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善变
“行了，别谈这些扫兴的，”女汉子打破了沉默，微笑道，“昨天我和秀珠姐联系过了，今天丫丫开学，她和倪总要去熟悉情况，帮丫丫报几个兴趣班，还得请老师们吃顿饭……所以，今天我们去石家，其实就是拜见一下江奶奶，然后陪她老人家吃顿饭……”
“在石家吃啊？”邱芸顿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要不你们去吧，等会买了东西，我就在外面找个饭店自己解决……然后出来汇合，怎么样？”
“你为什么不喜欢去石家啊？”女汉子明知故问道，“江奶奶不是对你挺好的么？”
“哎呀……主要就是她啦！”邱芸不自然道，“老太太基本不吃荤腥，我这人，离了肉就活不下去了……家里人多还好一些，为了丫丫，石家也不缺肉了，只有老太太，我可不看好这顿午饭……”
“不会的！”女汉子爽快道，“昨天我就打电话说了今天要登门，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这样啊……”邱芸又犹豫了。
“一块儿去吧！”娘炮微笑道，“午饭之后一起步行去健身房，怎么样？”
女汉子皱眉道：“今天不开车么？”
娘炮耸耸肩道：“这种日子到处都是学校开学，路上堵着，心里也堵着，何必呢？不远的话步行，懒得走了就打车吧！”
“那还不如骑自行车呢……”女汉子悻悻道。
“对啊！”邱芸立刻来了精神，“我们可以去买自行车啊！反正现在不是都流行绿色出行的么？别说周末了，就连平时，市区都那么堵，汽车的速度未必比自行车快，想要找车位停车就更困难了……不如自行车划算呢！”
娘炮和女汉子对视一眼，觉得邱芸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也对，距离公司最近的超市都得五百米开外，从宿舍出发去买点东西，得步行一公里，”女汉子算了算之后道，“走过去倒是没问题，可手里拎着那么多袋子走回来就是个问题了。还是有辆自行车够方便。”
“我嘛……就是想以后逛街骑车就免得打车了！”邱芸盘算道，“除了冬天，只要天气还不错，就可以骑出来逛逛，公司门口打车好难，最近的公交站又那么远……”
女汉子看了一眼正在掰手指的娘炮，不动声色地说道：“公司到这里，如果从环城高架上走，要十五公里，如果是从市中心直接穿过去，你骑行上班要半个小时。你是丢不掉骑车的，有这功夫，不如多睡半个小时了。”
“那我就不买了……”娘炮果断放弃。
女汉子没好气道：“你买了可以平时骑啊！小芸说得没错，工作日的时候街上都会堵，何况是休息日？逢年过节路上堵的时候，骑自行车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啊！”
“嗯……那好吧，一块儿去！”娘炮爽快地点了点头，“买什么牌子的合适？”
“喔！喔！”邱芸来了劲，“我听说什么什么闪电啊之类的，一辆车都是十好几万呢，还听说现在骑行，少说了都得一千五以上的，要不然没劲……”
女汉子摇摇头道：“我们就算了！咱们三个都不怎么骑车，八百以内的入门级就足够折腾了，想要顶级货，你也得先有那骑行素养，要不然也对不起那么贵的东西，对吧？再说了，那么贵的自行车如果被人看上了，你骑出去刚刚放下，人家没准连车带锁都顺走了……万一再发现你人还挺漂亮，连人一起拐走……”
说到这儿的时候，邱芸就忍不住笑了，摆了一个很夸张的姿势道：“我就说嘛！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只知道劫我的车，居然都无视我的色……哼！”
“就这么着吧！”女汉子下结论道，“凤凰、永久这些牌子就已经很靠谱了。嗯……你们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吧？”说罢，女汉子抬手按铃，对随后进来的服务员道：“上茶吧！”
服务员端上来的不是茶杯，而是茶盘。原本是个功夫茶的茶盘，但上面没有功夫茶的茶具，只有三只盖碗茶碗，和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摆着一只银制的开水壶，水似乎还是冷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有点高端了吧……”邱芸看了看，“菲菲，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跟着秀珠姐在外面跑，被那些个暴发户给带坏了，”女汉子不经意地笑笑道，“要知道，有这份素养的人多半正穷酸做学问呢，有这份钱的人也只能再忙里偷闲，考看资料补齐自己的这份素养。只不过聊上几句之后就全都露馅了而已……”
“哟，想不到你还这么愤世嫉俗啊！”邱芸呵呵笑道。
“我可没这兴趣！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一直认为东西的好坏和人的素养没什么关系，比如好酒好烟好茶，有钱就享受，没钱就没得享受，但是享受归享受，别老跟什么素质扯上关系……比如我吧，我不喜欢喝红酒，而且特讨厌那种不着调的味道，难道我就不‘文明’了？就不‘淑女’了？这茶也是，我喝嘴里也就觉得不苦不涩，清香味闻着舒服而已，反正喝不出什么文化范儿来，我承认我没那国学素养，那又怎么样？那些明明不懂这些东西，还又拼命强迫学着让自己去懂的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有这么多时间，还不如学点实实在在的学问……”
“也是哈……”邱芸点点头道，“有些东西确实不是现学就能学得来的。其实人的气质不需要去学，我就发现不少土豪对自己特没信心，总想着去学别人怎么怎么文雅，其实真没必要。他们能白手起家混到如今的地步，肯定就有他们的过人之处，这种气质反而是那些文人学不来的。他们忘了他们自己本身就是一座金矿。”
女汉子接着道：“我知道有这么一个暴发户，脖子上的金链子这么粗，六个金戒指个个儿这么大……每次吃饭，人家就坦诚自己没文化，几千块的红酒都是用碗喝的，但是我们从来没人看不起他。他那魄力那霸气，一拍桌子上百的小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根本不需要靠什么品酒品茶来给自己撑脸面……”
邱芸仔细品味了女汉子的话，立刻就想岔了，她单纯地以为……女汉子是在向她暗示，帅小兵就是这样的“大老粗”，千万别跟他玩“小资”。所以，邱芸的反应有些夸张，立刻拍拍桌子认真道：“太对了！我就觉得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霸气！那些个整天这个年份的红酒，那个月份的新茶的男人，实在是没劲透顶……”
女汉子和娘炮看到邱芸的变化之后直接就是一呆：变得这么快？
但此刻也没法说什么，女汉子尴尬地笑了笑，按下了服务铃。服务员进来，女汉子直接道：“结账。”眼睛却瞟向了娘炮。
娘炮立刻从手指上取下戒指，递了过去。
服务员看到娘炮的动作有点傻眼，下意识地问道：“请问……”
“给你们经理看一下，他会明白的。”
“那……请您稍等。”服务员虽然满脸疑惑，但依旧不敢有什么不恭敬，躬身之后拿着戒指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门外就传来比较杂乱的脚步声，依旧是先敲门，随后门就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穿着休闲衬衫没打领带的高大男子，一看到娘炮就笑容可掬地朝娘炮抱拳道：“哎哟！我说今天门口喜鹊怎么就多了呢，原来是兵哥大驾！”
娘炮微微有些紧张，看到这个男人这么说，估计他就是女汉子所说的“东哥”了，于是也站起来抱拳道：“东哥！”
东哥立刻装作嗔怪的样子道：“唉！见外了不是？自家人，叫我东子就行了！”说罢，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戒指，隔着桌子双手送到娘炮手上，这才转过身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四个人道：“都看清楚了，这位就是兵哥，以后兵哥来，都给我好好招待，直接免单！”
“兵哥好！”四个别着领班胸牌的男女齐齐地向娘炮鞠躬行礼。
好在如今的娘炮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看到这些人行礼之后，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反而微笑着对东哥道：“东哥太客气了！”
东哥则立刻道：“必须的！必须的！”随后看到女汉子和邱芸，又笑着对娘炮道：“敢情……这两位都是‘兵嫂’？”
娘炮和女汉子都是大窘，邱芸则笑眯眯地看着东哥。
“额……都是同事，上次她们帮我的忙，今天请顿早饭。”娘炮慌忙解释道。
东哥眼中闪过一丝“了解”的表情，再转身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杯清茶，端在手里道：“咱们这小店，只有早茶、下午茶和夜宵，谈不上喝酒……来，我就以茶代酒，敬兵哥、还有两位美丽女士一杯！”
这一下，邱芸和女汉子也只得起身应酬。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买车看颜值
喝茶不是喝酒，犯不着一口闷，大家微微掀开盖碗之后浅啜一口就算到位。
放下茶盏，东哥再次抱拳道：“多谢！多谢！不打搅三位了！”
娘炮也抱拳回应：“多谢东哥！”
东哥离开之后，包厢内安静了几秒，随后邱芸才吐吐舌头道：“小兵你好厉害……”
女汉子一时间也没能缓过神来，虽然这枚戒指是“她”的，但她却从来不知道这枚戒指会这么牛；而且，长这么大，她虽然见识过这种场面，却从来没当过“主角”。东哥离开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东哥手上同样有一个类似的戒指，虽然图案花纹略有不同，但女汉子还是明白其中的代表含义。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融进了秦波的“圈子”，甚至可以说，这枚戒指所代表的，就是秦波身边有足够分量的人。
三哥，也就是秦波，如今的主业是沿着运河的全部砂石码头，还有江边港口和海边港口的部分股权。秦波现在努力做的，就是尽可能扩大他在江港和海港码头上的股权比重。这是秦波的正业，由秦波本人和他的“正妻”掌管。秦波另外还有三个女人，一个掌握的是郊区那块世外桃源般的垂钓会所，那个看上去朴素的会所，实际上几乎和宫殿一般；另一个则是掌握市区明面上的高档会所；还有一个就是艾丽丽，手里握着的主要是秦波在在民间融资方面的生意，就是放高利贷，利用高利贷的方式拿房拿地。
艾丽丽现在基本不会方十万八万的贷款，一般都是几十、上百万，多半都是三五百万的贷款，放贷的对象都是一些中小老板，利息都不低，一般来说都是拿厂房或者工厂的闲置地块做抵押；并且很诡异的，一般都还不起本息……其实也不奇怪，找艾丽丽借钱的多半都是银行那边不给贷的，银行那边风险评估门儿精得很，你没关系没后台，人家就认认真真地评估风险；连银行的风险评估都过不去，这企业也就基本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运气好的，拿了艾丽丽的钱能死灰复燃，但多数人还是倒在了冲刺的路上。
再余下的就是像这种早茶店之类的，安置原先打拼的“弟兄们”的零散行业。
秦波的四大产业以码头为干，另外三门为枝，零散行业为叶，在本地形成了一棵参天巨树。三门“偏门”都带着点擦边球的意思，所以都没在秦波名下，但却每个月坚持给秦波的“主业”输血。
女汉子看着这枚戒指，这才恍然：原来自打和艾丽丽认了这个干亲之后，自己已经绝对是上了贼船了！原来的帅小兵和现在的娘炮，都是以秦波大舅子的身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理所当然地拿到了这枚代表着秦波手下一方诸侯的戒指。
别以为娘炮现在不在秦波身边管事，可这枚戒指即便没有“封疆”，也几乎等于是“天子近臣”了；起码是被秦波当作心腹一般的人物。要知道，秦波的女人有四个，“小舅子”自然就不止帅小兵一个，而诸多“小舅子”里面只有帅小兵拿到了这枚戒指，可见秦波对他的重视程度。
“其实……我想做个正经人的……”娘炮看到邱芸的表情之后，有些尴尬道。
女汉子也有些无奈，只得道：“算了，三哥现在也已经洗白，本来就是个正经人。走吧，先去买自行车，然后再买别的。”
这个提议大家都没意见。如今的自行车外形越做越漂亮，让人看着都眼馋，而娘炮女汉子这一代人，也是骑着自行车长大的，从三年级骑到高三，这是一段抹不去的记忆。如今有机会再骑，与其说是为了锻炼身体，还不如说是为了重拾青春。
邱芸不差钱，她原本是想买两千左右的铝合金车架的自行车，但在女汉子的劝说下，还是买了钢车架的。对于骑行一道，三个人都还只是入门级甚至连入门级都谈不上，犯不着直接就上这么好的车。再说了，自行车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代步工具，如果买太贵的……说实话，在这么大的城市里，“遗失”一辆自行车最多也就十秒钟吧，千万别低估了人家的开锁能力……
邱芸和娘炮都不清楚女汉子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凤凰、永久这样的牌子。
“听上去好土……”邱芸站在永久专卖店门口看着那枚在****纵横数十年的商标之后道，“不过这商标挺有那么点味道。我爸妈结婚的时候，我爸永久我妈凤凰，车龙头上还有大红花，照片儿还在我们家相册里放着呢……”
“一个是生生世世，一个是涅盘重生，多好！”女汉子淡然道，“真想不通，有些国产自行车吧，本身质量也不错，干嘛一定要弄个英文名字？”
娘炮道：“汽车什么不好说，自行车我还是相信国产的。小时候经常看见人家骑着28的大永久，后架上敢捆着那么大一头母猪，五六百斤总有吧？车居然不坏！居然还骑得那么顺溜！那质量，没得说了……”
“谁说国产车就不行了？”娘炮翻翻眼皮道，“咱们国产的超载卡车，自己没坏，还能把大桥压垮，你倒是找个外国的试试？”
邱芸已经笑得不行了：“菲菲，你别这么逗好不好……”
娘炮淡淡一笑：“进去看看吧！”
三个人一进门，老板就迎到了门口打招呼：“帅哥美女，有没有看中的款式？”
娘炮指了指自己：“26的。”再指了指女汉子和邱芸：“24的。”
老板又问：“山地车还是公路车？向三位推荐碳纤维……”
女汉子淡淡地笑了笑：“这个就算了，我们连入门都够不上，先弄几辆山地车代步吧！高碳钢的就可以了，别那么高级。”
老板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毕竟入门级的车很便宜，赚头不大；但客人已经开口，而且说得这么明确，总不能说店里没货。罢了，这也是上午开门第一单生意，少赚就少赚吧！老板和老实地引着三个人到了靠里的一个展台，这里的位置在全店中很不起眼，卖的车也都是整个店里最便宜的。
女汉子一眼就看出这些车虽然便宜，但全都是老款，一边看着一边摇头。
老板有点着急上火，急道：“姑娘！这些已经是最便宜的了！换别家店还未必有这些古董存货呢！只要三位点头，今天头一单生意，我就半卖半送就行，省得占地方！”
女汉子还是微笑摇头。
老板真的急了：“我说，高碳钢的便宜归便宜，好歹也不能当白菜卖吧？您三位如果还嫌贵，这生意我还真没法做了！要不这样，出门拐弯往东，走俩路口那边也卖自行车，您三位带着那家店的老板到市中心溜达一圈，看上哪一款了直接跟人家说，当天晚上人家绝对送货上门……”
女汉子笑意更甚，摆摆手道：“不是不是，老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虽然买入门级的，可也不会买这么寒碜的。”随后，手朝另一个方向上一指：“这些挺不错。”
老板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竖起拇指道：“识货！这一批都是新货，性价比不低的，如果不是因为利润不够高，我都直接放在最外面展示用了……”
“我就要那款24的，黑的！”女汉子手指了指道。
“我要黄色的！”邱芸立刻道，“咱俩同款！闺蜜嘛！”
“给我26的黑色的。”娘炮也道。
“唉？”邱芸斜眼道，“你怎么跟菲菲选同一个颜色啊？”
娘炮一愣，随后无辜地摊摊手道：“你看我这一身！我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所有衣服都是黑色的！这还需要多解释么？”
女汉子无奈，只得道：“那我换那个黑红搭的吧！”
老板显然一愣，问道：“三位就不先试试？”
娘炮摇头道：“不用了，直接骑走。”
老板会意，摆了个手势：“没问题！半小时内帮你们调好喽！像三位这么爽快的主顾现在真心少了……三辆，本店再送八件套的赠品……三位再加五十块，这款骑行背包就直接拿走，正好可以装备用配件、发票还有质保卡……”
娘炮被这老板轰炸得够呛，连连点头道：“行了，你帮我们都弄好就行。”
有了娘炮的准信，老板立刻戴了手套到架子上把三辆车取下来，先调试，调试完成了再给车上了油，最后给车胎充气。女汉子监督了全过程之后主动验收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就示意娘炮付账。
娘炮二话不说就掏卡。
邱芸发现了娘炮的动作，想要说什么，却被女汉子用眼神制止了。娘炮刷卡之后，从老板手里领到三个骑行包，自己背上一只，两只递给女汉子和邱芸道：“走吧！”
三个人推着自行车出了店门，刚刚骑上路，邱芸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菲菲，你怎么连挑自行车都会啊？”
