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代汉TXT下载代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代汉全文阅读

作者:傅戍己     代汉txt下载     代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6 三年之约(下)

    第106三年之约(下)

    周瑜虚言效命巢湖不成,又行激将之法:“仲达脚踏巢湖,纳十万流民于腹胸,器量怎却容不得我周瑜一人?”

    萧言犹若老僧入定,不为所动,淡然回复周瑜:“器量又可谓智量。人先有智,而后才有量。譬如,公瑾虽陷巢湖,却风轻云淡,小觑颈间刀兵,皆是因公瑾自有智慧,知我不会轻易杀人。因不虞为我所害,公瑾方能谈笑自若。然,智不足,则器不大。公瑾智慧超绝,人中龙凤,只须三言两语,便可害我巢湖基业,我既不能掌控公瑾,怎又有胆放权公瑾?自古以来,但凡自己愚蠢,又好信人者,皆非长命之徒。”

    因周瑜后世赫赫有名,为千古名人,萧言自甘不如之余,却也心神稳定,不生自卑自傲之心,从容面对周瑜诡谲。

    见萧言软硬不吃,周瑜一时大感棘手,退一步说道:“好吧。仲达之所以留我巢湖,是因觉孙策有豪杰之象,却又喜欢犯险,有类白龙鱼服。因觉孙策难制,所以从曹操;因觉孙策虎威,所以留我巢湖,以胁孙策。只是,诚如仲达所提及‘乐羊食子’典故,兵阵之间,从来无有私情。乐羊不顾父子之情,孙策岂又恋我年少同伴友谊?仲达留我巢湖,亦于大势无益。”

    萧言摆摆手,回驳说道:“公瑾误会,我留你巢湖,主因在你,而非孙策。我留你巢湖,只因你是周瑜周公瑾,而非你是孙策之友。”

    周瑜不信,自嘲说道:“门第旁枝,区区县令,又岂能入仲达之眼?仲达今日既与我交心,还请莫再说些荒唐话。”

    “绝非虚心荒唐话,句句皆是我真心。”萧言肃容,说道:“江淮之间,我最重三人,其一是你周瑜周公瑾;其二是刘晔刘子扬;其三是鲁肃鲁子敬。江左倘若成事,公瑾之功,必然仅次于孙策,可兴灭国,可继绝嗣;刘晔虽然保身第一,却是世间罕见全才,无须忧心前途,从军可为军师,辅政可为三公;鲁肃是百年难遇能臣,可负千斤,亦可负万斤,未来成就,仅次于公瑾。”

    “鲁肃?”周瑜眸子闪过一丝异光。

    萧言说道:“正是广陵郡东城县鲁肃鲁子敬,他若途径巢湖,我也必然留他。孙策横行江左,麾下悍将林立,然却乏有大将之才。有孙策有公瑾,巢湖旦夕不保;有公瑾有鲁肃,百万铁骑难越长江之险;无公瑾无鲁肃,孙策再悍勇善战,徒一匹夫尔。彼若威胁巢湖,我只遣二三荆轲、聂政之徒,便可一日毁灭江东霸业!”

    闻听萧言评价,周瑜顿时骇然,惊道:“仲达有意刺杀孙伯符?”

    萧言轻笑道:“公瑾以为,我若暗募荆轲,能否成功刺杀孙策?孙策若死,江左可还有能人继嗣?”

    周瑜沉默许久,闭目叹道:“今日,我方能体会到刘子扬心情。仲达有时看似庸俗,其实却内藏锐利,愈与仲达相交,愈觉仲达深不可测。诚然,仲达非是野战四方韩信之徒,非是治民京都萧何之徒,非是为军谋划张良之徒。然则,仲达非是人臣,而是诸侯。”

    “仲达若败,犹如公孙瓒,全家屠戮;仲达若胜,有类曹操奸贼。仲达的确不会归顺孙伯符,但是我想,许县曹操的器量,却是一样容不得仲达。智量、智量,智不足,量不大,仲达你容不得我,曹阿瞒亦容不得仲达。”周瑜紧紧盯住萧言:“仲达心有雄志,不甘为人臣。却是我周瑜看错人心,来错巢湖。”

    萧言不明白周瑜为何陡然情绪激动,自以为他说刺杀孙策之事,刺激到周瑜,连忙安抚道:“公瑾莫急。刺杀孙伯符之事,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乍闻我提及刺杀孙策,公瑾便陡然心情激荡,怕是公瑾也晓得,孙策白龙鱼服,亲身犯险,实在令人没有安全感。”

    谁料,周瑜避而不谈孙策,却忽然问道:“仲达此时尚有心归顺曹操?”

    “曹操强于孙策。”萧言答道。

    周瑜又问:“仲达留我巢湖,是有心劝我归顺曹操?”

    “有公瑾辅佐,曹操必然轻松践踏江南,一统中国。”萧言说道。

    周瑜摇头:“可惜,曹操容得我周瑜,却容不得你仲达。”

    “嗯?”萧言被周瑜一句话噎住。

    周瑜一字一句说道:“仲达目远、心烈、志高,乃是世间枭雄,秉性与曹阿瞒相类。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诸侯乱世,枭雄岂能两容。仲达即便屈心归顺曹操,将来也必然身首异地,为曹操杀害。”

    “呵呵,公瑾言过其实,我没有那个雄心,也不愿与曹操一争长短。”萧言笑笑,继而遥望远方沃野:“曹操心性,我岂能不知?只是倘若将来国家一统,再无纷争,我便效仿昔日范蠡,功成身退,舍弃一切兵权,但做一富家翁,安度晚年即可。其实,若非江淮混乱,流民遍野,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又是兵灾,我更愿置办作坊,行商贩卖奇物,不问朝堂尔虞我诈。”

    周瑜说道:“自古时事造英雄,万事演变不由己心。至于说激流勇退,容我多问一句,仲达今日可愿就地解散巢湖十万流民?”

    萧言一怔,继而明白周瑜所指,辩解道:“若能得中国一统,天下安定,必然第一时间解散巢湖十万流民。”

    “仲达何必自欺欺人!”周瑜语气不容置疑,乘胜追击问道:“倘若曹阿瞒一纸诏书,命令仲达就地解散巢湖十万流民,仲达可否愿意解散?”

    萧言坚持许久的信念,顿时产生一丝裂缝:辛苦铸就的巢湖十万流民,真能说散就散?未来若与曹操不合,辞官做富家翁,真有那么轻松?只是,萧言嘴上却终究不肯认输,勉强辩解道:“曹操雄才伟略,怎会喝令我就地解散巢湖十万流民。公瑾所问,毫无发生可能!”

    “毫无可能?”周瑜冷笑,右手指向西南方:“刘繇之墓,即在豫章郡,仲达还敢说毫无可能?刘繇是刘氏宗室,又是汉庭所聘,与袁术连战经年,曹操可援助刘繇分毫?曹操巴不得刘繇早日败亡!孙伯符刚逐刘繇,曹操立即认可孙伯符会稽太守职位,并举荐为将军。曹操何曾想过,孙伯符所伐刘繇是汉庭所任刺史,孙伯符所伐会稽太守王朗,是汉庭所任太守?”

    “仲达一眼看穿孙伯符利弊,却又为何选择性忽视,固执相信曹操是位老好人?曹阿瞒奸贼本性,狡诈如狼,怎是良才归依好去处?”

    周瑜步步紧逼,言语如巨锤,哐哐击碎萧言所有幻想。

    许攸、孔融、刘勋、马腾、高幹……曹操所斩之人,不要太多。显然,投依曹操绝不是毫无危险的光明大道。尤其是许攸,助曹操大败袁绍,功劳何其多哉,但是仅仅因为许攸折损曹操威望,曹操说杀就杀,毫不客气。至于曹操如何善待属吏,何夔则可间接说明一切——“常蓄毒药,誓死不为曹操所辱。”

    曹操品性如何,萧言自然知晓,只是他先前不愿相信而已。孙策不可投,曹操不可依,萧言还能投靠谁?

    刘备?刘备现在穷困潦倒,手上兵马,与萧言仿佛。投靠刘备,萧言还不如自己干呢!

    不是一心投曹,而是天下只有曹操可投。倘若既不投孙策,又不投曹操,萧言总不能自立吧?

    就凭巢湖十万流民,既无军将,又无文臣,甚至连说服太史慈联盟,还须萧言亲自冒险。萧言现在自立,纯属犯傻找死。

    瞧见萧言陷入迷茫,周瑜喟然长叹:“仲达所行之路,太过艰险,请恕周瑜不能奉陪。”

    “再者,你言江东无我周瑜,孙伯符便是一匹夫,我也绝不认可。南征会稽,无我周瑜,孙伯符一样妥善处理会稽事务,安抚大族,礼待王朗,赢得无数士大夫倾心。江左能否成事,在于孙伯符,不在于我周瑜。只要孙伯符在江东,俊杰必将蜂涌聚集;未来贤达胜我周瑜数十倍者,必将数不胜数。”

    “我素与仲达无仇,仲达之所以留我,是因为忌讳我助孙策。恰好,我求任居巢县长,而非直走吴郡,亦是心有疑虑,不愿就此效力孙伯符。”

    “索性,今日我便与仲达立一赌约,倘若仲达与孙伯符相争,我发誓绝不协助孙策分毫,仲达亦不可胁迫我助你——当然,我即便相助仲达,以仲达谨慎性格,怕也不敢相信我。总之,仲达与孙伯符之争,请允我周瑜置身事外。”

    萧言眉头一扬,说道:“置身事外?”

    “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如有违约,请斩我头。”周瑜郑重其事说道。

    萧言说道:“公瑾言下之意,是隐居巢湖,万事不问,只等孙策攻陷巢湖?”

    “也可是仲达佐助曹操,攻杀孙伯符,兼并江南地。”周瑜答道。

    萧言问道:“我若胜将如何,我若败又将如何?”

    周瑜沉吟小片刻,说道:“仲达如能败而不死,从此熄灭军阵心思,我可保你为边疆大吏;仲达若能破击孙伯符,自然是曹操一统中国,‘飞鸟尽,良弓藏’。届时,仲达若真能放弃一切权势,行商度日,我则愿为仲达算吏,为你记账算钱。”

    萧言笑了笑:“我留公瑾在巢湖,本就不曾指望公瑾助我。此番赌约,好像无论胜败,皆是我占优?”

    “客居巢湖,自然理当让仲达一分。”周瑜笑道。

    萧言回忆一番历史,记起孙策死于建安五年,遂与周瑜击掌为誓:“就此说定。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三年之内,也就是建安五年九月,孙策如能依然立足江左,便算公瑾赢得赌约。”

    于萧言来说,周瑜所提赌约,其实毫无价值:萧言不指望周瑜助他,亦不相信孙策未来能够成事。

    萧言爽快接受周瑜赌约,其实只是借此缓和两人矛盾,冲淡胁迫强留仇恨。

第107 孙策复仇

    第107孙策复仇

    萧言应诺三年之约,是欲借此缓和两人矛盾,而周瑜提出三年之约,目的亦绝非单纯认栽。

    周瑜幽困山谷,禁卫盯梢,言语不能,且憋屈且郁闷。见萧言态度强硬,周瑜又自觉不能逆改萧言心意,便只能选择有限屈服,欲以此冲淡萧言心中警戒,进而争取利益:未来如何暂且不管,摆脱目前困境,才是周瑜此时第一目标。

    因是,三年赌约刚刚立下,周瑜便向萧言提出要求:“秋风渐凉,不胜侵寒,可否改居山脚湖畔?”

    萧言踌躇,有心婉拒周瑜,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仲达请放心。我既然与仲达立下三年之约,便会说到做到,绝对保持中立。我行走巢湖,双目只见湖泊景色,双耳只听乡间俚俗,塞口不言,绑手不配刀剑,缚足不出湖畔,如有逾矩,赌约即算我输。”周瑜觉察萧言婉拒之心,连忙加重砝码,使萧言不能拒绝。

    之所以有三年之约,是双方皆有意缓和僵硬关系。周瑜既然表示诚意,萧言若不相对表示诚意,却是有违三年之约本意。

    周瑜放低态度,逼得萧言也不便强硬,只得缓些语气,说道:“流民初聚,其间多有狡诈之徒,独行在外,颇有危险。公瑾若有意迁居山底,身边却是必须十二时辰皆有护卫跟随,才能使我放心。”

    一天十二时辰,萧言所谓护卫即是24小时严密监控周瑜。

    “世间多有狗急跳墙、恃强杀人之徒,仲达肯遣精卒从旁护卫,再好不过。”周瑜意在破局,态度放低,爽快答应萧言苛刻条件。只是,周瑜心中郁结,说话不免带点怨气,隐隐讽刺萧言囚禁他是恃强凌弱、狗急跳墙行径。

    萧言却对周瑜怨气视而不见,继续提出苛刻条件:“秋收虽了,人手尚缺,校尉府护卫人数有限,怕是难以陪伴公瑾游山玩水。公瑾若有意迁居山底,怕是大多数时间,只能在聚兵镇内行走。”

    “已胜山顶秋风萧瑟。”周瑜也知萧言不可能任他随意行走巢湖,再次答应苛刻条件。无论如何说,聚兵镇范围,总强过光秃秃山巅。

    见周瑜下山态度坚决,萧言索性直接道出心中底线:“前时强留公瑾,不得已伪造公瑾长江遇险之事。公瑾如果坚决下山,还请体谅巢湖难处,替我圆谎。”

    周瑜神情略动,良久才试探询问萧言:“仲达欲令我如何圆谎?”

