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代汉TXT下载代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代汉全文阅读

作者:傅戍己     代汉txt下载     代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1 血溅三尺(中)

    第031血溅三尺(中)

    内堂。

    刘晔、郑宝两人,面对面,席地跪坐矮桌两侧。

    两人身后,各立一名十七八岁婢女,斟酒添茶,伺候客主。

    婢女之侧,唐万直身而立,负责将厨房端来的美味,亲自摆放至矮桌,供刘晔、郑宝享用。

    至于萧言,则短袖白衣,宛若小厮,躬身侯在门边。

    如此,内堂共有六人。

    其中两名女婢,不知内情,全心全意招待郑宝这位巢湖来客。

    郑宝、刘晔各自佩剑。虽都佩剑,样式却不同。刘晔腰间悬挂之剑,是士子礼仪佩剑,有类装饰品;郑宝腰间所配之剑,却是正宗的杀人利器。

    唐万、萧言两人,皆双手空空——他们若不是双手空空,郑宝也绝不敢舍弃属从,放心与刘晔单独共饮。

    ======

    出乎萧言意料,刺杀郑宝一事,进展的并不顺利。

    劝醉郑宝之策,率先宣告失败。

    谁也没有想到,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郑宝,竟然滴酒不沾:“刘公子见谅,我酒量小,沾酒就醉,还特爱发酒疯。而且,吃酒乱心,误事误己,我早已戒酒多年啦。”

    无论刘晔如何劝酒,郑宝浅吟一杯,意思意思后,便再也不肯多喝一口。

    见刘晔劝醉郑宝之策失败,萧言心底遗憾之外,又有些释然。

    遗憾自然是因为未能劝醉郑宝,释然却是萧言长舒一口气,觉得刘晔虽多智近乎妖孽,却终究不是神仙,不可能算无遗策:“果然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强如刘晔,也有行事疏漏时。在巢湖安插间谍,却连郑宝滴酒不沾都不晓得……也不知刘晔过于轻视郑宝,还是刘晔不善于搜集情报。”

    其实,事情却是萧言想差,小瞧了刘晔。

    刘晔欲杀郑宝,怎么可能不探清郑宝饮食习惯?

    萧言有所不知的是,郑宝虽然不爱饮酒,但平时绝不至于滴酒不沾。只是,郑宝粗中有细,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酒,什么时候不可以喝酒。此时此刻,郑宝宁愿驳回刘晔面子,也不愿喝醉酒,说错话,做错事,继而得罪刘晔。

    然而,错有错着,一场本来不是疏漏的疏漏,却令萧言看破历史名人的耀眼光环,思维重归清晰,得以从另一种角度来审视刘晔、曹操、孙策、刘备等等当世豪杰英雄。

    闲话暂且不提。

    刘晔擒杀郑宝的布局,考虑周全,虽然第一策失败,却还有第二策。

    趁厨子端来新菜间隙,刘晔不留痕迹向萧言打个手势,启动袭杀郑宝第二策——白虹贯日,鱼肠刺杀,复制专诸行刺吴王僚的经典传奇。

    萧言向外传出刘晔命令不久,厨子立即端来一盘三四十厘米长的清炒蒸鱼。

    这盘清炒蒸鱼,就是唐万的杀人武器——鱼腹内,藏有一柄匕首,吹毛断发,锋利无比。若是一切顺利,待唐万托着菜碟,走近酒桌,便是他图穷匕首见,暴起袭杀郑宝最佳时刻。

    然而,望见唐万貌似镇定的接过碟盘,萧言心底突然闪过一丝不安:“接盘碟时,唐万的手有颤抖痕迹。”

    是的,颤抖!

    萧言可以肯定,当时唐万的手好像突然一软,没能接稳盘碟。

    “唐万的心态,有问题。”一股寒意突然袭上心头,令萧言瞬间紧张起来。

    萧言斜着眼角,偷偷观察唐万的脚步,只见:唐万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初看似乎行事稳重,但仔细审视片刻,却会发觉,唐万不是不想走快,而是他腿脚发软,只能勉强挤出一副镇定面孔,一点点向前挪动。

    唐万的心态,怎么回事?

    萧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难道说,唐万在害怕?”

    口口声声不怕死,萧言一直视为“亡命之徒”的唐万,竟然不可思议的在危急关头犯怵!

    唐万的不怕死,仅仅只是虚有其表?

    虽然难以置信,萧言却知道,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性。

    战国末期,荆轲刺秦王。为求万全之策,燕太子丹曾替荆轲,找来一位名叫秦舞阳的勇士,充任荆轲助手。然而,孰料平时胆色过人,有勇士之称的秦舞阳,却非但没有勇气面对秦始皇,反而恐惧露怯,差点拖累荆轲。

    江湖遗训:勇于私斗者,必怯于公斗。

    唐万此刻表现,令萧言瞬间怀疑:唐万就是当世秦舞阳,关键时刻不值得信任。

    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才好?

    萧言的手心,霎那间渗满细汗。

    郑宝可不是孤单一个人,出门数十米,就是他带来的数百巢湖兵。

    只要郑宝一声吆喝,便能唤来数百巢湖兵,将萧言、唐万、刘晔三人,乱刀斫成肉泥。

    此时此刻,唐万若是秦舞阳,萧言便是秦王殿上的荆轲。一旦事败,唐万固然难逃死刑,萧言却也别想活着离开。

    “尼玛!唐万这货,不是死来死去挂嘴边,天天想玩自杀冲锋吗?怎到关键时刻,他却突然怂了!这反差,也恁大!”萧言暗恨唐万懦弱。

    平时鲜艳,以为他是英雄;验验成色,岂料却是一头狗熊。

    不过,萧言虽恨唐万龟儿子怂样,却没有时间啐骂。

    毕竟,眼下最当紧的,是如何保住性命,脱离危险。

    “我该怎么办呢?”

    “效仿荆轲,接过唐万重任?不妥!”

    “背叛刘晔,提前警示郑宝?不妥!”

    “坐以待毙,期盼刘晔运气无双,郑宝宽宏大量?性命取决于敌人,不是我萧言行事的风格。”

    久思不得,萧言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刘晔第三策——刘晔摔杯为号,召唤来十数名埋藏附近的刀斧手,强行围杀郑宝。

    一念至此,萧言遂将目光投向刘晔。

    与此同时,刘晔也业已发现唐万的异样。刘晔眼角闪过一丝阴晦:“没料到,唐万竟然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冒险启用萧十一郎。哎,能否袭杀郑宝,看来只能寄托在萧十一郎身上。希望萧十一郎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萧言将目光投向刘晔时,恰逢刘晔向萧言方向斜瞥。目光相遇时,两人不禁一怔,继而又因这份默契,稍稍冲淡紧张心情。

    再说唐万。

    愈接近郑宝,唐万愈紧张、恐惧,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此刻,只要郑宝偶尔偏偏头,便能发觉唐万的异样。

    幸运的是,郑宝只顾与刘晔互拍马屁,刘晔奉承郑宝是战无不胜大将军,将来必成袁术左膀右臂;郑宝恭维刘晔是淮南第一名士,将来必成朝廷三公九卿。单听两人交谈内容,谁能联想到刺杀,看穿刘晔的毒蛇心思?

    当然,唐万这种状态,若想刺杀郑宝,太难太难。郑宝现在没有发觉,等会也会察觉到唐万的异常。

    随着唐万越来越接近郑宝,刘晔不动声色,轻轻端起一蹲单足明玉杯,随时准备投掷;萧言则后退数步,背靠木门,右手探入腰间。

    为保证袭杀郑宝,刘晔替萧言准备两把武器,其一是一柄由汉世匕首改良而来的飞刀,藏在萧言腰间;其二是一柄锻钢重剑,藏在萧言背后木门的反侧。按照刘晔计划,一旦他摔杯示令,萧言先向郑宝甩出飞刀,拖延郑宝脚步;然后再合闭门扉,手擎长剑,死死护住前门通道。

    刘晔、萧言,皆蓄势待发!

    郑宝渐渐觉察到一点异样,转向唐万,皱眉疑惑问道:“你……”

    郑宝刚吐出“你”字,唐万的大脑霎那间一片空白,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量,好似鼻涕虫一般,突然摊倒在地。

    郑宝这一瞥,竟成为压垮唐万心理防御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万手中瓷盘,随之坠落在地,裂为碎片。清脆的瓷器破碎声中,匕首刺透鱼腹,吐露出三寸寒芒。

    郑宝还未反应过神,想明白唐万为甚摔倒在地;想明白清炒蒸鱼鱼腹内,为甚露出三寸剑刃,刘晔已经将手中酒杯,猛的摔在地上,大声喝道:“萧十一郎。”

    萧言的反应,比刘晔更快。

    几乎在刘晔摔碎酒盅的瞬间,萧言便已摸出腰间飞刀,甩向郑宝脸部。

    萧言一身武艺,枪械第一,拳脚其二,刀剑第三。暗器方面,后世从军时,萧言精通钢针,至于飞刀水平,只能说勉强会玩,投掷死靶,才可能有全中红心的成绩。

    不过,或许运气使然,萧言这柄飞刀,配合其相对精准手法,竟然勾勒出一条完美弧线,刺向郑宝颈间。

第032 血溅三尺(下)

    第032血溅三尺(下)

    飞刀勾勒出一条完美弧线,刺向郑宝颈间。

    一方蓄势已久,一方素无防备,萧言这一击,可谓占尽优势。

    然而,郑宝毕竟是从混乱战场拼杀出来的悍将,见惯生死。面对萧言的飞刀袭击,本来毫无防备的郑宝,突然条件反射的寒毛炸起,顺势低头向前倾斜。本来必中的飞刀,因为郑宝向前这一倾,遗憾偏差一毫,刀锋堪堪擦过郑宝后颈皮肤,只能带走几滴飞血,却是未对郑宝造成致命伤害。

    这一记飞刀袭击,瞬间将郑宝从迷茫中唤醒。

    有人要杀我!

    有人要杀我!

    “刺客!”郑宝瞳孔一缩,惯性向右前侧倒去,却是他准备利用地形,借助身前矮桌,防御暗处射来的飞刀、箭矢。郑宝此时虽然意识到有人刺杀他,却还没有联想到刘晔身上。甚至,郑宝还一度怀疑,刺客的目标是刘晔,而他郑宝只不过不幸受到无辜牵连。

    岂料,就在他向右前侧倒时,郑宝的腹部突然传来肠肌撕裂般的剧痛。

    “喀!”郑宝不禁惨哼一声,左手下意识向前腹捂去。

    低头俯视伤口,郑宝愕然瞪大双眼:原来,趁着郑宝身体前倾躲避飞刀时,对面跪坐的刘晔,突然双手握剑,狠狠刺入郑宝胸腹,并随之左右旋转剑刃,试图搅断内脏肠胃,给予郑宝最大伤害!

    刘晔要杀我?

    刘晔要杀我?

    凶手是刘晔!

    郑宝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刚才还好似亲密朋友,与他愉悦交流的刘晔,竟然说翻脸就翻脸,突然向他发起攻击。

    可是,腹前长剑带来的刺骨般的剧烈疼痛,却残酷告诉郑宝,眼前不是噩梦,刘晔是真要杀他。

    “为什么?”郑宝双手交错,握住刺入腹部的长剑剑刃,向刘晔嘶哑低声吼道。

    肉手硬不过铁剑,郑宝握剑有多用力,剑刃对其手的伤害,就有多重。鲜血自郑宝指缝间渗出,顺着剑面,向下蔓延,最终与腹部伤口鲜血混合一体。

    刘晔对郑宝的回答,是用力拔剑,继续攻击郑宝。

    刺杀郑宝之事,刘晔业已预谋半年,此刻杀人,哪里有半点心理负担?

    郑宝虽非真心推举刘晔为巢湖贼兵总帅,却也自认对刘晔不薄,刘晔只要稍微有点良心,不说感恩戴德向他效忠,也该保持中立的善意。

    然而,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郑宝认为他对刘晔有多好,刘晔对郑宝就有多恨。

    若能有杀郑宝的机会,刘晔绝不会手下留情。

    欺负郑宝赤手肉长,刘晔扭转剑刃,试图重夺长剑控制权,再刺郑宝一剑。但是,刘晔很快发现,郑宝握剑的力气极大,超过他数倍,长剑剑刃好似镶嵌于他十指间,怎么拽也拽不动。拔剑未果,刘晔不敢恋战,立即撤手,向后躲去——刘晔明白,他的搏斗实力,远非郑宝敌手,不可硬抗。

    与此同时,因为得不到刘晔的回应,郑宝一腔郁闷全部化作怨怒。

    “奸诈小人!卑鄙小人!你给我死去!”郑宝荡开刘晔,闷哼一声,竟然不惜加重伤势,硬生生将长剑从腹部拔出。

    长剑拔出一顺间,郑宝腹胸伤口血逬溅飞,衣袖尽被染红,简直好似一只血红色的凶猛暴熊。不得不说,凭借战场杀戮,铁血崛起的郑宝,果然相当悍勇,无论胆色还是战斗力,都非寻常人能比。

    不顾双手肉掌被剑刃割伤,已经露出森然白骨,郑宝断然调换长剑方向,变为右手单握长剑,向刘晔砍去:“刘晔奸贼,给我死!”

    刘晔脸颊陡然转白,却是他没料到郑宝如此悍勇,竟然不顾腹部创伤,倒拔剑刃,瞬间劈向自己。

    刘晔攻击郑宝时,跪坐桌前绢席,此时尚未站起。面对郑宝的迅猛反击,刘晔只能仰身向后倾躺,试图避开头颅、脖颈、心脏等要害。然而,盛怒之下,郑宝反击刘晔的招式,不是向前刺,而是拎起长剑,好似用刀般,向下猛劈。刘晔向后倾躺,上身虽然能躲过郑宝手中利剑攻击范围,下身却躲不过。

    刘晔根本避无可避!

    郑宝这一剑,若能砍实,即便不能宰杀刘晔,也能将刘晔砍成半身不遂。

    就在这个危急瞬间,一柄长剑突然犹如天外飞来,剑尖撞断郑宝左胸胸骨,刺入胸腔下心脏。这一剑刺入胸腔同时,也将郑宝前身撞的向右后方晃了晃,使得郑宝下劈长剑,稍稍偏离目标,砍在他刘晔左侧的矮桌。

    刘晔幸运逃过一劫。

    驰援刘晔这一剑,来自于萧言。

    却说,萧言投掷飞刀完毕,便阖门拔剑,准备谨遵刘晔的部署,死守木门。

    然而,萧言再望向郑宝时,却陡然发现,刘晔并没有按照他早先制定的计划,快速躲开一边,反而趁着郑宝身体向前倾斜的空隙,一剑刺入郑宝腹部。再后,刘晔贪恋扩大战果,试图倒拔长剑,一举格杀郑宝不成,反被郑宝剑光控制,有性命之忧。

    一切皆发生在短短数秒之间,萧言来不及思考,便将手中长剑掷向郑宝,欲以此逼退郑宝,援救刘晔性命。

    对萧言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一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二是保住刘晔的性命。

    刘晔若被郑宝击杀,干扰未来历史进程是小事,激怒成德刘家是大事。成德刘氏,在淮南郡根深蒂固,家中不仅有大名鼎鼎的刘晔,还有刘晔的父亲刘普,刘晔的哥哥刘涣。刘晔若是枉死郑宝之手,必将无辜连累萧言,即便侥幸不被刘家追杀,萧言今后也别想在成德混事。为顺利积累功绩,引起士族注意,萧言在保证自己性命安全情况下,必须援手刘晔。

    闲话暂且不说。

    因萧言投掷长剑干扰,郑宝一剑劈斜,砍在木制矮桌上。

    幸运逃过一劫的刘晔,并没有趁机远远窜逃。

    相反,刘晔趁着上身向后倾斜,双腿变直跪为曲斜,以小腿向上挑起矮桌。继而,刘晔双手接住矮桌,横起,自右向左,用力抽向郑宝头颅。

    郑宝战斗力虽说强悍,但是先被刘晔一剑刺入腹部,后被萧言当胸扎一剑,此时的身体机能,已经很难跟上思维跳跃。刘晔手中矮桌,郑宝眼睛看到,也做出针对性的闪避反应,但是腹部、胸膛的剧烈疼痛,却终究麻痹了神经,令他行动迟缓许多,来不及躲开。

    生死之间,反应迟缓,就意味着死亡。

    “轰!”