女汉子轻笑道：“我哪会啊！我就是看着这车挺好看才买的啊！我看的是这车的颜值，女人买车都看颜值，你不知道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见面
“只看颜值？”邱芸疑惑道，“那刚刚老板装车的时候你还在旁边看着？”
“我也只敢看着啊，不敢开口的！”女汉子道，“我什么都不懂，一开口就露馅了。再说了，你们俩就没什么话说么？我总觉得我杵在那儿像个多余的似的，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何况你不是想着跟他单独相处么？机会给你了，你别告诉我你自己没抓住……”
邱芸看了一眼在前面蹬车的娘炮，若有所思道：“刚刚你是给我们独处的机会？”
“你说呢？难不成是我想跟刚才那个老板独处？”女汉子听得直翻白眼。
“扑哧！”邱芸直接笑了，不再追问。
女汉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对自行车当然很熟，具体地说，当帅小兵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跟矿区子弟中学的那帮小子们学会了玩自行车，不但骑还拆；一开始的时候拆了自行车会被家里一顿胖揍，后来被迫学会了装配……至于偷几截链条回家做一把火柴枪，那更是当年男孩们的“保留节目”了，谁不会玩啊！
娘炮在前面引路，女汉子和邱芸在后面跟着，三个人一路骑行到了市中心。按照娘炮的打算，买的只是“心意”，尽管是“心意”但还是不能太寒酸了，不论是人参还是灵芝还是首乌，虽然现在多半都是人工培育，但怎么说也得条几株品相好的。市中心有全市最大的药房，这一点并不难做到。三个人也不会挑，但老字号药房的信誉还是信得过，价钱合适，样子不错，娘炮就直接打包走人，然后再找一家店给三样东西做了包装之后才算完成了第一项任务。
送给石秀珠两口子和石丫丫的礼物就更容易了，几乎不费事。
东西买好之后，时间已经九点半开外，三个人把东西分配了一下，在车架上扎好，再次骑上车向石家而去。抵达石家的时候还没到十点，在门口套上长裙之后，女汉子按了门铃，几秒之后就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出来开门。娘炮知道这是石家负责打扫的保姆，屋里还有一个负责做饭的。
“林小姐！”保姆很客气，看到女汉子之后立刻打招呼。
好在娘炮已经不止一次地给女汉子介绍过石家的“阵容”，所以女汉子也没慌张，而是微微颔首道：“钱阿姨好！今天江奶奶有没有让周阿姨给我们准备什么好菜啊？还是让我们三个陪着江奶奶吃斋？”
钱阿姨立刻笑道：“林小姐会开玩笑！昨天老太太就吩咐下来了，说是今天有客人要来，让老周好好准备呢！这不，老周今天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去了市场，回来之后一直在忙，到这会儿还没歇呢！”
“看来今天可以打打牙祭了！”女汉子故作姿态道。
“呵呵，快请进来吧！老太太今天也起了个早，等好久了！”说罢，钱阿姨就让开了路。
三个人提着礼品进了门，从玄关转弯进了客厅，就看见一个白发老妇端坐在木质沙发上，一支红木龙头拐杖拄在地面；整个人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看上去虽然老，但眸子里透出的那股精气神却是与众不同，让人只看一眼就想起当年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力挽狂澜的泰斗级女性。
名将虽老，威严犹在。
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女汉子就知道，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一直以来，自己都一“实力派”自居，没想到终于有一天，还得做“演技派”。这也是女汉子一直要拉邱芸过来的原因，因为多一个人，就能多让老太太多分散一部分精力，免得自己露馅。
按照娘炮的解释，石秀珠和倪海峰两口子对“自己”还是“以礼相待”，跟在公司没什么差别；而石老太太，也就是娘炮嘴里的“江奶奶”，对林雪菲则是非常满意，要身段有身段，要家教有家教，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用老太太的话说“人好，面相好，八字也好”，在老太太心底，林雪菲就是孙媳妇的不二人选。
一开始的石秀珠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老太太还不算太热心，林家的人脉关系固然不错，但老太太不稀罕，他们这一代人的人际关系比林家的人际关系铁得多了。但当她看到林雪菲之后就改变了主意，认定了这个女孩当自己孙媳。老太太对林雪菲简直到了“宠溺”的地步，而林雪菲和老太太的关系也一直都是非常好。
“奶奶！”不等老太太开口，女汉子直接先热情地走了过去，坐到了石老太太的身边，挽住老太太个胳膊，撒娇似的问道，“想我了没有？我可想你了哟……”
石老太太伸手在女汉子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故作嗔怪道：“就你啊……恐怕是在想老周做的蟹粉狮子头吧？放心，今天有你吃的！”
女汉子微微一窘，连忙道：“哪有哪有！我是真的想你了啊！”心里还怕露馅，立刻朝老太太身上腻歪。
“行了行了……”石老太太笑着道，“在晃就被你晃散架喽！客人还在呢，被笑话！”
女汉子见好就收，立刻乖巧地停了下来。
没想到石老太太又道：“你个丫头，一到我这儿来就知道撒娇，你真要想我，还不是天天来？你自己算算，这都多久没来了？从公司到这里能有多远？”
女汉子再次被问得发窘。
可石老太太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你也不用解释，我听秀珠说了，现在你每天下班了要去锻炼身体，刚刚你进门的时候奶奶也看见了，黑了点儿，不过人精神多了，说了两句话，中气也足，不错……以前哪，奶奶就说你其他都好，就是身子太弱，将来生孩子要受累，现在好了……”
越说越离谱，女汉子鬓角的汗都流下来了。
邱芸在旁边幸灾乐祸道：“江奶奶啊，菲菲这段时间锻炼起来可卖力了，早上五点就起床跑步，晚上还和石总锻炼到很晚才回来。哎呀，现在身材好得陡然让人嫉妒，将来跟石家生十个八个重孙，一点问题都没有……”
女汉子脸都绿了，娘炮也觉得无语。以前他来的时候，石老太太也会说起“养好身体”、“早点结婚”、“生个重孙”之类的话，他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今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分明能体会到女汉子的尴尬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主权被侵犯的感觉。
“呵呵……”石老太太显见得开心起来，连连点头，然后才道，“看看，都让客人笑话了！菲菲，你也不给奶奶介绍一下客人？”
“啊！”女汉子立刻站了起来，介绍道，“他就是帅小兵……”说罢，拉了拉邱芸，试图把邱芸往娘炮身边拉，继续介绍道：“小芸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哈……”
石老太太也发现了女汉子细微的动作，再看看邱芸瞅向娘炮的眼神，会意地笑了笑：“小伙子人机灵，模样也不赖，秀珠的事，还多靠你帮忙……”
娘炮立刻道：“江奶奶太客气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太年轻，做事还不够稳，考虑问题也不够全面，这才劳动您老人家大驾出面，才算解决了……”
石老太太摆了摆手道：“这个没你什么责任。他们那一家子摆明了就是用辈分压人，他们喜欢用辈分压人，当然就得靠我这把老骨头用辈分压他们一下……”
“那也是您老面子广啊！”娘炮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礼盒放到了茶几上，“咱们这些年轻人实在没办法处理好这些事，只有您老人家出面才能解决的。”
石老太太眼睛眯了一下，微微颔首，对娘炮的动作表示很满意。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小看“送礼”这么个细节，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家教，这跟酒桌上看人如何端酒杯是同一个道理。幸然，娘炮身体里是林雪菲的意识，而林雪菲从小就受到了严格的家教训练，走路说话、待人接物无不完美。
“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石老太太没看娘炮，而是看了邱芸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人这一辈子能年轻几年？如果有余钱，还不如带上女朋友出去好好玩玩，别总糟蹋在我这个老骨头身上……”
“江奶奶，”邱芸立刻接茬道，“小兵也就是个心意，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娘炮已经把礼盒都打开了，解释道：“我知道江奶奶也不是那种人，所以，也不敢买什么东西在奶奶面前卖弄……这三样都是人工培育的，虽然不太贵，但药力也不差……书上说，这三样都是延年仙草，送给您老，祝您没病没痛，健康长寿。”
石老太太看到礼物之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听了娘炮的解释之后满意地回答道：“小伙子有心了！我这个老太婆啊，最怕晚辈送礼，要么就是那些个进口的补品，要么就是皮草、金佛这些东西……吃没法吃，用没法用！”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太太的八卦
正说着话，钱阿姨就走过来问道：“老太太，老周那边都准备好了……”
石老太太点了点头：“让她先忙起来吧！秀珠一家子今天都不在家吃饭，不必再等了。”
“好的。”钱阿姨准备离开。
“等等，”石老太太叫住了钱阿姨，“跟老周说一下，我的斋菜还照旧，他们几个的，就用大盘装吧！年轻人，食量比我大……”说罢，石老太太不住地朝娘炮身上瞟，似笑非笑地看着娘炮的肌肉。
“额……”娘炮有些发窘，“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不太饿……早饭吃得很多。”
老太太善意地笑了：“小伙子，你可瞒不住我的！我那老伴儿啊，喔，还有我哥，那个老江头，秀珠说，你在他手下干活的……他们俩啊，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结实，进料、出货的时候啊，他们俩工作服一脱，全厂的姑娘都跑过来看哟！可惜这些姑娘都不知道，这两个家伙，饭量那叫一个大，这么大一只海碗盛米饭，用饭勺压得实实的，还能吃下两碗去！我那老伴儿啊，直到过世之前的那天还这么吃呢！”
“我……”娘炮知道，石家人多，吃饭又是长桌，夹菜不方便，所以一直都是分餐制。每人一个两尺见方的木制餐盘，上面大碗小碗全的，吃饭的时候各人顾各人，不用起身夹菜；除了老太太一人吃长斋之外，其他人的饭在配餐的时候也都是荤素搭配，即便不喜欢吃也得吃下去，虽然有强迫的意思，但却不至于营养失衡。这个习惯在石家已经保持了很久了，即便是有客人来，也是如此。
没想到今天却“破戒”了，而且还是石老太太亲自下令破的戒。
女汉子有点意外，因为之前娘炮已经跟她讲过石家吃饭的各种规矩，但毕竟不知道分餐制对石家的重要意义；邱芸却是吓了一跳，老太太的威严她是知道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极为严厉的老太太居然会为了“帅小兵”而“破戒”。
石老太太看着女汉子吃惊的表情，笑着对女汉子解释道：“你别想太多了。以前那是以前，以前家里来客人，都不是为了吃饭来的。今天这小伙子……你看他这身板儿，如果不让他敞开来吃，难道人家回去之后再补一顿？那人家的亲妈还得怪咱们老石家不会做人哪？今天老周买菜的时候，是照着人齐全的量买的，本来就富裕，我又是长斋，难道指望你们俩个小姑娘都吃下去？小伙子人不错，能者多劳……”
听到这一句，娘炮除了苦笑还能干嘛？
倒是邱芸在旁边捂着嘴笑了起来。
老太太好奇地问道：“小芸丫头你笑什么？”
邱芸忍住笑意道：“如果算上早饭，他今天要‘多劳’两次了。”
老太太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邱芸话里的意思，也立刻笑出了声，用拐杖指了指邱芸道：“你们哪，看着小伙子老实，就尽欺负他了，是不是？”
“奶奶，您可别把我带进去啊！”女汉子立刻申明道，“我可从来不欺负小兵，都是小芸整天算计着呢。”说着话，斜眼看向娘炮和邱芸，发现邱芸在冲着自己笑，娘炮也在冲着自己笑，但两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老太太似乎听出了女汉子话里的意思，看向娘炮和邱芸的眼神愈发耐人寻味。“来，小兵！到我这边坐着，”老太太朝娘炮招了招手，示意娘炮坐到她身边的位子，“自打涛涛出国之后啊，这个家就没个年轻小伙子来过……涛涛这孩子也真是的，几年都不回国也就算了，逢年过节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娘炮瞥了一眼茶几上老花镜和报纸，立刻微笑道：“其实，您孙子不回来，对您对他都不是什么坏事……”
老太太大感奇怪，反问道：“怎么？难不成还是好事？”
“当然啦！”娘炮煞有介事道，“他迟迟不回来，第一就说明了您身体好得很，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否则石总肯定打电话催他回来陪您了，哪怕是休学退学都得回国，对不对？”
老太太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点头道：“有道理。”
“还有呢，您孙子一直没跟家里怎么联系，说明他在国外过得很好。您想啊，他在国外碰到麻烦了才会打电话回家求助吧？如今不太打电话，说明他在国外顺风顺水，日子过得不错啊！”
老太太听了之后忍不住点头道：“一开始秀珠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还在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有这么厉害？现在就凭这两句，我就相信你确实有这个能力……脑子转得快，嘴巴也好使，嗯，秀珠说得没错，学历上的不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可造之才。”
娘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奶奶，您就别夸我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一些：“菲菲和小芸都知道，我很少夸人的……就连我那亲孙子，也是每天都被我教训一顿……今天这一顿夸，你当得。你说我老太婆在收买人心，我也认了……”
客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几个年轻人看着石老太太严肃的表情，不知道怎么接茬。
“那一次秀珠回来跟我说，准备提一个库管的小伙子当助理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秀珠的心思，”石老太太慢悠悠地从茶几底下抽出一个文件夹，标签上写着“帅小兵”三个字，说道，“这是秀珠给我准备的；其实我跟老江头的关系，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想了解你的底细一点都不难。老江说你是个好孩子，他的话，我信。但是，在‘荣泽’，又不能只靠‘好孩子’三个字打天下，秀珠看中你，是留着给菲菲当班底的，这一点我懂……”
三个人围着茶几而坐，静静地听着老太太的话。
“前几天菲菲打电话来说要带你到家里一趟，我就想要看一看，我们老石家的孙女和老江头都能这么重视的小伙子到底是谁……”老太太继续道，“这会儿见了，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不过年轻人还要历练，把性子再磨磨，公司部门多，各部门里面工龄十年以上的人更多，你资历浅，很多时候想法是好的，碰上那些阳奉阴违专门欺负年轻上司的人，你还真没办法……趁着你现在还在后勤那一片儿，多向老江头学学，这个老家伙，一点儿都不简单……”
“嗯，我一定会的！”娘炮连忙点头答应。
“小芸你过来……”老太太又朝邱芸招手，“坐这儿。”
邱芸立刻点头过来，女汉子则自动让了一个位置，让邱芸坐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拉住邱芸的手道：“秀珠跟我说起……她打算给你和小兵之间当个介绍人……呵呵，这事是她做得不对，别人家感情的事，哪轮到她来插嘴？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别理会她！瞎起哄……”
