个人。灯光驱散了我心里的恐怖,我吐了口气一屁股坐沙发上,一身虚汗。

    没想到,我爷爷的房门被推开了。我那卧病在床多年的爷爷颤巍巍的杵着拐杖走了出来,见我大半夜坐客厅也不意外,缓慢的朝我走过来,我急忙去扶他。

    我扶爷爷坐沙发上,爷爷一头白发,由于常年生病,身上瘦的皮包骨头,腰也睡驼了,佝偻的不像样子。在我幼年的记忆里,爷爷一直在生病,一直躺在床上,一直在咳嗽,脸色一直苍白的像纸。

    因为爷爷常年生病,在我眼里,他一直是冷峻的,由于深居简出的缘故,我一直觉得爷爷很神秘。

    爷爷瞅了我一眼,说:你脖子怎么了?

    我摸摸脖子,一切正常,心里正纳闷,就听我爷爷说: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

    我去了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红细线,就像锋利的刀口似的,不禁吓了一大跳。联想到白天挖到的那堆无头枯骨,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我把那死鬼招回家里来了。

    我跑回客厅,吓的六神无主,爷爷安慰我说:不怕不怕咱们老杨家世代都是吃这口饭的,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出去还不让江湖同道笑话!

    他让我给他倒了杯热茶,我去厨房的时候,总感觉背后阴森森的,好像有人跟着,猛的回头后面又是空空如也,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个半死。

    给爷爷泡好了茶,爷爷详细问了我这几天的情况。在我眼里,爷爷一直是弱不禁风的,风一吹就能倒,但此刻的爷爷,显得特别威严,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坚定的气质,让我浮躁恐惧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我把白天的一番遭遇跟爷爷说了一遍,爷爷直摇头,说:这是个骗子神棍当道的世界,真正有本事的人都被打下去了,让哪些骗子出来坑人蒙人。那老头儿点的哪里是吉穴,分明是克凶煞的凶穴。前墓主多半是被砍头的死刑犯,这种穴无真龙无水龙,更谈不上藏风纳气,只有四周山峦重重围困,是囚困阴气的风水牢房。你要是不信,明天跟去送葬按我画的位置挖两个,保准能挖出同样的尸骨。

    说着,爷爷随手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一支笔,在废纸上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还打了七个点。

    爷爷说:这叫七星连煞,墓里一共葬了七具尸体。且这七具尸体生前全是无恶不作满手血腥之辈,他们还命犯七杀星,都是凶煞命,如果用普通方式安葬,过不了几年,等煞成了形,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不得安生。能摆出七星连煞风水牢局的,必是一位高人,没想到这等凶局居然被一位江湖骗子给破了,可叹可叹。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爷爷在说什么。

    爷爷说:我们家的风水格局经过我精心布置,普通邪物避之唯恐不及,偏偏这煞星煞气很重,能闯进来。好在孙儿你命格奇特,再加上我老不死的还有一口气在,他在咱们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不过

    爷爷说到这里,顿了顿说:白天你们一同去的那些人,恐怕就有麻烦了。这煞星在咱们家吃不到好处,必定去找同去的别人家,你来给你的那些同学一个个打电话,找出没接电话的同学,咱们再想办法解救他们。

    我爷爷说的神乎其神,简直像个捉鬼道士,跟我印象中病怏怏的爷爷判若两人。对爷爷的过去我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以前在农村种地,后来爸爸大学毕业后在县城买了房子,奶奶去世之后爷爷就过来一起住,没想到他对鬼神玄学还很了解。

    爷爷说:孙儿啊,你一定在怀疑爷爷的话,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人命关天,你按我说的做!

    爷爷说的的确很吓人,人命关天,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给白天去找墓地的同学一个个打电话。打通了三个女同学的,接了电话都给我回了一句话:杨晓天,这都几点了,你大半夜骚扰女同学你爸妈知道吗?

    我憋着气又打通了一个,那女生开始是一直挂电话,打到第三个的时候接了,直接飙出一句:杨晓天,你丫变态是吧,还让不让你睡觉了?

    我彻底无语了,要不是我亲爷爷在边上,我真不想再打下去了。

    打到最后一个女生的时候,她电话一直是通的,却始终没人接,我爷爷眉头拧了起来。这个女生叫张蕾蕾,是个文静漂亮的女孩子,白天去找墓地,她是唯一一个没缠着赵一平的女生,所以我对她印象特别好。其实赵一平白天那么高调,就是秀给张蕾蕾看的,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他在追张蕾蕾,可惜纵然是高富帅也有搞不定的姑娘,张蕾蕾一直对他晒冷脸,可把我高兴的,也算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我接连打了十个,电话一直没人接。

    我爷爷说:有问题!

    我说:不一定吧,也许人家晚上睡觉把手机静音了!

    爷爷说:还有没打的么?

    这批人里面,还有三个电话我没打,一个是我的死对头赵一平,一个是班主任老胡,最后就是那骗子风水先生了。我没有风水先生电话,这种专业人士也轮不到我来救他,现在剩下的就是老胡和赵一平了。

    我先打了赵一平的电话,赵一平骂我一句:FUCK,打扰老子春梦,看老子明天去学校怎么收拾你!

    我慌忙挂了电话。

    再打老胡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我见爷爷又隐隐的担心,便又打了一个。

    老胡接了电话语气不善的问:杨晓天同学,这么晚了打电话我有什么事儿,不会又是半夜拉肚子要请假吧?

    情急之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亲爱的热水烧好了,快一起来冲冲睡觉

    老胡支支吾吾嗯了一声,对我说:有什么事儿明天去学校说,还有,以后晚上过了12点不许给老师打电话。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说,老胡这伪君子,一直没接电话原来是在办事儿。咱们济城不是有办白喜事斋戒的习俗么,截酒戒荤戒色,这小子这个时候还不忘这个,真不孝顺。

    我家老太爷很严肃的说:人命关天,那东西可能就是去找没接电话的同学了,你现在就去找她。

    仅仅通过没接电话判断张蕾蕾会出事儿,这个判断非常不严谨。但是事关人命,再加上我对张蕾蕾一直有莫名的好感,在爷爷的一再催促下,我骑自行车载着我爷爷出了门。

    我行动非常鬼祟,这事儿要是被我爸妈发现了,两位非得揍死我不可。我爷爷可是卧床很多年的老病号呀,哪里经得起我这么折腾。

    济城是长江边上一座县城,城市面积不大,我骑自行车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张蕾蕾同学家楼下。张蕾蕾家在一座济城颇为有名的高档小区里面,叫名雅花园,我把自行车停外面,搀扶着我爷爷进了小区里面。

    由于现在是午夜,小区里只有微弱的路灯光,四周静的出奇,我搀扶着我那身体佝偻的不像样子的爷爷走在黑暗之中,显得特别诡异。

    张蕾蕾家在第四栋高层12楼,她高一生日那年请了班上大部分同学,作为同班同学,我也有幸参加了她的生日PARTY。张蕾蕾家装饰的奢华让我记忆深刻。

    此刻张蕾蕾家一片漆黑,想必她们家人正沉浸在睡梦之中,哪里知道危险正不知不觉的降临她们家。

    我指给我爷爷看,爷爷抬头望了望张蕾蕾家,说:这厮果然跑这儿来了,幸亏咱们发现的早!

    我很好奇,这黑灯瞎火的,我爷爷怎么做到瞟一眼房子,就知道鬼在哪一家?

    我爷爷是年纪大了,又卧病多年,他可以胡说八道,好歹有个自我保护的说法,说是老糊涂了。可我才十几岁的花季少年,这事儿流传出去在学校可就混不下去了,本来就没啥好名声,出了这事儿,臭名头就会特别响。

    爷爷指给我看,说:那脏东西正挂窗户上谋图害人,黑乎乎一大团的就是!

    我一阵毛骨悚然,顺着爷爷指的方向,上面都是黑的,根本没法判断12楼窗户上有什么。要不是我亲爷爷,我一定认识别人在耍我。

    我爷爷见我一脸莫名其妙,叹气说老糊涂了,忘了孙子还没开天眼,是看不到阴物的,他这就给我开天眼。

    爷爷给我解释,风水大师一般都有望气的本事,这个气最初是指寻龙点穴的龙气,晋人郭璞在《葬经》中说: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这个气就是指风水的龙气。一般精研风水之人,二十年前寻龙点穴靠的是经验,看龙脉走势,这种方法常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天资绝佳的风水大师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可凭眼睛看到气的颜色,根据龙气颜色来判断是否风水吉穴,往往十拿九稳。而望气达到一定程度,就可超脱风水局限,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万物皆有气,人的身上更是有病气、霉气、晦气、运气等等气,财物有宝气,活人有阳气,死鬼有阴气,望气修炼到一定境界,则可望万物之气息,从而断人吉凶,一眼判阴阳。

    而阴物,全身会散发出灰黑之气,像笼罩在身上的一层薄薄的雾气。黑气的深浅跟阴物阴气轻重有关,刚死之人的鬼魂是淡淡的,接近透明,怨气特别重的鬼魂散发出的气息会特别黑,浓黑如墨的阴气必定是最凶险的煞,那叫煞气。

    我爷爷看到的那团东西,周身散发出接近青色的气体,就像山村袅袅青烟。这深夜虽然灯光暗淡,空中却有半轮明月,月光照的鬼物上散发出的青烟特别醒目,我爷爷一眼就看出来那鬼物的位置。

    望气的本事,除了通过修炼得来,还有一种临时的办法,就是通过一些奇特的工具。这种工具见效时间非常短,而且还不能多用,否则损了阳气,会折寿折运程招晦气。

    我爷爷给我弄的东西,是一种味道特别重的油脂,我问他这是什么玩意,爷爷说以后会告诉我。他把油脂吐沫在我额头正中,然后用一枚罗盘在我头顶轻轻一敲,我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澄明,视线看的特别远,之前模糊的轮廓都看的特别清晰。

    我朝张蕾蕾家所在的位置一看,果然看到一团青色混沌状的东西黏在她家窗户上,那团东西正一丝丝的缩小,好像顺着窗户缝隙渗透进了房间。青色的气团颜色并不是特别浓重,我再定睛细看,发现气团里还裹着半个黑影,像是一个大活人。

    我吃了一惊,那人的一半身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小半身体露在外面,最可怕的是,他还没有头。

6 七星连煞风水局

    我记得窗户里面是张蕾蕾的闺房。贴在窗户边上的半个身体非人无疑,我大惊失色,问我爷爷该怎么办。

    爷爷喘着粗气,说:那脏东西要进你同学家,要不了一刻钟时间,如果让它得逞,你同学必会被它煞气所伤。轻则折阳寿数十年,重则一家老小都要遭殃,结局惨不忍睹,所以我们要跟时间赛跑。现在我们进不了她们家,没办法作为,但你可以先惊醒你同学的家人,先阻一阻这脏物,我们再想办法。

    我爷爷说的这么严重,显然失态到了很可怕的地步。人命关天,我又不能半夜闯女同学家,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按她们家门铃骚扰骚扰。

    我将爷爷安顿在花坛一处隐蔽位置,自己猫一样进了电梯房,直冲12楼。

    张蕾蕾家装了一扇特别阔气的防盗门,连门把手都是土豪金的,特别霸气。与门的霸气相匹配的是,她们家门铃声音特别大,我按了两下,就听到张蕾蕾妈妈在里面问:大半夜谁按门铃呀?

    我又按了两下,缩着身子躲进安全楼梯里去了。我听见防盗门开门的声音,张蕾蕾妈妈冲门外喊:怎么没人啊,刚才门铃明明响了!

    没听到张蕾蕾说话的声音,我没办法判断她是否已经醒了过来,所以门铃还得一直按。

    过了几分钟,我又去连按了十几声门铃,再度躲进安全楼梯里面。

    这次出来的是张蕾蕾他爸,张爸爸冲外面怒吼:谁再做这种恶作剧就报警了

    我依旧没听到张蕾蕾醒过来的迹象,所以还得一直按下去,按了两下,防盗门突然被拉开,灯光下,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张爸爸捞着一根大棒子对我大眼瞪小眼。

    张爸爸恶狠狠的说:我认识你,你是蕾蕾高中男同学,说,你半夜骚扰我们家有什么目的?

    我面红耳赤拔腿就跑,一口气冲回安全楼梯间,末了听到张爸爸叫蕾蕾的声音:蕾蕾快醒醒,你们班男同学半夜按咱们家门铃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学校早恋了?

    我瞬间有种节操掉光的感觉,四肢僵硬的从安全楼梯跑到一楼,搀扶着我家爷爷从小门溜出张蕾蕾她们家的奢华小区。

    载着我爷爷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半了,我把爷爷扶回房睡觉,爷爷一路上问我情况如何,怎么回来这么紧张,我气的一句话也不说,我杨晓天在高中的名声算全毁了。

    回家补了个觉,才一沾床,可怕的闹钟就响了。

    上学这段平常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我走了半个小时,心里做了无数种被凌迟处死的假设。来到三年七班,我走进教室的时候,整个班级顿时鸦雀无声,我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异常忐忑的走了进去。

    在座位上坐下,我的猥琐同桌张杰脸上闪耀着异常猥琐的笑容,说:哥们儿真有你的,平常怎么没看出来啊,居然敢半夜去按女神家门铃,冲这一点,我服你!

    前后左右顿时扭过来无数只猥琐的脸,冲我叽叽咋咋的说:真看不出来平常这么胆小的天哥有一颗异常骚动的内心啊!

    闷骚转明骚了我靠!

    听说昨晚他给很多女生打过电话,妈的这孙子不会错吃春药了吧?

    听说连周培培这种土肥圆都打了,体重两百来斤呢,这小子口味真尼玛重啊!

    听说连赵一平赵大帅哥也遭到他半夜骚扰,天哥口味何止是重啊,简直尼玛非常重啊!