    萧言心中早有决断,毫不犹豫说道:“圆谎之法有三,一则,公瑾易装改容,使外人闻听公瑾装扮,联想不起公瑾本人;二则,藏匿姓名,伪称他人,不显公瑾之名;三则,如遇旧日熟人,公瑾须承认长江遇险,孤身回避巢湖。是因仇家为江淮霸主,非舒县周氏能敌,所以不得不对外伪宣死讯,藏匿巢湖。”

    仇家为江淮霸主,现在自然特指袁术。袁术性情狭隘,屡屡借刺客成事,譬如陈王刘宠、陈相骆俊,便是死于袁术之手。萧言诬赖袁术暗杀周瑜,乍听起来似乎滑稽不可思议,但是细细思之,却也有一丝可能:袁术用周瑜为将,周瑜轻视袁术,袁术心怀怨愤,碍于舒县周氏,遂行宵小之计。虽然错漏百出,却也能勉强解释过去,可信度总要强过后世共和国和谐年间那“神一般的临时工”。

    面对萧言圆谎要求,周瑜极度纠结。一旦他亲自替萧言圆谎,此事恐怕就此定性,即便周瑜未来逃窜,再行改口,也只能使事实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不能完全推罪于萧言。当然,若是萧言未来败亡,事实真相自然任由周瑜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未来萧言兴盛,周瑜即便再如何哭诉萧言奸诈,真相也将站在萧言一侧:毕竟周瑜曾经承认过,萧言将周瑜禁足巢湖,是救周瑜,不是害周瑜。

    就好比后世刑罪定性,只能取决本国法院仲裁,只要是主权国家,即便其他国家法院如何说无罪,却也不可能更改刑罪事实。罪否取决于法制,法制取决于强权,伊拉克如能攻灭美利坚,萨达姆绝对伟岸光正救世主。

    闲话暂且不提。

    说实话,周瑜心底极度纠结,委实不愿意替萧言圆谎,白白被萧言囚禁数十日,几乎家破人亡,结果还要感谢萧言救苦救难恩情。只是,形势比人强,萧言把话撂在那里:你如果不愿替我圆谎,那就继续待在山顶吧——此时此刻,显然是下辖十万流民的萧言,拥有绝对强权。周瑜想活命,想下山,就必须违心将敌人夸赞成恩人。

    “好!”仔细斟酌利害许久,周瑜一咬牙,答应萧言指鹿为马的极端要求。毕竟,对周瑜来说,唯有摆脱目前困境,才能有未来,拥有有未来,才能谈其他。

    至此,三件苛刻要求,周瑜尽数答应。

    不意周瑜下山意愿如此决绝,断然答应三件苛刻要求,萧言只得无奈放行:“好吧!公瑾今日随我下山,暂且先住在校尉府,等明天后天,我再为你安排住处。”

    终于听到萧言应诺口信,周瑜不禁长舒一口气:“既是如此,还请仲达遣人至舒县,转告老母,请她莫再为我担心。”

    萧言呵呵笑道:“这些话,还是公瑾亲自与老夫人说吧!”

    “嗯?”周瑜不解,诧异望向萧言。

    萧言指着北方望洛县城:“突闻公瑾遇险长江,老夫人悲伤哀切,几度昏厥。唯恐老夫人留下病根,使公瑾恨我终生,我不得再行诈计,伪称搜寻到公瑾活命痕迹,遂请老夫人前来巢湖安心静等。今日公瑾既然原谅我贸然强留,又答应替我圆谎,那便请公瑾亲自照顾老夫人吧。”

    周瑜乍听萧言挟持母亲,初时不禁心生怒意,目光厉然,与萧言彻底翻脸。只是再听萧言仔细诠释,周瑜无奈长叹一声;无论如何说,萧言如此处置,总比任由周母在家无助悲戚哀伤强。倘若有恨,周瑜也只能恨萧言奸猾,恨自己来错巢湖。

    彼此条件谈妥,周瑜因为忧心母亲状况,催迫萧言自己赶快带他下山。

    谁料,两人才行至半山腰,突然奔来一名斥候:“启禀校尉,会稽太守孙策率兵猛攻芜湖,声称欲杀太史慈为周瑜复仇!”

第108 驰援太史慈(上)

    第108驰援太史慈(上)

    初,袁术下邳兵败,孙策欺其虚弱,遂遣表兄徐琨率军挺进丹阳郡,赶走袁术所置太守袁胤。

    而后,袁术移军沛郡,与韩暹、杨奉、吕布对垒淮泗。为稳住江东孙策,袁术非但没有责备孙策驱赶袁胤,自称会稽太守,反而镇之以静,相继遣返吴景、孙贲两人,欲以此内乱江东三郡,消弭孙策隐患。

    案:吴景为孙坚妻弟,孙策娘舅;孙贲是孙羌之子,为孙坚亲侄,孙策堂兄。吴景是老辈,孙贲年齿稍长,皆是追随孙坚征伐天下的老将,在孙坚旧部里威望较高,乃至袁术曾举荐孙贲为豫州刺史,上表吴景为丹阳刺史,非是孙策小小少年可比。

    在袁术眼里,家有长辈,幼子难称雄。先前禁足吴景、孙贲,亦是袁术为遏制孙氏力量,避免养虎为患。奈何袁术大意,没料到孙策虽是弱冠少年,却能服强齐弱,完美继承吴景、孙贲遗部,直取会稽郡。前时疏漏,后来来补,发觉孙策隐然壮志,袁术立即遣返吴景,表面是晓谕孙策,暗中却是安插钉子,分裂孙策娘舅家势力。之所以仅仅遣返吴景,却亦是袁术为避免驱狼来虎,垮倒孙策,崛起他人。

    谁知,吴景、孙贲远离江左数月,孙策已经完美征服两人部属,吴景虽回,却无损孙策军中威望。与此同时,孙策顾忌表兄徐琨兵多,有害孙氏,遂趁袁术遣返吴景一事,借力打力,高崇吴景,聘其丹阳太守,用以取代徐琨。徐琨为孙坚外甥,是孙坚属下老将,彼时孙策虽忌讳其兵多,胜于会稽,却也无可奈何,不可能随意无故削弱徐琨,引起孙坚老将忌讳。恰逢吴景回返,孙策手腕一转,以交好袁术为藉口,复任吴景为丹阳太守,改迁徐琨为督军中郎将。

    吴景不仅是袁术所任丹阳太守,威望、齿岁又皆盛于徐琨,用吴景取代徐琨,里外新旧部将都无话说。服众之余,孙策又使两辈舅家吴氏、徐氏互相抵角,只能彼此倚靠孙氏这棵大树,而不能鸠占鹊巢,取代孙氏。如此,孙策手腕轻转,连削带打,轻松瓦解袁术出招。而袁术,见吴景无功,又一计不成,再生二计,遣返孙贲问讯江东:既然舅家力量不能危害孙策地位,那就祭出大杀器——孙氏旧日统帅孙贲!

    案:孙坚征伐四方,因孙策年幼,他最信赖亲侄儿孙贲。孙坚是一军主帅,孙贲则为一军副贰,权柄极大。孙坚阵亡襄阳,部属被袁术吞并,而孙氏力量之所以能保留至孙策崛起,全赖孙贲肩扛孙坚遗命。彼时,袁术甚至一度上表孙贲为豫州刺史,用以继承孙坚权柄。简单来说,孙贲在孙氏体系内的地位,远非吴景能比。

    袁术、孙策围绕孙贲明争暗斗一节,暂且不说。

    单说,孙策以吴景取代徐琨为丹阳太守。吴景新返,又因取代徐琨引起徐氏衔恨,难免无法顺利接收数万丹阳兵。困窘之间,孙策以仲裁者面目出现,以舅侄以待吴景,以堂弟以待徐琨,助吴景掌控丹阳之余,又切割数万丹阳兵为己有,使得孙策直辖兵力猛增一倍有余。

    自古以来,欲揽兵权,必先衅争。

    只需一场大捷,主将便能借助战场指挥调度,瞬间接管军权。凡是悖逆之徒,皆可以战法处死,一旦将校屈服于虎符,即便或许口中尚有怨言,他们内心其实已经服从于主将权威:但凡主将军令,不敢不从!

    立威丹阳,收揽兵权,确保吴景、徐琨为臣之战,孙策就近选在丹阳郡。

    丹阳郡西,有太史慈、祖郎两股势力,联盟自保,共御徐琨。究其本心来说,孙策更愿意讨伐祖郎,一则祖郎曾经袭击过孙策,二则是祖郎贼寇身份,征讨有大义。但是,偏偏萧言卷起历史漩涡,结盟太史慈,使得太史慈心生侥幸,暂时固守芜湖。芜湖近水,扼守中江上游,不论战争便易程度,还是地理重要性,太史慈所据芜湖都必须列为第一时间征讨序列:祖郎为祸,犹可忍;太史慈扼守芜湖,不可忍。

    恰逢曹操南征,聚歼袁术主力于蕲阳,也是袁术幸运,才能提前狼狈逃窜至寿春,再度借助淮河防线,抵御曹操侵袭。袁术军败,岂不正是孙策攫取利益之时?由是,孙策当机立断,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出牛渚渡口,直扑中江口;一部孙策自领,沿中江上溯,水陆并进,合攻芜湖。

    此次征讨太史慈旗号,孙策一则贬斥太史慈放纵山越抄袭;二则言太史慈为刘繇余部;三则称太史慈劫杀周瑜。如此,不论为民、为公、为私情,孙策都有剿灭太史慈的理由。

    问讯孙策来伐,太史慈忧惧之余,又起战心,欲与孙策一决胜负。

    然而,前军斥候很快粗粗探明孙策来征军伍数量——不是三千,不是五千,不是一万,而是足足四万人。

    闻听孙策来攻战兵,总数高达四万人,饶是太史慈悍勇,也不忍不住骂娘:太史慈麾下仅有步卒四千,骑兵三百,战力仅有孙策十分之一。太史慈又非天兵天将,哪能以一克十,击溃孙策?

    很显然,孙策此番来伐,志在必胜,高举牛刀,屠戮小小芜湖一县。

    明白孙策战略,太史慈大恨不该贪图巢湖水军联盟。若是早早避入泾县,躲入山谷,孙策纵然集结十万兵马,也只能零碎作战,使得太史慈可以一一破击,逐渐削弱孙策。而此时,芜湖近水,又是空旷平原,一旦双方对战,那可真正是以一打十,绝无半点侥幸!

    怎么办?

    太史慈性格没有顽固两字。弱冠时,为完成郡府所托,太史慈便曾不惜高举仁义大旗,诈骗州刺史府吏员,乃至彻底激怒州刺史府,不得不远避辽东逃命。

    以一战十,毫无胜机!

    面对必败之战,太史慈第一个念头是撤退。

    撤退到哪里呢?

    孙策兵多马健,太史慈如欲反击,必须选取不利于骑战之地,必须选取不利于步卒集结之地。只有孙策兵马分散,太史慈才有可趁之机,再演吕布四千步骑,歼溃袁术七路兵马的奇迹。退避第一选择,自然是太史慈相中许久的泾县,地在三山之间,丘陵重叠,便于小股作战,不便于万军冲锋。

    尤其,泾县之侧,又有祖郎、山越可引为助力,借丘陵地形抵御孙策四万军马,并不是难事。

    只是,选择泾县之余,太史慈又念起巢湖水军:“若是简单退避泾县,虽一时不惧孙策,未来却终将被孙策团团包围,苟延残喘而已!与其如此,不如且看看巢湖水军战力。孙策为破会稽,造海船、集步卒,却因自谓江淮无敌,又霸占历阳渡口,轻视河船江战。据斥候禀报,孙策麾下虽有战卒数万,河船却仅仅只有楼船数十艘,蒙冲走舸数百艘。相反,巢湖萧言摒弃步卒,专精.水战,购船、造船不胜其数。或许三千战船是虚夸之辞,但是集结万艘渔船,却甚有可能。且巢湖地形,上有施水,下有濡须河,易守难攻,若真能连势巢湖,才能真正遏制孙策。”

    一念至此,太史慈顿时心生检验巢湖水军战力心思。

    于是,太史慈闻听孙策集结大军来伐,选择不战而走。只不过,太史慈撤退方向,不是藏在三山之间的泾县,而是地临长江的春谷县,也即是濡须河与长江交汇河口下游。既然选择远来春谷县,太史慈自然急派信使,飞舟驰报芜湖,言明情势危机,请求萧言发兵来援。

    孙策发兵四万,直扑芜湖,不仅惊退太史慈,更令游弋两湖间的巢湖水队惊慌失措:四万战卒,主将还是近年声威赫赫的孙策,谁能不惧?孙策攻灭芜湖,会不会顺势来伐巢湖?

