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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傅戍己     代汉txt下载     代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76 留步惜芳菲(下)

    第076留步惜芳菲(下)

    先嫁骆俊,后嫁华歆,孩子骆统又是人杰。

    乍一看,陈洛儿真好似人生得意,令外人艳羡。

    然而,萧言熟读历史典册,却知道:陈洛儿非但没有人生得意,反而悲剧一重接一重,是一位可怜女人。

    先夫骆俊,为袁术刺杀,孤儿寡母落难陈郡,自是不用待言。

    真实历史上,陈洛儿回返江南,因孙策从中撮合,改嫁华歆。岂知,孙策未几遇刺身亡,而华歆看好孙策,却不看好孙权,遂趁江左虚弱之时,奉诏北归。孙权不欲华歆北归,强留华歆妻子,以此胁迫华歆。但是华歆此人性格,和缓之内,另有硬骨,竟不顾孙权软硬威胁,毅然选择北归曹操。

    华歆北归,陈洛儿不愿远嫁颍川之余,又恨华歆无情,遂返回乌伤县,终身守寡,倾心抚养骆统姐弟俩。骆统姐弟,皆不负母恩,各有一番机遇。孰料,还未等陈洛儿喘口气,感慨苦尽甘来,又是两重打击接憧而来,先是女婿病死,骆统姐姐归宁孤居,后是骆统三十六岁早卒,竟使陈洛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夫虽贤良,先后离去;子亦英杰,奈何天妒。

    ……

    萧言与陈洛儿交涉间,巢湖水军拷问完毕,核实陈洛儿身份的确是骆俊正妻。甚至,巢湖水军搜检客船时,还查获一枚骆俊陈国国相所佩官印。

    却是陈洛儿意识到萧远新平县令之类假话,不可能蒙住萧言之后,她便果断吐露真言,将赌注放在孙策身上。

    核实陈洛儿不是别有用心之徒,萧言随之又陷入艰难选择:他该如何对待陈洛儿呢?

    于公,萧言不愿助陈洛儿南归。

    萧言此时目标,意在剿灭孙策,助曹操一统中国,提前结束三国乱世。目标既是如此,那便能削弱孙策一点力量,萧言在能力范围内,就绝不容忍孙策扩张一点力量。

    孙策遇害身亡,一如孙坚围攻襄阳不幸死于流失,皆是偶然事件。萧言不敢保证,这时空的孙策,是否还能一如既往,死于许贡门客之手。

    江左政权,孙策主事,与孙坚主事,区别相当大。

    譬如华歆,孙策在时,华歆在江左,广与宾客交接,隐约有些投依孙策意思,但是孙策死后,华歆却毅然选择北归。

    譬如鲁肃,孙策在时,鲁肃追随周瑜迁家吴郡,兢兢业业混资历,从未抱怨,但是孙策死后,鲁肃却以刘晔为借口,劝说周瑜一起北归。所幸,鲁肃劝周瑜不成反被周瑜所劝,即时引荐于孙权帐前,委以重任。周瑜忧心鲁肃北归,逾矩劝谏孙权重用鲁肃的行为,甚至引起张昭深深不满,当面驳斥周瑜鲁莽,称鲁肃:虽有才干,奈何少年心性,须缓上几年,才可引以重任。

    简而言之,孙策御下能力远超孙权。

    若是孙策不死,江南祸患必将远甚于真实历史。

    萧言不敢赌孙策必然枉死,不敢赌华歆依旧北归。

    又似华歆,其虽无韩信将才,虽无张良军谋,却一如荀彧,是属于萧何式的丞相之才,不可不防。

    如能阻止陈洛儿南归,孙策再想笼络华歆,却还须另寻他策。有这些缓冲时间,将来南北对决时,却能保证曹操占有更多优势。

    况且,即便不能阻止孙策招抚华歆,也能干扰孙策布局江南。

    于私,萧言亦不愿陈洛儿南归。

    今日初见陈洛儿,萧言心底陡生倾慕之情。

    并非是一见钟情,而是萧言心仪陈洛儿,如若条件允许,那就追追看,先处处,至于能不能谈婚论嫁,一切还言之过早。

    可惜,一道天雷劈下来:陈洛儿竟然嫁人许久,甚至孩子都有俩啦。

    当然,孩子有俩也没甚,这不是已经寡妇了嘛?

    莫说萧言自后世而来,见惯离婚再婚事,便是汉世风俗,也只忌讳离婚,却从不忌讳再婚。莫说其他例子,单是眼前陈洛儿,将来就将再婚嫁给华歆。

    陈洛儿历史上能嫁华歆,今日自然也能嫁萧言。

    但问题关键是,萧言这人有点小忌讳,他不在乎女方一婚二婚,却异常忌讳是否带有孩子。

    哪怕孩子是骆统这般优秀人杰,萧言也因心理暗疾,不免有点望而却步。

    萧言心仪陈洛儿,却忌讳陈洛儿怀中俩拖油瓶儿。于是,萧言悲剧的纠结起来:萝莉脸御姐在前,追还是不追呢?

    不追吧,就此错过佳人,甚是可惜。

    追吧,又自觉无法接纳她一对便宜儿女。

    纠结!

    极度的纠结。

    不过,不管追还是不追,总是阻止陈洛儿南归比不阻止好。

    其一,如是任其南归,萧言将来再后悔,却也无济于事。

    其二,如是任其南归,岂不是将陈洛儿推向悲剧火坑,老年孤寡不说,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萧言于心不忍:多好的丽人儿,上天怎忍心如此颠簸?

    一念至此,萧言散去纠结心思,转而思考如何留住陈洛儿。

    如何留呢?

    百分百之硬来不行,且不说容易引起陈洛儿反感乃至仇恨,这也不符合萧信性格。

    忆起历史典册记载骆俊是为袁术所杀,萧言觉得可以就此事做点文章:“袁术性喜记仇,昔南阳许攸与之有小衅,袁术竟恨之数年。为出心中怨气,袁术不知做过多少损人不利己之事。纵然刺杀陈王刘宠与骆国相,有利于曹操,无利于袁术,亦有十分**是袁术所为。袁术此人,疯狂起来,状如疯狗,却是不能以常人利益思维考虑。”

    却是萧言觉得,历史典册既然纷纷记载袁术刺杀陈王刘宠、骆俊,想来肯定发掘到有力佐证,才敢如此言之凿凿。是以,萧言虽然觉得陈洛儿怀疑曹操貌似有理,心中却仍旧认为是袁术刺杀陈王刘宠、骆俊。

    不意萧言又将话题扯到骆俊之死,陈洛儿不禁窦疑重重:“这位萧校尉,怎比我还关心陈王刘宠之死?”

    等不到陈洛儿回话,萧言只好主动道出心意:“我之所以在巢湖树旗,是为袁术;杀骆国相者,与夫人有杀夫之仇者,亦是袁术也。你我二人,目标一致,皆欲杀袁术而后快。”

    “我有巢湖兵,夫人有陈国名,如能合盟一体,必将犹如双剑合璧,完败袁术。”

    “恳请夫人暂缓归家情,留足巢湖,与我合杀袁术!”

    孰料,闻听萧言这番话,陈洛儿神情不变,竟然果断婉拒道:“妾身只是小女子,不懂家国事,更不懂兵事,无助于萧校尉大事。”

    “再者,论语有曰: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夫家任职国相,昔日也曾成千上万斩杀黄巾蚁贼。倘若一一复仇,夫家亦可死千万次也!”

    “贼子刺杀夫家,是因为夫家是陈国国相,非是因为他是陈洛儿之夫。”

    “夫家是死于国事!”

    “夫家既然死于国事,那便纵然与袁术有仇,也该由国家来报。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妾身岂敢因家私以报国仇?”

    萧言意外怔住:陈洛儿究竟是冷血,还是推脱言辞,抑或与骆俊感情淡薄?陈洛儿非但没有报仇心思,反而一通国事家事辩论。

    一计不成,萧言再生二计。

    想了想,萧言说道:“实话与夫人说,我不会送你南归。”

    不等陈洛儿变色,萧言又解释道:“不是我不想送,而是我不敢送。”

    “或许夫人不知,自孙策破击刘繇以来,刘繇部将太史慈余部与祖郎,盘踞在西丹阳郡,聚集无数山越族群,抵御新任丹阳太守。山越族兵,个个犹如匪类,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芜湖之侧,濡须河口,皆散居无数山越劫匪,见人就抢,见船就烧,见官兵则四散,见客船则一涌而出,令人十分头痛。”

    “莫说夫人四艘游艇,便是有五十余艘战船护卫,也不一定百分之百躲过河贼抢劫。”

    “为夫人安全着想,还请夫人静待我巢湖水军与孙策长江水军汇合,共同剿灭山越河盗之后,再启程南去。”

    “啊!还有这等事?”陈洛儿又惊又疑。没有想到临近家门口时,才是一路最危险之时。

    萧言笑道:“夫人若是不信,可自遣人装满一船货,走一趟濡须河口,便知我所言非虚。”

    {

    PS:女主、女配,还是要有的,虽然来的有点晚。

    有意选陈洛儿做女配(别误会,是女配不是女主)。

    要充分考虑大家伙感受,大家有意见只管提。

    有错就改啊啊啊……

    大家有建议可留在书评区。虽然最近忙的一塌糊涂,但是总还要见缝插针,浏览浏览书评区反馈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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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077 陈洛儿(补)

    第077陈洛儿(补)

    “濡须河有河盗之患。”萧言继续寻找借口,阻止陈洛儿南行。

    陈洛儿自有智慧,很快觉察萧言似乎别有用心,又试探问道:“倘若濡须河不可走,那还烦请萧校尉允许妾身登岸,改道转行历阳。”

    “旱灾在前,蝗灾在后,淮北人又不忍吕布、袁术兵祸摧残,纷纷弃家南逃。今日淮南郡,各县皆涌入流民无数,田产不足以奉养,彼又无鱼虾可食。流民之间,能苟活者还可勉强残喘,不能苟活者皆为求活命,化身盗贼,抄略村里,抢劫客商,混乱非是寿春、成德能比。陆地行走,危险甚于河盗,若非如此,想来夫人也不会绕道巢湖。”萧言不动声色婉拒陈洛儿。

    陈洛儿勉强说道:“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倘若不幸为贼所害,也是命中如此,怪不得他人,还请萧校尉原谅妾身固执。险也好,危也好,妾身总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萧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事关生死,却是容不得夫人任性。若是夫人不幸丧命淮南,萧某无颜再见孙策将军且不说,更是心中有愧,无法原谅自己。孤儿寡母,萧某尚不能活之,又怎敢言征伐不道,还天下太平。倘若未见夫人,夫人将来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然则今日既然有幸见到夫人,萧某却是不能容忍夫人再为贼子所害。”

    “一如巢湖数万流民,倘若我未见,他们自然生死有命。但是,他们既然有幸移民巢湖,我便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其活活饿死。”

    陈洛儿没有料到萧言竟然如此无耻,大言不惭的拿济世救民一套说辞,来强留自己。

    陈洛儿心中暗恨:“你若真济世救民,岂会私设关卡,刁难来往船只,征收重税?你若真慈爱仁义,岂会唤来五十余条战船,将我围困湖心?”

    虽然心中恨萧言恨的咬牙切齿,陈洛儿却不敢外现分毫:讲理之人自会讲理,不讲理之人,和他讲理也没用。

    萧言拿势压她,她又能如何?总不能撕破脸皮,和萧言拼死拼活吧!

    先令合肥县兵做挡箭牌,结果萧言说他立汉旗,将欲讨袁,视合肥县兵为仇雠;又伪装和善,说谎话欺骗,结果萧言不为所动,强行搜检客船;再自曝身份,拿孙策威胁,结果萧言听而不闻,坚持软禁。

    陈洛儿此时已经束手无策,不知怎么办才好。

    无奈之余,陈洛儿又有些惊惧:“莫非眼前萧校尉曾参与刺杀陈王刘宠,意图杀人灭口?”

    陈洛儿轻咬下唇,逼视萧言,几乎一字一句说道:“妾身身无余财,仅有黄金三斤,不足校尉一哂;又蒲柳之姿,年老珠黄,肤黑色衰,唇薄克夫,不堪侍奉校尉。妾身无财可贪,无色可图,委实不知校尉为甚刻意刁难?”

    陈洛儿自贬之余,又讥讽萧言居心不良。

    然则,萧言却依旧厚着脸皮,满口仁义道德:“若能保夫人活命,纵然被夫人骂作禽兽,萧某也心甘情愿。”

    追妹子嘛,脸皮不厚,怎么能行?若非顾忌骆统姐弟,萧言现在就敢发动爱情攻势。

    无论如何,先把陈洛儿留在巢湖再说。

    人若在,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人若不在,感情就彻底没得谈啦。

    陈洛儿顿时气苦:“感情还是我的不是啦!”

    但是,毕竟萧言拳头大,麾下五十余艘战船将她团团包围。萧言坚决不准她离开,陈洛儿也没有办法。

    陈洛儿面露怜爱之情,不自觉将骆凌骆统姐弟揽紧,长叹一口气,无奈选择屈服:“适才妾身口急,皆是无心之言,萧校尉你别往心里去。既然萧校尉善心,怜我母子三人凄苦,坚持施以援手,那妾身就在此先谢过萧校尉。”

    却是陈洛儿不惜自己性命,却不敢不惜俩孩子性命。

    大多数单身母亲心中,孩子就是她一片天——这也是萧言顾虑骆凌、骆统姐弟的心结所在,单身女人爱孩子常常胜过爱再婚丈夫。

    ======

    陈洛儿因萧言强势,不得不更改心意,暂时选择留在巢湖。当然,陈洛儿也可有可无的,向萧言开出条件:“久离家乡,思念父母,希望萧校尉与孙将军早日靖除濡须河盗,送妾身返家。”

    一切说定,陈洛儿又向萧言求情:“合肥县兵、陈国义士,远来巢湖,皆因护送妾身。妾身今日既然暂居巢湖,无须他们护卫,那就还请萧校尉派些钱财,一一遣散。”

    萧言沉思片刻,说道:“应该的。只是,如今我军即将与袁术开战,若放他们离开,一则不免泄漏巢湖军力,二则他们或将丧身战乱。这样呗,他们先留在巢湖数日,待局势明朗,我再遣送他们离开。陈国义士,远道而来,舟马劳顿,就当在巢湖休假几日吧!”

    “一切但凭萧校尉做主。”陈洛儿想想,觉得也只好如此。

    五十余艘战船簇拥着陈洛儿所乘客船,浩浩荡荡返回巢湖主营所在。舟船靠岸时,陈洛儿又唤来一名中年女婢,整理客船内物什。陈洛儿南归会稽时,亦仅仅只带她一名女婢。

    中年女婢,左右手各挎一件包裹,很快自客船返回。陈洛儿又从女婢手中接过一件包裹,斜跨右肩上,笑问萧言:“山清水秀,倒是好地方。我们母子三人,以后就住在这里?”

    萧言却指着两件包裹,讶道:“夫人自陈郡远来巢湖,只带这点行李?”