    我去

    我在大家激动的惊叹声中,默默垂下了头。现在是早读时间,我盯着英文课本背诵单词,背了一个早上,硬是一个词也没记住,纠结的只恨不能提刀自刎以谢天下。

    做好人,真他妈难啊!

    下了早读,同学们嘲笑我结束之后,赵一平闪了过来,恶狠狠的对我说:小子,真看不出来你他妈够胆儿啊,不但半夜骚扰老子,还他妈骚扰我的女人,真牛逼!

    赵一平这种家里有钱有势的主儿,我惹不起。同班两年多了,得罪赵一平的人的下场,我目睹了无数次。曾经有个同班同学因为拍他马屁说错了一句话,被赵一平当初打翻在地,那同学脾气也火爆,跟赵一平对打起来,很快被蜂拥过来的赵一平同伙儿打进医院。而后,赵家通过手眼通天的关系,责令该同学向赵一平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检讨,检讨之后,该同学被学校劝退。

    以前跟赵一平抢女人的男同学,要么被打怕,要么被学校以各种理由开除,要么见了赵一平避之唯恐不及。

    我性格懦弱,只能打心眼的讨厌赵一平,却不敢明面上跟他作对。我家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爸爸只是个普通公务员,妈妈是工厂里的工人,我没有跟赵公子作对的资本。

    要不是昨晚人命关天,我肯定不会干这种蠢事。可是把真相说出来,赵一平会相信么,班上同学会相信么,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赵一平还会因为我用这么低劣的理由欺骗他而成可怕的惩罚我。

    我向赵一平道歉,赵一平嘿嘿冷笑,这时张蕾蕾正从门口俏生生的走进来,修长婀娜的身材像春风中的一朵荷花,赵一平看的眼睛都直了。张蕾蕾走过我身边,赵一平这混蛋突然爆起,给了我一记生猛的耳光,我的脸顿时涨红了。

    想跟老子抢女人,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吗?

    我怒气勃发,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恨不能将赵一平这王八蛋撕碎,但狼告诉我,我必须克制,我一定要克制,为了不让爸妈难办,为了能继续将书读下去,我必须忍受这种极致的屈辱。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面前遭受这种侮辱,我想没有那个男人能忍下去吧。

    屈辱的泪水在我眼里打转,虽然我极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滚了下来。

    张蕾蕾瞟了我们一眼,又嫌恶的扭过头去,在她眼里,也许把我和赵一平想成了一样的人吧。

    我很心痛。

    早读时间过后,老胡亲爹的送葬队伍就要启程了,老胡特别恩准我们可以不用上课,去帮他打下手。老胡在我们学校其实混的很一般,济城人好面子,老胡虽说是外地人,却也染上这一恶习,所以老胡把他爹的葬礼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昨天看风水的老头儿是从省城请来的高人,除此之外,老胡还花钱请了专业丧葬公司为他爹治丧,还请了一队豪华车队为葬礼造声势,故意摆出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引无数路人猜疑羡慕,不明白这孝子胡开金到底什么来头。

    治丧公司在老胡的授意下,一路炮声隆隆声震数里,引来许多路人围观。

    老胡得意洋洋,享受着路人猜疑,脸上笑容肥的像只硕大的肉包子。治丧队伍一直送葬到那座偏僻的高山上,一路上我跟赵一平张蕾蕾他们虽然同车,却没再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同去的女同学以前还会跟我说两句话,现在好了,把我当成色情狂,避之惟恐不见,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最屈辱的是,连大肥周培培这种货色也对我翻白眼,仿佛我会饥不择食强暴她似的,真我把我恶心坏了。

    赵一平在车上大声跟那帮女生调笑,提到我的时候,总会大吼道:杨晓天那废物啊,他也他妈算男人,就是一废物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伴随着燕环肥瘦的女生们或粗野或娇气的嘲笑,恨得我想当场掐死赵一平这王八蛋。

    我们好不容易爬上那座偏山,老头儿点了个吉祥时辰开始起棺落井,掩土覆水,在老胡花钱请来的孝子贤孙哭丧队集体工作的时候,我趁机溜到队伍后面,找到我爷爷画的七星连煞位置,躲在树林里开挖,挖了两处,每处都埋着无头尸骨。

    不过这次我学了聪明,不像昨天那样乱挖,按我爷爷说的,每挖一处之前,我先在坟头上放一块一尺来长的千年泰山石。泰山石自古就有辟邪的说法,文人咬文嚼字,取它稳如泰山之意,其实泰山石辟邪另有说法。

    听我爷爷说,东岳大帝在泰山得道,乃玉清元宫排行第二,专司掌管鬼魂、断人生死,乃是比十殿阎王还凶的人物。泰山石自打出生就沾了东岳大帝的正气,宵小邪物闻到泰山石的气息,便会纷纷走避。

    而我爷爷手上的千年泰山石,乃是藏在深山中的一种奇特石头,它周身黝黑,正气凛然,在泰山炼化千年而成,故名千年泰山石。这千年泰山石还有个别名,叫东岳石,意为浩然正气,稳如泰山。这千年泰山石的作用,比一般泰山石强出数百倍,镇宅辟邪妙用无穷,比如有人被冲撞了邪物变得不正常,只需要用泰山石轻叩他印堂位置,便可起醍醐灌顶之功效,端的是神奇非凡。

    我爷爷说,只需要将千年泰山石压在坟头位置,地下的邪物就会被镇住,任他凶煞之物,也绝难翻身。

    我挖了两处,对我爷爷的话已经坚信不疑,不敢再挖下去,而这个时候,老胡他爹的坟已经起好了,远处传来鸣放鞭炮和吹唢呐的声音。

    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溜回去,就看到林子里冒出一阵青烟,跟着就是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我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看。原来是林子里着火了,不到十分钟,整个密林里便火光冲天,人群吓的四处逃窜,现场乱成一片,声势非常吓人。

7 恶鬼遛魂

    那火越烧越大,根本就没法打,等我跑过去,火已经烧到树梢头了,四处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的,看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人。

    我记得早晨出门的时候,我爷爷说,这七星连煞风水局镇的都是怨气极重的煞,昨晚我们看到的鬼一身青烟,说明此物绝不简单。你们掘了他的坟,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惜看风水的先生是个脓包,保不住还得出大事。

    好好一场葬礼被这一场火烧的面目全非,我顿时就想起我爷爷的话,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寒,总感觉着火灾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支配着,否则区区鞭炮,怎么会酿成这么大的森林大火?

    我冲到火场外围,一群人个个灰头土脸,老胡披麻戴孝正哭的烂醉,原来他爹的棺材还来不及掩埋,就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这一事实更加坐实了我的猜测,这场大火绝对蹊跷,我们一帮人都好好逃了出来,唯独老胡他爹的棺材被火给烧了,肯定是七星连煞镇住的东西在捣鬼。按我爷爷的说法,冲撞了这种怨气奇重的风水局,一定会出问题,不出在这里便出在那里。

    老胡这人阴损,让他爹占人家的阴宅,而且还是这种不能惹的东西,报应立马就来了。

    那看风水的老头捋着胡子劝老胡说:吉穴,果然是非同凡响的吉穴,胡公你看,这把火烧的有多旺,你这辈子就能发多大的财,你看看这大火,都要上天了!

    冲天大火迅速席卷整个树林,山上山下火龙夹着浓烟快如闪电倾泻下去,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火海。我吓了个半死,我们下山那条路幸亏在火海的另外一面,不过火势这么猛,我们得赶紧下去,否则保不住全部葬身在这大山里。

    看风水老头继续对老胡发表演说:你看这飞泻而下的火龙,这哪里是火龙,这是龙气啊,你这辈子的运气就跟这癫狂的火龙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富甲一方都是轻的,胡公,恭喜你!

    我被老头儿恶心的简直要吐了,老胡一反满脸沮丧,顿时神气活现起来,望着茫茫火海,高兴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似的。

    老胡得意归得意,好在还有一点狼,安排丧葬公司的人和我们撤退,我们撤下了山我才松了一口气。

    赵一平一路摆出大英雄的姿态,为张蕾蕾下山提供各种便利,就差要背人家了。我心里暗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王八蛋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对我的女神张蕾蕾同学垂涎多久了!

    张蕾蕾对赵一平非常不屑,正眼都不看一眼,我心里一百个爽,妈的,果然不愧是我的女神,就是有节操。虽然她也不正眼看我,但能让赵一平丢脸,我还是很爽的。

    张蕾蕾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意外发现她脖子上有一条很淡很细的红线,就像一层薄薄的伤口,跟我脖子上的伤口一样,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昨晚要不是我狠下心去,恐怕女神早已香消玉殒了,我为女神付出这么多,人家还一点都不知道呢,想想很让人心酸。

    下山之后,看风水老头已经把老胡他爹吹成了风水大葬,出现这种奇事在古代只有皇帝才有可能,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皇帝。老胡这小子野心勃勃,可惜自己天生没本事,空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经算命老头一番挑逗,兴致勃发,早把他爹尸骨无存的惨痛事实给忘了,给算命老头又打赏了一千块。

    我虽然对风水堪舆不了解,昨晚经过我爷爷一番科普,也算知道一点皮毛,这看风水老头就是彻头彻尾一死骗子。

    老胡亲爹骨灰都让老头儿折腾没了不算,还为他惹上了滔天大祸,当然这是后话。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在议论这场离奇大火,只有我一个人闷闷不乐。赵一平这王八蛋在车上调戏姑娘无聊了,就来拿我寻开心,还时不时揪我头发拧我耳朵,往我身边吐口水,最过分的还是摸我脸蛋,这死变态。

    我在张蕾蕾面前丢尽了面子,我更担心张蕾蕾今晚该怎么躲过那只煞星无头鬼。昨晚的事儿惊动了张蕾蕾爸妈,他们肯定会通知物业,今晚我跟爷爷进小区恐怕都难,更别说再做半夜偷按门铃的事儿了。

    回到家,我直奔爷爷病床前。昨晚我跟爷爷出去回来都特别谨慎,爸妈都没发现,我妈妈此刻正在厨房做饭,爷爷的房间阴暗,由于爷爷体弱不能见光,即使大白天,窗帘依旧是拉上的。

    透过门外射进来的微光,我见爷爷睡着了,就轻轻叫了他一身。

    爷爷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我只觉得爷爷的眼神特别清亮,根本不像是上了年纪卧病在床的老人。爷爷咳嗽了一声,我急忙扶他坐起来,提醒他天又黑了,我那位女同学今晚恐怕还有危险。

    爷爷点点头,说:今晚是最重要的一个晚上,那煞星鬼第一次上门是吸取生者阳气,像你们十几岁的小孩子阳气正旺,比不得我们这些老朽,气旺着呢,那死鬼纵然再厉害,也没办法一口气吃个胖子,他要慢慢消化。而且,过旺的阳气对阴物有反噬,一般阴物吃不消。到了第二天,他已经熟悉了生者阳气,就是真正夺命的时候。好在昨晚咱们去的及时,那脏东西能吸到的阳气有限,今晚就算他能得手,也要费一番功夫。

    我急的团团转,眼睁睁看着女神被死鬼弄死,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这对我是巨大的打击,比受赵一平这王八蛋欺负更难受。

    爷爷让我不必担心,到了晚上,他自有办法。

    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心里的慌乱也被他的眼神感染了,渐渐平静下来。

    吃过晚饭,爷爷让我在房间温书,到了时候他来叫我。我在房间里焦虑的折腾到十二点,爷爷敲门让我出去,这时我爸妈已经睡了,爷爷一身朴素对襟大褂,背上背着一只灰布旧包袱,身体虽然依旧佝偻脆弱,走路却很稳健,目光更是锋利如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

    我在楼下拿了自行车载爷爷去名雅花园,到了小区门口,门口增加了两名保安站岗,小区里隐约还能看到巡逻的保安,昨晚的事儿一闹,小区的安保果然增强不少。我十分头疼,看这架势,要想混进去几乎不可能。

    爷爷说:咱们不进去,我们就在小区马路对面守着,到时候自有计较。

    爷爷这话说的十分没谱,小区门口距离张蕾蕾家还非常远,而那煞星鬼来去无踪,要是在里面就弄死了张蕾蕾,我哭都找不到地儿去。我想表达抗议,爷爷摆摆手,在马路边花坛上坐下,马路对面的保安眼神警惕的朝我们这边张望。

    我跟爷爷傻子似的在花坛上坐了两个小时,打了几场瞌睡,俩保安一点没休息的意思,存心跟我们较劲呢。朦朦胧胧中,我看到小区里有人出来,那人在保安岗亭跟保安说了会儿话,就过了马路朝我们这边走来,正在这时,爷爷突然敲了我脑袋一下,我顿时醍醐灌顶似的脑子一片澄明,抬头发现张蕾蕾正一脸漠然的过街朝花坛这边走过来。

    我先是一阵高兴,张蕾蕾出现在我面前,说明她还活着。接着就纳闷,这大家闺秀大半夜的往外跑干嘛,太奇怪了。她依旧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朝我这边走来,看到老同学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不给面子。

    我说:张蕾蕾大半夜出来干嘛?

    爷爷喘着气,说:你看她走路动作,跟平时是不是不一样?不是她自己要出来,是有人带她出来的。

    我仔细去看张蕾蕾,她已经走到马路中间了,借着路灯的光,我发现她面色苍白头发蓬乱,走路非常机械,一走一顿的,人像痴呆了似的。而且,她穿的还是睡衣,我觉得十分不对劲。

    更可怕的还是爷爷的那句话,她不是自己出来的,而是有人带她。我看来看去,马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哪里有人带她?

