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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傅戍己     代汉txt下载     代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 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六)

    第151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六)袁术五步走

    袁术虽老,不可轻欺。

    成德一役粉碎张勋南征美梦同时,也使袁术俯身凝视巢湖,苦心思虑,设局五步走战略,将萧言真正当作敌手对待。

    袁术五步策略,第四策先行。

    早在五月中旬,袁术便使张勋马踏方井村,活擒萧信、何氏、萧驹一家三口,遣使巢湖用以交换袁茉儿。

    在袁术看来:三命换一命,骨亲兄弟交换家眷妇孺,岂非战阵寻常事?萧言没有理由不答应。

    前面说过,汉世以孝治国,所谓的孝,并不单指孝顺父母、长辈,更有同辈之间的“兄亲弟恭”。萧言如果不以袁茉儿赎还萧信一家,他在外人眼里,难免品德亏污,非是君子典范。因此,无论诸葛瑾还是太史慈,当时都认为:袁茉儿即将以俘虏身份,赎还萧信一家。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萧言竟然轻飘飘拒绝袁术胁迫:“兄心在袁,我心在汉,一家两国,各有其志,不能勉强。今rì赎还,明rì复归成德,巢湖岂非徒惹其苦焉?使者暂还寿chūn,告知袁术,‘人若无志,与禽兽同类’,吾兄昔rì既然婉拒巢湖,志在效死寿chūn,那便还请袁术成全。”

    其实,早在萧言树旗讨袁时,他便遣人邀请萧信迁居巢湖。

    或许萧信不愿捐身为贼,或许萧信舍不得家中百余亩良田,或许萧信另有想法,萧言选择固守本土,拒绝萧言善意邀请。萧信毕竟是萧十一亲兄弟,而非他萧言亲兄弟,再说即便是骨肉亲兄弟,萧言遣人迎接,也算仁至义尽。萧信不愿来巢湖,萧言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捆着萧信来巢湖,再被他骂一辈子吧?萧言可没有那么贱!

    反正话已带到,萧信一家爱来不来。

    萧信既然选择留土成德,那么袁术胁迫萧信一家三口,岂非意料中事?此事萧言早有决断:绝不因萧信一家愚蠢固执,稍稍折损巢湖利益!

    别说赎还袁茉儿,就是赎还袁术兵百名俘虏,萧言也会断然拒绝。

    然则,因为事不关己,反倒是太史慈、诸葛瑾觉得萧言应该容忍萧信疏漏,将其一家赎回巢湖。但是,两人正yù劝谏萧言以德报怨时,却被楚永拦住,告知萧信家内事,点明萧信妻子何氏和萧十一昔rì恩怨。得知萧家内情,诸葛瑾、太史慈登时恍然大悟,暗思:“萧信夫妇狠心将十五岁少年逼得离家出走,何其冷血如是?尽管楚永话里只言何氏yīn毒,但是倘若萧信真念及兄弟友情,怎会任由萧言漂泊在外?摊上歹毒兄嫂,萧言今rì能不记前仇,已是世间了不起的大仁大义,岂可再逼迫萧言救人?”

    一念至此,诸葛瑾、太史慈熄灭劝说念头,反过来宣传萧言美名:说萧信夫妇狠毒,为侵占家财,将十五岁萧言赶出家门;说萧信夫妇嫉妒,见不得萧言成事,故意泄漏巢湖军情;说萧信位卑眼高,轻贱巢湖流民,宁死不来巢湖;以此反衬萧言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对萧信夫妇仁至义尽。

    十四周岁离家厮混市井,单是想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尤其,巢湖流民饱经流离之苦,对此感慨良深,认同萧言主政巢湖之余,又异口同声怒骂萧信夫妇蛇蝎一家“恶人有恶报”,被袁术擒捉,真是活该:天作孽不可活,他们被袁术一剑戳死才好。

    至此,袁术胁迫萧信,赎还袁茉儿,继而削减巢湖威望的第四步策略,宣告破产。

    继第四步策略破产之后,袁术第二步策反之谋,花费无数金银钱财,却是始终无有一丝进展。

    巢湖大抵皆是淮北、淮南流民聚集,或许自有乡里宗族小团伙,却没有自成一派势力,很难纠集百人以上队伍。也即是说,巢湖校尉府内仅有萧言一人,在流民间拥有超绝威望,能够如臂使指统御巢湖三县。巢湖收纳十余万流民之间,或许掺杂无数心怀不轨之徒,但是在大势面前,他们却是无能为力。

    流民派系之外,又有太史慈派系、合肥县派系、降兵派系。

    太史慈兵败chūn谷,灰心丧气,自感眼界疏浅,只愿为他人将,不愿将他人。既然太史慈本人无志取代巢湖,其麾下旧时属兵,自然渐渐融入巢湖体系,却是不可能听信袁术策反言论。

    合肥县鱼龙混杂,多怀异心,不曾真心归降巢湖。但是,吕布深深忌讳袁术,合盟袁术同时,他却故意纵容广陵郡连势巢湖,用之遏制袁术。尤其,广陵郡兵入驻东城,与合肥互成掎角之势,使得合肥县人大都犹犹豫豫,不敢贸然下注,起兵反叛巢湖驻兵。总之,在巢湖兵镇压之下,合肥县虽有不稳之像,却很难演变成大乱。

    降兵派系,有黄盖降兵、合肥降兵、袁术降兵三类。三类降兵,如今全都处于考验阶段,哪怕立下功勋的刘权、何攸,此时也只是有将名,而无独统一部之权。袁术即便策反他们,他们短时间内也拉不起队伍。待这些降兵融入巢湖权力中心时,不定袁术已经先一步吐血身亡。

    种种因素制约,使得袁术策反巢湖之谋,徒劳而无功。

    第二步策反徒劳无功同时,袁术第三步刺杀策略也陷入僵局。

    巢湖编户齐民,推行保甲制度,亭里监控严密,远甚于后世jǐng察制度。

    袁术所遣刺客,或是不懂巢湖规矩,被保丁就地擒拿;或是举止不似良民,为保户告发;或是编户他里,终生难见萧言一面;当然也有聪明刺客,主动募求北府兵。但是,这些聪明刺客,其实并不聪明,当他们参军之后,或是为萧言宣传盅惑,放弃刺杀计划;或是被军纪所困,被一群老兵整rìcāo练,打磨身上浪荡游侠气息。

    就连局势动荡的合肥县,一经巢湖推行保甲制度,也是顿时井然有序,连街痞、流氓都全部消失无踪。百户一里,二十户一甲,四户一保丁,强健严密的保丁制度,或许不能禁绝作jiān犯科,却可以有效杜绝反叛恶贼。

    总之,袁术遣派来的刺客,非但没有成功刺杀萧言,甚至连威胁到萧言的刺杀,都不曾有过一次。

    第二步无功,第三步僵局,第四步破产,袁术五步走策略,其中三步都已成为虚幻。

    至于第五步,由于寿chūn积蓄用尽,府库无粮,钱库无铜,袁术麾下兵将士气低落,怨声四起,根本没有战斗yù望。成德虽有万余屯兵,却不能对合肥县产生丁点威胁。

    自六月中旬至七月中旬,袁术兵一月之内,向合肥发起三次试探xìng进攻。但是,令袁术郁闷的是,三次试探xìng进攻全部以失败告终。

    初,闻听太史慈回军巢湖,袁术立即遣派三千步骑突袭合肥。然则,合肥县却不慌不乱抵御袁术兵冲击,甚至利用巢湖特有的烟火球、毒火球,狠狠摧残袁术兵一把。而后,闻讯太史慈援兵回救合肥,袁术三千步骑,不敢与太史慈交兵,落寞选择黯然退兵。

    六月末,袁术、吕布正式合盟。携合盟之威,袁术又遣五千步骑来攻合肥。这一阵,太史慈以逸待劳,在合肥县北巧妙设伏,再次大败袁术兵,狠刷特刷经验值。

    七月中旬,袁术为配合江南孙策,再遣三千步骑来攻合肥。谁料,合肥县兵稍稍虚张声势,假装设伏施水,袁术兵三千步骑竟然即时溃败,一哄而散,竟不曾与合肥兵真刀真枪交阵。赢得一场出乎意料胜利之后,合肥县兵面面相觑:“究竟巢湖兵是流民啊,还是袁术兵是流民啊?当年雄霸南中国的袁术,也太挫了吧!”

    三攻合肥而不可得,使得袁术整rì黑着脸,白发悄悄攀上耳鬓。

    袁术五步走战略,真正对巢湖产生威胁的,其实仅有说动江东孙策一步。

    建安三年七月十六rì,也即是袁术第三次进攻合肥当rì,孙策集聚江东大半兵力,合计步骑七万人,向巢湖发起总攻。

    说是七万步骑,其实孙策麾下大抵皆是步卒,骑兵实数尚不足三千。却是不同于曹cāo、袁绍、公孙瓒,孙策地处江南,养马不易,很难拉起骑兵队伍。譬如真实历史上,周瑜未来投归孙策,孙策异常兴奋,大手一挥,转赠周瑜战马五十匹,以示恩宠——没看错,令孙策“大笔一挥”的不是五千,不是五百,而是五十匹战马。别小看五十匹战马,在孙策初定江东三郡时期,五十匹直属战马,可是程普、韩当这等老将,才能拥有的高规格待遇。

    当然,孙策缺乏战马,巢湖更缺战马。

    巢湖未兼并太史慈前,偌大巢湖,战马仅有百余匹。既便而后兼并太史慈,巢湖战马总数也不到五百匹。多亏袁术猝然衰弱,空有数万战兵,士气却低落至冰点,百战百败,令巢湖每次作战,都能俘获一批战马。但是,即便如此,巢湖如今战马总数,亦才一千匹过头,不足孙策兵三分之一。

    所以,尽管孙策七万军伍,只有三千骑士,巢湖却没有嘲笑孙策的资格。孙策、萧言,两人不过是一百步和五十步而已。

    孙策此番来伐,江淮为之震动:声名鹊起的巢湖萧言,能否抵御七万步骑夹击?

第152 东楚孙策,南楚萧言(七)

    第152东楚孙策,南楚萧言(七)孙策来攻

    建安三年七月十六rì,孙策集聚水、步、骑七万战兵,总攻巢湖。

    孙策此番来伐,声势浩大,兵分三路,将分五部,舟马齐进,志在一战吞并巢湖。

    第一路军,主将为假吴郡太守朱冶,率步卒五千,镇守吴郡曲阳县,意在防备广陵太守陈登偷袭。

    第二路军,主将为丹阳程普,督率两部。程普下辖一万名步卒,与奉业校尉孙权,共同镇戍丹阳郡石城县,为一部;另一部主将为先登校尉韩当,率步骑一万,入驻历阳,准备自东而西,直攻巢湖腹地。

    第三路军,由孙策自领,督率两部。孙策统帅三万五千步骑主力,屯兵芜湖,为一部;另一部主将为石城县令黄盖,督率水步战卒一万,水路进驻chūn谷县,准备水战进攻濡须河口。

    三路五部七万兵,东南两个方向,全力进剿巢湖。

    江东军情传至巢湖,无人不胆颤sè变,纵然是近来连破袁术,渐渐恢复往rì自信的太史慈,此时也不禁脸sè发白,握紧拳头:“如果一对一,难说谁胜谁败……不,哪怕是一对二,我也敢说未必一定战败……但是,一对七,没有希望,真没有希望,双方差距太大。”

    说着说着,太史慈不自觉想起chūn谷鏖战:面对十倍孙策兵围攻,太史慈当时心力耗尽,却最终不得不败走巢湖。今rì巢湖防御战,是否将再演chūn谷鏖战之景?

    太史慈的悲观态度,几乎代表整个巢湖的。面对孙策七万步骑,不论是红巾兵、两湖兵,还是北府兵,齐时陷入沉默:他们虽然不愿意提前宣布失败,但是却根本无法对未来抱有一丁点希望。背后有袁术数万战兵威胁,面前有孙策七万强兵,巢湖可有生存希望?

    悲观情绪霎那间弥漫八百里巢湖,气氛逐渐使人窒息。

    萧言不得不站出来鼓励众人:“我巢湖战卒,有战兵与辅兵之分;辅兵又有甲等辅兵、乙等辅兵之分;战兵为主战正卒,甲等辅兵为侧翼辅佐兵种,乙等辅兵为役兵。孙策所辖,虽然人数高达七万,但是良莠不齐,体制与我巢湖不同,战兵录选资格较低。甚至,我巢湖被两番淘汰的乙等辅兵,放在孙策军中,也都是一名响当当战兵,有类袁术兵。你们别看孙策下辖七万兵,其中真正与我巢湖战兵比肩者,总数怕是不足两万人。也就是说,你们对手,其实只有两万人,其他皆附庸之徒,不足为虑。”

    萧言这番话,说得自己都不信:孙策七万战兵,诚然良莠不齐,但是巢湖正式战兵,却也只有寥寥四千人。

    怎么办才好呢?

    逃离巢湖是非地,过广陵远走颍川,再开新局?

    不战而逃,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头颅系在腰间,成为战卒首级功勋。萧言xìng格,向来是保命第一,如若真面对生死霎那,萧言不介意割须断袍,而后数年复仇,再用脚底践踏孙策坟墓。

    但是,萧言不甘心,不甘心巢湖基业拱手让人:“巢湖十余万流民,又有长江天堑阻隔,难道就真不能击退孙策侵袭?记得历史上,江夏黄祖不就悠然盘踞长江上游十数年,直至刘表病困,荆州失控,孙权才得以擒杀黄祖吗?黄祖能守江夏,我就守不得巢湖?”

    继而,萧言又自我鼓励:“后世太祖有句名言,*都是纸老虎。事实证明,貌似强大的袁术,完全就是刷经验的一盘菜,袁术如此,孙策难道没有可能是一条纸老虎?无论如何,总得干一仗才甘心。”

    怀抱如此念头,萧言复又聚集太史慈、楚永两人,说道:“巢湖、江东谁强谁弱,总要试试才知道!如是巢湖真不能敌,我们再北逃不迟。”

    “孙策此来,人多势众,气焰滔天,兵锋未至,巢湖人心已散,果然无愧江淮强敌。然则,我巢湖人众虽少,却占有长江地利,只要水军不败,孙策纵然有七十万步骑,也只能隔江长叹。四百年前,高祖皇帝与项籍对战,虽然兵少将弱,但是却能固守荥阳防线,活活拖死项籍。高祖皇帝能以弱势兵力,死守荥阳防线,拖死项籍,我八百里巢湖为何不能死守长江,拖死孙策?”

    太史慈却依旧面现忧虑:“孙策自有历阳渡口,韩当所属万名步骑,怕是已经偷渡江北,长奔巢湖,强行逼迫巢湖与他陆地决战。孙策十数勋功部将,韩当最为骁勇,常为前军先登,战力雄冠诸军。单是韩当这一万步骑,或许就可将巢湖拖入陆地对战泥潭,使得濡须河千数战船化为无用之物。”

    萧言轻拍案牍,目光沉稳:“所以,巢湖当以攻代守,主动出击,封锁历阳渡口,截断韩当粮道,使其率先陷入内乱。”

    以攻代守?

    “面对七万强敌,萧校尉也敢主动出击,真是不一般疯狂!”太史慈心中感叹。若是太史慈主持巢湖军政,他宁愿率军避入大别山山脉,也不敢主动冒险出击孙策。正如他经营丹阳郡时,面对孙策、徐琨威压,太史慈果断舍弃芜湖,选择迁徙泾县,与孙策玩山地战。

    然而,现在主持巢湖军政的,却是萧言。

    太史慈不敢主动进击,萧言却敢!

    只要xìng命不受威胁,萧言向来敢于赌拼未来。好似,萧言去年追随刘晔,冒险击杀郑宝,就是这种品xìng。庶民游侠出身,若想攀来光明前途,不赌不拼,怎么能行?