    就在这种惊慌情绪中,太史慈请救兵书,传至萧言手中。

    ======

    巢湖校尉府后山山腰。

    乍闻孙策发兵四万猛攻芜湖,萧言不禁诧异瞪大眼睛:“咦?孙策今日就调遣数万精锐,难道就不怕引起袁术忌讳?”

    萧言口中说是引起袁术忌讳,其实却是萧言隐约记得,历史上直至建安三年,孙策才剿灭太史慈。可是,萧言却是不知,历史上孙策的确是建安三年剿灭太史慈,但是芜湖一地,孙策却早早提前攻占——先有孙策攻占芜湖,才有孙策活擒太史慈于泾县。

    也即是说,萧言结盟太史慈一事,反使太史慈提前与孙策激烈对撞。

    萧言诧异同时,周瑜亦是目光闪动:“巢湖虽有十万流民,却毕竟农夫出身,难敌孙伯符四万精锐。我与仲达之赌约,怕是未来数十日就要兑现。”

    萧言斜瞟周瑜一眼:“公瑾莫非又要劝我归顺孙策?”

    周瑜摊开双手,笑道:“也可是孙伯符攻陷巢湖,入驻校尉府。”

    “孙伯符虽然喜征伐,善野战,却非嗜杀之人。前会稽太守王朗,逆兵浙江,屡拒孙伯符,杀伤甚重。然则,一朝孙伯符攻陷会稽,活擒王朗,却宽待其人。仲达如欲对垒孙伯符,大可竭力抗战,即使无我从旁护佑,孙伯符怜惜仲达高才,也不会陡生杀心。”

    “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仲达欲战只管战,不必心有负担。”

    “即便巢湖战败,孙伯符也不一定杀你。”

第109 驰援太史慈(中)

    第109驰援太史慈(中)

    “仲达欲降则降,欲战则战,降能活命,败亦不死。”周瑜向萧言解释,他并无讽劝萧言临阵投降之意。然而,周瑜明面虽不劝降,言辞却在刻意诱导萧言:巢湖降则安,战则败,萧言在孙策四万步骑面前,只是做无所谓挣扎。既然结果已定,那又何必负隅顽抗?

    萧言听出周瑜言下之意,抿起嘴角,意味深长说道:“胜败还是两说,公瑾且在巢湖,静等前方战报。”

    继而,萧言挥手示意禁卫将周瑜带走,自己则尾随斥候,直奔巢湖水军所在。

    救不救太史慈?这是两难选择。

    不救,太史慈兵败,或逃窜深山,或就地投降孙策。届时,芜湖、春谷之间长江水道,必然立时为孙策所并。

    与太史慈不同,孙策如今独霸江东,下辖区域有后世福建省、浙江省、三分之一江苏省、五分之一安徽省,兵多将广,物产丰富,如若造船,十月可有万艘,非是区区八百里巢湖能比。一旦孙策兼并西丹阳郡,巢湖失去长江水道还是小事,成为砧板鱼肉,任孙策宰割才是真正危险。萧言虽然不知,孙策历史上为甚不曾提前清剿郑宝匪类,入据巢湖,但是就凭萧言性格,哪会将自己未来兴衰赌注,放在别人身上?

    救,巢湖初建,辅兵战力孱弱,难抗孙策精锐。此时交兵孙策,无疑是高呼刀枪不入,硬拿鸡蛋与石块对撞,殊为不智。孙策麾下四万步骑,非是收编郡兵,便是追随孙策横行江东的精锐战卒,单凭巢湖数千初聚辅兵,萧言看不到一丝胜利可能。

    此时对战孙策,一丝胜利的可能性都没有!诚如周瑜所说,萧言逆战孙策,是必输之战!

    救,敌不过孙策;不救,巢湖危矣,萧言再次陷入两难境地。

    仔细分析一番利弊,萧言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我与太史慈唇亡齿寒,息息相关,有太史慈顶在前面,巢湖便不虞孙策侵袭。我如不救太史慈,孙策必以为巢湖懦弱,或将顺势杀入巢湖。时至今日,巢湖毫无选择,必须出战,不是击退孙策,而是向孙策昭显实力,让他不敢随意入侵巢湖。”

    萧言瞬间做出决断:驰援太史慈,战略目的不是击败孙策,而是向孙策昭显巢湖实力。

    因倾慕元末巢湖三将勋业,萧言聚兵巢湖,较为偏重水战。因此,若要昭显巢湖实力,那便只能寄望于巢湖水军。

    巢湖无水将,训练落后,七月中旬时甚至一度被周瑜三艘游艇戏谑。好在而后巢湖红巾兵,抢掠襄安、临湖两县,得来无数粮食武器,武器完备,方能悍战;粮食充足,才能专心训练。尤其,楚永因被周瑜三艘游艇戏谑而感耻辱,死命操练巢湖水军,时至今日,巢湖水军或许依旧缺乏水战素质,但是彼此操船技巧,比之两月前,提升不止数倍。周瑜那些属将,如今再想戏谑巢湖水军,却已非易事。

    简而言之,巢湖水军操船基础已成,唯缺高素质水将指导水战技巧。

    巢湖水军先天不足,后天又匮乏水将,难成巢湖自保的中流砥柱。为遮掩巢湖水军孱弱实力,萧言决定攀升科技树,以代差战略武器,弥补人才缺失。

    只是萧言苦思冥想,一时却想不起,巢湖船只如何改良,才能发挥出超越时代的战力。相比陆军历史发展,萧言对水军、海军的了解,相对比较生疏,萧言唯一能够了若指掌的仅有航母编队作战——显然,后世航母编队,对于巢湖水军毫无半点助益。

    另外,萧言也模糊晓得海船、河船未来发展趋向,但是萧言毕竟是船盲,他即便了解未来船体大概趋向,却不可能了解各种部件受力参数;不了解受力参数,巢湖船匠就得花费大量时间,计算、检验、实验、排除,构建模型。总之,萧言后世记忆,无助于巢湖改良战船,无助于提高巢湖水战水平。萧言若想攀升科技树,却是还得从其他处着手。

    苦恼间,萧言偶尔思及赤壁之战,想起周瑜火攻之策。萧言当时灵机一动,决定从火字着手:“汉世船只,非但尽是木质,且防火性能极差。但凡水战,只要能施火计,必然奏效。”

    很快,萧言回忆起一种武器——火炮!

    此火炮,非是后世火器时代的火炮加农炮榴弹炮迫击炮,而是一种中国传统特色武器。

    后世象棋,敌我两方,一方是砲,另一方是炮。其中砲是指代发石机,也即是石砲,故以石为偏旁;而炮便是指代火炮,以火为偏旁。

    中国古代火炮,构造其实与石砲一致,向敌军发射石头,叫发石机;向敌军发射火球,叫火炮。也即是说,火炮、石砲其实类同,搬来一架发石机,只要抛射的不是石块而是火球,它就是火炮,两者基本通用。也是因此,所谓火炮概念,大多被发石机合并一起,只有在史书寥寥角落,才能看见火炮一词。不过,尽管两者大多数时间合并一起,但是其其实两者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发石机一般体型较大,抛射石块较重、较远;而火炮一般体型较小,抛射火球较轻、较近。

    但凡火炮,骨架大抵都是小型发石机。

    火炮战术,源远流长,但直至唐末,才真正成为战场利器,而后又在宋朝时期发展至巅峰,旋即因为其鸡肋效果,从此消逝于历史长河。当然,虽然这玩意相当鸡肋,但是倘若陡然出现在汉末三国,那却不失一件压倒性代差武器,能够发挥出其不意效果。

    用抛石机发射火球,历史已久,之所以迟至唐末,才形成一种战场利器,却是因为火球原材料制约。但是,所谓的原材料制约,对萧言来说,显然根本不是问题。于是,萧言将火炮战术,当作秘密武器发展,悄悄撤去十艘楼船其他战器,每艘楼船改以安装数架小型发石机,用以投射火球。

    此次对垒江东,巢湖能不能给孙策一个下马威,便要看萧言寄予厚望的这些小型发石机,能不能在汉末三国,一显峥嵘。

第110 驰援太史慈(下)

    第110驰援太史慈(下)

    由萧言所开创的巢湖代差先进武器,其所匹配的火球,制式皆为圆球形状,重约八汉斤(约1.9KG)。

    巢湖火球大概可以粗分为三类:

    其一,曰引火球。以纸料为球,内装砖石,再以黄蜡、沥青、炭末熬成泥状,涂于纸球,最后再用麻绳穿起。引火球用来试砲,计算目标远近数据,以便为大举进攻做准备。

    其二,曰烟火球。球内装易燃火料,外敷黄蒿两汉斤。烟火球用以燃烧,发挥刺激眼鼻熏烟,削弱来敌战斗情绪。

    其三,曰毒火球。以硫磺、火硝为燃料,混合草头乌、巴豆等十余种毒药,捣碎混凝成球,放毒效果,甚于烟火球十倍。

    因楼船所载发石机,只抛火球,巢湖水军呼之为火砲;又因发石机所配火球,皆重约八汉斤,巢湖又特意呼之为八斤火砲,简称为八斤砲。

    巢湖三类火球,除却引火球是用来定位,烟火球、毒火球的效用,都是放熏烟、毒烟虚弱来敌,偏重于化学攻击战卒,而非火烧战船。因是,未曾真正投放战场,巢湖水军战卒皆已面目惨白,感慨自家校尉真是恶毒。普通人陡然碰见这类毒烟,皆呼吸艰难,双眼睁不开,饶是百战精锐,也抗不住毒火球烟熏。尤其,十余种毒药混杂熏燎,化学反应极其复杂,随之产生无数毒素,那些被巢湖用来人体试验的濡须河贼、长江水盗、山越匪类,真是头痛腹泻,感染各种千奇百怪的病样。

    楚永清剿濡须河时,曾实战检验毒火球成效:一发火球正中河贼的主船,结果没等巢湖水军冲刺,这些河贼便纷纷两眼流泪,咳嗽着跳入濡须河,狠狠呛两口河水,全部成为巢湖水军俘虏。

    你再悍勇善战,可抵住毒烟熏燎?正是毒烟八斤砲的存在,给予楚永莫大信心,乃至面对太史慈水军,他也表现出强大的自信心,使得太史慈始终没有轻视巢湖。

    孙策麾下步骑,皆是百战精锐,非是巢湖流民可比,萧言也不敢奢望一群羊羔,能够战胜十群野狼。但是,如果只比拼长江水战,借助八斤火砲,攻孙策一个出其不意,萧言却是有一定信心。

    萧言行至船坞,巢湖水军已经开始集结。萧言径自来见楚永,问道:“烟火球、毒火球,各有多少库存?”

    “烟火球八百颗,毒火球三百颗。”楚永很快答道。楚永虽是游侠秉性,但是无比信服萧言,自来巢湖后,属他最为努力上进。虽然楚永天分不足,但是做事却兢兢业业,尽其所能完成萧言嘱咐,渐渐成为巢湖准二号头目。似八斤火砲这类武器,关键数据,楚永亦是随时关注,并深深记在心中,能够立时回答萧言询问。

    萧言又问:“新式楼船业已改良几艘?”

    “因无成熟经验,十艘新式楼船皆是试验型号,拆拆卸邪,缝缝补补,至今尚无定型。因此,新式楼船巢湖依旧仅有十艘,甚至其中一艘,船匠改良时,又出现重大失误,暂时不能出行。不过,前时攻陷襄安、临湖两县,掠来三百艘战船之间,有三艘废旧楼船,因质量不合校尉大人要求,也被拖入船坞,任由船匠们随意处置,增加改良造船经验。适才,我已询问过造船令,这三艘废旧楼船,虽然质量较差,但是也可配备八斤火砲,出战长江。”楚永答道。

    萧言面露失望:“也就是说,巢湖现可用新式楼船只有十二艘?”