    一想到看不见的鬼,我心里就特别害怕,阴森森的。

    这时,就看到马路前方转盘处开来一辆车,那汽车也是他妈奇怪,大晚上的不开远光灯,近了才发现它速度特别快,距离张蕾蕾不过几十米远,直挺挺就冲张蕾蕾撞了过去。我那时就在马路边上,出于本能的去救她,在汽车冲过来的瞬间推开了张蕾蕾,汽车擦着我的头发呼啸而过,跟着传来司机的叫骂声:他妈的,大半夜找死啊

    张蕾蕾跌了个跟头,又很快站起来,这中间连一分钟停顿都没有,她不顾身上擦伤,顶着半边脸的血,女鬼似的继续朝前赶路,动作僵硬根本不像正常人。我被张蕾蕾吓的瞠目结舌,半天才爬起来,吐了一嘴的血泡沫,我爷爷颤巍巍过来扶我。

    张蕾蕾低着头过了马路,真像有个人牵着她,正亦步亦趋的赶路。可是,我眼里明明只有一个张蕾蕾。

    爷爷把我扶到花坛边坐下,问我有没有事儿,我心里全是张蕾蕾的安危,根本顾不上自己。爷爷叹气说:现在世道不比以前了,有真本事的人都被打下去,才会让这些脏东西横行不法,长此以往,世道就乱了。

    我着急张蕾蕾,爷爷将我按住,让我稍安勿躁,现在不是莽撞的时候,一旦冲动,闹不好会伤了这小姑娘的性命。

    爷爷说,七星连煞镇怨气的作用非常强,镇压的作用强,被镇鬼魂的怨气就越大。而且这种怨气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线,被镇压的七个鬼魂是一体的。我们挖出了一具尸骨,其它六具都跟着跑了出来,这七个怨气极大的鬼魂在我们这群人里寻找阳火最弱的人下手。就目前来看,中招的就是我和跟张蕾蕾。

    爷爷说,我天生火焰弱,打小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幸亏我们杨家祖上嫡传奇术,否则我肯定长不大。而张蕾蕾这小姑娘,看着挺正常的,火焰这么弱,就让人有点想不通了。

    爷爷已经修炼出了天眼,能看到普通人眼看不到的东西,他跟我说,现在牵着张蕾蕾的正是昨天那冒青烟的鬼,张蕾蕾脖子上的血红细斑线,就是鬼魂栓在张蕾蕾脖子上的绳子。我脖子上也有一根,这绳子要过了三日才能想办法弄掉,否则一旦撞上调皮鬼,他们就会牵着我四处乱跑,跑着跑着,魂就丢了。

    我听的毛骨悚然,求爷爷帮我开天眼,爷爷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硬开天眼太折阳寿,不能乱来。我央求不来,只能闭嘴,眼睁睁看着张蕾蕾失魂落魄的被鬼牵着往前,那叫一个揪心。

    奇怪的是,那鬼牵着张蕾蕾不走远,一直绕着马路转圈,都在我面前转了几趟了。张蕾蕾满脸是血,眼神冷漠呆滞,再加上僵硬的动作诡异的行为,在这深夜里,着实让人看了害怕。

    爷爷说,青烟鬼牵着张蕾蕾兜圈子,一是为了减她的阳气,阳气越弱她体内的三魂七魄越容易出来;二来也是在等时间,七星连煞风水局最弱的时候是一天的寅时,这鬼虽然出了山,这七星连煞的风水局却还悬在它们头顶上,要想彻底破了七星连煞,需要吸取七个活人的魂魄。到了寅时,七位煞星归位一起来吸取张蕾蕾的魂魄,张蕾蕾就凶多吉少了。

    爷爷的意思是,等到寅时将七煞一窝全端,现在救张蕾蕾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七个煞星一直缠着张蕾蕾,保不定哪天会出大事。虽说现在让青烟鬼遛张蕾蕾的魂魄很危险,每溜达一圈儿阳气就弱一分,但阳气弱了可以补回去,大不了生场病,病愈就好了。让七个煞星鬼一直缠着可是大事。

8 食 魂

    爷爷不让我盯着张蕾蕾看,看久了会引起青烟鬼的注意,这厮早盯上我了,想找机会连我一起拖走。我只能坐花坛边上打盹,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爷爷突然低声说,寅时到了。

    我眼皮还没打开,爷爷又往我额头上摸油脂,接着头顶上重重一下,我的脑子顿时一片澄明,睡意被驱的无影无踪。

    我睁开眼睛就去找张蕾蕾,张蕾蕾在距我不到十米的地方正越走越快,几乎就要小跑起来。她动作僵硬,跑的样子特别别扭,我再朝前看,看到视线能看到的尽头升起一阵很浓的烟雾。路灯光线昏暗,烟雾在路灯光下显得出奇的诡异,里面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我心里很害怕。

    青烟鬼拖着一根细绳子,拽着张蕾蕾发疯一样朝烟雾方向狂奔过去,张蕾蕾被他拖的一颠一颠的,像要散架。我吓了个半死,张蕾蕾要被拽进烟雾里,哪里还有活路,女神的命要紧,也顾不上爷爷了,我拼命的追向那一团恐怖的烟雾。

    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没什么长处,唯有在体育长跑方面还行,我用尽吃奶的力气狂奔过去,很快追上张蕾蕾。我当时心急,顾不上我爷爷在后面喊我。我想拽住张蕾蕾,却发现她手足冰冷像个死人,更可怕的是怎么都拖不住她,我正吃惊,突然烟雾里跑出一个浑身冒灰烟的无头人。我还没反应过来状况,那家伙已经冲到我面前,拽住我脖子上的红色细绳把我往死里拖,我顿时浑身无力像踩了棉花,跟张蕾蕾一样僵硬的奔跑起来。

    我心里大骇,这一吓更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整个人像被操纵的提线木偶,被那无头人拖得虎虎生风。跑了十来米,我稍一定神,发现那无头人裹在一团灰烟里浑身冒血,像团巨大的血疙瘩,无比的狰狞恶心。

    当时我只有十几岁,心胆都没成熟,哪见过这种场面,几乎要吓昏死过去。

    即使是这个时候,我的心很大一部分还在张蕾蕾身上,她被青烟鬼拖的连滚带爬,比我凄惨多了。我奋不顾身想救她,手脚却都使不上力气,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这种痛苦正常人根本没法理解,当你看着自己最在乎的姑娘被人虐待,那种潜藏在体内的怒火和绝望,根本就没办法描述。

    我们很快被烟雾笼罩住,借着路灯光可以看到烟雾里一片朦胧,隐约可以看到混沌状态的人形,非常模糊,仿佛烟雾里有许多人。

    我很清楚,此刻大街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更别说很多人了,烟雾里的人影多半全都是鬼。按我爷爷的话说,过了寅时,恐怕七星连煞的七只恶鬼全到了,烟涡的怪影很可能就是七个煞鬼。

    我自幼胆小,上了高中都没改过来,否则也不会让赵一平这王八蛋当着我最喜欢的姑娘面抽耳光还不敢反抗。我连人都怕更别说鬼了,还是这种百年厉鬼,热血散去过后,我浑身都是冷汗。要不是被血疙瘩牵着,我本能的会撒丫子跑路。

    这个时候,我多么期盼我那神鬼莫测的爷爷能从天而降,救我和张蕾蕾出去。

    进了灰蒙蒙的烟雾里面,拖红绳的鬼松了绳子,我和张蕾蕾跌坐在地上,身上依旧没有一点力气,连张口说话都难。不知道是不是我开了天眼的缘故,我的脑子是清醒的,张蕾蕾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让人担心。

    我呆坐在地上,两具裹着烟雾的鬼在雾气深处走来走去,飘忽不真实,我一度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我只是做了一个冗长曲折的梦不能醒过来。但事实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平地不知怎么起了一阵大风,风把烟雾吹淡了很多,我的视线一下子拓宽不少,就看到烟雾深处有一辆汽车残骸。那汽车车身上还有火在燃烧,前挡风玻璃碎的不像样子,司机趴在引擎盖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

    我留意到车标,心里忽然明白,这辆车就是马路上差点撞到我跟张蕾蕾的车。该汽车驶过小区门口少说一两个小时了,怎么会在这里撞报废,我心里一阵发麻,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凭我那再简单不过的智商,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烟雾散的越来越淡,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汽车顶上、驾驶室里、车身下各个不同位置里,竟然坐了四个无头鬼。每个无头鬼手里拿一根长长的类似吸管的东西,那吸管的一端插进汽车司机身体里,另外一端分别插在无头鬼的脖子创口里。

    想起爷爷说的话,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鬼在吸食汽车司机的魂魄。

    他们吸了片刻功夫,司机强壮的躯体慢慢分化,变成一具骷髅架子,手、足、肋等等部位的骨头轰然掉下来。

    我吓的要死了,无头鬼抓我和张蕾蕾来,目的是吸食魂魄,也就是说,很快我和张蕾蕾的命运将跟汽车司机一样。

    我虽然怕死,到底贱命一条,可这么漂亮完美的张蕾蕾被无头鬼吸干了魂魄后,皮肉腐烂,变成一具恶心难看的枯骨,这让我非常难以接受,不敢再想下去。

    众无头鬼吸干了司机魂魄,便朝我和张蕾蕾走过来,我知道大限将至,心里喊破嗓子叫爷爷,我那风吹就倒的爷爷不知道去了哪里,始终没有出现。

    众无头鬼将我们包围起来,让出一个口子,但见远方黑暗深处有一团浓烟滚滚而来,跟发了大火灾时的。浓烟团近了,我才发现是一团黑烟,烟雾里隐约有人的轮廓,我这时才想到所谓七星连煞该有七个鬼才对,现在现身的是六个鬼,这第七个鬼难道就藏身在这一团黑烟里?

    爷爷提到风水上的望气之法,鬼身上的气颜色越深,说明该鬼煞气越重,而这团滚滚奔来的烟雾已经非常接近黑色了,难道说七煞里最恐怖的煞鬼要来了?

    事实是肯定的,那团黑烟滚过来,很快把我和张蕾蕾卷进去,我心胆俱裂,想高声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就见六个无头鬼对着黑烟躬下身体,黑烟里钻出一个浑身长脓疮的无头鬼手持两把银色长管,一手一只,他把一只银管插进我嘴里,另一只插进张蕾蕾嘴里。

    我顿时闻到一股恶心腥臭味,张蕾蕾这种有洁癖的姑娘如果有意识能闻到味道,一定会被熏晕过去。

    紧接着,我只觉得全身一震,身体变得无比的重,意识却变得很轻,好像要飘起来似的,我正纳闷呢,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的倒在地上,跟死了一样。

    不知为什么,在死之前,我怕的要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了。现在真死了,却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只觉得一切都那么陌生,我看着自己的意识慢慢缩进银管里,像一团膨胀的棉花糖正在被无头鬼吃掉。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压制着我,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在临时的时候,我还想再看一眼张蕾蕾,张蕾蕾也倒在地上,她身体上空浮出一个粉红色浅浅的气团,显得特别漂亮。我心里感叹,女神就是女神,即使变成了鬼,还是那么美丽动人。粉红气团里有个非常模糊的轮廓,依稀就是张蕾蕾的样子,只是看不真切细节。

    随着压迫感加强,我的意识几乎完全被吸进银管里,我心里已经做好了跟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不知道那无头鬼出于什么目的,在这关键时刻,居然不吸了,笼罩住我们的黑烟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黑烟消失,浑身长满脓疮的无头鬼笼罩在路灯光晕之中,他身上硕大的脓包变得特别清楚,绕是在被他吃掉的紧急关头,我还是恶心的胃里泛酸水。

    那无头鬼浑身抖了两抖,突然扔了银管,扭头就往马路前方跑去,其他几个无头鬼也卷起一阵青烟,随即消失不见。

    末了,那满身流脓的无头鬼在马路尽头突然站住,不知什么时候,他怀里多了颗溃烂的不像样子的脑袋,他将脑袋装在脖子上,恶狠狠的冲我说:小子,这事儿不算完,老子他妈跟你耗上了。

    这时,清晨第一缕光线射穿云层,伴随着马路对面集贸市场的鸡鸣声,寅时已过,卯时到了。

    我爷爷说,再恶的鬼,也难抵卯时天地初开的阳气。

    对于七位煞鬼仓皇逃走,我以为是寅卯之交,到了时辰这七位无头鬼必须扛不住天地最旺盛的阳气。事实上,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能躲过那场大劫,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不过那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表。

9 故人之魂

    阳光一照,我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整个人也重新融合在一起,再没了飘起来的感觉。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张蕾蕾也醒了过来,她一脸错愕的望着我,眼里全是戒备神色,我顾不上拍干净身上的灰土去扶张蕾蕾,张蕾蕾往后一缩,尖叫道:怎么回事,这么早我怎么会在外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要我把整个过程讲一遍,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会信。

    她自己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女神就是女神,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整理头发衣服,把自己打理整洁清爽。

    张蕾蕾一直对我采取怀疑的态度,但她又不肯就这么走掉了。毕竟她穿着睡衣,浑身上下到处是伤,身边唯一一个大活人还是半夜骚扰过她们家的男同学,不管我怎么解释,此刻我都显得非常可疑。

    我嘴巴非常笨,跟人吵架从来吵不赢别人,这个问题我自信解释不清楚,所以没去管她,我得找我爷爷。

    老爷子出门的时候信心满满,带我来抓鬼,现在倒好,鬼跑了,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找来找去,发现我爷爷正龟缩在花坛里面,他身体瘦弱,隐蔽的非常好,要是他存心躲起来,恐怕我找一天都找不到他老人家。

    我把爷爷扶出来,非常不乐意的说:爷爷,您孙子刚才就差一秒钟就要跟您阴阳两隔了,您还说带我来抓鬼,鬼都把您孙子抓了,也没见您出手啊。

    爷爷瞪了我一眼,说:有我在,你的小命就算上了保险。我刚才一直暗中不出手,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线索,这座七星连煞风水局恐怕远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它局中有局,最后那位脓包鬼更不简单,如果处置不当会出大事。

    我不明所以,爷爷说,脓包鬼怀里抱的那颗脑袋,他好像见过。

    这天才亮,四周依旧灰蒙蒙的笼罩着尚没褪去的夜色,爷爷这句话又是吓的我寒毛直竖,我的那颗小胆可真经不住这么吓了。

    我连忙问是谁,爷爷只是摇了摇头,说要再想想,再研究研究,现在还不能妄做定论。不过我和张蕾蕾都被七煞伤了魂魄,如果不尽早解决了这七个煞鬼,后果不堪设想。

    张蕾蕾惊魂甫定,冲我过来指着我鼻子恶狠狠的说:你说你对我究竟做了什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再隐瞒是隐瞒不下去了,搞不好张蕾蕾要告我个亵渎妇女罪来着。

    于是,我就从我们跟老胡上山挖坟坑开始,一直讲到七星连煞风水局和她被青烟鬼牵出来差点被脓包鬼吸掉魂魄。整个过程匪夷所思,我必须承认,如果没亲身经历,谁讲给我听我都以为是在听鬼故事。

    张蕾蕾听后,瞪了我一眼,怒道:胡说八道,骗你爷爷去吧!