    倾注刘晔全身力量的木制矮桌,轮向刘晔头颅的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断棍,化作漫天飞舞的木屑。

    “砰!”

    脑袋受此一击,肥大腰粗的郑宝,重重摔倒在地,脸颊红肿,两三颗碎牙,迸出嘴外。

    连中两剑,头颅又被刘晔狠抽一次,郑宝双眼模糊,大口吐血,战斗力锐减百分之九十九。然而,郑宝却犹自顽强不死,不仅呜呜咽咽的挣扎不止,右手更捞起身边一根断棍,想要努力站起来,与刘晔继续战斗。

    趁他病,要他命。

    刘晔跨步上前,先一脚踩折郑宝右手腕,又一脚踩着郑宝的胸膛,将萧言投掷郑刺入宝胸口的重剑拔出,,大手一挥,截断郑宝脖颈。

    至此,巢湖贼兵总帅郑宝,彻底丧命。

    文字叙述好似漫长,其实局势衍变,极其迅速,从唐万脚软瘫倒,到刘晔截断郑宝脖颈,总时间仅仅才三四十秒。

    内堂。

    两名负责斟酒添茶的十七八岁婢女,发出一道刺耳尖叫声,屈腿蹲坐,捂着眼睛,不敢多看一眼血腥。

    唐万脸颊苍白,额头布满密汗,前襟沾满油腻,右手紧紧攥住藏在鱼腹内的匕首——他的双腿还未从瘫软状态恢复,再努力也站不起来。

    郑宝头身分离,脖颈、腹腔流出大量鲜血,将地面染红。

    刘晔浑身血迹斑斑,好似一名刚从战场走下的大头兵。

    唯有萧言,双手空空,白衣似雪,一尘不染,绝似一名抽身事外的看客。

    然而,萧言两次投掷辅助攻击,又有谁能够忽视?

    第一次投掷匕首,为刘晔突然袭击创造条件;第二次投掷长剑,萧言更是将刘晔的性命,从死神手中抢来。

    ……

    尽管发生种种意外,郑宝终究如期丧命。

    当然,刘晔的预期部署,击杀郑宝只是第一步。

    无论是前院的数百巢湖兵,还是郑宝留在巢湖的数千军民,都是不能忽略的隐患。若不能有效解决这两条隐患,刺杀郑宝根本毫无意义。

    ……

    郑宝反击刘晔的怒喝声,两名婢女的尖叫声,已经惊动前院数百巢湖兵,隐隐传来阵阵喧闹。

    说句实话,比起刺杀郑宝,萧言更担忧前院数百巢湖兵。

    毕竟,郑宝再强,也只是一人,翻不起什么大浪;巢湖兵再弱,也是铠甲齐备的数百战兵,非刘晔家家丁所能力敌。

第033 形势比人强

    第033形势比人强

    巢湖兵再弱,那也是铠甲齐备的数百战兵,不容轻视。

    孰料,刘晔却似乎另有心思。

    砍断郑宝脖颈,刘晔长长吐一口气,露出笑脸:“郑宝今日如期伏诛,巢湖贼兵自此不复为患也!”

    “前院还有数百巢湖兵……”萧言小心提醒刘晔,唯恐刘晔得意忘形,误了卿卿性命。

    刘晔摆摆手,说道:“无妨,我早有准备。一群杂鱼而已,只要除去郑宝,他们翻不出多大浪花。”

    两人说话间,十数名身材粗壮的刀斧手,翩翩来迟,鱼鳞般依次冲进内堂。不过,得益于刘晔提前出手,这些刀斧手,却是无须再与郑宝鏖战。

    刘晔向众刀斧手们吩咐道:“留下两人收拾收拾房屋,其余都去前院帮忙。”

    众刀斧手齐声应诺:“谨遵公子令。”

    继而,刘晔又招呼萧言道:“郑宝已除,现在该我们接收战果啦。萧十一郎,我们也去前院转转?”

    “好。”萧言答道。

    “唐万,你……”话说一半,刘晔突然发现,唐万此时依旧处于瘫痪状态,双臂僵硬,两腿发软,不能行走。

    虽然唐万阵前露怯,几坏刘晔大事,但是刘晔望族出身,自有名家风范,不至于寡情薄恩,当场翻脸,唾弃唐万。毕竟,唐万能力不足归能力不足,但他对刘晔忠心耿耿,却也不假——哪怕对郑宝恐惧到腿脚发软,唐万也一直努力向前走,不曾退缩一步。

    当然,似刘晔这等权贵,手下从来不缺忠心奴仆。

    只有忠诚,并不能绝对赢得刘晔信赖。

    自今日后,唐万在刘晔心中地位,最少缩水九成,不可能再被刘晔视为骨干力量。最起码,下次再有考验心理素质的重要任务,刘晔绝不会委托唐万执行。

    “唐万,你先在这里歇会。”心中暗叹了一声,刘晔又轻声吩咐留在内堂的刀斧手道:“适才袭杀郑宝时,唐万双腿受了点伤,你们俩帮忙照顾一下。”

    萧言、刘晔相继离开后,两名刀斧手合力搀扶起唐万,近乎巴结的关心慰问:“唐哥,你哪里受伤了?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看医生?”

    自以京师剑术高手身份被刘晔聘请,唐万因为时常出现在刘晔身侧,遂被家里其他家仆、家丁、奴婢、亲信,视为刘晔身边红人。平素见到唐万,众人都是敬着、礼着、巴结着,心中皆抱着‘即便不能赢得唐万友谊,也万万不可得罪唐万’的心思。

    一句话,在刘晔身边,唐万是下人;在唐万身边,众家仆却又是下人中的下人。

    因为不晓得郑宝之死的具体详情,两名刀斧手此时死命巴结、恭维唐万。

    想恭维人,就需要一个参照比较对象。

    于是乎,白衣似雪、一尘不染的萧言,便自然而然成为两名刀斧手攻讦对象:“西城那头倔驴,真会拍马屁!唐哥你受伤留在这里,他道好意思陪着公子出门。公子身上还都血迹斑斑,他倒好,浑身上下,连点红色都没有!外人看见,还以为他是公子哥,咱家公子是下人呢!”

    “就是,就是!以前人们都说,咱们成德有三头驴,吕甫光头无发,是头‘秃驴’;许朗惫懒无赖,是头‘赖驴’;萧十一郎倔犟认死理,是头‘倔驴’。我却没看出来,萧十一郎有哪里倔犟,他呀,就会拍马屁……”

    半月来,萧言飞速崛起,赢得刘晔青睐同时,也被刘晔家众家仆深深嫉妒:呸,一个混迹市井的街痞无赖,若不是耍些歪门邪道,凭什么被我家公子看重。

    肆意诋毁萧言许久,两名刀斧手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唐万怎么一直不吱声呢?

    无论是表达对萧言的不满,还是呵斥两人不要乱嚼舌头,唐万总该表示表示态度啊!

    ……

    ======

    话分两头。

    萧言伴随刘晔走出内堂时,前院已经传来嗡嗡混乱声。

    “刘公子,前院三百余巢湖兵,你准备如何处置?”萧言试探问道。

    刘晔说道:“招降纳叛为主,惩凶除恶为辅,除非死忠郑宝之徒,我们能不杀就尽量不杀。嗯,前院三百余巢湖兵之中,有我方十数名间谍、叛将,其中两人,身居高位,在巢湖兵内颇有声望。有他们里应外合,三百巢湖兵不难收服。”

    “郑宝三百余亲信,竟被刘晔安插十数名暗棋。啧啧,郑宝败的真不冤枉!”萧言暗自咂舌不已。不过,萧言心中又产生疑虑:“刘晔既然在巢湖布置许多棋子,何苦还要冒险亲手袭杀郑宝?难道不能便宜行事,策反巢湖兵,使其内乱?”

    瞥了萧言一眼,刘晔笑道:“萧十一郎,你是不是觉得,我既然在巢湖贼兵安插有间谍,何苦冒险亲手刺杀郑宝?若是不幸丧命,我岂不是满盘皆输?”

    萧言点点头。

    刘晔长叹一口气:“我岂不知亲手刺杀郑宝,过于冒险?只是,我是赌不起啊!”

    “今日之势,刘氏祚衰,汉室倾颓,军阀割据,乱贼四起,天下十三州一百零八郡,郡郡混乱,县县流血。”

    “尤其是我刘氏宗室,下被军阀排挤、欺压,上遭朝廷质疑、遏制,里外不是人。”

    “适逢乱世,我刘氏宗族只有四类选择。”

    “益州牧刘焉,单身平蜀川;荆州牧刘表,白衣镇荆湖。两人,一前一后,镇守西南大半天下,令贼子不敢草率叛汉自立,皆可谓是刘氏旁系宗室才华绝艳之辈。然则,成也宗室,败也宗室,刘氏宗室出身的刘焉、刘表,如今饱受四方忌讳,举止艰难,乃至不敢率藩国诸侯之兵,救驾天子。此为一。”

    “山东诸侯兵起,国家政令自此不通,可谓失器;李郭长安之乱,天子彼时贱如猪狗,可谓失名。国失其器,帝失其名,诸侯焉能不起割据异心?诸侯若起异心,我刘氏宗族便是其眼中钉,肉中刺,万万容忍不得。幽州牧刘虞,为公孙瓒所杀;兖州刺史刘岱,为两袁所逼;陈王刘宠,为袁术刺杀;徐州牧刘备,为吕布所逐;扬州刺史刘繇,为孙策所逐。此为二。”

    “若刘焉、刘表者,能镇守本州,却无心于外郡,可谓有能无志,犹若守家翁;若刘虞、刘岱、刘宠、刘备、刘繇者,有宁天下之志,却器量不足,屡战屡败,可谓有志无能,不足为凭。无论有能无志,还是有志无能,皆是汉家虚弱的外在体现。宗室既无奇才,便须仰望齐桓晋文,是以有刘勋之徒,拜谒于袁术帐下,甘心为之驱使。弃宗室身份,与地方军阀媾和,此为三。”

    “三者之外,又有许多宗室,既不愿率藩国之兵勤王,与诸侯连横合纵,又不愿与地方军阀媾和,遂闭门谢客,游离事外,只求乱世活命,其他一概不问。此为四。”

    “我最初的意愿,是做第四类人,只求乱世活命。”

    “商代夏,周代商,汉代周,世间不可能一姓永存,汉室复兴也好,祚衰也好,我刘晔人轻言卑,皆无能为力,只等默默等待世事重新平定。数年以来,我只求战火不要烧到成德,即便烧到成德,也不要牵连我家。”刘晔缓缓说道。

    “但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依旧来找你!”

    “我好好呆在家里不出门,却依旧莫名其妙惹上郑宝这贼子。”

    “后来我终于明白,麻烦靠躲,是躲不过去的。我越躲,别人气焰越盛,乃至郑宝这等山贼,也敢欺上门来。”

    “若想乱世活命,唯有挺起胸膛,面对乱世。”

    “自今日起,我刘晔不会再躲,也不想再躲。”

    “将来时局,无论是周武革命、齐桓晋文,抑或光武中兴,我刘晔皆会挺起胸膛应对。”刘晔目光闪动,少有的露出锐意进取眼神。

    刘晔这一番不知真假的心声,令萧言十分感慨。

    后世共和国和谐年间,萧言少年时,也曾雄心壮志,幻想着有一天官封大将,屠日灭美,将五星红旗插遍全球。然而,随着岁月蹉跎,梦想渐渐幻灭,生活日趋现实,莫说劳什子屠日灭美,区区士官提干尉官门槛,对萧言来说,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萧言穿越至汉末后,得益于胸中远超世界两千年的见识,萧言的信心陡然拔高。但是,即便如此,萧言也从未升起与当世枭雄一决胜负,争霸天下的念头。

    甚至,若非萧十一游侠身份,过于低贱,萧言早已效仿许褚,聚集数百少年,归附曹魏、孙吴、蜀汉,未来三大势力之一。

    一句话,形势比人强。

    形势将刘晔逼入乱世,亦将萧言逼至刘晔身边。

第034 纳降

    第034纳降

    形势将刘晔逼入乱世。

    刘晔继续说道:“身为刘氏宗室,阜陵王后裔,我若留恋风月,混混度日,不会威胁到谁。然而,我一旦锐意进取,立志建功,却必将瞬间引起他人忌讳,其中,袁术尤甚。”

    “袭杀郑宝,收编巢湖贼兵之事,对淮南局势影响深远。我若拒绝投靠袁术,他难保不会遣兵杀我;而若要我归顺袁术,做他鹰犬,我又委实不甘心。简而言之,擒杀郑宝一事,困难不仅仅在于如何击杀郑宝,更在于如何避开袁术干涉。否然,走了狼,来了虎,未来局势更加困窘,我还不如不杀郑宝。”

    “所以,我若想杀郑宝,必须集中一切力量,化作雷霆之击,瞬间解决郑宝以及巢湖贼兵,不留一丝后患。”

    “袁术此次东征吕布,便是一个难得的绝佳契机。尽管吕布现今只有四千人马,但是吕布远在下邳,千里之外,更有曹操、刘备、臧霸之徒,从旁觊觎。袁术即便旗开得胜,破击吕布,也必将在淮北、徐右消耗无数心力,一时无暇顾及淮南巢湖贼兵得失。”

    “而短时间击杀郑宝,除非以我为诱饵,否则断难成功。简而言之,为求今早解决郑宝遗患,我不得不冒险行事。”

    萧言顿时恍然。

    原来,刘晔的顾虑,十分有七分在袁术。袁术才是刘晔心中大敌!

    两人说话间,刘晔、萧言快步走至前院。

    ======

    巢湖贼兵不是聋子,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早在内堂传来郑宝隐约怒吼,以及侍女刺耳尖叫声时,十数名郑宝心腹已经陡然色变,抓起手边兵刃,招呼同僚:“别喝了,都尼玛别喝了!”

    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

    数百巢湖贼兵,藏身山林芦苇间,积年累月不见漂亮姑娘,有基情,无激情。此刻陡然身处刘晔家花花世界,众巢湖兵们,顿时雄性激素分泌旺盛,个个情绪高涨,如梦如幻。

    年轻貌美的婢女、侍女们,捧着酒坛,好似翩翩飞舞的蝴蝶,穿插游走各酒桌间,劝酒陪席。

    男人都爱拼酒,尤其在女人面前。

    菜饭还未上桌,许多巢湖兵,已经为在侍女面前长脸,与同僚赌酒赌输、拼酒拼输,喝的酩酊大醉,瘫倒桌前,醉醺醺的抱着桌腿,又是哭,又是笑。周边巢湖兵,非但没有因为战友醉酒而稍微收敛,反而为借他们证明自己是真男人,更是鄙弃一声“酒量真小”,再度添满酒碗,一口饮下,以此凸显自己酒量之大,不是醉倒在地的同僚能比。

    数百巢湖兵,能耐住气氛,饮而不醉的,只有寥寥百数人——其中十数人,还是刘晔安插的间谍、策反的部将。他们陪郑宝远来成德,心怀鬼胎,却是没心情喝酒。

    由是,十数名郑宝心腹,虽然觉察有变,却也很难快速、有效集结力量。

    甚至,十数名郑宝心腹大声喝斥时,刘晔安插的间谍、策反的部将,或明或暗,还纷纷扯后腿:“将军的呼声?谁听见了,我咋没听见呢?”

    “我没有听见!”

    “是啊,我也没有听见。”

    “你们喝酒喝多了吧!”

    ……

    当然,不论是安插来的间谍,还是策反的部将,在未确定郑宝丧命之前,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扯扯后腿,不可能拎着刀剑,和郑宝心腹真刀真枪干仗。毕竟,间谍考虑的是如何潜伏,叛将考虑的是如何活命,以及如何从郑宝、刘晔之争中获得利益。

    拖延小片刻后,以十数名郑宝心腹为骨干,八十余清醒巢湖兵、一百余微醉、半醉巢湖兵为副属,才陆续集结成队,向众家仆、侍女询问郑宝所在。

    然而,众巢湖贼兵还未离开酒桌,左右两院连通主院之间通道,突然被人以木架、泥土、沙石,尽数堵住。

    “哗、哗、哗……”

    无数青竹削成的梯架,又次序搭在青砖院墙。

    继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两百余名弓箭手、弩弓手,踩着竹枝梯架,半露上身,拉弓上弦,将两院数百巢湖兵团团围住。

    “唰!唰!唰!”