女汉子在旁边听得愕然，她没想到老太太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搞这种很“八卦”的内容，而且是跟石家没什么关系的“八卦”，这太让人意外了。邱芸和娘炮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一个想着主动出击，等着水到渠成再告白；一个人想着保持距离，想让邱芸自己放弃这些不现实的想法；不约而同地都没有主动挑明。但老太太这一“八”，直接把两个人逼到了死角：承认还是否认？
“没、没、没有啊！”娘炮说话都不自在了，“我和小芸、她、她……”
“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老太婆也知道不是你主动啊！”石老太太笑了，“没见我是在问小芸么？”
“我……”邱芸一下子觉得难办了。从娘炮刚才的反应来说，娘炮还处于“没感觉”的阶段，自己如果承认自己主动了，怎么面对娘炮？但如果自己否认的话，情况可能会更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感情方面的事，以后再反悔岂不是犯贱？
“哎呀！奶奶，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您急什么呀！”女汉子看到两人的难处，立刻出来打圆场。
老太太摆了摆手：“我知道我是想多了，可我不得不多想。菲菲你要嫁到石家，自然会留在这里；小芸就不同了，她跟你一样都是省城长大的，父母都在省城，将来你顶替了秀珠之后，小芸留下来帮你是情分，不是本分……秀珠考虑得倒是周详，想要留下小芸，就得在本地给她找个不错的男人……”
“额……”越说越直白了，女汉子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娘炮已经缓过劲来了，连忙道：“奶奶，我现在还没……我知道小芸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我……”
“你什么？”老太太没开口，邱芸直接问了。
娘炮很想说“已经有女朋友了”，但势必就得回答一个追问“是谁？”，现编肯定会露馅，娘炮只得道：“我现在每天只要有一点空闲都要忙着复习，哪有时间考虑这些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精彩
这句话在邱芸听起来完全就是敷衍，刚想追问，没想到老太太发话了：“小兵这话没错。我听老江头说，这小伙子上班的时候都带着复习资料，只要有空，就在办公室读啊、背啊……有上进心……”
邱芸非常意外，她没仔细打听过娘炮在公司的时候到底会做什么，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真没想到娘炮真的会背书复习。“这样啊……”邱芸讪讪道。
老太太继续道：“说起来也对，如今时代变了，就你们这岁数，谈婚论嫁嫌早……小兵想趁着年轻多学习，这也是对将来负责，不是什么坏事。你们以后各自修行就是了……小芸啊，将来秀珠退下来之后，海峰也是要退下来的，海峰现在的位置，就是留给你的；秀珠这么做，也真的是想留住你，你不要见外。”
邱芸倒是弄了个大红脸，连忙摇头道：“没！没……”
老太太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只是盯着邱芸看了一阵，才意味深长道：“本来，石家是亏欠了你的，现在，石家又亏欠小兵了……”说罢，又独自摇头叹息道：“唉！这人哪，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等到了后悔的时候，来不及了哟……”
一番话，说得娘炮和女汉子莫名其妙，但邱芸却被老太太犀利的眼神看得悚然而惊，如坐针毡。
仿佛实在安慰邱芸似的，老太太拉过邱芸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道：“小芸，奶奶喜欢菲菲，也喜欢你。奶奶也是女人，知道女人有时候，一旦选了自己路，不管愿不愿意，有时候都不得不走下去。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奶奶都站在你这一边，谁都不可以欺负你，秀珠都不行！以后受委屈了，就来找奶奶……”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邱芸，听了老太太的话之后，不知怎么地，心头突然就是一软，鼻子发酸，红着眼睛靠在了老太太的肩膀上道：“谢谢奶奶……谢谢奶奶……”最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对不起……”
老太太却依旧拍着邱芸的手背：“没事、没事……”
而娘炮和女汉子在旁边看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老太太和邱芸之间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好奇怪。
不一会儿，钱阿姨过来招呼：午饭准备好了。
老太太笑着起了身，这才转而对娘炮道：“来来！小伙子第一次上门，老太婆也不说这寒酸话，今天确实是好好准备了的。秀珠说你是本地人，应该也喜欢吃海鲜吧？老周做的海鲜家常菜味道不错，秀珠和海峰都喜欢。”
“那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尝尝了！”娘炮客气地说道。
女汉子则更期待了。石家这位“老周”的手艺她不清楚，潜意识里，一个整天给老太太做斋菜的厨子，突然做海鲜了，恐怕也不怎么样。但听说是“家常菜”她反而更期待了。所以本地土生土长的人都清楚，本地的海鲜“家常菜”不是你能在饭店吃到的。
靠海吃海，这么个一个紧靠运河又滨江临海的城市，千百年的厨艺进化，已经让这里的“煮妇”们对鱼虾的烹饪水平已经到了极致。同样是一条鳜鱼，哪怕同样是清蒸，你从大街上临时找十个土生土长的“煮妇”来蒸，能蒸出十种不同的美味。几乎每一个煮妇每一个家庭的“家常”海鲜里，都有属于这个家庭独特的味道。在这座城市里，请客一般都是下馆子，敢大大方方地邀请对方到家里来一顿“家常菜”的，必然是已经从“家常菜”升级为“家传菜”的手艺，婆婆传给女儿和儿媳，至少传了五代……
绕过隔断，就看到一张长方形餐桌，钱阿姨扶着老太太在主座上做了下来，随后，厨房那边就走出另一个和钱阿姨年纪差不多的妇女端着食盘走了出来。食盘很大，但里面放着的碗盘很少，一碗粥，三样素菜，还有一盘什锦水果，每一样的分量都很少。老太太的碗筷杯盘都是她自己专用的，谈不上名贵，碗盘是普通的瓷器，上面是百寿图案，筷子也是百寿银筷。
随后，娘炮三人的饭菜也端了上来，这一次不是用餐盘分餐，而是满当当地摆了一桌。三个人推让了一下，娘炮在老太太右手边坐下，女汉子和邱芸在老太太左手边与娘炮对视而坐。
“老周，拿瓶酒吧！”老太太很淡定地说道，“给小伙子的。”
娘炮一怔，连忙客气道：“不用不用！周阿姨，不用麻烦了！”
老太太还是很淡定：“我还没说完呢！吃海鲜贪嘴容易闹肚子，身体再好都顶不住。不但你要喝，小芸和菲菲也喝一点米酒。”
这个娘炮倒是很清楚，老太太这一代人，似乎普遍不太喜欢红酒，他们的世界里，要么是白酒，要么就黄酒，要么是米酒，原本还有啤酒，但不少老人已经不喝了。老太太自己不喝酒，但家里总会备下一些待客的酒。石家的待客酒没什么高档低档的区别，一般都是一百五至两百之间的酒，品种倒是多，每次有客人来，都是随意拿的，没什么讲究。大抵是因为石家登门的还留饭的客人，多半都是老太太这个年龄段的前辈；石秀珠和倪海峰的客人则基本是在外面的饭店招待。
老周应了一声之后就去了楼梯下的储藏室，没多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酒瓶和一个小酒坛。酒瓶是白酒，超市里到处能看见；小酒坛倒是不常见，至少娘炮只觉得眼熟而说不出名字。女汉子倒是眼睛一亮，这小酒坛是本地一家酒厂出产的米酒。这家酒厂前身是老国营厂，没有所谓悠久历史，年纪和石老太太差不多大的酒厂而已。这家酒厂在拍卖之主产的是豌豆、高粱酿的白酒，粮食紧张的时候还研发了地瓜干酿的酒，后来经济形势好了，一度酿出了江米酒和黄酒。
后来国营厂就莫名其妙地倒了，大约是因为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杜撰不出自己的悠久历史，还又不会打广告。私营之后的酒厂开始玩起了勾兑，酒水一下子便宜了很多，销量反而大了；酒厂一边扩大产能，一边从乡间收购农民们自家酿的酒。自酿酒都是原浆，没有勾兑，这种小坛子装的就是这种没有勾兑过、没有加糖加香精的江米酒。
帅小兵家里是建国那会儿，随着矿上从外地迁到这里的，在农村没什么亲戚，平时想喝这种没有勾兑过、不加“料”的自酿，根本没指望。
老周打开白酒又拍开了酒坛的泥封。
娘炮还想客气一下，但看看桌上的菜，话又缩了回去。
这是一桌盛宴。只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才明白的盛宴，如果是以前，娘炮是根本看不懂，但身体交换之后，娘炮跟着艾丽丽和女汉子到处跑了吃海鲜的次数太多了，外行人都吃成了鉴赏家，而且艾丽丽要不带他去吃，只要一带，虽未必是最贵的，但一定是口味最好的。娘炮的嘴已经被艾丽丽喂刁了。今天这一桌菜，只看一眼，娘炮就知道这个周阿姨这个大早没有白起，食材都是顶尖的，刀功也是顶尖的，再看看菜品的色泽，毫无疑问，料理的手段也是顶尖的。有几样菜甚至是只会出现在市民自家餐桌上而绝不会出现在美食食谱上的，娘炮也终于看见了。
老太太看到娘炮的表情上的细节，微笑着点点头，侧过脑袋对周阿姨道：“老周，你这手艺没丢。小兵是本地人，他识货呢！”
“那我就给客人满上一杯！”周阿姨给娘炮准备的是二两杯，不大，二话不说给娘炮满了一杯。
娘炮立刻起身道了谢，却是端起酒杯：“先祝江奶奶健康长寿！”然后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好好！我就卖个老……”老太太没有起身，只是端起身边的水杯，示意了一下，浅浅啜了一口。而周阿姨又立刻给娘炮满了一杯。老太太见了之后微微颔首道：“可以了，老周，老钱，你们也吃吧，都不是外人……小兵啊，你也别见外，菲菲和小芸是知道的，老周和老钱说是我们家的保姆，实际上就是陪我聊天解闷的，她们不是外人……”
“我懂！我懂！”娘炮立刻端起酒杯道，“两位阿姨辛苦了！”说罢，再次一饮而尽，随后给自己又满上一杯。
“唉！唉！”“谢谢！谢谢！”两个老人也连忙端起自己的水杯应了一下。
老太太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行了，小兵快吃两口菜，这两杯下去，都快半斤了，肚子里还是空的，这怎么行？”
娘炮连忙应和，拈起筷子就开始吃菜。只尝一口，眼睛就立刻一亮，慢慢咽下嘴里的菜之后，放下筷子喝了一小口酒，这才道：“太……太精彩了！”
“精彩？”邱芸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不过，老太太和两位老人脸上都已经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没别的，“精彩”算是本地人特殊的形容词。本地方言与省城口音差别很大，帅小兵因为祖上是“外来户”自己又当了好几年兵，所以口音比较接近普通话，如今的娘炮能模仿得差不离，而这句本地人特有的形容词，则是娘炮跟艾丽丽混得久了自然学会的；邱芸那是完全不知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教养
这个“精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也不复杂，一般人碰到好吃的，都是“真好吃啊！”这个“精彩”比起“真好吃”还得更上一层。“真好吃”评价的是食物本身的口味不错，而“精彩”则是评价烹饪技巧。这是方言中，对厨艺的最高赞赏。
娘炮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习惯成自然地放在下巴下防止菜掉到桌上，每尝一口就浅啜一口酒，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咀嚼的动作安静而文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着急下咽，而是咀嚼得很仔细了才咽下，整个过程中双唇一直紧闭，连齿缝都未露出。
石老太太先是惊讶，随后愈来愈满意，不住地点头。先是老太太，随后周阿姨和钱阿姨也注意到了，最后就连邱芸都注意到了，邱芸甚至自己都忘记吃了，就看着娘炮品菜的每一个动作。而娘炮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焦点，只是按照原有的姿态慢慢地品着每一道菜。等娘炮放下筷子，用湿巾擦了一下嘴，打算再夸一下厨艺的时候发现大伙儿都朝自己看呢。
“额……”娘炮突然有些尴尬，“我……这些菜实在太好吃了，我都忘了大家……不好意思……”
邱芸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就是第一次绝的……男人吃饭居然还能……这么漂亮。”
娘炮傻了眼，忍不住去看女汉子。女汉子还是一本正经地坐着，用着跟他相同的姿势吃饭……其实女汉子的吃饭姿势也是娘炮和艾丽丽突击培训的。女汉子虽然不作声，但是她完全能理解娘炮此刻的尴尬状态。娘炮刚才的动作她是完全看在眼里的，自打交换之后，娘炮吃饭的动作就一直这个样子，女汉子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么吃饭也太小心、太受罪了吧？腰要板得笔直，人不能乱晃，食物到嘴边的时候脖子要带动脑袋前倾，有餐盘要用餐盘放在下巴下，没餐盘要用手……这分明就是整人的节奏啊！
可娘炮居然全做到了，而且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最让女汉子意外的是，她偏偏觉得这些整死人不偿命的动作，居然还挺好看……也就从吃饭开始，娘炮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女汉子一个叫做“教养”的事实。
教养，在华夏而言，有时候是跟家庭条件无关的。很多条件不好的家庭，能调教出教养优秀的孩子；很多家庭条件不错的家庭，没准就出一个二世祖。教养这种素质，不是“教”就能教出来的，而是整个家庭的氛围使然，是所有父母长辈耳濡目染的结果，换言之，一个教养良好的人的背后，必然有一个整体教养良好的家庭，而且这种教养往往被称呼为“家风”或者“门风”，这一切与金钱无关，只于家庭成员的素质有关。
当然，吃饭如何如何细致、喝水如何如何文雅、走路如何如何恭敬，这只能说是教养的一部分，并不是教养的全部。很多人想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女变得有教养，但是当他们看到几十、上百条的言行规范之后总是要忍不住吐槽：教养个毛啊，人活成这样，累不累啊？
其实，教养的培养，说起来复杂，执行起来并不复杂。“教养”的核心其实就是“为他人着想，不给别人添麻烦”。说白了，那就是自己在做自己的事的时候，如果可以通过举手之劳顺便帮别人把事情一并做了，那就顺便做了；有些事如果自己能做的，那就甭管自己多累，时间多紧，宁可牺牲一点休息时间也要做掉，不要劳动别人去做或者给别人添堵，这就是教养。
比方说同样是宿舍，每次用了东西之后，随手一扔和放回原位不过是几秒十几秒的事，起床之后叠个被子也就是一分钟的事，天气好的时候晒个被子也就是几分钟来回，做一下不会死人；你做了，别人没做，一两天看不出差别，但半个月之后，谁的床会变成“猪窝”，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有教养的人，小处吃亏，但大处占便宜。挤公交地铁的时候，有教养的人玩不过没教养的，但到了面试、谈判等这些场合的时候，有教养的人明显占了大便宜。
娘炮吃饭的动作谈不上“优雅”，但很规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夸张，既没有妨碍到别人，也没有任何声响，可以让别人继续安心吃饭。从心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讲，能做到这一点的，其背后必然相对严格的父母，他们对待子女比较严格（悲摧的子女），而且不会宠溺孙子孙女。与这样的家庭交往，他们都很懂规矩，待人接物都在既定“潜规则”内行事，出了问题基本不撒泼。（好吧，以后慢慢渗透社会学和心理学基本判断，没结婚的书友在挑选岳父岳母或者公婆的时候，可以参考）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石老太太笑着道，“好好吃饭，你们哪，弄得小伙子都不好意思吃了！天气这么热，咱们这一桌海鲜还都指望小伙子一个人收拾了呢，要不然，留到晚上，还能好吃么？”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确实，这一桌子海鲜都指望娘炮呢，把他看得不好意思吃了，谁负责当“净坛使者”？
“食不语，寝不言”，在座的诸人都是懂规矩的，在老太太的提醒下，也都不再多事，除了举杯祝酒之外，都是老老实实吃饭。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诸人先后放下了筷子，只有娘炮一个人还在埋头吃饭，猛然间娘炮发现大家都停了，也有些尴尬，放下了筷子。
“老周，有没有汤？给我盛一碗吧！”老太太似乎看出了娘炮的尴尬，指了一下自己的空碗道。