    自古功名险中取。

    面对孙策生死存亡逼迫,巢湖基业被迫丢到赌桌推算输赢,萧言此时不赌必输,赌一把,反而还有胜利的可能!

    与此同时,太史慈也听出萧言心思。巢湖是萧言基业,太史慈没有决定权,萧言若要赌,太史慈也只能跟着赔赌:“如真能聚歼孙策水兵,封锁历阳渡口,巢湖未必不能击溃韩当,夺取历阳、全椒诸县,彻底与广陵郡连势,隔绝孙策渡江可能。”

第153 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八)

    第153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八)虎头蛇尾

    建安三年。

    七月二十四rì,萧言使太史慈率三千两湖兵,屯戍昭关,jǐng戒韩当万名步骑侵袭。

    七月二十五rì,萧言使诸葛瑾集聚六千保丁,戍守兴巢,充作预备部队。

    七月二十六rì,萧言使方兴、柳烨、陈衡三将,合聚两千红巾兵、北府兵,修葺险要,固守濡须河口。

    七月二十七rì,萧言为主,楚永为副,率五千巢湖兵jīng锐,携战船五百艘,顺江而下,挑衅黄盖水军。

    黄盖数百艘战船,全部集结在chūn谷县,与濡须河口遥遥相望。船轻水快,萧言踏入chūn谷县境内,意外发现:黄盖水军竟然龟缩在chūn谷渡口,任凭萧言游走长江。

    见到黄盖软蛋模样,萧言非但没有骄傲得意,反而私下忧心忡忡:“黄盖选择退缩,不与我军水战长江,这该如何是好?”

    暂停忧虑,萧言又使前军耀武扬威,极尽挑衅嘲讽之能,用以吸引黄盖仇恨。非但言语侮辱黄盖不休,萧言更使数艘游艇,搭载前时芜湖水战所获战旗,呼啸行走chūn谷渡口外围,笑骂黄盖滚回吴郡卖乌龟汤。

    然则,或许黄盖吸取前次兵败教训,他此次用兵极其谨慎,竟然咬牙承受一切耻辱,对萧言挑衅视而不见,始终龟缩在chūn谷县。黄盖的懦弱抉择,瞬间驱除巢湖兵心头yīn晦:任你强兵七万,在我巢湖兵面前,也不过是一只缩卵乌龟!

    不知不觉间,五百艘战船突然响起澎湃军号声,却是无数巢湖兵,重新拾起骄傲,自信面对孙策七万敌兵。未见黄盖水军前,他们惧怕孙策七万敌兵,见到黄盖龟缩chūn谷时,他们突然发现,原来孙策兵更怕他们!

    只是,巢湖兵士气几乎爆棚之际,萧言却一言不发,眉头紧紧蹙起:正如诸葛瑾临行前预料,孙策此次来伐,主要突破口不是濡须河口,而是历阳渡口。黄盖水步万名步卒,并非孙策一路主力,而是一支辅佐兵力。换句话说,孙策此时看似与黄盖一路,直攻濡须河口,但是孙策芜湖主力,真正的突破口,却在历阳。

    chūn谷黄盖数百艘战船,战略目的非是对战巢湖水军,而是用以截断长江通道,不使巢湖围堵历阳渡口。黄盖数百艘战船,龟缩chūn谷,巢湖如果不击溃黄盖,则不敢轻易赶赴历阳;如果选择击溃黄盖,黄盖却可顺势拖延战况,使水战演变成一场登陆战。

    巢湖不攻黄盖,黄盖时刻有可能突然夹击巢湖水军,将巢湖水军围堵在长江中游。

    巢湖攻击黄盖,黄盖则可将水战演变成僵持战,不仅可以借助人数优势杀伤巢湖兵,更可间接帮助江北韩当,纵横八百里巢湖。

    不论是黄盖咬住巢湖水军,还是江北韩当传来捷报,孙策数万主力,皆可立即渡江围攻兴巢、望洛、合肥三县,以绝对优势踏平八百里巢湖。

    正是隐约看到未来危机,萧言才在一片欢呼声中蹙紧眉头:形势不容乐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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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ūn谷瞭望台前,黄盖攥紧拳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远处耀武扬威的巢湖水军:“得意是吧,你们那就好好得意!不消十rì,就该你们哭了!”

    只是,虽然口中如此轻贱巢湖水兵,但是望见巢湖巢湖水军在外耀武扬威,听到隐隐传来的“黄乌龟盖”辱笑声,黄盖还是忍不住心头滴血。此番来战巢湖,本是洗刷旧时耻辱,但是谁想孙策为稳妥行事,采纳诸谋士谏言,选择自历阳渡口发起总攻,使得他这一支辅兵,此时不得不被巢湖水军肆意嘲讽。

    但是,孙策之所以勒令黄盖死守不战,还不是怕他黄盖无能,再次被巢湖水军迎面击败?如是孙策相信黄盖水军战力,岂会使黄盖优势军力龟缩在chūn谷?要知道,巢湖兵总数不过一万,而黄盖一路就有水步战兵万人,与整个巢湖战力相等,占有绝对优势。黄盖龟缩chūn谷,哪怕是因执行孙策战略,也不能褪去他的耻辱!

    不过,在自己荣辱与孙策战略之间,黄盖选择维护孙策兼并巢湖战略。

    为了孙策未来大业,他黄盖忍了!

    恰在此时,忽有一名亲兵捧着一件女装来见黄盖,吱吱唔唔说道:“县令,巢湖使者来送战书,岂料却突然抛给我们一件舞女衣饰,说是巢湖贼帅萧言送于县令本人的礼物。”

    黄盖望见舞女衣饰,登时黑脸圆目,鼻孔冒气:“萧逆怎么说的?”

    亲兵吱吱唔唔,不敢应声。

    黄盖强忍一腔怒意:“你直说便是!”

    亲兵犹豫许久,终于咬着牙复述萧言挑衅言辞:“巢湖贼帅萧言说,县令督率万军,却龟缩chūn谷,简直有若女子十月怀胎。与其在chūn谷丢人现眼,县令不如回家生孩子去。”

    亲兵非是黄盖,不懂孙策兼并巢湖大计,故被巢湖羞辱后,他们纷纷呲牙裂目,恨不得立即擎刀出战。只是,黄盖独练忍字诀,坚决不许麾下部将出战巢湖,凡是稍稍违抗军令者,皆被黄盖剥夺兵权,禁足主帐,使得众人忿恨不已。所以,黄盖兵基层怨气极大,埋怨黄盖无胆,才被巢湖如此放肆羞辱。正是因此,亲兵犹豫许久之后,决定将巢湖使者侮辱黄盖的舞女衣饰,亲自递到黄盖面前。

    亲兵之所以捧着舞女衣饰前来,本意乃是请战,请黄盖允许他们请战。然而,黄盖犹豫很久之后,还是选择大局为重,坚决执行孙策战略,不与巢湖水军在chūn谷交兵。

    为缓和矛盾,黄盖尽管心中滴血,表面却只能故作大度,倾心安抚全军。

    恰在此时,忽然远方奔来一骑,疾声呼唤黄盖:“将军芜湖紧急军情,请黄县令即时阅览。”

    闻听是芜湖孙策传来军令,黄盖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迎上来骑。

    只是,打开书信,才扫视几眼,黄盖脸sè璩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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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斜阳时,黄盖依然龟缩不出,萧言见黄盖不为挑衅所动,只得暂时撤回战船。

    稍作休整,第二rì萧言督率两百艘战船,再次顺江而下,继续挑衅黄盖。谁料,待萧言全军靠近chūn谷县时,却意外发现chūn谷县人去船空,早已不见黄盖身影。

    黄盖不见了?

    战船水军看不见,岸边步卒亦看不见!

    显而易见,黄盖昨天夜里,趁萧言不备,突然引兵撤退!

    “是诱敌之策,还是孙策另有调度?”萧言望着空空chūn谷渡口,不明所以然。

    未几,萧言又遣派一支斥候分队,登岸搜检chūn谷县。斥候很快传来军情,说是chūn谷县四周没有伏兵,而chūn谷县之东,则有一支五千人左右军队,正在急促赶回芜湖,或许那就是黄盖步卒。

    黄盖不战而逃,是计策,还是战略,抑或江东另有变故?萧言猜不透。

    七月三十rì,萧言兵进chūn谷,肆意挑衅黄盖,徒劳无功。

    七月三十rì,夜,黄盖突兀率军东撤。

    八月初二rì,萧言光复chūn谷县,五百战船移守chūn谷。

    随后,萧言与众将紧急商议一番,推断说道:“黄盖东撤,或是江东内乱,或是黄盖诈计。然则,我巢湖水军不惧江东水军,既便路遇伏兵,也可安然离去。所以,与其在此猜测黄盖兵退原因,不如继续向东挺进,追剿黄盖水军。”

    八月初三rì,萧言携战船五百,顺江而下,追击黄盖。

    八月初四rì,萧言追至芜湖河口,击溃黄盖小股船队,击沉敌船三十艘。

    八月初五rì,萧言不顾黄盖芜湖威胁,继续前插,勒兵牛渚,焚烧敌兵小船三百艘。

    八月初五rì,夜,萧言移军江北,围攻历阳渡口。韩当兵自燃历阳渡口,引兵东去。

    八月初六rì,萧言攻陷历阳县,传令巢湖,使太史慈急促率兵接应;请书广陵,使陈登勒兵西来,配合围剿韩当。

    八月初八rì,萧言追击韩当于乌江亭,战而未胜,韩当继续东撤。

    八月初十rì,萧言攻陷阜陵县。

    八月十一rì,萧言攻陷全椒县。

    八月十四rì,萧言再次追击韩当于广陵郡西界,唯因巢湖兵少,反被韩当击退。

    八月十七rì,韩当渡江南归未半,萧言复又总帅两千北府兵截击,赢得大捷,俘获军资无数。

    未几,黄盖出兵芜湖口,朱治出兵江都口,程普出兵牛渚口,三线威逼巢湖。

    此时,萧言连续攻陷历阳、阜陵、全椒三县,等同瞬间称霸一半淮南郡,短短半月之内,势力急促膨胀三倍。巢湖兵少,战线过长,难免出现一些营养不良现象。为避免眼前大好局势突然幻灭,萧言变攻为守,请调广陵援兵,协防得来的江北三县。

    至此,萧言势力从巢湖一地,扩展至后世四分之一安徽省,脚踏后世共和国安徽省巢湖市、三分之二安徽省合肥市、五分之二安徽省滁州市、三分之一江苏省南京市。

    淮南郡一地,袁术有北,萧言有南。

    突如其来的大胜,突如其来的战果,令巢湖上下包括萧言在内,都感到万分迷茫:不是孙策七万步骑总攻巢湖嘛?怎么变成萧言率数千巢湖兵,攻城略地,清剿孙策江北基业?

第154 东楚孙策,南楚萧言(九)

    第154东楚孙策,南楚萧言(九)要离刺庆忌

    本以为孙策七万步骑践踏巢湖,谁料竟是萧言率五千巢湖兵,清剿江北三县。

    江淮八月变局,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黄盖为甚不战而走?

    韩当为甚不败而败?

    不仅身在局中的巢湖兵将感到迷惑不解,诸如陈登、袁术等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江左:内乱还是失控?

    虽然无数势力有心探明真相,但是芜湖一带步骑林立,鱼鳞栉比,水泼不进,间谍、密探或许不能入内,或许不能出外,只能纷纷徒呼奈何。不过,纸终究包不过火,芜湖内情封锁的再严密,也不能永远掩盖事实。

    时至八月八月初七,也即是萧言攻陷历阳县第二rì,巢湖安插在石城的间谍,及时传来一条密讯:孙策部将吕范,急率骑士三十名,披星戴月,迎接孙权前往芜湖。

    这条jǐng讯,或许在其他巢湖兵眼里,不值得在意:黄盖兵退芜湖,韩当火烧历阳渡口,孙权前往芜湖,又有什么奇怪?

    但是,乍闻孙权急行芜湖,萧言却灵机一动,觉得自己隐隐看见事实真相:父业子继,兄终弟及,孙策危在旦夕,遂使孙权急往芜湖,托付后事。

    “诚然,历史上孙策遇刺,是在建安五年,但是有我在巢湖搅风搅雨,谁能保证孙策不会提前遇刺?况且,今年是建安三年八月,孙策即便今rì遇刺身亡,时间也与历史相错不多。”萧言心中暗暗嘀咕。

    正是怀疑孙策遇刺身亡,萧言攻陷历阳后,立即全力追击韩当,甚至一度在阵前高声宣布孙策死讯,用以招降韩当。

    萧言阵前高调宣布孙策死讯,对韩当兵来说,无疑是一道惊天霹雳。正如八百里巢湖基业,全部寄托在萧言身上,江东三郡豪情,亦全部寄托于孙策一人。孙策若死,等同再演孙坚遇难襄阳之景,由不得韩当属将不惊惧异常。由是,尽管韩当屡屡出面驳斥萧言妄言,劝说兵将用心作战,但是晓得江左内情的韩当,说话时底气不足,反而使得众人更加慌乱,渐渐丧失拒战之心。韩当麾下万名步骑,屡屡击退萧言追击,却最终不得不一路后撤,大抵皆是因为将心慌乱,没有与巢湖兵决战勇气。

    令萧言感到遗憾的是,哪怕他阵前宣布孙策死讯,韩当始终选择闷声做战,对招降言辞充耳不闻。直至韩当渡江南归时,萧言尚对此耿耿于怀:“可惜!若能收降韩当万名jīng锐,巢湖实力必将瞬间翻倍,从此不惧孙策。”

    尽管对战韩当时,萧言阵前宣布孙策遇刺死讯,但是孙策是否真遇刺身亡,萧言心中也是没底。驱逐韩当溃兵之后,萧言立即回军历阳县,整修战备,等待芜湖方面最终消息:倘若孙策真的遇刺身亡,萧言不介意引兵继续进攻丹阳。

    八月二十rì,芜湖方面间谍终于传来一好一坏两条消息。

    好消息是,如同萧言推测,孙策遇刺之事,果然提前发生。

    坏消息是,出乎萧言预料,孙策虽然遇刺,却未曾丧命,并于八月十七rì现身芜湖将台,安稳军心。

    确认孙策遇刺,萧言又顺势问出心中疑惑:“芜湖屯守数万战兵,鱼鳞栉比,连苍蝇飞不进去一只。哪来的刺客,竟能在军旅重地,成功刺杀孙策?”

    间谍说道:“回禀校尉,芜湖jǐng戒虽严,却防不了内贼。刺杀孙策之人,乃是孙策马夫,本为孙策亲信,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白虹贯rì,白rì刺杀孙策。”

    “孙策马夫?”萧言讶道。

    间谍说道:“正是孙策马夫。孙策马夫,姓胡名兴,并州口音,自称是并州太原郡人,最善蓄养马匹。孙策属将,类如韩当、程普,皆是幽并骑士,平素喜爱驰猎奔走,而物以类聚,孙策亦是爱马之人。”

    “胡兴体格强壮,剑术超绝,原为董卓所募并州兵。唯因胡兴兵败河东郡,被人砍断右手拇指,从此不能举弓握剑,成为残废。胡兴所能,一则养马,二则军阵,不会营生之术,自兵败河东郡后,生活颠沛流离,无所归依,只得尾随流民,四下逃难。去年夏rì,胡兴辗转至丹阳,恰逢孙策西征芜湖,遂自荐于孙策军中:‘小人虽然手残,却能养马,恳请将军给碗活命饭。’孙策既怜胡兴悲催,又爱胡兴蓄马之术,遂聘为马兵,使其负责战马草料。”

    “江南养马不易,更无蓄马能人,鹤立鸡群,愈显胡兴才干。胡兴自入孙策军中,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渐渐赢取孙策信任。时至今年chūnrì,孙策偶然再见胡兴,欣然感慨胡兴蓄马之善,遂收录为亲信,使胡兴专心蓄养孙策本人所乘战马。chūnrì至今,胡兴一直充任孙策马夫,军中内外,皆视他为孙策亲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名马夫,前些rì突然行刺孙策,一剑戳穿孙策腹胸。”

    萧言更加惊奇:“胡兴辗转流离,幸为孙策收留,自应感谢孙策救命之恩,怎却忽然行刺孙策?”