    当然,萧言也知道,造船用时较长,不比步卒瞬间可成。只是,如果只有十二艘新式楼船,无疑很难体现出九斤火砲效用——毕竟,九斤火砲的命中率相当低,唯有覆盖式攻击,才能发挥最大效果。但是,时间不等人,如想抵御孙策来袭,也只能奋力一搏。

    由是,萧言当机立断集结巢湖水军:“十二艘新式楼船,载满烟火球、毒火球,全部集结;旧式楼船,集结三十艘;蒙冲走舸,但凡装备梨花标枪、标铁、撩钩者,全部集结;警戒游艇,集结五百艘,其中前军两百艘,载满浆手,后军三百艘,每船匹配一艘火船。”

    备注:

    梨花标枪,水战武器,用以投掷,中船必有洞,中人必碎。

    撩钩,水战武器,或钩或捞,捞以杀敌,钩以登船。

    标铁,水战武器,或砸或凿,击沉小船。

    火船,水战火攻,真正火攻烧船所用利器。

    ======

    巢湖水师出濡须河,浩浩荡荡杀入长江,援兵太史慈。

    闻听萧言出濡须河口,迎战孙策,太史慈顿时大喜过望:“巢湖萧言竟无虚言,真敢对战孙策四万步骑!如今就看巢湖水军战力几何,能否稍稍击退孙策兵。”

    惊喜之余,太史慈又隐隐怀疑,唯恐巢湖水军悬挂友军之旗,背后却猛戳他太史慈一刀!韩暹、杨奉黄巾贼,不就是临战反水,使得袁术有下邳惨败吗?

    不过,危急时刻,巢湖水军能够来援,足见诚意,太史慈心中虽有疑虑,小心防范巢湖水军来攻,却更多的选择相信萧言。因是,太史慈将其部斥候得来的情报,全部详详细细抄写一份,递给萧言。

    一如萧言所料,孙策集结四万步骑来伐巢湖,倾巢而出。此番来攻太史慈,孙策麾下,真可谓将星灿烂,拥有无数留名后世之辈。

    前面说过,孙策来伐巢湖,兵分两路,一路沿长江水道,一路沿中江水道。

    中江水道一路,由孙策独统,麾下有督军中郎将徐琨、先登校尉韩当、功曹虞翻、别部司马蒋钦、别部司马周泰、别部司马陈武、属吏吕范、属吏凌操。

    长江水道一路,由丹阳校尉吴景坐镇,主将为石城县令黄盖、丹阳都尉程普。

    徐琨、吴景暂且不提,其余诸将类如韩当韩义公、虞翻虞仲翔、蒋钦蒋公奕、周泰周幼平、陈武陈子烈、吕范吕子衡、黄盖黄公覆、程普程德谋、凌操等等,哪一个不是后世赫赫有名之辈?

    闻听太史慈军讯,萧言良久无语:“孙策、韩当、徐琨、吴景、韩当、虞翻、蒋钦、周泰、陈武、吕范、凌操,足足十一位历史名将!再看看我巢湖这边,全是白名,仅有太史慈一位盟友。唉,真是人比人,气死活人;将比将,气活死人!”

    与此同时,面对孙策大举进攻,太史慈情势危急,时有覆灭之险情。

    太史慈本就乏缺水军,适逢孙策两路来攻,他那点水军,更是几乎一瞬间便被孙策击溃。待萧言出濡须河口,增援太史慈时,太史慈麾下只有十余条小船,用以与巢湖通讯,极其寒酸。幸得萧言当机立断,率军急速来援,否然,太史慈早已陷入绝望,彻底抛弃水军,逃窜至丘陵山谷中。

    太史慈水军为孙策歼灭,步卒情势亦是堪忧。

    闻得太史慈弃芜湖远走春谷,孙策毅然舍弃主军,单率突骑一千在前,精锐战卒三千在后,依靠骑兵速度,要击太史慈于半路。一阵冲杀,太史慈虽然击退孙策,却也折损严重,减缓撤退速度。而后,未等太史慈继续撤退,孙策又已休整完毕,再度奔袭太史慈,迫使太史慈不得不留足抵御。如是三番,孙策一千突骑紧紧咬住太史慈主力,使其难以快速退避春谷县,与巢湖合势。

    情势如果再如此持续下去,未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则,太史慈舍弃全军撤退春谷县妄想,化整为零,分散潜逃,复聚于深山野林。

    二则,太史慈因为行军迟缓,被孙策主力追上,团团围住,不得不举手纳降。

    恰在太史慈近乎绝望之时,萧言下辖千数战舰,浩浩荡荡出现在濡须河口。太史慈斥候遥遥望见,长江水面漂来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巢湖战船,立即激动欢呼起来:不论巢湖战力如何,但是这船只数量,就足够壮观,值得信赖。

    与太史慈斥候交流一番,萧言向太史慈传达战略意图:“巢湖仅有十万流民,难抗孙策四万步骑。与其如此,不如发挥巢湖优势,全力与孙策对战长江。因是,还请郡守坚守长江北岸,牵制孙策步卒,不使其偷袭巢湖。”

    太史慈心无良策,只好应诺萧言之请:“孙策水军,共有两支,一支由黄盖所辖,一支由陈武所辖。现今,陈武留守芜湖口,唯有黄盖上溯长江,与孙策步卒水路齐进。据密探所报,来伐船队虽仅黄盖一队,却亦有战舰六百艘,其中更有楼船五十艘,大船无数,实力不可小觑。万望萧校尉谨慎用兵,必败黄盖,否然,丹阳、巢湖覆亡即在今日。”

    闻听太史慈言只有黄盖一路来伐,且战船只有六百艘,萧言长长松口气:此番来战,巢湖新式楼船十二艘、旧式楼船三十艘、蒙冲四百艘、走舸八百艘、游艇五百艘,忽略游艇不计,战船共有一千两百艘,数目是黄盖水军一倍有余。

    孙策全军四万步骑,虽胜巢湖数倍,但是水军这块,显然却是巢湖更有优势。

    “数量优势,八斤火砲优势,应该能勉强弥补双方经验差距吧?”萧言自度。

第111 火烧黄盖(上)

    第111火烧黄盖(上)

    太史慈多步卒少水兵,甚至一度倾向迁徙泾县,藏身三山之间。

    适逢孙策大举进攻芜湖,太史慈麾下寥寥数十艘战船瞬间覆亡,使得陈武、黄盖两支水军,再无用武之地。其后,陈武留守芜湖,黄盖溯江而上,配合拦截太史慈溃卒,成为战场辅助角色。黄盖麾下水卒百无聊赖之余,又艳羡孙策主军杀贼建功,遂向黄盖请求登陆作战。黄盖也是不甘落寞之人,得到孙策便宜行事军命后,立即近岸缓行,准备配合孙策围堵太史慈。

    恰在此时,巢湖水军顺江而下,水借风速,其势如疾,出现在黄盖前军斥候视野内。

    发现长江上游突然漂来浩浩荡荡船队,黄盖兵斥候顿时相顾愕然:“是友是敌?”

    黄盖正欲亲自率军要击太史慈,忽闻上游漂来无数战船,眉头顿时拧成一条条清晰可见沟壑:“哪来的援兵,难道是豫章郡援兵,刘繇旧日部曲?”

    却说,孙策追击太史慈,之所以勒令黄盖溯江而上,就是为防备刘繇旧时部曲突然插手丹阳郡战事,由不得黄盖此时不忧心。

    斥候也弄不清楚情况,迟疑答道:“来船高悬‘萧’字旗帜,却不闻刘繇帐下何时有位萧姓战将,难道是刘繇破袭豫章太守诸葛玄时降服的豫章郡军将?”

    黄盖一脸糊涂,疑惑道:“不该啊!将军(孙策)来伐芜湖,曾遣密探走访豫章郡,得闻刘繇病亡,众部曲群龙无首,伪豫章太守华歆又阖门自闭,不愿统兵。豫章内乱纷纷,哪有闲机增援丹阳?况且,太史慈属身刘繇时,并不见用,不曾与刘繇亲信部曲有甚紧要关系,谁会来救他?嗯,你且去拷问芜湖降虏,看看可有人知晓来敌为谁。”

    未几,斥候去而复返,回报黄盖:“启禀县令,据芜湖降虏招供,来敌不是豫章郡兵,而是巢湖水贼!”

    “巢湖水贼?”黄盖小愣片刻,回忆起往事:“哦,原来是郑宝那个懦弱水贼,他何时与太史慈联系上的?”

    前面说过,孙策南渡时,曾欲平镇巢湖,顺江而下。可惜,孙策当时虽然破击郑宝,郑宝却逃散至八百里芦苇间,化整为零,时不时偷袭孙策,令孙策全军上下大感恶心。尤其,当时刘繇势强,孙策无暇抽出余兵镇压巢湖,不得不选择放弃巢湖,专攻刘繇一人。因是,孙策军旅诸将,大多数人都对郑宝有些印象:郑宝统军作战能力是渣,但是郑宝自身悍勇善战,精通小股流寇侵袭,巢湖水贼籍借巢湖芦苇,却是令孙策损失不小,乃至最后被迫放弃入据巢湖的心思。斥候提及巢湖水贼,黄盖第一时间联想起郑宝。

    见黄盖误解,斥候连忙解释道:“不是巢湖水贼郑宝,是巢湖水贼萧言。数月前,萧言杀张宝而称巢湖校尉,广纳流民十万,号为淮南巨盗。前月初,萧言遣使者拜访太史慈,定下合盟之约,誓师共进退。眼下太史慈覆亡在即,想来是巢湖唇亡齿寒,急速率兵增援?”

    “巢湖水贼萧言?”黄盖迷惑一会,才恍然大悟:“广纳流民十万,那不是巢湖校尉萧言么?”

    斥候答道:“正是此人。”

    “哦,哦,萧言这位巢湖校尉,原来竟是袭杀郑宝而霸巢湖,不是虚名挂职。”黄盖继而又有些迷惑:“嗯。我记得,前些日周瑜遇害长江,萧言不是曾自称周瑜好友,怒伐襄安、临湖两县,责难庐江太守刘勋吗?此番来伐芜湖,临行前,将军还特意嘱咐我,倘若太史慈逃窜春谷县,我方水军行至濡须口,务必小心谨慎,率先遣人问讯巢湖校尉府,尽量籍借周瑜友谊,招降萧言。那些芜湖降虏真敢确定,是萧言合盟太史慈,而非来助我军?”

    斥候答道:“萧言、太史慈合盟之约在八月初,证人无数,应该不会错。巢湖水贼未遣使者问讯,便率船直奔我军,定然是敌非友。”

    沉思一会,黄盖默默点点头,说道:“不管萧言来意如何,我们先给他迎头一击,让他晓得我们厉害。他若是来降,那就杀杀他威风,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和将军称兄道弟;他若是来战,正好让他看清事实,逆转心意,乖乖归顺。”

    知晓长江上游漂来千数战舰,黄盖麾下不少属将忧心忡忡:“敌军胜我两倍,怕是难以战胜,不若且退巢湖,与陈武合兵?”

    黄盖却大手一挥,表示不屑:“萧言七月才去巢湖,至今不过数十日。诸位皆是带兵之人,自然晓得一群淮北流民,训练成合格楼船水卒[1],需要耗费多久。巢湖水贼虽然得船千余,却无异于六尺小二,舞弄百斤大刀,徒惹大人见笑。今日敌军虽众,破之易如反掌尔。”

    注[1]:汉世风俗,楼船为水战主力战舰。训练精良的水兵,亦因之称为楼船、楼船卒。

    闻听巢湖水贼,只是一群流民初聚,未曾系统训练水战,黄盖麾下诸将,顿时全部长长松口气,再望巢湖水军浩浩荡荡船只时,已将其视之为稻草人。

    于是,黄盖登船亲督,无视巢湖水军上游优势,布三角攻击阵型,以五十艘楼船居中,两百艘蒙冲、走舸分居两侧,其余三百余艘小船全部后置,静等收割战果。黄盖虽然号称六百艘战舰,其实只有五十艘楼船、两百艘走舸,其余尽是小渔船、货船之类,不堪蒙冲冲袭。二百五十艘战船,已是黄盖所有军力。

    反观巢湖水军,十二艘新式楼船、三十艘旧式楼船,楼船数目与黄盖水军相当,但是巢湖水军却又所辖蒙冲四百艘、走舸八百艘、游艇五百艘,依次涌入长江。单论船只数量,巢湖水军实力,其实不是黄盖水军两倍,而是六七倍。

    或许有人疑惑,巢湖推行保甲制度,辅兵不过五千八百名,如何驾驭一千二百艘走舸、五百游艇?