周阿姨会意，立刻起身到了厨房，端出一个汤锅。汤锅里就是很普通的青菜豆腐汤，女汉子知道了老太太的用意，也随后道：“麻烦周阿姨，给我也来一点……不同太多。”邱芸也醒悟过来，也端起碗道：“我也要一点。”所有人都会意，只是笑了笑，没有人直接对娘炮说“你随意，慢慢吃”之类的话，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陪吃”。
娘炮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其实他的肚子并不算饿，但是大家实在是太热情了，兼之周阿姨做的这些家常海鲜不但口味好，而且一点都不油腻，这种高蛋白低脂肪的饮食对娘炮的肌肉发育来说再好不过，所以娘炮也就乐得继续吃下去。
其实华夏都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请客的时候，主家一定要想办法让客人喝多了吃撑了，最好还能剩下很多菜，这才显得主家“客气”；而赴宴的客人则也是要尽力去吃，如果一桌客人能把桌上的饭菜扫光，然后喝得醉醺醺地离开，这说明客人对主家的招待非常满意，这是在给主家面子。试想，如果一顿酒席下来，桌上的酒菜几乎没动过，这难免就会让人在宾主之间关系上多想了。
女汉子用勺子不紧不慢地喝着汤，看到娘炮的速度渐渐放缓，知道娘炮心里还是梗着，但她有没法直接关照娘炮，只得伸脚在桌下踩了踩邱芸的脚。邱芸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女汉子，女汉子没说什么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海鲜，又朝娘炮抬了抬下颌。
邱芸立刻会意，连忙拈起筷子夹了菜，直接送到了娘炮面前的碟子里，口中道：“这个不错，你尝尝……嗯……还有这个，听说练健身的每天要补充很多很多蛋白质，还要少吃脂肪……这些海鲜正好适合你啊……”
娘炮顿时就觉得有些傻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女汉子没动静，桌底下默默地伸出脚轻踩了娘炮一下，嘴里道：“对啊，每天就算不健身也要消耗很多蛋白质呢，何况还得天天练！我就是肚子装不下，要不然这么好吃的海鲜，我一个人能全吃光！”
娘炮依旧只是“幽怨”地看了女汉子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吃下去。过了一阵之后，娘炮终于放下筷子，无奈道：“奶奶，你们都饶了我吧，真的撑不下了！”
“那就不撑了！”老太太手一挥，拄着拐棍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转转！”这也算是石家的传统之一，那就是饭后不坐不卧，而是出去散步或者在院子里走走。
不过这里虽是别墅区，但却还在市区，寸土寸金；院子固然有，但空间并不大。不算大的院子里也只是放了几排花架子，一棵枇杷树和一棵桂花树而已。花架子上也没什么名贵品种，无非就是一些常见的兰花、滴水观音、仙人掌之类的，间或有几盆精心修建过的黄杨，再者就没有别的了。
“年纪大了，每天除了在小区里走走，也就是在这地方呆的时间最长了……”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对娘炮介绍道，“养猫养狗我都没这本事，种花种草还算马马虎虎。我也不敢弄那些个金贵的东西回来养，就这些容易伺候的花草就就足够了。”说罢，伸手指了指枇杷树和桂花树，继续道：“今年的枇杷你是错过了，不过再等一个月，到我家来摘点桂花……”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急事？
“嗯！我一定来！”娘炮连忙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黄杨旁边，拿起剪刀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摇摇头叹了口气，放下剪刀，双手支着拐棍，对娘炮道：“说起来，你现在在公司，上不得，下不得，也真的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娘炮立刻道。
老太太摇头道：“这世道，难哪！秀珠想要培养你，一是觉得你人还不错，二是公司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给你提待遇，周围的人都看着哪，他们嘴里不说什么，可心里都是一肚子牢骚！要说都提待遇吧，公司又没这实力……咱们‘荣泽’，说得好听点是个‘公司’，说得难听点，就是外国人的加工厂。这利润本来就不高，全公司上千号人，每人涨十块钱工资，那就是一万多块，一年就是十二万。别小看这十二万，每人十块钱，大家都不在乎，可你如果在年终的时候，把这十二万当成年终奖发给少数人，就能带动全公司拼命干……”
一番话，说得娘炮等三个年轻人集体悚然。
没错，“不患寡而患不均”，但是在“多劳多得”的前提下，适度的“不均”反而会激发全体人员的斗志。十二万，平摊到全公司，无非就是一个人每个月多十块钱，而公司涨工资涨十块钱，非但不会让人夸，反而会让人骂得狗血淋头；但在公司年会的时候，以年终奖的额外奖金的形式分配到少数人身上，不用多，每个人就三五千，这就足够让绝大多数员工在来年玩命折腾了。这就是“阳谋”，因为即便是有人看穿了你的计策，你只要把年终考核的等级作为职务升迁的“一票否决”条件，再聪明的人都会乖乖就范。
然后就是谁都不服谁，大家玩命争去吧！
“二桃杀三士”的计策玩了几千年，换了个套路还可以继续玩下去，只不过换了个文雅的名字，叫做“管理学”或者叫“人力资源”。
人家能当老板，你只能当员工，这一点都不冤。娘炮和邱芸都如是想。
“小兵哪……”老太太又絮叨起来了。
“嗯？”
“你别着急，机会，多的是，”老太太淡淡地说道，“咱们公司的庙太小，能给出的待遇也不好，那些个大菩萨咱们请不来。所以，公司只能制定自己的人才培养计划。你被秀珠看中了，自然就是后备人选之一。但是你也知道，作为管理层，首先一条就是要能服众。这一次，你证明的了你的能力，如果你还能在大伙儿面前证明你的实力，那就完美了……”
现场的三个人都不是傻子，老太太说得都这么直白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恍惚间，娘炮似乎明白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石秀珠一系列动作的初衷。
没多会儿，老太太就显见得乏了。娘炮知道老太太也一样有午睡的习惯，故而也就不再叨扰，提出了告辞。老太太也没多挽留，只是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去处之后，就让周阿姨把三人送到小区门口。
推着自行车出了小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区门口站得笔直的门卫。
“小兵……其实我……”邱芸想了想，试图找个借口解释一下。
娘炮挠挠头：“咳！这几天全都瞎忙去了！下半年有成教的考试，还有健身教练的理论考试，这段时间看书都快看得吐了……”
“要不……我帮你整理一下复习资料？”邱芸诚恳地问道。
“不用了吧……”娘炮道，“我都是直接买来的成套资料，而且网上有人家前辈现成的听课笔记，也不算贵。”
“喔……”邱芸点了点头。
“然后去哪儿？”女汉子则问道，“丽姐那儿？你喝了酒，还能玩儿器械？”
娘炮想了想，回答道：“大重量组不行，但是小重量拉拉身体的肌肉线条应该不是问题。”
“那走吧！”女汉子点点头，“小芸你去不去？”
“好啊！”邱芸立刻点头道，“午饭吃得好饱！不去锻炼一下，我都怕要发胖了！”
“那走吧！”女汉子道，“丽姐那儿还有休息室，想睡午觉都没问题。”说罢，直接把长裙扯下塞进背包，然后跨上了自行车刚准备出发，女汉子的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石秀珠的。女汉子顿时有点茫然：“这钟点……秀珠姐找我？”
“多半是公司那边有事，要你跑一趟吧！”邱芸道，“以前我就经常碰到，那些个老外，发传真简直就是不先考虑时差，要么早上四五点，要么夜里一两点……”
女汉子也无奈，接通了电话：“喂，秀珠姐……”
“小芸跟你在一起吧？”石秀珠开口就直接问道。
“是啊……”
“让她接电话。”
女汉子吧手机递给了邱芸，示意邱芸接电话。
邱芸一头雾水地接过电话：“石总……”
“小芸，你手机呢？怎么打不通？海峰正满世界找你呢！”石秀珠的语气比较柔和。
“带着呢……可能刚刚信号不好吧……倪总……有事？”邱芸惴惴道。
“刚刚欧洲那边来了一份法文传真，好像挺急，整个贸易部就你一个人懂法文，这会儿有空的话先到公司看一下……”石秀珠道，“喔，对了，先和海峰联系一下。”
“嗯，好的。”邱芸应了一下挂了电话。
“怎么？被迫加班了？”女汉子调侃似的看了邱芸一眼。
邱芸的脸色很不好，似乎有些低沉：“真是阴魂不散！”
女汉子看出了邱芸的不开心，宽慰道：“反正我们都喝了酒，距离锻炼的时间也早，不如……一起去公司看看，我回宿舍睡午觉，小兵陪着你，嗯？”
邱芸连忙摇头道：“啊！不！不用！你们去健身吧，我一个人就行了！好不容易有两天假，怎么能拉你们两个垫背？”
女汉子看着邱芸不自然的表情，试探地问道：“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邱芸立刻道，“你们去吧，我先回公司了！”说罢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这里头有问题啊……”娘炮有些摸不着头脑，“小芸什么时候这么失态了？”
女汉子看了娘炮一眼：“跟公司合作的，用法文的服装公司，一家非洲，一家在欧洲，按时差算，这俩地方这会儿都在睡觉呢，哪来的传真？”
娘炮傻了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到女汉子已经骑车走远了，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追了过去。心事重重地到了健身房，艾丽丽不在吧台，娘炮也没打算立刻就训练，而是从吧台小妹那里拿了钥匙准备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女汉子见状也就跟着娘炮上楼。
到了楼上，娘炮拿钥匙捅锁眼的时候，隔壁艾丽丽的房门打开了，一脸睡眼惺忪的艾丽丽看到娘炮和女汉子，立刻来了精神，笑着问道：“难得啊，你们俩跑到我这儿来……要不要姐给你们准备点助兴的道具？”
女汉子顿时就是一脑门儿黑线：“姐，你还是自己用吧！”
娘炮却皱着眉头没有吱声。
艾丽丽看出了娘炮的异常，问道：“小兵今天有心事？”
女汉子撇撇嘴，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艾丽丽差点就炸了：“我说，你们俩去就去吧，拉上邱芸干嘛啊？”
“我……”女汉子道，“主要是石家老太太年纪大了，都混成了人精，我怕有些细节被她注意到容易露馅，所以就拉上邱芸，故意让老太太看出邱芸想要倒追小兵，这样老太太就会把注意力放到他们俩的关系上去；我跟小兵走得近一些的话，也只会认为我在帮邱芸……”
“算了算了，这事儿我就不管了！”艾丽丽摆摆手道，“其实你跟小兵说的那些没错，邱芸这会儿肯定是被倪海峰约出去了……至于邱芸自己的态度……我也说不准，多半是不乐意吧！”
“既然小芸不乐意，那我们就应该……”娘炮愣了一下，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还想怎么着？”艾丽丽斜着眼道，“难道你通知你们石总然后带领石家亲友团去抓现行？”
“我来说句公道话吧！”女汉子插嘴道，“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小芸那边的真实想法就是，她确实想着安定下来了，而且也觉得小兵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至于小兵是怎么想的我们都清楚……但是小芸这一次好像很认真，而且她很想和倪海峰分开，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机会……”
“会不会……”娘炮脸色不好了，“会不会是倪海峰手里有两个人的幽会的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然后要挟小芸？”
女汉子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有。倪海峰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种照片一旦流出，他的损失比小芸更大。”
“照你们说的这样……肯定有什么状况让邱芸没法跟倪海峰分手……”艾丽丽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我建议你们还是别管，如果邱芸和倪海峰的事抖落出来，至少你和小兵之间少了个麻烦，大家的注意力也会集中到他们俩身上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追查？
谁料娘炮和女汉子同时摇起了头。
艾丽丽愣了一下，随后哂笑道：“你们俩不会是一个为了二十几年的闺蜜，一个为了以前暗恋的那点情分吧？”
娘炮和女汉子又同时摇头。
“那是为什么！”艾丽丽不解地问道。
“暗恋不暗恋的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女汉子坦然道：“大家现在都是女人，我还能把她怎么样？说她跟我抢小兵……她抢得过我么？只不过，这几天她真的改了不少，虽然我不赞成小兵和她交往，但我也没说要让她身败名裂吧？虽然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林雪菲，可在外人看来我们还是二十几年的闺蜜，不管她有什么事，我总要帮忙。”
“菲菲说得没错，我对小芸没那种感觉。因为我们彼此太熟了，熟到就好像亲人一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想不到那方面去，”娘炮道，“我现在跟她保持距离，也是不想让以后的关系不可收拾。但是如果她有什么难处，我肯定不能不管……”
“好吧好吧好吧……”艾丽丽没辙了，“你们俩都是圣人！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甭管将来会是什么结果，你们还是想把那个邱芸当成好朋友。你们也不想和她发生什么超友谊的关系，但也不想看着她倒霉，对吧？”
娘炮和女汉子同时点头。
“那你们把握一下分寸，”艾丽丽沉吟了一下道，“别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那个倪海峰的死活我不管，你们要保邱芸，就得把她的脸面顾全了。如果她的那点破事真被你们都知道了，她也没脸见你们，朋友一样没得做。”
娘炮和女汉子慎重地点点头。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艾丽丽问道。
女汉子立刻掏出手机：“在特战大队受训的时候学过通过对方手机进行定位的技巧，只要有号码就行，更何况小芸手机的序列号我也早就保存下来了，比号码还要快。我现在就可以给她的手机定位。”
“那你快点。”娘炮回应道。
女汉子拿着手机搜索到了邱芸手机的位置，说道：“宝鼎大酒店。”
“不能再具体点了？”娘炮有些着急。
女汉子道：“已经不错了！具体位置蹬我们到了宝鼎之后，我再来搜，看我跟她距离多少米来判断。”
“能行？”
“只要移动信号覆盖到的地方，我都能做到。”女汉子回答道。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娘炮一着急就要走。
“唉！等等！”艾丽丽连忙道，“小兵你先进来帮我拿个东西，我够不着。”
“喔，好！”娘炮又匆匆走了回来。
“对了，丽姐那里还有醒酒护肝的药，你顺便要一颗吃了，”女汉子道，“我下去等你。”
娘炮跟着艾丽丽进了房间。艾丽丽先用鼻子嗅了嗅，笑道：“酒味还真挺大！”说罢在电视机柜的抽屉里捣鼓了一阵，拿出一颗药丸丢给娘炮。娘炮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有点苦还有点涩口，不过你娘炮也没多问，再嚼了两下咽下去了。而艾丽丽则又直起身拿着一个塑料杯子准备给娘炮倒水，看到娘炮已经把药丸给嚼下去了，直接干瞪眼。
“你就这么嚼了？”
娘炮点点头，舔了舔嘴唇道：“有点苦，不过这会儿有点回甘了。”
“越来越像爷们儿了！”艾丽丽笑了笑，放下了杯子，然后走到衣橱边，打开衣橱，再卸下衣橱里的三个抽屉，然后撅着pp趴到了地上。娘炮好奇地侧身看了看，发现最里面是个保险柜，平时都是抽屉挡着，看不出来。
艾丽丽就这么趴着输入了密码，然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再关上保险柜；再将抽屉放回原位，最后关上衣橱。娘炮有点傻眼，朝艾丽丽床头柜靠墙的那一侧看过去，那里也有一个保险柜，还是大号的。艾丽丽站起身看到娘炮的眼神，微微笑道：“这叫瞒天过海。一般偷儿过来之后发现这里摆着一个七八百斤的大家伙，都以为值钱的东西在这里头呢，其实里面只有我的电动老公而已，让他们慢慢撬去吧……”说罢，艾丽丽把刚刚拿出来的小盒子塞到娘炮手里。
“这个是什么？戒指？”娘炮看到盒子上的银楼标记，好奇地问道，“干嘛的？”