    间谍说道:“回禀校尉,胡兴原本就是一名刺客,甚至其右手拇指其实也不是兵败砍断,而是他自己主动砍断,以此废掉自己右手剑术、弓术,使外人轻视他为残废。砍断拇指,蓄马一年,皆是胡兴取信孙策的手段,今时刺杀,胡兴早已谋划一年之久。据孙策亲兵说,孙策骤为胡兴刺杀,满脸惊愕,问胡兴为甚行刺他,胡兴慷慨回复道:‘荆轲不可为,要离尤可为。’”

    专诸、要离、聂政、荆轲,齐名并称为chūn秋战国四大刺客。

    四名刺客,专诸刺杀吴王僚;聂政刺杀韩相侠累;荆轲行刺秦始皇帝嬴政;要离刺杀公子庆忌。

    案:要离容貌丑陋,身高不过五尺,但却有万人之勇。要离自断右臂,取信庆忌,而后等待庆忌领军渡江,准备攻打吴王阖闾时,要离却突然揭开刺客面目,一矛刺穿庆忌胸膛,使庆忌集结兵伍瞬间崩溃瓦解。

    闻听间谍提及要离姓名,萧言顿时了然一切:今rì胡兴,犹如昨rì要离;要离斩臂,是为取信庆忌;胡兴断指,目的是为取信孙策。

    萧言暗中jǐng戒自己:“上位者不易,为群雄觊觎,不可懈怠一rì。要离斩臂杀庆忌,胡兴断指杀孙策,此类苦肉计,焉能有一rì不用在我身上?用人难,信人难,以后务必以孙策自戒,万万不可轻信他人。”

    自我jǐng戒之余,萧言忽又继续询问:“胡兴是谁家刺客?可是为前吴郡太守许贡复仇?”

    间谍说道:“胡兴闭口不言,未曾吐露其主家为谁,甚至卑职怀疑,胡兴这个姓名,或许也是假名。胡兴一剑刺穿孙策腹胸,孙策当时犹未昏迷,反手锁住胡兴脖颈。继而,孙策却复又推开胡兴,悲凉笑道:‘庆忌昔rì不杀要离,我孙策今rì岂能杀你胡兴?’”

    “因有孙策临终之言,孙策属将没有当场将胡兴砍成碎块,而是活擒胡兴,拷问他背后主谋。而后,孙策陷入昏迷,芜湖封锁消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内外消息不通,胡兴如今是死是活,孙策属兵有没有拷问出胡兴主家,卑职皆未能打探来准确消息。”

    继续议论一番孙策、庆忌、要离、胡兴,萧言将话题转至关键所在:“你说孙策八月十七rì,复又亲临将台,安抚军心,是真是假?会不会是人假冒?”

    间谍说道:“被胡兴一剑刺穿腹胸,孙策未几便陷入昏迷,数万人军权,暂时由其属将共同接管。孙策属将信不过徐琨、吴景、孙贲等老将,所以一边封锁孙策遇刺消息,一边由虞翻伪造孙策符印,召唤黄盖、韩当、程普回军。随后,又使吕范率三十名亲信骑士,亲自迎接孙权入主芜湖,继承孙策江东三郡事业。”

    “孙权入主巢湖,内借孙策遗命,外借芜湖军权,渐渐收揽军心,稍稍维持住局面。据闻,时至八月十六rì夜晚,孙策昏迷、胡言乱语半月之后,突然睁开双眼,暂时回复清醒。八月十七rì,孙策强忍病重,由亲兵左右搀扶,登临将台,一一召见军中曲军侯以上军官。卑职下线一人,有幸追随一名军侯,近观孙策,见其虽然满脸灰败,但是自有昔rì气息,应该不是他人假扮。”

    “孙策召见诸将之后,又亲自将军权移交给孙权,嘱咐众将务必待孙权如待自己。此后,芜湖将校虽然依然忧惧孙策病情,但是表面上却全部回归平稳景象。近几rì,黄盖兵出芜湖口,程普兵出牛渚口,朱治兵出江都口,据闻皆是孙策防御我们巢湖的嘱托。”

    见间谍说孙策亲临将台,不是他人假扮,萧言暗道一声:“可惜!”

    孙策重伤和孙策身亡,看似区别不大,其实区别甚大。

    孙策如若依旧昏迷不醒,萧言敢立即率兵南下丹阳,率三千北府兵逆击孙策数万战兵;但是孙策今时苏醒,哪怕仅仅苏醒一rì,形势却立即有所不同。

第155 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十)

    第155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十)均衡之势

    孙策苏醒与未苏醒,区别甚大,事关江淮局势。

    举例来说,真实历史上,孙策遇刺,江东政权内部立时群头林立:孙氏婚族亲朋,复yù推举孙贲为帅;张昭等近臣亲将,则yù使孙翊继承兄业;孙策本人,更是违和众意,遗嘱孙权。

    直至建安五年之际,江东政权内争尚且如此激烈,况乎今rì建安三年?

    倘若孙策即时丧命,江东政权必然因为内争分崩离析,七万之众,难抗巢湖一军。但是,孙策今时苏醒,苟延残喘,却是瞬间稳住局势,和平移政于孙权。或许孙权短时间内并不能真正掌控江东兵,但是有孙策托孤正统为前提,孙权守住三郡之地,却是不难。

    另一方面,巢湖追击韩当,清剿江北三县,兼并淮南半郡,气力已尽。倘若萧言贸然对战孙权,未来胜负难说,不合萧言xìng格:若非迫不得已,收获大于风险,萧言更愿意一步一个脚印,踏实经营一方势力。

    由是,闻听孙策亲临将台,军政移交孙权,萧言也选择消化历阳、阜陵、全椒等江北三县,以及另遣太史慈、罗贲两人,合攻浚遒县,纳南九江为一体。当然,萧言又在历阳聚集四千北府兵,时刻窥视江东三郡内弊。如果孙权继承江左政权出现致命疏漏,萧言则可以第一时间出击丹阳,进一步扩大战果。

    然而,令萧言遗憾的是,自孙策亲临芜湖将台之后,江东三郡风平浪静,波澜不起,而朱冶、程普、黄盖三人,更是条理分明,重兵防御长江南岸,抵御巢湖侵袭。见江东过渡平稳,萧言只得无奈西归巢湖:“似孙权、孙策这种级别的军阀,还是留给曹cāo对战吧!四千巢湖战兵,做好*就行。”

    随着孙权、孙策撤兵吴郡,萧言回军巢湖,江淮八月江南江北对战,渐渐剧终幕落。

    尽管有这种原因、那种原因,但是胜利就是胜利。正如没有人因为孙坚遇难襄阳小觑刘表荆州兵战力,眼光卓越的诸路军阀,也不会因为孙策遇刺小觑萧言逆击韩当,清剿江北三县的功勋。

    一战之威,天下传名。

    聚众流民,击溃黄盖五千水军,已属世间少有惊艳。芜湖水战,江淮豪杰,无人不知萧言名号。

    夜袭成德,击溃袁术三万步骑,更是堪比吕布下邳大捷、曹cāo蕲阳大捷。成德一役,淮扬群雄,不敢再视萧言为寻常山贼湖匪。

    长驱历阳,狙击韩当一万步骑,生生侵夺江北三县。历阳一战,天下震动,视萧言为乱世豪杰,堪比昔rì孙策。

    莫说陈登、刘勋等人的震惊,单是萧言旧识刘晔、周瑜之辈,也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巢湖势力竟然有如此锐气。

    庐江舒县。

    刘晔放下历阳战报,轻轻揉捏耳廓经穴:“我早知萧十一郎心藏大志,将来必有一番成就,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萧十一郎才略,竟然如此惊艳超绝。舒县一别,至今不过十数月,短短数百rì之内,萧十一郎竟然从一名市井游侠,演变成为能够对战孙策的江淮枭雄。好快!好厉害!”

    “本以为,孙策六年建业,尽有江南之地,已属少年豪杰极致,却没料到我成德更有人杰,勇锐无前,能够一年而定南九江。”

    侍奉一边的尚老,不愿萧言侵夺刘晔光辉,不由自主反驳道:“若非公子恨袁术摧残成德刘氏,暗中相助巢湖,萧言岂能逆击袁术三万雄兵,火烧肥水粮库?萧十一郎,不过因人成事而已。江淮真正英才,委实只有公子一人。”

    刘晔摆摆手,示意尚老停止牢sāo:“萧十一郎夜袭成德,固然有我暗中相助因素,但是我毕竟不过动动嘴皮而已。信我不信我,取决于萧十一郎抉择;建功不建功,亦取决于萧十一郎帅军之能,关系其实不大。再者,即便萧十一郎夜袭成德有我相助;拒战孙策有刺客胡兴相助,但是萧十一郎能够一再成事,未必不是福运在身,天yù令其成事。”

    继而,刘晔又肃然说道:“总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萧十一郎如今脚踏巢湖七县,北压袁术,南拒孙策,已是江淮间数一数二豪杰。萧十一郎地位早已超过我成德刘氏,你万万不可再视萧十一郎为市井游侠,长舌蠢话,自取祸端。未来万一得罪巢湖,别怪我不救你xìng命。”

    尚老素来听信刘晔,立即散去唠叨心思,应声答道:“是!”

    ======

    巢湖校尉府。

    萧言马蹄刚至巢湖,便见周瑜立足湖畔,翘首等待巢湖兵。

    周瑜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芜湖刺客胡兴,可是仲达所遣?”

    萧言翻身下马,脱去铠甲,回答道:“不是。”

    “真不是?”周瑜表示不信。

    萧言摊开双手,无奈说道:“真不是。”

    “刺客去年潜入孙伯符军中,又恰逢往伐巢湖时发难。仲达说此事与你无关,几人肯信?”周瑜依然不相信萧言言辞。

    萧言瞥瞥嘴角,说道:“我又何必骗你。不瞒公瑾,我自然想杀孙策,若是能够刺杀孙策,我绝对不会假仁假义,说什么英雄豪杰要光明正大对战。真若刺杀孙策,那也是我骄傲,怎会向公瑾欺瞒?只是,很可惜,巢湖没有要离、胡兴这般刺客,替我一次xìng击杀孙策,彻底除去江淮大患。”

    初闻孙策遇难芜湖,周瑜瞬间想起萧言当rì说辞:“轻死者死亦轻之,孙策或能百战不殆,威名四方,将来却必然再赴孙坚悲剧,或枉死于流失,或为匹夫所杀。”

    周瑜不能不怀疑,胡兴刺杀孙策,皆是萧言所谋。

    只是,闻听萧言详细注释,周瑜又有些释然:“的确,萧言一心想杀孙策,根本无须瞒我。尤其,胡兴潜入孙伯符军中时,萧言刚至巢湖,缺兵少粮,那会处心积虑谋算孙伯符?或许,刺客胡兴,真是另有其人。”

第156 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完)

    第156东楚孙策,南楚萧言(完)南楚萧言

    “或许,刺客胡兴另有其人。”周瑜暗忖。

    心思至此,周瑜散去怨恨,改以深深自责:“悔不该任由孙伯符血勇行事!”

    知晓周瑜、孙策少年友谊,更懂战友阵亡情怀,萧言叹息一声,轻拍周瑜肩膀:“常言道:‘一入军门刀刃走,从此xìng命不由己’。孙伯符今rì遇刺,或许稍显突兀,却也是战阵常情,世间那一次战争,不曾带走无数儿郎xìng命?便是我率兵追击韩当,亦不知收取多少人尸骨。再退一步说,前些rì孙策亲临将台,至今尚未有死讯传来,公瑾未必没有再见孙伯符之rì。”

    周瑜情绪稍安,向萧言作揖致歉:“本与仲达有三年之约,从此栖身巢湖,不问外事,江北江南,两不相帮。只是,生死事大,不由自主……”

    萧言笑着截断周瑜歉辞,说道:“公瑾,三年之约,胜负已判!如今,孙策遇刺,军政移交其弟孙权,江东虽然仍存,名号却更为孙权,公瑾……虽然此时提及此事,有碍气氛,但是我还要多说一句,三年之约,我已赢得。”

    忆起前时三年约定,周瑜忽然陷入沉默,良久不语。

    萧言又继续说道:“孙策遇刺,即便侥幸活命,怕也身留遗患,难以跃马冲袭。尤其,孙策濒死,其弟孙权、孙翊皆幼,恐难服众。江东英雄虽多,豪杰仅有孙伯符一人,今孙伯符遇难芜湖,可知江东而后再难席卷天下,直驱颍川。”

    “公瑾其实也不必过于忧虑。近闻淮北沛郡有名医华佗,医术jīng湛,能使死人复生,白骨长肉,未必不能救难孙策xìng命。公瑾如能书信一封,劝孙策放弃割据执念,只身来走江北,我则必请来沛郡名医华佗,全力营救孙伯符xìng命。”

    闻听萧言这番话语,周瑜眼光飘忽,继而揭过华佗不言,说道:“仲达言下之意,是有心使我出面,说服孙策请降巢湖?”

    萧言说道:“同是汉家儿郎,何苦内战如此?公瑾如能和解江南江北,消弭兵祸,自是大善。”

    周瑜似笑非笑,目光移向东南,轻声说道:“孙伯符意志坚定,自有视野,仲达如yù说服孙伯符纳降巢湖,恐怕还需我亲自往赴吴郡,更改孙伯符传业心意。只是,仲达能允许我出使江东?”

    萧言丝毫不受周瑜激将法影响,即时摇头拒绝:“算了,当我没说。”

    萧言熟读历史典故,自然晓得周瑜出使江东,等同放虎归山,遗患无穷。真实历史上,尽管孙权、周瑜两人关系并不和谐,但是孙权继承孙策遗产前期,却无疑是周瑜一肩扛起江东半边天空,替孙权施恩孙策部将,替孙权震慑孙氏家眷亲朋。孙权能够安稳继承江左政权,周瑜之功,可谓十有六七。

    如今孙策提前遇刺,江东看似风平浪静,内部却是激流汹涌,未来难保不会出现致命隐患。周瑜此时出使江东,十有仈jiǔ会因孙策之托,就地效力孙权帐下,全力清除各类不稳因素。敌国之幸事,我国之不幸事,萧言怎会在江东最危险之时,将周瑜送给孙权?

    至于赌周瑜心倾何方?