    两百余名弓箭手、弩弓手,爬上墙头后,二话不说,立时开弓射箭,箭矢化作一阵箭雨,向集结成队的巢湖兵头上飞去。

    以十数名郑宝心腹为骨干,临时集结巢湖兵,虽然意识到郑宝可以陷入麻烦,却也没有想到,刘晔竟然准备将他们全部留在成德。

    密集的阵型,密集的箭雨,令巢湖兵瞬间损失惨重。

    一轮箭雨射毕,又是一轮箭雨,向巢湖兵覆盖。

    短短一瞬间,这批巢湖兵,十余人丧命,二十余人重伤,三十余人轻伤,战斗力锐减大半。

    三轮箭雨过后,院墙十五米之内,集结成队的巢湖兵,安然无恙的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应该侥幸,刚才饮酒时,不曾脱去沉重的铠甲;他们应该侥幸,刘晔为安置三百余巢湖兵,特意挑选两处互相连通的大院落。

    这群从天而降的弓箭手,至此才大声喊出劝降口号:“跪地投降者不杀!跪地投降者不杀!”

    “跪尼玛!”一名侥幸逃过三轮箭雨覆盖披甲巢湖兵,情绪激动,也不顾自己能不能伤到院墙上方的弓箭手,拎起手中短刀,就向前冲去。

    当然,没有主角模板,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悲剧。

    “嗖!嗖!嗖!”最少二十根箭矢,攒射此人身上,将他瞬间变成一只箭羽刺猬。

    这名巢湖兵的刺猬惨剧,令众人迷茫之余,又多一份恐惧。

    此时此刻,除了醉酒的巢湖兵,还在没心没肺,咿呀咿呀的说着梦话,前院院内其他巢湖兵全都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活着的巢湖兵,轻伤的巢湖兵,纷纷毫不犹豫退至院*,聚集形成乱糟糟的圆阵,目光呆滞望向远方,那里或是一具具东倒西歪尸体;或是重伤尚未死去,却惨叫连连站不起身;或是腿脚受伤,拼命向同伴方向挣扎,唯恐下一轮箭雨又至。

    纵然那些被刘晔策反的部将,此时亦是又惊又惧:“尼玛,真黑心,说杀就杀,也不怕误伤我们!我们可是向你效过忠啊,刘晔!”

    却是刘晔口角严密,这些叛降的部将,都是刘晔以它法劝降,却不晓得刘晔早有杀郑宝之心。

    ===

    就在这时,刘晔协同萧言,两人缓步走来。

    初见竹梯短刀、横弩竖弓,爬满墙头的百数弓驽手,萧言也不禁露出惊讶神色:这些弓箭手,哪儿来的?

    刘晔解释道:“乱世如想保家,不能无兵,这些弓弩手都是我暗中招募的家兵,平时在肥水训练,外人少有知晓。不过,去年年末,不知哪里出现疏漏,何县令(成德县令)竟然意外得知我在肥水蓄养家兵。也是因为这些家兵的存在,何县令才一直顾忌我作乱。”

    “还有,萧十一郎还记不记得,年初,何县令曾有意聘请你做肥西亭亭长?其实,前任肥西亭亭长,原本是我安插亲信,配合我在肥水练兵,岂料却偶然不幸病死。何县令不敢明着与我争衅,遂假意聘你做肥西亭亭长,其本意,不是真心聘你做亭长,而是想利用你属从手下的游侠爱嚼口舌本性,将我私蓄家兵之事,暴露世人面前。呵呵,谁料,你想也没想,竟断然拒绝,令何县令所谋失败。”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你当时就任肥西亭长,你我却亦能提前认识。”刘晔侃侃而谈,却是道出昔日成德县令陡然聘请萧十一做肥西亭亭长的内幕。

    口上迎合刘晔,萧言心中却暗自嘀咕:“萧十一真若就任肥西亭亭长,我能不能被穿越大礼包砸中,还另是一回事呢!”

    走近前院,一名刀斧手,捧着一个雕木锦盒,躬身递给刘晔:“公子,箱内郑宝的人头,已经擦去脸上血迹。”

    “嗯!”刘晔接过木盒,挟在右肋间。

    又一名首领打扮的弓箭手,捧着一副铠甲,小碎步快走而来:“刀剑无眼,请公子穿戴铠甲之后,再行纳降之事。”

    刘晔却摆摆手,拒绝此人提议:“若穿戴后甲,却是显我气弱,不利于宣慰、纳降。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内穿有百炼钢抽丝织成的内甲,虽不能与重甲相比,但是一般弓箭也很难伤到我。”

    说罢,刘晔挟着装载郑宝人头的木盒,登上临时搭起来的木台。

    长吸一口气后,刘晔向院内大喝道:“袁公有令,合肥贼郑宝,抄略郡县,杀害乡民,罪不可赦,但凡追随其人,祸害淮南者,皆可杀之。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尔等若能知错能改,弃郑宝之恶,从袁公之义,前番之罪,我一概不究。”

    “近有百数弓箭在前,远有袁公数万精锐在后,生死只在一线,尔等休要冥顽不灵!”

第035 功业(上)

    第035功业(上)

    “生死只在一线,尔等休要冥顽不灵!”刘晔登高台,拂袖喝道。

    真实历史上,由于鲁肃远赴吴郡,追随周瑜,投诚孙策,直至袁术衰败之后,刘晔才有机会袭杀郑宝,收编巢湖兵。

    然而此时空,鲁肃虽远去,却有萧言及时替补。

    真实历史上,鉴于袁术已经衰败,刘晔收编巢湖兵时,借助的是曹操的威望。

    然而此时空,吕布、曹操还未相继清剿袁术淮北基业。袁术此时还是扬州霸主,刘晔今日收编巢湖兵时,遂一反历史,高高举起袁术的旗帜。

    萧言这只蝴蝶的翅膀煽动下,历史悄然改变前进的轨迹。当然,这一丝改变,对汉末三国历史而言,影响微乎其微,尚且不值一提。

    闲话暂且不提。

    前面说过,今日今时,孙策破击扬州刺史刘繇,横扫江左三郡;刘勋扼守庐江,连势汝南。孙策是袁术部下,刘勋亦是袁术部下,外人眼里,等同袁术完全掌控扬州。

    扬州之外,汝南郡是袁术本家所在;淮北沛郡,早被袁术控制大半;广陵太守陈登素来孱弱;徐北吕布,兵马又不足四千;南阳张绣,年初降而又叛,复与荆州牧刘表合势,共抗曹操。

    南中国大势,可谓尽在袁术一侧。

    眼下,也就是熟读历史的萧言,能够一双锐眼,看穿混乱时局,晓得袁术此时再强盛,却也犹如唐万、秦舞阳,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萧言是萧言,汉末三国土著是汉末三国土著。

    哪怕是胸怀经纬之才的刘晔,此时也看好袁术,以为袁术即将整合徐、扬、豫三州,雄霸南中国,再次与河北枭雄袁绍对垒。

    刘晔尚且如此,况乎巢湖贼兵?

    在巢湖贼兵眼里,江东孙策已是恐怖至极,那统领孙策的袁术,岂不更加恐怖?

    再者,随着孙策破击刘繇,扬州时局渐安,巢湖贼兵战心渐退。似,得闻孙策来伐,郑宝首先考虑的,不是如何击退孙策,而是果断绑架刘晔,借助刘晔声望提高价码,将自己卖给庐江太守刘勋、荆州刺史刘表。

    前时,郑宝之所以犹犹豫豫,不是犹豫降不降,而是犹豫他能不能卖个好价钱,投降后他能不能继续统兵,投降后他能不能做大官。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着刘晔,远来成德——郑宝以及数百巢湖兵,前来成德,本就是抱着归顺袁术的念头。

    刘晔与郑宝的根本冲突,在于郑宝开价高,刘晔出价低,且刘晔不可能说服袁术,真的聘请郑宝做丹阳太守。

    因为此间种种因素,度过最初惊愕后,大多数巢湖兵都知趣放下武器,选择投降:追随郑宝是降,追随刘晔也是降,现在郑宝已死,他们即便不降刘晔,又能怎样?

    当然,也有许多郑宝亲信,对郑宝忠心耿耿,劝说大伙儿死战到底,无论如何,决不投降。不过,他们既然斗胆抗逆大势,结局就注定悲惨,不是被弓箭手攒射而死,就是被归义的巢湖兵当作投名状,就地斩杀。

    最后统计人数,三百余巢湖兵,选择投降的,或者说活到选择投降的,总共有一百八十七人:其中醉酒者92人;无伤者42人,轻伤者53人。

    刘晔向左右问道:“郑宝留在外面的骑兵,走了几人?”

    郑宝来成德做客时,虽然信任刘晔,却不可能完全信任成德县官兵。

    三百余名巢湖兵,涌入前院饮酒时,郑宝曾外派二十名骑兵斥候,警戒左右。一旦局势有变,斥候便可立即在远方发出警讯,方便郑宝弃军单骑向北远窜。

    斥候外派侦查时,分布零散,或彼此相距数十米,或彼此相隔千数米,刘晔能伏击三百余名巢湖兵,却不可能尽数捕捉二十名斥候。

    一位弓箭手,赧然回复道:“二十名斥候骑兵,属下只捉住六人。”

    “逃了十四骑?他们都逃向哪个方向?”刘晔道。

    弓箭手答道:“三人向东,三人向北,八人向南。其中,向东向北的,不知他们目的;向南者,却是兵分三路,返回巢湖——属下虽然谨遵公子吩咐,派出精骑半路劫杀,但恐歧路亡羊,追赶不易,辜负公子厚望。”

    孰料,刘晔却轻笑道:“毋须多虑。些许斥候,不过疥癣之患,岂能影响大局!我之所以吩咐你派兵劫杀,本意在于打草惊蛇,惊走这些短时间内较难追剿的斥候骑兵,而非真要一网打尽,绝不放走一人。”

    说罢,刘晔回头招呼萧言,说道:“萧十一郎,我还要麻烦你一事。”

    “刘公子请讲。”萧言道。

    刘晔道:“郑宝虽死,尚有余孽盘踞巢湖,一日不除,终是心腹之患。”

    “今,郑宝新死,巢湖贼兵群龙无首,正是招安纳降良机。我欲率突骑数十,急赴巢湖,敲山震虎,一举收编巢湖贼兵,清剿郑宝余孽。我南去巢湖期间,还要麻烦萧十一郎总帅西城门亭亭卒,镇守我家,一则监管俘虏,勿使其逃散;二则守护我家,预防逃散斥候杀回马枪;三则沟通县衙,回禀何县令事情前后原委!”

    萧言有些犹豫:“巢湖贼穴,郑宝经营数年,想来余孽甚多。刘公子若只率数十突骑招安,出其不意是出其不意,却危险至极。若是没有人在一旁护卫,稍有不慎,刘公子却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刘公子若是坚持亲自前往巢湖,还请允卑职与你一起。”

    萧言这话,说的有些假。

    郑宝虽然骁勇悍斗,却终究有勇无谋,难为御众之帅。

    巢湖贼兵军民数万,实力原本相当强横。可惜,这股强横力量,内部却山头林立,彼此谁也不服谁,内耗严重。一军总帅的郑宝,缺乏御众统军经验,能管理两三千人,却不能管理数万军民,始终未能有效控制快速扩张的巢湖兵,将之整合、揉捏为一体。

    刘晔之所以能在巢湖贼兵内部,轻松安插间谍、策反部将,亦有此中因素。

    观乎刘晔层层布局,以及他收编三百余巢湖兵的种种手段,萧言几乎可以断定:比起郑宝带至成德县的三百余亲信,刘晔在巢湖留守部队中安插的棋子,恐怕将会更多。考虑种种因素,再加上郑宝已死,巢湖贼兵早有归顺袁术之意,刘晔南去巢湖招降一事,成功率最少估计,也有百分之八十。

    简而言之,萧言并不是真担心刘晔安危,而是想争功,想争名。

    有鉴于刘晔“高才无行”性格,萧言如今已经不愿再把赌注,尽数押在刘晔身上,输赢全看刘晔心情。

    萧言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言所谓的后路,不是指活命自保,而是拥有一份资历,一份将来若是离开刘晔,萧言也可向其他当世豪杰证明自己实力、价值的资历——“协助刘晔,收编巢湖兵”的功绩。

    举一个例子来说。

    萧言现在若是前往江东投靠孙策,卑贱游侠出身的他,莫说得不到觐见孙策的机会,即便孙策帐下小小县令、区区校尉,恐怕也懒得多看萧言一眼:想追随孙策,好,那你就先当小兵,在战场慢慢厮杀,熬资历去吧!

    好似益州巴郡人,甘宁甘兴霸。

    甘宁年少时,也曾做过游侠。当然,甘宁属于游侠业界的成功人士,比起萧十一这种蜗居成德县城小打小闹的游侠,强横不知数倍。

    另外,甘宁的出身,更远非萧十一所能相比。甘宁,祖籍豫州南阳郡,而后迁家益州巴郡,甘家虽非土生土长的益州豪强,却也算知名一方的望族。

    甘宁少年时,也攀官场路,起家征拜郡吏,继而举计掾,拜蜀郡郡丞。

    郡丞,官秩六百石,为一郡副贰。

    汉世制度,每郡,置太守一人,两千石,掌一郡事务;置丞一人,官秩六百石,主佐辅。

    若以共和国和谐年间参照对比,郡太守是地级市市委书记,那郡丞便有点类似于地级市市长。

    甘宁的出身,可想而知。

    甘宁补缺蜀郡郡丞不久,见汉末时局动乱,遂弃官归家,聚集一帮少年,做州郡大游侠。啧啧,正厅级正职干部郡丞出身的大游侠,比起萧言这种副科级正职干部亭长出身的游侠,其中差距,单单比较正厅级与副科级区别,便可推测一二!

    甘宁出身,够牛.逼不?

    正厅级正职干部出身的大游侠,够威猛不?

    但是,汉末三国诸枭雄眼里,甘宁他什么都不是!

    三国志如是记载:“(甘宁)往依刘表,因居南阳,不见进用,后转托黄祖,祖又以凡人畜之。”

    若非甘宁后来有周瑜、吕蒙联袂推荐,便是孙权,恐怕也懒得理会甘宁。

    正厅级正职干部出身的大游侠甘宁,晋职之路尚且如此艰难,况乎萧言这种副科级正职干部亭长出身的市井游侠?

第036 功业(下)

    第036功业(下)

    甘宁晋职之路,尚且如此艰难,况乎萧言?

    自古以来:

    做官,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仕途,更好似悬崖边上登险峰。

    正好似,后世共和国和谐年间,区区士官转尉官的门槛,萧言耗尽一生精力,最后非但没能迈过去,反而被人扫地出局,退伍复员。

    有过后世切身体验,萧言异常清楚,哪怕自己拥有两千年见识,未来等待自己的,也绝不是无灾无厄的康庄大道。

    正是因为晓得未来建功立业的艰难,萧言哪怕深觉刘晔品行不靠谱,他也始终没有简单拂袖离去。毕竟,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若是丢了刘晔这根关系线,一时之间,萧言又去哪里寻找向上爬的捷径?

    跟在刘晔身边,从小处说,萧言有机会结识诸如鲁肃之类的当世豪杰;从大处说,萧言更容易立功,积累资历,攒下牢固基础。

    眼下,郑宝已死,巢湖贼兵群龙无首,正是刘晔收网捕鱼,收割胜利果实之时。

    军人大都爱争,万事争先、争优、争功,能做最好就不烂尾,该是自己的,就绝不让他人。萧言虽然性格内敛,骨髓深处却也因军旅生涯,早已刻下一个“争”字,平素无关紧要的小事,萧言或许还懒得争;但是关乎自己未来命运的大事,哪怕希望多么渺茫,萧言也必然选择争一争、试一试。

    后世,士官转尉官的机遇,萧言争过!