    其实,这是因为巢湖水军体系,渔战之法,闲时捕鱼,战时为兵,且战兵与操桨手互相分离。

    战兵必须会操桨,但是操桨手却不参加战斗。无论楼船、蒙冲、走舸、游艇,都是强行征调渔民、保丁,为巢湖水军操橹划桨。也即说,巢湖水军明面参战仅有六千人,但是倘若计算船桨手,人数却高达数万人。巢湖流民平时为渔民,战争时就是操桨手。这也是为甚巢湖仅有六千辅兵,却敢维持高达千余艘战舰的原因。

    之所以如此行事,却是萧言觉得未来曹操南征,缺的肯定是船,而不是人数。只是,萧言万万没有想到,没等曹操兼并淮南,巢湖水军便要直面孙策侵袭。

第112 火烧黄盖(下)

    第112火烧黄盖(下)

    巢湖水军顺江而下,编队作战,前列是三百艘游艇,每艘游艇载橹桨手三人,战兵一人,战兵手擎火炬,战船后缀火船。三百艘游艇,分为四行,前两行八十艘,后两行七十艘,总体成棋形方阵。

    其次是十二艘新式楼船,空余*,两侧各分六艘,齐列并行,每艘楼船前后左右,棱形集结二十艘走舸护卫。每艘楼船,上载九斤火砲六架,强弓手二十人,强弩手三十人,其他战兵四十人。

    再次是四百艘蒙冲方阵,集聚*,团簇一起,横列十艘,纵深四十艘。蒙冲所载战卒,清一色人手一杆梨花标枪。

    而后是三十艘楼船,梅花状布局,为中军所在。楼船布局,与汉世标准楼船布局等同。

    最后是五百余艘走舸,清晰分为五列,彼此间隔大量水域。走舸半载战兵,或举弩,或持撩钩,或持标铁,或持长短兵刃。

    其间,更有两百艘游艇,满载六名橹桨手,传令官两人,奔驰战场,传递将命,联络军情。

    巢湖近两千艘战船,绵延千数米,浩浩荡荡,碾向黄盖。

    船矮则目短,黄盖是以不能尽观巢湖军情。瞧见巢湖前军为三百艘游艇和十二艘楼船,黄盖不禁哈哈大笑:“果然是滥竽充数,巢湖船只看似虽多,却尽是游艇小船,不堪冲撞!传我军令,全军静伏,待敌船行至一百步内,再发起冲锋,一举聚歼来敌。”

    随着巢湖水军渐行渐近,前军斥候发现游艇所载战兵,竟然人人手擎火炬,立即向黄盖传递警讯:“巢湖水贼或行火攻之计。”

    黄盖处惊不乱,一边吩咐后军小船分散,一边安抚诸校尉:“长江水域宽敞,我军又只有战船三百艘,躲避灵活,不虞火攻。纵然巢湖水贼放来三千艘火船,也无损我军兵威。”

    水战火攻,除非敌船静止不动,否然,火攻之策,一般只能充作辅助,而不能倚为决定利器。似吴魏交战,但凡吴国火攻建功,多是因为曹魏集结船只,铁锁拦江,难以躲避。正是因此,虽见巢湖水军放船来攻,黄盖却浑然不惧,坦然面对。在黄盖看来,倘若巢湖火船较少,或避过,或捣沉,如此而已;倘若巢湖所放火船较多,他便顺流而下,避入中江,然后掉头再杀巢湖水军回马枪。毕竟,火船不可能应有尽有,遍布长江的火船,巢湖能积攒一批,却不可能积攒第二批。

    巢湖四行三百艘游艇,依次解开绳索,引燃火船,偏至江边,掉头逆行,为后军让路。

    不过,三百艘火船虽然来势汹汹,在黄盖眼中,却只能勉强算是骚扰:三百艘小型火船,分布在数千米宽阔江面,杀伤力极其有限。黄盖一边稳住主军,一边传达最新指令:“弓弩手预备,长兵器警戒,水手镇静不动,短兵器更换标铁、长橹,捣沉一切靠近火船。”

    巢湖水军不宣而战,纵火侵扰,显然是敌军而非盟友。黄盖心道:“既然是敌军,那我就该毫不留情,一举摧毁巢湖水军主力,使其不能再度为祸。”

    巢湖三百游艇引燃火船,闪避长江两侧。与此同时,四百艘蒙冲加速前进,及时填补游艇留下空缺,而十二艘楼船则早在游艇放置火船之前,调转方向,使六架九斤火砲对准黄盖水军楼船。待黄盖楼船进入九斤火砲射程之内,三十名青壮立即拖曳起三十根长绳,为九斤火砲力矩蓄力。比起后世真正火炮,发石机极其不便,比如巢湖楼船所载九斤火砲,便便需要三十名青壮一起用力拖曳,才能将火球投掷八十步远。巢湖新式楼船,搭设六架九斤火砲,单为保证顺利发射,便需要常备一百八十名青壮,和十数位战兵负责调整方向。好在,巢湖势单力薄,所有拖曳火砲绳索的青壮,都是萧言强行征调流民,而非浪费巢湖战兵拉纤。

    楚永将旗挥动,十二艘新式楼船试砲蓄力;楚永将旗下切,十二架九斤火砲依次发射引火球,获取模糊数据。九斤火砲纯碎使用人力蓄力,误差之大,可想而知,十二发引火球,其中十一发,毫无悬念掉落水中,仅有一发,侥幸命中黄盖水军楼船。也是巢湖水军幸运,十二发石砲命中一发,但是就这一发引火球,却偏偏命中黄盖主船。

    “砰!”

    火球砸在甲板,继而向前弹起,狠狠撞向黄盖一名亲兵胸膛。九斤火砲虽然仅有九斤,但其威力,又岂是人力能抗?伴随一口心头鲜血,黄盖这名亲兵顺势被引火球轻松撞飞,其本人也瞬间陷入昏迷,仅存一丝呼吸。

    如此,十二架九斤石砲历史性第一轮试砲,战果如下:

    发射:12颗(引火球)。

    命中:1颗(引火球)。

    击毙:0人。

    击伤:1人。

    黄盖主船变局,将所有人大骇一跳,没有想到巢湖水军还有这种招数。好在黄盖自有大将风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略略就近扫视一眼引火球,平淡说道:“应是巢湖水贼贪恋抛石机威力,将其架至楼船,用以发射砖石。舟船散乱,抛石机又发射缓慢,且极难命中,未等其发射四五轮,我军便已攻克其船。大家不必过于担心。”

    孰料,黄盖话未落音,各楼船其他五架九斤火砲,业已调整方向,再度发射六十颗毒火球,呼啸奔向黄盖水军。得益于游艇前时所放三百艘火船,这一轮六十颗毒火球超常发挥功效,足足“命中”十颗。只是所谓的“命中”,其中有六颗是砸在火船上,一颗是偶然砸在蒙冲上,仅有三颗真正命中目标楼船。

    九斤火砲第一次在汉末三国面世,战果如下:

    发射:60颗(毒火球)。

    命中:3颗(毒火球)。

    击毙:1人。

    击伤:未知。

    虽然六十颗毒火球,才命中三颗,然而或许是命运之神站在巢湖一侧,其中一颗毒火球,不但再次命中黄盖主船,而且落点恰好就在黄盖半步之外。

    毒火球与引火球不同,当砸在黄盖身前时,立时因为剧烈撞击而发生微爆炸——不是火药那种爆炸,更类似于火种撞碎,星火四溅。

    “轰!”

    黑烟伴随火星,喷溅黄盖一身,铠甲头盔覆盖处还好,但是黄盖裸露在外的脸颊,顿时成为四溅火星牺牲品。饶是黄盖大将风度,被毒火球洗一把脸后,也不禁郁闷叫骂。只是,黄盖才喘两口气,却忽觉咽喉瘙痒难忍,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与此同时,毒火球熏烟漫过黄盖,更是瞬间将黄盖双眼刺激的满眼流泪,再也不能睁开。

    瞧见黄盖弯腰剧烈咳嗽起来,黄盖诸属将连忙赶来慰问,只是悲催的他们,才进入毒火球释放烟圈之内,一票将校亦是齐时两眼流泪,剧烈咳嗽起来。

    越咳嗽,越呼吸,越呼吸,越难忍,首次遇到毒火球袭击,黄盖主船上下失措,毫无应对办法。船载战兵,只能一边闪躲毒烟,一边眼睁睁看着黄盖和属将无助成为毒火球牺牲品。就这般,凭借无敌的幸运,巢湖水军九斤火砲首轮攻击,便成功攻陷黄盖主帐。

    其实,也是黄盖效仿孙策,每逢作战,往往冲在最前方,乃至今日不幸成为悲剧。若是黄盖学习萧言,无耻躲入后军指挥,巢湖水军运气再无敌,九斤火砲也不可能首轮发射,便一举摧毁黄盖主帐。

    就在黄盖成为毒火球牺牲品同时,本来准备避过火船,或者击沉火船的蒙冲、走舸将士,突然发现,火船忽然冒起刺激性毒烟,其功效或许远远不如毒火球,但是却也胜于黄蒿燃烧气味,逼的黄盖兵呼吸不能。

    原来,萧言勒令游艇所放火船,目的不是火攻黄盖,而是放毒烟,用植物毒气攻击黄盖。巢湖所造火船,与普通火船不同,中间多出一件圆筒配件,圆筒上细下粗,中间塞满各类化学植物,倘若顺风,一切休说;倘若逆风,巢湖水军便可抽掉挡板,使草药径自沉入江水,不复为害。今日也是黄盖倒霉,恰是西风,无须毒火球砲轰黄盖水军楼船,这三百艘火船便率先建功,利用刺激性化学气味,渐渐摧残黄盖兵战斗力意志。

    可怜黄盖麾下三百艘战船,他们哪里有一丁点防御毒气攻击的意识?面对三百艘火船爆发的毒气攻击,黄盖兵顿时陷入混乱,尤其黄盖本人,更是早早成为悲剧。

    依赖于毒气攻击,双方未曾正式对垒交兵,胜利的天平便已向巢湖一方倾斜大半。

    远远望见黄盖兵未战先乱,巢湖兵顿时全部散去早先惊惧、担心,士气瞬间爆棚:“号称战无不胜的孙策,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而后,四百艘蒙冲率先发起冲锋,分为左右两列,笔直冲向火船背后,划过一个弧形,向黄盖兵战船覆盖性投掷梨花标枪。

    前面说过,巢湖初建,水战不精,为了扬长避短,萧言勤伐山林,大量制造一次性梨花标枪,配备给蒙冲战卒。如今,但凡巢湖蒙冲战卒,萧言训练时,只有两条军令:一则,需要撞船时,猛烈冲撞敌船;二则,不需要撞船时,用力向前投掷梨花标枪。

    由是,四百艘蒙冲宛若海上游骑兵,一队队冲向敌军,将手中梨花标枪,投向他们所看见一切敌船。

    简单的要求,简单的军令,使得四百艘蒙冲完美执行萧言战略。

    也正是,这两条简单的要求,简单的军令,四百艘蒙冲成为黄盖水军噩梦。天地可怜,黄盖水军战卒,尚且因为毒气攻击混乱时,却不意黑压压梨花标枪突然当顶覆盖而来。不比于毒火球低劣命中率造就的寒酸杀伤,四百艘蒙冲投掷的无数梨花标枪,覆盖性集中攻击,顿时杀伤无数,搜刮走一条条性命。

第113 名震江淮(上)

    第113名震江淮(上)

    先放毒气侵扰,趁其混乱,再用梨花标枪覆盖攻击,巢湖水军扬长避短战术,顿时带给黄盖水军致命杀伤。

    毒烟侵过,士卒再无战意;标枪密集,战兵血染长江。

    闻讯蒙冲战船建功,萧言所居主船,顿时擂响战鼓,向所有战兵传达最新军令:全军前压,跳帮白刃。

    滚滚战鼓声中,三十艘满载战兵楼船,以及八百艘荷载主力战兵的走舸,张帆拨桨,无情碾压向黄盖水军。一船船巢湖水军战兵,卷起颈间特制防毒红巾,入水浸湿,绑缚脸面,遮住口鼻,杀入滚滚烟雾中。

    巢湖水军士气如虹,人人渴盼杀敌建功;黄盖水军人心惶惶,只想逃离眼前毒火地狱。面缚红巾的巢湖战兵,用火船将天空烧成红色,用敌人鲜血将江水染成红色。

    这是巢湖成军第一战,更是萧言统军第一战,但是稚幼的巢湖水军,却凭借超越时代的毒气攻击,赢得一场压倒性的大捷。

    滚滚黑烟中,萧言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无论如何,巢湖总算胜啦!

    ======

    孙策兵来追太史慈,采取水陆兵进策略。因是,黄盖水军与孙策兵、太史慈兵,彼此相隔只有十数里地。

    巢湖、黄盖水战长江,战况尚未传至太史慈军中,太史慈麾下属将便已遥遥望见:北方火光冲天,烟云滚滚,战鼓厮杀声隐隐传来。

    仰首望向北方,太史慈喟然感慨:“豫章兵不曾来,祖郎兵不曾来,山越兵不曾来,反道是与我合盟不足一月的巢湖红巾兵,秉义来援,逆战孙策于长江。经此一事,却是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倘若丹阳、巢湖侥幸脱难,无论如何,我也要向巢湖萧言当面致谢。”

    闻听太史慈此语,众属将皆是心有戚戚然,对巢湖好感大增,真正视巢湖为盟军。

    有类黄盖对巢湖水军轻视,众属将皆不看好巢湖,感谢巢湖来援之余,却又纷纷心怀忧虑:“巢湖虽然战船千艘,却一无水手,二无战卒,全赖渔民、流民持勇作战,怕不是黄盖悍将对手。”

    太史慈心底同样看衰巢湖,但是为激励兵卒士气,他只能最大限度夸耀巢湖实力:“巢湖萧言素有仁义,十万流民归心,敢为死战。黄盖虽勇,但一则船少,二则地处下游,巢湖如今顺流而下,风助水势,未必不能携力击退黄盖。今日为西风,黄盖又处下游,他断然不会行火攻之策。观乎长江战事,定然是巢湖率先遣放火船,籍借水流风势,阻碍黄盖战船冲袭。你们看,那长江火光冲天,肯定是双方战到激烈处。”

    恰在此时,斥候飞奔而来,满脸激动,未曾踏入兵营,便已拉着长音大呼:“报~报~”

    太史慈急忙唤来斥候,询问长江水战详情:“巢湖水军能否遏止黄盖进逼春谷县?”