    陈洛儿点点头:“妾身所携带行李,除三斤黄金外,只有寥寥数件衣服。”

    “难道是骆国相,为官清廉,十数年无有余财?”萧言试探问道。

    “哪里!”陈洛儿道:“夫家虽然还算清廉,但因陈王多有赏赐,所蓄钱财虽然不多,还是有千万钱的。”

    “只是,陈国至会稽,路途遥远。陈国义士,虽是陈王旧时精兵,久感夫家恩惠,但终究人心难测,不可不妨。”

    “自陈国启程时,我变卖夫家所有财产,一半转赠夫家旧时同僚,一半散分七十余名陈国义士。妾身所留,仅有黄金五斤,旧衣三五件而已。如此,身无余财,自然也就不虞外人惦记,陈国义士已得钱财,又知我余财寥寥,也必不生害主之心。即便有人嫌弃妾身是拖累,自可转身离去,不必担心他们陡生恶念,杀主盗财。”

    “彼欲护我南归,允之;彼不欲护我南归,亦不勉强。初别陈县时,义士有七十六人,途中因为种种原因,陆续散去不少,至今日仅余四十八人。义士人数虽然日日减少,然不论离去之人,还是留守之人,皆严守旧日规矩,敬重妾身母子三人,待我如同在陈国之时。”

    散财免灾!

    人穷不虞贼惦记。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陈洛儿乱世保命良策。

    萧言不禁暗暗点头:“无怪养出骆统少年奇才,陈洛儿气度、睿智,果然皆是不凡。”

第078 忙里偷闲

    第078忙里偷闲

    尧传舜,舜传禹,是为禅让制度。

    禹死,子启废弃禅让制度,建立四百年夏朝,为华夏文明之始。

    夏朝末世,商汤起兵伐夏,代夏建商,并将夏朝末位君王夏桀,放逐于巢国。巢国,在巢湖之侧。

    巢湖其实不叫巢湖。

    汉世,山川河流城池国都,皆有各自起名规则。

    为国为县,曰巢;为城池,曰鄛;为湖泊,曰漅。甚至,为区别巢国、漅湖,漅音zao,而不音chao。也即是说,巢湖在汉世念作漅{zao}湖。

    当然,文字演变,向来都是从简不从繁。

    时至汉末,虽然官方标准仍在,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将漅湖写作巢湖,将漅{zao}湖念作巢{chao}湖。

    待萧言鸠占鹊巢,一统巢湖后,因嫌漅巢异音麻烦,遂一改习俗,彻底废除漅字,统一念巢。巢国都已化为灰灰数百年,还区分什么漅、巢啊?

    废除漅字同时,萧言又在巢湖下游濡须河口东{今安徽省巢湖市},聚集大量流民,筹建新城,并为题名曰:新巢城。

    因为新巢城尚在筹建阶段,城墙无城墙,民居无民居,萧言旋即又在郑宝巢湖贼兵废墟上,重建巢湖都尉府,直辖两千余名辅兵。昔日郑宝练兵处,化作萧言操练步卒地;昔日巢湖贼兵营寨,变成萧言两千辅兵军营。

    又因巢湖都尉府地近军营,且湖畔聚集一批流民,以向两千余辅兵提供服务为生,萧言遂在为流民新建数村之余,又设聚兵镇,统辖诸村。

    如此,巢湖下辖行政区域,分别为十亭一镇,亭则推行保甲制度,编户齐民;镇则推行军事制度,渔猎耕战。

    巢湖都尉府,背靠峦山,依湖而建,立身阁楼,可赏湖景;后院侧门,直通军营。

    而后,萧言树旗讨袁,弃巢湖都尉,而称巢湖校尉。这座巢湖都尉府,也摇身一变,化作巢湖校尉府。

    ======

    舟船靠岸,萧言引领陈洛儿,径自走向巢湖校尉府。

    行至前院,萧言未跨过门槛,便已扬声呼唤:“鸾鸾?鸾鸾在家吗?”

    鸾鸾,即是前数月,刘晔花费四万五千钱,买来送给萧言当丫鬟的那位十七岁女婢。

    追随刘晔投依庐江时,萧言便曾遣人回成德,接鸾鸾前往舒县。只是未等鸾鸾抵达庐江郡,萧言却又起身赶来巢湖。可怜鸾鸾,一会儿去舒县,一会儿去合肥,一会儿又来巢湖,一时间晕头转向,同一段路,来来回回走好几遍。

    好在成德县距离巢湖,不过百十里路,几乎在萧言假借刘勋、刘晔之名,一统巢湖同时,鸾鸾便赶至巢湖,侍候萧言衣食住行。

    后世,萧言习性懒散,家务基本都是推给妻子来做。若是妻子离家几天,萧言便只能苦逼叫外卖,将自己卖给肯德基、吉野家、呷哺、大鸭梨等等快餐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萧言虽然穿越至汉末,却依然厌烦家务,能凑合就凑合。也是因此,刘晔才主动替萧言选购一名侍婢,照顾萧言日常起居。

    鸾鸾赶来巢湖后,立即化身萧言女管家,接管巢湖都(校)尉府一切内务。因怜惜鸾鸾辛苦,萧言又嘱咐鸾鸾自流民间,选出几位男仆、女婢,男仆用来做重活,女婢用来做细活。尽管男仆女婢连续购来数人,但是萧言毕竟提前习惯鸾鸾,所以索性将内务尽数委托给鸾鸾。也不知鸾鸾天生是内务人才,还是另有隐情,别看鸾鸾年龄虽幼,却自有一套手段,短短数日,就将府中家仆,管理的服服帖帖。

    尽管新购数名家仆,但是萧言衣食住行这些琐碎事,鸾鸾依旧坚持亲自负责:萧言穿的衣,是鸾鸾洗;萧言吃的饭,是鸾鸾做。享受鸾鸾照顾数十日后,萧言逐渐习惯鸾鸾在他身边。甚至,萧言有时刚才梦中醒来,常常错把鸾鸾当成后世贴心照顾他的妻子。当然,萧言回归清醒,立即将这种荒谬念头驱散:虽然鸾鸾很贤惠,有些后世妻子模糊影子,但是萧言却对她完全不来电。

    萧言对鸾鸾完全不来电,但是与之相反,萧言初见陈洛儿,却立时心生倾慕情愫。

    感情这种事儿,就是这么奇怪。

    不过,虽然感情上对鸾鸾完全不来电,但是生活上萧言却渐渐离不开鸾鸾。但凡家务事,事事都得靠鸾鸾,才能无碍运转。

    “鸾鸾,在家吗?”萧言既是呼唤鸾鸾,也是再询问其他家仆。

    不过,萧言话刚落音,已经传来鸾鸾清脆回应:“在呢!”

    “萧郎,你找我?”伴随一阵香风,鸾鸾碎步小跑,第一时间出现在萧言面前。

    “萧郎”这种称呼,萧言一度感觉过于亲密,曾提议鸾鸾换个称呼,哪怕和刘晔一样,喊他萧十一郎也行。奈何鸾鸾歪着头,说叫萧郎是江淮习俗,不叫才奇怪呢。萧言自然了解一些江淮风俗,更晓得江淮人呼孙策为“孙郎”,呼周瑜为“周郎”。类推萧言,鸾鸾喊他一声“萧郎”,也是合乎常情,没甚奇怪。一念至此,萧言也就由得鸾鸾如此喊他。

    “嗯。”萧言将鸾鸾推到陈洛儿脸前,说道:“鸾鸾,你在校尉府附近,寻一间合适宅子,安排陈夫人住下。”

    “好的。”鸾鸾前走两步,扯住陈洛儿,轻笑道:“陈姐姐,走,我带你挑房子。”

    “萧郎做起大事,心思慎密,但是平日琐碎事,他却经常丢三落四。若是萧郎帮你挑选房子,保准只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选一所他满意的宅子,不考虑陈姐姐是否满意;要么他一直询问你态度,你若随口说个还行,他就立即以为你是真满意。还是女儿家最懂女儿家心思,让我帮你挑吧。”

    察觉萧言与鸾鸾关系亲密,陈洛儿笑着试探问一句:“萧校尉是妹妹小夫君?”

    “哪呢!”鸾鸾登时满脸羞红,说道:“前数月,成德刘公子才花费四万五千钱购买我,送给萧郎做奴婢。姐姐可不要乱嚼舌头,我只是一介奴婢,哪有福分做萧郎的妻妾。”

    “成德刘公子?”陈洛儿心思一动,多问一句。

    鸾鸾点点头:“就是刘晔刘子扬。在淮南郡,刘公子很有名的。”

    “哦,原来是淮南刘子扬,我听说过他。我记得,好像就是刘子扬擒杀巢湖贼首郑宝,纳降六千贼兵,重还巢湖安静。只是,我记得刘子扬携兵往依庐江,你家萧郎怎又突然在巢湖出现?”陈洛儿问道。

    “萧郎在外面做的事,我不懂啦!我只是一个小丫鬟,只会帮萧郎管管家内事而已。”鸾鸾道。

    陈洛儿没有得到渴求的答案,遂又继续拐弯抹角,向鸾鸾打听萧言的背景。

    然而,出乎陈洛儿意料,鸾鸾的口风,竟然似松实紧。哪怕是外界众所周知的事情,陈洛儿也别想从鸾鸾口中重听一遍。

    ======

    鸾鸾为陈洛儿安排好住处,立即返回巢湖校尉府,回禀萧信。

    不过,萧言这会儿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鸾鸾,你觉得陈夫人,人怎么样?”萧言内心纠结许久,准备听听鸾鸾的意见。毕竟旁观者清,萧言觉得鸾鸾的视觉,比他更为理性些。

    鸾鸾不明所以然,随口回答道:“很好啊。”

    “那你觉得我和她般配么?我是说,我若娶她做妻子,你觉得好么?”萧言犹豫很久,又问道。

    “啊?”鸾鸾突然懵住。

    继而,鸾鸾咬着嘴唇,提醒萧言道:“陈夫人今年二十七岁啦!”

    二十七岁又如何?

    “女人二十七岁,不正是谈婚论嫁年龄吗?”萧言心中嘀咕。

    萧言很快缓过神来,想起如今不是共和国和谐年间,而是汉末建安年间,他亦不是后世沧桑大叔,而是尚未加冠的萧十一。不过,即便如此,萧言还是觉得年龄不是问题,才二十六周岁,黄金时间呢!况且,陈洛儿面相极其年轻,好似刚满二十岁,白金时间呢!

    萧言正欲询问重点内容,外面却陡然响起突兀声音:“启禀校尉,施水上游,又漂来三艘游艇。三艘游艇,皆载有持弩战兵。”

    “咦,又漂来三艘游艇。今天的事,真是接踵而来!”萧言肃然起身。

第079 活捉周瑜(上)

    第079活捉周瑜(上)

    汉武帝时,丞相公孙弘,以为弩弓为国家利器,十人持弩,则百人不敢近前,影响国家稳定,遂请武帝颁布禁弩令,禁止百姓私自持有弩弓。

    然而,汉武帝却摈弃公孙弘奏请,采取吾邱寿王意见:“秦兼天下,废王道,立私意,堕名城,杀豪杰,销兵甲,折刀锋,然则犯法滋重,盗贼满山,卒以乱亡。是以,臣闻圣王合射以明教,未闻贪安以禁弓弩。又,国家若禁弓弩,盗贼无视法令必有私藏,而良民持弩反击则获罪,此是助盗贼恶吏侵害良民之法,无益于禁奸犯科!”

    于是,终汉一朝,不禁弩弓。

    官可造弩弓,民亦可造弩弓。

    不过,汉朝廷虽未禁止弩弓,但亦有严防,视弩弓侵害为大案。乡里若有弩弓杀人,亭长定要过问;城池若有弩弓杀人,游徼必须严查;若有民众射杀官吏,县尉务必明是非。至于,类似陈洛儿身边五十余名护卫,聚众持刀举弩,当地官吏更将第一时间警戒,预防其作乱为害。

    虽不禁弩,但是重视弩害。

    施河河口关卡税吏,望见三艘游艇,载有持弩强人,立即传达警讯,通报亭长、巢湖水军。因恐三艘游艇与陈洛儿有关,通报巢湖水军之余,警讯又传递至巢湖校尉府,询问萧言态度。

    忽闻施河上游又来三艘游艇,萧言亦是第一时间联想到陈洛儿。然而,陈洛儿却惊诧摇头,撇开关系:“妾身南归,只求来四艘游艇,不知还有其它。彼若与妾身有关,也只能是合肥县令突然获知萧校尉树旗巢湖,特意遣船来追。”

    于是,萧言辞别陈洛儿,再次登船驶向湖心。舟船行走间,哨兵又向萧言详述:“因校尉令,主持案捕来船者,为楚军侯(楚永)。”

    “来船强弓利弩,非是税吏能敌,于是他们再行校尉所教瓮中捉鳖之策,先以其官船为由,假意免其船税,诱其深入巢湖,再唤巢湖水军来围。”

    “征税惩强,本是税卒、水军内务,不敢次次烦劳校尉。因是,楚军侯便自作主张,率船迎击来人,但使卑职来禀校尉。”

    又是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不得不说,巢湖真是地理绝佳,上有施河,下有濡须河。

    无论上下游,若是来敌船少,却可引诱其深入巢湖,再遣巢湖水军大队围歼,敌方步卒虽多,却奈何不得巢湖水军;若是来敌船多,则可于河口设碍,或是铁锁揽河,或是火烧连船,以我方步兵摧毁敌方水军。简而言之,若想彻底聚歼巢湖,其必须调遣三五倍步卒、水军,才有九成胜算。昔日,郑宝之所以傲然割据巢湖,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惜,巢湖之险,却抵不住孙策。孙策兵马强壮,舟楫众多,无论是比拼步卒,还是比拼水军,皆能轻松双杀郑宝。亦是因此,乍闻孙策有意北伐,巢湖顿时一片慌乱,逼得郑宝不得不北去成德,寻找刘晔,以此安抚军心。

    天远路近,六桨游艇载着萧言,犹若风驰电掣,寻到楚永所帅战船编队。临近主力楼船,萧言愕然发现楚永此时怒气冲天,正指着一人鼻子,大声斥骂。而船上其他兵卒,亦尽是垂头丧气,士气极其低落。萧言心中突然蒙上一层阴影:“楚永,怎么回事?”

    “萧十一郎!”楚永脑袋低垂无语,满脸羞愧。

    萧言不再询问,径自登上楼船之巅,居高俯视:楼船之前,竟然是一片混乱。

    十数艘蒙冲战船,扔出绳索,分别合力套住一艘艘即将沉没的游艇。萧言仅仅扫视一圈,就望见六艘游艇即将沉没——而且,这些游艇,皆是巢湖水军船只。至于巢湖更如煮沸饺子,数十名巢湖水兵,在湖里胡乱扑腾,挥手招呼游艇来救自己。

    视角转至被重重包围的施河来船,萧言发现:施河来船亦沉没一艘,其他两艘游艇小角度旋转,也在营救同僚。

    显然,在萧言赶来之前,巢湖水军与施河来船小小交锋一番。

    巢湖水军总军力,高达两艘楼船,十艘蒙冲,二十艘走舸,二十艘游艇;施河来船军力,仅仅只有三艘游艇。

    巢湖水军战备,是施河来船数十倍,占有绝对优势。

    但是,眼前战果……施河来船,三艘游艇沉没一艘;巢湖水军损却最少损失六艘游艇。

    萧言不禁猛拍额头,满脸郁闷:“五十二艘战船对垒三艘游艇,竟然损失六艘游艇!莫非巢湖水军主帅,是猪脑子不成?”