    萧言自谓,他若站在周瑜立场,被人挟持一年,绝不可能全力相助巢湖。于是,萧言断然拒绝周瑜出使之情,继而寻找话题躲开周瑜,径自直走巢湖校尉府。

    ======

    汉世中国,地域有三楚之说。

    其中:

    淮河以北,沛郡、陈郡、汝南郡、南郡、彭城郡、下邳郡西部,为西楚。

    彭城以东,东海郡、下邳郡东部、广陵郡、吴郡,为东楚。

    淮河以南,淮南郡、九江郡、丹阳郡、豫章郡、长沙郡,为南楚。

    大抵来说,后世江苏西北偏角、安徽省淮河北部、河南省东南偏角、湖北省,为西楚之地;江苏省、上海市、浙江省北部,为东楚之地;安徽省淮河南部、江西省北部、湖南省,为南楚之地。

    三楚之地,辖区极广,几等南中国。

    秦末汉初,有句名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间“楚虽三户”,内涵之意,其中一类解释便是:西楚一户,南楚一户、东楚一户,泛指三楚百姓,寓意义兵必先起于楚地。当然,也是因缘巧合,亡秦诸路义军,陈胜、吴广起兵于西楚;项籍起兵于东楚;而最终赢取天下的刘邦,亦是起兵于西楚。只是遗憾的是,而后项籍封君彭城,脚踏黄淮,号曰西楚霸王,却终究没能抵住刘邦的关中三秦兵。

    此时此刻,孙策遇刺,七万雄师不战而败;而萧言则侵取江北三县,入驻chūn谷,势力辐shè至丹阳郡西部。尤其,萧言屯兵巢湖,扼守长江通道,能以弱势对峙江东强势,堪为江淮一霸。

    伴随历阳一役,萧言名传中国,诸豪杰军阀时常将孙策和萧言齐名并列:孙策首战在淮南郡,萧言首战在淮南郡;孙策弱冠建业,萧言少年扬名;孙策横行江淮,萧言锋芒更胜……两人有太多类似之处。

    而,孙策建基吴郡,地处东楚;萧言建基巢湖,地处南楚。将孙策、萧言齐名并称之余,为使两人特sè明显区别,时人又以籍贯相呼:东楚孙策,南楚萧言,两人对战长江。

    譬如,历阳战后,萧言声名鹊起,乡间童歌有儿歌两首,皆冠以东楚、南楚之名:

    “东楚有孙策,百战未曾输。萧郎不出,谁与争锋!”

    “西楚有萧言,巢湖北府兵,成德笑袁术,历阳逐韩当,江淮称第一。”

    简而言之,萧言踩着袁术,踩着孙策,瞬间扬威淮南,传名中国。或许士族此时依旧不愿效力巢湖,但是士族耳中已有巢湖之名,眼中已有萧言之人。各路英雄豪杰,或许还不曾倾心巢湖,但是他们提起萧言名号,却能惊讶一声,记起萧言巢湖勋业。

    后世有句话,想成名,骂名人。以此推彼,如想在豪杰之间成名,那就必须击败一名豪杰。

    无疑,袁术、孙策,就是萧言成名的踏脚石。

第157 有花堪折直须折(一)

    第157有花堪折直须折(一)莺啼深闺

    五月初,巢湖兵夜袭成德,侥幸俘虏袁术小女袁茉儿。

    未几,袁术踏蹄方井村,虏来萧信、何氏、萧驹一家三口,遣使者来巢湖,yù用三人换取袁茉儿一人。可惜,萧言当时不肯因萧信一家愚蠢固执,稍稍折损巢湖利益,断然拒绝袁术交换之请。此后,袁术三攻合肥而不得,rì见颓势,不曾再向巢湖提出赎还袁茉儿要求。

    于是,袁茉儿就此常住巢湖,安家校尉府。

    袁茉儿虽然是巢湖俘虏,但由于萧言对其一见钟情,有意娶她为妻,是以袁茉儿人在巢湖,尽管脚步行走有所受限,道也zì yóu自在——袁茉儿虽未正式嫁给萧言,在巢湖校尉府仆从眼中,她却早已是一家主母,万万不可怠慢。

    话说,初闻萧言有意聘请袁茉儿为妻,巢湖众将意见很大。

    巢湖将士在前面生死搏击,萧言却yù后宅娶妻袁茉儿,做他袁术女婿,这算什么事嘛?

    譬如,太史慈曾委婉劝道:“娶袁氏女,攻袁氏兵,不合伦理,稍折士心。校尉真若倾心袁氏女,还请先破寿chūn,再以王霸之姿,迎婚于袁氏门第,如此才可无伤巢湖军威。”

    譬如,楚永亦曾间接唠叨:“袁氏篡位,郊祀天地,悖逆不容于天地。校尉聘袁氏女为妻,岂不是自揽亏污?纵然袁氏貌美,却也是戴罪之身,只配做妾,校尉哪能娶之为妻,做我们巢湖主母?”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不意诸葛瑾却挺身而出,力排群议,推崇萧言抉择:“子义、子孝,切勿因此唠叨,校尉此举,其实自有大智慧。”

    “袁术虽衰,汝南袁氏尚在,高门贵妇,匹配校尉英杰,正是英雄佳人美话,两相合好,理所应当。且,袁绍、袁术虽然地处南北,彼此视为仇雠,然却终属一家,血脉难分。寿chūn亡败,袁术必然狼狈北归袁绍,再聚为一家之好,或许袁术自此脱离军政,不问世事,但比于他人,其所留袁氏血脉,依然能够率先取信袁绍。齐家治国平天下,袁绍不会不懂此节。”

    “今rì袁绍强盛,总督幽、并、冀、青,又有走犬曹cāo稳居颍川,地兼豫、兖州,天下十三州,袁氏已定小半。未来袁绍入主中原,行周公之事,我八百里巢湖,必可以袁氏亲属取信袁绍,为之张臂。届时,袁绍善校尉攻灭袁术,袁术感子嗣由校尉所传,袁氏、萧氏两族,必能和解仇怨,共待盛世。”

    案:建安三年之际,袁绍、曹cāo联盟虽然即将破裂,但是外人看来,曹cāo地势孤寡,根本没有战赢袁绍希望,未来必然屈服于袁绍。

    正如本年八月之前,没人看好巢湖击退孙策七万步骑,今rì今时,亦很少有人看穿历史迷雾,死心塌地认为曹cāo必然能够战胜袁绍。哪怕是曹cāo核心谋士荀彧、郭嘉两人,也相继高调抛出内容相似的“四胜四败”“十胜十败”之说,用琐碎而无实质的言辞,激起曹cāo阵营对战北方袁绍的勇气。当然,无论荀彧、郭嘉如何努力激昂士气,未经官渡铁血战火考验双方势力,曹cāo阵营大小文官武将,依然选择悄悄递表袁绍,希望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因为看好袁绍,诸如太史慈、诸葛瑾等人虽然闻讯曹cāo袁绍有交恶迹象,却也没有看重此事,仍然认为曹cāo地处四战之地,不可能逆改中国势力格局。

    闻听诸葛瑾提议,巢湖可利用袁茉儿姻亲,挂靠河北袁绍,太史慈、楚永纷纷默然。

    既然挂靠袁绍,仰慕袁氏高门,自然不可能娶袁茉儿为妾室;既然附势河北,为袁绍奔走,那么袁茉儿婚嫁巢湖,必须在袁术衰败之前,生米做成熟饭。不然,待袁绍传命巢湖,迎回袁术家眷,萧言再行逼婚之事,则属于结仇袁绍,自取祸端。

    言而总之,巢湖众将不知萧言真心,纷纷看好袁绍入主中原,间接催促萧言与袁茉儿婚姻。

    暗中默默注视诸葛瑾等人议论,萧言心中感慨:“官渡战前,袁绍果然名高威远,连带巢湖,也不可避免受到波及。呵呵,若是我效仿历史上孙策,在曹cāo对战袁绍时,背后直插许都,瓦解曹cāo抵抗,是否能如周瑜所言,提前统一中国?”

    继而,萧言又很快摇头:“袁绍颓势,非我一人能够逆改,还是将希望寄托在曹cāo身上吧。”

    ======

    巢湖校尉府。

    一阵秋风一阵凉,细雨带来初霜降。

    那海棠花,丛丛争艳;那秋叶,落寞墙角。一枯一荣,道不尽的是留恋,诉不尽的是情怀。

    午后斜阳,温暖洒满庭院,袁茉儿和鸾鸾,偎依石桌两端,拈棋对捉。

    棋盘十横十纵,深浅两sè相间,散乱分布有黑白圆木棋子各二十枚,棋局不是汉世流行围棋,而是萧言复制后世而来的跳棋。当然,十横十纵,百格跳棋,显然不是后世广泛流传的六角星跳棋,而是渊源深远的国际跳棋。

    相比后世,汉世生活较为枯燥,尤其战乱年间,更是缺乏娱乐。不过,随着巢湖局势安稳,无须整rì提心吊胆,巢湖渐渐出现娱乐缺口,其中尤以巢湖校尉府为重。

    最初,先是鸾鸾购买一副围棋,闲居娱乐。然则,萧言灵魂自后世工业时代穿越而来,生活习惯讲究快节奏,顺势将巢湖校尉府效率带高,来去如风,使得鸾鸾很难抽出时间娱乐围棋——毕竟围棋对弈,耗时经久,一局三四小时寻常事,不适合当作rì常休闲所用。

    于是,萧言为丰富巢湖校尉府jīng神生活,复制许多后世耗时较少的快餐游戏,而袁茉儿和鸾鸾对战的国际跳棋,亦是其中一种。

    话说,本来萧言最先复制的是后世广泛流传的中国跳棋。但是,玩转围棋的鸾鸾,胸中自有沟壑,嫌弃中国跳棋规则过于简单,三十步内决胜负,没有意思。萧言后退一步,改中国跳棋为国际跳棋,以此契合鸾鸾寻求棋局内容丰富变化的需求。为与时俗匹配,萧言复制国际跳棋时,又将“王”改名为“将”,也即是说当“兵”冲破重重障碍,抵达对方底线时,变为汉世版将军、大将,而非国际跳棋所谓的王——当然,无论名唤为大将,还是名唤为王,xìng质皆是一样。

    如此,国际跳棋以变化契合围棋,耗时又少于围棋,渐渐成为鸾鸾闲时玩具。

    袁茉儿入住巢湖不久,便成为鸾鸾棋友,空闲较多时,两人对弈围棋;空闲较少时,那便对战跳棋。

    无论袁茉儿还是鸾鸾,xìng情皆不爱争胜,对弈围棋也好,对战跳棋也好,目的全是打发时间,并不刻意追求谁胜谁负。于胜负相比,她们更喜欢追求棋局流畅xìng、美感xìng,以及走棋之间,唠叨远近长短事乐趣。

    “昨rì听红巾兵那面传来消息,说是萧郎明后天就能回来呢!”鸾鸾随口说道。

    袁茉儿向前斜推棋子,嗔怪说道:“鸾鸾姐,别提他啦!快走棋,我这枚小兵就要变将军啦!”

    因女人特xìng,面对萧言婚姻之聘,袁茉儿心中既觉骄傲得意,又觉郁闷,嫌萧言难缠:骄傲自然是因为自己轻松赢得萧言倾慕,郁闷是因为萧言霸道行事,强行留她在巢湖,让她接受不能。当然,袁茉儿此类复杂情感,向来是郁闷露在脸上,骄傲藏在心底。鸾鸾是萧言亲信丫鬟,巢湖校尉府家仆第一人,袁茉儿自觉与鸾鸾谈得来,不愿当面说萧言坏话,使得鸾鸾难堪,所以有心揭过此节。

    鸾鸾没有应棋,歪着头询问袁茉儿:“茉儿妹妹,你觉得萧郎不好吗?我觉得,你们应该很合得来啊!”

    袁茉儿额头一道黑线,苦着脸说道:“你见我哪里和他合得来?烦死他了,整rì没羞没臊的!”

    “萧郎是喜欢你呢。”鸾鸾说。

    袁茉儿愈加郁闷:“谁稀罕他喜欢!”

    “茉儿妹妹不喜欢萧郎哪点啊?”鸾鸾问。

    袁茉儿噎住,复又随口编纂一条理由:“哪点都不喜欢。尤其他还是率兵打仗的,整rì打打杀杀,舞刀弄棒,好没意思。你看,就连他制作的跳棋,也是小兵啦,将军啦,脑海里装得全都是这些东西,老没意思。”

    “茉儿妹妹你不是说,你很喜欢玩跳棋嘛?”鸾鸾疑惑。

    只顾埋怨萧言,不意竟说差话,袁茉儿连忙向鸾鸾解释:“是喜欢啊!我只是讨厌小兵、将军说法,打打杀杀的,多讨厌啊,他也不换个好听名字!”

    “没办法,乱世呀。就如萧郎所说,巢湖不养兵,外人就不让巢湖安生。你看,孙策啊,还有你父亲啊,都是主动进攻巢湖,我们只是反击啊?”鸾鸾说。

    想起是袁术率先进攻巢湖,才有成德之败,袁茉儿一腔郁闷,顿时堵在喉咙,反驳不能。

    良久,袁茉儿才落寞嘟囔一句:“反正,就是不喜欢。”

第158 有花堪折直须折(二)

    第158有花堪折直须折(二)礼物

    凉风卷起秋叶,悠悠落在黑白棋子间。

    鸾鸾拂去落叶,垂头低语:“其实啊,我也不想茉儿妹妹嫁给萧郎。”

    “嗯?”袁茉儿疑惑。

    鸾鸾挪步棋子,展颜一笑:“茉儿妹妹如果嫁给萧郎,我就必须喊你夫人啦!”

    闻听鸾鸾提及尊卑,袁茉儿急忙截断鸾鸾话语:“别,我就是嫁给萧言,也是鸾鸾姐的好妹妹……哎呀,不不,我不可能嫁给萧言……”

    鸾鸾呵呵轻笑:“茉儿妹妹真若离别巢湖,从此难再相见一面,我连夫人都没得喊啦。所以啊,茉儿妹妹还是嫁给萧郎吧!”

    袁茉儿偏头想了想,说:“那……鸾鸾姐可以和我一起回寿chūn啊!”

    鸾鸾正待答话,忽听墙外传来萧言熟悉的声音:“这是谁啊,竟然想拐走我家鸾鸾?”

    不意萧言突然返家,袁茉儿顾不得棋局,拎起裙角就要远远躲开。鸾鸾稍稍犹豫数秒,却终究选择扯住袁茉儿衣袖,笑说:“别走啦!”

    其实,袁茉儿脚步受限校尉府,又岂能真正躲开萧言魔掌?袁茉儿拎起裙角躲开,纯属无意识反应,心里有点害怕见到萧言。因是,被鸾鸾扯住衣袖,袁茉儿也就顺势顿住脚步,恐慌的盯向门口。

    萧言走进门,又追问一句:“茉茉,想拐走咱家鸾鸾啊?”

    袁茉儿转过头不看萧言,更不理会萧言追问。

    萧言自有厚脸皮,对袁茉儿冷脸混不在意,径自走向两人。与袁茉儿冷脸不同,鸾鸾笑脸温馨询问萧言:“红巾兵传来的消息,不是说明后天,萧郎才能够到家吗?萧郎怎么今天就提前回来啦?”

    萧言解释道:“军心恋家,所以路上走的快些。”

    说着,萧言从袖口摸出一串手链,面向袁茉儿说道:“率兵入驻历阳时,恰逢东海海商贩卖珠宝,珠宝之中,有十三粒水晶,天生异象,海草奇景,可谓绝世珍品。于是,我选购十三粒水晶,募来能匠穿孔系绳,做成一件手链。喜欢嘛,茉茉?”

    然而,袁茉儿却继续偏头无视萧言,对萧言拿出的水晶手链,视而不见。所幸还有鸾鸾,打碎尴尬气氛,配合的惊讶叫一声:“好漂亮!”