“废话，当然是给你求婚用的！”艾丽丽翻了个白眼道，“我和蓁蓁、月牙儿三个人挑了好久才看中的！可不便宜！从你工资里面扣！”
“啊？”娘炮直接傻了眼。
艾丽丽却没在意，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娘炮道：“打开看看！”
“哦……”娘炮小心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枚亮灿灿的钻戒。对于首饰，娘炮也知道一点，这枚钻戒的价值娘炮目测是四五万，看看标签，标的是五万八，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他”也知道原先石家给“她”的那枚订婚戒指，价值似乎是十七万，比这个好得多，但“她”不乐意戴，因为锻炼的时候钻戒太碍事了。
“怎么样？”
“挺好看的……”娘炮顿了顿之后道，“就……这么去求婚？”
“怎么可能？”艾丽丽道，“我给你们在上次钓鱼的会所安排了包间，晚上你们俩去那儿吃顿好的，然后就求婚嘛……活这么大，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不用我教的，对不对？”
娘炮想了想之后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能有更好的地方！而且今天晚上要帮月姐送一批板材……”
“唉？你这么肯定？算了算了！”艾丽丽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娘炮，随后才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随便你了！记住啊，不成功便成仁；成功了之后就等着你们小两口‘成人’……”
娘炮很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之后道：“丽姐，能别说这个么？”
艾丽丽知道娘炮面皮薄，也不再开玩笑，推了娘炮一把道：“好了好了，我不说！快去吧！菲菲还在楼下等着呢！”
娘炮点点头离开，下了楼就看见女汉子坐在吧台那儿摆弄手机。随后，两个人出去，骑车直奔宝鼎大酒店。宝鼎大酒店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带，在几年前甚至还是本地的地标建筑之一。打出租的上车之后一般都是直接说“宝鼎下”，比说具体地址要爽快得多。
骑车绕过步行广场之后就是宝鼎大酒店正门，两人一前一后锁好车之后进了宝鼎，这一次两人没有坐电梯，而是由女汉子领头，在大厅里先开启定位。然后两人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向上爬。
宝鼎大酒店总共是二十层，一楼到五楼是餐饮、娱乐区，两个人直接从六楼客房部开始，等两人到了十四楼和十五楼之间的时候发现，手机回馈过来的定位信息数字出现的波动，也就是说，邱芸现在的位置要么在十四楼，要么在十五楼。
女汉子分配了一下，一人一层，听到动静立刻拨打对方手机，秒挂，然后汇合。娘炮上了十五楼，装作找房间的样子，慢慢地走着，似乎是在看门牌号。溜达了一圈，看到电梯口那边摆着牌子：“第x届城市发展论坛专家组。”娘炮耳朵抖了一下，朝周围看了看。
“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个保安模样的人看到娘炮在这儿没走，随口问道。
娘炮再看了一下牌子，急中生智地回答道：“请问省城j大的林凤鸣教授有没有来参加这次研讨？我想预约一个……”
保安客气地回答道：“这个……抱歉，这次j大没有参加这次研讨会。”
“哦……”娘炮故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才道，“那谢谢了！”按下了电梯，进了电梯之后，娘炮直接按了底层，等电梯到了底层，娘炮再一次按了十四楼。到了十四楼一出电梯门，娘炮就感觉到这一层远远没有十五楼那么安静了。倒也不是说这里嘈杂得如菜市场，而是这里是不是地就有男女出入，而且还有好几个房间的电视开得很大声，隔着门就能听到里面在播脑残剧；不过有点常识的都明白，电视里在播脑残剧，床上没准在播爱情动作片，大家都懂的。
进出的男女多，女汉子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也没人在意，只当女汉子是在一边找房间一边发信息。看到娘炮过来，女汉子低声问道：“上面什么状况？”
“上面住的都是什么研讨会的专家，没别人。”
女汉子会意，继续在挨个儿房间走。走了一会儿，女汉子停了下来，开始竖起耳朵认真听。听了大概十几秒，女汉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法判断。娘炮再看看周围，女汉子站的位置是走廊中央，左右两侧各两个房间，处于四个房间的中间。其中还有两个房间正大声地播着脑残剧，另外两个房间似乎没什么动静。
到了这一步，女汉子也没辙了，只得记下了位置，然后示意娘炮先离开。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是儿子还是儿媳？
女汉子带着娘炮进了紧急通道，直接拐进了安全楼梯。到了安全楼梯之后，女汉子拨通了邱芸的电话。无人接听。女汉子不信邪，再播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娘炮不明所以，女汉子却是“秒懂”，对方现在“正在忙”。但旋即，女汉子又疑惑了：不是说要分手了么？怎么还会“正在忙”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吵架？”娘炮想了想之后迟疑道，“你不是说，小芸想要分手，但是倪海峰不同意的么？”
女汉子的意识也有些松动：“这个……说不准。可是，既然要分手，哪有跑到这个地方来‘分手’的？”
“那现在怎么办？”娘炮一摊手道，“难道踹门查房？”
女汉子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继续拨号，依然没接。最后女汉子终于放弃，耷拉着脑袋道：“算了，回去吧！”
娘炮怔了一下，着急道：“难道我们就不管了？”
“怎么管？”女汉子没好气道，“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没法踹房！再说了，现在就算咱们冲进去，还能怎样？我算是回过味来了，丽姐有句话说得没错，如果这事儿是被我们俩逮住的，那以后真的没朋友可做了！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反正我是不相信那个倪海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小芸怎么样；而小芸那边，如果她还真的把我当闺蜜，那她一定会在最后关头跟我说明白的。既然如此，我们干嘛不等着她自己跟我说？”
娘炮狐疑道：“你确定她会自己说？”
“不确定！”女汉子摇头道，“但是你要对她有信心，我觉得她一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好；除非姓倪的疯了。”
“好吧！”娘炮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
“回去吧，我知道你是太关心她了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女汉子挽住娘炮的手臂道，“其实虽然我对小芸不感冒，但毕竟也已经跟她一起住了这么久，这点室友的感情还在的。”说罢，拽着娘炮下了一层，两人在楼下搭电梯下来了。
骑车回到健身房，艾丽丽已经坐在了吧台那边，看到两人回来，艾丽丽直接问道：“情况怎么样？”
女汉子摊摊手，然后道：“没专业设备，我也没法做……如果能帮我挡住摄像头，然后药店买个听诊器，就足够我听到所有我想听到的内容了，哪怕只是听水管。问题是……没办法。所以我们商量一下，觉得如果小芸还信任我的话，她会主动跟我说起……”
艾丽丽善意地点点头：“终于想明白了！邱芸的事终究是她自己的事，你和小兵就算再关心，也插不上手，更何况也没法插手，插手管了，你们就成了坏人，将来连朋友都没得做；如果你们现在不管，等到了最后，邱芸抗不住的时候出手帮忙，那你们就是雪中送炭。明白么？”
女汉子和娘炮同时点头。然后女汉子就示意娘炮去换衣服锻炼。
艾丽丽叫住女汉子道：“菲菲你等等！”
“嗯？”
“小兵有事要跟你说……”
“小兵？”女汉子好奇地看着娘炮。
娘炮也一愣：“我？啊……不就是晚上要去送一批板材么？还有别的事儿？”
艾丽丽很想大声说：“约她吃饭然后求婚！”但娘炮还是不解风情……
“这事儿啊，我知道！我不去，他也不会搬哪！”女汉子回答道，猛然间想起什么，连忙去掏手机，“对了，忘了跟小芸说一声今天我会回去得比较晚……”
“干脆点儿，睡这边好了……”艾丽丽道，“或者睡小兵家里去，那里也是你自己家，你也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吧？”
女汉子想了想之后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这两天情况好像不太对……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娘炮也皱着眉头道：“对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先去换衣服练着吧！”女汉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嘱咐道，“悠着点儿，别太卖力，等下还要去卸板材呢！身体活动开了就行，别做高强度的，特别是下肢。”
“好……”娘炮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去换衣服去了。
女汉子换衣服的速度比娘炮慢一些，出来的时候娘炮已经开始锻炼了，在哑铃区用小重量哑铃甩汗玩儿。女汉子也走了过去，挑了一对哑铃一边做热身一边问道：“你刚才也说觉得不对劲，你觉得是怎么不对劲？我只是那种感觉，是觉得公司高层有问题……”
娘炮想了想之后道：“我只是觉得……其实我真的只是觉得倪海峰有些不对劲。我记得你跟我短信聊天的时候谈到那天晚上邱芸跑出去，然后又回来，说她交的男友不肯分手还要离婚什么的……对吧？按照咱们现有的情况分析，那个男人就应该是倪海峰了……”
“对……”女汉子点点头。
“在我印象中，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娘炮停下动作休息了十秒后继续动作，嘴里说道，“以前吧，我到石家要么叫他一声‘姐夫’，要么叫他一声‘峰哥’，我一直感觉他都是挺谦逊有礼的。公司行政会上的时候，他虽然对我姐的意见表示尊重，但涉及到公司发展问题的时候，他也会据理力争。在业务方面，他非常优秀。这么一个理智的人，是在想不出他会选择这么不成熟的举动……”
女汉子也表示赞同：“对啊！倪海峰是上门女婿，他和秀珠姐之间也从来没传出过什么不合的消息，就连你都一直觉得他们是模范夫妻……毕竟每次他回国之后秀珠姐脸上的那种幸福感不是装出来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在得知他跟小芸之间的关系之后，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娘炮思索道，“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或者别的什么心理隐疾。但是最终结果都不像，因为从他平时的各种细节看来，这种人必须有非常严格的自制力……反正好奇怪。而且，从法律层面来讲，如果倪海峰公开了他跟小芸之间的关系，并且要离婚的话，他肯定会一无所有，别说法律肯定不会偏袒他，仅仅是石家就有足够的办法让他带不走一毛钱！”
女汉子也点头道：“就算他不公开和小芸的关系，直接提离婚，也别想拿走一毛钱。因为秀珠姐从来没拿过石家一毛钱，都是拿的自己的薪水，他们两口子的夫妻共同财产估计也没多少。”
“也就是说，倪海峰如果真的选择公开恋情然后离婚的话，他绝对是疯了！”娘炮无奈道，“从常理来推断，根本就不合理。”
女汉子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有没有可能……倪海峰不在乎钱，而在乎别的东西？比如活得开心还是不开心？或者别的？”
“这个不好说……从他跟秀珠姐之间的关系来看，就差当着我的面秀恩爱了……经济上没困难，老婆孩子都很好，已经找不到更幸福的家庭了……”
两个人想破了脑袋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只能闷闷地各自去锻炼了。下午的时候，两个人结束得比较早，完事后两人也没有洗澡换衣服，而是先直接骑车回了娘炮的家。
高桂枝一直在家，娘炮在回家之前先给高桂枝打了电话，等两人到家之后，高桂枝先给两人准备了一点简单的晚餐。也就是粗粮粥和咸菜、鸭蛋之类。在女汉子的指导下，娘炮没吃太饱，吃过之后，两个人才到娘炮的床底下翻出了以前专门装卸板材的手工工具。
这套工具是高桂枝曾经养活帅小兵用过的，如今女汉子带着娘炮把这些东西再次翻出来，打算重操旧业。
“就这些？”娘炮看着一条条布带子和一个个铁丝掰成的钩子，好奇地问道。
“别小看这个，作用大着呢！”女汉子把东西用布袋装好，站起身出了房门。
高桂枝已经拿着一瓶2.5升装的空饮料罐，装满了淡盐水送了过来，嘱咐道：“天气热，送板子上去要出汗，记得多喝这个。”
女汉子接过饮料罐，然后道：“妈，您放心好了，我会提醒他注意的！”
高桂枝笑了笑，认真道：“你们俩都是我的心头肉，谁伤了都不好！你看我现在落下的这病根……你们将来要结婚，要生孩子……如果现在落下病根，你还怎么当个妈？”
女汉子立刻就臊了，红着脸道：“妈，您跟儿子说这个，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高桂枝呵呵笑道：“现在是儿媳啊！我们家小兵啊，先当我的儿子，再当我的儿媳，多好！本来我还觉得，将来如果娶会一个会来事儿的儿媳，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呢！现在好了，你们俩都是我亲生的！去吧！记得事情做好了，送菲菲回公司去……”
“唉！好嘞！”女汉子爽快地答应了。
外面的时间还早，女汉子和娘炮为了送货，特意早点结束了锻炼，吃过饭之后也才下午五点出头，这个季节，太阳还没来得及下山呢！
第一百八十章 出发！
两人带着东西骑车到了建材市场，找到了秦月的店铺。秦月也已经到了打烊的时候，一个人在铺子里打扫。看到娘炮和女汉子来，秦月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迎到门口。
“来了？今天得送两趟呢……”秦月连忙道。
“两趟？”女汉子皱眉道。
“哦！是这样！一个是送到市中心一家特色餐馆的，他们正在装修，不过是一楼，不用你们爬楼；”秦月立刻解释道，“还有一家是送到一家高档小区高层的。这个要吃苦了，十二楼。现在小区的电梯都是民用的，标准尺寸的板材没法进，只能扛上去。对方开的价码还是每块板子一层一块钱，这个小区的一楼实际上等于二楼，所以十二层按十三块钱来收。板材一共八十块，加上市区那一家运费一百，算起来你们今天晚上能全搞定的话，一千二百多……”
女汉子没好气道：“月姐，你开什么玩笑？八十块板材哪！一晚上我们俩死活都不可能全送上去啊！”
“知道你们俩没戏！”秦月神秘一笑，“我给你们买了一套小型起吊，能上三十层。”
女汉子顿时就是眼睛一亮：“多少公斤的？”
“粗钢丝绳的，”秦月眯着眼道，“一次上限五百。”
“妥了！”娘炮一叫，立刻道，“出发！东西在哪儿？”
秦月跑回了铺子，到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到了仓库钥匙，又领着娘炮和女汉子到了仓库，郑重地把钥匙放在娘炮的手里道：“这就交给你了，提货的单子都放在里面，你们一看就知道，我得去接孩子……记住，你们只是送货的，要当场结算，否则人家不认账可别怪我。”
“没问题！”女汉子爽快地回答道。
秦月见娘炮答应了，这才放心地离开。娘炮开了库门的锁，用力推开库房大门，发现库房的正门口停着一辆电动三轮，三轮的车龙头上挂着一个文件夹。娘炮打开文件夹，就看见了上面写着的送货的型号和送货的地点。娘炮看着库房里头堆得满当当的板材，甩了甩手臂活动关节，兴奋道：“开工喽！”
女汉子则冷静道：“开什么工？这些板材你认得几个？”
“额……”娘炮的那股兴奋劲一下子就没了。女汉子说得没错，这么大的库房里头，每一堆板材都有着自己不同的代号，让他去认，还真不会……
女汉子先在库房里头走了一圈，大约了解了一下库房不同编号板材的布局，摸清了板材布局的规则，然后去看送市中心的一批板材。这批板材不算多，只有二十块，一趟就完全可以带走，但这批板材却是这里比较昂贵的品种。多半是这位买板材的老板已经完成了大体的设计与装修，现在就是要用这些板材做一些关键的橱柜或者辅件。
单子上还有买家的电话号码。女汉子示意娘炮先和买家取得联系。娘炮拨通了电话，没等多久对方就接了，电话的背景音很嘈杂，一片装修声。在娘炮说明意图之后，对方立刻表示让娘炮尽快送到，他们会安排人手来帮忙卸货。
得了准信，女汉子就立刻指挥娘炮开始上货。大门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编织袋，编织袋里面装着的居然都是劳保手套，女汉子帮娘炮戴好劳保手套之后，领着娘炮走到最靠近库房大门的一堆板材面前道：“这样的，咱们要装二十块。动作要慢，这些是店里最贵的板材了。”