    我爷爷够搂着身子从花坛里爬出来,说:我就是他爷爷,我敢保证,晓天说的都是实话。

    张蕾蕾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一状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爷爷说:小姑娘你还别不信,想必你早就发现脖子上那圈红色斑纹吧,跟刀口一样的东西。你在家睡觉睡的好好的,怎么会穿着睡衣躺大马路上?这些,都是证据。

    张蕾蕾想了想,脸色顿时就变了。

    爷爷说:小姑娘,几十年前,老头子我是咱们济城的风水先生,大伙儿给面子,都尊我一句杨二先生。如果你们家还有上了年纪的长辈,一定听过我的名字,你问问杨二先生什么时候唬过人。这七煞鬼带着怨气出山,走到那里都是一场祸端,现在你和晓天都被吸动了魂魄,要不早日解决了这七煞鬼,后果不堪设想。

    张蕾蕾这种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起来。

    我爷爷又说:我杨二一生用生平所学济世救人,你跟晓天又是同学,我定不能让那煞鬼害了你,只需要你做好配合,就一定能解这煞巩咒。

    张蕾蕾被我爷爷一番话唬住,点头不止。爷爷送了她一枚鹅卵石大小的泰山石辟邪,让她保证手机畅通,我们随时要跟她联络就让她回去了。

    张蕾蕾走后,爷爷坐上我的自行车,我往回骑过去,经过那辆烧成废铁的汽车旁边的时候,爷爷若有所思的说:怎么会是这个人,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爷爷的话让狐疑不定,我脱口而出:是谁?

    爷爷沉思片刻说:这个人跟我还有一段渊源,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会走上这条路,真是冤孽啊。

    爷爷长叹一口气,语气里都是心酸,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又笨又呆,却也从爷爷的叹息中听出许多故事。

    回家之后,我照例把爷爷送回病床上,自己溜回房间睡觉。好在这天是周六,我在家睡到中午才起床,身上的擦伤就说自己骑自行车摔的,我一直在爸妈面前是乖孩子形象,他们也没多问,只是嘱咐我下次要小心。

    爷爷一直躺床上,吃饭都要爸爸送过去,这回破例自己爬起来上饭桌上吃了,爸妈直夸爷爷今天精神气儿特别好。

    吃过午饭,爷爷让我陪他出去走走,说好久没出门了,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以往这差事都是我爸干的,爷爷让我陪他去,显然有深意,我爽快答应了。

    出了门,爷爷塞给我几百块钱,说这几天要四处跑,就当是给我的交通费吧。

    爷爷让我打车带他去济城下面乡镇一个叫李公塔的地方。出了市区,我惊奇的发现方向跟葬老胡他爹的那座无名山是一致的。我爷爷说,那脓包鬼生前也是一位颇有名望的风水先生,十里八乡济世救人很受人尊敬,他家祖上还是有名的大善人,后来家道中落,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岁,脓包鬼总要节衣缩食给穷人布施粥粮。

    脓包鬼生前姓李,江湖上的外号叫李半仙,李半仙成名的时候,我爷爷还只有十来岁。他跟我爷爷的关系是亦师亦友,我爷爷虽然家学渊博,很多方面却还受到李半仙的点拨,所以两人感情比较复杂。

    这位李半仙的老家,就在李公塔村。爷爷说,许多年前,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虽然同在济城,爷爷再也不知道李半仙的消息,没想到再次遇见,竟然人鬼殊途,李半仙一世跟邪物为敌,死后竟然化身厉鬼,真是可悲、可叹。

    爷爷说,李半仙生前,风水奇术就已登堂入室,他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李半仙死后化身煞鬼,七星连煞风水局都镇不住他,他自然也不是他对手。

    风水先生主业是堪地相宅,辟邪捉鬼本不专业,但玄学术数皆从阴阳五行演化而来,虽异曲却同宗。风水之术修炼到一定境界,则一通百通,佛道之术皆能为我所用。我爷爷乃名门杨益公之后,不但深得风水堪舆精髓,还多少传承了部分《青囊鬼经》中的巧术,在寻龙点穴、辟邪捉鬼上跟李半仙虽说有不小的差距,当年也常常借《青囊鬼经》取胜,让李半仙儿叹服。

    爷爷说,昨晚没有当场对付脓包鬼,一来是担心打不过脓包鬼,反倒让他误伤了我们年轻后生性命;二来就算借《青囊鬼经》巧术取胜,恐怕也要将脓包鬼打的形神俱灭,从此脱离轮回,这是他不忍心做的,所以他想渡了脓包鬼,让他早日投胎轮回,也好过变成凶煞在世上作恶。

    爷爷很奇怪,说李半仙这样的大善人,一生济世情怀,怎么成了死刑犯遭砍头之刑,死后还被囚禁在七星连煞这种风水牢房里,永世不得安生。

    我们到了李公塔村,这座偏僻村庄早已破落的不像样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可这村子里甚至没有一栋完整的红砖房子,全是老式土砖青砖建筑,还坍塌了不少。村子里也人烟稀少,都是上了年纪的,我围着村子走了一圈儿,甚至没见到过一个三十五岁以下的壮年劳动力。

    跟一个挑大粪的老头儿打听,说年轻人都去广东打工去了,村子里留下的也不过三五户人家,都是留守老人。

    爷爷向挑粪老头儿打听李半仙儿,老头儿一听,悚然变色,挑起粪桶往回走,连说不知道这个人。

    爷爷也是老江湖,老头儿的过激反应显然证明他不但知道李半仙儿这个人,肯定还知道不少。我搀扶着爷爷一直追到老头儿家里,老头儿住在山脚下一座两间土砖房子里,屋里除了一只破饭桌,两只条凳,再没有任何家具。

    屋子采光非常差,老头儿点了盏煤油灯来照明。

    我们直接闯进来,老头儿生气的要赶我们走,我在爷爷授意下,给老头儿塞了一百块钱。诱人的红票子也撬不开老头儿的嘴,他边推我们出去边说:毛头小子不懂事儿,你这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也跟着胡闹。早几十年前,村里村外就没人敢提这个名儿了,你们不知死活,我老头儿还上有老下有小,我还要活命呢。

    我爷爷也是犟脾气,说:老先生不瞒你说,早几十年前,李半仙儿是我师傅,你要是在县城有熟人,多半听过杨二先生这个名字,我就是姓杨的。最近我遇到一茬子怪事跟李半仙儿有关,我知道李半仙儿出了事儿,如果不弄清楚这个事儿,别说我老头子,就是你们李公塔村恐怕都要遭大殃。

    老头儿一愣,上下打量我爷爷,看他眼神,肯定是知道杨二先生的名号的,只是很难把杨二先生的威名跟眼前这佝偻老头儿联系上吧。

    我爷爷说:被镇住的李半仙儿出来了,变成了恶煞鬼,我们这些身后人一个都跑不了

    老头儿惊叫一声,瘫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从老头儿的反应来看,李半仙儿死前,这李公塔村一定出了天大的怪事,导致老头儿对李半仙儿讳莫如深,甚至惊之如同噩梦。

    我在想,这位风水奇人李半仙儿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导致这位大善人惨遭砍头之刑,死后又被镇在风水囚牢里。

10 李半仙儿的离奇变故

    老头儿惊魂甫定,发了足有半个小时呆才缓过来。我扶爷爷在脏的不像样子的条凳上坐下,爷爷很有耐心的等老头儿冷静下来,老头儿战战兢兢的说:你你你真的是县城的杨二先生?

    爷爷点点头:如假包换,我一个快进黄土的人,犯不上跟你说假话。

    那李半仙儿出来了,又是怎么怎么回事儿?

    爷爷说:昨晚我见过他,他浑身烂的不像样子,四处流脓,把头抱在怀里,成了个无头恶鬼。

    老头儿听的浑身发抖,从他眼神里看,爷爷的话已经说服他了。他长叹了口气,讲了李半仙儿死之前的一宗奇事。

    这老头儿大名叫李二蛋,李半仙儿出事前,他还算是李半仙儿的邻居。李家祖上一直住在村中心的大宅院里,青砖黑瓦门廊阁楼气派非凡,李家又乐善好施,李二蛋祖上代代都是贫农,常常一家饿到吃不饱饭,都受益于李半仙儿的接济。在李二蛋心底,李半仙儿是他们家祖祖辈辈的大恩人。

    李半仙儿活着的最后几年,就不怎么给人看风水相地了,只在家遛鸟为乐,那时抗战已经胜利,国共内战打的不可开交。李半仙儿是世外高人,对这种政治斗争没什么兴趣,在李公塔村深居简出,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只是有一天晚上,李公塔村来了许多扛枪的兵,当兵的把李家大宅围起来搜查,还把包括李二蛋在内的邻居抓到县政府去盘问。

    从盘问人的嘴里知道,李半仙儿居然在前一晚的半夜把他贤惠的老婆给杀了,而且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他一共隔了他老婆五十多刀,刀刀入骨,就这么把这位跟他年龄隔了近二十岁的漂亮老婆给虐杀了。而且手段耸人听闻。

    直到行刑的那天,李半仙儿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却始终不肯说出杀人动机。要不是李半仙儿自己承认,十里八乡没人敢相信李半仙儿杀妻的事实,这件事在当时引起巨大轰动,我爷爷要不是身在外地,一定知道这件事。

    听说李半仙儿的娘家在济城乃至省城,都相当有地位,再加上事情非常恶劣,县里直接将李半仙儿判了死刑。民国末年都施行枪毙了,为了惩罚李半仙儿的恶劣行为,县里决定对李半仙儿行砍头刑。

    老头儿说到这里,沉默了,我爷爷递给他一支烟,两老头儿坐老屋门槛边上抽起了闷烟。老头儿说: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做出这等邪**儿来呢,后来听乡里传言,李半仙儿一生泄露的天机多,遭了报应才干出这种事情出来。到死我都认李半仙儿是好人。

    那李半仙儿死后被人镇住,又是怎么回事?爷爷狐疑道。

    老头儿抽烟的手抖了抖,憋了很久才说:反正我都半个身子骨埋土里了,也不妨直说,说了我也对的起自己良心。

    李半仙儿死后不久,李公塔村就开始出怪事,先是半夜偌大个村子婴儿一起嚎哭,怎么哄都止不住。后来村里有人得怪病,县城里老大夫和西医都查不出来病因,病人夜里经常说胡话,说自己是李半仙儿转世。就连村口水井里,经常打起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像里面有人血,十分可怕。

    农村人多半信这个,再加上李半仙儿才死不久,杀老婆又杀的蹊跷,种种迹象表面,这些怪事是李半仙的鬼魂在作祟。

    村里牵头人就去省城请了名厉害的风水先生,这风水先生掘开李半仙儿的坟墓,挖出尸体,将尸体抛入滚烫的开水里煮了一天一夜,直煮的皮开肉绽才送到远处一座山上埋掉。那风水先生说,李半仙儿死后成了煞鬼,不用这种方法镇不住他。

    李公塔附近十里八乡,不知多少人受过李半仙儿的好处,李公塔村更是没一户人家例外,李半仙儿几乎是全村人的恩人。可是这些人受过再大的恩,也禁不住那风水先生一顿吓。村里怪事又多,村民们一商量,认为李半仙儿已经死了,可我们这些人还得活着,不能让他这么闹下去,于是一致同意风水先生挖坟煮尸的做法。

    老头儿说到这里,突然从条凳上滑下去跪在门槛上,冲远处的大山磕头如捣蒜,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李半仙儿李大恩人我李二蛋我们整个李公塔村村民对不住你呀我们对不住你

    老头儿悲从中来,几乎就要磕死过去,令人动容。

    我爷爷叹气道: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李二蛋老头儿颤声道:李公塔村的村民个个该死,我李二蛋却应罪该万死,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爷爷不解,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二蛋老头儿说:村里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这省城请来的风水先生我以前见过。那是出事前的一个晚上,李半仙儿去了县城,我半夜起来小解,亲眼看到李半仙儿的老婆送那风水先生出门。这种事乡里人一看就明白,李半仙儿的老婆有了奸夫。我猜李半仙儿杀妻,定是撞破了这对奸夫淫妇,李半仙儿是血性汉子,一怒之下便杀了他老婆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们很奇怪,官府审案的时候,李二蛋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李半仙儿杀妻有因,即使判了死刑,也不会遭这么恶毒的刑罚。

    说到这里,李二蛋老泪纵横:我要是敢说出来,李半仙儿就可免于一死。可当时村里传言,李半仙儿老婆家财大势大,娘家存心要至李半仙儿于死地,谁挡杀谁,老头子我经不住吓只能亏了良心!

    村里人全是出于自保心理,早忘了李半仙儿对我们的大恩大德,在官府面前说了许多坏话,这是我们的罪!