    今日,收编巢湖兵的功绩,萧言也要争!

    若能争得“收编数万巢湖兵”的功绩,萧言境遇将会立即大大不同。届时,或许孙策、孙策、刘备等枭雄,依然有可能无视萧言,但是饱经郑宝摧残的淮南各郡各县,却会深深记住萧言,晓得淮南郡成德县,有萧言这么一号人物。有“收编数万巢湖兵”的功绩缠绕在腰间,萧言哪怕此后转身离开刘晔,也大可不必忧心未来。

    当然,萧言所谓的争功,并非是指沽名钓誉,力压刘晔,独揽一切功劳。

    萧言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种想法。

    萧言只求刘晔吃肉,他能喝点汤就行:刘晔赢得“灭杀郑宝,招抚巢湖兵”美名,揽功十之七八;他萧言则顺水推舟,分来十分之一,以刘晔得力助手身份,传名淮南。

    可惜,十分之一功绩,却也不是那么好分的。

    谁想到,刘晔竟准备令萧言留守成德,决定独自一人前往巢湖纳降。

    萧言若留守成德,还有甚功绩可言?

    收编巢湖兵数万军民的,是刘晔;剿杀郑宝三百四十步骑的,是刘晔;亲手砍下郑宝脑袋的,是刘晔!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萧言什么事!

    如此,萧言就好似路人甲、路人乙,和那一群弓箭手、刀斧手一样,化作刘晔成名的背景。想想历史演义小说里,帐下埋伏一群刀斧手,然后某将军摔杯为号,刀斧手冲出去砍人立功。待事成之后,谁会记得杀人的刀斧手,姓甚名谁?

    萧言不甘心成为路人角色,功劳尽被刘晔夺取!

    因此,萧言遂以担心刘晔安全为由,委婉提出建议:“巢湖贼穴,郑宝余孽甚多,相当危险,还请刘公子允许卑职与你同行。”

    也不知道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刘晔却轻笑着否决萧言的建议:“巢湖似险实安,萧十一郎你不必为我的安全挂心。相反,我家看似安全,其实却危险重重,即将面临四方压力。适逢多事之秋,若没有能够主事之人留守成德县,我实难安心。”

    说罢,刘晔拍拍萧言肩膀,说道:“南去巢湖期间,我家安危就暂时托付给你。”

    刘晔的语气虽轻,却毫无商量余地。

    萧言不甘心被刘晔拒之门外,遂又说道:“南城门千数县兵,就在附近,能有什么危险?”

    然而,不管萧言如何说辞,刘晔终是不允萧言同行。

    形势比人强,刘晔手握主动权,他既坚决不肯,萧言再努力也没有用。

    最后,萧言只得强压下心中不忿,长叹一口气,说道:“既是如此,还请刘公子南去巢湖路上,万事小心。”

    刘晔又摸出一封书信,递给萧言:“烦劳萧十一郎将此信转交何县令。巢湖郑宝一事,前前后后,我都尽数录写于信纸,免得何县令再无端臆测,怀疑我与郑宝勾结。”

    “还有……”刘晔又挥手招来一名老仆,向萧言介绍道:“这是尚老,萧言你也认识吧?”

    尚老是刘晔家的一名老仆,今年五十四岁,世代效忠刘晔家。尚老的爷爷,是刘晔家家仆;尚老的父亲,是刘晔家家仆;尚老的儿子,是刘晔家家仆;尚老的孙子,还是刘晔家家仆。

    据说,刘晔母亲早亡,其父亲刘普又迷恋小妾,时常忽视对儿女的教育。刘晔,以及刘晔的哥哥刘涣,大抵是尚老夫妇一手带大,而尚老的儿子,更是刘晔、刘涣的大龄玩伴。

    尚老在刘晔家家中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早在萧言欲攀刘晔高枝,来往刘晔家拉关系时,他就曾拜访过尚老。

    将萧言、尚老互相正式介绍给对方,刘晔又说道:“我南去巢湖期间,成德诸事就多麻烦你们俩。家内诸繁琐事,由尚老打理;家外诸劳碌事,包括留在家中的家兵,一切尽由萧十一郎主持。家兵对萧十一郎比较陌生,还请尚老将我的意思传达到位,谁若敢不服萧十一郎,该罚的罚,该杀的杀!”

    尚老主内,萧言主外!

    这是一种权力分配,也是一种身份认可。

    刘晔虽然不允萧言南去巢湖,却用另一种形式,表达他对萧言的信任、重视。

    总之,萧言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萧言顿时哭笑不得,不知该怨忿刘晔不留给他积累功绩的机会,还是感谢刘晔对他的信任。

    凭心而论,萧言当然倾向于实打实的收编巢湖贼功绩,而不是有类刘晔属从性质的外事总管。

    但是,很显然,在刘晔面前,萧言根本没有选择权。

    这也是萧言附庸他人的代价。

    就好比后世和谐年间,在公司替老板做工,老板想提拔你什么职位,就提拔你什么职位,主管就主管,经理就经理,由不得你去挑三拣四。想挑三拣四,那好,先辞职,然后重新应聘其他公司吧!

    万事不由己心,前途尽由他人安排。

    刘晔的安排,未必有甚恶意,但很显然,这种结果,不是萧言所渴望追求的。

    ======

    建安二年五月初三,晴。

    这一日,午时(11时-13时),刘晔袭杀郑宝;未时(13时—15时),刘晔率突骑三十,驰奔巢湖。

    而萧言,却终究拗不过刘晔的强势,被迫无奈留守成德。

    刘晔家前门外,尚老将萧言引荐给众弓箭手、刀斧手,并即时宣布刘晔任命,勒令而后数日,他们务必唯萧言马首是瞻。

    却说,萧言深夜刺杀吕甫,与刘晔第一次见面,是在四月初二。

    今日是五月初三。从四月初二,到五月初三,仅仅相隔三十天。

    短短三十天之内,萧言完成华丽转身,从一名被吕甫打压的市井游侠,摇身一变,成为刘晔麾下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世代效忠刘晔家的尚老。

    众家仆、家兵,此时望向萧言的目光,一则嫉妒,二则嫉妒,三则还是嫉妒!

    早在刘晔轻车下乡,携带重礼,亲自拜访萧言时,许多人已经嫉恨的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整日渴盼萧言是银样蜡枪头,暴露出无能、无赖原型。只可惜,事不如人愿,萧言非但没有“暴露无能、无赖原型”,反而日渐发达,先是西城门亭亭长,后与唐万并肩,今日更是一跃成为刘晔麾下二号人物。

    期间,不是没有人,因嫉成恨,欲扯萧言后腿。

    可惜,他们选的时候不对。

    袭杀郑宝之前,刘晔是把萧言当成荆轲、专诸、聂政、要离来结交,尽一切可能施恩,只求萧言一日为他卖命,刺杀郑宝。因是,但凡有意无意挑衅萧言之人,皆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未挑起萧言怒意,便率先遭到尚老的严惩酷罚。如是三番之后,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犹如刀斧手贬斥萧言,虚捧唐万一般,躲背后嚼舌,偷偷暗骂萧言是小人,玩弄奸计蒙蔽刘晔。

    孰料,众人越是嫉妒,萧言的前进步伐,反而愈来愈快,逐渐令他们不可仰视。

    若说刘晔家仆不甘心萧言爬到自己头上,且嫉且妒,且恨且惧;罗贲、楚永等萧言旧时跟班,则日渐得意,为萧言的成就欢呼,在他们心中,萧言能攀上淮南名士刘晔,那简直是不可思议,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当然,无论是众家仆的嫉恨,还是罗贲、楚永等游侠的盲目崇拜,萧言都不曾真正在意过:区区家仆,哪怕是刘晔家序列排名第二的家仆,可值得萧言在意?

    萧言又不是辫子粉,怎会甘心情愿去当别人家的家奴!哪怕是皇帝的家奴,萧言也没有兴趣!

    乱世若想保命,一则是打拼新天地,呼啸九州——这个选择,难度太高,萧言还未真正切实考虑过。

    二则是从龙建功,开国元勋——这个选择,难度依旧很高,但是由于身携两千年见识外挂,萧言却大可奋力一搏。

    是的!

    现今,萧言内心的终极梦想,就是甄选孙策(孙权)、刘备、曹操未来三巨头之一,做从龙名臣,开国元勋!

第037 不假他人之手

    第037不假他人之手

    从龙名臣,开国元勋!

    萧言现今的终极目标,追平甚至超过刘晔真实历史上的成就!

    因此,在萧言心中,刘晔和他是平等存在,将来甚至有可能两人同殿为臣,互为同僚。

    萧言思维里,他与刘晔,从来只有官大官小、权重权轻、钱多钱少之分,却从未有奴婢与主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尚老主内,萧言主外——这种权力分配,萧言不稀罕,更不乐意奉职。简而言之,萧言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对追随刘晔一事很失望,愈加觉得攀刘晔高枝计划,是一种缘木求鱼的根本性错误。

    萧言正烦恼间,突然瞟见罗贲、楚永身影。

    袭杀郑宝前,刘晔自然有刘晔的布局,萧言也有萧言自己的小心思。

    巢湖贼兵一事,可简单分为三个关键环节,一则是刺杀郑宝;二则是剿灭前院数百郑宝亲信;三则是收编巢湖数万军民。第一、第二环节是过程,第三环节是结果,亦是无数功绩。若想分得功绩,那就必须参与第三环节。

    萧言最初的打算,是令罗贲、楚永聚集旧时可信游侠同时,再招募淮北逃难来的游侠,组成一支人数大约五六十,专属萧言的游侠准军事力量。而后,萧言再率领众游侠,陪伴刘晔,南去巢湖,借收编巢湖兵之机,扩军重组,从刘晔手中抢夺一定战果。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萧言万万没有想到,走完第一、第二环节,刘晔便将他一脚踢开,独自前往巢湖纳降。

    连第三环节参与资格都没有,萧言何谈率领罗贲、楚永等游侠,扩军重组?

    想到这里,萧言不禁长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万事不自由呐!”

    罗贲、楚永并肩走近,向萧言汇报:“亭长,我们一共喊来68人。其中,自家过命兄弟有18人,淮北逃难来的敢死游侠有50人。”

    “呵呵,不错。”萧言兴趣乏乏,随口应付一声。

    南去巢湖无望,萧言纵然聚集数十名游侠,又有何用?

    然而,正欲吩咐罗贲、楚永解散众游侠时,萧言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疯狂念头。

    幻想他人施舍,施舍不来成功。

    幻想他人施舍,施舍不来功业。

    幻想他人施舍,施舍不来成就。

    当世枭雄,上至孙策、刘备、曹操,下至郑宝巢湖贼,他们耀眼的辉煌成就,皆非可怜兮兮向他人施舍,而是真刀真枪,战场浴血冲杀,从无数生死之间,强抢而来。

    尤其是孙策,原本对袁术抱有幻想,一心一意打仗,希望得到袁术认可,聘他做太守。孰料,九江太守之缺,被陈纪顶替;庐江太守之缺,被刘勋顶替,孙策为袁术征战数年,最终却依旧一无所得。而后,孙策彻底放弃对袁术幻想,毅然辗转南下,重打旗鼓另开张,一举破降江东三郡,得到立足之地,为将来东吴建国打下坚固根基。

    与其幻想他人施舍,不如自己主动争取!

    刘晔若是不给,萧言何不自己去抢?

    刘晔敢率三十突骑,前往巢湖纳降,萧言就不能率领六十余名游侠,做一番事业?

    不知不觉,萧言攥紧拳头,心中暗道:“与其等待刘晔施舍,不如效仿孙策,另辟新径!”

    一念至此,萧言目光闪动:“罗贲,你当年从军,刚累积战功晋升队正一职,却因得罪人,被迫离开军伍?”

    “嗯。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懂人情世故,军中兵卒,无论贵贱,皆一视同仁。某次战争不利,都尉欲弃军而逃,我恼他懦弱,遂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留守本部,稳定军心。后来,所幸援军及时抵达,将我部救回,但是都尉却自此恨上我,甚至再三蓄意设计,一心要杀我。我见时势不对,就索性偷偷逃离军伍,远走家乡,避至成德。”叙述往事时,罗贲有点怅然若失。

    “恨不?”萧言道。

    罗贲不明所以然:“恨什么?”

    “那名都尉。”萧言道。

    罗贲摇摇头:“不恨!知道么,小袁将军入扬州时,我们那支部伍,全部死的一干二净。人都死了,恨他何用?呵呵,若非他将我逼走,我也肯定早命丧黄泉,哪能有机会站在你们面前?”

    “再者,他只是让我早一日看清现实:汉家已无羽林郎,兵匪原来是一家。我少年崇拜的汉家羽林骑,早已经随风而去啦!无论刺史的兵,还是小袁将军的兵,不当也罢!”

    “别人的军队看不顺眼,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新建一支军队?”萧言道。

    “我?新建军队?我有哪有那个本事!萧十一郎你莫要寻我开心!”罗贲横起食指,指向自己脸颊,一脸不可思议。

    “将军你不行,下辖五十人的队正,你总该没问题吧?”萧言道。

    罗贲笑道:“队正我有经验,勉强可以做来,以前咱们做游侠时,不就是我负责大家的日常训练?我道是想做队正,关键谁给我实权队正的官儿……”

    说着说着,罗贲心思一动,目光转向刘晔家门外那些来来往往的百数弓箭手,试探问道:“萧十一郎,刘公子要你帮他训练家兵?”

    萧言没有回答罗贲所问,而是转向楚永。

    不过,没等萧言开口问话,楚永便率先表示心意:“萧十一郎,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赴汤蹈火,我楚永在所不辞!”

    “死也不怕?”萧言沉默一会,才问道。

    “只要萧十一郎你在我身后,刺来的剑,不躲!”楚永昂首答道,语气不容置疑。

    萧言拍了拍楚永的肩膀,又走向十八位成德游侠:“有谁肯像楚永这般,信任我吗?”

    “信!”

    “怎么不信萧十一郎!”

    “我们可是过命的兄弟!”

    “吕甫拿刀威胁要杀我全家时,我不是还留在你身边?”

    “就是!就是!”

    ……

    “好,大家既然大家肯信我,那我今天,就拜托大家将性命,暂且托付给我,与我萧言同生共死!”萧言朗声说道。

    “萧十一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萧十一郎,你放心,脑袋砍下来,也不过碗大的疤!”

    ……

    果然是罗贲、楚永精心挑选的可信游侠,乍闻生死选择,他们竟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任萧言。

    萧言一句“同生共死”说出,令在场众人立即意识到,萧言找他们来,是要做大事,做危险的大事!

    与此同时,罗贲也知道自己想差,萧言不是要他帮忙替刘晔训练家兵。一念至此,罗贲又有点好奇:“萧十一郎如此郑重其事,是准备做何等大事?”