    好在萧言水战,信奉的格言,是船快欺负船慢,船大欺负船小,船多欺负船少。

    哪怕巢湖水军主帅是猪脑子,得益于双方鸿沟般的巨大差距,巢湖水军依旧成功将三艘施河来船围住,赢得完胜。

    然而,结果虽是胜利,但是敌我双方损失,却令人难以接受。

    萧言长叹一口气,转向楚永,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楚永满脸羞愧,不敢面对萧言。

    还是楚永副官,及时出列答话:“因顾忌来船是陈夫人属从,楚军侯下令,三艘游艇,要围而不攻,非万不得已,不可射杀。”

    “游艇船快,搜查到施河来船,不等后面楼船、蒙冲跟上,他们便横船阻拦对方。”

    “孰料,对方见我无杀心,竟放船与我军游艇拼斗水上摇船功夫。施河来船,有水战能人,将三艘游艇操练的好似活人一般,时而三船合一直冲,共撞我军一船;时而穿插间隙,令我们自己船撞自己船。非但如此,他们还极其奸诈,不时往船上丢火团烧人。”

    “我军水军,大抵都是淮北人,虽然不惧水,却不熟悉水。又仅仅操练一月,比不得对方熟悉水面战斗。”

    “主队跟上之前,施河来船三艘游艇不曾损失一艘,我们十五艘游艇却因为各种原因,陆续有六艘游艇翻船。施河来船沉没的那艘游艇,其实是楚军侯气愤不过,指挥五艘蒙冲冲击,以泰山压顶之势,才将他们逼翻一艘。双方游艇对游艇,我军一面倒惨败。”

第080 活捉周瑜(下)

    第080活捉周瑜(下)

    “不过,待楚军侯撞翻他们一艘游艇后,他们却突然停止摇船,束手投降。”楚永副官说道。

    尽管折损六艘游艇,是因为楚永轻视对方船少,吩咐麾下十五艘游艇脱离中军,导致巢湖水军一方,没有走舸、蒙冲等正式战船,在旁协助。

    然而即便如此,十五艘游艇竟然不敌对方三艘游艇,亦足可见双方水战能力的巨大差距。

    “没有水军将才,骤谈兴建水军之事,果然只是一种奢望!”萧言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间。萧言后世虽然读些书籍,但毕竟不是海军出身,不熟悉海军、水军建设套路。

    继而,萧言又联想起未来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战。切身体会到曹操面对长江天堑的无奈后,萧言又对未来有些疑惑:“无论孙策还是孙权,皆不是废柴元军可比,巢湖水军真正协助曹操建功?若是推孙策不成反被孙策逆推,那可该怎么办!”

    楼船下突然有人扬声呼道:“敢问前面将校,可是巢湖都尉萧十一郎麾下?”

    “咦?”萧言不禁怔住,泛起一丝疑惑:“呼我巢湖都尉,而不称巢湖校尉,自然是不知我三天前已经树旗讨袁。但是,来人既然直截了当叫出我的名号,显然不是陈洛儿那般,因消息不畅,误闯巢湖。”

    萧言向楚永副官使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答话。楚永副官却心中没底,又向萧言请示道:“我怎么说?”

    “承认是我麾下,然后问他是谁。”萧言道。

    于是,楚永副官走至楼船边侧,向下大喝道:“不错,我等正是巢湖校尉属从。足下又是何人?”

    游艇很快答道:“我等皆是萧都尉旧时好友。敢问尊上如何称呼?”

    楚永副官不敢擅自答话,又侧身请示萧言如何处置。

    “旧时好友?来找我的?”萧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言沉思片刻,嘱咐楚永副官道:“我旧日好友,的确不少,但是能率三十强卒,硬悍十余艘游艇者,屈指可数。你且问问他姓甚名谁?”

    楚永副官遂转身答话:“鄙人新入巢湖水军,任职假军侯,却是不识校尉旧日好友。烦请足下道出姓名,方便我等传报,以证真假。”

    游艇那里沉默半刻,方悠然答道:“我家公子姓周,与成德刘子扬(刘晔)有结谊之情。今下放地方为庐江郡居巢县长,路经巢湖,偶闻巢湖都尉萧十一郎,亦与刘子扬有交,遂前来拜访。”

    “原来是刘晔的好友!刘晔名扬淮南,连许邵这般宿老,都对他赞誉有加。刘晔所结交的朋友,自然是能人辈出。”萧言暗暗点头。

    “只是,刘晔这位周姓朋友,怎却来巢湖见我?且慢!周姓,又是……”萧言突然想起一人,不禁愕然抬起头。

    萧言唯恐自己听错,又向楚永副官确认:“来人自称是什么县长?”

    “居巢县长。”为萧言办事,楚永副官自然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疏忽。游艇呼喊内容,楚永副官皆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居巢县长!”萧言惊叹一声。

    周姓,居巢县长,时间又是建安二年。来人莫非是周瑜周公瑾?

    为验证心中猜测,萧言立即命令楚永副官上前询问:“你家公子,可是庐江周氏,周瑜周公瑾?人是否在船上?”

    游艇那里很快传来回复:“我家公子正是周公瑾。烦请假军侯,领我等去见萧校尉。”

    为避免空喜一场,萧言再次嘱咐楚永副官:“继续问他周瑜是否在船上?”

    楚永副官依令询问,很快得来对方肯定回答:“既是来见萧都尉,人岂能不在船上?”

    “竟真是周瑜!周瑜竟来巢湖见我!”萧言不敢相信的盯着远处游艇。

    东吴四杰,周瑜为首。

    即便忽视周瑜其他一切功勋,单是其狙击曹操,成功导演赤壁之战一事,便足以名传千古。

    萧言万万没有想到,他与周瑜第一次相见,竟是如此形势。

    忽而,萧言心里又涌起一个疯狂念头:“我若有周瑜在手,江东何足虑也!”

    曹操兼并刘表,合伐江东时,江东恐慌之景象,绝似前些日郑宝所率巢湖贼兵。当此时,若非周瑜挺身而出,火烧赤壁,一战狙击曹操,曹操必可不战,或者小战一场,轻松吞并江东。

    又,孙权继承孙策权力,亦多有赖周瑜,时谓:内事有疑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如是没有周瑜从旁协助,孙策孙权权力交替,绝不可能如历史上那般容易。周瑜可谓是江东政权支柱人物,失去周瑜,等同断掉江东政权一臂。

    敌人削弱一分,胜于我强盛一分。

    既然周瑜如此重要,那么萧言倘若强行拘禁周瑜,岂不是瞬间削去江东政权大半气运!

    孙权无周瑜,可否再演赤壁辉煌;孙策无周瑜,可否顺利吞并北庐江?

    一瞬间,萧言忽起疯狂念头:“既然你周瑜自投罗网,那就别想再活着走出巢湖。”

    “是,我既无训练水军经验,又不能招揽水将,巢湖水军在我手中,或许难成大事。但是,这世界是比烂的世界,只要东吴更弱,比巢湖水军、荆州水军更弱,曹操未必不能一战克之!”

    萧言不指望周瑜肯为他效力,也不敢奢望周瑜为他效力。

    正如郑宝倾慕刘晔,信任刘晔,结果反被刘晔一剑戳死。周瑜是高门望族,萧言是庶民游侠,两者身份,隔天错地,远甚于刘晔之于郑宝。萧言相信,他若聘请周瑜做事,哪怕周瑜一时答应,说不定也是学习刘晔,暗中寻找机会,将来突然发难,一刀砍死萧言,将巢湖献给孙策。

    萧言只求困住周瑜,若是困不得,那就索性斩杀周瑜。总之,萧言不能容忍孙策得到周瑜,如虎添翼。

    当然,若能不杀周瑜,萧言也不敢杀周瑜;即使迫不得已要杀周瑜,萧言也会选择谋杀、刺杀、毒害等阴暗手段。

    庐江周氏,世代京宦,门生亲朋,数不胜数。其他不说,单是周瑜从叔父周忠,就在曹操阵营。周瑜如果投靠孙策,曹操自然忌讳周忠;然若周瑜困在巢湖,为萧言所杀,曹操势必全力拉拢周忠,拉拢庐江周氏。届时,哪怕萧言一心为曹操着想,曹操也将寻机擒杀萧言,以萧言人头,安抚庐江周氏。毕竟,对于曹操来说,庐江周氏是汉帝国朝政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萧言却不过是盘踞巢湖的湖贼,有类张燕之徒,不足一哂。

    斩杀周瑜如此不智之事,不到万不得已,萧言绝不会做。

    囚禁!

    只须囚禁周瑜于巢湖,令其裹足难行,静等孙策自败。

    正如萧言虽然纠结骆凌、骆统姐弟俩,却依旧截留陈洛儿一般,萧言知晓周瑜厉害,不愿其助孙策,遂准备将他强行留在巢湖。

    “周瑜,你既然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我斩断你未来功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故事,见鬼去吧!”萧言一时目露凶光,将楚永副官骇的不轻。

    心思既然敲定,萧言不禁感慨:“建安二年七月十二日,真是我的幸运日啊!才见陈洛儿,又得来周瑜,这是天欲亡孙吴。”

    萧言狠狠拍两下楚永肩膀,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

    “嗯?”楚永尚沉浸在羞愧中,不明白萧言为甚称赞他厉害。

    萧言又道:“楚永,我记得楚叔父还没替你取字吧。要不,我替你取一个?楚永,字子孝,如何?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福将楚子孝!”

    后世《三国演义》有云: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间福将。

    萧言为楚永取字子孝,便是取材于此节,是说楚永福运无双,初次剿匪征税,竟然爆出一个周瑜。

    虽然不明白萧言突然夸赞自己,但是楚永显然更关心萧言为他取字之事,疑惑说道:“子孝?孝字和永字,没联系吧?”

    “咋没关系,有关系啊!”萧言为堵塞一句假话,又多编一句假话,胡扯道:“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知道吧?卖身丧父,孝感天地,仙女都流泪啦。”

    “董永是谁?”楚永却表示不认识此人。

    萧言眨了眨眼,心思:“我记得,董永不是汉朝人吗?是董永故事未曾编出,还是我记错年代?”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董永啊,他是青州千……不,是青州乐安郡人,在当地很有名的。”萧言随口糊弄过去,又道:“总之,你啊,以后就做我的‘世间福将楚子孝’吧!”

    “我怎么福将啦?”楚永只觉云山雾绕,不懂萧言在说什么。

    萧言指着两艘游艇,说道:“你可知下面何人?”

    “好像是庐江周氏。”楚永说道。

    萧言轻笑道:“周瑜周公瑾,记住这个名字吧。你以后,肯定因为曾经活捉过周瑜而骄傲一生!”

    哪怕是罗贯中褒亮贬瑜的《三国演义》里,又有何人活捉过周瑜?

    莫说损失六艘游艇,便是损失六百艘楼船,周瑜也是物有所值。

第081 周瑜在巢湖(上)

    第081周瑜在巢湖(上)

    “莫再垂头丧气,六艘游艇换来缴获周瑜,此战是你大胜。”萧言轻笑安抚楚永。

    比起周瑜,楚永自然庸庸无能,但是与巢湖两千余名辅兵相比,楚永却又鹤立鸡群,忠心值、潜力值皆是不俗。楚永是萧言手边寥寥数位可用之才之一,若因周瑜打击从而一蹶不振,却是他萧言的损失。

    安抚楚永两句,萧言又吩咐楚永副官,悄悄调来一艘游弋楼船背后的游艇,穿过蒙冲、走舸间隙,再从船队外围,正大光明赶赴战场。却是萧言假装他浑然不知内情,刚刚赶来。

    沿着由蒙冲走舸分出的宽敞水道,楚永脚踏游艇,缓缓靠近周瑜两船:“不知周公子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周公子原谅则个。”

    与此同时,一人分开众兵将,遥向萧言拱手:“却是忽来巢湖,多有叨扰,心中不安,还望萧校尉不要见怪。”

    萧言定睛望向此人,只见:

    前汉风尚,纶巾约发而不裹头。

    长袖宽袴,白衣飘逸,千石黑绶垂地,三尺青锋斜挂。

    发如墨玉,面如珠粉,眼眸清洌,令少女自愧不如之余,又别有一番俊杰英气。

    “果然是‘美周郎’,妥妥的小白脸。”萧言暗自嘀咕。

    萧言观察周瑜同时,周瑜也暗暗点头:“未冠少年,却沉稳有度,腹胸自藏一番天地,果然不愧刘子扬的赞许。单论气度,却要远胜子敬(鲁肃)三成,颇值一交。”

    略略客套几句,周瑜忽然问道:“萧校尉可有取字?”

    “字?”萧言下意识回答道:“有。萧言,字仲达。”

    “萧言,仲达?可有什么寓意在内?”周瑜又问道。

    却说,后世萧言姓名与梁武帝萧衍谐音,又因萧衍字仲达,司马懿亦字仲达,萧言遂被人取些外号:少年时,朋友同学喊萧言为“小仲达”“小司马”“小武帝”;年岁稍长,战友同僚又喊萧言为“老仲达”“老司马”“老武帝”;哪怕是萧言后世妻子,也常常调笑萧言,自称臣妾,呼喊萧言为“萧武帝”“陛下”“武帝陛下”。玩笑开久,萧言也就慢慢习惯“仲达”“司马”称呼。

    此时周瑜问起字号,萧言不自觉联想起后世外号、昵称。

    汉世取名取字,皆有考虑,不能随便取,名与字必须得有联系。

    譬如周瑜周公瑾,瑜、谨皆指美玉,是为:怀瑾握瑜。

    譬如楚永楚子孝,萧言只好牵强附会到孝感天地的董永身上,才能使得楚永的名与字相得益彰。

    仲达,仲是伯仲叔季的仲,指萧言行排第二,上面还有位名为萧信的哥哥,倒也合情合景。

    言和达,又该怎么解释其中寓意呢?萧言苦思良久,却终因读书太少,一时想不起有关“言达”的内涵故事。

    但是,无论如何,也得应付过去周瑜吧?总不能被周瑜误会他萧言没文化吧?

    无奈之下,萧言一咬牙豁出去:“其实,我本名不是萧言,而是萧衍,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的‘衍’。前汉扬雄作《太玄经》,有曰‘井无干,水直衍,匪溪匪谷,终于愆’。衍,即达也。”

    “衍字繁,少年不堪竹简刻写,遂因之简写为言。只是名虽改,却不敢忘名之本意,遂留仲达以自醒。”

    前面说过,汉世取名惯例,女从诗,男从易。扬雄所作《太玄经》,虽非《易经》,却有类《易经》。梁武帝萧衍萧仲达这名字,虽是南北朝所起,却也符合汉世取名准则,无有一丝差漏。

    再者,与名门望族不同,庶民家庭取名,大多习惯使用简单字。萧衍改为萧言的说法,虽然令周瑜感觉比较无语,却也能勉强理解:庶民能够认字三千,便已属极其不易,哪里还会记得许多生僻字?

    “哦!”周瑜点头记下,没有就此评论。

    萧言胡扯完毕,正纳闷周瑜问他字号时,忽听周瑜说道:“既是如此,你直呼我公瑾,莫再喊我周县长;我亦直呼你仲达,莫再喊你萧校尉,咱俩平辈论交,如此可好?”

    “啊?”萧言愣住。

    周瑜呵呵笑道:“呵呵,难道萧校尉瞧不上我这位居巢县长?”