    李二蛋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乱七八糟说了很多,一直忏悔自己的罪孽,颠三倒四都是重复之前说的话,说到后来,几乎是神经错乱,竟然拿头撞墙,直撞得皮开肉绽满头流血。我跟爷爷吓了一大跳,爷爷急忙让我拖住老头儿,再这么撞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别看这老头儿瘦得皮包骨,仿佛随时都会撒手人寰,劲却特别大,我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好青年,竟然拖不住他。我很吃惊,老头儿把我甩了个屁股蹲儿,还没等我爬起来,又以头撞墙,那血流的跟淌水似的,流了一地。

    爷爷突然惊道:不对

    血不但溅了一墙,还淌了一地。李二蛋家是泥土地面,跟被伊拉克炸过似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李二蛋流的血竟然淌满了好几个小泥坑。整个场面特别的血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浓腥味。李二蛋双眼翻白,表情狰狞的不像正常人。我突然明白过来,如果是正常人,再悔恨也不至于这样自虐。这甚至都不算是自虐,而是最痛苦血腥的自杀。

    爷爷说:人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我心里一动,脱口而出:是鬼?

    爷爷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李二蛋撞的头盖骨碎成一团渣子,人跟橡皮泥似的软在地上。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淌满了浓稠的血液,一半斑驳灰白墙皮溅满了血迹,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血腥的场面,我几乎要吐过去。

    我看到爷爷浑身发抖,他仰头四望,仿佛在用目光步骤李半仙儿的鬼魂。正午的阳光穿过半掩的烂木门射进破旧的泥土屋,屋子深处依旧光线暗淡,只能隐约看到破旧的桌椅和通向厨房的木门虚掩,一切事物上都透着一股怪异的黑暗。这间屋子是村里的老屋,少说有百年历史,屋子四壁残破灰白,充满历史的味道,我仿佛在某个角落看到有人黑暗中走动,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爷爷突然高声叫道:老李老李我来晚了,你出事儿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咱们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不至于让你死的这么惨,死后还不得安生,让人下了七星连煞,连做鬼都要坐风水牢,你让我于心何忍啊!!!

    我大惊,爷爷还从来没这么激动过,我担心爷爷也像李二蛋似的,忍不住挡在爷爷面前。爷爷冲着屋子里最黑暗的地方大喊大叫,仿佛在跟人说话,我心里一阵发冷,难道这大白天的还能闹鬼不成?

    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我的这一疑问完全是外行。其实白天最容易见鬼的,就是正午时分,正午正是阳光高照一天阳气最省的时候,所谓物极必反,阳气最盛的时候,恰是阳气走下坡路阴气走上坡路的时候,这个时候阴阳中间会裂开一条缝隙,而阴物会借机溜出来现出原形。当然,这是我后来才明白过来的。

    爷爷的叫声凄厉绝望,一直传到很远,惊飞一树野鸟。李二蛋老头儿的尸体招来一群苍蝇,苍蝇在尸体和血泊上停留良久,我很害怕,一方面是李二蛋死的情景太过凄惨惊悚,我对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充满畏惧;另一方面,我更担心老头儿莫名其妙死了,我们怎么交代,跟警察说是鬼上身自杀的,估计警察立刻送我们去精神病院。

    爷爷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他在屋子里找到一只蒲扇驱赶苍蝇,不让苍蝇侮辱尸体,又让我用手机打电话报警,我举着手机犹豫不决。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可我们又没录下当时情景,在警察面前也说不清楚呀。与其自投罗网,不如走为上策,反正打从进村就没人见过我们,我们也好脱身。

    爷爷拒绝了我的提议,说:一切阴邪之事,最忌公开暴露,暴露了,阴邪就不能再称之为阴邪了。咱们如果就这么跑了,不但李半仙儿不会放过我们,就算李二蛋,也会一直跟着我们,不胜其烦。你先报警,由我来跟警察说明情况。

    我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110电话,再大大不过命案,110接警后,接线员无比严肃的让我们呆在原地不要走动,她们会以最快速度过来。

    爷爷坐在门槛上,呆望了李二蛋的尸体很久,突然说:孩子,你信命么?

11、半个世纪前的卜卦

    我呆了呆,以为爷爷遭刺激糊涂了,我为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警察询问的事情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爷爷。

    爷爷说,他认识李半仙儿非常蹊跷,当时他还很年轻,李半仙儿举个算命档在济城县城四处为人算卦。李半仙儿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迎面朝我爷爷走来,拦住我爷爷说要给他算一卦。

    我爷爷乃杨益公之后,由于家学渊源,对阴阳之士非常礼让,哪怕对方是江湖骗子,他也不戳破。我爷爷将李半仙儿请到茶摊上位他叫了一壶好茶,打算让李半仙儿好好给他算一卦。

    李半仙儿瞟了我爷爷眉骨一眼,问爷爷生辰八字。对于懂阴阳术士的人来说,随便不会对外人报出自己生辰,因为生辰八字于一个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遇到麻衣派高人,如果此人心术不正,而你恰是命格奇好之人,麻衣高人会使出奇术在你的生辰八字上做文章,从而达到转换命格的作用。

    许多达官贵人,经过高人改过命格之后,往往三五年内就会出事,从位高权重沦为阶下囚,就是着了麻衣高人的道儿。

    我爷爷犹豫了一下,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又想,既然答应人家为你算命,必定要报生辰八字给人家。精通阴阳术的人,多半性情高傲,得道的方式有很多,这些高人之中也有许多通过旁门左道悟出大道,这种人往往心眼儿小,你一个眼神就会得罪人家。

    得罪了这些人,他们往往会给你下套子,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年才会应验,是件特别麻烦的事儿。我们杨家出身名门,却也怕这些三教九流三天两头的找麻烦。

    我爷爷顾忌江湖上的忌讳,只能客气的告诉李半仙儿生辰八字,李半仙儿掐指一算,脸色沉了下来。我爷爷当时虽说年轻,却也对阴阳数术极有研究,见这算命先生掐手诀的方式,正是麻衣道的手法,知道遇到了高人。

    李半仙儿说:这位先生,我李半仙儿走南闯北几十年,阅人无数,只在在济城遇到先生顿觉眼前一亮,便有了结交先生之意,没想到先生这一卦大有文章可做。

    爷爷给李半仙儿上了茶。

    李半仙说:刚才为先生算卦的时候,我还为自己做了一个比对卦,没想到卦象奇特,竟是我生平未见。先生与小道一生数处交叉,且先生子孙宫颇为奇特,暗喻会与小道有一场不小的缘分。

    这算命先生话说到这里,就显得比较下流了,我爷爷在济城也是有头脸的人物,他顿时变了脸色,扭头就走,心里暗骂,还道遇到个高人,原来是个市井无赖,我呸。

    李半仙儿打横拦住我爷爷,说:先生别误会,小道并无亵渎之意,卦象中所指的子孙缘乃祸福之缘。小道愚钝,唯能解到这种程度,先生若不信,我便将这卦象推演之理一一与你道明。

    李半仙儿也是实在人,他将麻衣道推卦之术也不掩饰,对我爷爷说了个清清楚楚。我爷爷乃杨益公传人,对看相算卦虽不精通,但阴阳数术相通,李半仙儿稍一解卦,他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这是天意。

    彼时李半仙儿在外地学艺归来,我爷爷在济城虽有名气,李半仙儿却不知道,两人就这样一见如故。

    让爷爷对李半仙儿刮目相看的是,两人分别的时候,李半仙儿还给我爷爷看过一次面相。李半仙儿先观骨骼,再查五行,对我爷爷说:杨先生此番回去便可为令尊操办后事,小道看你日月角暗淡低沉,所谓左父右母,而天苍骨虽高却印堂发黑,阴阴有黑气蒸腾而起,三日之后,令尊阳寿必尽!

    爷爷将信将疑的离去,三日之后的黎明,我奶奶敲开爷爷的房门,对睡眼朦胧的爷爷说:你爹走了

    我爷爷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跳下床惊呼:真是半仙真是半仙

    办完老太爷的丧事,我爷爷亲自上门拜访李半仙儿,在他心里已经将李半仙儿敬为神明,两人就此成为好朋友,两家也常有走动。

    爷爷说:孩子,你信命么,我现在为你感到害怕,因为李半仙算的卦都一一应验了,唯一还没应验的卦象,便是你跟他的缘分。如今李半仙儿已沦为凶煞,全无半点人性,你爷爷我行将就木,你跟他的缘分,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想不到爷爷跟李半仙还有这么多故事,的确让我唏嘘,李半仙儿一生千算万算,竟然算不出自己的下场竟然会惨烈如斯。现在李半仙儿成了七个煞鬼里最恶的鬼,早已经性情大变,爷爷所说我命里注定的跟李半仙儿的缘分,难道是跟他一样,也变成穷途恶鬼?

    我本来就胆子小,经不住吓,李半仙儿连我家老太爷这么牛逼哄哄的人都算准了,我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人的命运他算起来还不跟玩儿似的,想到这里,我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

    时间在我和爷爷的攀谈中一点点过去,夏天的天气变幻很快,正午的烈日很快消失,随着一声闷雷响起,山对面飘过来一场暴雨。李二蛋的尸体尚躺在门口,血腥味还没散去,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李二蛋还中了邪,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敢进屋避雨。可李二蛋正午漏雨严重,才一会儿就把我和爷爷浇了个透湿,我半大小伙子不怕,可我爷爷还是个病人,根本经受不起这种暴雨。没办法,我搀扶着爷爷去了堂屋,在破饭桌前坐下,此刻,无论屋里屋外,都黑的跟夜晚似的。

    屋外疾风怒号,李二蛋屋外种的大槐树被烈风吹得婆娑摇摆,像随时都会断掉一样,外面的雨像是冰雹,打的瓦片砰砰乱响,十分吓人。我在市区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雨,李二蛋的尸体躺在地上像坨阴影,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要不是有风水大师爷爷坐镇,我真要吓死了。

    我脑子里一阵回响着爷爷的话,我跟脓包鬼李半仙儿的缘分,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李半仙预言我会被他弄死?

    这老小子好歹跟我爷爷当年也是莫逆之交,就算做了鬼,不照顾我也就罢了,竟然过分到要弄死我,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脓包鬼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差,现在更差的没边儿了,我虽然很同情他,但对他的所作所为非常逼死加害怕。他弄死李二蛋的手段,十足变态,简直比我看过的岛国变态片还变态几十倍不止。

    想到脓包鬼,我又联想到他吸我魂魄时的怪事,脓包鬼牛逼哄哄的吸食我的魂魄,眼看就要得手,竟然丢掉银管扭头就跑,好像怕什么东西一样,让我很想不通。起初我以为是爷爷施展了什么牛逼**把他们吓走的,事实证明,我爷爷正躲在花坛里仔细观察脓包鬼怎么吸我的魂呢,他根本就没做什么动作。

    脓包鬼走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也绝没善意。我仔细一想,就明白李半仙所谓跟我的缘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爷爷也许是累了,趴在饭桌上很快睡了过去,外面电闪雷鸣,屋里血腥味四溢,我觉得黑暗中肯定还有见不到人的东西在窥探着我们,这种感觉出奇的强烈,甚至每一次电光闪过,我都能感觉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等我运足目力再看,隐隐藏人的地方又重新归于黑暗,四周恐怖的让我不敢乱动。

    一道雪白的雷电照亮屋里屋外,整个世界显得无比的清晰真实,我甚至能看清楚墙壁上飞溅的血迹。就在这时候,屋顶上啪的一身巨响,我抬头去看,就看到一棵硕大无比的巨树伴着炸雷的声响压了过来,整个屋子跟着土崩瓦解,木梁、瓦片和土砖一起朝我和爷爷压过来。我尖叫着去拖爷爷,还没走两步,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死过去。

12、无常勾魂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身体机械又没什么力气,走的非常吃力。

    我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闭着眼睛在走路,我顿时被自己的牛逼给震惊到了,这绝对可以说是一项绝技。

    外面依旧在淅淅沥沥下着雨,路面上泥泞不堪,天色还是黑的,到处都是一幕黑中透蓝的景象,跟我平常认识的黑似乎不太一样。

    我前面走着两个人,距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只不过这两人的穿着比较奇特傻逼。一个人穿着大黑长褂,走起来来一甩一甩的,另一个穿一身大被长褂,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仿佛在唱戏。

    最怪异的还属两人头顶上的黑白帽子,又高又尖,仿佛两枚大长锥子,两人走的快,头顶上的帽子颠来倒去,非常欢乐。

    我正奇怪呢,这大半夜的我这是去哪儿啊,这路上两个怪人又是谁呢,对了,我爷爷哪儿去了?

    突然之间我想明白了,这一黑一白的两人,不正是勾魂无常么。穿黑衣服的是黑无常范无救,穿白衣服的是白无常谢必安。果然,我在自己脖子上看到一只黑黝黝的铁链子,我才只活了十七岁,他娘的竟然就死了,被黑白无常这对阴差给勾了魂去。

    我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当时爷爷尚在沉睡,李二蛋的老屋被大树压塌整个垮了下来,闪电照的整个世界白的吓人,我似乎看到屋子里耸立着一个巨大的人影,还没来得及拖爷爷走,自己就丧失了意识,没想到我就这么被砸死了。

    我慌忙叫住两位阴差。白无常谢必安摇晃着脑袋回过头来,他那张惨白木讷的丑脸差点没把我吓死,谢必安嘿嘿冷笑着说:一见发财

    黑无常范无救也跟着回头面无表情的冲我说:天下太平

    我被吓个半死,结结巴巴的说:两位两位请问咱们这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必安嬉皮笑脸扭曲着异常狰狞的脸,说:这个问题我们被问无数次了,真是烦人,你说跟着我们鬼差能去哪儿啊,肯定是去地府报道啊!

    我十分郁闷,说:可是我才只有十七岁呢,我还是个处男!