    萧言越过十八位成德游侠,来到淮北五十名淮北游侠面前,说道:“我先把话讲明白:你们或许也已经猜出,我现在急需人手办事。但是,办事过程中,有一定危险性,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事情就这样。你们还愿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愿意,咱们就商量雇佣你们的价格;不愿意,你们随时可以走开。”

第038 买命卖命

    第038买命卖命

    “愿意,咱们就坐下来商议价钱。”

    “不愿意,你们转身离去,我亦绝不勉强。”萧言说道。

    五十名游侠嗡嗡议论片刻,推举出一位中年人,前踏数步,与萧言面对面对话。

    这位中年人,年约三十余岁,身材壮实。他一身衣衫,虽然齐整,却相当破旧,衣角末端,甚至处处可见粗针大线潦草缝纫的痕迹。

    中年人率先向萧言自我介绍道:“草民姓钱,大伙儿都喊我钱老二。萧亭长,你直呼草民钱二就是。”

    “嗯,钱二,你们商议的结果如何?是愿意接受我的雇佣,还是不愿意?”萧言问道。

    钱二走江湖似的双手作揖,恭谨唱一声诺,说道:“回禀萧亭长。我们这些流民,虽然命比草贱,比纸薄,但谁也不愿白白送死……”

    “说重点。我只要你一句话,愿意还是不愿意。”萧言没兴趣与钱二兜圈子,话语言简意赅。

    钱二被萧言直截了当的话语噎住,到嘴边的砍价话,却又被他生生咽回去,郁闷答道:“愿意。”

    “那你们开出的价格,说来听听。”萧言依旧言简意赅。

    钱二道:“萧亭长,说句心里话,若能好好活着,谁会愿意卖命。但比起卖命,我们更缺钱,更缺粮食!只要你肯给我们钱、给我们粮食,我们就把命卖给你,绝没有二话……”

    “价钱?”萧言道。

    “一条人命,五十串钱{一串千文,五十串即是50000枚五铢钱},或者四百石粮食;五十条人命,一共两千五百串钱,或者两万石粮食。”钱二开价时,相当心虚,心中已经做好萧言大幅度砍价的准备。

    其实,若依汉世市场经济估量,钱二开出的价码,其实并不算虚高。

    案:汉世奴婢买卖制度,若是刑罪罚没奴婢,向官府自赎,价格约为十万文五铢钱;若是边郡战俘交换买卖,价格约为两万文五铢钱;若是汉民之间自由买卖,成年人奴婢,价格约为四至六万文五铢钱;幼年奴婢,价格约为一至三万文五铢钱;老年奴婢,价格约为两万文五铢钱。

    对比以上价格,钱二提出的五万钱卖身,好像非但不虚高,反而似乎十分廉价。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以上列出的奴婢买卖价格,大抵都是汉帝国和平年景的价格。

    如今天下混乱,长江左右,黄河南北,公孙瓒、袁术、曹操、刘备、吕布、张绣、刘璋等等各路军阀,到处都在打仗。连绵不断的惨烈战争,日渐摧毁人民正常生活,使得无数人破家绝户,不得不以流民的身份,逃向暂时安定的南方地区。

    因此,相对平静的淮南地区,自然而然涌来淮北各郡各县大量流民。

    流民逃向南方时,他们带来无数张口,却不曾携带半亩农田。汉末三国,是农业社会结构,如何撑起这种人口大迁徙?

    流民多而粮食少。

    于是乎,粮价腾飞,致使淮南郡本土田奴、佃户,也纷纷陷入粮食危机之中。哪怕是无旱无涝的大丰收年份,一石粮食的价格,也往往抬高至一百文钱甚至更高。

    因为缺乏粮食,因为腹中饥饿,无数流民为求活命,遂狠心将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只求能吃饱饭,不必饿死荒野。

    但是,混乱年代,大户之家也没有余粮,养不起数十万数百万流民啊?哪怕是有需求的大户人家,譬如刘晔一心训练家兵等等,也仅仅只会吸纳数百名身体素质优秀的流民而已。至于身体素质一般,乃至身体偏弱的流民,他们想卖身也没有人买。

    这光景,想卖身求活的太多,而能够养起千百口人的大户豪强太少。

    不过,考虑到萧言并不是简单购买家奴,而是需要这些流民游侠为他卖命,钱二提出的五万文五铢钱价格,却也算勉强合理。

    当然,若是萧言嫌五万钱价格虚高,砍至四万五千钱,乃至四万钱,钱二等游侠也未必不会答应。

    不过,萧言能出四万五千钱雇佣,又怎会吝啬区区五千钱?

    “一人五万钱,或者四百石粮食?好,就这么说定!”萧言非但没有砍价,更好意提出补充建议:“你们来淮南逃难,既无耕田又无耕牛,想来最缺乏的不是金钱,而是果腹的粮食。”

    “这样吧,支付你们钱时,一半用粮食计算,一半用五铢钱计算,也即是每人两万五千钱,外加两百石粮食。五十人份,合计一百二十五万钱,一万石粮食!如此可好?”

    钱二以及众淮北流民游侠,听到萧言开出的条件,顿时大喜过望。

    只是,他们又有些疑虑:这位十**岁的小亭长,话说的容易,可他真有一百二十万钱,以及一万石粮食?

    须知,无论是一万石粮食,还是一百二十五万钱,都不是小数目。

    汉末三国,一枚制式五铢钱,重约0.57×5=2.85克,一百二十五万枚五铢钱,即重约3.56吨。

    3.56吨的五铢钱,原材料放到后世并不贵。哪怕将五铢钱当作纯铜计算,3.56吨纯铜在后世和谐年间,其价值也不过区区二十四万人民币而已。更何况,汉世制式五铢钱,材质是铜铅合金,含铜量其实仅仅只有70%左右。

    但是,考虑到汉末三国时期冶炼铜矿技术,考虑五铢钱是货币而非单纯金属……一百二十五万钱,那可切切实实不是小数目,不是小小亭长能够拿出的。

    钱二不敢当面挑战萧言的亭长权威,遂委婉说道:“萧亭长,众兄弟家属亲戚,都饥饿许久,你能不能先支付我们万石粮食。”

    萧言看穿钱二所想,呵呵笑道:“怎么?怀疑我出不起这笔钱?”

    “不敢,不敢!”钱二口中说着不敢,眼珠儿却咕噜转,显然不见兔子不撒鹰,静等萧言给出说法。

    萧言扬起头,左手指向刘晔家,说道:“你们放心,出这笔钱的,不是我,而是咱成德刘氏。成德刘氏,难道还拿不出一百二十万钱,万石粮食?”

    对于成德刘氏来说,莫说一百二十万钱,便是一千二百万钱,那也是小意思。

    君不见,刘晔私纳部曲,都是数百人数百人养!刘晔养的起数百人弓箭手,还养不起五十名流民游侠?

    闻听购买他们性命的是成德刘氏,众流民游侠纷纷长舒一口气,纳头跪拜萧言:“自此以后,吾等奉萧亭长为主。”

    钱二更唯恐萧言反悔,急声问道:“萧亭长,我们什么时候签订契约文书?”

    萧言摆手道:“不必签那个,成德刘氏的信誉,远比一纸契约强。至于你们若敢背叛成德刘氏,那你们全家老小、亲朋左右,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成德。提醒你们一句,我未任亭长前,可是成德县有名的游侠,杀人不眨眼。”

    先是钱财雇佣收其心,而后威胁恐吓丧其胆!

    萧言又道:“等会,你们返回城外流民营,喊几位可信的亲戚朋友,来这里搬运钱财粮食。另外,记住一点,我买的是你们的命,在确保你们对新主家忠心耿耿之前,一百二十万钱和一万石粮食,我只会根据你们的表现,一批一批支付。”

    “你们谁若敢临阵逃脱,非但别指望我继续支付你们钱粮,而且你们先前吃进去多少,就给我吐出来多少!你们可明白?”

    “明白!”众游侠虽然有点不满意分批支付,但受迫艰辛现实,他们还是捏着鼻子接受萧言提出的苛刻条件。

    唯有钱二嘴角嚅嗫,试探询问道:“萧亭长,你能否先支付我两万钱?你放心,我肯定不临阵脱逃!”

    “不行,法不可废,规矩就是规矩。”萧言断然拒绝钱二砍价行为。

    此时若不能立威,萧言如何控制这群陌生的流民游侠!

    钱二垂下头,神情灰暗,又问道:“那么,萧亭长今天你最多能支付我们多少钱?”

    “每人先发两千五百钱,今日事毕,每人再发五千钱。”萧言道。

    钱二灰暗面颊上,顿时重新露出光彩:“诸位兄弟,可否先将你们的两千五百钱,借给用用我……”

    显然,钱二背后也是有故事的人,急需一大笔钱。

    但是,萧言此时却没有心思听钱二讲故事。

    萧言伸手打断钱二借钱行为:“你若要借钱办事,且等明日吧!一个时辰后,就该你们向我证明自身价值,值不值得成德刘氏为你们花费一百二十万钱。”

    众游侠立时肃然。

第039 亮剑(上)

    第039亮剑(上)

    萧言郑重其事态度,引起在场众人的兴趣,一时都很好奇萧言究竟欲与如何。

    可惜,萧言此时却不愿向众人揭开谜底。

    萧言仅仅吩咐众游侠道:“我留给你们一点时间,处理各自私人事务。一个时辰之后,重新回这汇合时,且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搞定六七十名游侠,萧言径自去见尚老。

    雇佣五十名流民的费用,还得这位刘晔家“内务大总管”划拨支付呢!

    尚老呵呵笑着招呼萧言:“萧亭长,真是多麻烦你啦!”

    萧言随意客套数句后,道出来意:“八百里巢湖,芦苇丛深,内藏贼子无数。合肥县兵平素间剿匪,纵然聚集数千兵马,亦不敢轻易深入追击,巢湖贼兵之凶残,由此可知。刘公子今日竟三十突骑,深入巢湖宣抚,我心下不安,着实担忧刘公子现在安危。”

    尚老虽也是聪慧之辈,但比起刘晔的智谋,却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刘晔百般试探,有时还摸不准萧言真正心思,尚老又如何看透萧言?此时此刻,尚老便看错萧言,以为萧言是真关心刘晔安全。

    尚老尽管是刘家老仆,但是他毕竟亲手带大刘晔,视刘晔为半个儿子。刘晔孤身入险境,他可是比萧言更担心。只是尚老晓得刘晔才华出众,心思慎密,刘晔敢如此冒险行事,必是早有准备——如今局势,尚老也唯有选择信任刘晔。

    只是,信任归信任,尚老终是心神不宁,唯恐刘晔一着不慎,出现致命疏漏。

    因为此节,萧言忧心刘晔安全的话语,顿时引起尚老共鸣:“谁说不是呢!可是,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为赶在郑宝枭首消息传至巢湖之前,收编巢湖贼兵,公子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不得不如此。唉!我们现在只能选择信任公子啦。”

    萧言顺势感慨道:“可惜啊,刘公子南行前,我心意若能再坚决点,未必不能说动刘公子,允我随行。”

    “没关系,萧亭长不必过于自责,我们留守成德,也是一样帮助公子做事。”尚老安抚萧言道。萧言关心刘晔安危的表现,令尚老对他大起好感。

    萧言却摇摇头:“不然。寥寥数骑斥候,早已逃散;贼兵主力,又远在巢湖,咱们这里能有什么危险。依我说,刘公子说成德危险重重,恐怕是刘公子觉得南去巢湖收编逆贼过于危险,怕尚老和我执意随行呢!刘公子故意说成德危险,目的其实是让我们安心留守成德,哪怕巢湖日后传来噩耗,也不必内疚……”

    尚老脸色陡然一变,忧心忡忡的来回度步:“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啊。公子自小心善,宁肯自己一人承担天大的责任,也不愿牵连身边人。公子说成德县危机重重,不能没有主事留守,真正心意是安抚老奴,不愿老奴陷入危险啊!”

    “公子,现在危险啊!”

    “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才好……”

    正所谓:关心则乱。

    萧言寥寥数句,顿时令尚老的思维,陷入混乱当中。

    “萧亭长!”尚老用力抓住萧言的小手臂,神情激动:“萧亭长,公子一向对你不薄,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

    萧言轻声安慰尚老道:“若无援助公子之心,我又怎会跟尚老,多说这些。”

    “那是,那是。咱们还能帮公子吗,怎么帮?”心神巨荡情况下,尚老将萧言看成最后一根救命草。毕竟在尚老心中,早先赢得刘晔信任的萧言,显然是周围唯一值得他信赖之人。

    萧言不缓不急的提出建议:“刘公子南去巢湖,危险有三。”

    “一则是,郑宝枭首消息,率先传至巢湖。郑宝余孽立即推举新主帅,巧布迷局,擒杀刘公子。”

    “二则是,郑宝帐下某部巢湖贼兵,心怀大逆,又欺负公子带去人少,遂以替郑宝复仇为借口,将刘公子性命,当成晋升巢湖贼帅的阶梯。”

    “三则是,刘公子顺利宣抚巢湖贼兵,但是这一帮逆贼,恃强欺弱,见到刘公子仅率三十名突骑,遂心起恶意。”

    “如是第一种危险,我们脚程追不上刘公子,只能徒呼奈何。如是第二、第三种危险,问题关键在于刘公子人少,镇不住巢湖贼兵,我们却可帮上一帮。”

    “人少?”尚老回视一圈周围刀斧手、弓箭手,又问道:“这些人够么?”

    萧言摇摇头:“这些私兵,分出数十人看押巢湖降兵后,可战之卒仅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巢湖贼兵,军民数万,披甲精锐以千计,单凭一百五十余名弓箭手,是镇不住他们的。”

    “那怎么办?”尚老有些焦虑。

    “呵呵,其实尚老不用担心,咱们不是还有千数名援兵么?”萧言轻笑道。

    尚老一怔:“千数名援兵?在哪?”

    萧言遥指南城门城头:“呶,那不是?”

    “你是说成德县兵?”尚老恍然大悟。

    萧言点点头。

    尚老先是欣喜,但又很快胯下脸:“不行的,何县令绝不会答应!何县令与公子的矛盾,萧亭长又不是不晓得?”

    “官兵平乱,他凭什么不答应!”萧言道。

    尚老无奈:“他是官,平不平贼,还不是他说了算。县兵咱们指望不上,萧亭长你还是再想想其他……”

    尚老正要劝萧言改想他策,孰料萧言突然拔剑出鞘:“嘿嘿,事关刘公子安危,何县令答不答应,由不得他说了算!他今天不答应也得答应!”

    尚老眨了眨眼,指着萧言手中利剑,不明所以然:“萧亭长,你的意思是……”

    萧言面朝南城门,随手挽个剑花:“我是说,何县令若不答应派兵去救刘公子,那么我就用剑让他答应!”

    “呃!”尚老顿时失声,奴婢顺民做惯的他,一时哪料到萧言竟准备用手中长剑说话。

    尚老意识到萧言咦欲何为时,连连摆手,试图劝回萧言:“使不得,萧亭长万万使不得!胁迫县官,那可是大不道之事啊!”

    “那我们,就由得何县令私心作祟,静等巢湖贼兵杀害刘公子?”萧言反问尚老。

    “这……”尚老又迟疑了。

    萧言遂乘胜追击,刻意挑拨道:“尚老心中,刘公子与何县令,孰轻孰重?”

    刘公子与何县令,孰轻孰重?

    尚老若是选择何县令,而后刘晔倘若惨死巢湖,他可有面目留在成德刘家?

    萧言这句话,顿时将尚老逼至两难之地。

    救刘晔,还是维护何县令正统?尚老必须选择其一。

    内心斟酌片刻,尚老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恨声说道:“何广国(成德县令)若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看巢湖贼兵杀害公子,萧亭长你就一剑戳死他!”

    “萧亭长你只管做,倘若出事,一切由老奴来背!”

    “区区一名县令,我成德刘氏又不是杀不起!”

    “以前念着时局混乱,公子不愿招惹是非,才由得何广国跳来跳去,搬弄是非。”

    “今日,何广国倘若不知进退,欲害公子性命,就是公子饶他,我家侯爷也肯定吩咐老奴杀他偿命!杀了他,老奴还要告他一个,串联山匪,祸害当地望族之罪。”

    尚老这一番话,听得萧言暗自咂舌不已。

    尚老不说则已,一说话,竟然升起杀何县令的念头,比萧言激进十倍。

第040 亮剑(下)

    第040亮剑(下)

    尚老不怒则已,一怒之下,竟比萧言激进十倍,心中腾起砍杀成德县令的念头。

    “萧亭长,走,我们这就去县衙,逼何广国发兵接应公子。”尚老道。

    然而,萧言收揽众游侠,雇佣流民,一切自有考虑,怎会被尚老牵着鼻子走。萧言拦住尚老,劝道:“成德县内,但凡治军县尉、四方游徼,皆为何县令直属派系,不听外人调遣。尚老纵然砍死何县令,又如何取得兵权,总领县兵,南去巢湖?”

    尚老毕竟是一介奴仆,视野局限于家族内琐碎事,却是不晓得县府编制具体详情。

    听萧言这么一说,尚老顿时没了主意:“萧亭长,那你说,咱们怎么办才好?”

    “尚老莫急,来拜见你之前,我心中已经有模糊思路。”萧言道。

    尚老不满萧言故弄玄虚卖关子,一时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萧亭长,你既然有办法,怎不早说!”