“最贵的？就放门口？”娘炮有些不信道。
“对啊！有问题么？”女汉子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别以为库房就不是展区。板材这些东西，在铺位的展区里，你只能看到这些板材切割下来的一部分，看不到整块板材的样子。很多专门做装潢的人，只要看一眼这些切割的部分就会明白好坏；但超过99%的人都是这辈子第一次买房，而且是花了几乎毕生积蓄。这就意味着，他们肯定不放心只看到那么一小块，而是要看库房的库存。所以，月姐把最贵的库存放到最外面，实际上就是想让那些菜鸟买家看到，激发他们的购买欲。到时候人家一看，哎呀，这板材质量真好，真漂亮！比我刚才选的那两款强多了，虽然贵一点，可房子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啊……现在你明白了？”
娘炮恍然，笑了笑之后道：“现在知道了！”
女汉子继续道：“这些板材别看一张张都挺大，其实轻的只有十斤左右，重的也就二十来斤，如果真的是要人力搬，你一趟能搬四块……”
“四块……也不是很重啊……”娘炮算了算道，“以中间值算，四块也就是六十斤，等于背了个孩子而已。”
“你不能只算你的爆发力，要算你的耐久力，”娘炮道，“等下装货的时候你先悠着点，别性急。现在才五点多，最迟六点半我们就搞定市中心的这一批了。九点前应该可以搞定那八十块。搬运一开始的时候别用太多力，相反，要想着法儿地给自己省力。这可不是教你怎么偷懒，而是让你把力气留在后头，否则前几下你逞强硬是又快又多地搬，到了后来你肌肉一疼，想动都没法动了，明白了？”
“哦，好！我听你的！”娘炮立刻道。
第一步就是卸板材。板材本身不是很重，以娘炮和女汉子的力量，轻松的，但在女汉子的坚持下，还是戴上劳保手套之后两人一块儿搬。一次搬四块，二十块板子很快搬上车。这一趟不需要小起吊，娘炮把电动三轮出库房，准备锁门。
“等等！”女汉子叫住了娘炮，自己又回库房在大门口的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两套工作服，丢给娘炮道，“得换这个，还要戴帽子和口罩。”
“搬个东西……有必要这么复杂？”娘炮道，“这天气穿两层，好热的……”
“保护衣服也保护皮肤，”女汉子道，“这个帽子很大，但是能把头发都保护起来，口罩么……一般装修场地粉尘都大，你不想咳嗽就老老实实戴上。再说了，你想被人认出来？”
娘炮想想也对，结果衣裤就这么套上了。女汉子也套上的衣裤，戴好帽子和口罩，跳上了三轮。电动三轮的驾驶座稍宽，女汉子坐上去之后自发地偏了偏位置，然后娘炮笨拙地爬了上来。“我开？”娘炮紧张兮兮地问道。
“难道我开啊？”女汉子道，“真要我开了，你会被人笑话的！”
“可是我不会……”
“电动的而已，有什么不会的！”女汉子毫不客气道，“这种车也就是生产厂家打的《交法》擦边球而已，具体操作跟两轮的电动车别什么差别，钥匙打开，然后拧电门儿，车就往前跑了。脚放这个位置，这是刹车，有事儿就踩。先试试，别太快。反正这是市区，红绿灯那么多，你再快也节约不了几分钟，反而还容易出意外。”
这种车娘炮以前也见过，如今也常常看见送纯净水的电动三轮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听了女汉子的介绍，娘炮试着转动钥匙，然后拧了拧电门。动作不算太猛，车子轻轻一触，慢慢地往前开始走。娘炮很是有些紧张，连忙踩了刹车停下。
“走吧！等会儿还有八十块板材呢！”女汉子催促道。
娘炮不敢开快，三轮缓缓前行，慢悠悠地出了建材市场。上了公路，娘炮没有走快车道，而是选择了辅道，这钟点虽然车多，但堵起来的是汽车，辅道上都是速度差不多的电动车，反而谈不上拥堵。
过了几个路口，进城之后走了四五公里就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栋刚刚建好的商业楼盘，底层临街的地方被分割成若干个店铺，其中不少店铺正在赶工装修。娘炮停了车，拿着单子核对了一下地址，走到其中一家去打听了。
很快，娘炮就带着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核对货单，二十块高档板材。确认之后，工头指了一块地方让娘炮卸货。娘炮点点头，先把车开到最近的位置，然后招呼女汉子下车。场地上水泥、砂石、泥浆很多，还有很冲鼻的油漆、防水涂料的味道。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两个人戴着口罩跳下车。女汉子先帮娘炮穿戴好从家里带来的“行头”。
这套“行头”倒是有点像伞兵们背着的伞包，只不过背后没伞而已。宽大的带子从肩膀到腹部到大腿，都缠绕着，扣紧。扣住好的带子上有好几个铁丝掰成的钩子，可以前后挪动位置。
“等一下开始搬的时候，用钩子勾住板材，这是主要着力点，也就是说我们主要是靠腿部力量来搬，不是靠手臂，靠手臂的话会很累，支持不了多久，”女汉子嘱咐道，“铁钩勾住之后，我们的手只要扶着板材保持平衡就行了，别用蛮力。这是体力活儿，不是器械训练，我们必须要保证身体体力平均分配。”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难怪啊！
娘炮认真地听了女汉子的讲解，然后和女汉子一起开始搬运板材。
搬运工看上去是靠力气吃饭，但说白了也是“技术工种”，会做的，瘦得皮包骨头也能做好，不会做的，任你三头六臂也会累得浑身酸疼。搬运工和家里搬点东西不同，家里搬东西有点力气就行，一般重活不会很多，但搬运工则是不停地在搬，如果只会逞强不会合理安排，后果就严重了。
这一次有了“工具”，女汉子直接上了五块板。有铁钩的作用，四块板起身的时候，娘炮只是觉得肩膀上坠了一下，好像背了个背包，并没有其他不适感，走路也很轻松。卸货的距离不远，对方也已经在地上垫上了防潮的塑料布。微微下蹲，五块板子就慢悠悠地落地。前后过程还不到三分钟，娘炮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十五分钟卸货完毕，接着就是对方验货，确认板材没有质量问题之后签字。娘炮收好单据回执之后和女汉子上车走人。回去的时候还没到六点，两个人打开库房门之后坐在电三轮上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点淡盐水，然后再对货。这一次的板子虽然是八十块，但比起前一批二十块板材而言，反而简单多了。有了小起吊。
而且这次的板子是中低端的板子，不像前一批板子那么结实，相对比较轻。两个人一次抬个六七张板子一点不费力。第一车就装了五十多张板，考虑到再往上堆的话容易侧翻，女汉子才放弃了。
接下来就是娘炮打电话和买家沟通。同样，买家也在等货。约好地点之后，娘炮不等女汉子多说，直接开车出发。
“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呢……”女汉子坐在娘炮身边，这一次也不去扶栏杆了，而是大胆地松开手，搂住了娘炮的腰，整个人蜷了一下，躲在了娘炮的腋窝下。天气很热，两人穿得多，还刚刚搬过东西，身上都有些黏黏的，但不论是娘炮还是女汉子都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我哪里像男子汉了……”娘炮倒是挺谦虚，“我记得上次医院门口碰上抢包的，我还想着跑呢……”
“现在像就行了！”女汉子优哉游哉道，“哎！你说，将来咱俩如果结婚了，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我记得一部美国电影儿里头，男的和女的跟咱俩一样，然后他们俩睡了一下就换回来了……咱俩如果换回来，你打算怎办？”
“怎么办？”娘炮顿时就是一阵茫然，“咱俩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林雪菲’啊！难道到时候让我自己和自己结婚？”
女汉子愣了一下，在娘炮怀里笑了：“想到一个段子，说是现代人，异性只为传宗接代，同性才是人间真爱。咱俩在讨论爱情的时候，是不是都与性别无关？”
娘炮也失笑：“是啊，还真的跟性别无关！我也说不清我现在喜欢的是外在的你，还是那个内在的你……或许……即便是换回来，我变回林雪菲，你还是那个帅小兵，我也会放弃我原来的一切，跟你好好谈一次恋爱吧……反正我是不想再当花瓶了，活得没意思！跟着你，跟着丽姐每天锻炼，然后出去吃海鲜……挺好啊！大不了那些个工作都不要了，我也来丽姐这儿当教练，反正我会钢管舞、瑜伽、健美操……你呢？变回来之后会不会不要我了？”
女汉子立刻道：“开什么玩笑？我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捞到一个，怎么能就这么放手？娶你娶定了，绝对跑不掉的，活娶人，死娶魂，下辈子、下下辈子提前预定……”
娘炮很开心的笑了，臂弯下意识地紧了紧，让女汉子贴自己贴得更紧一些。
“你说咱俩怪不怪？谈个恋爱都这么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你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说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女汉子悠悠道，“本来我以为我看见男人就要吐了，没想到我还能受得了我‘自己’哈……”
“那是啊！”娘炮道，“你说你这个女人当得……咱俩第一次出去是买运动服的吧？才第一次逛街哎，你就直接让我进更衣室看光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女人缺心眼儿呢！”
“谁在乎啊，这身体你都看了二十几年了，还在乎多看那一两眼？”
“呵呵……”
车子到了天豪小区，这小区还是新建的，从大门口开始一直延续到内，整个小区到处都是各种建材和装潢公司的广告，地上还偶尔有家具城的传单。门卫看到娘炮车后都是板材，二话不说直接放行。娘炮开进去，看准了楼号，停车。
“先卸这儿吧！”女汉子指了一块空地道。
娘炮一阵迟疑：“这儿？等会儿我们还要回去拉一趟，直接放这儿不怕人偷了？”
女汉子笑了笑道：“当然怕！不过咱们这一行都是有绝招的。”说罢跳下车，示意娘炮起来，然后掀开驾驶座的软垫。娘炮一看，服了：里面放着一卷细而长的铁链，还有一把将军锁。等会儿卸货之后，只要用这卷铁链把板材绕起来锁好，除非偷儿喊叉车来整体叉走，偷单块的板子那是想都别想了。但凡装修工人，都不屑于做这种事。
一般的装修工跟建材市场的各位老板都比较熟，主家买大宗建材的时候装修工有时候会跟着。比如说，主家要买实木地板，大型建材市场里，同一品牌有时候不止一家，主家如果不懂行，往往就要装修工去帮忙看看货。而装修工一般都会从混得熟的老板那里拿到一笔“辛苦费”；老板们也会根据是哪个装修工带来的，而适当给点折扣。
一块80*80的釉面地砖，不懂行的主家过来买，老板敢开700一块跟你慢慢砍价，你砍死了也砍不下多少，实在砍得狠了，还有同款但质量不同的地砖给你顶上，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而带个装修工来，装修工有好处没？有。但老板则不敢在内行人面前开太高，装修工也要顾及自己的口碑，最后也就四百左右成交，装修工自己能有几十块的辛苦费。
所以，装修的时候，如果主家买的材料不够，需要补的时候，装修工是不会替主家来“偷”的，他们只要一个电话让商家补送，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买，还能给建材店老板一个人情……装修这种活儿，除非你是内行人会质检，否则能包则包，做个标书全部外包算了，一是节约你的时间成本，二是顶多在验收的时候再多掏点钱请专业机构来验收，但是比较放心，出了问题也有责任人可追究。
两个人很快就把板子卸在空地上，然后女汉子和娘炮一起把铁链卷抬出来，前后绕好，上锁。之后两人上车，回去继续拉。第二趟板材少了一些，但要把小吊臂装车。小吊臂其实就是缩微版的液压调车。拆卸下来也没多大，反而是吊臂使用个钢丝绳比较占地方。不过车子够宽，放的地方也足够。
装车完毕，两人准备锁上库门的时候，一道亮光闪了过来，过了一会儿，秦月开着车来到了库区。“情况怎么样？”秦月下车之后问道。
“还行吧，这最后一趟了，”娘炮解释道，“等到了地方，就把这个小吊臂组装起来上货。”
“不用背上楼了，是不是舒服点儿？”秦月眯着眼问道。
“还行吧……”娘炮挠挠头道，“两块板差不多三十斤，有了那个能穿在身上的铁钩子，不需要考虑平衡问题，重量都让大腿承受了……估计也没多大问题。强度跟踏步机或者动感单车差不多。没锻炼过的人够呛，我应该还行。”
“这可是十二楼啊！”秦月不信道。
“月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女汉子道，“一层楼十八个台阶，也就等于踏步机上十八次动作而已，强度不是特别大。很多没锻炼过的一听说爬楼就犯怵，其实爬楼轻松的，运动的极点来得比跑步快，狂喘个几分钟之后身体就进入二次呼吸，完全适应了。何况我们可以分段，我在下面送到六楼，他从六楼开始送到十二楼，每一趟的时间短，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这里头学问还挺大……”秦月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我就是不太放心，把绎心送到高阿姨手里之后就跑过来看看……对了，高阿姨说了，搬东西之后如果太累就泡个澡再回家，能解乏，还有就是别赶时间，不管事男还是女，腰玩儿坏了都不是好事。”
“哦，我们一定会注意的！”女汉子立刻答应道。
秦月看着女汉子，有些不解道：“其实我真有些奇怪的，这种重活儿几乎没有女人愿意做，特别是你这个年龄的，而且还是你这么高学历的……居然能和小兵一起来吃苦！难怪小兵眼里只有你一个，换做是我，我也要把你好好供着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辜的娘炮
女汉子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和小兵都有梦想，很巧啊，梦想还是一样的。他现在在为梦想努力，没理由我要坐享其成啊！既然要做他的女人，那就要做一个谁都无法取代的女人。”
“你就不怕现在劳累，将来变成了黄脸婆之后，你玩不过那些年轻漂亮的？”秦月洒然道，“年龄是女人最大的敌人，你能保证小兵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不变心？”
女汉子直接回应道：“他会不会被别的女人勾搭，我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一点，那就是甭管他将来勾搭谁，都不会绕过我。这就足够了。女人嘛，他要有本事他去找啊，不过将来他找会来的，个儿顶个儿地在我面前乖乖听话，否则门儿都没有。”
“新鲜哪！”秦月明显被女汉子这话给呛着了，都不知道改说什么好。
“我说，你们俩谈这种没影儿的事儿，还上影了是吧？”娘炮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会找别的女人？这叫有罪推定，好不好？为什么就不能疑罪从无？何况我现在连‘疑罪’都没有呢！”
“行了，就快点走吧！”女汉子哭笑不得道，“组装小吊臂还要时间呢！”随后就把娘炮推推搡搡地推上了三轮。
秦月看着两人并排坐在车上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进了库房，没多会儿穿着一身工作服，戴着帽子和口罩出来了。
第二趟的时候熟门熟路，娘炮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买家，天色虽晚，好在买家这边也是因为白天太热而赶夜工装修。主家不在，在场的还是装修工，装修工自然不会心疼主家的电费。娘炮这么一说，装修工立刻同意小吊臂上楼。女汉子帮着娘炮把小吊臂抬上电梯，然后上楼。
小吊臂组装比较容易，插上电源，调试角度，然后钢索伸出阳台放下楼。女汉子对娘炮道：“走吧，下去先把板材搬到阳台下面。”两个人又下了楼，乘电梯到了楼下，发现一个身影正在电动三轮旁边转悠。娘炮心里一紧，和女汉子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看，走近了之后发现居然是秦月。
“月姐，你怎么来了？”娘炮非常意外地问道。
“第一天出货，而且还是八十块板的货，我当然要来看看，”秦月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再怎么说我都是一个老板，不把每个环节都摸熟了，还能是一个合格的老板么？”
“哦……”娘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然后道，“那我们继续搬了。”
“怎么搬？”秦月问道。
娘炮指了指楼下的绿化道：“我们要先把板材搬到楼的那一侧去，没有路，只能从这边绿化带过去。到了阳台下放好，然后用绳子捆扎，最后分批套到吊钩上……”
秦月看了一下绿化带，有些迟疑道：“这绿化带里头只有石子小路，你们俩抬板材，恐怕过不去把？”
“背过去呗！”女汉子淡定道，“一次两块板，每人二十趟就行了……也就是平地上绕行了二三十米，问题不大。”说罢，女汉子已经很麻利地穿上了“铁钩装”，直接从电动三轮上拖下两块板，竖起，然后半蹲下来，用身上的铁钩勾住板材的底部边缘，再转身，把铁钩沿着腰带挪到后背，最后则是把板材倒到自己背上，站直，走人。整个过程大约十来秒，谈不上生疏，也谈不上熟练，倒像是按部就班地做日常工作。