    “哪里!哪里!”萧言连连摆手:“庶族寒民,哪敢与周公子平辈论交。”

    “此地但有居巢县长周公瑾、巢湖校尉萧仲达,哪有庶族望族之分。”周瑜又道:“况且,即便论及血脉家门,我是周氏旁枝,你也是萧氏旁枝。萧氏为前朝三杰萧何萧丞相之后,在萧丞相后嗣面前,谁敢自夸名门?”

    说罢,周瑜直接忽略过此节,直呼萧言为“仲达。”在周瑜的坚持下,萧言不得不放弃“周公子”称呼,直呼周瑜为“公瑾”,两人平辈论交。

    仅仅初次见面,仅仅称呼细节,萧言便清醒觉察到周瑜与刘晔的区别。论才情,刘晔与周瑜相若;论性格,两人却截然不同。

    刘晔略微内向,才华收敛于腹内,初觉庸碌,与之交谈,才知内藏和氏璧。刘晔又守礼,重秩序,甚至有点逆来顺受,唯有他觉得忍无可忍时,才会猛然发力,拍死干扰他睡觉的讨厌蚊子。简而言之,萧言若是直呼刘晔为“子扬”,刘晔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一切由得萧言,但是,刘晔却绝对不会主动要求萧言喊他“子扬”。

    周瑜却与刘晔不同。刘晔给人感觉,有点灰暗格调;而周瑜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片灿烂光明。

    不拘小节,豁达有度——这便是周瑜在萧言心底留下的第一印象。

    “伯符(孙策)客居舒县时,我曾与他屡屡游赏巢湖,击剑饮酒。孰料才隔区区数年,巢湖竟已物是人非,亭阁改样,花草更色,着实令人感慨不已。仲达今日可忙碌公事?如若有闲,能否引我漫步湖畔,再观巢湖新景色?”周瑜在游艇上谈笑自若,好似巢湖水军四五十条战船根本不存在,又好似他未曾与巢湖水军发生过冲突。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羽扇纶巾,淡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这便是周瑜周公瑾。

第082 周瑜在巢湖(中)

    第082周瑜在巢湖(中)

    “仲达(萧言)可否引我漫步湖畔,一观巢湖新景象?”周瑜问道。

    周瑜好言好语,萧言怎好意思骤然强行拘禁他?

    因是,萧言略一沉思,笑道:“能与公瑾共游巢湖,是我的荣幸。”

    说罢,萧言转首询问楚永副官:“巢湖可有什么值得游赏的夏日美景?”

    楚永副官答道:“巢湖南有……”

    孰料,周瑜却善意打断楚永副官话语,说道:“巢湖虽大,景色却也就那么几处,往日游赏巢湖时,我早已看厌。我呀,今日就是想沿着湖畔走走,一观巢湖新景象。”

    “我江南随军征伐时,得知山贼郑宝聚于巢湖,截断交通,抄略地方,残害乡民,乃是九江郡南第一大盗。当时虽有心讨定其人,却时势不许。”

    “而后南方事定,我随叔父丹阳太守(周尚),一起南归寿春,回禀小袁将军。幸得小袁将军厚爱,授兵五百,用我为将,奉命驻戍阴陵县城东南。因恨八百里巢湖为郑宝所侵,遂请得小袁将军虎符,允我自募粮草,南征巢湖。恰逢东城县偶遇一人,名曰鲁肃鲁子敬,慷慨有壮节,愿赠我三千石粮食,充作军资,以伐巢湖。可惜,周某无能,竟愧对鲁子敬信任,未杀郑宝一人,便因舟船弩弓军马军备短缺,不得不无功而返。”

    “本以为淮南局势混乱,无有用兵时机,郑宝或将继续为祸数年。谁知突然有消息传至阴陵:言仲达与子扬两人,单刀杀郑宝,降服六千贼兵,并入庐江郡。自那日起,我便留意仲达,恨不能早日相见,一问平镇巢湖始末。”

    “前数日,小袁将军外放我为居巢县长,阴陵县至庐江郡居巢县官道,途经舒县。当时,我本以为仲达与子扬共留舒县,追随刘庐江(刘勋)。舒县是我本家所在,我思量,届时,无论如何,也要多留舒县一月,好生招待你们两位。”

    “岂料,行至成德县,偶然得知仲达竟然已经远离舒县,三日而抚巢湖遗民,编其户,理其籍,救其民,一扫淮南干旱蝗灾晦气。既知仲达不在舒县在巢湖,我立即绕道合肥,顺施河而来巢湖,一访仲达。”

    “无论殄灭郑宝巢湖贼兵,还是三日而巢湖遗民,仲达所为,皆令我感到不可思议。今日来拜访仲达,我呀,就是想一览巢湖新景象,瞧瞧你仲达究竟是何等奇人,竟然在短短一月之内,做出偌大功业。仲达,你不会介意我好奇吧?”

    闻听周瑜一番夸赞,萧言不禁汗颜:能被名传千古的周瑜如此称赞,受之恐慌啊!

    然而,恐慌之余,萧言忽然又有点觉悟:“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走进三国豪杰视野。”

    其实,却也是萧言过于纠结卑贱出身。

    单刀杀郑宝,匹马抚巢湖,又岂是庸人能为?

    刘晔是何等人物?陈寿为其作传时,却依旧不惜花费笔墨,重点讲述其杀郑宝之事。由此可见,单刀杀郑宝所积攒的功勋名望,对刘晔的影响,并非萧言如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倘若萧言未与刘晔分道扬镳,萧言勋业自然将被刘晔光辉完全覆盖。毕竟刘晔是淮南名人,萧言只是市井游侠,在众人看来,单刀杀郑宝的伟勋,自然而然要算在刘晔身上:区区游侠,杀人之刀而已,何足道哉?

    但是,偏偏萧言与刘晔分道扬镳,偏偏萧言又弃合肥县游徼,聚集数万流民,雄霸八百里巢湖。

    十八岁少年,率七十名游侠,降民五万,集兵三千,一统八百里巢湖。如此少年俊才,谁敢轻视分毫?

    尤其,蝗灾过后,淮南满地苍荑,八百里巢湖鱼虾成为活命圣地。无数饥困流民,向巢湖蜂拥而来,使得巢湖在淮南郡的影响日渐扩大,有超过郑宝痕迹。

    有萧言一统巢湖功业在身,众人再审视单刀杀郑宝一事时,便不可能继续无视萧言。

    譬如周瑜,闻听刘晔杀郑宝时,他会打听其中有没有萧言?萧言为刘晔做过何事?不可能!

    纵然周瑜嘴上说的再好听,他其实也是先因为巢湖知晓萧言,再因为巢湖联想起刘晔杀郑宝:萧言既然能在巢湖做出一番事业,证明其能力。那么,其助刘晔收编巢湖贼兵时,显然不可能庸庸无为。

    恰逢周瑜赴任居巢县长,途中经过成德,一番打听,终于获知萧言一切信息。

    少年离家,硬抗山贼吕甫。

    得遇刘晔,刺杀湖贼郑宝。

    胁迫县令,引军南下巢湖。

    单枪匹马,招抚五万流民。

    率众御蝗,天降蝗虫瘟疫。

    其实。

    早在陈胜吴广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怒吼时,中国便已彻底打碎“天生贵族”镣铐,不再信奉贵族世世代代就是贵族。

    自刘邦建朔汉朝那一刻,皇帝刘邦起于贫寒,丞相萧何起于贫寒,三公六卿亦起于贫寒。

    纵然汉世讲究高门望族,但是所谓的高门望族,却是努力铸就,而非依赖天生。

    汝南郡望袁氏,四世三公,由袁良所创,袁良可是高门权贵?不是!

    庐江郡望周氏,世代京宦,由周荣所创,周荣可是高门权贵?不是!

    弘农郡望杨氏,世代不衰,由杨敞所创,杨敞可是高门权贵?不是!

    颍川郡望荀氏,八龙传承,由荀淑所创,荀淑可是高门权贵?不是!

    当然,庐江周氏,可借势汝南周氏;弘农杨氏,可借势先祖杨喜;颍川荀氏,可借助先祖荀况。

    然,这些借助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都是外活。

    尤其是颍川荀氏,号称传承秦丞相李斯老师荀况。但是荀淑的祖父辈,他甚至都已不姓荀,而是姓孙!也即是说,汉末名士荀彧,其祖父的祖父,其实姓孙不姓荀。但是,颍川荀氏,依旧往荀况身上靠!

    又譬如法正,法孝直,他们法家,都改姓法四五百年啦,一样往齐国王室田氏身上靠!

    这并不是说法正、荀淑冒称祖先,而是姓族大家,往往主动吸纳勋功人士,壮大门户。好似刘氏宗室,倘若哪一支脉数代贫寒,宗室族谱就不再记录其传承。然而,倘若刘氏后代,突然出现杰出人士,譬如刘表、刘焉、刘备等等,汉庭必然为他们重新续写族谱,引为汉室宗室支柱。这也是汉世族姓风俗之一。

    也即是说,倘若萧言未来荣登三公之位,萧氏族人必然也来验证萧言家族谱,引入萧何后嗣。所谓的兰陵萧氏,不就是这么兴起的吗?

    诚然,汉末是门阀政治。

    甲是门阀出身,能力值为40,乙是贫寒出身,能力值为70,则士族大抵乐意接纳甲,而轻视乙,徒令乙大呼门第歧视,寒士出路无门。

    甲是门阀出身,能力值为40,乙是贫寒出身,能力值为90,则士族必然乐意接纳乙,而劝退甲,另外为甲寻其他官职,为乙腾开道路。

    汉末社会,庶族寒士不是不能发家,而是相对于门阀士族,他们的仕途之路,更艰难,更辛苦。

    门阀士族一分力,庶民寒士十分力。就好比贾诩,凭借其无双智慧,爬过无数艰难险境,他一样能荣登三公之位。

    简而言之,士族轻贱大多数庶民同时,却也会高看庶民之中那些俊杰:不论袁氏周氏,往前数十代八代,谁家不是庶民啊?

    周瑜之于萧言,便是如此。

    不是周瑜看淡高门庶族,而是他看重萧言的才华,一如他看重鲁肃,一如他历史上看重吕蒙。

    鉴定萧言才华是否为真,究竟有几分,便是周瑜远来巢湖的目的之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三艘游艇之所以与巢湖水军比拼水战技巧,便是周瑜在检验巢湖水军战斗力同时,估量萧言的帅军才能。至于周瑜所言“一观巢湖新景象”,则是他欲走访巢湖,获得第一手材料,观察萧言治民理政能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萧言心思敏捷,一瞬间想明白周瑜用意何在。

    不过,周瑜所求,何尝不是萧言所求?周瑜欲了解萧言真实能力,萧言亦想让周瑜为他打个分数,走出庶民望族局限,重新给自己定位。

    一念至此,萧言爽快答应周瑜:“八百里巢湖,公瑾欲观何方?”

    周瑜道:“巢湖上有施河,下游濡须河。我自施河而来,便去濡须河口附近走走吧?”

    “好。”萧言点头。

    随萧言离开之前,周瑜忽又与楚永副官说道:“阴陵无水,不能行舟。骤来巢湖,我这些亲兵欢喜异常,不禁一时技痒,与你们比拼摇船技术,以致弄翻巢湖六艘游艇。六艘游艇损失,我以后加倍赔偿,还请假军侯不要介怀。”

    “不敢介怀,是卑职练军无能!”假军侯垂头。这话虽对周瑜而说,却意在萧言。

    周瑜拍了拍假军侯的肩膀,呵呵笑道:“别小瞧我的亲兵哟!他们皆是历经数十次水战的精锐,你们仅仅训练一月,便能轻松击溃他们的话,天下可还有别人立足之地?”

    周瑜这话虽对楚永副官所说,其意却亦在萧言。他是在委婉劝谏萧言:巢湖水军表现差,是我亲兵太强,而不是假军侯无能。

第083 周瑜在巢湖(下)

    第083周瑜在巢湖(下)

    巢湖水远,一日行不尽。

    于是,周瑜歇息一晚,才与萧言共乘一舟,走访濡须河口。

    濡须河口,此时正筹建新城,众汉民伐木烧砖,好似一只只工蚁,忙忙碌碌。不过,濡须河口的繁荣,周瑜并不感兴趣。

    反倒是萧言推行的保甲制度,令周瑜眼前一亮,不禁出声询问:“仲达可否与我说说保甲之法?”

    萧言也不敝帚自珍,随口解释道:“时局混乱,盗贼遍野,抢掠亭里不法之事,数不胜数。遥闻淮北,为抵御流寇,大族聚集亲朋,小户联盟结势,一村有难,十村来救,彼此联保联防,警戒非常,卓有成效。”

    “然,此法亦有弊处,因为主持联保者,皆为当地乡民、大户。一则,人皆有私心,于己愿意出力,于他人则不愿出力,常常纠结谁村出力多,谁村出力少,从而削弱联保力量;二则,村村青壮,因非警戒战卒,反应迟缓,常常未等聚集完毕,贼寇便已得手远去;大户强势,小户弱势,凡遇生死危险之时,常有大户仗势欺人,逼迫小户送命,导致上下离心离德,徒有联保之势,而无联保之实。”

    “因此,我便将联保联防之法,引为法制。核准保丁之数,定制联防之法,村村结势,亭亭响应,并以巢湖校尉威严,强制各亭各里联防协力,共同抵御流贼。如此,无须府兵镇守四方,便可有效抵御流贼抄略。”

    周瑜点点头,说道:“保甲之法,的确是乡里之间自保良策。不过,我见保丁时常结队,拦截行人盘查,这又是为何?”

    萧言又解释道:“保丁所拦截者,无非有三类:或是身携贵重财货,或是牵引马匹,或是腰挂刀剑。贵重财货,须抽查其有无逃税,有无犯禁;马蹄快捷,逃窜之物,亦需要加强控制;刀剑弓弩,流寇害人之物,更是不可不防。”

    “巢湖禁刀剑弓弩兵械?”周瑜眉头不禁上扬。

    萧言点头说道:“巢湖新法,非保丁、兵卒、官吏,皆不可持有兵刃。常言道,一人持刀,三人不敢近前;十人持弩,百人惊退。如此杀人抢掠利器,不可随意放纵。”

    周瑜笑道:“前汉孝武皇帝时,丞相公孙弘有奏,言弩弓为国家利器,百姓持之,或乱国家根本。仲达亦善此言乎?”

    前面说过,西汉孝武皇帝年间,公孙弘请禁天下弩弓,不准百姓私自持有。

    此为汉世著名事件,萧言亦有所了解。

    闻听周瑜将巢湖兵械之禁,类比于前汉公孙弘,萧言不禁苦笑。又因猜不准周瑜真实心意,萧言只好模糊说道:“我若生在孝武皇帝时,却也摈弃公孙弘之论。”

    周瑜顿时觉得有趣起来:“仲达既然摈弃公孙弘之论,却又缘何禁止百姓持有刀剑弓弩?”

    “今世非是孝武皇帝时可比!”萧言叹息一声,说道:“国无圣王,而求圣王之治,不亦难乎?此一时,彼一时!”