    萧言混不在意尚老的不满,缓缓道出自己的思路:“诚然,成德县城内,两位县尉、三位游徼、都亭长、以及北城门亭长,甚至还有我这个西城门亭亭长,皆受何县令直辖,不听外人调遣。”

    “但是,两位县尉、三位游徼、都亭长、北城门亭长,当初之所以完全投靠何县令,是因为何县令极其重视兵权,且行事霸道,肆意打压异己,众人为保全官职地位,遂不得不委曲求全,而非真心真意效忠,将自己与何县令的仕途捆绑为一体。”

    “毕竟,三位游徼、亭长,他们都是吏员,根深深扎在成德县,反观何县令,三年任期若满,他就要改迁别县,与成德从此再无干系;至于,两位县尉,他们是官员,当然更不满意何县令越俎代庖,兼并本来属于他们的兵权。”

    “因是,倘若我们与何县令发生直接冲突,诸县尉、游徼、亭长,十有**选择坐壁观虎斗,甚至更乐意在无伤大雅之处,从旁协助我们——毕竟,何县令仅有三年任期,而刘公子家却盘踞成德数十年。”

    “看清这点,对付何县令一事,便易如反掌。”

    “等会,我借口有事拜见何县令,席间提出请他调兵巢湖要求。若是何县令答应,一切好说;若是何县令不答应,我便劫持其人,逼其签下允许我调遣县兵的文书。”

    “春秋战国之际,鲁国与齐国交战,三战三败,遂不得不割地求和。而后,曹沫劫持齐桓公,逼其签订新和约,归还齐国侵占鲁国之地。”

    “春秋战国,五大游侠,始于曹沫,终于荆轲。今日,我既已效仿荆轲,协助刘公子击杀郑宝,便索性再效仿曹沫,挟高官以令群吏!”

    “伟哉其志!萧亭长,我今日终于明白,为甚公子才与你见识一月,便如此看重你。委以重任。”尚老颇为感慨。

    萧言没有理会尚老的感慨,继续说道:“另外,无论如何说,强族威逼乃至挟持当地主官,皆是国家、诸侯忌讳。刘公子是江淮名士,声名远扬,咱们若是依借成德刘氏力量,简单粗暴行事,却是有污刘公子名望,非是智者所为。”

    “如需挟持何县令,那就绝不能连累刘公子!”

    “所以,挟持何县令时,为免外人非议,尚老还有刘公子所养家兵,最好都不要露面。”

    “来拜见尚老前,我曾令属从雇佣来五十名淮北流民。这伙淮北流民,由我招募,却不曾和成德刘氏签订契约,哪怕外人再怀疑,也只能将挟持何县令之罪,全部赖在我身上,一切与刘公子无关。”

    尚老被萧言一番言辞感动:“萧亭长,你……你真是太……”

    萧言话锋陡然一转,打断尚老的感动:“不过,雇佣淮北流民一事,却还需尚老帮衬一些。尚老你也知道,我是市井游侠出身,既无田产,又无房产,家中余财,不过数千钱,雇佣五十名淮北流民这批钱,我实在出不起。”

    “应该的,这些救命钱,本就该公子出,哪能好意思再让你出钱。萧亭长,需要多少钱,你尽管说!”尚老大手一挥,将雇佣流民开销,尽数揽在自己身上。

    萧言道:“挟持一县县令,几近于杀官造反,此事极其危险,若不能买断这批淮北流民将来,我着实不敢用他们。淮北流民买断价格,每人两万五千钱,另加两百石粮食。五十名淮北流民,总共合计一百二十五万钱,一万石粮食。”

    “一百二十五万钱,还有一万石粮食,这都不是小数目啊!”听到萧言所报价钱,尚老一时有点踌躇。

    且不说一百二十五万钱,即等于3.56吨五铢钱,单论一万石粮食,那也不是等闲人,随随便便能够拿出来的。

    汉世中原淮南,每一汉亩,大约产粮二至三石。

    若以每亩均产2.5石计算,一万石粮食即等于四千汉亩一年所产。

    而4000汉亩,则约等于后世和谐年间的2760市亩。

    虽然两者之间,并不能这般简单类比,但是也可从中估约汉世一万石粮食的大概价值。

    成德刘氏虽然家大业大,但是百万钱级别数目,也不可能由尚老一介家仆随意决定。

    尚老不踌躇才奇怪。

    不过,比起一百二十五万钱,显然刘晔的安全更重要。

    尚老斟酌一番,缓声道:“无论一百二十五万钱,还是一万石粮食,皆数目庞大,不是老奴所能决定。”

    “萧亭长,不瞒你说,老奴只能裁决二十万钱以内诸事。甚至,即便大公子(刘涣),平时也最多只能调动五十万钱。一百二十万钱这种庞大开支,唯有交由公子、侯爷亲自批示,而后才能挪用。”

    “萧亭长,这些钱粮,你看能不能缓缓?”

    萧言道:“这点,我也早有考虑。所以,我和淮北流民定下的约定,无论一百二十五万钱还是一万石粮食,都是分批发放。”

    “举事前,每人只预付两千五百钱和二十石粮食。今日事成,每人再付五千钱和四十石粮食。”

    “也即是说,今日、明日,只须付给这些淮北流民家属三十七万五千钱,以及两千石粮食!”

    尚老长舒一口气:“吁,这样就好办。老奴能裁决的二十万钱额度,再加上库房内藏的旧布匹,以及大公子那边闲钱,两日之内,凑够四十万钱倒不是难事。”

    其实,萧言、尚老计价单位虽然都是五铢钱,但是刘晔家没有,也不能储存数十乃至数百吨五铢钱。

    案:五铢钱虽是基本货币,但由于贵金属货币单一、笨重特性,汉世各类大宗商品具体交易,大都采用以货易货方式,将布匹、丝绸等保值产品,当作第二货币。

    尚老支付淮北流民一百二十五万铜钱时,必然也是布匹填充大数、五铢钱视作候补零钱。尚老挪用旧布匹,填补二十万钱空缺,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一切就此说定,萧言、尚老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萧言的权谋,虽比不得刘晔,却终究远远强于尚老。

    在刘晔面前,萧言时常不知不觉陷入刘晔布局,心情郁闷。

    在尚老面前,萧言却能随便耍些手段,说服尚老配合他。

    萧言暗自感叹:“原来不是我无能,而是刘晔太狡猾呐!刘晔已经如此,那历史上备受名家推崇的诸葛亮,又是何等人物?”

    “诸葛亮貌似生于光和四年,今年是建安二年,嗯,也就是说诸葛亮今年十六周岁……我晕,诸葛亮原来只比我小一岁啊!”

    念起诸葛亮,萧言又顺势联想起周瑜:“说起来,周瑜可是庐江郡舒县人,就在巢湖西面呢……”

    =====

    “草尼玛,贪生怕死的货,你拽个鸟啊!”

    “滚蛋吧你,还好意思在刘家,混吃混喝啊!”

    前门突然传来几声喝骂声,将萧言从发散思维中唤醒。

    萧言隐然不乐,瞥过一眼,准备喝令他们停止喧闹。

    然而,待萧言看清喧闹对象时,眉头却陡然蹙起——那是唐万。

    前门。

    唐万发髻扯散,衣衫血迹斑斑,正被两名刀斧手肆意欺辱。

    两名刀斧手先是将唐万向前推倒,重踢几脚,再顺势抓起唐万散发、衣袖将其拉起,再一次向前推倒。

    唐万摔倒在地,被人扯着头发拉起,再被两名刀斧手推到……唐万就这般被两人殴打、推搡至前门。

    两名刀斧手欺辱唐万时,更肆意高声辱骂,遂无意惊到萧言。

    “怎么回事?”萧言紧紧皱起眉头。

    如果萧言没记错,此刻欺辱唐万的两人,不正是刘晔吩咐留在内堂,好生照顾唐万那两名刀斧手么?

    这两名刀斧手,就是这样照顾唐万的?

第041 落魄唐万

    第041落魄唐万

    刘晔前时吩咐两名刀斧手照顾唐万,他们就是这样照顾的?

    尽管不清楚缘由,萧言却决定介入此事。

    诚然,唐万无胆却又逞强的行径,曾致使萧言、刘晔双双陷入危境,再埋怨他也不为过。不过,唐万之所以铸就过错,是因为能力不足、有心无力,不是彼此不可原谅的仇恨。

    况且,唐万现在只是一位可怜的失败者,没必要和他较劲:瘫倒在郑宝面前霎那间,唐万未来人生路,便已随之轰然倒塌,希望渺茫。

    恨他不起,也没有必要恨。

    萧言此时看见唐万,就好似后世偶然遇到工作不如意的旧日同学。或许上学读书时,两人彼此敌视,从来拳头说话,但踏入社会十数年后再重逢,总会一笑泯恩仇,唏嘘回忆当年同窗情。

    萧言对唐万的感觉,便是如此。尤其,若非唐万从中穿针引线,萧言也不可能刚穿越汉末,就侥幸攀上刘晔。

    无论萧言与唐万关系好不好,总归是相识一月的朋友。

    朋友落了难,能帮衬点就帮衬罢!尤其,有尚老在萧言身旁,两位刀斧手就是蝼蚁般存在,此时帮唐万,不费事儿。

    一念至此,萧言大跨步上前,喝止两人叫骂:“嚷嚷什么?静点!”

    瞧见萧言,以及跟在萧言后面的尚老,两位刀斧手,立即屏气吞声,大气都不敢喘。

    若只有萧言在,鉴于他新官上任,威望不足,两人或许还敢漠视三分。此刻,萧言、尚老,两位成德刘氏“顶级仆属”并驾齐驱,令他们两人只觉得手足无措,双手不知道放哪儿才好。

    “怎么回事?”萧言好似询问,双手却扶起唐万,拂去其身上沾染尘土。

    见萧言亲手扶起唐万,两位刀斧手立时后背发凉,直冒冷汗。

    萧言倘若关心唐万,那么刚才肆意殴打凌辱唐万的两人,岂不是大祸临头?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心思,异口同声控诉唐万恶状:“尚老、萧亭长你们不晓得,这唐万太可恶啦!”

    “萧亭长与公子斩杀郑宝时,唐万却像吓瘫的兔子,屎尿拉满裤子,拖累大伙儿。这也就罢了,可恶的是,唐万这厮,却蒙骗众人,反咬萧亭长一口,说他才是杀郑宝的功臣,吓瘫的反而是萧亭长!唐万的窘样,大伙儿亲眼所见,哪能任由他造谣编排萧亭长!就是为了萧亭长名誉,我们也必须打他!”

    两位刀斧手巧舌若簧,三两句话将唐万推向萧言对立面。

    若只看两人的仇恨劲儿,谁能想到,就在片刻前,两人还在内堂拼命诋毁萧言,以此巴结唐万呢?

    却说。

    唐万临难气泄,瘫倒郑宝身前,眼睁睁看着刘晔、萧言一远一近搏杀郑宝,他却腿脚发软,趴倒在地,浑似无能小丑。

    自此之后,唐万便丧魂失魄,形同走肉,好似木偶人,眼神迷茫,一言不发。

    刘晔留在内堂的两名刀斧手,判断失误,以为击杀郑宝一事,“受伤倒地”的唐万,立下首功;而“白衣似雪”的萧言,是凑数打酱油的。

    于是,两人诋毁萧言,狠拍唐万马屁。背着唐万寻医路上,两人更以唐万亲信自居,得意向同僚炫耀,乃至瞎编一个唐万拼着双腿受伤,也要勇斗郑宝的可歌可泣故事。

    然而,纸毕竟包不住火,他们瞒过初一,却瞒不过十五。

    亲历刺杀郑宝事件的,除了离去的刘晔、萧言,丧魂失魄的唐万,还有两名负责斟酒添茶的十七八岁侍女。

    刘晔、萧言合杀郑宝时,侍女怕血,捂着眼睛,屈腿蹲在一角,不敢掺搅其中。

    待事情了结,郑宝丧命,刘晔家众家仆,无论男女,都怀着八卦心思,询问内堂细节。男仆往刀斧手那里凑,听两名刀斧手瞎侃唐万雄风,女婢们亦八卦聚集一堆,向两名侍女打听端详。

    事发之时,两名侍女虽然恐惧异常,但毕竟亲历现场,晓得事情原委。

    如此,侍女们传出来一种版本,两名刀斧手传出来一种版本。

    两种版本,截然不同,谁对谁错?

    侍女版本,内容详尽,但是内容枯燥;刀斧手版本,内容精彩,但是前言不对后语。

    就在这时,前院、后院,分别传来两个消息。

    前院传来的消息:刘晔南去巢湖,留下遗令,胡老主内,萧言主外,没有唐万的事!

    后院传来的消息:唐万浑身没伤,之所以不能行走,是因为恐惧过度,休息一会就好。

    侍女版本,刀斧手版本,谁真谁假;唐万、萧言,谁有功谁没功,霎那间一清二白。

    两名刀斧手前时的炫耀,登时成为大家嘲讽对象,令他们没脸见人。

    后来,两名刀斧手恼羞成怒,一腔郁闷之气,全撒在唐万身上,见人就说:“不是我们瞎编,是唐万骗我们的!”

    这便是两名刀斧手,使劲殴打、羞辱唐万的缘由。

    胡老、萧言,一直在前院忙碌,却是不晓得后院发生的种种精彩事。

    然而,尽管萧言不清楚此间缘由,他又怎会被两位刀斧手的话语简单蒙骗:单看唐万丧魂失魄的木偶样,便知他还未从郑宝阴影中恢复。

    再者,萧言知道,唐万性格,虽然近乎偏执的重视名声,却绝不会闲言碎语,污蔑他人。

    萧言如果没有猜错,唐万之所以丧魂落魄,呆滞迷茫,浑似木偶,恐怕不是因为恐惧郑宝而羞耻,而是因为唐万不敢面对名望清零的现实:唐万在郑宝面前露怯一事,瞬间摧毁唐万一贯经营的“不怕死”名声。

    向来以“不怕死”自居的唐万,没有勇气面对“怕死唐万”这个残酷现实。

    因是,听到两人狡辩,萧言冷哼一声:“唐万有没有编排我,暂且不说。在内堂时,刘公子是如何吩咐你们的?刘公子是要你们照顾唐万,你们就这样照顾的?”

    两人不服萧言威望,犹自狡辩:“唐万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差点害了公子性命,我们教训教训他,那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尚老突然大声呵斥道:“好大狗胆,连公子的吩咐也敢不听!肆意殴打旧仆,外人不知,还以为咱家公子薄情寡恩呢!”

    原来,萧言与两人交涉期间,尚老已自其他人口中,问出事情原委。

    与萧言不同,尚老掌管刘晔家内务数十年,威严如狱,刘晔家内众家仆、家丁,无一人不惧。

    尚老一声呵斥,令两人胆颤心惊,立即跪地求饶。

    “将他们发配农田,不配耕牛,单人拉犁,削削他们傲气!”不等萧言开口,尚老便果断宣布他对两人的惩戒。

    却是,尚老虽不满两位刀斧手行径,却更恨唐万怯懦,差点害死刘晔。

    为避免萧言为唐万说情,尚老干脆直截了当处罚两位刀斧手,让萧言无话可说。

    尚老的心思,萧言如何不懂?

    于是,萧言便顺着尚老的口气,将此事画一个句号:萧言也就是看在往日情谊,随手帮衬唐万,替他留下最后的尊严。

    若是此时执意援助唐万,乃至交恶尚老,影响后续计划执行,却不是萧言的性格。

第042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上)

    第042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上)

    唐万如今浑浑噩噩逃避现实,既对两位刀斧手的殴打麻木不仁,亦对萧言的安慰无动于衷,好似整个人与外界彻底切断联系。

    因是,萧言拍了拍唐万肩膀,长叹一声,选择转身离去。

    ……

    ======

    建安二年五月初三,酉时少三刻(16时15分)。

    罗贲、楚永、十八位成德游侠、五十位淮北流民,重新聚集于刘晔家门前。

    萧言将他与尚老讲的那一番说辞,又向众人重复一遍,说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倘若成德县令心怀否测,你们的任务就是挟持成德县令,逼他发兵巢湖,接应刘公子!”

    “怎样,有没有谁害怕,想退出?”