    斥候喘着气回报:“大喜!大喜!是大捷,是巢湖大捷!巢湖水军战船极多,双方甫一交兵,巢湖战船便仿若摧枯拉朽一般,直线冲散黄盖水军战阵。水战此时虽然还在持续,但是巢湖水军大破黄盖兵,必然已成定局。”

    “啊?”太史慈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疑惑问道:“真的?”

    太史慈麾下众属将,更是纷纷表示质疑:“计算时间,巢湖、黄盖交兵对阵,恐怕还不满半个时辰。就这点时间,哪怕黄盖水军静止不动,巢湖水军也杀不完吧!”

    巢湖黄盖水战长江,为斥候亲眼所见,自然不惧众将质疑,他详细答道:“虽然卑职也不敢相信,但是事实的确便是如此。”

    太史慈神情郑重,又问道:“巢湖水军和黄盖水军作战经过,你大概说说。”

    斥候答道:“初时,两军对垒,中规中矩,无甚奇异之处。巢湖水军前置数百艘游艇,放置火船,阻逆黄盖冲锋;中置数百艘蒙冲,为冲刺先登;后置数十艘楼船、数百艘走舸,堆积为主阵。黄盖水军则布置三角阵,意图冲袭巢湖水军,直扑主阵。然则,巢湖水军所置火船冲至黄盖水军近前时,黄盖水军却突然莫名混乱起来。瞧见黄盖水军陡然陷入混乱,巢湖水军晓得时机不可错过,立即全军压上,弓弩齐发,遂得以大破黄盖。”

    却是斥候所在地远,只见滚滚黑烟,却不晓得这些黑烟不是寻常黑烟,而是混杂各类植物燃烧而成的毒气。斥候既然不知熏烟是毒雾,自然无法理解,黄盖水军为甚突兀陷入混乱,任巢湖水兵宰割。

    闻听斥候言,黄盖水军是因为自乱阵脚,为巢湖所趁,才惨遭大败,太史慈且信且疑:信萧言之胜,疑黄盖之败。但是无论如何说,黄盖大败,是巢湖兵幸事,更是丹阳兵幸事。短短半个时辰,便恰巧摧毁黄盖主军,定下必胜之局,太史慈只能将巢湖长江水战,归结为萧言运气在身。

    小半时辰,又一名斥候欢呼回禀太史慈:“巢湖水军不仅大胜,更是压倒性大胜。在巢湖水军冲袭之下,黄盖毫无反抗之力。”

    确认巢湖奇迹般击溃黄盖,太史慈心底虽然感慨萧言运气无双,口上却热情洋溢夸赞巢湖战功,以此鼓励丹阳兵士气:“长江来旬,巢湖校尉萧言率战船三千艘,悍战长江,破击黄盖、程普偏军。”

    “萧校尉初至巢湖,却能籍借流民之力,击溃黄盖、程普老将,诸位心中可无愧否?萧校尉能率流民破败黄盖、程普,尔等素以精锐自居,却不能击溃孙策,难道还不如区区一介流民?”

    “盼望诸君努力,莫使外人笑我懦弱!”

    闻听巢湖盟友大胜,太史慈帐下战卒顿时恢复自信,不再忧心被孙策包围。诚然,前时太史慈虽然屡屡击退孙策远袭,但是因为恐惧被孙策四万主力步骑包围,太史慈全军上下人心惶惶,虽胜不敢喜悦。眼下得知巢湖击溃黄盖,扼守长江,太史慈部将顿时不再恐惧孙策包围:左有山川,右有长江,孙策纵然有四万精锐步骑,又能奈我如何?

    因是,无数属将放下心结,纷纷展开笑颜,笑着反驳太史慈:“巢湖击溃黄盖,我们击退孙策也不止三五次啊?若不是孙策依仗骑兵速度,打不过就跑,咱们早就射杀孙策啦!”

    太史慈一时心无忧虑,也对未来充满乐观,默认属将自辩。

    继而,太史慈扬起马鞭:“勿要辜负巢湖来援之情,全军沿行长江,全速赶赴春谷县。”

第114 名震江淮(下)

    第114名震江淮(下)

    掘穴灶,架铁锅,煮豆蒸米,孙策麾下千余骑士,就地休息,补充体力。

    骑士解盔不卸甲,踞坐饮食,时有莫名欢笑声;战马数十成群,咀嚼牧草,间或传来几声嘶鸣。千余骑士不似初下战场,反而更像结伴游玩捕猎,或许在孙策兵心中,擒获太史慈本就等同于围猎猛兽。

    炊烟袅袅中,孙策披甲带兜,按剑巡游诸营,鼓舞士气:“飨食完毕,诸君随我继续捕猎太史慈,使其耗尽心力,不敢趁夜色远窜。”

    孙策每行一地,当地队伍便一阵欢呼,昭显滂湃的战意:“无须将军嘱咐,此战定然要活擒太史慈。”

    降九江,杀陆康,河战刘繇,横扫江东,凭借屡战屡胜之威,孙策逐渐用个人魅力征服孙坚旧日部下。譬如黄盖,譬如程普,譬如韩当,譬如朱治,等等诸将,皆纷纷倾心孙策,喟然感慨:“孙破虏有后矣!”

    孙破虏,即指破虏将军孙坚。

    昔,孙坚战死襄阳,兵马为袁术所并,旧日部将被肢解的零零碎碎,或属袁术,或属孙贲,或属吴景,唯赖孙贲尚有些武略,得以勉强维持孙氏大旗不倒。而后,幸得孙策及时凸显将才,赢得袁术青睐,继而得获袁术昔日所兼并的孙坚部将。凭借父亲旧日兵将,孙策左冲右杀,日渐赢得父亲部曲效忠,尤其是吴景、孙贲远去寿春回禀袁术,更是瞬间将孙策推向孙氏家族唯一主旗。

    若说先前是孙策寄居吴景,而今孙策已经正式开门立户,不仅继承父亲所留部将,更赢得江左三郡民心。此次合攻芜湖,江东势力诸人权柄,谁高谁低,立时分明。孙策为主将,而吴景、徐琨为副将,此战之后,定名定性,吴景、徐琨再视孙策,只能以臣待君,而不能以舅欺甥。不过,争权夺利并非孙策最爱,比于三郡之勋,孙策更喜欢戎马倥偬,击败一切强敌。譬如此时,孙策乐趣,其中十之七八,便在于如何活擒太史慈。

    却说,孙策素无冒进属性,正如他前时淮南郡不讨郑宝,吴郡不讨严白虎,而是率军直扑会稽郡。在孙策看来,无论是巢湖郑宝,还是吴郡严白虎,皆是荒山贼匪,疥癣之患,早定一日,晚定一日,区别不大。

    兼并会稽,江左战事略定;攻克芜湖,三郡连势一体。

    观乎孙策战略,是先定关键城池,再分遣郡兵,四下征讨不成气候的山匪、反贼。在外人看来,孙策破降会稽太守王朗,出兵丹阳郡,已经整合三郡为一体。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孙策名义上虽定吴、会稽、丹阳三郡,三郡内部其实却是乱象纷纷,盗贼遍野。

    似丹阳郡:西南盘踞太史慈,更有祖郎、山越侵扰诸县。

    似吴郡:内有严白虎余寇为患,外有海滨水贼侵扰。

    似会稽郡:南会稽郡盗贼四起,数千里之山川,唯赖永宁县长贺齐渐次讨定。

    只是,孙策自有大视野,视群贼为小寇,以为:聘任得力县长,使其将兵百千,便能一一讨定千里山谷。江东诸贼,能使孙策记在心中者,一则太史慈,二则严白虎,三则祖郎,其余百数股山贼,孙策都不屑于记住他们姓名。然而,即便看重太史慈,今番来伐芜湖,孙策战略目的也只是侵取芜湖,清静中江,而非一举剿灭太史慈。

    唯因萧言蝴蝶翅膀扇动历史,合盟太史慈,使得太史慈危难之间,不惜冒险抓住巢湖这根稻草,放弃远逃泾县的既定战略,反而退避春谷县。芜湖县至春谷县,一则是沃野平原,二则有长江水道,便于征伐追击。得闻太史慈舍弃芜湖远走春谷,孙策很是诧异许久,不明白太史慈缘何如此愚蠢,但是不管太史慈愚蠢也好,另有想法也好,孙策迅速抓住战机,更改原先战略目的,总帅千余骑兵,一路奔袭太史慈,欲就此彻底解决太史慈隐患。

    一切全都波澜不惊。

    太史慈虽然勇武悍战,一次次击退孙策奔袭,但是来回结阵防御,使其退兵不易,渐渐被孙策咬住尾巴。只等陈武整顿完毕,孙策便可借助长江水道,将一队战兵快速投放春谷县,三面合击,一战聚歼太史慈。也是因为昔日神亭之战,孙策曾与太史慈有些缘分,此番追击太史慈时,孙策没有蛮横冲撞,而是选择三面合击,欲以此活捉太史慈。

    思及旧日神亭岭,孙策心中悄然揣度:“太史慈性不固执,颇知利害,若能活擒其人,晓谕祸福,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恰在此时,一骑飞奔而来。

    未等诸军将呵斥,斥候便从马背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向孙策传递来战讯:“黄盖水军狭路相逢巢湖水贼,全军覆没。”

    “巢湖水贼,巢湖校尉萧言?黄公覆(黄盖)长江水战,原来是对垒巢湖水贼!只是,巢湖校尉萧言,怎么突然和太史慈搅浑一起?”陡闻斥候所禀军讯,孙策面现诧异。

    不过,孙策很快从诧异中走出,随意吩咐道:“巢湖水贼就巢湖水贼罢!回告司马黄盖,分出一队水军,直扑濡须河口,堵住巢湖水贼来援通道。”

    “呃!”斥候一腔悲愤,顿时噎在喉咙里。

    郁闷小片刻,斥候这才垂首再次报告孙策:“启禀将军,不是巢湖水贼全军覆没,而是黄盖水军全军覆没!”

    “巢湖也好,太史慈也好,不都是一样吗……嗯,你刚才说什么?”孙策突然似乎明白点什么。

    斥候不得不重复第三遍:“黄盖水军作战不力,为巢湖水贼全歼!”

    孙策面现迷茫,继而喃喃重复一遍:“黄盖水军被巢湖水贼全歼?”

    “黄盖水军血染长江,六百艘战船,无一逃脱。”斥候咬牙切齿禀告。

    “六百艘战船,无一逃脱?”孙策瞪大双眼,沉声喝道:“怎么可能!六百艘战舰,其中可是有数十艘楼船,两百余艘大型蒙冲、走舸!六百艘战舰,四五千战兵,纵然是刘繇全胜时期,也不敢夸辞一战全歼。”

    插播一句,黄盖水军体系,与巢湖水军体系截然不同。单从战兵上来说,由于巢湖兵少,只能强行征调渔民、保丁划船;反观黄盖水军,水手皆由战兵充任,平时划船,跳帮白刃时为战卒。也即是说,巢湖水军,是由五千辅兵和万数流民组成,而黄盖水军,全都是百战精锐,其用来划船的水手,个人战力远胜于巢湖普通辅兵。因是,黄盖损失六百艘战船,与巢湖损失六百艘战船,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斥候在孙策虎威下赫赫发抖,强忍惧意回答:“据跳江逃生兵卒称,巢湖水贼会妖法,能驱使毒烟。毒烟所到之处,我军士卒萎靡,眼不能微睁,口不能呼吸;而巢湖水贼,红发赤眼,横行无阻,越战越勇。一旦人为毒烟侵袭,任是百战精兵,也别想抵抗巢湖水贼分毫。”

    “毒烟?”得到意外回答,孙策颇感意外,试探问道:“瘴气那种?”

    斥候狠狠点点头:“有点类似瘴气,但是比瘴气更猛,更烈。毒烟所至,战兵瞬间萎靡;即便侥幸逃脱,也因毒烟侵袭,或染风寒,或头晕眼花,或咽喉肿疼,或痢疾腹泻,或有气无力,千奇百怪。若非因为烟雾毒性太强,黄盖水军即使兵败,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毒烟、瘴气……

    孙策忍不住揉揉额头,隐隐觉得惹上大麻烦:“司马黄盖可好?”