    忽闻萧言此语,周瑜顿时整容,默然不语。

    “国无圣王,而求圣王之治,不亦难乎?能得闻仲达此语,巢湖之旅,不虚行也!”周瑜遥望远方飘渺湖川,声音寥寞。

    此后,周瑜兴趣索然,仅仅走马观花一番,便乘船返回巢湖校尉府。

    船行半路,又恰逢巢湖水军张网捕鱼。

    渐渐习惯周瑜沉默的萧言,忽然再次听见周瑜发问:“巢湖水军军制,可是渔战之法?”

    农有耕战,农忙种田,农闲操刀。

    水有渔战,渔时张网,渔闲斗船。

    萧言点点头。

    “可是巢湖粮草匮乏?”周瑜又问。

    “啊?”萧言惊讶望向周瑜。

    自从萧言招抚巢湖起,巢湖粮食积存,不曾富裕过一天。六月杀蝗,萧言之所以号召全民吃蝗,其中原因之一,便是为了节省粮食;蝗灾之后,巢湖水军日日捕鱼,亦是为了节省粮食。

    若说雄霸巢湖之后,萧言最揪心之事,那肯定非粮食莫属。日日吃米,米吃不厌;日日吃麦,麦吃不厌。倘若日日吃蝗虫,十天想吐;倘若日日吃鱼,一月吃腻。鱼虾毕竟只是副食,比不得米麦主食。

    入主巢湖一月来,萧言几乎为粮食操碎心。

    以蝗虫为食,以鱼虾为食,此谓开源;限制粮食消耗,压缩每旬[1]米麦饭食次数,是为节流。

    注[1]:每旬十日。

    继而,萧言又颁布新法令,宣称巢湖一切山林,皆为国家所有,禁止流民私自砍伐。

    如此,流民如欲造船,或者远购合肥原木,或者向巢湖校尉府申请。

    与此同时,萧言却又招募熟练木工、熟练船匠,新建巢湖船坊,专业造船——流民不可私自砍伐,巢湖水军却能正大光明砍伐山林。

    另外,收取郑宝遗留的两百四十艘战船、渔船,调给巢湖水军大半,其剩余的小船,萧言却皆改装为渔船。

    无论船坊所产渔船,还是改装渔船,萧言又皆以一定米谷、栗豆、钱财为代价,向流民们广泛出租。

    不征田税,不征鱼税,但是禁止你造船同时,我却卖船、租船。——熟读中外历史的萧言,剥削流民的手段,不要太多。萧言来巢湖,可不是开设慈善机构,无偿为流民服务。

    若真免除流民一切负担,两千名辅兵消耗,如何维持?若真免除流民一切负担,缺钱乏粮,萧言还能有甚作为?

    利用出租、出卖渔船一事,萧言大肆隐形征税,将近乎一无所有的流民,变成真正一无所有。

    当然,流民被萧言剥削尽最后一点价值后,他们也将拥有一份巢湖产业。口袋一无所有,产业尽在巢湖,流民们流窜他地的风险,瞬间将至最低。唯有流民在巢湖投入心血,他们才会爱上巢湖,恋上巢湖,甘心成为萧言治下一只只辛勤工蚁。

    又因为萧言“怜惜”流民穷困,巢湖校尉府出租渔船时,租价定的相当低廉,五口之家流民,只须咬紧牙关,便能凑足渔船租税。因为此节,迁居巢湖的流民,非但不骂萧言出尔反尔隐形征税,反而纷纷歌颂萧言,感谢萧言仁义无双,救苦救难,低价出租渔船,让他们得以乱世活命。

    至于巢湖禁止砍伐山林,垄断造船一节,大多数流民们选择忽视:所有流民皆不能砍伐,自然生不起不公平之心。

    正是出租、买卖渔船得来的收入,萧言才能维持两千辅兵的开支之余,又筹划在濡须河口,新建城池。

第084 巢湖近况

    第084巢湖近况

    萧言敛财聚粮之法,一则出租渔船,二则贩卖鱼干。

    巢湖虽有八百里辽阔水域,所产鱼虾数量却也有限,不可能任由流民随意捕捞。因是,免征渔税同时,巢湖校尉府又出台《建安二年渔律》,以此严格控制渔网渔具,并监控各捕鱼点环境,尽量减少今年过度捕捞鱼虾,带给巢湖的危害。为从源头掐断流民贪恋免税,肆无忌惮过度捕获的念想,巢湖校尉府又禁止流民私自交易巢湖鱼虾,只允许各村村内自由贸易,若欲跨村贸易,必须向巢湖校尉申请贸易资格,并征收该村鱼贩什一税。

    但凡违禁《建安二年渔律》者,皆重罚其人,并坚决取缔其家、其村免征一年渔税的资格。

    流民一无所有,唯能依靠捕鱼为生。他们的资产,只有巢湖鱼虾,今巢湖校尉府不允许其以鱼易鱼,以虾易虾,却是等同截断数万流民之间贸易,阻碍巢湖经济复苏。于是,为增加流民财富,巢湖校尉府则按人头数,分配湖畔每村一定额度,准许其将额度鱼虾,卖给巢湖校尉府,以换取可在巢湖流通的财货。因为能够多得利益诱惑,无须巢湖校尉府催促捕鱼,巢湖流民便争先恐后完成每日捕鱼任务,晒成鱼干,卖给巢湖校尉府。

    字流民手中收取鱼干同时,萧言又自流民中,招募诸多商贸人才或者说旧日商贩,组成巢湖商队,将巢湖鱼虾贩卖给淮南郡、庐江郡等其他县乡郡,换取巢湖所需钱财布匹粮食。

    值得一提的是,负责巢湖商队这块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怀揣四两黄金,请求萧言为她杀人的方井里许家寡妇。

    却说,趁着成德县强征兵役,方井村人人恐惧抽到自己,许家寡妇遂又哭又闹,鼓动民心,终于说动方井村里正,将买凶杀她丈夫的许旦,强行捆起,送往成下曲阳军营,攻打吕布。

    而后,许家寡妇成功复仇,赢回自家二百亩良田,却又顾虑村中许家旁系对自己风言风语,遂托萧信妻子辗转问讯,说是有意迁家县城,想以每亩两千文的贱价,将两百亩良田,转手卖给萧言或者萧信。奈何,萧言熟读历史典册,晓得淮南即将大乱,却是不肯花费巨款购田!

    两百亩田没能卖给萧家,又闻萧言看衰淮南未来局势,许家寡妇心中一发狠,竟然把田价降至每亩一千一百文,甚至允许各家各户零散购买:来买一百亩田,卖;来买十亩田,卖;来买一亩田,卖!甚至,为避免方井村许家支系捣乱,许家寡妇又给他们一份优惠价,说:许家支系如果有意购田,她不仅将田价折扣至每亩一千文,更允许许家支系率先挑选良田。

    许家寡妇廉价卖田,是为甩开包袱,彻底迁离方井村。所以,为撇开方井村一切旧日联系,她又声明:但凡购田,只要现款,布匹丝绸也行,无论是谁,概不赊账,一手交钱,一手田契。尽管概不赊账,但是每亩良田一千一百文价格,却几乎等同白送,惹人心动。因是,不虞外村前来问讯,方井村村人,便四处寻找亲朋借钱借布,积极抢夺许家寡妇家两百亩——买不起一百亩田,难道还买不起一亩田?单是许家支系,便足足向许家寡妇购买八十亩良田。

    说来也好笑。因为意外获得八十亩贱价良田,许家支系皆乐得合不拢嘴,纷纷夸赞许家寡妇,说她对许里正有情有义,怀金复仇,真是天下少有女豪杰;斥骂许旦黑心贪财,竟不顾一族亲情,买凶杀害堂兄,活该拉到徐州打仗。毕竟,支持许旦继承两百亩良田,他们得不到一文钱;支持许家寡妇继承两百亩良田,他们却能分些红利,购置八十亩廉价良田。于公于私,许家支系,都是支持许家寡妇,才能从中获益。

    另外,为向萧家谢恩,许家寡妇又截留十亩良田,无偿赠送萧信。萧信妻子性情势利,获赠十亩良田后,顿时眉开眼笑,这边口中说使不得使不得,那边却将田契塞入怀内,并拉着许家寡妇,姐姐长妹妹短,好似她与许家寡妇,真是一对姐妹情深的闺蜜。

    如此,许家两百亩良田,十亩免费赠送萧信;八十亩每亩一千文卖与许家支系,得钱八万文;一百一十亩每亩一千一百文卖与他人,得钱十二万一千文。也即是说,贩卖两百亩之后,许家寡妇瞬间拥有二十万文五铢钱巨资——与后世不同,汉世因为是农业社会,对田地的估价相当高。

    最初,许家寡妇的确意在迁家县城,避开方井村许氏族人。奈何,因挟持县衙一事,成德县令、县尉、游徼相当厌恶萧言。他们虽然不敢触怒成德刘氏,正大光明对萧言支属喊打喊杀,但是他们却可以耍些小动作,通过各种阴晦的手段,指使下属,刻意刁难与萧言有关系之人。尤其是成德陈县尉,当日被萧言一箭射伤右小臂,最恨萧言以下犯上,欺压萧言枝属时,从来冲在前线。

    许家寡妇来成德县落户时,被人得知他与萧言同村,又曾受萧言恩惠,于是她便瞬间成为成德县衙官吏刻意刁难对象。这里不准,那里收税,能拖延十日,绝不拖延九日,总之,就是不让许家寡妇稍微顺心一次。

    许家寡妇艰难迁居成德县城间隙,忽闻萧言所遣成德游侠传来消息,声称萧言奉庐江太守刘勋之命,设巢湖都尉府,招抚八百里巢湖。得闻萧言立足巢湖,许家寡妇考虑再三,最终毅然辞别成德,随同游侠亲属,赶赴巢湖。为求在巢湖立足,许家寡妇又以感谢萧言为她复仇为理由,无息借贷给巢湖校尉府二十万文五铢钱,以此资助萧言掌控巢湖。

    前面说过,汉世物价,一头生猪约值六百文。二十万文五铢钱,等同三百余头生猪,不是小数目,许家寡妇能够直言二十万文钱无息借贷给萧言,气度的确非同一般,不得不让萧言高看其人。为表示谢意,萧言复将十万文钱转给许家寡妇,允其代表巢湖行商,行走他县。

    最初,萧言允其行商,意在令许家寡妇手掌贸易权柄,间接收回二十万文钱利息。谁料,许家寡妇竟颇有些商业天分,不但经营有方,还将一切打理的有条有理,帮助萧言许多。因为巢湖极其缺乏人才,萧言遂不拘一格降人才,果断将商队委托给许家寡妇,嘱咐其好生经营商队。

    正是有许家寡妇二十万文五铢钱的及时资助,巢湖才得已迅速稳健发展。否然,即便萧言有意向他县贩卖鱼干,却也没有资金盘活思路。

    淮南先遭干旱,又遇蝗灾,粮食减产,流民增多,但凡活命之物,物价飞涨,粮食明面价格已经跃至一百五十钱一石。而且,即便是一百五十钱一石价格,也是有价无市,根本别想从市场大批量购粮。

    所幸,粮价飞涨同时,也带动一切活命之物价格,巢湖鱼虾价格,亦随粮价,连番升值。只要巢湖鱼虾安全运出,就不愁没人购买,而且巢湖运去多少鱼虾,就能卖出多少鱼虾。若非顾忌过度捕鱼,危害巢湖鱼虾生态,影响明年收成,萧言都有心大量贩卖鱼虾,趁着今年淮南饥荒,黑心狠赚一笔外快。

    出租渔船,贩卖鱼干,关卡征税,皆是萧言聚敛钱财手段。

    只是,有苦自己知,适逢连绵数郡蝗灾,各地粮食减产,萧言贩卖鱼虾容易,购买米麦却难。

    无论商贩,还是剥削流民口粮,对于巢湖大局来说,皆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粮草问题,依然是萧言心头一根刺。

    哪怕有巢湖鱼虾为食,萧言依旧担心,他究竟能不能熬至秋收之日。

    当然,为避免军心低迷,乃至诱发流民恐慌,萧言一直将自信挂在脸上。非但如此,萧言又行无中生有之计,吩咐许家寡妇商队,夜晚将粮草运出巢湖,白日将粮草运回巢湖,显得巢湖储备雄厚,众流民不必担心巢湖校尉府突然崩溃。

    此时此刻,除却寥寥数人,晓得巢湖依然极其缺粮之外,大多数流民、辅兵、游侠,皆以为巢湖已经渡过最初粮食危机,萧言之所以购买粮食,是为秋冬乃至明年做准备,他们深信,巢湖必将成为淮南唯一光明福地。也是因此,虽然时不时有人嘀咕巢湖校尉府既然集聚一批粮食,又何必再号召众人日日省吃俭用,但是大多数流民,却因为未来有保证,更加安心长居巢湖,忠心巢湖校尉府。

    孰料,周瑜眼光毒辣,才来巢湖一天,便看穿巢湖外面光鲜,其实内部危机重重,萧言几近行走在刀刃上。

第085 劝降(上)

    第085劝降(上)

    “可是巢湖粮草匮乏?”周瑜问道。

    萧言虽然心惊周瑜看破巢湖虚实,却依旧强装镇定:“天旱蝗灾,谷粮减产,流民求食,日耗良多。虽有巢湖鱼虾救济,巢湖储粮,却也只能维持至明年夏收。”

    “仲达又何必欺我。常言道,国有三年储粮,盛世泰平;国有一年储粮,军民有序。水军初建,正是操练舟船之时,若非巢湖缺粮,你岂会用之捕鱼?”周瑜笑着摇头。

    萧言干笑两声,说道:“却是唯恐巢湖民心惊乱,不敢随意外泄粮草真实数量。不瞒公瑾,巢湖储粮,其实只能维持至明年春上。”

    周瑜面露不喜:“此来巢湖,我以诚待仲达,仲达却不以诚待我。究竟是仲达欺我周瑜智慧不若乡间小儿,还是仲达以为我周瑜为人奸诈,不足为信?”

    萧言只好实话实说:“望公瑾见谅,巢湖储粮,其实只能勉强维持至今年秋收。”

    孰料,或许是因为萧言两番欺骗在前,萧言此时说出真话,周瑜竟然依旧不相信巢湖储粮能勉强维持至今年秋收。周瑜拂袖转身,面带微怒:“如是仲达不愿外泄巢湖储粮数量,直说便是,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欺诈于我?”

    却是周瑜初来巢湖,只能简单推算巢湖消耗,却不晓得萧言还有种种隐蔽的敛财聚粮之法。

    闻听周瑜不信巢湖储粮或将勉强维持至秋收,萧言心思一动,非但没有向周瑜详细解释,反而将计就计,假意长叹一声:“唉!不是我刻意欺诈公瑾,而是巢湖储粮,此时不足半月之用。此消息若有第三人得知,巢湖汉民必将立时暴乱,不顾校尉府法令,肆意捕尽巢湖大小鱼虾,远窜他地。内有隐情如此,还望公瑾原谅则个。”

    周瑜浑然不知自己跳进萧言圈套,自以为掌握巢湖虚实,散去怒意,缓声说道:“俗话说,今日我助人,明日人助我。人如欲成就大事,哪能永远单枪匹马,徒逞匹夫之勇?譬如昔日,我欲伐巢湖而缺粮,告之鲁肃实情,鲁肃非但不泄我军情,反而赠我三千石谷粮。今日之势亦然,我问仲达巢湖是否缺粮,不是欲泄巢湖机密,而是欲尽我所能,助仲达一二。”

    “鲁肃赠我米谷三千石,我亦欲赠仲达米谷三万石。”

    粮草三万石!