    谢必安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他妈还勾过十七天的呢,人家找谁说理去呀。阎王让你今朝死,绝不让你过五更,认命吧小处男。

    黑无常范无救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拉紧了栓在我脖子上的铁链,我心里一阵绝望,看来这回是真死了。我杨晓天一辈子窝囊,想不到连死也死的这么没出息,居然是死在老山村里,还是被砸死的,这要是被赵一平那王八蛋知道了,又要笑话我半天,太SHIT了。

    此刻我的尸体一定血肉模糊的不像样子吧,也不知道我的女神张蕾蕾现在怎样了。连我都被砸死了,爷爷肯定也活不了,没了爷爷,张蕾蕾怎么躲过脓包鬼的索命?一下子失去两位至亲,爸爸妈妈肯定痛不欲生,想想我真是不孝,作为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从没优秀过一天,还没成年就死了,只会索取都没给爸妈做过一顿饭吃。

    我想了很多,脑子里非常乱。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爷爷跟我一起被砸的,怎么黑白无常只勾我一个人的魂,爷爷去哪儿了,我心生侥幸,难道道行很高的爷爷躲过了这一劫,只有我一人死了?

    我问白无常谢必安,范无救吐着腥红的长舌头,对我不怀好意的淫笑着,说:你爷爷比你早死,早就被勾走了,今天也真是倒霉,这破地方一天来三趟,晦气!

    爷爷早就死了,我心里一震,难道爷爷趴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就已进了鬼门关,难怪我摇他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里一阵茫然。

    黑白无常领我穿过一片树林,被一片横倒的大树拦住去路,巨树乱七八糟的横在路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也不知道有多少。

    黑无常范无救大吼一声:何方妖物,胆敢拦你黑白爷爷的路,活不耐烦了吧,赶紧给我出来。

    我心说,这路上泥泞遍地,树木成片的倒,肯定是泥石流了,这黑白无常捉鬼捉多了吧,出什么事儿都以为是妖物作祟。

    范无救气的哭丧棒乱甩,四处吆喝叫骂,我心里暗自好笑,还以为这黑白无常有多牛逼,原来就俩不着调没脑子的傻逼。

    白无常谢必安突然扭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我,说:你这小鬼,心里在笑我们对不对?

    我急忙否认,谢必安指着堆在一起的树木说:你看看,这里山势并不险峻,白天下的雨虽大,就算有山体滑坡,也冲击不了这么大片的树林。再说此处黑气比沿路都重,显然是有阴物来过,煞气还未散去,这一来就好解释了,必定是有妖物想阻碍我们的去路,你说是也不是?

    我无言以对,想不到这黑白无常居然能看透人(应该是鬼)的心思,我吓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这两货心眼儿小不小,如果是睚眦必报之徒,我一个无名小鬼没靠山,可得被他们欺负了。

    黑无常范无救像疯了一样跳来跳去的乱吼叫,白无常范无救却气定神闲的靠在一棵树干上,笑涔涔的望着快疯掉的范无救。这一黑一白两无常的性格真是迥然不同,以前在电视小说里见过他们,今天可算开眼了。

    树林深处突然响起冷冰冰的声音:黑白两位鬼使,小鬼我这厢有礼了。

    只见一团巨大的黑色气团从远处飘过来,像是一朵祥云般轻盈,黑色气团很快飘到挡住去路的障碍物面前,掩映在乱木碎石之中,我费劲眼里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气团。

    黑无常范无救举着哭丧棒指向气团,大吼道:大胆小鬼,竟敢阻鬼差的去路,也不怕被打到魂飞魄散的下场么?

    白无常谢必安咯咯咯的发笑,说:老黑,最近小鬼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黑色气团语气极其冷漠,像是一点都不怕这对黑白阴差,那黑色气团说:小鬼胆小如鼠,怎敢拦二位阴差,我今番来此地拜会二位,为的是要与二位做一场交易,二位对这场交易一定很有兴趣。

    黑无常跳起来大叫:老子先打你个魂飞魄散再做计较,敢跟你家黑爷爷谈条件的鬼还没生下来呢。

    白无常笑嘻嘻的说:有趣有趣你倒是说来听听,如果我们没兴趣,你就要完蛋了你知道么?

    黑色气团说:你们让我带走这个小鬼!

    黑无常大怒:好大的胆子,不可能

    白无常谢必安说:这位小鬼兄弟,不是我兄弟鬼差不给你面子,实在是阎王爷已经画了生死簿,我俩胆敢私放小鬼,阎王爷也不答应啊。

    黑色气团说:你一定会把他交给我,因为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人,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找到他,你们信不信?

    四处乱跳的黑无常突然停了下来,直直的瞪着黑色气团,白无常谢必安笑嘻嘻的说:好大的口气,连你黑白爷都找不到的人,你敢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闪掉了可不好找哦。

    黑色气团从树丛中飘落下来,站在黑白无常面前,他周身的黑气很快散了个干干净净,我定睛一看,他娘的这货居然是脓包鬼,也就是死后的李半仙儿。

    脓包鬼浑身流着恶心巴拉的脓水,脓疮口子巴掌大一个,一个叠一个的堆在一起,简直让人不敢直视。他怀抱一颗同样恶心的人头,把人头往脖子上一上,就有了人的样子。

    白无常谢必安说:还是个恶煞鬼,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黑无常说:我一样要收了他,管他煞不煞。

    脓包鬼说:小鬼我已经在这天地间飘了一个甲子,地府的阴差虽多,还没人能收到我,二位道行虽高,也不见得能将我打到魂飞魄散,这种大话就不要说了。

    脓包鬼语气里不吭不卑,在黑白无常面前全无半点恐惧,也不禁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这老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黑无常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先吃我一棒!话一出口,人就跟闪电似的扑向脓包鬼,也没见脓包鬼有什么动作,他居然很巧妙的躲过了黑无常的一记哭丧棒。接着,黑无常又快速的挥出了几记棒子,都被脓包鬼巧妙的躲了过去。

    白无常谢必安在边上看热闹,赞道:好厉害的煞鬼,这世道不太平,鬼道也不太平呀,让我等鬼差没法活了都。

    脓包鬼飘到二位鬼差身边,突然亮出一块黝黑的牌子在鬼差面前一闪,随即收了回去,脓包鬼说:如果还不信我的本事,咱们可以比划比划,二位如果不做这个交易,小鬼我就只有硬抢了。

    两位鬼差都愣了,白无常谢必安摇晃着脑袋说:老黑,你有没有看清楚?

    黑无常范无救点点头,闷声道:一清二楚,就是那东西。

    谢必安道:果然不简单,除了这恶心鬼,还真没人能抓住那东西,咱们为何不信他一次,落得个逍遥自在?

    黑无常范无救瓮声瓮气的说:信他一次,就信一次。

    白无常谢必安突然将我塞进脓包鬼怀里,满嘴淫笑道:好,我就把他送给你,记住,七七四十九日后抓不到那个人,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鬼差嘴里没有假话,谨记。

    说话这句话,两鬼差便遁入密林之中,就此消失不见了。我很好奇脓包鬼给黑白无常看的黝黑牌子到底是个啥玩意,居然能让这两大恶名昭著的鬼差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脓包鬼飘到我面前,对我说: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终于等到了命运的安排,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脓包鬼仰天多大,笑的我极其莫名其妙,暗道难道鬼也会发疯得精神病,也不知道这阴间有没有精神病院。这脓包鬼这么变态,老子今天落他手里,怕是要受一番侮辱了。他老婆跟人通奸,自己死后先是被挖坟鞭尸,接着又被压入风水牢房坐了六十多年的牢,谁都受不了这份屈辱怨愤吧,重度变态那是绝对的。

    我心里很怕,很无辜的望着脓包鬼满脸血疮,几次强忍着呕吐感,把要吐出来的东西重新吃了回去。这王八蛋要是看到我当他面吐了,肯定会生吞活剥了我。

13、以鬼为师

    脓包鬼见我一脸嫌弃的表情,挠了挠满是脓疱的头皮,想起来似的说:“我倒是糊涂了,怎么能以这副相貌来见人呢,来--给你看真正的李半仙儿是什么样儿。”

    说罢,脓包鬼就地打了个旋儿,整个人顿时跟变戏法似的,变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还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灰长大褂,一头整齐短发,显得特别精神,几乎跟我印象中的脓包鬼是两个极端。

    说也奇怪,脓包鬼变了样子后,我对他的恐惧感立刻大减,甚至还有一种亲近感。

    李半仙儿说:“你叫杨晓天是不是?”

    我木讷的点点头。

    李半仙儿一脸的慈祥,他摸了摸我的头,吓的我忍不住往回缩,李半仙儿叹道:“你爷爷难道没告诉你,许多年前,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么?”

    一说我爷爷,我立刻变得满腔怒火,也没那么怕李半仙儿,冲他吼道:“你还知道我爷爷跟你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索他的命,为什么要害死他?”

    李半仙儿一愣,摆了摆手说:“晓天,你误会了,你爷爷的死是寿终正寝,是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了他的名字,与我无关啊。”

    我根本不相信李半仙儿的屁话,如果不是李半仙儿,我爷爷不早不晚,偏偏就在李二蛋的老屋里死去。说到李二蛋的老屋,我一肚子火气,老子才十六岁,就被李半仙儿这王八蛋给弄死了,我对他还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李半仙说:“还有你的死,也跟我无关,都是阎王爷勾过生死簿的,并非横死。你跟杨先生要在老屋里被砸死,在你出生的时候便决定了,并非我从中做了什么手段。阴司有规定,横死之人入不得轮回,也不会遭黑白无常来勾魂,他们的魂魄只会在阴间飘荡,随着时间推移逐步消失在天地之中。”

    我看李半仙儿说的有条有理,特别真诚,好像不像在撒谎。我又想,我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鬼又没什么特殊价值,李半仙儿这种有身份到黑白无常都怕的鬼,犯不上编故事推卸责任骗我吧。

    李半仙儿亲热的拉着我的手在树干上坐下,我心里一阵哆嗦,暗想这厮突然转性没那么凶了,难不成他是个同性恋,看上我这只雏了?我越想越恶心,心里直骂李半仙儿重口味没节操。

    李半仙儿冷不丁问我:“你想不想继续活下去?”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说疯话呢,李半仙儿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愿不愿意活下去,我有办法帮你,真的。”

    我对李半仙儿始终难有信任,觉得他必定话里有话,能让我死而复生我当然高兴,不过黑白无常已经明确告诉我,阎王勾了我的生死簿,已经是死定了。这李半仙儿自己还是个上不巴天下不着地悬在阴阳之间的煞鬼,他要是有死而复生的办法自己早活过去了,还能在天地之间漂泊长达半个多世纪?

    对李半仙儿的话,我一丁半点儿都不相信。

    李半仙儿说:“阎王点名勾魂的鬼在向阎王报道入册之前,是有许多可能性的,许多人本来已死却在第二第三天回魂复活,就是在阴间生了变故,魂被召了回去。我已经跟鬼差约定好了,他们自有办法在阎王面前蒙混过关,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有可能重回人间重新做人。”

    我心里扑通通直跳,不管我多么怀疑李半仙儿,死而复生的巨大诱惑还是让我心里久久难以平静。

    活着多好啊,我又可以跟爸妈生活在一起,我爸爸虽然古板一点,还是非常爱我的,我妈就更别说了,典型的中国传统妇女,对儿子一百个疼爱。还有我的女神张蕾蕾,我那么喜欢她,才跟她搭上话,就这么死掉了多遗憾呀。

    只要有活的机会,我一定要试一试。

    李半仙说:“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拜我为师,我将我生平所学的奇门数术悉数传授给你,你代我活下去,继续在人世间除魔卫道。”

    我现在一心想复活,只要能让我死而复生,说句难听的,让我吃屎我都干啊,更别说拜一个鬼做师父了。我扑倒就拜,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叫师父。

    李半仙儿被我哄的呵呵直笑,一点都不像凶神恶煞的脓包鬼。我心说你老小子还好意思让我替你除魔卫道呢,当日在张蕾蕾她们家所在的名雅花园小区,你将一个汽车司机活活吸了魂魄,自己就是恶鬼嘛,还装什么清纯呀。

    李半仙儿说他命里有定数,打入师门的时候起,师父就为他卜过一卦,说他下场极惨,死后会遭恶人蹂躏永世不得超生,只能眼睁睁让仇人逍遥一世。要想破这一定数,他只有找到天雷地火命格的奇人破解,传一身衣钵给这个人,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夙愿,便能重新进轮回投胎。

    李半仙儿为了早日破解命数每日苦修,直到见到我爷爷,顿觉眼前一亮,知道我爷爷不是俗人,便打算用麻衣道的奇术为我爷爷算上一卦。这卦才排出来,李半仙儿眼睛就亮了,他在我爷爷的子孙宫里找到他的一线生机。

    我爷爷的子孙宫与李半仙儿的对卦有多处交叉,而且隐隐显示我们杨家后人一定会出一位天雷地火命格的奇人。只不过卜算之术再精奇,也不能窥破天机,李半仙费尽心机也不能算出是我爷爷的哪一代子孙会出这种奇特命格的人,他只有等。

    他一直等到死,也没等出天雷地火奇命的杨家子孙,而他的仇人彼时已经嗅到李半仙跟我们杨家非同凡响的关系,还盯上了我爷爷。为了保护杨家,李半仙儿只能忍痛跟我爷爷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到他死的那天,我爷爷都不知道李半仙儿出事了。他还一直跟李半仙儿赌气呢。

    李半仙儿确定我身份的时候,就在吸取我魂魄的一瞬间,他突然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变得特别的清醒,浑身煞气都被镇住。李半仙儿明白,他命中的天雷地火奇人出现了,那个人就是我杨晓天。

    李半仙儿告诉我,七星连煞风水牢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不会消弭被镇之人的煞气,只会让被镇之人身上的煞气越来越严重,最后煞气攻心,为鬼便会为煞气所驱使,只要一有机会脱离风水牢局,就是为恶一方的恶魔。布置这种风水局的人明知这种局的恐怖之处还故意为之,必定也是心怀不轨的此道恶人,李半仙儿告诉我,以后遇到施展七星连煞风水局的人,一定要当场斩杀。一方面是为他报仇,另一方面也是除魔卫道,免教这种人继续祸害无辜世人。