    前面说过,手擎刀剑,挟持一县县令,几近于流贼杀官造反。因此,乍闻行动目标是挟持成德县令,众人不禁暗暗咂舌,感叹萧言胆大之余,又害怕从此身披“反贼名号”,人人喊打。

    众人犹犹豫豫间,一位淮北流民试探问道:“萧亭长,你真允许我们退出?”

    “当然,我从不勉强别人为我做事。”萧言答道。

    淮北流民又道:“萧亭长,我们还你两千五百钱、二十石粮食,你就允许我们退出?”

    “那怎行!契约神圣不可侵犯!若是你们想违约就违约,却对我也恁不公平!”萧言嗤笑一声。

    继而,萧言解下腰间长剑,投掷淮北流民面前,悠然说道:“一个时辰前,咱们签订契约时,可是已经谈好,我买的是你们的命。你们若不愿替我做事,挟持成德县令,那就必须提前付款。”

    “谁若想退出,可随时引刀自裁,履行你我之间契约。”

    “如此,我也会履行契约,发誓绝不寻你们亲属家人泄愤!”

    众淮北流民游侠,顿时囧然:萧言给出两条选择,要么挟持成德县令,要么引刀自裁,这也算“从不勉强别人为我做事”?开什么玩笑啊!

    当然,众人虽然心中不忿,却也敢怒不敢言:有成德刘氏庞然大物,站在萧言背后,他们哪敢忤逆半句?

    那名淮北流民又惊又惧,连忙挥手解释道:“萧亭长,你别误会,我不是想退出。我就是觉得挟持成德县令这事吧,有些悬,害怕连累家人入狱。”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拖累家人。”萧言朝他点点头,又昂首说道:“自你我签订契约,买断你们性命,你们就是我萧言私养部曲,甚至说的难听点,自今日起,你们就是我萧家的家奴,与以前的亲戚朋友,再无半点瓜葛。”

    “汉家律令,奴婢犯事,只问罪主家。官府即便治你们罪,也只会案捕我萧家上下老小,绝不会牵连到你们旧时家人。而且,我敢向天发誓,倘若你们之间任何一人,因挟持成德县令而死,成德刘氏将会全心全意照顾你们家孀妻,并替你们家长子娶妻,替你们家长女嫁夫,甚至还可助你们入籍成德,购田买房。”

    闻听萧言这话,众游侠心中石头终于放下,纷纷长舒一口气。早在签订契约时,众人已经做好为萧言做任何事的心理准备,刚才之所以恐惧,主要是怕身披“反贼”之名,乃至祸害家人、亲戚。眼下既然无须担心家人安危,那绑架成德县令之事,他们做做又何妨?

    搞定五十名淮北流民游侠,萧言又将目光投向罗贲、楚永等成德游侠。

    与淮北流民不同,这些成德游侠都是自由民,他们若是挟持成德县令,触犯律法,身披反贼之名,必然连累家人。

    萧言叹口气,说道:“今日之事,颇有些危险。若是哪位兄弟迟疑,不愿随我前往县衙,那就不妨留在刘公子家吧!”

    萧言话刚出口,就有数名成德游侠意动。只是游侠大都爱面子,他们都不好意思第一个站出来。

    恰在这时,楚永突然高声呼道:“列位哥哥有甚好犹豫的?没听萧十一郎说,今日是刘公子与成德县令斗法。刘公子是何等人物,岂会斗不过区区成德县令?大家好好想想,自萧十一郎来成德县,可曾令大家失望一次?我等渴盼的功成名就,就在今日,切莫错失良机!”

    罗贲亦及时搭话:“若是诸位兄弟担心事败,拖累家人,不妨也学淮北的兄弟们,暂时和萧十一郎签下卖身签约。”

    楚永、罗贲的话语,为众成德游侠打开新思路:是啊,今日是成德刘氏和成德县令斗法,和成德刘氏相比,县令算个鸟啊?纵然成德刘氏马失前蹄,没能保住他们性命,难道还保不住他们家人?

    一念至此,十八位游侠纷纷改变心意:“萧十一郎,我信你!”

    “脑袋砍下来,也不过碗大的疤!”

    “只要不连累老母亲,莫说挟持成德县令,便是一刀砍死他,我也敢!”

    ……

    萧言大声赞道:“好!左右取血酒来,我们七十二人,今日便歃血为盟,同进退,共生死!”

    十八位成德游侠,五十位淮北流民游侠,外加罗贲、楚永、萧言,其实只有18+50+3=71人。

    因是,趁着气氛炒热,有人便问道:“数来数去,我们只有七十一人啊!萧亭长,第七十二人是谁?”

    萧言呵呵笑道:“第七十二人,自然是刘公子啊!不过,时间紧迫,刘公子现在正快马赶往巢湖,诸位兄弟立盟定约时,向南洒一杯酒就行啦!”

    闻听萧言说,与他们歃血为盟的还有刘晔,众游侠轰然雷动,士气瞬间爆棚:能和淮南名士歃血为盟,这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就这般,借助刘晔以及成德刘氏的威望,萧言成功聚集七十名游侠,并说服他们为自己舍命奔走。

    ======

    喝过血酒,念完誓词,萧言开始具体布置任务。

    首先,萧言将七十名游侠彻底打乱重组,分割为三支小队,其中罗贲统领二十人,为甲队;楚永统领二十人,为乙队;萧言自己统领三十人,为主队。

    甲乙两队,分别装备长短兵器,皆是十人背负弓弩,十人手持短刀,远战、近战相互协调。

    萧言直辖的主队,则尽数装备短兵器,其中二十人手持短刀,十人手持短剑。

    另外,萧言又吩咐尚老,令他集结两百名家兵,充当预备队。

    在萧言的布局中,他直辖的七十人,是主攻部队,负责冲入县衙,挟持成德县令;刘晔家的家兵,是辅助预备队,负责包围县衙冲衢要地,不使一人进入县衙,也不使一人逃出县衙。

    一切准备妥当,经南城门,萧言领着七十余人,亮明旗帜,大摇大摆走向县衙。

    萧言晋升西城门亭长已有半月,且萧十一在成德县城又做过数年游侠,城内官吏,大多熟识萧言。这些官吏,瞧见萧言领着七十名游侠进城,心里虽然举得奇怪,却没有往其他方面联想,非但没有出面拦住,反而兴致勃勃八卦刘晔家内变:“听说刘公子砍了巢湖贼郑宝?到底怎么回事啊,萧亭长你给大家伙说说?”

    萧言笑着回答:“以后有空,咱们再聊吧!受刘公子所托,我还得领着众兄弟,先向何县令禀告巢湖贼首郑宝一事原委。”

    “应该的,应该的。那好,萧亭长有空,去我家坐坐啊!”却是这些官吏,也想顺着萧言这根树枝,巴结成德刘氏。

    简而言之,成德县城所有官吏,都万万没有想到,萧言率兵进城,目标竟然是挟持成德县令,夺取兵权。

    这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好处。

    若非萧言是西城门亭长,成德县城同僚也不会如此信任萧言。

    来到县衙前,萧言摸出一封书信,向门吏展示:“这是刘公子的信件,托我转交给何县令。”

    门吏摊了摊手,貌似很无奈:“何县令正和陈县尉、刘县尉、董游徼、许游徼在内堂议事,怕是抽不出时间见你。”

    萧言心中冷笑:“我岂会不知此事?正是我晓得何县令、两位县尉、两位游徼齐聚县衙,我才匆忙赶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关巢湖贼郑宝,军情紧急,还请通融通融。”萧言脸颊挤出一丝谄笑,装作恳求门吏的模样。

    门吏摆摆手,脑袋晃成卜楞鼓:“不行,不行。县令倘若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萧亭长你且侯在门外,等等呗……”

    “就等你这句!”萧言暗道一声好。

    不等门吏话说完,萧言突然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刺穿门吏小腹,向背后数十名游侠沉声喝道:“何县令果然以公报私,闭门不见,拒绝刘公子求援之信!”

    “诸位兄弟,能否营救刘公子,就看大家今日能不能逮住何县令!”

    “罗贲甲队守前门,并放火喊尚老驰援;楚永乙队,绕过县府,守后门。”

    “主队,随我向前冲!”

第043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中)

    第043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中)

    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萧言因刘晔就任西城门亭长,亦因刘晔遭遇成德县令冷眼。

    汉世制度,门吏一职,无品无阶,甚至不在县级政府正式编制之列。但是,由于门吏掌衙门之便,有通报之权,可谓位卑而权重,是衙门小吏中的肥缺。

    当然,门吏是否权重,能否敛财,全在于他能不能在县令、县丞、县尉等长吏面前说上话。若能,则红包偏财,滚滚而来;若不能,则有类后世保安,为人轻视。

    因故,门吏若想吃香,必须变身附庸,紧随长吏意志行事。

    萧言既然遭遇成德县令冷眼,那就别想门吏笑脸相迎!

    就任西城门亭长以来,萧言每逢前往县衙交割事务,哪怕送他红包,也要被门吏故意扯拌,屡屡耽搁时间,令萧言郁闷。

    不过,正如前面所说,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门吏平素借手中权力,肆意刁难萧言的行为,反成为萧言挟持成德县令的绝佳藉口。

    可怜门吏,弄权成祸,就这般成为萧言宦海搏浪的踏脚石。

    萧言一剑刺死门吏,沉声喝道:“主队,随我向前冲,活捉县令!”

    “但凡持刀剑阻拦者,皆杀无赦!”

    “杀!”萧言一脚踹开县衙大门,率领数十名游侠,涌入县府。

    适逢郑宝率众北来,成德县令为预防万一,遂将县城所有兵力集中于南城门,遥遥监控刘晔、郑宝。

    因为此节,本来警戒松弛的县衙,变得更加虚弱,仅仅留守五六名衙役。

    衙役善于捕盗捉凶,却不善于战斗,哪里是萧言这一帮杀人游侠的对手?

    仅仅一个照面,五六名衙役,便死的死,降的降!

    萧言熟悉县衙地理,晓得何县令、刘县尉、陈县尉、董游徼、许游徼议事内堂所在。因是,击溃眼神迷茫,尚不知发生何事的衙役之后,萧言毫不恋战,笔直冲向目的地。

    ======

    县衙后堂。

    成德县令、县丞、两位县尉、两位游徼,以及数名佐吏,就巢湖贼兵一事展开讨论。

    “刘子扬{刘晔}真杀了郑宝?你们有谁能够确定?”成德县令犹自不信南城传来的消息,怀疑刘晔使诈。

    从某一方面来说,成德县令倒是与萧言有共同话语:两人皆认识到刘晔高才无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诡谲性格。成德县令对刘晔百般防范,萧言亦不愿做刘晔布局棋子;成德县令与刘晔不合拍,萧言亦与刘晔亦渐行渐远渐无路。

    当然,尽管对待刘晔的态度相似,萧言与成德县令也无共同话语。

    成德县令之所以忌讳刘晔,是因为他忠心袁术;萧言与刘晔渐行渐远,是萧言在刘晔身上,看不到光明未来。萧言在刘晔身上看不到光明未来,在成德县令身上,他更看不到光明未来!

    袁术吕布悔婚之战,这场掀起袁术第二次衰败序幕的战役,已经提到日程表。

    袁术倘若衰败,成德县令可能独活?萧言不看好他!

    正是因为袁术衰败在即,萧言才敢逆兵县衙,挟持成德县令。毕竟,一旦袁术下邳惨败,面对吕布、曹操的双重剿杀,袁术势力哪里还有心情,关心成德县令被人挟持一事?

    闲话暂且不提。

    且说,成德县令正与众人探讨刘晔有没有诛杀郑宝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成德县令疑惑抬起头:“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陈县尉拎起佩剑,长身而起。

    然而陈县尉还未走至门前,只听“哐、哐”两声,杉木质材前门,被人猛烈踹开,带起尘土飞扬。若不是木门虚掩,未插门栓,陈县尉几乎怀疑,木门将会被直接踹飞,砸向他。

    “谁这么大胆?”陈县尉陷入愠怒。

    不过,当看清来人时,陈县尉又傻眼:踹开杉木前门的,正是萧言直辖的三十名游侠。三十名游侠鱼贯涌入屋内,分前中后三列,短剑在前,短刀在后,堵死众人外逃路线。

    陈县尉傻眼之后,继而暴怒:“哪里来的刁民,你们是想造反吗?”

    “造反又如何?”萧言背负箭筒,腰挎长剑,手持短弓,自人群背后,缓步走出。

    “咦,我认识你,你好像是西城门亭长吧?你来这里作甚?”陈县尉眉头微皱,拿出长吏的威严,呵斥萧言。

    萧言嘿嘿一笑,右手取来一支羽箭,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控弦,指向陈县尉:“陈县尉,刀剑无眼,还请解除佩剑,免得误伤。”

    见萧言取弓,指向陈县尉,屋内众官吏纷纷惊叫出声。他们虽不明白萧言意欲何为,心中却隐隐升起不妙感觉。

    成德县令神情陡然严肃:“萧言,你欲如何?难道刘子扬勾结巢湖贼兵,想夺我成德县?”

    “何县令,你是真不懂还是不愿懂?郑宝的人头,我都已送至南城门。刘公子杀郑宝,纳降贼兵,那是助小袁将军安定地方,怎当得起‘勾结贼兵,侵夺县城’罪名?”萧言冷笑嘲讽道。

    “咦,郑宝人头已经送至南城门?我怎不知道?”成德县令诧异一声,惊讶的望向其他官吏。

    “我也不知。”

    “委实不知。”

    “我路经南城门时,却是不曾见过郑宝人头!”

    “萧亭长没骗人?”

    ……

    闻听众人议论,萧言发觉,成德县令、县尉、游徼这些人,好像是真不知道,郑宝人头,已经送至南城门。显然,此间似乎颇有内情,想乘乱取利的,不止萧言一人。

    不过,无论成德县令是真不知道郑宝已死,还是假不知道,都不影响萧言计划的继续进行。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萧言既然已经率人围攻县衙,就别想半途而废。

    萧言喝令众人停止喧哗,向成德县令说道:“我来目的,何县令想来已经猜到。不错,刘公子单马赴巢湖,危险重重,还请何县令、陈县尉、刘县尉,整冶县兵,发兵巢湖,配合刘公子收编招降巢湖贼兵!”

    “不可能!无袁将军军令,县兵岂能远赴千里之外!”成德县令断然拒绝。

    萧言心中冷笑:“可能不可能,可由不得你!”

    恰在此时,萧言突然想起后世一篇名诗,遂笑道:“何县令,我这里有一篇五言诗送你。”

    不等成德县令表达意见,萧言已经昂首朗诵: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萧言朗诵的诗句,却是摘自李白所作《侠客行》。

    《侠客行》一诗,共十二句,一百二十字,萧言掐头去尾,却是只取其中四句四十字。之所以只念四句,是因为萧言觉得有这四句诗契合场景就好,没有必要非得念完十二句《侠客行》。

    朗诵四句诗完毕,萧言又进一步诠释内涵:“战国之际,秦国长平之战,坑杀赵军四十万,而后又进逼赵国国都邯郸。赵国恐慌,遣使向魏国求救。信陵君欲救赵国,而魏将晋鄙不给他兵。信陵君遂遣猛士朱亥,以铁锤击杀晋鄙,夺其军,统其将,逆击秦军。”

    “今日之势,颇类昔日。”

    “巢湖贼兵,秦军也!”

    “刘公子,赵国也!”

    “何县令,晋鄙也!”

    “我萧言,朱亥也!”

    “刘公子收编巢湖兵,救国救民,义之所在。”

    “何县令倘若因私废公,欲间接害死刘公子,那我也只好效仿朱亥余威,捶杀何县令,统领县兵,挥旗南下!”

第044 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下)

    第044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下)

    效仿朱亥,捶杀成德县令,萧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闻听此语,屋内众官吏不禁陡然色变:萧言既然敢当面说出这番话,那肯定是不在杀人立威。

    成德县令长身而起,缓步走至萧言五步前,透露丝丝威严:“萧亭长,你可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单凭你这句话,本官就可定你谋逆死罪,灭你三族!”