    案:汉世精兵,旧例,每月约消耗两石谷粮。

    三万石粮草,足以维持三千精锐五月消耗。

    周瑜若能提供三万石粮食,萧言麾下两千余辅兵,便无须担心今年饮食消耗。尤其,萧言盘踞巢湖,另有鱼虾可食,三万石粮食,甚至可以维持两千辅兵高达十数月。

    虽不知周瑜为甚赠他三万石粮食,但是如能因缘际会白白得来三万石粮食,萧言绝对不会拒绝。因是,闻听周瑜这番话,萧言不禁怦然心动:“舒县有意赠我三万石粮食?”

    周瑜家在舒县,萧言所说舒县,即是指代舒县周氏。

    萧言怦然心动之余,又有些疑惑:不同于刘晔在家中地位,周瑜因是支脉出身,又未曾建功立业,他在庐江周氏家中的地位,其实并不算高。

    早在追随刘晔,客居舒县时,萧言便已提前摸清周瑜根底:因周兴、周景、周忠主系传承周晖兄弟,惨死于董卓之手,舒县周氏不得不另起心思,用心培养其他支系。而周瑜,便是周氏族内无数支系小辈中,最瞩目一人。虽然是最瞩目,但是支系就是支系,小辈就是小辈,家族中事,周瑜或许有建议权,却没有决定权。

    也即是说,得益于父兄弱势,刘晔可以随意挪用成德刘氏一切力量,而周瑜却不能尽由他意调遣舒县力量。

    周瑜能否赠他萧言三万石粮食?萧言表示怀疑。

    果然,周瑜轻笑道:“我虽欲赠仲达三万石米谷,但是,三万石米谷,却不是来自舒县周家。”

    “公瑾的意思是?”萧言眨了眨眼。

    周瑜转身遥指南方,笑道:“三万石米谷,不在舒县,在江南。”

    “江南?”萧言一时没有反应过神来。

    周瑜说道:“不错。江左前数年虽然连番鏖战,却大抵集中在长江附近,待殄寇将军孙伯符(孙策)平定江左三郡,又是将强兵雄,百战不败,所到之处,非是望风而逃,便是举城纳降。比之淮南困窘,江南三郡,却是一片祥和,谷米满仓,鱼虾食之不尽。于江南来说,区区三万石粮食,简直是不足一哂。”

    萧言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江左三郡,原来是孙策孙伯符。

    原来周瑜欲做说客,劝萧言投依孙策!

    说是赠送萧言三万石谷粮,但何尝不是委婉劝萧言将命卖给孙策!

    “才说动鲁肃,又想诱拐我……周瑜对孙策真是忠心耿耿哎!”萧言心底暗自嘀咕。

    只是,萧言此时目标,意在剿灭孙策,助曹操一统中国,提前结束三国乱世。目标既是如此,任凭周瑜巧舌如弹簧,萧言又怎肯携军归顺孙策?但是,周瑜所言三万石粮食,又如熟透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一念至此,萧言忽起投机之心:若有可能,三万石粮食……不要白不要!

    于是,萧言假意讶然一声:“啊,公瑾所指,难道是孙策孙伯符!他肯送我三万石粮食?”

    周瑜以为萧言心意略动,遂点头说道:“仲达放心,我与孙伯符有总角之交。我若代仲达,向他索求三万石谷粮,伯符必然不会推辞。”

    萧言向周瑜躬身作揖,貌似真诚说道:“若真如此,萧言在此代表巢湖数万汉民,感谢公瑾的活命之恩。”

    “应该!应该!”周瑜露出欣慰笑容。

    如能说服八百里巢湖归顺孙策,孙策势力必能立即雄冠淮扬,甚至超越袁术,俯瞰他郡。

    毕竟巢湖地理卓越,在萧言手中,或许难成大势,在孙策手中,却是如虎添翼,能够立即盘活淮南。当然,也正是孙策得到巢湖,将立时威胁整个淮南,这才牵一发而动全身,使得孙策不敢贸然来伐。

    不过,周瑜如能劝服萧言,助孙策和平兼并巢湖,届时,其他军阀再恨孙策,却是别想轻松赶走孙策。

    君不见,孙权依托巢湖水道,击退多少次曹魏铁骑征伐?

第086 劝降(中)

    第086劝降(中)

    世间没有免费午餐,无论周瑜还是孙策,皆绝不会白送萧言三千石谷粮。

    周瑜很快道出三千石谷粮所需代价:“昔,孙伯符奉小袁将军军令,破击刘繇,强取吴郡。刘繇惧我兵强,先小退牛渚渡,再远避豫章郡。”

    “然,刘繇虽然逃窜豫章,其部下太史慈,却留守芜湖,串联宗帅祖郎,募兵山越,据山为贼,入河为盗,危害一方。时孙伯符欲平吴郡、会稽郡两郡,无暇西顾,遂托我还镇丹阳郡,与我叔父丹阳太守周尚,抵御太史慈、祖郎两贼侵袭。”

    “可惜,丹阳战备尚未准备完毕,小袁将军突然改任袁胤为丹阳太守,招我与叔父回寿春。由是,讨伐太史慈、祖郎两贼之事,一拖再拖,竟终未能行。”

    “时至今日,孙伯符业已讨定会稽郡、吴郡,而袁胤又孤身回返寿春,将丹阳太守之位,让于孙伯符表兄徐琨。徐琨,亦是孙伯符属将也。”

    “袁胤性情懦弱,不堪武略,内不能服长吏,外不能靖除贼患,只能任由太史慈、祖郎两贼鼓动山越,残害百姓。孙伯符却不然,孙伯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孙伯符若辖丹阳,势必发兵剿灭太史慈、祖郎两贼,安稳丹阳郡十六县。”

    “巢湖至长江,有濡须河相连;长江至芜湖,有中江相连;震泽湖至芜湖,亦有中江相连。孙伯符若能有伯达相助,伯达溯河而下,伯符溯河而上,会盟于芜湖,必可一战破击太史慈。而后,伯达沿长江,伯符沿冷河,一一清剿太史慈、祖郎余孽,再还丹阳郡太平。”

    “除贼靖国,大丈夫事也!”

    “伯达以为如何?”

    然而,周瑜这一番慷慨激昂,萧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萧信费尽心思削弱孙策还来不及,怎肯助孙策围剿太史慈?

    诚然,萧言熟读历史典故,晓得即便没有他从旁协助,太史慈不久也会投降孙策,替孙策冲锋陷阵。但是,太史慈若能多祸害孙策一天,总比少祸害孙策一天好不是?

    三万石谷粮,萧言只想空手套白狼,即便套不来,萧言也坚决不肯协助孙策分毫。

    如何既不协助孙策,又能空手套白狼呢?

    萧言苦思冥想间,忽然灵机一动,遥指银屏山峰竖立的数面旗帜,说道:“公瑾,你可知我巢湖,所立何旗?”

    两人此时距离山峰尚远,立身舟船遥望,旗帜上所撰字体,一片模糊,根本无法分辨。不过,周瑜素来心细,他昨日初至巢湖校尉府,便已注意到巢湖军营依次竖立的十五杆大旗。

    “替天行道?”周瑜疑惑不解。

    萧言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替天行道。”

    “袁术悖逆,郊祀天地,私置公卿百官,自建仲氏,欲行篡汉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是,前日闻许都曹公广传天子诏书,号召汉室臣子,再行诸侯讨董之事,逆兵寿春,斩杀袁术,靖国除贼,我便第一时间竖起汉旗。萧某虽然不才,却也是汉家儿郎。诸侯讨董之壮举,常恨生不逢时,白白错过,今日恰逢诸侯讨袁,又岂能置身事外!”

    “遥闻许都曹公诏书,更拜孙策为明汉将军,使其与左将军吕布,吴郡太守陈瑀,合攻袁术。我在巢湖树旗,亦是响应孙将军,愿追随其攻陷寿春,怒斩袁术之首。巢湖所立旗帜,替天行道之下,又有陈、刘、孙、吕四面大旗,陈是吴郡太守陈瑀,吕是左将军吕布,孙便是明汉将军孙策。吾与孙将军合盟已久矣!”

    “窃以为,太史慈山贼,郡县小患尔;袁术逆贼,国之大患也。”

    “孙将军如欲兴兵,与其翻山越岭,征伐太史慈小贼,不如践踏淮南,攻杀袁术,再现破虏将军(孙坚)雄风!”

    萧言没有直接拒绝周瑜,而是话锋一转,说攻杀袁术,远比擒获太史慈重要:如果孙策肯效仿孙坚壮举,萧言便立时归顺孙策,随其攻打寿春。

    萧言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他熟读历史典册,晓得孙策虽然自立江东,与袁术彼此龌龊,但直至袁术吐血而死,孙策却始终未曾与袁术直接对垒。萧言搬出袁术,却是用来为难周瑜:不是我萧言不肯追随孙策,而是我志在讨伐袁术逆贼。

    孰料,闻听萧言这一番托辞,周瑜面露苦笑:“怕是仲达误会啦!”

    “嗯?”萧言不明所以然。

    周瑜揉揉额头,说道:“其一,曹操斥责小袁将军篡逆之事,只是偶闻风言风语,信口雌黄,却无真凭实据。我久在阴陵、寿春,常见小袁将军,却是从未见小袁将军僭位,妄兴帝王礼仪。我亲眼所见,却是不比曹操信口雌黄可信?”

    “其二,孙伯符与小袁将军连体同生,共为一家,怎么可能彼此陡然兴刀舞兵?仲达可知,曹操挟天子诏书,命令孙伯符讨伐小袁将军同时,却又使吴郡太守陈瑀,暗行歹计,潜结太史慈、祖郎、严白虎等山贼,意图颠覆会稽郡,反杀孙伯符。前日江左传来消息,孙伯符总率会稽兵马,刚出会稽郡,行至钱塘县,就差点被陈瑀所害。幸得孙伯符机灵,才能反败为胜,将陈瑀歹徒撵出吴郡。”

    “其三,孙伯符受命诏书,是因忠心汉室,而非忠心曹操一人。曹操者,托名汉臣,其实乃是汉贼,胁迫天子,伪造诏书,肆意驱使诸侯互相攻讦。天下能有今日混乱,曹操之罪,占有十分七八。”

    乍闻孙策驱赶陈瑀,萧言不禁讶然一声。

    纵然萧言早知孙策不会和袁术彻底决裂,也没有想到陈瑀、孙策合盟之事,竟然如此短暂。天地可怜,萧言四天前才在巢湖树旗讨袁,今日却忽闻孙策、陈瑀,业已决裂三日:也即是说,就在萧言树旗讨袁第二日,孙策、陈瑀两人已经翻脸。

    霎那间,萧言越发痛恨汉世落后交通,信息传递艰难。尤其是巢湖人才匮乏,资金短缺,无法在他郡安插棋子,快速传递消息,更使得巢湖消息来源闭塞,恍若深山里小村落。

    陈瑀、孙策决裂之事,周瑜都已经知晓三天,而巢湖上下,竟然还对此一无所知。

    “不行。等粮食问题解决,我必须第一时间建立可靠消息通道。不然,巢湖处处被动,慢别人半拍,我还能有甚作为?”萧言心中暗忖。

    瞧见萧言默然,周瑜以为萧言不信,又继续说道:“却是仲达孟浪,偏信曹操假话。孙伯符与小袁将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人怎会骤起纷争?”

    “吴景,孙伯符之舅父,小袁将军用之为广陵太守。”

    “孙贲,孙伯符之叔父,小袁将军用之为将,戍兵寿春。”

    “孙香,孙伯符之族兄,小袁将军用之汝南太守。”

    “广陵郡是淮南之藩篱,小袁将军以吴景守之;寿春是淮南本营所在,小袁将军以孙贲戍守;汝南郡是袁氏本家所在,小袁将军以孙香守之。”

    “又,会稽郡由孙伯符守之,吴郡是孙伯符本家所在,丹阳郡由孙伯符表兄徐琨守之。”

    “广陵郡、汝南郡、淮南郡、丹阳郡、吴郡、会稽郡,小袁将军所辖六大郡,皆是由孙伯符亲朋所守,小袁将军信任孙伯符竟如斯。孙伯符如与小袁将军引兵互攻,岂非自家人杀自家人?孙伯符又非蠢人,怎会令汉贼曹操如意!”

    初时不觉孙策与袁术联系有多亲密,今日周瑜将孙策隐形势力一一列出,萧言顿时觉得头大:“原来如此。我说,历史上,袁术衰弱之际,孙策虽然自立江东,却终不肯正式与袁术开战。”

    虽然心中震撼,萧言嘴上却不肯认输:“汝南太守孙香?我怎记得汝南太守是荀攸!广陵太守吴景?我怎记得广陵太守是陈登!”

    案:

    汝南太守荀攸,是由曹操任命;广陵太守陈登,亦由曹操任命。

    汝南太守孙香,是由袁术任命;广陵太守吴景,亦由袁术任命。

    前面说过,汉世军阀纷争,州刺史、郡太守各有所表,你任命你的,我任命我的,彼此互不承认。是承认孙香为汝南太守,还是承认荀攸为汝南太守,便要看承认谁,对自己有益。

    “荀攸虽有太守之名,却无太守之实。”周瑜道。

    萧言也不松口,反击道:“吴景虽有太守之名,却无太守之实。”

    周瑜不与萧言纠缠此节,笑道:“总之,孙伯符与小袁将军的联盟,牢不可破。仲达如果坚持树旗讨袁,攻略合肥、成德诸县,怕是必将遭到孙伯符、庐江太守刘勋、寿春小袁将军等人围攻。”

    “容我再问一句,仲达真准备不顾一切,执意树旗讨袁?”

第087 劝降(下)

    第087劝降(下)

    古语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萧言之所以能三日招抚巢湖,是假借刘晔之势,是假借刘勋之势,是假借袁术之势,是假借许都朝廷之势。

    是汉官不是汉贼,这便是萧言当日入主巢湖定下的基调。

    萧言若想维护巢湖民心不乱,只能顺着基调,在“官”字上做文章。

    为保证巢湖官身,不为庐江所斥,萧言遂趁淮南剧变,树旗讨袁,与庐江郡划开界限:正如当年董卓任袁绍为渤海太守,袁绍却以渤海太守起兵讨袁,只有双方政治倾向不同,却无官贼不同。树旗讨袁之后,刘勋再说萧言是贼,袁术再说萧言是贼,萧言也可向巢湖民众解释:刘勋从贼袁术,是为汉贼,见我不曾助纣为虐,遂削我官职。然,我官职是由朝廷所任,逆贼岂能削之?