    我一心只想让李半仙儿帮我复活,李半仙儿现在就是我的亲爷爷,他说什么我都答应,都不带半分钟犹豫的。

    李半仙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直夸我孺子可教,我心里暗骂,你他妈的啰啰嗦嗦一大堆倒是赶紧上正事儿啊,我还等着回阳间呢,别等我尸体腐烂了,那黄花菜都凉了。别到时候阴司回不去,阳间回不了,变成跟你李半仙儿一样的冤死鬼。

    我给李半仙儿磕了头,就正式叫他师父了,李半仙儿也管我叫徒儿。我对李半仙儿认定我是天雷地火奇命的说法非常不屑,我这辈子奇命没有,净他妈衰命,整天除了被人欺负简直想不出来活下去的理由了,我这命也的确够奇。不过不是奇特的奇,而是奇葩的奇。

    说了这些往事,李半仙说时间不多了,他必须现在就要传授绝学给我,在我离开阴间之前他要把能教的都告诉我,免得回了阳间没机会。

    李半仙儿教我的东西分成几部分,第一部分叫做风水秘术;第二部分叫做阴阳秘术;第三部分叫麻衣秘术。这三部分秘术就是李半仙儿毕生所学了。第一部分风水秘术,也就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寻龙点穴之法,李半仙儿说这部分因为我家学渊源他本可以不用教,只需要学会了我家祖传的那些秘技,就足以声名远播,寻龙点穴不走空。可惜我虽然出身风水名门,却对家传秘技一点都没学到,现在我家唯一的杨门风水传人我爷爷又去世了,所以他只能代我爷爷传艺给我。

    第二部分的阴阳秘术,就是寻常人所说的捉鬼降妖之术,这部分秘术涉猎的范围非常之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李半仙儿只能传授个大概,真正要学好这门本事,还需要自己慢慢领悟。

    第三部分的麻衣秘术,便是江湖传闻的麻衣神相术,这门占卜之术比前两种秘术更加复杂困难,练习到一定程度后,便可以做到看人观相,一眼察阴阳,一卦定吉凶,前生来世尽握手中,端的是厉害非凡。麻衣相术推演过程全在易理,只有精通阴阳之道才能钻研这么奇术,李半仙儿让我记下口诀便没再多做解释。

    我师傅李半仙儿拖着我坐在树干上,边说边比划,硬是囫囵吞枣将这些秘术的要领一一解释给我听,我理解不了的,他就让我背诵下来自己慢慢领悟。这些奇门术数的口诀非常绕口,什么丁午卯寅,奇门六壬等等乱七八糟的,李半仙儿都让我默记在心里,也不知道记了多久,我眼前的黑暗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凝固了似的。

    等我把口诀都记得烂熟了,李半仙儿便说好了,他能教我的也就这么多东西,阴阳数术重在领悟,一个人能达到什么高度全凭悟性,相信我这种天雷地火命格的人定然悟性非凡,只要努力钻研将来必有大成。

    李半仙儿捋着胡子高深莫测的说:“徒儿啊,我传你的奇术跟江湖骗子的那套东西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你切记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不要枉费为师的一番心血啊。”

    我一一答应下来,拼命按照李半仙儿的要求记口诀,李半仙儿频频点头,说笨是笨了点儿,好在勤能补拙,只要好生努力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恨得我牙痒痒,你这师傅做的,就不能假装鼓励我一下夸我聪明么,简直太气人太打击人了。

    末了,李半仙儿从怀里掏出一本破书递给我,我随手翻开上面都是繁体古字,一行话我就只能认识几个字,跟看日语似的。李半仙儿说他教我的东西,都是从这半本残数中领悟出来的,让我没事多研读这本书,只要有所悟,必有大益处。拿了这本残书,要注意保密,连亲爹妈都不能说,否则传出风声出去,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点头称是,心里急的不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教不教我还阳术了。别是在诓我,净教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逗我玩儿,完了说根本没这回事儿,我就完蛋了。

    李半仙儿说:“徒儿啊,你一定记住师父的教诲,当年师父被人所害,就是缘起这本奇书残卷。据说这本书有上下两部,我手里这半本是上卷,下卷早就遗落江湖,不知漂流何处。如果你有机缘打听到奇书下落,一定要找到他,上下两卷找齐了,才是一本完完整整的奇书啊。”

    交代了这一切,李半仙儿便安排我还阳,他叮嘱我记住他说的话,让我托梦给我妈妈,我妈再按照李半仙儿交代的布置一切,到了卯时便可开始招魂。只要我魂魄顺利归为,我也就还阳成功了。

    我按照李半仙儿的说法,平心静气意守丹田,李半仙儿做法为我托梦。进入我妈梦里的时候,她正披头散发四处找我,我心里一阵难过。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打出生来,就没做什么让他们脸上有光的事儿,现在还害他们这么担心我,真是罪过啊。

    我妈在梦里看到我,顿时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告诉她我还能还阳,只不过需要她来帮我,如果一切顺利,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能活过来。我让我妈尽量平静下来,牢记我让她办的事,她需要准备一只黄灯笼,灯笼挂在我的尸体边上,卯时点燃灯笼直到天亮都不能熄灭。她还要在我尸体边上烧黄纸,让沿路孤魂野鬼别把我拖回阴司重要的是,她还要准备好一只黑色马驹形的孔明灯,写上我的生辰八字在卯时放飞,这批纸马灯就是驮着回阳间的坐骑了。这几点必须做好,只要稍有差错,我的魂魄就会堕入孤魂野鬼的世界里,连转世投胎都不行。

    我把这些要领反复说给我妈听,我妈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再哭了,默记了好几遍,李半仙儿提醒我要出来了,再在我妈梦里不出来会损她阳气。我只能依依不舍的跟我妈道别。

    托梦完了之后,我跟李半仙儿坐在树林里等卯时的到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半仙儿朝天那边一指,说:“看,长明灯亮起来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黑暗深处透出一丝淡淡黄光,这就是我妈为我点的长明灯笼了。

    我心里一阵激动,爸妈我就要回去了,可千万别处什么差错啊。

14 还阳

    长明灯亮了没多久,就看到夜色被一道光芒分开,天空中飘下来一只毛发漆黑的骏马,那骏马穿过黑暗直朝我奔腾而来,我心里一直激动,李半仙儿果然没骗我,他真能让我还阳,我就要回去了,我要活回去了。

    我紧张的浑身发抖。

    黑马脚下踏出轻快的节奏,奔到我面前停下,嘴里还发出铿锵的嘶鸣声,就跟一匹真的骏马似的。李半仙儿拉住马儿让我骑上去,看着李半仙儿真诚慈爱的眼神,我心里一直感动,他没骗我,他一直在帮助我。

    我情不自禁的扑倒下来,给李半仙儿连磕了三个响头,泪水跟着滚下来了:“师父--谢谢你给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找到害你的坏人帮你报仇--”

    李半仙儿也是热泪盈眶,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快上马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你千万记住,你沿路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都是幻象,它们是沿路的孤魂野鬼骗你回头,你只要一回头就会堕出三界五行,成为跟它们一样的孤魂野鬼。”

    我点了点头,翻身上了马。李半仙儿一拍马屁股,把缰绳扔给我,马儿发出一声激烈嘶鸣声,放开马蹄奔跑起来,它很快就飘上了半空朝长明灯的方向奔腾而去。

    黑马跑的虎虎生风,我趴在马背上死按缰绳,两边疾风如梭打在我脸上身上生生的疼,两边的黑暗不断往后倒退,我心里激动难安。很快四周黑暗褪去,我看到沿路都是人,先是在人群里赵一平那王八蛋正被一帮小混混殴打,打的那个惨啊,我真想跳下去为他鼓掌,太解气了。我情不自禁的想跳马,才一松缰绳,心里突然响起李半仙儿的告诫,顿时一身冷汗,赵一平被人殴打只是幻象,是孤魂野鬼蛊惑我回头的假象。

    我又在路上看到我爷爷,爷爷已经沦为乞丐了,那个惨象,我看了直掉眼泪。他去别人家里要饭被人打了出来,我胸口一股热血直往上涌,只恨不能跳下去把那帮王八蛋揍个半死,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爷爷。这种念头一闪而过,我谨记李半仙儿的告诫,这都是假象,我爷爷早被黑白无常勾走了。

    沿路又看到很多熟人,有我爱的,也有我恨的,我甚至还看到我爸妈在我尸体边上哭的死去活来,但我都没再停下来。是的,这些都是假的,我要让小黑马带我回阳间去见我真正的爸妈,我要回去孝顺他们一辈子,我爱他们。

    路上的景象飞速倒退,小黑马跑的越来越快,前方的长明灯也变得更加明亮,我心里默念着,到了到了,就要到阳间了,按缰绳的手上一手的冷汗,我甚至看到下面正在褪去夜色的济城沉睡在寂静之中。

    我四处寻找自己的位置,在太平间还是老山村,或者爸妈已经将我运回家了,他们舍不得我就这么离去了,想我多陪陪他们,所以不舍得送我去火葬场。

    我正想着,小黑马突然飞过张蕾蕾家所在的名雅花园,下面就是张蕾蕾家所在的那栋高层楼房了,我寻找着张蕾蕾家所在的楼层,看到她房间的窗户还亮着灯光。我忍不住看过去,发现没拉窗帘,张蕾蕾正浑身**在换衣服,女神完美的酮体被我一览无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体,紧张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很快小黑马飞过了张蕾蕾家所在的楼层,我忍不住就要回头再多留恋一眼,就在我回头的瞬间小黑马突然跌落下去,朝着济城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掉了下去。我吓出一身冷汗,明白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就是由于一个回头我的还阳大计全毁了,我后悔的要死,眼睁睁看着一切幻觉都在眼前消失。

    坠落过程中,济城的高楼大厦、低矮民房都在我眼前变得无比真实,而我掉下去的地方竟然是我们市中心医院,小黑马载着我落入医院后却飘进了一栋老式楼房里。这栋楼我有印象,我高一的时候班上有个男同学得了重病,老胡还带我们一起来看过他。那同学得的是白血病,在医院呆了几个月就去世了,以至于我对这种老旧的楼存有偏见,一见心里阴森森的。

    小黑马带我飘上三楼,飘进一间病房,一进门就看到病床上吊着一只硕大的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就要燃尽了。我爸妈正坐在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我垂泪,我浑身缠满绷带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看到我爸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我爸爸以前一头黑发,现在白头发到处都是,我妈眼角也有了很深的鱼尾纹,我才死了几天,我爸妈就仿佛老了十来岁,我心里一阵发酸。

    病床上的我被纱布包裹成个巨大的粽子,有两个护士推门进来跟我爸妈说话,胖胖的护士态度很粗暴的冲我爸妈吼:“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了,按规定必须送太平间,你们这样还让不让我们医院正常工作了,病房里一直团死人,别的病人都要换病房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呀?”

    我妈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哭着哀求肥护士,求她再让我在病房呆一天,只要一天就好,她平时工作忙没时间陪我,只想多陪我一天,她会支付整个病房的费用。胖护士怒目圆睁,冲我妈大喊:“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乡里人就是不懂规矩,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村卫生所,这里是有规矩的,现在必须推你儿子去太平间。”

    胖护士一挥手,两个穿蓝色安全服的护工如狼似虎的扑过来,拉开我妈,抬着我的尸体就要往推车上扔。

    我难过的心如刀割,我爸妈平常都是非常爱面子的人,为了能躲陪陪儿子冰冷的尸体,竟然让一个小护士这么羞辱,我这儿子真是不孝。

    我爸妈慌忙拦住两个护工,护工拼命的把我爸妈往外拽,我妈身子骨瘦弱禁不住拖,只能抱着床腿,边流泪边无声的哭泣。我妈一向性格要强,觉得做不成撒泼打滚的事情来,在痛苦和羞辱面前,她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我多想扑过去,推开胖护士,抱紧我妈大哭一场。可是我伸出手去,却怎么都摸不到我妈的脸,我心里大惊,李半仙儿明明说我可以还阳,怎么闹来闹去我还是只鬼啊?