    话说一半,成德县令的语气,却又突然缓和:“不过,本官念你年幼无知,性情冲动,又受奸人挑拨,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本官只当从来没有听到。只要萧亭长你肯知错能改,前时罪过,本官皆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成德县令毕竟军旅出身,见惯生死,非但不惧萧言威胁恐吓,反而还想诱降萧言,令萧言自废武功。

    “何县令说笑了。我萧言又非三岁孩童,怎会没有自己主见?我既然敢兵围县衙,就绝不会半途而废。”萧言道。

    成德县令冷然说道:“萧亭长,休要执迷不悟,剐头台上,可没后悔药吃。刘晔究竟许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他赴死?”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萧言又引用《侠客行》一句诗,说道:“萧某心意已定,何县令你说再多也没用。”

    萧言目光扫视一圈众人,再次强调道:“刀剑无眼,还请诸大人立即解除佩剑,免得误伤。”

    不过,屋内诸官吏,却对萧言的警告置之不理,佩剑悬挂腰间的依旧悬挂在腰间;佩剑在手的依旧持在手中。

    “哼,诸大人,以为我萧言不敢杀人乎?”见诸人对自己的警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萧言不禁面露寒意。

    说罢,萧言弦拉半月,“嗖”的一声,箭羽射向离他较近的陈县尉。

    伴随一声沉闷的铁木撞击声音,陈县尉捂着右小臂,惨呼起来。却是萧言一箭射中陈县尉右小臂,令他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再也拾不起!

    萧言右手又取一支羽箭,控弦指向另一位手持长剑官吏:“许游徼,你的佩剑,是你自己解除,还是我替你解除?”

    有陈县尉教训在眼前,许游徼哪敢说二话,果断将手中长剑丢弃在地:“我自己来,不麻烦萧亭长啦。”

    与此同时,成德县令长叹一声,向众官吏挥挥手:“萧亭长人多,非我等能敌,大家都丢弃武器吧!”

    有县令承担“怯战降敌”责任,众官吏都不再虚伪坚持,纷纷将武器丢弃在地。

    解除众官吏武装后,萧言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县令既然肯放弃反抗,那就还请继续配合,签发县兵调令。如此,我们也好聚好散,不必刀兵相向。”

    “萧亭长哎,你果然无愧‘成德倔驴’称号,认准一条路,不管对错,坚决走到黑。”成德县令摇摇头,叹道:“我记得,萧亭长你父母虽然病逝,乡间却好像还有一位哥哥。你今日如此行事,若是连累你哥哥入狱,心中无愧否?”

    却是成德县令依旧不死心,还想劝萧言回转心意。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成德县令为避免萧言情绪激动,举弓杀人,他语气转缓,选择从亲情方面感化萧言。

    萧言笑了笑:“我若有罪,也只能是捶杀何县令、滥杀同僚之罪。倘若何县令知趣合作,给我兵权,助刘公子收编巢湖贼兵,届时,寿春小袁将军,必将夸赞何县令为淮南能吏。收编巢湖贼兵既是功绩,我劝何县令发兵,又岂能有罪?我既然无罪,又怎会连累他人?”

    “今日之事,本就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诚然,何县令今日恨我无礼胁迫。但是,明日寿春嘉奖令到,何县令恐怕还要感谢有我今日胁迫,你才能赢得小袁将军青睐,从此官运亨通呢!”

    成德县令虽然不置可否,心中却已选择屈服:“倘若郑宝真死,刘晔又无与巢湖贼勾结心思,那我念着国家大义,赦免你冒犯本县之罪,也不无不可!”

    萧言道:“郑宝枭首时,我亦刺他一剑,这还能有假?”

    “还请何县令配合我等,尽快签发县兵调遣军令。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我手滑,我也可尽快率军南去,接应刘公子。”

    成德县令闭目沉思片刻,幽幽说道:“好吧!萧亭长,你去拿来纸墨印章,调遣县兵的文书符节,我签!”

    “如此,再好不过。”萧言欣慰笑道。

    ======

    萧言向成德县令索取兵权一事,对成德县令的影响,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成德县令签发调兵,助刘晔收编巢湖兵,刘晔固然名扬淮南,成德县令却亦可名利双收:前时不发兵,是国家制度使然,县兵不可无故逾矩;后来发兵,是宁可知错犯错,也要顾全国家大义,剿灭巢湖流匪。总之,成德县令有无数条理由,为自己开脱。

    反之,若是成德县令顽抗,逼萧言一怒杀人,才是真正不智。

    有鉴于此,在萧言的胁迫下,成德县令、陈县尉、刘县尉三人,知趣选择配合,按照萧言要求,签发一切文书,并临时“聘任”萧言为平贼都尉,统帅一千三百青壮县兵,杀向巢湖。

    手持成德县令所签文书,又有成德刘氏在一侧全力协助,萧言有惊无险的顺利接管一千三百名县兵。

    为彻底控制一千三百县兵,萧言外借县衙官府威压,内借刘氏平素经营势力,接管县兵军权的当天下午,萧言便果断重新整编军伍。

    首先,萧言将一千三百县兵,细分为二十五队,每队约五十人。每队队正,皆由县兵旧时队正充任,以示萧言对县兵信任,无有夺权之意。

    而后,两队设一屯,每屯约一百人;两屯设一曲,每曲约两百人;两曲设一部,每部约四百人。

    两队一屯,两屯一曲,两曲一部,皆是汉世制度,皆由旧日屯长(一屯之长)、军侯(一曲之长)、部尉(一部之长)充任,萧言不曾罢免一人。

    两部八百县兵之外,余下五百名县兵,未设部尉,由萧言自领。

    队正依旧是旧时队正,屯长依旧是旧时屯长,军侯依旧是旧时军侯,部尉依旧是旧时部尉,萧言如何控制这支军队呢?

    为解决这个问题,萧言遂以不熟悉各部县兵为由,临时新设监军一职,职权为一队副贰。

    监军,无统兵之权,有监督之责,并可随时觐见萧言,禀报军中事务。

    每队各配队级监军一名。二十五名队级监军,其中十八人由成德游侠充任;七人由刘晔家家兵充任,皆是萧言可信力量。

    每部各配部级监军一名。两名部级监军,分别由楚永、罗贲负责,充任萧言控制县兵的左膀右臂。

    粗糙的监军体系,仅设队级、部级两个级别。

    之所以设队级监军、部级监军,不设屯级监军、曲级监军,是有原因的。

    汉世基层兵制,比起伍长、什长、屯长、军侯,队正、部尉更具有职责分明性。

    一队五十人,是军伍基本组成单位。倘若军事作战,队正可负责具体细节作战。

    一队四百人,是军伍基本作战单位。倘若军事作战,部尉可指挥小型战役;也可在大军团作战期间,负责四百人方阵。

    其实:

    汉世一队,也就相当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排,是基本战术小分队。在连级编制内,一排可进行目标明确的细节作战。

    汉世一队,也就相当于后世和谐年间的一营,是基本战术单元。倘若有需要,一营可以独立作战,无须其他友军在场。

    有鉴于此,为快速控制县兵,萧言只选在队正、都尉两个结点,安插监军,以便明确传达作战指令。

    当然,为避免下派监军,有其名而无其实,乃至被县兵旧时队正、都尉架空,萧言又选两百名刘晔家家兵,组建一批监军卒。

    两百名监军卒,平均分配二十五队,也即是每队分配八人。八名监军卒由各队监军直辖,可视为监军亲信。

    队级监军下辖八名监军卒;部级监军下辖六十四名监军卒和八名队级监军,合计七十二人。

    至于萧言直辖的主军,则下辖七十二名监军卒和九名队级监军,合计八十一人。

    另外,五十名淮北游侠,也被萧信作为亲兵,合并入主军。

    至此,一千三百县兵重组完毕。

    新一代县兵,由一千三百本部县兵、两百刘晔家家兵、五十名淮北游侠、十八名成德游侠混杂组成,人数接近一千六百名。

    当然,萧言晓得,此次大幅度重组,必将对县兵造成一定程度混乱,非但不能提高县兵们的战斗力,反而削弱其固有战斗力。

    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阵痛。

    倘若不能重组改编,萧言何时才能控制这些县兵?

第045 这个游侠不简单

    第045这个游侠不简单

    建安二年,五月初七。

    五月节,芒种忙;芒种忙,截秧割麦两头忙,收麦如救火,打火夜插秧。

    巢湖兵,本是军民一体,农闲为军,农忙为民。

    登高俯览八百里巢湖,只见:巢湖兵纷纷脱去戎装,换上苍头褐衣,抢收麦,忙种田,赶在梅雨时节前,搞定一切农活,盼望金秋有个好收成。

    此时,是巢湖兵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巢湖兵最暴虐的时候。虚弱是因为战兵陡然减少大半,战斗力严重不足;暴虐是因为种与收,是巢湖兵的一切,他们将以死捍卫。

    南巢湖,某巢湖兵据点。

    刘晔与十数名巢湖兵部将,围坐一起,饮酒叙情。

    却说,刘晔袭杀郑宝后,立即率三十名突骑,驰奔巢湖。经过数日明争暗斗,刘晔尽数启动他安插入巢湖兵的棋子,纵横捭阖,终于险而又险的赢得数万巢湖军民的信任。

    前面说过,郑宝勇猛有余,御下不足。

    郑宝当政期间,巢湖兵内部山头林立,派系乱斗。惟赖于郑宝善战之名,巢湖兵才不曾散伙,各奔东西。

    简而言之,巢湖兵各部将,对郑宝的忠诚度相当低。

    甚至,郑宝当时之所以推举刘晔为主帅,亦是因为这些部将不满郑宝独揽大权,遂不断推波助澜,掀起舆论攻势,逼得郑宝哪怕再贪权恋势,也不得做出有意让位于刘晔的模样。

    当然,巢湖兵各部将,不愿效忠郑宝,自然更不愿意真心效忠刘晔。

    他们之所以逼郑宝退位,还不是觉得刘晔是外人,将来无力控制他们?

    巢湖兵这点小心思,刘晔看得一清二白。

    于是,刘晔与巢湖兵约法四条:

    一、只诛首罪,胁从不问;

    二、巢湖旧制,一切不变;

    三、巢湖各部,彼此平等,此营将校,不可干涉彼营之事。

    四、变贼为官,从义袁术,将来不受孙策、刘勋侵袭。

    见刘晔既不夺权,又为大家描绘出光明未来,众巢湖兵部将,顿时纷纷遗忘郑宝,敞开胸怀接纳刘晔。

    这一日,刘晔正与巢湖兵部将饮酒间,忽有一骑快马奔来,拉着长音大呼:“官兵!北边来了一支官兵!”

    众部将一惊:“官兵?哪里的官兵?他们有多少人?”

    刘晔亦是一愣,心思:“莫是合肥县令得知郑宝伏诛,以为巢湖兵即将内乱,遂发兵来剿?”

    斥候回禀道:“北边的官兵,遍地旌旗,估计最少也有数千人。”

    数千官兵可不是小数目,众部将连忙又问:“旗帜可有字号标志?”

    “官兵斥候厉害,卑职等斥候丢了两条人命,也没能靠近。我远远望去,官兵的旗号大概有两种,或是‘汉’字旗,或是‘刘’字旗。属下猜测,官兵主将或许姓刘!”斥候回道。

    “姓刘?”众部将议论一番,纷纷摇头:“不是合肥县,也不是浚遒县,这两县县令、县尉、县丞,都不姓刘。”

    刘晔呵呵笑道:“其中恐有误会处,彼此皆是官兵,岂可私自衅斗!领我去见见敌军主将,说服他退军!”

    众部将也随之缓过神来,哈哈笑道:“却是忘了,我们现在也是官兵!”

    ======

    刘晔以及诸部将,兵分两路,应对北方官兵。

    一路回营,调遣兵马,集结北巢湖,防备不时之需;一路随刘晔,乘船北去,与官兵交涉。

    刘晔船至巢湖北岸,又有斥候禀报:“官兵于岸边五里外,止步不前,安营扎寨。”

    案:汉世三百步为一里,一里约415.8米。五里即是2079米。

    不得不说,敢离岸两千米安营扎寨,若非官兵主将无能,便是他们有恃无恐。

    刘晔、众部将,步行来到山坡高台,向下眺望官兵营地。大家都是治军之人,很快从营地布局,推断出官兵大概人数:官兵人数,应在四千至五千之间。

    “咝!”众部将齐齐冷吸一口气。四千官兵来伐,已经可以算上少有的大战!

    与此同时,刘晔目光中充满疑惑:“奇怪,看阵势,好像是成德县的县兵。可是,成德县哪来的四五千战兵?据我所知,成德县如今若能聚集两千县兵,便已属极其难得。”

    “成德县兵?”众部将反问道。

    刘晔点点头,说道:“瞧阵势,很像成德县兵,而且,成德县恰好也有位姓刘县尉。说起这个刘县尉,他还与我同族,只是双方早在祖父那辈就彼此分家,血脉已淡。”

    正议论间,官兵营地突然飞奔来一骑,立于巢湖兵阵前,大声喝道:“我乃成德刘晔刘子扬的家兵,敢问巢湖兄弟们,我家公子如今何在?”

    乍听来骑所呼,刘晔当场怔住:“我家家兵?怎么可能!”

    原来,在巢湖北岸五里外,安营扎寨的官兵,正是萧言所统帅的成德县兵。这位高声召唤刘晔的骑兵,亦正是刘晔蓄养的家兵。

    五月初三,萧言整编县兵完毕,便将成德县令、县尉、县丞、游徼拘禁刘晔家中,自己则统帅一千六百新县兵,兵发巢湖。

    萧言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所以挟持成德县令,并非真心关心刘晔安危,而是夺取成德县县兵兵权,趁袁术下邳之败时,做出一番事业。由是,一朝率兵离开成德,萧言便放缓速度,一边练军,熟悉部将,一边以每日四十汉里速度,缓缓靠近巢湖。

    得知率军远赴巢湖的,不是刘县尉,而是萧言,刘晔不禁瞪大双眼:“怎么可能!且不说萧十一郎如何说服何县令发兵,单是山坡下四五千兵马,他可能找全?”

    来骑作揖道:“此间种种,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萧都尉就在营寨,公子若有疑惑处,不妨亲自问他。”

    萧言挟持何县令,重组成德县兵,恍若一道春雷响起,令成德县人重新认识萧言:这个游侠不简单。

    游侠特性,多在以死搏命,尽忠报恩。

    譬如专诸,譬如聂政,譬如荆轲,之所以留名千古,皆在于一义字。倘若使荆轲从政,倘若使聂政治军,世间却是只能多两位昏官、庸将!

    刺客再强,一人而已!

    刺客再勇,门客而已!

    再千古留名,专诸、聂政、荆轲,也只是上位者蓄养的门客。

    上位者有所求,刺客便有所死!

    刺客的性命,永远是上位者践祚的踏脚石。

    千古传奇的背后,亦是血淋淋的残酷。

    之前,在外人眼里,尤其在刘晔眼里,萧言仅仅也只是游侠、刺客。

    萧言做的再好,成就止于荆轲、专诸、聂政。

    赐你金银,赠你美女,你把命卖给我——当初,在刘晔的眼中,萧言和那群卖命的淮北流民,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卖命!

    而后,随着对萧言了解加深,刘晔才日渐高看萧言,乃至将家中外事托付他。

    最初,刘晔眼中,萧言是一株小树苗;而后认识加深,刘晔认为萧言是棵大树。但是刘晔终究受限眼界,没看清:萧言不仅是一棵大树,更是一棵参天大树。

    五月初三,萧言挟持成德县令,大刀阔斧改编县兵,两件事犹如一道春雷,将蒙在他头上的刺客面纱,尽数炸毁。

    以前,萧言是游侠,是刺客;今后萧言是豪杰,是英雄。

    萧言若能为此事画上圆满句话,哪怕是刘晔这般谋士,也再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139/ 第一时间欣赏代汉最新章节! 作者:傅戍己所写的《代汉》为转载作品,代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代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代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代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代汉介绍:
代汉者,当涂高。 刘氏已衰,天命当涂。 当涂当涂,王者当途。 成德成德,成德在望。 一声枪响,萧言梦醒三国乱世,化身即将被滚滚历史洪流碾碎的蝼蚁。 然,自古英雄多草莽,大丈夫何患乎出身? 汉家有刘季,明庭有重八。 今日有萧言,化虫为龙,代汉建朔。代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