    见袁茉儿偏头无视,萧言索xìng主动出击,伸手捉住袁茉儿右手,将手链为她亲自戴上。不意手腕被萧言捉住,袁茉儿顿时慌张,顾不得冰美人形象,匆忙摆臂,试图甩开萧言。然则萧言力气胜过袁茉儿十倍,袁茉儿使劲全身力气,手臂却依旧紧紧攥在萧言手中。甚至,为避免袁茉儿反应过激,萧言又顺手一带,从背面怀拥袁茉儿,将袁茉儿紧紧抵在胸前。

    袁茉儿挣扎间,偶然看见腕间手链,目光一凝,不禁被内含海草奇景的绿水晶吸引。唯因手链是萧言所赠,袁茉儿才恨不得立即扯断手链,狠狠摔在地上,表示不屑。不过,袁茉儿毕竟第一眼喜欢上腕间手链,不由自主缓和甩动动作,免得摔坏手链:既爱手链美景,又恨其是萧言所赠,袁茉儿的内心复杂到极点。

    瞧见萧言不由分说将袁茉儿拥在怀间,身在一旁的鸾鸾,不禁脸颊飞起一朵红云:“萧郎赶路奔波累了吧?我去给你准备盥洗浴盆热水……”

    萧言放开袁茉儿,扬声说道:“等等。鸾鸾,我也给你买一块水晶饰品。”

    “啊?”鸾鸾讶然轻叫一声,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惊喜。

    鸾鸾惊讶间,萧言已经回走门口,拎来随身包裹,从中掏出一块白水晶摆件。水晶摆件,长约16厘米,宽约11厘米,厚约4厘米,通体成圆润方块。水晶雕饰jīng美,正面刻有前汉风尚的仕女图。

    萧言将白水晶摆件递给鸾鸾,笑道:“鸾鸾你看,水晶雕饰仕女,像不像你?若不是雕饰风格是前汉习俗,我还真怀疑是特意为你雕饰的呢!”

    “啊呀!”鸾鸾略略一看白水晶摆件,不禁惊呼一声。

    萧言又及时说道:“雕饰很像你吧?本来这块水晶质地稍差,若不是恰巧发现雕饰仕女图竟然与你一模一样,我才不会买它送你。也算是缘分,喜欢吗?”

    鸾鸾双手将白水晶摆件合抱胸口,顺着萧言语气,轻声说:“是啊,好巧呢。”

    说罢,鸾鸾忽然转身,疾步离去:“萧郎,我替你准备洗浴更换衣服去啦!”

    萧言心思又从鸾鸾身上转至袁茉儿,恰好望见袁茉儿捧起腕间手链欣赏,笑道:“喜欢吗?”

    然而,袁茉儿轻抚手链本就是因为情绪复杂,处在两难之间,既爱手链之美,又不愿令萧言如愿。由是,袁茉儿听见萧言问话,立即果断扯下手链,狠狠砸向萧言:“我家有合浦珍珠做门帘,和氏美玉做地砖,什么珍异宝物没见过,谁稀罕垃圾手链呀?”

    萧言接住手链,跨步上前,依赖自身力气,再次将袁茉儿拥入怀中。继而,萧言凑在袁茉儿耳边说道:“没事,你取下一次,我再给你带上一次,这串手链就算咱们定婚之物,你逃不掉啦。”

    袁茉儿挣扎片刻,见力气拼不过萧言,索xìng放弃武力对抗,只做口舌之争:“垃圾手链,也好意思送人?穷鬼!穷酸!乞丐!野羌!蛮奴!匈胡!”

    其实,萧言所选手链,用料品质极高,无论在汉世还是在后世,皆是有钱难买的稀有饰品,又因工艺jīng良,绝对与庸俗无关。也是因此,饶是出身袁氏高门的袁茉儿,也不禁一眼喜欢上这串手链。但是,此时此刻,袁茉儿为了洒泄怨气,自然使劲贬低手链价值,进而以之讥讽萧言。

    萧言混不在意袁茉儿讥讽,笑嘻嘻说道:“嫌弃我送的是垃圾呀?”

    “垃圾,就是垃圾!”袁茉儿说。

    萧言说:“我送的都是垃圾?”

    “全都是垃圾,连我家养马小奴,都不屑一顾。”袁茉儿说。

    萧言说:“垃圾,不要?”

    “不要!就你这样穷鬼,才视为珍宝送人!”袁茉儿说。

    萧言说:“真不要?”

    “不要!”袁茉儿说。

    萧言说:“谨慎其见,再问你一句,真不要?”

    “不……”袁茉儿话说一半,突然惊叫:“穷鬼,你要干什么?”

    萧言右手停在袁茉儿胸前,故作威严说道:“为满足茉茉小姐要求,我决定拿走茉茉小姐身上所有垃圾。”

    “那你拽我衣裳干嘛?”袁茉儿说。

    萧言故作惊奇说道:“呀,茉茉小姐莫非忘了,你所穿衣裳也是巢湖所织的垃圾啊?”

    “无耻!”袁茉儿说。

    瞬间明白萧言刚才是故意调笑自己,袁茉儿且羞、且怒,不禁偏头去撞萧言。

    只是,袁茉儿力气小而萧言脸皮厚,袁茉儿拿头去撞萧言,反使两人脸颊紧紧贴在一起,有类情侣亲密。

    ======

    搂搂抱抱,喝袁茉儿一碗豆腐汤后,萧言为避免擦枪走火,提前收兵退去。

    泡完热水澡,洗去数rì疲劳,萧言更换新衣,正准备补觉歇息,鸾鸾忽然传话,说是周瑜妻子朱竹来找。

    才在湖畔见过周瑜,其妻朱竹复又来找,难道有什么事儿?萧言不敢怠慢,连忙心事重重召见朱竹。

    孰料,朱竹来见萧言,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十一郎准备娶妻袁茉儿?”

    “嗯。”萧言不明白朱竹为甚突然关心这个话题。

    朱竹问:“婚嫁rì期定下没有?”

    “还没有。”萧言说道。

    朱竹问:“为什么没有定下呢?”

    却说,萧言虽然强掳袁茉儿来巢湖,并且不顾袁茉儿心意,对其展开近乎流氓式追求,却并不意味着萧言立即和袁茉儿举办婚礼、洞房花烛。真若上午抢婚,下午婚礼,当晚圆房,岂不成了野蛮强.jiān?萧言心中自有傲气,如果不使袁茉儿真心接受他,甘心情愿嫁给萧家,那又何必举行婚礼?

    能否收心袁茉儿,萧言还是有百分百信心的。萧言的观念看来,只要有时间磨合,哪有磨合不来的夫妻?真若长时间磨合还不行,那两人也是天生不是一对,根本没有婚嫁的必要。至于磨合期间,手段强横霸道,问题虽有,其实也不大。

    遥想后世共和国年间,萧言就是仗着一双铁拳,横扫妻子无数追求者,才能最终抱得美人归。也是因此,萧言虽然宣布迎婚袁茉儿,却未曾在此事上逼迫袁茉儿,而是很有耐心选择等待袁茉儿扭转心意。

    当然,面对朱竹质问,萧言不可能讲出实情。于是,萧言模糊言辞,委婉答道:“各有各样的原因都有。不过,茉儿还小,这事不急,慢慢选rì子呗。”

    朱竹沉默,随后又提及一桩旧事:“据说,在袁茉儿之前,十一郎曾有心娶洛儿姐姐为妻?”

    忽听朱竹提及陈洛儿,萧言情绪复杂:尽管萧言此时钟意袁茉儿,但总还有一丝陈洛儿身影沉淀在心底,值得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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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事情较多,等会还要出趟门。

    尽量早回来,争取再赶出一章。

第159 有花堪折直须折(三)

    第159有花堪折直须折(三)原来是红娘

    “十一郎曾有心娶洛儿姐姐为妻?”朱竹询问萧言。

    萧言犹豫片刻,选择承认此事:“嗯。”

    朱竹目光逼视萧言:“十一郎后来为甚改变心意?”

    萧言神情略显落寞,说道:“是我不好,心胸不够开阔,做不来洛儿姐姐丈夫。我没有信心照顾好洛儿姐姐,以及骆凌、骆统两姐弟。”

    听闻萧言道出这般理由,朱竹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不禁说道:“可是,你和骆凌、骆统姐弟处很好啊!尤其是骆凌,有机会就腻在你身边,待你比待洛儿姐姐还亲呢!十一郎怎么可能照顾不好洛儿姐姐呢?”

    萧言摇头:“骆统、骆凌和我关系再好,我也不曾对他们心生父子、父女之情。况且,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此时亲昵不代表以后继续亲昵。此时我是外人,稍微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便觉得我比亲人还亲;待我成为他们继父,却是我稍微对他们差一点,他们便觉得我还不如外人。亲人、外人,完全是两种概念。人若皆能以外人标准要求亲人,世间哪还有家族矛盾?”

    朱竹恍然,继而试探问道:“十一郎放弃迎娶洛儿姐姐,关键是因为骆凌、骆统姐弟咯?”

    “嗯!”萧言瓮声应道。

    朱竹踌躇片刻,复又说道:“洛儿姐今年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生育好时间,十一郎如果对骆凌、骆统姐弟心怀郁结,那就和洛儿姐姐多生养几个孩子啊!亲生孩子,总该没有关系吧?”

    萧言摆摆手:“误会,误会!我说不能照顾好洛儿姐姐母子三人,主因在于洛儿姐姐,而非骆凌、骆统姐弟。正是因为而后要生养孩子,所以我才担心骆凌、骆统境况,担心他们背地里恨我,从而惹得洛儿姐姐伤心。我说照顾不来,不是担忧骆凌、骆统不理解我心,而是害怕洛儿姐姐将来处于两难之间,强作欢笑。”

    朱竹更感不可思议,失声说道:“骆俊虽死,会稽骆氏还没有绝户断门吧?十一郎你完全可以将骆凌、骆统姐弟送还骆家啊!届时,骆凌、骆统姐弟未来境遇,又与十一郎和洛儿姐姐何干?最多,如果骆氏遇难衰落,以致骆统将来不能娶妻生子,洛儿姐姐念及母子一场,送他一点婚嫁钱!骆氏又没有死绝,骆凌、骆统姐弟有甚资格抱怨十一郎啊?”

    案:汉世风俗,十寡九嫁,类似明清之际守寡在家的寡妇,才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但是,比较于后世,汉世女子地位仍是较低,倘若守寡再嫁,除非前夫门第弱势,女子十有七八净身出户,大抵很难带走一子一女。

    正是因为汉世风俗如此,朱竹才觉得萧言思维真是无法理解:会稽骆氏只要门第仍存,早晚都要从陈洛儿怀中抢走骆凌、骆统姐弟,萧言有担心必要吗?

    然则,萧言深受后世思维影响,尊重单身母亲抚养权:“洛儿姐极爱骆凌、骆统姐弟,我怎能因为一己私心逼她送走儿女?这种残忍之事,我做不来。”

    “可是,可是会稽骆氏早晚也要接走骆凌、骆统姐弟啊?”朱竹突然发现,自己这趟还真没有白来。今rì不听萧言道破原因,朱竹苦思冥想十年,也不会想到问题症结竟然出在这里。

    萧言笑笑:“此地是巢湖不是会稽,洛儿姐姐住在巢湖,只要她不愿意,谁也抢不走骆凌、骆统姐弟。会稽骆氏难道还强过孙策七万步骑?”

    “这不是一回事好吧?”朱竹苦笑。

    苦笑之余,朱竹又说道:“十一郎,我与你说句实话:你今rì这些担心,完全是空立靶子,没有一丁点必要。你看错会稽骆氏,也看错洛儿姐姐,更看错骆凌、骆统姐弟。”

    萧言不解:“嗯?”

    朱竹斟酌斟酌言辞,继续说道:“十一郎,我给你露点底。你说洛儿姐姐极爱骆凌、骆统,你可知原因?其实正是洛儿姐姐认为无法永远留住骆凌、骆统姐弟,所以她才会挤出一切时间,溺爱他们两姐弟。洛儿姐姐逼着骆凌、骆统读书,亦是想趁着会稽骆氏还未带走两姐弟,努力补偿他们,不使子女走上邪道。也就是说,洛儿姐姐根本没有奢望将骆凌、骆统姐弟永远留在身边!”

    “真的?”萧言扬起眉头。

    朱竹说道:“难道还有假不成?我不比你清楚洛儿姐姐心意?骆氏是会稽望族,不许骆俊孤嗣在外;陈氏亦是诸暨县名族,不许洛儿姐姐壮年守寡。洛儿姐姐启程归家会稽之前,已有舍别骆凌、骆统姐弟心理准备。十一郎倘若真心爱慕洛儿姐姐,那就根本没有必要担心洛儿姐姐以后两下为难。”

    萧言陷入沉默许久,才说道:“可惜,我早该多问洛儿姐姐一句。不过,还请二嫂转告洛儿姐姐,请她放心,只要她在巢湖,无论是会稽骆氏还是诸暨陈氏,皆别想欺负她,夺走骆凌、骆统姐弟。”

    朱竹拍下额头,无奈说道:“十一郎你怎就不明白呢?我是劝你娶洛儿姐姐啊!”

    萧言垂下头,犹犹豫豫说道:“可是,袁茉儿……我一人怎能娶二妻?”

    “没让你必须娶洛儿姐姐为妻啊?你娶袁茉儿为妻,娶洛儿姐姐为妾不行啊?”朱竹把话说的更白。

    萧言猛烈摇头:“要么不娶,要么娶妻,娶她为妾算什么事?”

    “十一郎,听嫂子话,别寻些莫名其妙理由,无端固执!我替你问过洛儿姐姐,她是过来人,不敢强求。能做你妾室,她就能开怀欢笑啦。”朱竹肃然说道。

    继而,为坚定萧言信念,朱竹又絮叨说道:“十一郎你真是不懂女人心。你可知洛儿姐姐是怎么想的?她以为你是嫌弃她,连纳妾心思都没有,我每次和她开起玩笑,她自卑的不像话。十一郎啊,我说啊,你也甭管骆凌、骆统姐弟,也甭管娶妻还是娶妾,你若是心里真有过洛儿姐姐,那就听你嫂子的话,等正式迎娶袁茉儿时,顺带纳洛儿姐姐为妾。明白了吗?”

第160 有花堪折直须折(完)

    第160有花堪折直须折(完)各有心思

    “听嫂子的话,纳妾洛儿姐姐,明白了吗?”朱竹絮叨说道。

    朱竹将话完全讲白,萧言这才恍然大悟,了然其来意。只是,萧言却对朱竹话语将信将疑,反问道:“等等,二嫂你说,洛儿姐姐对我有好感?”

    “岂止好感!”朱竹说。

    萧言表示怀疑:“不可能吧?”

    因骆凌、骆统姐弟心结,萧言过早熄灭sè心,平时对陈洛儿有礼有节,却是根本不曾往感情方面发展。此刻闻及朱竹言陈洛儿对他芳心暗许,惊喜之余,却又不禁怀疑朱竹设局开他玩笑:“我与陈洛儿不曾提及半点情字,她岂会突然甘心嫁给我做妾?”

    朱竹说:“怎么不可能?这不正如你愿嘛!”

    “什么叫如我愿?”萧言有点心虚的反驳朱竹。

    朱竹说:“不如你愿的话,那你怎么偏偏相中洛儿姐姐,却不来我家门口晃悠?”

    “去你门口晃悠?我怕公瑾拿棍打断我腿。”萧言向后挪挪,笑着调笑朱竹。

    朱竹横瞥萧言一眼,威胁说:“你敢来我家门口转,不等周郎拎棍,我就先打断你三条腿,让你小sè痞作恶。没事没非的,天天往洛儿姐姐家跑,谁看不穿你sè心啊?偏你挑出来事,又故作糊涂,逼着洛儿姐姐背地里唉声叹息。寡妇门前转,心思谁不懂,难道你还准备不给洛儿姐姐名分,让她被人笑话一辈子?”

    萧言直至此时才听懂背后故事:寡妇门前是非多,萧言去陈洛儿家转悠过多,却是向陈洛儿、朱竹以及巢湖其他人传递出一个本不在萧言计划内的信号。恐怕此时此刻,巢湖校尉府外,不了解事情真相的巢湖流民,已经纷纷将萧言看作陈洛儿姘夫。

    一念至此,萧言不禁苦笑:“本想帮助陈洛儿,谁知却给她带来麻烦。只是,若真能因此侥幸赢得陈洛儿芳心,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想到这里,萧言又多问一句:“洛儿姐姐真对我有好感?二艘你确定没有骗我?”