    斥候回答道:“战船半沉,主将黄盖失踪,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

    孙策瞬间握紧拳头,不禁咬牙切齿:“一员老将,五千战兵,就这般莫名其妙折损在长江!巢湖水贼!巢湖萧言!其先,我还奇怪,公瑾怎会对区区水寇一见倾心。原来,巢湖萧言竟然如此阴狠,竟然如此厉害。毒烟、瘴气,他究竟是怎么收集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孙策顿时有意亲眼见见毒烟威力。轻松灭杀六百战船、五千战兵,恐怖如斯的武器,孙策岂敢不重视?倘若巢湖水军登陆,又在芜湖放毒烟,孙策四万步骑亦不是一日折尽?

    一念至此,孙策吩咐亲兵牵来战马,吩咐斥候道:“前面领路,带我一观巢湖毒烟。”

    斥候大骇,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巢湖水贼所放毒烟,极其厉害,无人能抗,若是将军为毒烟所害,岂非……”

    孙策冷言说道:“你只管带路就是。生死自有天命,天若要我亡,我又岂能生哉!”

    得闻巢湖水军放毒烟全歼黄盖,众骑将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神情,既因黄盖生死不知担忧,又因毒烟迅猛而惊惧,继而怀疑毒烟是否真有那般厉害,最后环视四方,唯恐巢湖水军潜来,偷偷兜放毒烟害人。

    因是,闻听孙策有心亲观巢湖毒雾成效,众骑兵异口同声劝阻,言长江危险,万万不可弃。

    奈何,孙策素来亲临战阵,不惧生死,怎会害怕毒烟侵袭?

    孙策断然否决众人劝阻,翻身上马,驰奔黄盖兵败处。

第115 名震江淮(补一)

    第115名震江淮(补一)

    孙策率三五亲卫,纵骑驰奔黄盖兵败处时,长江水战业已进入收官阶段。

    借助漫天毒烟之威,巢湖走舸,穿插游战,成功聚歼黄盖水军。虽然聚围黄盖水军,萧言却不仅没有刻意追求斩首、俘虏战功,反而特意吩咐游艇,传讯各船:“认准口音,若非江北口音,一概不得俘虏。传校尉口谕,俘虏只要江北人。”

    “但凡弃船弃兵,跳江游向南岸者,皆放任离去,无须追击。”

    黄盖水军十有六七是江南三郡战兵,闻听萧言不要俘虏的军令,巢湖水军皆知此举等同放弃俘虏敌军,于是手中所获,纷纷就地斩杀,充作首级战功。

    兵法有曰:围三阙一,败军素无战意,大都见缝插针,拼命逃亡。若是彻底堵死逃去之路,却是逼迫败军绝望,因此心生死意,放手一搏。巢湖水军单兵战力,远远不若黄盖兵精锐,一旦黄盖兵不顾毒烟死战,必然会给巢湖水军造成一定伤亡,甚至有可能逆反局势。与其如此,不若围三阙一,放任黄盖兵跳江逃亡。

    当然,萧言之所以自损兵威,放任黄盖兵逃散,除却围三阙一,又另有深意。毒火球、火船毒烟,混杂十数种毒物,经火药引燃爆裂,所产毒性各异。凡呼吸毒烟者,或头昏眼花,或感染他病,或口鼻流血,或当场致命。即便一时逃脱战场,也必然因毒烟所侵,成为伤兵,届时他们非但成为孙策兵的累赘,更可以惊惧其他部将,使之不敢轻易来战巢湖。

    也即是说,萧言放任黄盖兵跳江逃亡,其实是故意增加孙策负担,使孙策忙于救命。黄盖水军皆是为孙策而战损,孙策若是不救,其他战兵触目伤情;孙策若是救援,其麾下四万步骑,必因之拖累。

    也是因此,无数黄盖兵见势不妙,又闻听巢湖水军不要俘虏,纷纷咬牙跳江,向南岸拼命游去。毒烟滚滚中,黄盖麾下战兵又是苦战,又是逃亡,激烈活动加促毒性流转,因是,待他们逃亡南岸后,其中大半行动迟缓,其中中毒较深者,更是一头栽倒,休克不醒。

    两三千黄盖水兵,丢盔卸甲,亡命南奔,毫无秩序,中间更是时不时有人栽倒在地,几似一群感染瘟疫的流民。孙策赶至江北时,入目便是如此凄凉局面。

    兵败如山倒,精锐成溃卒。

    孙策不是没有见过败军流寇,但是他却不曾见过类似感染瘟疫流民的败兵,更不曾想到这一幕,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自率军征伐来,孙策虽屡与强敌,前有与刘繇对战,后有被王朗阻击浙江,但是孙策麾下纵然一时战败,却何曾出现过数千人大败?何曾出现过瘟疫流民似的大败!

    孙策不禁有点自责,自责自己过于轻视太史慈,没有料到巢湖水军竟是如此强劲。

    败就是败,输就是输,孙策性格却是不会自寻藉口,说些“若不是巢湖不使毒烟,那便如何”类似话语。

    汉世,地球还是野蛮世界,西方罗马帝国,动辄灭族,屠戮妇孺;东方汉帝国,情况虽然稍好,甚至逐渐废弃京观,但两军对垒时,依然无所不用其极,掘河淹城、箭矢擦毒。萧言放毒烟杀人,最多是朝野感慨一番萧言狠毒,但是率兵之将,兴趣却不在于斥骂毒气,而在于自己能不能用毒气。

    检查几位口鼻流血,倒地难行的败兵,孙策不禁冷吸一口气:“好霸道的毒烟!”

    陪行孙策的军医,稍稍查探败兵兵情,疑惑不解:“观乎江边气味,应是黄蒿熏烟。黄蒿异味,虽可迷人眼,呛咽喉,但怎会口鼻流血?”

    孙策前行间,忽然听到一声游离呼声:“将军!”

    孙策猛然一怔,惊道:“这声音……是黄公覆(黄盖)!”

    孙策连忙走向声音传来处,只见一名战卒,头无盔,身无甲,浑身是水,斜躺倒地,发须间或烧焦,与寻常士卒无异。孙策亲兵上前扶起此卒,又见此人面孔烧痕累累,简直好似一张麻子脸,眼孔半眯,鼻孔口角见血,着实凄惨。孙策凝视这名战卒片刻,一时犹豫,怀疑自己听错声音,认错人:此人体型类似黄盖,但是却又不像黄盖。

    恰在此时,战卒勉强抬起右臂,指向长江:“将军,不要靠近岸边……咳咳。”

    战卒一句话没说完,忽又吐出一口鲜血,剧烈咳嗽起来。不过,也是幸得有战卒这一句话,孙策终于确认:眼前这位凄惨悲剧,近乎面目全非的战卒,正是他委以重任,督军石城,协防牛渚渡口的黄盖黄公覆!

    “公覆!”见黄盖剧烈咳嗽,状似危急,孙策连忙亲自扶住黄盖,移交给随行军医:“务必稳住黄公覆病情。”

    救起黄盖,孙策眉头紧皱,聚来十数名较为健康的败兵,详细询问:“巢湖水贼战胜,怎却无人登岸追击?”

    败兵答道:“巢湖水贼冲战时,高呼跳江者不杀。凡是游岸南逃者,一概不问,巢湖水贼更不曾遣军追击。我等也不知巢湖水贼为何如此行事。”

    孙策又问道:“巢湖水贼既然不曾遣军追击,游上岸者怎都仓惶远逃,水边百数步宁无一人,而水边百数步之外,却又拥挤无数。”

    败兵答道:“将军有所不知,巢湖水贼楼船,上置发石机,不发砖石,专发火球。火球撞船触地,立时爆裂散发毒烟,其毒性远甚火船所携毒烟十倍。我等呼吸火船毒烟,最多口鼻眼疼痛难忍,呼吸毒火球毒烟,一不小心就当场丧命。”

    说罢,败兵指着远处数艘体型模糊的楼船:“将军请看,那就是巢湖楼船。”

    孙策遥望长江水面,良久无语。

    水战结束,巢湖水军不追黄盖败兵,集中精力收缴船只,完好无损的黄盖战船,尽数俘虏;骨架尚存的船只,以绳索拖曳;半沉或烧毁的战船,全部凿沉。黄盖水军六百艘战船,非是被巢湖俘虏,便是被巢湖凿沉,切切实实是“无一逃脱”。

    此时,巢湖水军拖曳胜利果实,业已逐江而上,渐行渐远。孙策即使有心一观九斤火砲余威,却也无从可见。

第116 名震江淮(补二)

    第116名震江淮(补二)

    建安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巢湖水军遇战黄盖于春谷芜湖之间,尽败其麾下战船六百艘。

    此次长江水战,巢湖投入大小战船两千艘,主力辅兵五千人;黄盖投入大小战船六百艘,主战精锐四千五百人。

    单论数字,无论战兵还是战船,皆是巢湖占优。然则,黄盖战船是百战战船,屡与刘繇水军对战;战兵又是精锐,横行四方,百战不死;反观巢湖一方,辅兵募集不过数月,尚未成军,战斗力可想而知。双方真实实力对比,黄盖可比作官兵,巢湖可比作流寇,若非有萧言从中调度,扬长避短,今日必然是黄盖逆水击溃巢湖。

    此战,可谓巢湖投机取巧,以弱胜强。

    全军回返途中,萧言已经忍不住传告各部,令其估略战功,汇报杀伤。

    战事初定,彼此伤亡详细数据肯定没有,但是大概数字还是可以第一时间拿出。

    首先是战功,各船粗粗汇总数字:

    俘获完好战船六十艘,其中楼船十二艘。

    俘获半损战船八十艘,其中楼船四艘。

    凿沉战船粗略估计为百余艘,其中楼船尽数沉没。

    俘获物资小船八十艘,上载粮草五千石、崭新铠甲七百副,刀剑枪戟各有数百,弓矢、弩失近万有余。

    斩获首级,约有八百,溺水而亡者不知凡几。

    所获俘虏,两百余人。

    搜检战船,所得黄盖兵遗弃铠甲、头盔、长短兵器,可供两千人之用。

    初聚流民,对抗百战精锐,如此战果,不可谓不辉煌。尤其,敌方主将更是近些年声名赫赫的孙策。粗略数据稍稍统计,萧言立即通报全军,夸耀战功,引燃一片欢呼沸腾。

    其中最激动者,无疑是那些郑宝时代的巢湖辅兵。

    遥想当年,孙策屯兵历阳时,仅率麾下千余名战卒,便轻松击溃郑宝近万贼兵。若非当时刘繇强盛,郑宝早为孙策所杀,巢湖早为巢湖所并。数月之前,因刘晔特意散播孙策来攻谣言,近万巢湖贼兵恐慌战抖,贼帅郑宝甚至准备远徙庐江、荆州,便是他们自度:孙策业已兼并三郡,倘若再伐巢湖,势必清剿巢湖丛丛芦苇,使巢湖贼兵再无藏身之地。

    谁曾想到,郑宝枭首尚未半年,萧言竟率五千辅兵,全歼黄盖于长江。尤其,若非萧言刻意留给孙策数千累赘,今日水战,巢湖斩首必然不是八百级,而是三千八百级。郑宝统辖巢湖,这些土著辅兵,尚不足选为战兵。但就是这群被郑宝淘汰的巢湖遗民,被郑宝欺辱的数千流民,今日却轻松破杀黄盖五千战兵。

    虽知已经战胜,无数辅兵尚且不敢相信,迷茫望着双手:“仅仅投掷一柄梨花标枪,就胜啦?孙策麾下精锐,怎么感觉还没有县衙衙役厉害呢!”

    俗语有曰: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巢湖战力奇迹般逆转,在数千辅兵眼里,只能这般理解。狂胜之中,数千辅兵哪能如萧言那般清醒,晓得一切利弊,晓得巢湖胜利原因,晓得巢湖覆亡原因。他们真若明白巢湖为甚胜利,黄盖为甚覆亡,萧言就不再感慨巢湖将才匮乏啦。

    小兵的眼界里,从来只有简单胜负:胜就是强,一切皆好;败就是弱,一切皆坏。

    一样的人,由郑宝统帅,犹如腐烂朽木;由萧言统帅,顿时化作宝剑出鞘。

    在数千辅兵看来,巢湖能有今日之胜,显然全赖萧言。郑宝万数军民,不敌孙策千余战兵,尤且成名一方,素为淮南诸县忌惮;巢湖萧言率五千流民,聚歼黄盖五千精锐,又将赢来什么伟业?

    一念至此,无数辅兵不禁眼光透亮,对未来充满期盼。

    热血男儿,谁不曾幻想戎马倥偬?沙场悍卒,谁不曾渴望自家将领是霍去病、卫青奇才?