    萧言熟读历史典册,晓得袁术下邳惨败之后,日渐窘迫,再无崛起可能;孙策志在蚕食刘繇余部,一统江南;吕布巡兵青州,与臧霸龌龊;陈登藏身滨海,暗聚兵马;刘勋固守本郡,积蓄力量,彼此割据,不听袁术军命。

    巢湖地理卓越,又易守难攻,孙策攻之,惧刘勋、袁术为祸;刘勋攻之,惧孙策、袁术为祸,至于袁术,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巢湖。也是因此,萧言才能继承郑宝,独霸八百里巢湖。

    萧言虽然知晓历史大概趋向,却不可能熟记无数琐碎事件。譬如今日,萧言知晓孙策自立江东,间接知晓曹操诏书勒令孙策、陈瑀合兵讨袁,却没料到孙策刚刚兵出会稽郡,就骤然翻脸,将陈瑀赶出江东。曹操这一道讽劝孙策讨袁的诏书,毫无作用——当然,若非曹操这道诏书,萧言却是无法名正言顺独揽巢湖。

    通过曹操,孙策合法获取乌程侯爵位、会稽太守官位、明汉将军军职;而萧言则间接自立,占据道德高峰,呵斥刘勋妄为宗室,不听天子诏书。

    名正则言顺,即是谓此。

    时至今日,刘勋再说萧言是贼,萧言却已不惧。

    正如周瑜喝骂太史慈是山贼,但是太史慈有刘繇所任官职,其芜湖部下却不会自称山贼。太史慈不惧周瑜喝骂山贼,萧言也不惧刘勋喝骂湖匪,谁胜谁败,双方只能战场上见。

    “可惜,陈瑀你恁不争气!我也不指望你和孙策虚伪一月两月,坚持到曹操南征,但是你别上来就被孙策干掉啊!”萧言大恨陈瑀无能。

    恰逢周瑜再次问道:“容我再问一句,仲达真准备不顾一切,执意树旗讨袁?”

    萧言默然不答,却是他不知如何开口。

    树旗讨袁,本来就是投机孙策袁术之争,孙策袁术既已和解,巢湖的旗帜,还有竖起必要?

    周瑜看穿萧言尴尬心态,很快轻描淡写略过此节。毕竟,周瑜来巢湖,是为一观萧言才智,并非嘲讽萧言,激怒萧言,结仇萧言。

    不待萧言尴尬开口,周瑜便转换新话题,笑道:“刘子扬平镇巢湖,纳降六千贼兵,不去成德、寿春,却投庐江。刘子扬心思,仲达可知?”

    萧言不明白为甚提及刘晔,疑惑望向周瑜。

    周瑜说道:“庐江多山丘,不利于行军,非是战阵良地。淮北淮南之争,争在淮河;淮南江左之争,争在长江;鏖战淮南,争在合肥。淮南事定,庐江亦随之事定。也就是说,倘若观望淮扬时局,庐江是最好安身处。”

    “刘子扬携军投依庐江,怕是心中尚未看清未来,左右犹豫,遂避身庐江,静等淮扬尘埃落定。”

    “哦!”萧言点点头,说道:“刘晔之所以避身庐江,其中原因,的确一如公瑾推断。”

    周瑜又道:“汉家制度,但凡一县长吏,皆不得任用本郡人。我是舒县人,舒县地在庐江郡,居巢县亦在庐江郡。若以汉家制度,我不当为居巢县长。然则,我却不顾汉家制度,向小袁将军请得居巢县长之位,仲达可知其中缘由?”

    萧言心中一动,试探道:“公瑾心意,难道一如刘晔?”

    周瑜点头答道:“不错!刘晔所求,亦是我周瑜所求。”

    “王莽乱世,马援弃隗嚣而从光武皇帝,光武皇帝问之,马援答道:‘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则君。’”

    “今日之势,汉室虽在,却有汉贼曹操在旁胁迫,有类王莽乱世。马援所言,亦合乎今世之人哉!刘子扬避身庐江,意待明君;我避身居巢,亦是等待明君。”

    “然则,我却不懂,仲达为何舍庐江而来巢湖乱地?可是心中已经选定明君?”

    乍闻周瑜此语,萧言心中诧异:“咦?难道周瑜此时此刻,还未决定效忠孙策?只是,倘若周瑜尚未决定效忠孙策,怎又劝我归顺孙策?”

    心中诧异之余,萧言又随意回答道:“追随刘晔投依庐江时,我亦有避身庐江静待世事清明心思。奈何,庐江太守轻视我庶族出身,虽有刘晔从旁举荐,他却依旧不肯用我为小吏。庐江既无我立足之地,我这才不得不远来巢湖。”

    “仲达之才,足以任职一郡太守。刘勋置刘子扬于虚位,逐仲达于巢湖,其人眼光之短浅,心胸之狭窄,竟如斯!”周瑜不禁蹙眉。

    继而周瑜苦笑道:“贤不能举,才不能用,乱世之间,刘勋何以守御本土?如此来看,庐江也未必是安身好去处。”

    感叹许久,周瑜又道:“仲达之能,用于巢湖,却是牛刀宰鸡,大材小用。”

    “淮扬之间,名望有小袁将军,武略有孙伯符,其他诸郡守,不足一哂。所幸,无论是小袁将军还是孙伯符,我皆能说上话,可为仲达引荐一二。仲达若是有心小袁将军,我可将托付叔父,说服小袁将军用仲达为将军、长吏。仲达若是有心孙伯符,可执我书信,遣人拜会孙伯符,孙伯符定然不会犹如刘勋那般,令仲达失望。”

    “当然,无论仲达有心小袁将军还是有心孙伯符,抑或闭门暂守巢湖,我皆会努力为仲达解决谷粮之需。”

    “纵然太史慈截断河道,使得孙伯符无法调运三万石谷粮,我亦会说服舒县族内长者,转赠仲达最少万石谷粮。”

第088 居巢、居于巢

    第088居巢、居于巢

    周瑜手书两封纸信,递于萧言:“从会稽还是从寿春,仲达自决之。”

    周瑜虽然倾向萧言归顺孙策,却绝不勉强萧言心意:萧言愿归顺孙策,助之;萧言不愿归顺孙策,亦助之。

    书信之余,周瑜又笑道:“巢湖串连江淮,地理卓越,南北若争,必争巢湖。仲达如果有意盘踞巢湖,未必不能静待明君,献土自封……呵呵,当然,若是仲达提前选定明君,烦请务必书信一封,递于居巢。他日同殿为臣,说不定还能照应一二。”

    瞧,周瑜多么善解人意,方方面面都有考虑。

    周瑜种种举措,令萧言不禁心生好感。

    一念至此,萧言犹犹豫豫显露真心,吞吞吐吐说道:“我观曹操,迎汉天子而征不道,立足颍川,睥睨黄淮,其势渐长。又,曹操建都许县,诏书举辟,荀攸、杜袭、赵俨之徒,纷纷聚于麾下,颇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象。然则,公瑾视之为奸逆,呼之为汉贼,却是为何?”

    周瑜回望一眼“替天行道”大旗,眉角斜挑:“仲达似乎比较倾心曹操?”

    “无论如何,曹操总有救驾之功。”萧言保守回答。

    周瑜沉吟片刻,方才说道:“仲达亦知,曹袁一体,曹操之官,袁绍所表;曹操之兵,袁绍所赠;曹操之地,袁绍所定。呵,说曹操、袁绍一体同生,不若说曹操本为袁绍属将。”

    “冀州连番苦战,郡县残破,饥荒遍野,拖累袁绍步伐,使之连年累战,虽百战不败,却始终不能剿杀公孙瓒。值此间隙,曹操连番鏖战,先撵小袁将军,再逐吕布,独霸兖州,忽而又灵机一动,迎来汉天子,客居许县。袁绍势强,独霸北方四州,冀州又因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元气。曹操如无私心,自当护送汉天子,请袁绍主持朝政,则天下必将无人不服,便是小袁将军,也将渐渐屈服袁绍威压,举手请降。”

    “然则,曹操私心大于公心,独霸胁迫汉天子之利,居道德高位,逐渐蚕食袁绍兵将。曹操势弱,袁绍势强,势弱却生周公之心,岂非故意挑衅袁绍?三两年内,袁绍、曹操之间,必有衅争。袁绍如能摧枯拉朽击溃曹操,一切还好;若是曹操侥幸战胜,继而图谋冀州,则天下混乱,又将持续十数年矣!”

    “常言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中原连续鏖战二三十年,其害必然甚于秦末乱世。倘若一时不虞,名将崴足,白登之围,吕后之辱,恐将再现。”

    “也是因此,我才说曹操托名汉臣,其实汉贼。袁绍为害一时,曹操却能为害一世!”

    “袁绍曹操未来鏖战时,我若为将,必然伺机远袭许都,破杀曹操于一役。”

    萧言默然。

    不得不承认,周瑜此番话语,不是没有理由。

    尤其萧言熟读历史,晓得袁绍曹操之战,晓得三国混乱还将持续数十年。至于周瑜所担心的白登之围、吕后之辱,虽曹魏时期未曾出现,但是东晋八王之乱后,却引发更加深远的五胡乱华。顺着周瑜思路推断历史,曹操兴起的确是三国鏖战源头:倘若曹操忠心袁绍,袁绍兼并河北,挺进中原,未必不能快速平定天下。

    一瞬间,萧言也不禁有点怀疑,对于中国百姓来说,曹操兴起,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过,萧言很快将这些杂乱念头甩开:曹操兴起之势已定,不论曹操袁绍之间,孰是孰非,萧言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削弱孙策,助曹操一统中国。

    周瑜对未来时局的担心,反而更加坚定萧言削弱孙策念头。

    浅浅评价一番曹操,周瑜向萧言提出告辞:“江东虽富,奈何路途遥远,又有太史慈、祖郎两贼截道;周氏有粮,却非我一人所能做主。巢湖粮乏,刻不容缓,我这就返回舒县,替仲达筹备粮草。”

    “大恩不言谢。公瑾友助之情,我且记在心底,日后再报。”萧言面露感激。

    周瑜道:“应该的,应该的!仲达肯交我这个朋友就好。”

    萧言与周瑜并肩走出巢湖校尉府,牵手告别:“恨不能与公瑾抵掌而坐,秉烛夜谈。”

    “不急,不急,日后还有相见时。”周瑜笑道。

    萧言送别周瑜,才行十余步,忽有一名小吏急促跑来:“启禀校尉,大事不好!”

    萧言、周瑜齐时驻足。萧言回头问道:“何事?”

    小吏斜望一眼周瑜,回道:“事关校尉私情,不敢对外人言。”

    萧言向周瑜道一声抱歉,走至小吏身边,与其一阵交头低语。不一时,萧言突然脸色大变,急声说道:“新巢城那边有突发紧急状况,需要我亲自处理。却是对不住公瑾,不能为公瑾饯行!”

    周瑜表示关切,多问一句:“我可能相助一二?”

    “不敢烦劳公瑾。事情虽然紧急,但只要有我前往镇抚,便不会出甚大乱。”萧言婉拒周瑜好意。

    周瑜不勉强:“也好。仲达且去忙碌公事,我一人离去便可。”

    于是,萧言带着小吏,疾步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萧言又安排一名甲兵,引导周瑜离别:“周公子请随我来,我家校尉已经安排好船只。”

    “谢过军士引导。我那些随从,可已过来?”周瑜问道。

    甲兵愣了愣,继而恍然:“哦!周公子亲随早已过来,只是他们碍于礼法,皆侯在湖畔。”

    周瑜也不以为意,缓步走向湖畔。

    行走数百步,迎面突然赶来百余人巢湖兵。周瑜初时没在意,以为巢湖另有公务,谁料这百余人巢湖兵,突然一言不发,将周瑜团团包围起来。周瑜一怔,正要询问甲兵原委,却发现引导他前行的甲兵,侧身穿过百余人包围,头也不回的小跑离开。

    怎么回事?周瑜不禁一头雾水。

    周瑜心底腾起一股不安感,皱眉问道:“你们可是萧校尉属兵?”

    百余人依旧默不作声,纷纷握紧腰间刀剑,逼视着周瑜。恰在此时,一人拨开群卒,来至周瑜面前,作揖问安:“见过周公子。”

    “嗯!我似乎见过你,你是萧校尉亲兵?”周瑜问道。

    来人答道:“不错。我名唤楚永,字为子孝,现任职军侯,替我家校尉操练水军。”

    周瑜指着周围百余名兵卒:“既是萧校尉所任假军侯,你这又是何意?”

    楚永抱剑入怀,侧头盯着周瑜,轻笑道:“周公子可否知道,就是我,昨天统率五十余艘战船,与你对战巢湖湖心?”

    周瑜没料到眼前变局,双眼渐渐眯起:“你欲怎的?”

    “周公子撞坏六艘游艇,难道不给我一个说法,拍拍屁股,就想离开巢湖?”楚永道。

    周瑜道:“此番离去,正是前往舒县,替你家校尉筹粮万石。万石谷粮,难道还赔不起你六艘游艇?”

    楚永却摇摇头:“谷粮是谷粮,游艇是游艇。”

    “萧仲达派你堵围我,究竟意欲何为?你有话直说便是,莫再绕弯子。”周瑜神情依旧平静。

    乍听周瑜提及“萧仲达”,楚永一时懵然,片刻之后才想起,仲达是萧言新取的字,萧仲达即是萧言。楚永心中嘀咕一句,摆手说道:“一码事是一码事。是我找你麻烦,与我家校尉无关。”

    周瑜冷笑一声,说道:“萧仲达假意离去,不肯当面困我,想来是不愿彻底撕破面皮,伤了和气。萧仲达吩咐你突然困住我,究竟欲为何事?你直说便是。你也别再绕弯子,你的城府,比之萧仲达,差的不是一丁半点。萧仲达能诓骗我,至于你,连假话都不会说!”

    却是周瑜心思透明,很快想明白一切来龙去脉:楚永此举,定是萧言授意。

    被周瑜当面讥讽,楚永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只是萧言早有吩咐,非到万不得已,无论如何,务必和和气气——犹如萧言强行留下陈洛儿那般,举止犹如贵族绅士。

    楚永恼恨盯了周瑜一会,见周瑜虽被百人围困,却依然谈笑自若,安然不动,他只好无奈丧气,从怀中取出一块白色着墨帛布,递给周瑜。

    周瑜接过锦帛,顺势摊开,只见:锦帛之上,工整书写五个黑色大字:“居巢居于巢。”

    居巢居于巢,什么意思?周瑜有点不懂。

    楚永及时为周瑜断句解惑:“巾帛所书,居巢,居于巢。遥闻周公子自请居巢县长,是为安身庐江,静待淮扬局势清明。然则,避身之地,非独有庐江,亦有巢湖也。”

    “周公子自请居巢县长,又偶经巢湖,岂非上天有意令周公暂居巢湖?”

    “今日奉命兵围周公子,便是请周公子顺从天意,暂居巢湖!”

    “居巢,居于巢湖。”

第089 吕氏春秋

    第089吕氏春秋

    居巢,居于巢湖。

    萧言试探周瑜心意,见其极其反感曹操,偏见非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他遂暗中吩咐楚永,就地困住周瑜。哪怕周瑜允诺一万石谷粮,萧言也绝不会放虎归山——周瑜的价值,又岂是万石谷粮能比?

    只是,周瑜此来巢湖,有善无恶,非但初次见面就与萧言平辈论交,更是倾囊相赠巢湖万石谷粮,其拳拳好意,却是令萧言心怀愧疚。

    萧言为人,向来秉持孔夫子遗训,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吕甫要杀萧言,萧言一剑戳死他,那是理直气壮;周瑜善意相交,萧言却是不好意思亲自围困周瑜。但是,削弱孙策是既定策略,周瑜万不可弃,萧言哪怕心怀羞愧,也要狠起心肠困住周瑜。

    一如萧言与成德县令无冤无仇,但为成就巢湖事业,他却率七十一名游侠,突袭成德县衙,挟持成德县令,威逼其下放千余县兵兵符。

    此为公事。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是萧言理念;公事不循私情,亦是萧言理念。

    “居于巢湖?”周瑜双手松开,任凭锦帛随风落地:“原因?”