    这时,跟胖护士一起的瘦护士拉了拉她,小声说:“慧慧,这位阿姨家里也够可怜的,家里一下子死了两位亲人,咱们去跟护士长说说情,让他儿子尸体在医院里再呆一天吧,好歹让他们做家长的尽尽心。”

    胖护士白了瘦护士一眼,说:“小雯,就你菩萨心肠,他们这样是违反规定,咱们要挨处分的。”

    小雯拖着胖护士往外走:“好慧慧听话,咱们处分再重,有人就失去亲人来得痛苦么,听说她儿子还是个高中生呢,真可怜啊。”

    护工见胖护士出去了,也跟了出去,我顿时对这位叫小雯的瘦护士巨有好看,她戴着口罩我看不到她的脸,却见她一双眼睛大而漂亮,睫毛出奇的长,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我在自己的尸体上飘来飘去,却就是落不下来,小黑马发出不耐烦的嘶鸣声,窗外的黑暗正在一丝丝的褪去,我很害怕,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到时候小黑马肯定会弃我而去,而我的魂魄也会飘去跟孤魂野鬼做伴。

    我默念了一百遍李半仙儿,心里全他妈乱了,都怪我一时色急,不该为了看张蕾蕾的躶体而回头,闹得现在还不了阳,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

    我急的团团转,冷不防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踹的我滚下小黑马扑向病床,紧急关头我猛的一回头,就看到李半仙儿站在病房门口瞪着我说:“死小子,屁大点儿东西就学人家好色,这一脚是踹你不听话,以后老实点,差点坏了大事。”

    我在半空打了个滚就掉上病床,跟自己的尸体融为一体,顿时剧烈的疼痛像触电一样染遍全身,疼得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爸妈吓了一跳,以为见鬼了,我又惨叫了一声,手脚抖了一下,我妈这才反应过来,爬起来摸我额头。

    额头是热的,也就是说,我真的死而复生了。

    我妈抱紧我,一直不愿意分开,疼的我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我爸高兴的直抹眼泪,很快又醒悟过来似的嚷嚷:“晓天活了--我儿子又活了--我去找医生--”

    这时,床头高悬的长明灯笼终于完成了使命,静静的熄灭了下去,整个病房顿时暗了下来。

    我也抑制不住疲惫的侵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路睡到昏天黑地,做了无数个恐怖的怪梦才悠悠醒转过来。

    我又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才恢复过来,出院的时候,连主治医生都感叹,我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奇怪的病号,都脑死亡超过24小时了,居然能死而复生。因为我的出现,他都要对当今医学基本理论产生巨大怀疑了。

    我爸妈都心知肚明,我能复活不是现代医术救了我,而是我在托给我妈的那个梦。我醒后我妈一再问我昏迷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我都搪塞过去,李半仙儿让我发过誓,阴间的这些遭遇一定要保密,否则会遇到很大麻烦。

    而我在白天面对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的时候,总是对跟李半仙儿的相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怀疑一切都只是梦,是我在昏睡中做的一个冗长的梦。现实残忍的撕裂了我的自我欺骗,等我手脚能活动自如的时候,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李半仙儿送我的半卷残书,书里内容跟我在阴间看的一模一样。

    我终于在心里承认,我的确死过一回,我在阴间还认了位神通广大的鬼师父李半仙儿,而据他说,我跟他的师徒缘分,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已命中注定。

15、开天眼

    出院后,家里又为爷爷做了一番丧事,爷爷被送到郊区的公墓下葬。葬礼那天,尽管我爸妈力求低调节约,家里还是来了许多人。这些人只有少部分是我爸妈的同事和亲戚,大部分都是我爸妈不认识的人物,有上百岁的老头子、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有道士、和尚、尼姑以及江湖人士。

    我妈妈只是普通的工厂工人,我爸作为国家干部多少有些见识,再加上他跟爷爷长大,对爷爷干的营生多少有了解,他虽然不信,却也知道爷爷在这个圈子里颇有地位,没想到爷爷的面子居然这么大。

    客人送的花圈一直堆到我们家小区楼下,花圈挽联一律是“杨二先生千古,一代奇人终成绝唱”看的我热血沸腾。我打出生以来我们家一直过的窝窝囊囊的,吃喝玩乐,没一样儿能比过别人,想不到我爷爷的葬礼却让我们杨家风光了一把。

    出殡的时候,送葬队伍达上百人之多,有见过世面的人发现,队伍里不少人都是省城有头脸的人物。路人见了这队伍,总忍不住找人打听,这杨二先生究竟是谁,到底啥子个来头?

    每次听到,我总要在心里自豪的说,杨二先生他娘的就是我亲爷爷!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我旷了大半个月的课程,我一直挂念张蕾蕾的情况,想早点去学校看看。可我妈总觉得我身体还没养好,要在家多休息,实在不行就复读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

    我对高考并没有太大兴趣,我关心的是张蕾蕾。我曾打过张蕾蕾手机,发现她手机居然空号了,这让我更加慌张,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要不是我妈在家看我看的紧,我早溜出去找张蕾蕾了。我妈后悔以前对我疏于关心,我出事之后,再加上爷爷也去世了,她索性停薪留职在家照顾我。

    这天晚上,我照例陪我妈散步回家,才进家门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杨晓天救我,张蕾蕾。”

    我一看这消息,心里顿时就炸了,在房间里坐立难安,连我妈送果盘给我吃,我都没任何兴趣,里面还有我最爱吃的新鲜草莓。

    趁我妈回房睡觉的机会,我偷偷溜了出去,打出租车直奔张蕾蕾家。

    我记得李半仙儿对我说过,这七星连煞是一门特别邪的风水局,被锁在七星连煞中的鬼魂就算集了几辈子德,只要被困十天半个月,就能沦为彻头彻尾的煞。煞是一种气,炼出煞气的鬼魂会丧失心智,被煞气控制四处作恶,连他这种修为的人也逃不过煞气。只有在短暂清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谁。

    七星连煞风水局还没破,就意味着那七只煞鬼随时还会威胁张蕾蕾的生命安全,被煞气驱使的鬼魂没有人性,张蕾蕾落入他们手里凶多吉少。

    现在我爷爷走了,作为李半仙儿传人的我一点真本事没有,为了女神安危,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接近名雅花园的时候,我总觉得背后生风有人跟着,整个名雅花园的温度好像比其它地方要低很多,十足的渗人。我以往遇到的出租车司机都是话唠,偏这司机也怪,只顾闷头开车一句话也不说。车厢里很黑,只能看到外面昏黄的路灯光,司机的背影被路灯光反衬的特别阴森恐怖。

    我试着跟他说话,这人简直是个哑巴,只会“额、啊、哦、知道了--”

    夜风吹的我心里一阵发紧。我给张蕾蕾打电话,却一直显示张蕾蕾手机一直在通话中,这非常不合逻辑。我一路上打了十几个电话,照理说,张蕾蕾求我救她,不管她在打什么重要电话都会停下来接我电话。

    可是,张蕾蕾没有,她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

    下了车,我照打价表给了司机钱,那司机连收钱的时候都不开灯,收好了钱一踩油门驱车而去。

    我站在名雅花园小区门口,望着庞大的黑暗和在夜风中摇摆的树木和空荡荡的马路,心里一阵紧张。小区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偌大的高档小区沉入黑暗,怪的是,现在才晚上10点钟,怎么小区里连盏灯都没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出了大事儿,发疯的往张蕾蕾家所在的那栋楼跑去。

    进了小区才知道,情况远比我想的要糟糕。这么庞大的高档小区,连路灯都没亮,进去之后,我只能靠手机照明,走在鲜花和香樟树中间,我觉得自己身处一座庞大的坟墓。

    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那种我背后有人的感觉越发真实,我吓的一路狂奔,要不是记挂张蕾蕾的安危,我一定扭头就跑。现在我还没从李半仙儿那儿学到半点真功夫,空有一身理论无处施展,张蕾蕾她们家又透着邪门,而七星连煞又那么恐怖,我心里实在没底儿。

    找到张蕾蕾家的高层楼,我就犯了难,张蕾蕾家住十二楼。现在全小区停电,电梯停止运行,那我只能爬楼梯爬上十二层楼了。先不说徒手爬十二楼有多累,但是安全通道这种阴森森的环境,就是孤魂野鬼最喜欢寄生的地方。现在整个小区都是黑的,安全通道里肯定更阴森怕人,七星连煞厉鬼要是藏在安全通道里堵截我,我就是只能落到半个月那位汽车司机的下场了。

    李半仙儿虽说是七鬼中最牛逼的,可惜他被煞气罩住后,便会丧失人性,连我都不认识,杀了我自然也是头点地的事情。

    被自己的师父杀死,这是有多冤。

    我在安全楼梯下面徘徊不前,就在这个时候,小区某个角落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那叫声特别凄厉吓人,几乎惊动整个小区。尖叫之后,小区里又平静下来,我心里一缩,整个现场太奇怪了,就算全小区停电,这么惨的叫声足以打扰很多人吧,怎么连开窗户的声音都听不到,太诡异了?

    我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难道整座小区的人,全死了?

    我曾听爷爷和李半仙儿描述过七星连煞的凶残,煞鬼脱离风水局的束缚后,便会变成十足的煞星四处为祸。明末清初的时候就曾发生过煞鬼屠村的怪事。辽东以北有座村庄叫木乃村,村里世代以放牧为生与世无争,没想到村里一位牧民无意中挖开了一排煞墓,这墓穴居然还是七星连排。村民愚钝,不知大祸将至,只是回村当怪事说给村民们听。村里有位走南闯北的皮货商人见过世面,知道这七星连排的坟墓有问题,当夜劝说村民离开村子,再找高人来化解,村民无一人肯听,皮货商人只能连夜逃走。第二天回村才发现整座村子一百余口村民被杀的干干净净,就连襁褓之中的婴儿也无一幸免,现场尸横遍野,有野狼来分食尸首。县太爷惊于案情奇特,特意来木乃村市场,见满场残尸,当场被吓傻,自此挂印而去不告而别,这木乃村的奇事也成明清年间一桩悬案。

    想到这个恐怖传说,我心揪在一起,拼命的打张蕾蕾的手机,手机里依旧是那个木讷的电脑语音提示张蕾蕾的手机正在通话中。我就纳闷了,这姑娘这个时候还在跟谁打电话呢?

    黑夜中的尖叫从小区正北方传来,我潜意识觉得尖叫声跟张蕾蕾的求救短信大有关系,便以手机照明,飞快的朝正北方向跑去。此时名雅花园里一片漆黑,天上星月无光,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借着手机的弱光奔跑如飞,好几次被地上的砖头铁柱桩绊的连翻几个跟头,差点没把自己摔死。

    我朝正北方一直跑到头,发现小区尽头是一栋还没完工的高楼,高楼四周还围着墨绿色的防护网,防护网里面是**的水泥表层。这栋楼想必是名雅花园新开发的高楼。根据我的判断,那声尖叫就是从这栋里发出来的。

    我穿过防护网进入高楼一层,楼里面比外面更黑,如果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站在我面前,我一定发现不了。

    我天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怕蛇鼠动物,更怕鬼神这些东西,我想不通李半仙儿根据什么判断我就是他要找的天雷地火奇特命格的人。虽然李半仙儿把毕生所学的精要传授给我,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阴阳秘术,照理说不是我怕鬼而是各路小鬼几公里范围内闻到我的气味就吓的屁股尿流闻风而逃。事实上是,我只要一想到鬼的可怕,脑子里便会浮现出李二蛋拿头撞墙的恐怖场面和脓包鬼吸我和张蕾蕾魂魄的画面,脚立刻就软了。

    这栋楼有几十层高,我摸黑上了三楼就受不了,一方面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制着我,让我走一步要给自己鼓三分劲,这股黑暗劲儿太容易摧毁人的意志力了,我始终觉得黑暗中会跳出来什么东西;另一方面,由于照明工具太差劲,手机只能照亮脚下两步范围,工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要随时防止遭绊倒,所以上到三楼,就费尽了我的意志力和体力。我趴在楼梯口大口喘气,简直要累瘫在地。

    我继续拨张蕾蕾的手机,她的电话始终都是正在通话状态,我心里拔凉的,知道想通过电话联系张蕾蕾是不可能的了。她要么手机坏了,要么已经出事儿。结合那条求救短信,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这么高档豪华的小区,物业水平都是一流的,不可能存在全小区大面积停电的可能。坊间传言,说名雅花园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各种局长处长在里面坐拥数百平的豪宅,装修之奢华令人咂舌。这种权贵住的小区,供电局肯定当皇帝供着,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停电事件,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很有问题。

    这样一想,就更害怕了。

    以前撞鬼,爷爷都会帮我开天眼。开了天眼便可以一眼察阴阳,能看见鬼,还能根据鬼身上散发出的颜色用望气之法判断鬼的凶恶程度。现在爷爷走了,我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凶险地方,开不了天眼,就算鬼在我面前我也看不见他们。

    这的确是个很愁人的问题,我思来想去愁断了肠子想起李半仙儿在阴阳秘术里提到过开天眼的办法有很多。有抹尸膏的(猜我爷爷用的就是这种办法),也能自己修炼,还能通过请符咒的方式,李半仙儿说除了这些办法,还能借助一些上了年头的法器来开天眼。这上了年头的时间还不能短,必须要上千年锤炼才行。

    我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我爷爷的枣罗盘,这枚罗盘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算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至少也经历过上千年的风霜洗礼吧。这枚枣罗盘便是从一代风水祖师杨益公手上传下来的宝物,据说杨益公亲手烧制的枣罗盘,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一枚。

    我抱着试试的想法,按照李半仙儿传授的技巧,心里默念上清源诀,手持千年风水枣罗盘,念了一遍上清源诀,便举起风水枣罗盘在自己印堂上重重一叩。这一记叩击仿佛触及到我灵魂深处,直觉的我整个人都要被撞变形了,喉咙一甜就喷出一口鲜血。吐血之后,我整个人也没那么恐惧了,头脑变得出奇的清醒,好像被人兜头泼了一头冷水,我的眼睛也变得特别有神,即使在这伸手不见手指的深夜里,不开手机我都能看到五六米左右的范围。

    我心里一阵激动,按照李半仙儿教的办法,我自己瞎倒腾,竟然真给自己开了天眼。

    这时,我看到楼梯玄关处冒出一团白色的烟雾,烟雾里隐隐有个黑衣人影,我运足目力往白烟里看,想看清楚状况人影的样子。那人影躲在烟雾里非常隐蔽,我穷极目力,依旧只能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背影。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座无人大楼里,竟然真的有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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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113/ 第一时间欣赏风水鬼师最新章节! 作者:冷残河所写的《风水鬼师》为转载作品,风水鬼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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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鬼师介绍:
六十年前,我家太爷爷是当地名气极大的风水先生,因为为警备司令破风水凶局惹祸上身,不幸身故。作为老太爷唯一传人,精通风水术的爷爷为老太爷选了一处风水绝佳的阴宅作为荫庇子孙的福地,且预言我们杨家一定会出一位奇人。没想到爷爷选的福地,竟然是歹人用来阳宅养尸的凶煞之地,而我便是这处凶煞之地哺育出来的怪胎。
半个世纪前,算命先生李半仙儿为我爷爷卜了一卦,预言我们杨家子孙会与他有段师徒奇缘。半个世纪之后,李半仙儿身陷七星连煞风水牢局,化身厉鬼,而我竟然无意中打开了这座风水牢,放出了厉鬼李半仙儿,从此惹祸上身。
深入阴司师从厉鬼李半仙儿学得阴阳奇术,破凶煞风水局、驱夜行百鬼、斗南洋降头妖人、破百年僵尸奇阵,看风水祖师杨公后人如果用一枚风水枣罗盘玩转乾坤,终成一代风水鬼师。风水鬼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水鬼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水鬼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