娘炮和女汉子一样的动作，钩起两块板材走人，留下戴着劳保手套的秦月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再看着车上和地上堆放的板材。一分钟后两人就回来了，看到“全副武装”却在原地发愣的秦月，女汉子忍不住笑问道：“秦老板，您这算是监工呢？还算是打杂？”
秦月脸一红，好在天色较暗看不出来：“瞎说什么？我只不过想帮帮忙而已。”
“这样啊……”女汉子笑了笑道，“你帮忙搬条幅吧！”
条幅，道路上很常见的条幅广告。一般情况下都是广告公司跑上跑下疏通关系，神马城建、工商、路政、城管之类的局子跑上一圈之后拿到某条路段的条幅广告权，然后就是广告招租。要做广告的给钱，然后绑你扯条幅，时间到了您如果不想续费，不好意思，条幅扔掉。如今的广告单位已经不想以前那样，一块红布然后上面贴字，红布回收了还能二次利用；而是直截了当喷字上去，用完就扔。
这倒是便宜了秦月这样商家和搬运工们。搬运一些特殊商品的时候，如果用绳子捆，因为压强大，难免勒坏商品，这种绸布条幅就不同了，结实又不会勒坏东西，关键还是成本低。广告公司的人来卸条幅的时候，上去说几句好话然后给点钱就到手，比买绳子便宜多了；关系好的给两包烟就ok了。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搬运神器。
秦月这样的商家当然也不能免俗。板材本来就不能瞎勒，一勒一个印子，买家就有可能要求退货，这种被广告公司扔掉不要的条幅再好不过了。每天都有收废品的拉着成卷的废弃条幅到建材市场兜售，各赚各的钱。秦月自然也收了不少放在电动三轮的驾驶座下。
“这个条幅……搬到哪儿？”秦月把成卷的条幅抱出来，问道。
“堆板子的地方！等下一块儿捆。”女汉子笑了笑，又开始搬运。
秦月就这么抱着条幅跟着娘炮和女汉子的路线进了绿化区。转了两个弯到了大楼的另一侧，这一侧是所有住户向阳阳台的位置，娘炮和女汉子正在把板材整齐地码放在实现准备好的八块垫底砖块上。
一次两块板材分量很轻，娘炮和女汉子一点压力都没有。原本搬运这种板材，最费力的地方不是它有多沉，而是一个人搬运的时候，因为这货体积大，很难保持平衡。也就是说，这种体积大质量低的板材，在搬运过程中最大的麻烦就是平衡，为了保持平衡，搬运者要花费比板材本身重量大得多的力量去维持平衡，最后腰酸背痛。
有了身上的铁钩，等于省去了用于平衡的力量，只要靠双腿承担板材本身的重量就行了，而且只要走二三十米而已，重量也就跟装满书的书包差不多。对娘炮和女汉子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八十块板材搬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中途娘炮和女汉子休息了一次，喝了半瓶淡盐水。而整个过程中，秦月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就这么看着娘炮和女汉子来回搬，自己插不上手。搬运完毕，八十块板材被靠墙摞成整齐的八摞。娘炮和女汉子才一起动手，把条幅都展开，捆好了八堆板材。
“歇一会儿吧！”女汉子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腰道，“放松一下肌肉，等会儿就收尾了。”
“嗯，喝点水吧？”娘炮问道。
“先不喝了，”女汉子直接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在地上抠了一根草，玩儿了一阵，丢掉，“肚子有点饿了，越喝越饿。”
“等会儿我请你们吃宵夜啊！”一直没机会搅和进来的秦月连忙道。
“老板请客，却之不恭喽！”女汉子随口一句，朝娘炮看了过去。
娘炮却面露难色：“不用了吧，我自己会选地方……”
“嗯？”秦月眉毛一挑，“怎么？约会？嫌我这个灯泡太亮了？”
“额……”
“多大个事儿啊！”女汉子大咧咧道，“月姐要去就去呗！都是自己人，吃顿宵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咱俩的关系还用得着瞒着月姐么？有她在正好，免得被同事碰巧撞上了说不清楚，对不对？”
娘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秦月却是狡狯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娘炮看了看女汉子，在女汉子身边坐了下来，问道：“等会儿结束之后……有空？”
“约我啊？”女汉子笑了，“诚意呢？”
“我……”娘炮不太明白这些，只是在着急地挠头。
“行了，答应你了！”女汉子看到娘炮这着急的样子，也觉得挺好玩，“你别嫌我一身汗味带出去给你丢人就行啊！”
“哪有！哪有！”娘炮连忙道。
秦月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被“无视”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草，一咬牙，坐到了娘炮的另一侧。“小兵啊，你是想带我们去哪儿吃宵夜？”
“可以保密么？”娘炮不自然地回答道。
秦月翻翻眼皮：“随便！”
女汉子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站起身道：“差不多了，早点完事早点回家睡觉！”
“哦，好！”娘炮也立刻起身。
秦月傻乎乎地跟着站起来问道：“我能帮什么忙么？”
“这个……”女汉子想了想之后，拉过从十二楼垂下来的几个铁钩，道，“这样，等会我们先拉第一批上去，然后再把铁钩放下来，你就这边、这边、这边……都勾住，下面叫一声，我们就向上拉。东西向上的时候你在下面拉住这条绳子来稳住方向，今天没风，上去的过程不会被吹歪，所以你也不用费太大力，行不行？”
秦月也有些惴惴，怕女汉子安排一些她干不了的活儿让她做，还好，女汉子给安排的是最简单轻松的活儿，装钩子而已。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五味之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秦月立刻应了下来。
女汉子和娘炮随即上楼，两人到坐电梯到了楼上，先找装修工要来了一些废料砖块垫底，然后接通电源，按下操控器，小吊臂的绞盘慢慢收拢，钢索慢慢地把第一捆板材拽了上来。到了阳台之后，吊臂抬高，然后转弯，娘炮在操控，女汉子扶着板材尽量不让板材乱晃，调转了角度之后慢慢地把板材放到了垫底的砖块上。第一批就算上楼了。
吊臂再将钢索放下去，没一会儿秦月在下面大喊：“好了！”娘炮听到声音之后按下了起吊开关。这种改装的小吊臂使用起来比较方便，总重量不过一百多斤，可以拆卸之后搬运上楼，从阳台或者窗口伸出去把没法从电梯或者狭窄的民用楼梯走的建材、家具都拽上来，操作简单转向灵活。在这种吊臂的帮助下，虽然前期挪到阳台下的草地上费了店功夫，但后期整体的搬运的速度很快，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手工走人了。
接下来还是装修工验货、签字、结算。这次秦月在场，结算就由秦月一手包办了。娘炮和女汉子则负责收拢绳索和横幅，把小吊臂拆卸装车。好一顿忙活，回到建材市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九点了。把东西归位，娘炮和女汉子脱了脏兮兮的工作服用袋子装好，放到自行车的车后架上。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秦月的车也到了。
“去哪儿？”秦月探出脑袋问道。
“我家楼下。”娘炮淡定道。
“哟！距离可不近啊！”秦月看了看女汉子，“到时候太晚了，你一个人放心菲菲回家？”
“我送她。”娘炮一样淡定。
“好吧！我先过去等你们！”秦月升起车窗，掉头离开。
娘炮蹬起了自行车，一边骑一边对女汉子道：“今天真的多了个灯泡哎……”
女汉子笑了：“我还是头一回听你这么抱怨呢！月姐人不错啊，何况她也不是有心的，别计较这么多了。还有就是，你自己都知道月姐心理状态不是特别好，干活算心理治疗么？”
“算。”娘炮点头道。
“那今天这一趟的治疗效果怎么样？”女汉子再问道。
“从状态上看的话，挺好的，”娘炮思索了一下道，“刚刚她问我们去哪儿的时候，眼睛里神采很足，有那种充分体力活动之后出现的满足感。如果说这是一次心理治疗的话，效果应该可以给满分。不过我不是心理咨询师，我说了不算的。”
“你能说出这些道道儿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女汉子道，“我就知道一个道理，既然月姐需要咱们帮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咱们干嘛不帮？全当陪她吃宵夜喽！不够虽然刚刚做了重活儿，现在哪怕再饿，都不准吃热量太高的东西哦……”
“这个我明白！”娘炮爽快地点点头。
到了小区楼下，秦月已经把车停好，站在路边等娘炮和女汉子。娘炮朝秦月招了招手，轻车熟路地在那家烙饼店门口停了下来。秦月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烙饼店的招牌，疑惑道：“小兵，你没开玩笑吧？吃这个？”
娘炮指了指女汉子：“她早上就想吃了，不过没机会。这会儿机会来了。”
女汉子愣了一下，旋即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感动：没想到自己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他居然记进心里去了。
“吃就吃，能喝白酒的人还怕吃辣？”秦月一点都不在乎，“正好热出一身汗之后回去洗澡！”
女汉子则嘱咐道：“已经挺晚了，吃太多回家睡觉对身体不好。咱们仨只要一张烙饼就凑合吧，汤倒是可以一人一碗。”
秦月点头道：“这汤好！读中学的时候经常和丽丽、蓁蓁一块儿吃这个。后来担心长痘痘就没敢怎么吃了。现在无所谓了，听说脸上长痘痘与吃辣没太大关系……”
“相反，吃辣促进代谢，刺激排汗，能够冲刷毛孔，让皮肤更好，”女汉子立刻道，“很多时候脸上有痘痘，都是因为激素分泌旺盛，传统的洗脸方式没法彻底把脸洗干净，然后汗腺毛孔被堵上了，表皮的垃圾和毒素排不出来，然后就是痘痘。”
“我也是听丽丽解释了之后才知道的！”秦月轻笑道，“走吧，我都看见牌价了，五块钱一人份，就小兵请吧，我不跟你们争了。”
三个人进了店，满口豫腔的老板立刻就咧开大嘴笑了：“小兵！有些日子不来，这一来就直接带俩大姑娘啊？那敢情好！三份？”
娘炮老老实实地伸出一根手指：“三碗汤，一张饼。”
“等等！两张！”秦月笑容满面道。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立刻忙活去了。
女汉子颇意外地看了秦月一眼：“月姐，多一张饼，你吃掉？”
“吃不掉带走呗！”秦月在靠近空调的空桌边坐了下来，“这都多少年了？再让人说成‘大姑娘’，必须庆祝一下。”
娘炮在旁边笑歪了，女汉子则直接无语。
秦月接着道：“而且……你看这家店，这么热的天卖这个，恐怕生意未必好了，既然老板根小兵很熟，咱们也乐得让人家赚点。”
女汉子笑了：“月姐，我在这里吃过的！如果真的是生意不好，老板夏天还不得真歇业回家啊！生意不但好，而且好得离谱！再说了，人家烙饼一块钱一张，没赚几个钱，赚钱的是这四块钱一碗的汤。”
“啊？还有这说法？”秦月脸色微红，“我还真不知道呢！”
“这里的烙饼正好一只中等盘子大小，算上人工和其他消耗，一块钱赚个一毛就差不多了，”女汉子道，“这汤就不同了。汤是老汤头，每天新鲜的羊骨下锅之后加调料和药材玩命炖，看上去材料挺贵，实际上能烧这么一大锅的汤啊！这家子，一天比我和菲菲赚得加起来还多！不喝还不行，倒不是喝了上瘾，而是这汤又酸又辣，但凡晚饭喝酒喝多了，或者在ktv喝过头的，跑到这儿来，弄上一碗酸溜溜辣乎乎的汤下肚，十分钟脑袋就清爽！这会儿时间没到，再晚一会儿你就等着看吧，排队排到打架的都有！”
“这么厉害啊！”秦月咋舌道，“这老板有这么好的秘方，怎么不把牌子做大？”
“哪来的秘方！”女汉子呵呵笑道，“除了羊骨和通用的药材，老板那是什么玩意儿能提鲜就加什么玩意儿进去，就是不用味精！什么笋、菇、鱼，他都往汤底里加，这汤能不好喝么？说白了，也就是用料实在。这还是夏天，一天只两锅，到了秋冬，一天没四锅汤卖出去，等着喝汤的人能把店给拆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秦月狐疑地看着女汉子。
“啊！……也就是上次在这边吃的时候正好碰上老板收拾，把汤锅的残渣倒掉……我看得仔细，不少配料我都认得。”
娘炮没插上嘴，只得顺着女汉子的话道：“这个真的很好喝的，月姐等下尝一尝就知道了。我……也非常喜欢的！”
“那我一定不能错过了！”秦月客气地回应道。
没多会儿，老板端着食盘走了过来，把三只汤碗和一只装了两张烙饼的盘子放在了三人面前。娘炮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前的那碗汤色泽最为红艳。这红艳，让他的心里一揪一揪的：会不会辣到喷火？
“两位姑娘的口味没放太重，”老板还是那副豫腔，但饱含善意，“桌上还有佐料。”
“谢谢老板！”女汉子道谢之后，立刻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随后大赞道，“好喝！”
秦月将信将疑地端起碗也喝了一口，随后也微笑点头道：“没白来！”
老板显见得松了一口气，照旧用那大声的豫腔道：“那是！咱这手艺……”然后就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的天南地北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这老板倒是挺逗……”秦月显然是很佩服老板侃大山的本事，微笑着继续喝汤。
“没什么心眼的人哪！直来直去痛痛快快地跟人说话，”女汉子悠然道，“人却是实在得很。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懂事明理。这要放在古代，平时就是一市井汉子，一旦动荡，他就是个英雄，荆轲、高渐离那样的英雄。”
“‘**************，负心总是读书人。’有时候，书读多了，人的心反而没那么纯了……”娘炮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汤，没来由地冒了一句，“你们真觉得这汤好喝？”
“笑话！你才是常客好不好？”秦月翻翻眼皮，“不好喝，你带我们来干嘛啊！”说罢，自己动手撕下半块烙饼，摘碎了丢进碗里，继续道：“这汤鲜味十足，酸辣正合适，刚刚才一口，我就觉得汗直接就出来了。这一碗汤下去，正好浑身湿透，到了家里舒舒服服洗个澡睡觉……”
娘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端起了碗，对着顶层的红油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小口。很意外地，入口很辣，但偏偏……辣得好爽。辣味里头透着酸味，酸味裹胁着辣味，直接窜进嘴里，“酸甜苦辣咸”这无味之中，酸如诸侯、辣如帝王，香醋入菜，已经足以抹杀“苦”和“咸”，辣味一出，除了酸能辅之，其余味觉全都黯然失色。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哥
（今天猛然发现，这本书后面的编辑组变成了“二次元编辑组”……满脑子残念啊！不就是不热么，都市组直接把我卖到二次元去了。这得是有多么不受待见……）
一口汤入口，娘炮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他是没想到，满口豫腔的老板端出的糊辣汤居然是这么神奇的味道。
早年“她”是喝过糊辣汤的。不过那时候的“她”，受不了糊辣汤那股子辣味和冲味。这一次，他再次听到豫腔，喝到“糊辣汤”，却很意外地喝出了别的味道。这大约就是这座数千年来都以江水和运河为枢纽的城市，其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碗里的汤表面上看类似糊辣汤，实际上，这碗汤因为其所在的城市千百年来南北客商极多，导致南北各种特色小吃在此汇聚，经过数百年融合、发酵，最终形成了属于本地的独特味觉。娘炮在这碗汤理既喝到了浓浓的羊骨香，也喝到了牛骨汤的厚重，还有各种菌类的跳脱，最让人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大海的味道。
肯定是盐场上直接晒出的海盐！而且还有各种贝类丢进了汤锅……
算一算食材，几乎汇聚了华夏全部食材。浑然天成的华夏大杂烩，真的无需再加任何调味了，多一点都是多余。老板的手段或许并不算精明，娘炮也尝出来里面食材的配比算不上特别科学合理。但这恰恰使得老板这种随性和豁达的脾气在这碗粗犷的汤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因为食材太多了，也因为没有固定的配比，甚至某些海鲜用起来都是不固定的，这才让每一个食客在每一天都能尝到不同的味道，而且不会重复。
每一天都是新的；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
“喂！”秦月看着娘炮陶醉的表情，“一碗汤而已，不会喝傻了吧？”