    “没有原因。”楚永道。

    周瑜喜怒不形于色,平静说道:“萧仲达不明不白囚禁我于巢湖,难道连个说法都不肯给?”

    “我家校尉心思殊远,思他人所不能思,虑他人所不能虑,岂是我等能够猜透。周公子若是有心,自可在暂居巢湖期间,慢慢询问我家校尉。”楚永答道。

    周瑜对楚永的阴晦讥讽不以为意,说道:“若是我不肯留居巢湖呢?”

    楚永道:“天意如此,肯与不肯,却是不能任由周公子挑选。”

    “我那些亲兵何在?”周瑜见楚永油盐不进,遂又转换新话题。

    楚永道:“周公子亲兵,皆安然无恙。”

    “怎么一个安然无恙?”周瑜问道。

    楚永答道:“手持刀剑者,卸其兵刃;蛮横狂暴者,捆绑手足;高声喝骂者,麻布塞嘴;撞墙自杀者,缚于立柱。周公子还请放心,我等巢湖兵皆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绝不会伤害你的亲兵。”

    口塞麻布,手足捆绑,这就是巢湖兵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闻听楚永所言,周瑜不禁深深担忧其麾下亲兵境遇。

    周瑜忧心间,楚永又向他发出威胁:“烦请周公子主动卸下佩剑!”

    “若是不卸呢?”周瑜道。

    楚永右手一扬,百余兵巢湖兵齐时拔剑出鞘,森寒剑光,顿时连成一片:“周公子若是不愿主动卸剑,我们便帮助周公子卸剑。”

    周瑜沉吟片刻,长叹一口气,解下腰间佩剑,投掷地上。

    楚永弯腰捡起周瑜佩剑,又道:“烦请周公子将居巢县长官印,一并交出。”

    “萧仲达要我居巢县长官印?”周瑜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楚永避而不答,再次强调:“烦请周公子将居巢县长官印,一并交出。”

    “好吧!”周瑜自怀中摸出居巢县长官印,投掷楚永面前。

    岂料楚永又道:“烦请周公子将腰间黑绶,一并交出。”

    周瑜解下千石黑绶,扔给楚永:“你还要什么?一起说吧!”

    楚永又列出一切代表周瑜以及居巢县长身份的物件,而周瑜亦皆一一爽快丢给楚永。收缴完毕,楚永侧身让开道路:“周公子居处,巢湖业已安排妥当,周公子请随我来。”

    周瑜挽挽衣袖,突然说道:“你能否代我向萧仲达传递一句话?”

    楚永驻足:“周公子请讲。”

    “前日阅览《吕氏春秋》,读至《权勋》一篇,多有不解。麻烦楚军侯转问萧仲达,问问《权勋》一篇,当如何解读?”周瑜缓声说道。

    “等等,你再重复一遍。《吕氏春秋》,那个什么……什么篇?”楚永道。却是楚永晓得世间有《吕氏春秋》这本书,却是不曾读过一遍,根本不熟悉其中内容。

    周瑜重复说道:“是《权勋》篇。权力的权,功勋的勋。”

    “哦!”楚永道:“《权勋》对不?权勋,嗯,我记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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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领周瑜前往萧言特意安排的囚禁院落,楚永立即背着周瑜佩剑、官印、黑绶等随身物品,翻身上马,飞奔赶回巢湖校尉府。

    此时此刻,原本说是新巢城忽有急事,不得不仓猝辞别周瑜的萧言,却悠然立身巢湖校尉府门外,静等楚永回禀。

    接过楚永递来的包裹,萧言问道:“周瑜的佩剑、县长官印、千石黑绶、任职文书,都已到手?”

    “嗯!”楚永点头。

    萧言检查一番包裹,露出欢愉笑容:“很好!”

    楚永不理解萧言为甚索求周瑜佩剑官印黑绶,疑惑问道:“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萧十一郎你有用?”

    “有用,当然有用!不但有用,而且有大用!”萧言笑道。

    楚永依旧不解,又问:“有什么用处?”

    岂料萧言却避而不答,重新系紧包裹:“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你便知晓它们的用处。”

    见萧言不愿透露,楚永知趣不再好奇发问。

    恰好,楚永记起周瑜嘱咐,遂转换话题,又说道:“萧十一郎,周瑜一眼看穿是你囚困他,所以托我给你传句话。”

    “哦,什么话?”萧言不禁大感兴趣。

    楚永答道:“周瑜说他读《吕氏春秋》,读至《权勋》一篇,不解其意,要我问问你意见?我猜他提及《权勋》一篇,或应有所喻指。只是,我自幼不爱读书,连《吕氏春秋》条目都没读过,哪里晓得他话里,到底暗含什么意思。”

    然而,楚永没读过《吕氏春秋》,萧言却一样不曾通读《吕氏春秋》,更遑论其中《权勋》篇。

    萧言挠挠耳鬓,向院内喊道:“鸾鸾,咱家里有没有《吕氏春秋》?”

    “没呢!”鸾鸾很快传来回音。

    闻听鸾鸾回话,萧言不禁有点萧郁闷:周瑜随口提及《吕氏春秋》典故,他萧言非但没有读过《吕氏春秋》,更是连这本书都不曾收藏。

    这就是两人之间差距。

    一旦周瑜玩起高级学术,萧言就跟不上思路,不懂周瑜到底在说什么。

    “对周瑜内涵置之不理呢,还是吩咐楚永购买几卷《吕氏春秋》,用心读读?”萧言一时陷入犹豫。

第090 汉末红巾军

    第090汉末红巾军

    鸾鸾拎起裙角,小碎步走近,瞧见萧言犹豫,她迟疑片刻后,小声说道:“陈姐姐博览群书,涉猎经史,识略胜过寻常男儿。萧郎若是有所疑惑,不如去问问陈姐姐,她说不定知道呢。”

    “陈姐姐?你说陈洛儿?”萧言诧异望向鸾鸾。

    鸾鸾点点头,目光闪动:“陈姐姐念书很厉害的。我见她教骆凌骆统姐弟识字,随随便便默写一大段言语晦涩的文章,很厉害的。”

    “哦?”萧言没料到,陈洛儿竟然还是一位实料才女。

    一般来说,世间所谓的才女,大多是指那些吟诗抚琴、抚媚感性女子。尤其是汉魏时期,真打实学研读经书史册,类如班昭的实料才女,可谓寥寥无几。萧言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陈洛儿竟然属于寥寥无几之一。

    不过,萧言昨日才把陈洛儿强留巢湖,她现在虽然明面不敢说,心中却也恨萧言正恨的咬牙切齿。纵然陈洛儿精通《吕氏春秋》,她这会儿也不会主动配合,倾心为萧言解疑释惑。

    一念至此,萧言朝鸾鸾摆摆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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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过吕氏春秋一节,萧言又问鸾鸾:“一万五千条红巾的事,商队那面可有传来消息?”

    “贩鱼购来的谷粮少,布匹多,巢湖缺谷粮,却不缺布匹。商队那面闻听萧郎吩咐,立即紧急征调女工,加班赶点,截至昨日傍晚,他们终于完成一万五千条红巾裁剪。若不是顾虑萧郎全心全意招待周公子,商队甚至都有心,今天早上便将一万五千条红巾,送至校尉府储备。”鸾鸾答道。

    “咱巢湖商队,的确经营的不错,效率蛮高的!”萧言感慨一句,又说道:“正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一万五千条红巾,今日正好用上。”

    继而,萧言吩咐楚永道:“楚永,你传我军令,立即集合所有辅兵,不论是步卒,还是水军,皆以新巢城副营主旗为中心,全副武装,向新巢城城西空地集结。另外,水军所有载人船只,也一并向濡须河河口集结。”

    “还有,再传我紧急军令,讽喻十亭,使各亭亭长、各里里长,总帅所有本亭、本里在编保丁,不论该保丁是否持有武器,不论该保丁年二十还是年四十,皆以新巢东城门墙基为中心,全部向新巢城城东空地集结。”

    案:

    六月末数据,巢湖入籍人口,总人数为五万三千人,总户数为大约九千六百户,其中辅兵有两千四百名,在编保丁有六千余人。两千四百名辅兵,六千余名保丁,合计约九千人,几等巢湖总人口六分之一。

    辅兵、保丁尽数集结,也即意味着萧言一举动员巢湖六分之一人口,以及九千人青壮战力,萧言的手笔,不可谓不大。

    闻听萧言军令,连鸾鸾这位不懂军政的女仆,也不禁大惊失色,急声问道:“萧郎,可是巢湖要有大事发生?”

    萧言笑了笑,安抚道:“没事,鸾鸾你莫担心。我就是准备去庐江借点粮食,以便咱巢湖顺利熬过今年秋冬。楚永,千万记得,你传军令时,务必注意安抚保丁人心。告诉他们,我之所以集结所有保丁,是因为需要壮丁运输大量谷粮,不是要他们操刀上阵。免得有些人怕死,装病躲兵役,恶心人。”

    楚永奇道:“咦,庐江郡哪里,肯借给我们谷粮?难道是舒县周氏?但是,我们今日囚困周瑜,舒县周氏还能借给我们一万石谷粮?”

    继而,楚永又恍然大悟,自作聪明说道:“难道说萧十一郎嫌一万石谷粮太少,所以才挟持周瑜,让舒县周氏乖乖交出更多粮食?”

    萧言斜瞥楚永一眼,不屑道:“我不是郑宝,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你莫再胡思乱想,向左转,立即传我军令,争取所有保丁两天之内集结完毕。”

    “是!”楚永转身离去。

    楚永离去同时,萧言又使人唤来罗贲:“罗贲,你可还记得,前些天我曾提及过红巾?”

    “记得。”罗贲说。

    萧言说道:“楚永已奉我命,前去传达军令,集结巢湖所有保丁、战兵。你且率山谷内所有辅兵,前往新巢城城东副营,提取一万条红巾,分发给山谷辅兵。然后,你率领辅兵,协助楚永,好生维护新巢城秩序。”

    罗贲却有点迟疑:“校尉,我巢湖若以红巾为号,真不会让人联想起黄巾蚁贼?”

    萧言笑道:“无妨。”

    “黄巾蚁贼反叛,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欲以土德代火德。咱们巢湖,立替天行道大旗,代汉天子征伐逆贼,是为昌兴火德,与黄巾蚁贼截然不同。”

    “彼为黄色,喻指土德;我为红色,喻指火德。”

    “彼欲颠覆汉室,我欲兴盛汉室。”

    却说。

    巢湖初建,万事待兴,缺粮草、少兵甲。

    别看萧言帐下,聚齐两千四百名辅兵,好似初步形成战斗力。其实却不然,两千四百名巢湖辅兵的战斗力,相当孱弱,莫说比于成德县兵,便是比于郑宝旗下二流巢湖贼兵,亦是尚有所不如。也是因此,萧言一直只称两千四百余人为辅兵,根本没把他们当作正卒看。

    大凡军伍,皆有辅兵、正卒之分,其中唯有正卒,才是敌我作战主力。

    好似前些月,袁术征兵时,其摊派人头数,勒令成德县强拉壮丁,即是强征炮灰辅兵;而张勋属下兵卒,招募于城门前,却是募集优秀兵源,以便编为正卒。强征来的壮丁民夫,士气低落,除非苦心训练,武装思想,否然别想指望他们战斗;而招募来的强悍正卒,才是将领冲锋陷阵的可靠力量。

    暂且不说萧言帐下两千四百人战斗**如何,单是看看他们的兵器装备:或用刀,刀有长短腐绣之别;或用剑,剑有新旧铜铁之分……

    简而言之,两千四百名辅兵所用兵器,全都是收缴于流民的杂七杂八、或新或旧的武器铠甲——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辅兵所用武器无论如何差,总算还不至于削木为刀,伐竹为剑。

    辅兵尚且如此,巢湖其余各亭各里保丁寒酸程度,便可想而知——许多保丁,他们甚至双手空空,连把木制武器都没有。

    尽管商队出外贩鱼时,也时常走私武器,但因天下混乱,军阀割据,交通不便,走私制式武器可谓相当困难。商队走私来的兵器,每次仅有数十把,这点数目,对于巢湖庞大需求来说,根本不过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为尽量武装辅兵,发挥其最大战斗力,巢湖校尉府,于是推行优先更换制度,以每队五十人为单位,哪队训练成绩优异,哪队便能优先更换兵甲,其淘汰的兵甲,再分配给其他队。

    此番囚困周瑜以及其麾下三十余亲兵,楚永卸掉他们铠甲兵器后,巢湖却是又能多装备一队。

    大抵来说,各式杂七杂八铠甲,装备能够堪比成德县兵的辅兵,巢湖大抵只有七百余人。其余一千七百名辅兵的装备,却是不如或者远远不如成德县兵。

    萧言麾下两千四百名辅兵,便是如此寒酸。

    萧言雄霸八百里巢湖,看似风光无限,其实竟然窘迫如斯。

    由于装备杂乱,两千四百名辅兵若与他人交战,很难分清敌我——毕竟巢湖辅兵的装备,有来自官兵的,有来自贼兵的,有来自庐江郡的,有来自淮南郡的,简直好似三国版“万**展”。

    战争之际,如何区分敌我呢?

    因身在巢湖,萧言又倾慕元末廖永忠、廖永安、俞通海巢湖三将,不自觉想起朱元璋起家的“红巾军”。

    无论元末红巾军,还是汉末黄巾军,皆是因为考虑彼此装备混乱,所以才身披黄巾、红巾,以明敌我。

    这种分别敌我方式,简单、高效,最适合萧言这般穷鬼使用。

    与历史上黄巾军、红巾军有所不同,因为萧言厌恶头缠一条红带,他遂将巢湖红巾样式改成领巾,系在颈间,绝似后世赫赫有名,起源于东正教教义的共和国少先队员所佩戴的“红领巾”。

    萧言试戴巢湖式红领巾时,由于心理因素,对镜囧然,不禁深觉怪异。不过,萧言试着将红巾绑缚右臂、右臂,甚至当胸缠裹,却发现都各有各缺点,影响战斗效率,不若缠头、系颈方便。红巾缠头,还是系于颈间,萧言犹豫很久之后,最终决定选择后者。

    好在,红巾系于颈间,虽觉怪异,但是看久后,却又有点共和国领导人接见少先队小朋友的味道,不至于太滑稽。萧言心中暗忖:“反正是过渡之物,只要能弄来制式兵器铠甲,随时可以扔掉这些幼稚的红领巾。”

    相比于萧言的纠结,倒是巢湖军民没有心理障碍,安然接受萧言设计的三国版红领巾。即便有所质疑,也是类如罗贲,忧心他人因红巾联想起黄巾蚁贼,徒令巢湖人人喊打。

    于是,萧言当日便敲定主意,责令商队裁剪一万五千条红领巾,充作军资,以备未来作战之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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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汉介绍:
代汉者,当涂高。 刘氏已衰,天命当涂。 当涂当涂,王者当途。 成德成德,成德在望。 一声枪响,萧言梦醒三国乱世,化身即将被滚滚历史洪流碾碎的蝼蚁。 然,自古英雄多草莽,大丈夫何患乎出身? 汉家有刘季,明庭有重八。 今日有萧言,化虫为龙,代汉建朔。代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