    朱竹叹口气,葱白玉指几乎指着萧言脑门数道:“十一郎你呀,真是榆木脑袋,不懂女人心。回头想想,自今年chūn上以来,你去洛儿姐姐家,洛儿姐姐哪次不是瞬间出现在你身边,继而默默送你离去?洛儿姐姐的柔情,你真看不见?”

    萧言仔细回忆回忆,发现事情还真如陈洛儿所说:每逢萧言到访陈洛儿家时,陈洛儿总是翩翩赶来,含笑默默在旁注视萧言陪同骆凌、骆统姐弟玩耍。萧言以前以为那是陈洛儿待客之道,现在回头去想,陈洛儿心中如果真没有丁点情思,恐怕少不了如她刚来巢湖时那般,以避嫌闲言碎语为藉口,不但冷脸不与萧言相见,还要次次催促萧言快点离开。

    知晓陈洛儿心意,萧言顿时陷入自责情绪,恨自己忽视陈洛儿默默柔情。自责之余,萧言又真心感谢朱竹:“谢谢二嫂,若不是你,我不知何时才能够明白洛儿姐真心。”

    “懂了?”朱竹舒眉展颜。

    萧言点头:“懂了!”

    “懂了就好。女人一辈子最好的时光,总归也就是那么三五年,十一郎你千万记得,别再钻莫名其妙牛角尖,以后好好用心待洛儿姐姐。你能等十年八年,洛儿姐姐可不能再煎熬十年八年。”朱竹不放心,不由得再次嘱咐萧言。

    萧言继续点头:“嗯,我明白了。”

    “好啦,该说的都已说,我也该走啦。等十一郎你和洛儿姐姐比翼双飞时,可别忘记谢谢我!”朱竹笑着起身离开。

    萧言说道:“谢,当然要谢。二嫂有什么钟意的物件,尽管开口。”

    “呵呵,钱财可收买不了我哟。十一郎你若真想谢我,那就给我家周郎封个大官,让我做贵夫人。”朱竹说。

    萧言笑道:“就怕公瑾嫌巢湖是小泥沟,翻不起浪花!公瑾真若有心任职巢湖,就是校尉府让给他,我也愿意啊!”

    孰料,朱竹却严肃说道:“十一郎你别耍嘴皮,我是真心替周郎向你预定大官。半年之间,十一郎北破袁术,南败孙策,巢湖三军,兵锋所向,无所匹敌,委实是咱江淮第一豪杰。就连我家周郎,近些rì也时常感慨,说遇见你十一郎,是我家周郎的幸事,也是江东孙策的不幸事。校尉府那是真不敢要,但是巢湖下辖七县,县令、县长之缺位,十一郎记得给我家周郎留一个。我家周郎遇难长江前,本就是赴任居巢县长。我家周郎能做来居巢县长,自然也能做巢湖辖县县长,绝不会扯巢湖后腿。”

    闻听朱竹此番严肃请求,萧言忽觉她话中有话,不禁心思一动:“难道周瑜见孙策遇刺,觉得江东困窘,群龙无首,所以准备融入巢湖,随我一起归顺曹cāo?”

    然则,萧言正待不留痕迹盘问朱竹,朱竹却不给萧言说话机会,疾步离开校尉府。

    无可奈何,萧言只好先将朱竹透露出来的隐情记在心底,来rì再去试探周瑜心意。

    ======

    巢湖。

    出校尉府,直走百数步,即是陈洛儿母子三人所居别院。

    骆凌、骆统姐弟对坐别院,骆凌捧着《急就篇》朗诵,识读文字;骆统沙盘默写《论语》篇章,体会深意。或许陈洛儿教导有方,两姐弟虽然持续读背枯燥文字,却依然能够专心致志,不曾如寻常孩童那般,厌倦烦闷书本,眼神飘忽,只顾贪玩。

    骆凌童稚读书声间隙,陈洛儿对着绰约铜镜,寂寞轻抚脸颊,寂寞哀叹:“时光,你这小贼,夺人面上朱,偷人发上黑,宁不怜惜……”

    就在这时,门外突兀传来朱竹声音:“小铃儿,你娘在家没?”

    骆凌清脆童音即时响起:“珠珠姐,我娘在倒数第二间厢房呢。”

    听见骆凌传jǐng,陈洛儿从容整整衣饰,抬步出门,笑着迎上朱竹:“珠珠妹妹过来啦?”

    朱竹轻笑声远远传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洛儿姐,先听哪一个?”

    “时不我待,宁肯先尝甜,不愿口留苦,珠珠妹妹还是说好消息吧。”陈洛儿说。

第161 北征吕布(一)

    第161北征吕布(一)广陵陈矫

    九月初三,萧言回巢湖第二rì。

    直至rì上三竿,温暖洒满床前,萧言这才悠悠醒来。戎马倥偬月余,披甲督战时尤不觉辛苦,回住巢湖,萧言却忽感全身疲惫,赖在床上不愿早起。

    潦草盥洗完毕,鸾鸾端来温热早餐:一碗鸡汤鱼粥、一叠渣肉蒸饼、半盏凉菜。

    鱼粥香而不腻,蒸饼油中带田,佐以芜湖特sè凉菜,渐渐填满萧言咕咕肠胃。

    鸾鸾支着下巴偎依在饭桌对面,月牙水瞳,含笑望着萧言将自己所做早餐风卷云袭扫尽。待鱼粥露出碗底时,鸾鸾突然“啊呀”轻唤一声,好似刚刚记起重要事情:“天sè蒙蒙那会儿,历阳骑士护卫一人来巢湖,说其是广陵郡功曹陈矫,yù与萧郎议论军政大事。”

    陈矫?萧言脑海里有他印象。

    陈矫,字季弼,徐州广陵郡东阳县人。历史典册记载:陈矫初从陈登,后应召曹cāo,久掌尚书权柄,后登位三公,乃是曹魏三朝元老。然则,萧言后世读史时,之所以能够记住陈矫,却是因为陈矫有一个更加威武的儿子陈骞。如果说陈矫名望沉寂,有点“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味道,那么他儿子陈骞却是一位激流豪杰,晋初中流砥柱,声名远播。父子两人,父亲陈矫助曹丕代汉建魏,儿子陈骞助司马炎代魏建晋,一门父子两位开国元勋,又皆是位极人臣,倒也是三国奇景特sè。

    忆起陈矫父子厉害,萧言即时放下碗筷:“陈矫人呢?”

    “陈矫此来巢湖,昼夜兼行,舟马劳顿,又因是天sè蒙蒙亮时赶来,奴婢就自作主张,使他先在厢房歇息,养养jīng神。陈矫当时不曾非议奴婢建议半句,就势入驻厢房补睡歇息,想来虽有军政密讯,却也不急在一时片刻。因此,奴婢也就没有匆忙唤醒萧郎。”鸾鸾长话短说,大致介绍陈矫状况。

    萧言行动放缓,又问道:“陈矫现在人醒了没?”

    “自陈矫入驻厢房以来,至今未曾遣人催促校尉府。”鸾鸾答道。

    萧言想了想,说道:“陈矫既然rì夜兼行,此来定有要事。鸾鸾,你且帮我唤来亲兵,我收拾收拾就去见陈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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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几,萧言率三五随从,往见陈矫。

    萧言行至厢房时,恰逢陈矫睡醒用餐。陈矫yù撤餐桌礼迎萧言,萧言却笑着摆手,示意陈矫继续进餐,并吩咐随从道:“恰好,我与陈功曹皆是刚刚醒来,未曾早餐。你去吩咐后厨,弄些jīng美小菜、甘甜美酒,使我与陈功曹畅怀共饮。”

    陈矫稍作推辞,却见萧言执意共食一桌,也就顺承萧言心意,跪坐餐桌一侧,以臣礼相待萧言。

    酒菜虽满桌,陈矫已无吃酒意。陈矫首先大声称赞萧言军功,作为开场白:“我奉命太守密令,疾步历阳,来见校尉,岂料时运稍差,校尉前脚刚走,我却后脚翩翩来迟。此后,校尉率军前行,我在后单骑独追,本以为历阳县内必能追上校尉脚步,哪想到一路追到巢湖湖畔,也没能追上校尉主军。校尉率军转战,迅捷如斯,简直宛若风雷电车,统军如此,我可追敌军,敌军不可追我,巢湖未战,已立于不败之地。”

    “今rì方知,巢湖北拒袁术,南败孙策,绝非一时侥幸!乡间俚语,歌唱‘西楚有萧郎,巢湖北府兵,成德笑袁术,历阳逐韩当,江淮称第一’,果然没有半点虚夸之辞。”

    萧言不为夸言所动,笑着拂去虚词,谦虚说道:“巢湖所属,尽是一群流民,唯因袁术、孙策无道,妄兴刀兵,他们才能以护守巢湖为念,勇闯敌阵。幸得天佐汉室,降下鸿福,保得巢湖两番侥幸得胜,哪里当得起陈功曹如此夸赞?”

    陈矫摇头:“绝非夸赞。巢湖北府兵,能够连续以少击多,聚歼黄盖、夜袭成德、江北追击,岂是凡人之功?我广陵太守陈.元龙{陈登},每次提及巢湖勋业,便喟然长叹:‘巢湖萧郎如能早生二十年,汉家聘其为大将,内做霍光,外做霍去病,岂会有今rì之乱?’”

    虚夸许久,陈矫见萧言不因巢湖勋业而起傲心,所以很快扭转策略,转入实质xìng的肉戏:“据闻,校尉广纳流民、兴建三军,割据八百里巢湖,是恨袁术谋逆?”

    萧言答道:“正是如此。此时此刻,巢湖所飘旗帜,依然是‘替天行道’,代汉天子,征讨不顺逆臣。”

    陈矫起身向萧言作揖,恭谨说道:“校尉能有此心,实乃汉家之兴。然则,九州颠沛,天下逆贼无数,非独有袁术、孙策二人也。广陵陈.元龙亦与校尉一般,怀有赤子之心,常yù兴兵讨贼,唯恨广陵残破,县兵孱弱,难堪重任,是以不得不郁结在怀,静等豪杰举旗。今幸得天佑汉室,降校尉于巢湖,兵锋所向,贼子胆寒,实乃当世霍骠骑,为我汉室栋梁之才。”

    “今,广陵陈.元龙倾慕巢湖兵威,yù与巢湖歃血合盟,共讨逆贼,兴复汉室,不知校尉心意如何?”

    闻听陈矫此番言语,萧言不禁眉头上扬:“陈广陵{陈登}yù伐吕布?”

    案:建安三年六月末,吕布和袁术正式“释怨解仇”,复又联盟为一。

    欺负袁术三战三败,军心混乱,吕布非但断然拒绝袁术婚约,更以广陵兵为助,肆意侵夺下邳郡淮河南部四县。自袁术身上割下一块肥肉后,吕布志高意满,立即准备出征小沛,翦除刘备羽翼,扼杀心腹大患。

    于是,七月中旬,淮南淮北齐时烧起战火。

    淮南,袁术别遣三千步骑,进逼合肥,策应孙策。

    江南,孙策合集七万步骑,水路兵进,杀向巢湖。

    江北,萧言寄望于长江水战,战船五百,进击黄盖。

    淮北,吕布选兵挑将,杀气腾腾,西攻刘备。

    为一战剿灭刘备,吕布遣派麾下两员大将,督率徐州小半兵马,合攻小沛。两位徐州大将,其一是中郎将高顺,其二是鲁相张辽。

    今rì今时,曹cāo虽与袁绍产生裂缝,但毕竟是中原霸主,权掌兖、豫两州。念及曹cāo厉害,兵马强盛,吕布西攻刘备时,绝口不提反叛曹cāo,言此战目标仅是剿杀刘备一人,非是徐州兵试图染指豫州。在吕布美妙设想中,他与袁术合盟,可以保全淮南;他与曹cāo合盟,可以轻松剿杀刘备,如此再好不过。待剿杀刘备,未来下一步,是反曹cāo还是反袁术,自然取决吕布当时心意。

    然则,曹cāo一代枭雄,岂会容忍吕布剿灭刘备,进而霸占小沛水路交通要害,威胁兖、豫两州八郡之地?因是,尽管吕布努力维持两人联盟,口口声声以汉臣自居,但是曹cāo却毅然选择翻脸,使夏侯惇将帅jīng锐步骑,趋兵来救刘备。可惜,夏侯惇流年不利,前番被吕布兵shè瞎左眼,今rì复又被高顺、张辽破击。

    其实,夏侯惇虽然一员将帅,但是其才能却偏于民政、军政,而非军战。好似去年中国先有大旱,后有蝗灾,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千万百姓,莫不窘困蹙眉。值此之际,天下抗旱杀蝗者,唯有南方萧言,北方曹cāo。而曹cāo之所以能够有惊无险熬过建安二年危机,亦赖于夏侯惇亲力亲为,全力倡导兵将救旱、除蝗策略。尤其,萧言杀蝗,大抵依赖于后世经验,才能援救巢湖于危难之间,不值得居功自傲;而夏侯惇这位土著,却能凭借汉世条件,在淮北力揽狂澜,辛苦维持曹cāo基业,却是不能不佩服其能力。

    闲话暂且不说。

    夏侯惇兵败沛县,黄淮豪杰蹙眉,心中渐起疑惑:两攻南阳无果,今又被吕布击败,难道曹cāo已经力气用尽?

    夏侯惇援兵无望,沛县惊乱,军伍渐有失控迹象;反观吕布兵,则是士气高昂,加紧进攻步伐。吕布、刘备沛县之争,胜负虽然还未分晓,但是所有人都已经看清形势:曹cāo如不能及时调来援军,刘备必败,沛县必失!

    当然,身在巢湖的萧言,熟读后世记载,不仅晓得吕布即将攻陷小沛,还晓得刘备突围逃窜,迎头碰见曹cāo援兵。

    另外,徐州局势演变趋向,萧言心中也有模糊印象:曹cāo与刘备合兵,立即全军压境,马踏徐土,势如破竹击退吕布所有属从势力,进而围困下邳。虽然兵围下邳不易,曹cāo苦攻三月,用尽一切办法,下邳城依然稳若金汤,但是曹cāo却听从谋士建议,咬紧牙关,坚决不退兵,直至下邳内乱,主动捆绑吕布请降。而三月围攻下邳,亦是吕布在汉末三国留下的最后一丝余晖。

    此时身为吕布属从的广陵太守陈登,正是未来剿灭吕布的急先锋。

    因此,听陈矫提及“歃血合盟,共讨逆贼,兴复汉室”言辞,萧言自然而然想起陈登助剿吕布之事。

第162 北征吕布(二)

    第162北征吕布(二)未来忌讳

    初,袁术使大将张勋率三万步骑,南攻巢湖。危急之间,萧言疾走广陵,一口道破陈登密谋吕布异心,使得广陵一郡十一县瞬间倒向巢湖,共抗袁术兵威。陈矫此次往来巢湖,本是陈登亲自面授机宜,自然晓得萧言也是北征吕布知情人。

    因此,听到萧言点出吕布,一口道破自己来意,陈矫神sè如常,并没有感到奇怪。

    萧言眉头上扬:“陈广陵yù伐吕布?”

    陈矫继续答话:“诚如校尉所言,我奉广陵郡军命来此,正是yù与巢湖商量合兵事宜,以便共讨下邳吕布!”

    “豫州牧刘备刘玄德,弘雅有信、雄姿杰出,为宗室少有才俊。昔,刘玄德兴兵朔野,救难徐土,义感袁本初{袁绍},遂继任陶恭祖{陶谦}为徐州牧。适逢吕布兵败兖州,鼠窜东溃,刘玄德念其枭首董卓之功勋,不顾可能触怒曹cāo,毅然给粮给兵,使得吕布逃过劫数。然则吕布狼子野心,非但不感恩,反趁刘玄德军争淮表之际,内串jiān贼,外连袁术,jiān诈偷袭下邳,侵夺徐土。吕布之恶,竟能如斯!”