娘炮猛然警醒，摇头道：“你不懂，我喝到了老板的人生态度。”
“这还有人生态度？”女汉子差点就叫起来了。
“为什么不能有？”秦月却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小兵你说说看。”
“这老板以前没准是个人物，如今看透了，所以才安定下来做这么点小生意，”娘炮风清云淡地回答道，“有赚头就行，日子过得去就行。以前争的太多了，把自己赔进去；现在醒了，不争了。就这么回事吧……”
秦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女汉子则悚然。从小在这里长大，老板的经历她再清楚不过。
老板是豫省人，少年时一句话评语：不学好。情况和艾丽丽差不多，初中毕业之后混社会，不过他比较倒霉，打了个群架，伤了人。娘炮出生的那一年，老板赶上“严打”，毫无悬念地被逮住了，“从重从严”蹲了十五年。等他出来的时候，港澳都已经回归，祖国人民都跨世纪了；一个连bp机都不认识的人，要直接面对互联网和手机了。
人总是会变的，从“号子”里出来的老板，彻底明白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在“二进宫”的边缘上，他幸运地碰上了现在的老板娘。当年小兵父亲所在单位，矿上的一个寡妇。没错，就是一个寡妇。那个女人和丈夫新婚不到半年，丈夫就在矿下牺牲了。男人没了，这个女人硬是咬着牙替亡夫孝敬公婆，矿上也照顾，日子还算能过去，可“绝后”是个没完没了的梗。这个女人就自己做主，替公婆家招女婿，没别的要求，生的头一个儿子随原来夫家的姓，归原来夫家的宗。
就这么着，这个老板的日子也就安定下来了。守着这片小店和自己的妻儿，平平淡淡地过到现在。而这一切，女汉子都是知道的，因为这对夫妻的故事在老矿上传得很多，高桂枝不爱吃辣，但还是隔三岔五地来光顾这家店，买了烙饼和糊辣汤回去给帅小兵吃。为的就是照顾一下这个同病相怜的寡妇。
随着时间的冲淡，知道这段往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女汉子没想到，娘炮只是这么喝了一口汤，再看看老板的表现，就能判断得如此准确。再喝一口，女汉子觉得这汤里面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秦月似乎更欣赏娘炮的话，也跟着娘炮的样子，狠狠地喝了一口汤。这时候，店门口已经陆陆续续停了不少豪车，从后座上下来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这些人被司机们扶着进了店，老板也忙活起来，几乎不用人招呼，直接给客人们端汤。
娘炮看了一下进来的客人，多半都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也有少数喝酒喝多了的青年人。都指望这碗酸辣汤解酒。再看看门口，奔驰加长只是“入门”，宾利也在不远处找停车位。余光看着秦月，秦月也是颇为震动的表情。也只不过几秒钟，秦月的表情直接僵住了。
娘炮一阵好奇，顺着秦月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路边，从车里下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微微有些发福而且穿着短袖衬衫，但“倒三角”的提醒依然明显，粗壮的小臂和凸起的筋脉照样证明了这个男人曾经辉煌过。
“三哥……”女汉子也看过去，失声道。
“你也认识我哥？”秦月眼珠没动，茫然地问道。
“我……在丽姐那儿看过照片。”女汉子慌忙道。
两人的对话在娘炮听来不啻雷击。三哥！鼎鼎大名的三哥！地下王者秦波！能让艾丽丽死心塌地当一辈子小三的男人！一个跺跺脚都能让全市震三震的角色！居然到这里来了！虽然女汉子之前已经把秦波一切消息都已经告知了他，但当他看到秦波第一眼的时候，心还是很不争气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秦波身材高大，皮鞋、西裤，上半身虽是短袖衬衫，但领带已经摘掉，衬衫扣子也已经解开了三颗，露出了半块胸肌以上的线条。这些线条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不再完美，小腹似乎也有赘肉，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有些松弛，但比起如今二十一二岁却整天放浪形骸、如同痨病鬼一般的年轻人而言，简直就是完美男子汉。这是一个力量、睿智、沉稳并重的男人。
似乎因为喝酒喝多了，秦波的脚步显得有些浮，进店门的一瞬间，因为没有站稳，还扶了一下门框，若不是跟在后面的司机眼力比较好，秦波没准会摔倒。进门之后，秦波扫视了一下店内，在找空位，一眼就看到了秦月和娘炮。
娘炮不得已，先站起来道：“三哥！”
秦波看了看娘炮，又认真地看了看秦月，再把女汉子好一阵看，突然笑了，伸手指了指娘炮道：“你小子！你小子！你小子……这顿你请！哈哈……我的月牙儿！我的月牙儿……哈哈哈哈……”
秦月被秦波这么一说，脸早就臊得通红，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一句话都不说；女汉子则有些尴尬了，她当然明白秦波话里的意思，可她能怎么样？难道当场发飙？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四人座的小桌子，正好还空着一侧，秦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直接道：“老板！今儿我高兴，所有人的，都算我账上！”
秦月扫视了店堂一眼，此刻坐下的都是正经老板打扮的中年人，几乎都是从外面豪车里下来的。于是秦月不屑道：“连烙饼才五块钱一份，谁要你的人情啊！”
秦波嘿嘿一笑，没有搭话。不到一秒，几乎所有人都侧身朝着秦波抱拳道：“多谢秦老板啦！”“多谢三哥！”……
秦月顿时无语。
秦波没多说，只是淡淡道：“跑江湖的和做生意的都懂个规矩，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咱们老秦家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份江湖上的人缘是少不掉的。当初我硬把你绑回来，为的就是这人脉……”
“行了行了！说得好像你多有本事似的……”秦月没好气道。
“咳！我是没本事！在他们面前，我是个老大，是个老板，在你面前，就是当年带着你掏鸟窝、钓鲫鱼的亲哥，”秦波涎着脸道，“你呢，就是咱们老秦家最最值钱的宝贝……”
“行了，少恶心……”秦月蔫了。
秦波见秦月油盐不进，转向了娘炮：“小子，你倒是挺能耐啊，约了月牙儿，还敢……”说着朝女汉子挑了挑眉毛，重重地来了个鼻音：“嗯？”
娘炮有点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汉子却不害怕，她知道秦波的脾气，对自己人喜欢用这种诈唬的口气开玩笑。如果秦波真准备弄你，绝不是这种口气。“三哥，我是原配……”女汉子很认真地肯定道。
秦波一愣，盯着女汉子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老板！上酒！”
“哥！”秦月立马就急了。
“三哥……这……”娘炮也不知道秦波到底想干嘛。
秦波大手一挥：“这是我跟小姑娘之间的事儿，你们别管！”说话的功夫，老板已经把一瓶白酒放到了桌上。整个餐厅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秦波身上。秦波不以为意，直接拿了桌上两只喝茶的杯子，抓起酒瓶咬掉瓶盖，倒满了两杯，一杯推到了女汉子面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足够单纯
餐厅里所有人都有些小紧张：毕竟这么个地方是圈子里公认的最佳解酒的地方。这里没空调，只有电扇，夏天热得不像话，一进来就被蒸出一身汗，再来一碗酸辣汤，八分醉的人能立马清醒。常年在酒桌上打滚应酬的人，都知道这么个虽然不起眼，但很实用的店。大家都清楚，这种店只会烧这碗汤，又没什么秘方，顾客群也很小，还受季节影响，没法做大。但大家就是好这一口，没办法。
可就在这么个解酒的地方，你还“再来一瓶”？难道说，地下老大的酒量真的不是盖的？
摆上来的就也很一般，是本地产的地瓜干酿的酒。这酒度数不低，杯子是一两半的杯子，秦波朝女汉子扬了扬下颌，示意女汉子喝掉。女汉子想都没想，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酒很冲，下肚之后女汉子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伸手扯了一块烙饼在汤水里蘸了一下，塞进嘴里压住酒气。
秦波看着女汉子的样子，渐渐地笑了：“丫头，如果让我年轻十岁，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女汉子则大咧咧的一努嘴：“现在我是小兵的。”
秦波看了看女汉子，再看了看秦月，自己端起另一杯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悠悠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喝这杯酒。”
“我知道。”女汉子熟练地拿起酒瓶，给秦波和自己满上。
“有没有什么想法？”秦波又问道。
女汉子耸耸肩：“还能有什么想法？刚刚我不都说了么？”
秦波笑了，端起酒杯道：“爽快！我当小兵是兄弟，今天就托大叫你一声‘弟妹’！我敬你！”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
店堂里有些安静。此刻在场的多半都是有些身家的老板。因为距离这片小区不远，有好几家档次不低的外资酒店，这些老板多半都是那些大酒店的常客。常常都是喝多了之后让司机把车开到这里来喝碗汤醒酒，这已成惯例。大家都是本地商界的头面人物，基本都认识，即便说不出名字，也能混个脸熟。毕竟大家都不止一次地在市委召开的各种会议上举过手、拍过手，见面的机会常有。
秦波在圈子里算是威名赫赫。人家曾经是老大，现在洗白上岸成了正经的企业家，但谁也别觉得他就是好欺负的。你和他走商场规矩，他也讲商场规矩；你跟他玩儿江湖手段，他也照样玩儿得起，而且还没输过。他在圈子里是头面人物，大家彼此有了什么摩擦，方便通过法律解决的，走法律程序；不方便走法律程序的，一般都是请秦波出面做个了结。
在外，秦波主动敬酒的次数很少，若无政界人士在场，能够享受到秦波亲自敬酒待遇的，在本地而言，也就几个人罢了。今天，这么个小女娃子，只一杯酒，就能让秦波主动举杯敬酒：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
女汉子举起酒杯回敬了一下，也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秦波看了看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的秦月，想要说点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虽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世道，还是看不透啊……”接着，秦波转向娘炮道：“小兵，咱们有些日子没喝过吧？”
娘炮点点头，但随后道：“三哥，您今天喝得好像不少了，不如……”
秦波直接把手一摆：“多是多，再多一两杯，也不过就是多睡几个小时的事。来，你就用小丫头的杯子，跟哥喝几口。”
“好……”娘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听秦波的。
秦波抓起瓶子给两杯再次倒满，推给娘炮一只，也没客气，直接在盘子扯下一块烙饼，就着自己面前的汤一蘸，塞进嘴里，然后端起酒杯道：“我知道，眼下虽说是月牙儿聘了你帮忙送货，可实际上是你在帮衬月牙儿。我这亲妹子啊，倔！打小儿咱们这一家子就全宠着她一个，我这个当哥的吧，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丫头太有主见了，在外面吃了亏也不肯回来说一声，全都是自己撑着……她的事儿我已经管不了了，将来她想怎么着也是她自己的事。只不过……如果我妹子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多照顾着点儿……”
“没问题！没问题！”娘炮没听明白秦波的意思，连忙端起酒杯道，“月姐人很好，见识也多，这段时间都是她照顾我们，哪谈得上我们照顾她啊……”
秦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喝了一口辣汤：“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三哥知道你的为人，对你很放心。对了，听说月牙儿把绎心寄在你家？”
娘炮点点头：“嗯。”
“丽丽和月牙儿也常去住，绎心也在……”秦波抚了抚下巴，“你们家会不会嫌挤？我手里正好有套空房子，要不你们先搬过去住一段时间？我知道你不图这些……不过丽丽手上应该有几套抵押的房子到期，你看着合适就买了算了……不用住得太挤……”
娘炮刚刚举杯喝酒，灌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差点被秦波的话给呛到了，当即就摆手道：“不用不用！家里房子很大的……”
秦波却不以为意，反而追问道：“隔音怎样？”
“额……”娘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而旁两侧的秦月和女汉子都闹了个大红脸。在座四人，除了娘炮之外，都明白秦波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今晚这番交谈的意思。娘炮只是很单纯地以为这是秦波关心妹妹和外甥女。而秦月和女汉子也都彻底服了娘炮的单纯。
秦波也看出了娘炮的这份单纯，明白自己刚才那段充满暗示的话完全就是对牛弹琴，但秦波非但没觉得遗憾，反而更加高兴。爽朗地笑了两声后，指了指面前的糊辣汤：“月牙儿，赶紧喝了，哥有话要说。”
秦月本来就不含糊，秦波和娘炮说着的时候，她就一直捧着碗喝汤，听秦波这么一说，秦月也明白自己这哥哥是真的有话要交待了，而且还跟娘炮有关。虽然自己跟秦波之间关系谈不上和睦，但其实彼此本来就没什么恩怨，多年的隔阂早被岁月冲淡，只不过秦月一直不想在哥哥面前低头罢了。如今事涉旁人，而且还是娘炮，秦月也没有拒绝秦波，大口地喝着碗里的汤。
看到秦月这般用心，秦波更加满意了，自己也捧起碗大口喝汤。娘炮见秦波不再说话，悬着的心也放了一些，端起碗慢悠悠地喝着汤，眼睛却不住地朝女汉子瞟。女汉子的酒劲很快就上来了，脸颊通红，鼻尖鬓角都出现了汗珠。但从女汉子吃饼喝汤的动作来看，还不至于醉倒。
秦波和秦月很快吃好，两人不约而同地擦干净嘴起身，同时走出了店门。一直站在旁边的司机看到秦波离开，也立刻到柜上结了账，跟着两人的脚步出了店门。
外面一阵烘热。这种日子的夜晚从空调间里走到外面的那一瞬间，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如同被火焰包围了一样。秦波抽出一支烟叼着，自己点了，吸了一口，问道：“你觉得小兵这人咋样？”
秦月语气平静地回答道：“能咋样？好人？坏人？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秦波咧开嘴笑了：“妹子，你别跟哥扯这个马虎眼，你是咱们老秦家出来的，都是老秦家从小惯到大的臭脾气，哥还能不了解你？哥看出来了，你对小兵谈不上喜欢，但是印象很不错。跟小兵的关系也比普通朋友要好，但还没到那一步……对吧？”
秦月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点点头。
“承认了就好！”秦波猛吸了一口烟，“刚刚我跟那丫头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人家丫头是个明白人，对吧？你那点儿小心思她都看出来呢，人家没发作，而且还说得那么明白，其实也是不想让你难堪，对吧？”
秦月想了想，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秦波直接逼问道，“跟小兵到民政局扯个证，成个家，还是就这么挂零一辈子？”
秦月果断摇头：“就算他人再好，我也不可能让绎心多个后爹……”
秦波一怔，随后点点头：“你这顾虑也有道理。小兵人再好，也不是绎心的亲爹。绎心现在已经能明白这里头的事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家’，硬是让她接受一个外人。反正现在绎心也在小兵家住着……孩子嘛，只要关心她的人多，她就觉得没什么。如果父母整天吵架冷战，就算是亲爹亲妈又有什么用？不过你眼光不错，我也看好小兵的……你就打算跟小兵保持这种状态？”
秦月想了想，回答道：“这……大概不是什么感情问题。就是那种……为了孩子，我对婚姻没兴趣，但是我也希望能有一个知己……这个词用得不妥当，但找不到更合适的了……就是那种……在绎心成长的过程中，可以随时补位父亲角色，又能在事情结束之后回归本色的那种人……小兵就挺合适的，因为他足够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