    “今rì今时,吕布更是愈加猖獗,不顾汉家一体,兵围沛县,誓要把刘玄德赶尽杀绝。刘玄德一人身死事小,淮泗为吕布凶贼屠戮事大。吕布围困小沛渐急,时不我待,肯请校尉仗义出兵,与我广陵合军,即时远袭下邳,共救沛县。”

    萧言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不动声sè婉拒陈矫所请:“吕布狼子野心,天下所知,吾亦恨其狡诈反覆。然则,下邳路远,又有袁术当中阻截,巢湖恐难真正用兵吕布。”

    请兵被拒,陈矫却风度不减,淡然说道:“成德一役,袁术丧胆,刀兵不敢南向;历阳追击,江东内乱,孙策兄弟无暇北顾。数月之内,孙策不能集兵,袁术不能为祸,巢湖何惧袁术阻截?待数月之外,吕布覆亡,豫、徐为一,汉兵席卷江淮,虽袁术、孙策不能为害也!”

    萧言说道:“自古无必胜强兵,攻守之势,随时可能互相转换。昔rì徐州之难,亦是因为刘备远战袁术,南下淮河,勒兵淮yīn、盱眙之间,腹胸虚弱,方被吕布所乘。刘备前车之覆,巢湖、广陵敢不为鉴?如因北征吕布,而使袁术偷袭巢湖、广陵,再度称霸江淮,为祸必将甚于吕布百倍。心中忧虑如此,不敢使巢湖兵远走淮北,还请陈功曹见谅。”

    陈矫反驳道:“校尉此言差矣!前时已说,成德一役,袁术丧胆,数千步骑不敢围攻合肥千余县兵。袁术虚弱如此,又何必担心其为害巢湖?”

    萧言缓声说道:“兵法有云:有备无患,一人之守,十人难攻。巢湖初聚流民数千,尚能逆击孙策,群歼黄盖,何况袁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吕布击溃袁术七军,曹cāo蕲阳大捷,却异人同心,不约而同选择就地止兵,不曾继续进兵寿chūn,皆是因此。巢湖不如吕布、曹cāo甚矣,敢不以之为念?”

    “不有讨逆者,无以振人心;不有守御者,无以护江淮。今陈广陵既yù北讨逆贼,兴复汉室,还徐土安静,吾亦当守御江淮不失,助其成事。请陈功曹回禀广陵,便说陈广陵率兵北征期间,巢湖北可移军东城,南可行船江都,护守广陵十一县不失。”

    话说到这里,陈矫已经明白:萧言私心甚重,兴趣全在于扩展巢湖利益,无意远征下邳吕布,与陈登先前推测不同。

    不过,陈矫并非庸才,自有机变智慧。

    陈矫沉默片刻,再次主动出击:“敢问萧校尉,可是因巢湖兵威强盛,骤起割据之心?”

    闻听陈矫此言,萧言不禁心头一跳,微皱眉头:“陈功曹此话从何说起?”

    陈矫语气放低态度,言辞却无比尖锐:“如非萧校尉有心割据巢湖,进而称霸江淮,图谋袁术废立事,怎却拒绝许都征命,坐山观虎斗?”

    巢湖此时南拒孙策,北败袁术,看似风光无比,但是萧言头脑始终清醒,晓得巢湖真正实力,究竟是几斤几两。巢湖能够击败袁术,不是巢湖兵极其强大,而是因为寿chūn军政混乱,袁术即将彻底败亡;巢湖能够南拒孙策,不是巢湖兵真能对战江东,而是孙策遇刺芜湖,生死不知,孙权猝然继嗣,短时间内无法独揽江东军政。双方真正军阵对战,巢湖兵力恐怕不能相抗韩当一部。

    巢湖外似威风凛凛,功勋剽悍,其实却因为一系列侥幸造成,不能代表真正实力。

    因为头脑清醒,萧言所以始终摆正自己位置,没有想过称王称霸,觉得唯有归顺曹cāo,才是前途光明的阳关大道。囚禁周瑜、征辟诸葛瑾,萧言亦是更多考虑削弱江东,而非将巢湖经营成能够堪比曹cāo、吕布那般的强大势力。与此同时,萧言更知道曹cāo多疑本xìng,麾下战将非得彼此矛盾重重,才能齐时共用。甲将与乙将不合,乙将与丙将有仇,丙将与甲将不说话,如是种种,皆是曹cāo麾下战将寻常事。唯有兵将内斗,彼此不合,曹cāo才会不惧他们作乱反叛。

    如yù归顺曹cāo,唯有彻底放权,唯有低调行事,才能真正赢取曹cāo信赖。亦是考虑到这点,萧言与周瑜立誓三年之约时,才会笑说,待中国一统,他便放弃一切权势,与周瑜行商度rì。

    基于以上种种因素,陈矫一句“割据巢湖”,瞬间戳痛萧言心底软弱处。

    萧言若有割据巢湖之志,未来如何归顺曹cāo?

    曹cāo虽然招降纳叛无数,然则凡是曾yù割据、dú lì之人,全都遭到曹cāo无情镇压。那些旧时豪杰,或是死于战阵,或是先降后杀,譬如刘勋,譬如马腾,等等。甚至,连相助曹cāo甚多的张绣,都死的有点不明不白。

    可以说,一旦正式割据巢湖,等同截断萧言归顺曹cāo之路。

    萧言之所以归顺曹cāo,是想更好活命于乱世。如果,归顺曹cāo却注定不得好死,以萧言xìng格,他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能归顺曹cāo。

    言而总之,萧言此时怀有归顺曹cāo之心,异常忌讳割据、自立等等字眼,容不得陈矫说三道四。

第163 北征吕布(三)

    第163北征吕布(三)上下异心

    萧言心起jǐng惕:“难道巢湖已经越过jǐng戒线?”

    暂且按下忧惧,萧言试探问道:“陈功曹此来,持有许都诏书?”

    “校尉熟知军事,自然知晓沛县地在三州之间,扼守水陆要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曹cāo必然不会容许吕布侵夺。夏侯惇虽败,曹cāo主力必然更将卷土重来,逆击吕布。王师讨逆,岂能不广发诏书,集结诸侯之力?此时虽无许都诏书,然旬rì之内,许都诏书即来巢湖。”陈矫答道。

    许都诏书!

    诚如陈矫所说,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曹cāo百玩不厌的招数。

    萧言突然发觉,归顺曹cāo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如果萧言类如孙策那般自立江东,大可玩弄手段,将许都诏书当成求名求利手段,但是萧言如今试图归顺曹cāo,富贵一生,那就必须百分之百执行许都诏书,以此赢得曹cāo绝对信赖。

    譬如,前时归降曹cāo的李通,初时曹cāo纵容赵俨罪杀李通岳父,以此检验李通忠诚,曹cāo对李通主动归顺,尚且疑心如此。所幸,曹cāo前时征讨张绣不顺,李通疾风见劲草,不顾基业安稳,全力救难南阳,勇击张绣,慢慢赢得曹cāo信任。真实历史上,曹cāo、袁绍反目时,李通再次拒绝袁绍派系诱惑,选择坚决支持许都曹cāo,这才渐渐辛苦融入曹cāo亲信体系,成为萧言羡慕的标杆人物。

    曹cāo虽然四处派发诏书,但是谁可信谁不可信,他心里自有一张清单。未来刘备携军归顺曹cāo,曹cāo不就是将信将疑,不愿使他再度出外领兵?

    既想归顺曹cāo,又视诏书为无物,那是自取祸端,神仙难救。

    萧言先有归顺之实,曹cāo才会有信任巢湖之情。

    思及刘备,思及李通,萧言突然沮丧发现:能否镇守巢湖,完全不由他心。

    镇守巢湖,目的是为助曹cāo剿杀孙策、孙权。但是,镇守巢湖目的如果与曹cāo战略目的互相冲突,又该如何取决呢?先拒绝征命,一次次激怒曹cāo;再为废寝忘食,替曹cāo经略江东,有比这更傻缺的蜡烛jīng神吗?

    巢湖的战略,曹cāo战略,谁先谁后,重要xìng不言而喻。

    既想挑战曹cāo权威,又想曹cāo感恩,世间哪有这种好事!

    陈矫尖锐言语,向萧言无情揭露一个残酷现实:要么自立巢湖,一切由己;要么乖乖奉命,做好臣子,别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念至此,萧言心情陡然变差,起身告别陈矫:“陈功曹继续用餐,合攻下邳之事,且容我考虑一番。”

    陈矫自有智慧,晓得巢湖策略非能片刻间更改,所以他也起身微笑送行萧言。只是,临分别时,陈矫又特意提醒萧言:“吕布围困小沛渐急,胜负即在本月,还请校尉早作决断,勿失时机。”

    ======

    辞别陈矫,萧言直走校尉府,闭眼沉思未来。

    巢湖战略,曹cāo战略,谁先谁后,谁主谁副,陈矫尖锐提出一个萧言前时忽略的命题。

    往rì布局江淮,萧言总是站在历史高度,图谋未来十数年后。但是,曹cāo显然更重视现在,重视徐州吕布,重视荆州刘表,重视河北袁绍,而不曾视孙策为心腹大患。萧言真若归顺曹cāo,曹cāo更希望他抽出兵力,面对北方压力。

    无疑,巢湖如果还想安稳融入曹cāo体系,那就必须以曹cāo为尊,必须以曹cāo意志为意志,必须以曹cāo的战略为战略。

    条条路通洛阳,万座豪宅朝向南。

    萧言久思不定,于是吩咐亲随召唤太史慈、诸葛瑾、楚永等巢湖核心一起议论未来。

    出乎萧言意料,太史慈、楚永两人,竟然异口同声选择巢湖为先。

    楚永说道:“曹cāoyù讨吕布,与我们巢湖何干?他打他的吕布,我们打我们的孙策、孙权、袁术。我们不曾指望曹cāo派来援兵,他却想抽调巢湖战兵,也恁不讲理!朝廷就是被曹cāo这群庸官把持,才会有今rì纷乱局面。”

    太史慈说道:“兖豫有曹cāo,江淮有巢湖,同树汉旗,不分先后。曹cāo如能剿灭吕布,自当贺喜许都;曹cāo如不能剿灭吕布,只能说曹cāo枉主朝政,蹉跎军心。我巢湖数千战兵,南拒孙策,北败袁术,无愧许都汉室。曹cāo雄霸两州之地,如不能破击小小吕布,那我巢湖,也只能寄望于河北袁绍雄兵。”

    萧言初时诧异楚永、太史慈态度,继而却又恍然大悟。

    萧言熟读历史,晓得曹cāo未来雄风,十数年一统大半中国。但是,如今权势最盛者不是曹cāo而是袁绍,各路军阀之所以尊崇许都,大半原因,也是畏惧雄霸河北四州的袁绍。众人眼里,曹cāo虽然值得重视,但却远远不如袁绍。

    再者,汉世混乱十数年,军政权力分散于州郡,朝廷毫无威信可言。好比豫章郡,郡守是朱皓还是诸葛玄,全凭两人对战,胜者为太守,败者为贼子。又好比会稽郡,孙策先率军攻灭王朗,曹cāo才迟迟巴结似的承认孙策会稽太守地位。

    在太史慈、楚永这类军将心中,自从巢湖连续击败孙策、袁术这种庞然大物,巢湖已经成功挤入江淮诸侯圈,敢仰首蔑视群雄。

    既是诸侯,那么自然一切取决于己心。

    简而言之,众人心中,巢湖虽然没有宣布割据自立,但是也如陈登之广陵,如刘勋之于庐江,渐渐自成一派势力,不可能事事谨奉他人军令。

    与巢湖有益,出兵;与巢湖无益,不出兵,这才是理所当然。

    看穿太史慈心意之后,萧言且喜且忧,喜的是太史慈看好巢湖,就此彻底融入巢湖;忧的是太史慈有意推动巢湖,变身成为刘勋那般弱势诸侯。

    问明白太史慈、楚永心意,非但没能解决巢湖问题,反而使问题本身更加复杂。

    不等萧言回过味来,诸葛瑾又道出不同思路:“窃以为,校尉应当应诺陈登邀请,与之讨伐吕布。”

    “哦?”萧言诧异望向诸葛瑾。

    诸葛瑾整理一番言辞,缓身说道:“卑职言校尉讨伐吕布,原因有四。”

    “一则,自从巢湖合盟广陵,卑职便勤加搜集广陵太守陈登品xìng。陈登此人,虽然才高志远,xìng格却异常骄横狂傲,眼中只存豪杰,轻贱余类,没有容人之能。陈登主政广陵之rì,仅与陈矫等三五位才士相交,不理、不信甚至轻贱其他吏员,专断独行,甚至自负。自负者不肯负于人,陈登北征吕布,肯定另有筹划,非仅相助曹cāo也。既是如此,校尉与其合军,建功之后,必可从容退还巢湖,不虞曹cāo所留。且,卑职观乎陈登器具,虽然轻贱余类,却重豪杰之交,绝不会相害校尉。校尉北行,安全无虑。”

    “二则,吕布与袁术藕断丝连,复又合盟为一。吕布不除,袁术不灭;袁术不灭,巢湖不安。巢湖南有长江天堑,无虑孙策为害,但是施水之北,平原无塞,实难防御敌兵突袭。昔rì成德之役,如非陈简突然叛逃大别山山麓,巢湖怕是难免陷入苦战之局。故,巢湖如想图长远,必先取寿chūn、钟离两城,取寿chūn则不惧淮北;取钟离则不惧徐州。巢湖若得寿chūn、钟离,南有长江,北有淮河,虽不能称雄天下,却可再现战国荆楚,独存于乱世。校尉北行,巢湖方能安稳。”

    “三则,校尉起兵巢湖,十数月间,名震江淮,传威中国,然则,巢湖成事过于猛烈,徒有威猛,而无底蕴。无威则人轻,无义则人厌。校尉出身单家,无名族婚姻相助,如yù攫取名望,唯赖兴义兵,助王师,以之收揽人心。前败袁术,固然亦是兴义兵,却有被迫防御嫌疑,不如校尉主动往击吕布,传捷许都汉庭,扬威立志。校尉北行,巢湖方能立业。”

    “四则,中国之势,势在袁绍。卑职迁家之前,曾闻青州客言,河北名士皆yù行齐桓晋文之事,不yù助袁绍代汉篡位。又闻,袁绍有心分封诸子,使其各据一州,行chūn秋封邑王爵之事。真若如此,汉家四百年大一统后,又将再现六百年chūn秋战国诸侯林立。届时,校尉传降袁绍,以侄婿相称,未必不能割土江淮间,镇守南楚,传承萧氏六百年。校尉北行,方能结好北袁。”

    闻听诸葛瑾一番长篇大论,萧言越听越觉不对味:“不是探讨归顺曹cāo策略吗?说着说着,一个个怎么都盼着我割据巢湖,封爵邑土?”

    要说楚永、罗贲、方兴等游侠劝萧言做山大王,吃香喝辣,逍遥一rì是一rì,萧言还可理解。

    然则,太史慈这种正经出身,甚至曾经入眼扬州刺史刘繇的豪杰,也劝萧言不要理会曹cāo,继续合纵连横,仔细筹谋巢湖未来,萧言就觉得相当纳闷:太激进,太不知进退。

    至于诸葛瑾,才来巢湖百数rì,虽然余众不同,建议萧言北征吕布,但是他那一番话,却不是比太史慈更加激进,却是希望萧言能够击溃吕布,堵死袁术退路,一举拿下寿chūn、钟离,正式兼并淮南郡。诸葛瑾的思维,更是令萧言理解不能。

第164 北征吕布(四)

    第164北征吕布(四)诸葛瑾的心思

    观今rì中国局势:黄河南北,曹cāo、袁绍,构隙结怨;淮河南北,吕布、袁术,貌合神离;巫山左右,刘璋、刘表,固守本州,可谓群雄各有所图。

    江淮之间,原有袁术、孙策两位枭雄,袁术强势入主寿chūn;孙策讨定江东,各有军威。尤其,彼时袁术羁縻孙策,合二为一,破击刘繇,称霸江淮,渐有一统南中国之象。

    然则,建安二年下邳、蕲阳两战,袁术根底瞬间输尽,今rì虽未败亡,亦无有前途。正如汉家衰弱而有中原诸侯遍野一样,适逢袁术大厦将倾,江淮郡县主官也是各有所谋,或是趁机攫取利益,或是有意取代袁术,称雄扬州。

    江淮势力驳杂,但是能入目者,仅有四支:刘繇旧部,虽败不亡,可谓其一;庐江刘勋,宗室勋望,可谓其二;江东孙策,军威称雄,可谓其三;广陵陈登,依托徐土,可谓其四。四人之中,孙策最强,刘勋其次,陈登再次,刘繇旧部最弱。倘若历史不变,自然是孙策东征西讨,一一破击其他三股势力,统一扬州,继承袁术事业。

    孰料,就在江淮新旧势力剧烈动荡之际,萧言却横空出世,以八百里巢湖之力,东联陈登,西迫刘勋,南拒孙策,北败袁术,俨然孤秀,为人惊叹。

    建安二年时,无数群雄视巢湖为湖匪,与昔rì郑宝、张多、许幹、陈策等山贼同属一类,虽是一股势力,但是不成气候,早晚被人讨灭。待建安三年,面临南北威压,萧言率巢湖万名战兵,绝地死战,先入合肥,再陷成德,未几又趁孙策遇刺,横扫江北,兼并大半淮南郡时,无数人连连吸气,不敢置信巢湖竟有这般实力。

    以诸葛瑾为例。

    合肥城陷时,诸葛瑾念及保全继母、妻子xìng命,才因陈登之名,勉强暂留巢湖。当时,诸葛瑾根本没有常住巢湖心思,rì夜盘算的是如何才能安全逃脱巢湖,或暂避江东,辛苦度rì;或远走荆州,投归叔父诸葛玄。哪知,巢湖兵才陷合肥数rì,旋即有成德大捷,一夜击溃袁术三万雄兵,间接促使陈简上山为贼。不仅如此,而后袁术三攻合肥而不得,更是令诸葛瑾冷吸一口气,觉察到巢湖不凡,决不可以寻常山贼湖匪相待。

    当然,也只是不可以湖匪相待而已。

    诸葛瑾虽然高看巢湖,却认为巢湖事业已至顶峰,到此为止,而后难再继续发展。

    不过,因看好萧言才华,因感谢萧言提镌之情,诸葛瑾前时努力推动萧言娶妻袁茉儿,使萧言以萧氏后裔身份,以袁氏女婿身份,融入士族高门。彼时,诸葛瑾口口声声说是结好袁氏,进而往依袁绍,但是诸葛瑾却知,只要有袁氏女婿这层身份在,将来无论孙策称霸江淮,还是陈登、刘勋乃至于刘繇旧部,都会乐意接受巢湖投降,进而接纳萧言,并以袁茉儿身份,安抚袁氏门徒。有这层婚姻保护,只要萧言略知进退,放弃军权,便可一生无忧。

    可是,诸葛瑾万万没有想到,孙策总攻巢湖之前,竟然突兀遇刺芜湖,生死不知。孙策刚刚弱冠,唯赖数年征伐,才能赢得人望,他那四位更加年幼的弟弟——孙权、孙翊、孙匡、孙朗,能否安稳继承江东三郡?他们能否折服孙策旧时部属?不说诸葛瑾,怕是孙权本人此时也是惴惴不安。

    江淮新旧两强,旧强袁术,众叛亲离,败亡可期;新强孙策,遇刺巢湖,即将崩溃。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江淮无主,英雄诚其时。

    与刘勋、陈登、华歆相比,脚踏巢湖七县的萧言,显然更有王霸之象。

    尤其,诸葛瑾身在巢湖之中,晓得无论是偷袭成德,还是追逐韩当,巢湖三军非但损失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更因招降纳叛,变得更加强大。外人欺负巢湖初得江北四县,只会碰一头钉子,成为继袁术、孙策后的第三位牺牲品。

    大好形势下,诸葛瑾情绪激动:校尉拔我于寒微,今rì岂不正是结草衔环之时?

    于是,诸葛瑾斟酌一番,一反太史慈、楚永言辞,谋划一条新路,建议萧言北征吕布。只是,诸葛瑾口中说萧言北伐,可安稳巢湖,可立业巢湖,可攫取名望,可结好袁绍,但是诸葛瑾真正所谋,除却兼并袁术之余,还有另外两事。

    其一,分化江东。

    孙策遇刺,江东不稳,但是三郡军力依旧强盛,非是巢湖能够硬抗。如若巢湖仓猝进击,不仅难以入主江东,反有可能被江东战兵击退,好似前时韩当一路,便曾连续击退萧言追击,直至韩当渡江南归时,才因地势不利被萧言成功偷袭。

    韩当一部尚且如此,莫说孙策其他六万步骑。当然,江东军力虽强,诸葛瑾却也不惧:群龙无首,必将内争自残。只要江东动乱,巢湖大可拉一派打一派,招降纳叛,缓缓图谋三郡。

    巢湖如yù图谋三郡,江东必先自乱。

    因yù使江东自乱,巢湖不可莽撞进击,避免兵败江南,以致使得孙权、孙贲或者其他人,凭借击败巢湖勋功,收揽七万步骑军心,荣登高位。巢湖不渡江,孙权、孙贲亦不敢在缺少水军情况下,来巢湖刷军功。孙权、孙贲等人,刷不来军功,他们便很难真正控制江东七万雄兵。

    因为巢湖水军强横,江东三郡虽有七万雄兵,如今却也忧心巢湖来袭。好似韩当,昔rì督率步骑一万,之所以不敢固守对战,原因一则是忧心孙策xìng命,二则是惧怕巢湖水军封锁长江。

    因为忧心巢湖,七万雄兵共有一敌,虽然彼此内争,却也必须维持形势一统,才能稳守长江南岸。此种气氛下,萧言如果抽调千数战兵,远离巢湖,北征吕布,宣布没有进取江东心思,江东诸位大将必然长缓一口气,继而开始争权夺利,或是巴结新主,或是投诚他将,或是滋生异心,使三郡不稳定的政局,趋于更加不稳定,进而使得孙策旧时部将迅速分化。

    待孙策部将彼此纠缠不清,便是巢湖兼并江东三郡之时。

    其二,连横广陵。

    巢湖势单,又处四战之地,须有盟友才能安心攻略他地。江左三郡是未来首要攻略之地,不可联盟;庐江刘勋才疏志高,无法联盟;江夏黄祖、豫章华歆,离巢湖太远,联盟无益。比较来,比较去,唯有广陵陈登,才是巢湖联盟最佳人选。

    首先,陈登xìng格骄傲,眼中只存豪杰,轻贱余类,没有君王能容天下事的气度。xìng格如此,任凭陈登如何厉害,也只能是一时之杰,终不能成就霸业。有这层因素在,巢湖联盟广陵,一则无虑陈登收买巢湖人心,二则无虑陈登反客为主。

    再次,巢湖、广陵各有一半江北,唯有彼此联盟,才能完全切断三郡水路。巢湖初建,人员乏缺,联盟广陵遏制孙策,远远优于攻取广陵,拉长战线,独自一人相抗江东数万步骑。

    最后,诸葛瑾觉得萧言自有气度,豪杰面前不丧气,流民面前不倨傲,巢湖与广陵联兵,北征吕布,不管未来胜负如何,只有利无有害。北征吕布失败,广陵未来孤居江淮之间,只能依附巢湖求存;北征吕布胜利,巢湖北府兵攫取无数声威之余,又可因萧言不倨傲xìng格,收揽广陵郡人心,架空陈登。

    分化江东、连横广陵、兼并袁术,诸葛瑾不动声sè替巢湖布局江淮。

    站在诸葛瑾角度来看,萧言北征吕布,利在巢湖万世,哪能容得犹豫。至于萧言所担心的曹cāo啊,归顺啊,诏书啊,诸葛瑾全没放在心上:汉末黄巾反叛,拒今已有十四年,天下诸侯四起,谁还曾百分之百执行朝廷旨令?

    诸葛瑾虽然与太史慈、楚永意见不同,但是他们心思一般无二:以巢湖争江淮,未来袁绍胜,还是曹cāo胜,全都先放一边。

    诸葛瑾话里话外两层意思,萧言有些听明白,有些没听明白,但是从诸葛瑾肆无忌惮的言辞之中,萧言却清晰感受到诸葛瑾的激昂态度。

    立足巢湖,谋取江淮,进而观望黄淮战局……这是军阀行径!

    体会到诸人心意之后,萧言迟疑了。

    是继续归顺曹cāo,还是举旗自立,继承东吴意志,与曹cāo、刘备一争雄雌?

    军阀之路,有进无退,数数汉末各路军阀,可有谁败而不亡?

    且不论公孙瓒、刘表、袁术、袁绍等人悲剧,只说张绣、张鲁两人。

    前者犹犹豫豫投降曹cāo,待攻略袁绍势力完毕,张绣立即“从征乌桓于柳城,未至,甍”。

    后者且惧且恐投降曹cāo,待曹cāo接收汉中完毕,张鲁立即“次年,羽化,葬邺城东”。

    你要信曹cāo是好人,自然是张绣、张鲁时运不济;你要怀疑曹cāo人品,敢不冷吸一口气,感慨曹cāo杀人于无形?

    信时一切都好,不信时,问题可就大咯!

第165 北征吕布(五)

    第165北征吕布(五)谁能答题?

    军阀之路,有进无退,等你意气疲惫,再想金盆洗手,已经为迟已晚。

    或许孙皓、刘禅这类枭雄后代,还可爵封归命侯、安乐公,苟延残喘四年、八年[1],但是类如公孙瓒,绝不会投降袁绍;类如孙权,绝不会投降曹cāo。

    注[1]:刘禅降魏,八年而死;孙皓降晋,四年而死。

    争霸,争霸,争霸途中,不争即死。

    自立之后,再降曹cāo,纯属引刀自裁。这是一条险路,更是一条绝命路,非王即寇,别无他径。

    面对这条绝路,由不得萧言不迟疑。

    萧言后世不过一介士官,或许少年曾经在梦中幻想过入职军委,挂衔上将,但是经过数十年世事打磨,他早已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完全甩去,转而脚踏实地,努力追寻士官转尉官的契机。与曹cāo、刘备对决,争霸天下,做新朝皇帝——萧言以前没有想过,也不敢这般想。

    能否做来新朝皇帝?萧言没有这种自信。

    诚然,萧言熟读历史,晓得历史进程,甚至凭借读书时踏实的理工科基础,埋头种田数十年,说不定还能使火器时代提前千年降临汉末。但是,统御一个庞大帝国,尤其是汉世科技条件下的庞大帝国,国,萧言却没有这种信心。

    后世共和年间,退伍复员沉沦数年后,萧言为磨练意志,曾自西安出发,沿丝绸之路,过酒泉、吐鲁番、阿克苏、塔什干,抵达乌兹别克斯坦第二大城撒马尔罕。彼时穿越辽阔沙漠,亲眼见到绝域险途,萧言真真切切无法想象,两千年前的低劣交通条件,汉帝国如何将战兵投至中亚——哪怕是后世共和国和谐年间,步行辗转数千公里,那也绝非易事。除非效仿游牧骑兵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只掠夺不建设的草原风格,不然,萧言设身处地换成当年汉将,却是没有自信再现那种豪迈。唯有亲身穿越数千里沙漠,才能真正理解其间不易。

    简而言之,在统治国家方面,萧言没有自信比当代英杰做的更好。

    正如萧言凭借后世科学认知,辛辛苦苦在巢湖抗旱除蝗,然则最终效果却与汉世土著夏侯惇治蝗效果相差无几。

    如果夏侯惇能有萧言脑海里记忆,怕是其功绩或将远胜萧言无数倍。越是认识到当世英雄的杰出,萧言越是没有争霸天下,做新朝皇帝的自信。

    尤其人心难御,即便侥幸统一中国,萧言也没有革除汉末弊政的好思路——总不能将后世资本主义、**那套复制汉末吧?

    有人说,时势造英雄;有人说,英雄造时势。彼此争论不休。

    在萧言看来,时势造英雄和英雄造时势,其实并不矛盾。

    时势造英雄,如非汉末弊政诱发各类混乱,袁绍、曹cāo、公孙瓒、孙策、孙权、刘备,也不会走上历史舞台,谱出无数或豪迈,或悲凉的曲调。时势是土壤,没有土壤,英雄便无法出世。

    英雄造时势,如非曹cāo、刘备、孙权、司马懿各展雄风,或许袁绍早就提前统一中国,世间哪会再有三国乱局?英雄是种子,没有种子,土壤便不能盛开鲜花。

    大抵来说,前半命题“时势造英雄”像出题人:国家混乱,谁能够革除弊政,率领国家走出泥潭?

    好似后世满清破落,无数中国人都在问:中国前途在何方?中国能否继续生存?什么才能救中国?

    而后半命题“英雄造时势”更像答题人:如何、如何,才能革除弊政,如何、如何,才能带领国家走出泥潭。

    好似后世西风压过东风,无数人都在苦思救国道路:洪秀全变种基督救国,曾国藩湘勇保皇救国,李鸿章裱匠缝补救国,孙中山武装革命救国……每一位豪杰,都在用自己所学拼命答题,都在用自己理念拼命答题。

    但是,问题一rì答不对,国家就永远不能走出泥潭。唯有等待英雄出世,力揽狂澜,答对问题,才能变混乱为和平,变衰颓为振兴,救国家于危亡之间。

    答对题,救亡救危,这就是英雄。

    时势衰而有英雄出——能够革除时弊,创造出新时势的才是真英雄。

    那,谁是汉末真英雄?真说起来,恐怕谁也不是。

    曹cāo不是,孙权不是,刘备不是,曹丕不是,司马懿不是,司马炎不是,他们都在努力答题,可惜却也始终答不对。

    答案不对,中国便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便不能迎来真正的光明。

    “我能够回答汉末提问吗?我能给出正确答案吗?”萧言心中默默质问自己。思前思后许久,萧言只能沮丧摇头:“我连汉末各类弊政都不了解,又哪有革除弊政的策略?”

    萧言此时既没有信心对战曹cāo等枭雄,更没有信心答对汉末政局所提问题。

    既然答不对问题,甚至不知如何答题,又何苦耗心耗力,与曹cāocāo刀对战?

    尽管真实历史上,曹cāo也未能答对汉末混乱质问,但是对比其他各路军阀,显然唯有曹cāo的回答,才最接近那个真正答案。与其模模糊糊前行,何不助曹cāo一臂之力,一起寻找到能够真正带来光明的答案?

    一念至此,萧言对诸葛瑾建议更加摇头:“chūn秋王爵封邑,都是落时的东西啦!”

    “或许西方欧洲还能继续玩天生贵族游戏,但是在中国,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早已将天生贵族扫尽垃圾推。想在汉末试图恢复chūn秋封邑,纯属历史倒退,百分之百走向失败!”

    萧言既然嫌弃诸葛瑾是落伍观念,自然不愿倾听诸葛瑾,割据江淮,蚕食袁术、孙策势力,成就巢湖版东吴。

    不过,尽管摒弃诸葛瑾建议,萧言却不能不重视诸葛瑾、太史慈等人的态度。

    诸葛瑾、太史慈等人,劝谏萧言自立巢湖,争锋江淮,何尝不是一种“陈桥兵变,黄袍加身”?

    倘若继续纵容诸葛瑾、太史慈朝军阀道路前进,巢湖版“陈桥兵变”不远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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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汉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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