    巢湖所聚数千辅兵,皆因保甲制度,每保强行征调一人为辅兵。既是强行征调,辅兵心中便多有逆反之心,虽然按时赶赴巢湖校尉府,却有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味道。若非萧言后世为共和国陆军士官,深通思想政治重要性,一边制定合理军法,一边利用各类口号强化军心,数千辅兵早就残废成衙役,整日只顾点卯吃喝,习性畏死,举止散漫。

    然则,尽管萧言复制后世军旅经验,引用、试验冷兵器各类练军之法,但是数千辅兵总是感觉不到一丝萧言熟悉的军旅味道。无他,数千辅兵视巢湖校尉府为衙门,视自己为役兵,心中没有戎马建功念头。既无攻城陷阵渴望,又怎是合格军旅?既无沙场一决雌雄之心,又怎是值得信任的战兵?

    萧言早已注意到这种现象,但他也无可奈何:军若无敌,其气必馁。而萧言心中的强敌孙策,却又无法正式说出。昔日巢湖初建,辅兵若是知道敌人是雄霸江东的孙策,恐怕必将头也不回,瞬间逃散——区区巢湖,对抗雄霸江左的孙策,不是找死嘛!

    由是,袁术兵败下邳,萧言果断立旗,定名定性之余,也给巢湖辅兵寻来袁术做强敌,欲以此鼓舞士卒克敌之心。可惜,此举效果寥寥,一则流民大都是淮北流民,恨袁术较轻;二则流民以为巢湖孱弱,根本无法对抗袁术,辛苦练兵,不是自寻死路嘛!

    阴差阳错,今日长江水战,忽如一道霹雳,震醒数千巢湖辅兵:原来自家校尉如此强悍,三日定巢湖,百日广纳流民十万,数月全歼黄盖于长江。有此校尉,何事不可为?

    自信,霎那间降临巢湖!

    数千巢湖辅兵,其中大半瞬间升起效忠萧言之心,不是衙役效忠官府,而是士卒效忠将军。衙役效忠官府,是为名为利;士卒效忠将军,是献上性命,其中决断,截然不同。

    觉察到周围兵将散发出强烈的振奋,萧言大感欣慰:巢湖正式建军时机,即将来临。

    是的,在萧言眼里,巢湖保甲制度征调的数千辅兵,仅仅只是辅兵,而不是军队。敢战、敢死、敢胜,独当一面,那才是萧言心中真正的军队。

    遥望东方,萧言眯起双眼,心中喃喃自语:“建军之后,再攻芜湖,我肯定不会不败而败,虽胜而退。”

    ======

    战功通报巢湖全军之余,萧言又送给太史慈一份。

    当然,送给太史慈这份战报,数字萧言却是夸大许多:斩首两千,俘虏五百,尽毁敌船六百艘。

    战阵习俗,伤亡数据,一般都有三个,彼此因为性质不同,数据也因而不同。

    三类数据,一则是本方将领所用;二则是宣扬所用;三则是善后所用。

    譬如某战,杀敌一千,根据战争需要,数据可能演化为三类。

    第一类,数字浮动不大,一千就是一千,可视为机密数据,方便我军将领认清敌我差距,安排而后作战事宜。

    第二类,数字浮动较大,一千可能是一百,也可能是一万,可视为宣传数据,方便国家调度全局。譬如,来敌凶猛,我军惶惶,不敢对战,则可夸大数据,言敌军并非不可战胜,从而激励各地军民英勇奋战。

    第三类,数字大多数与第一类接近,甚至有时比第一类更真实、更详备,是战争收尾之后的整理,方便军队进行各类善后事宜。

    显然,萧言递给太史慈这份战报,属于宣传数据,有节制夸大一些。

    萧言夸大数据,是为激励巢湖辅兵,也是为激励太史慈。不出萧言所料,太史慈也精通此法,非但没有质疑萧言战报数据,反而又有所增加:巢湖水军斩首两千五百,俘虏七百,尽毁江东水军。

    黄盖兵败,数千战兵为毒烟所侵,各军胆颤,斥候乃至远放四五十里,防备巢湖水军毒烟攻击。有鉴于此,孙策不得不暂时停止追击,一边集中各类巫医方士,解决毒烟之患;一边安抚中军,言巢湖虽胜而去,显然是毒烟有限,不能久攻。因孙策留足安抚中军,太史慈安然退至江边,辎重委托巢湖船只输运,快速前插春谷县。

    然而,前插春谷县同时,太史慈却又向萧言提出质疑。

    却说,聚歼黄盖水军之后,萧言并没有携势南下,反而意外的鸣金收兵,回返濡须河口。显然,萧言此番对战长江,目的不是攻城拔寨,而是摧毁江东水军,安保巢湖两县。

    面对萧言此般军令,不仅巢湖五千辅兵无法理解,太史慈更是屡有质疑。自从太史慈携军退避长江,与巢湖水军连势之后,他便屡屡遣派使者,建议萧言乘胜合攻孙策:“吴越之地,舟楫等同健马,无舟楫之利,便无必胜之军。黄盖兵败,孙策水军瞬间式弱,萧校尉若能乘胜追击,截断长江、中江、太湖、浙江,驰猎滨海,我则可率步卒围追堵截江东兵。”

    “届时,你我两人,必能一年而平江东,擒杀孙策。”

    然则,对于太史慈的建议,萧言却兴致乏乏,推辞说道:“兵法有曰,北则铁骑,南则舟楫。因秋高马肥,铁骑立于秋冬;因春雨河涨,舟楫利于春夏。今节气将近霜降,利铁骑奔驰,不利舟楫水战,合攻孙策之谋,甚是难行。”

第117 名震江淮(补三)

    第117名震江淮(补三)

    PS:这几天,都是见缝插针码字啊!就这,早上还没来得及更新,哎!

    今天两章合成一章,5K字。

    明天争取恢复早八点晚八点正常更新。

    然后,新年三日假期,倘若没病没灾,准备留家努力,争取来个小爆发啊啊啊。

    ======

    “时近冬秋,不利舟楫,难败孙策。”萧言婉拒太史慈合攻孙策之谋。

    萧言口中说是秋冬不利行舟,其实不伐孙策真正原因,却是巢湖初建,军阵未成,萧言没有信心正面击败孙策。倘若萧言太史慈两人合攻,即便侥幸击败孙策,也必然是太史慈所统步卒,成为中流砥柱,继而取代孙策,雄霸江东,视萧言为属将。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那可不是萧言作风。由是,无论太史慈如何说辞,萧言始终不曾松口一丁点。

    此番顺利逆击孙策,唯赖巢湖水军全歼黄盖,巢湖水军不愿从旁协助,太史慈哪敢言战?太史慈虽然不满萧言“虽胜而退”军令,却也只能垂头丧气进军春谷县。

    面对太史慈质疑,萧言无须在意其心情,一口拒绝即可;但面对巢湖水军内部疑惑,萧言自然不能如此简单粗暴行事。萧言援引一句名言,解释自己战略意图:“兵法有言:‘求战者在于怯战,拒战者在于迎战’。”

    “求战者在于怯战,谓太史慈也。孙策步战胜于水战,其取芜湖之后,西丹阳郡再无河道之险。依托浙江、中江、冷水河三线进逼,孙策必可渐渐蚕食西丹阳郡,围堵太史慈于春谷县。届时,太史慈生死,全看巢湖心情。太史慈看衰未来,同时既不愿归降孙策,又不愿合兵巢湖,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破局。唯有求战,唯有破局,太史慈才能继续安稳矗立在西丹阳郡。”

    “拒战者在于迎战,谓我巢湖也。巢湖初建,未来光明,孙策晚伐巢湖一年,巢湖便能强盛一分。所以,巢湖当前关键所在,不是拼尽潜力,孤注一掷,而是护住基业,静等时机。今日迎战孙策,目的不在迎战,而是在于以战促和,拒战、不战,从而赢得巢湖成长时间。”

    “太史慈身处劣势,是欲孤注一掷;巢湖利在未来,所以采取收兵拒战。”

    虽有萧言详细解释,楚永、罗贲等部将却依旧懵懵懂懂,不知萧言为甚说巢湖未来一片光明。在他们看来,孙策陈兵芜湖,巢湖岂非危在旦夕?

    不过,一统巢湖,抄掠襄安、临湖两县,今日击溃黄盖,萧言渐渐在巢湖辅兵心里竖立起绝对威望。巢湖众兵将,虽然看不懂江淮局势,但是他们显然更愿意相信萧言判断:既然萧言说巢湖“拒战者在于迎战”,那就“拒战者在于迎战”呗!

    随后,萧言又使巢湖水军一分为二队。

    其中一队,为甲队,由九艘新式楼船、九艘旧式楼船、一百艘蒙冲、两百艘走舸、百数艘货船组成;另外一队,为乙队,囊括其余千数艘大小战船、游艇、货船、渔船、战利品等等。

    巢湖水军初至濡须河口,萧言便令乙队全部回返巢湖,立即解散所征渔民、保丁;甲队则留存濡须河口,联系春谷县太史慈,警戒非常。

    之所以急速解散巢湖水军,却是萧言心忧战争拖垮巢湖财政,引发内乱。巢湖流民所辖流民,总人数不过十余万人,萧言为逆战孙策,征调其中两万,等同抽去巢湖所有青壮,影响不可谓不大。千数艘战船壮观水军,巢湖根本无法长久维持——巢湖有船无兵。

    不过,太史慈显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闻听巢湖水军一分为二,主力回返巢湖,太史慈急促遣来使者劝谏:“孙策虽止脚步,数万步骑却依旧盘踞芜湖,时刻有可能再攻巢湖。危急之时,巢湖岂可自损兵威,削减水军战船?”

    太史慈其军迁徙春谷,本就是有意借助巢湖水军兵威,遏制孙策侵袭。巢湖水军越强,孙策越顾忌,太史慈越安稳。相反,巢湖水军削弱一分,就是太史慈危险一分。太史慈能不急嘛?

    可惜,就萧言那种性格,他永远不会牺牲巢湖利益,平白无故为太史慈考虑。哪怕是他率军增援太史慈,逆击孙策于长江,也是萧言从巢湖根本利益出发,做出的决断。

    萧言断然驳回太史慈使者劝谏,说道:“先贤有曰‘人之所以畏惧鬼神,因鬼神不可见也;如鬼神可见,则人必然不畏不惧。’”

    “舟楫水战,绝漠铁骑,其于兵法之用,类似鬼神。绝漠铁骑,倘若知其所在,庸将亦可全歼之;唯因绝漠铁骑,左右奔走,寻常汉将难追其尾,扼其师,才能凸显霍去病、卫青骑将将才。江海飘渺,绝似绝漠;舟楫奇战,相像铁骑,唯有孙策不知我水军主力所在,才会因此畏惧巢湖,巢湖也可避强灭弱。倘若孙策知我战船聚集之处,或自芜湖发兵,奇袭春谷;或自历阳发兵,野战濡须河,那才是巢湖、丹阳末日。”

    萧言不讲利害,但言兵法,以此堵塞太史慈劝谏。

    若论利害,太史慈还可虚言夸辞,但是萧言只论兵法,却是考校彼此将才:两人对时局看法,纵然有异,却也不可能骤然论谁胜谁负。萧言说这般打可以胜,太史慈说那般打可以胜,太史慈质问萧言为何不那般打,萧言也可顺势反问太史慈为何不这般打?

    彼此又无直辖关系,若不能证明你对我错,凭什么我非要听你的?面对萧言不软不硬的婉拒,太史慈只好承认现实,落寞驻扎春谷县。

    随着孙策止步芜湖,萧言解散水军,太史慈承认现实,孙策侵取芜湖之战,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建安二年九月,淮河之北有曹操蕲阳之战,长江之南有孙策芜湖之战,两大战役不约而同吸引无数军阀目光。

    江淮诸豪杰心中最为震撼者,自然是曹操、袁术沛郡蕲阳之战。

    蕲阳之战,曹操一战聚歼袁术所有主力之后,挥军直扑淮河。但是,淮河地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曹操试探进攻一番淮河,更觉淮河防线,非是一日可陷。于是,曹操放弃彻底清剿袁术心思,果断回军许县。

    曹操来伐袁术,行军路线是沿睢水流域,自陈留郡发兵,路经梁郡,过沛国,直扑竹邑县,闪电围聚袁术主力于蕲阳。然则,曹操回军路线,却是绕过一圈,道借汝南郡,经濄水而返,过山桑县、城父县、谯县,进入陈郡地界。

    因曹操大胜袁术之威,淮泗群雄震怖,凡是曹操大军所过之处,豪杰纷纷树旗归顺曹操。譬如汝南郡,立即重树汉旗;譬如陈郡九县,立即上纳户薄;又如许褚之类豪民,更是纷纷亲帅部伍,投诚曹操。短短一月之间,梁郡、陈郡、沛郡三地,尽数脱离袁术遥控,归顺曹操,甚至连袁术本家所在汝南郡,也因为北方袁绍因素,断然抛弃袁术,皈依许县汉庭。

    简而言之,蕲阳一战,曹操军威大振,表面接收淮北四郡,成为真正的中原霸主。

    无数投诚曹操豪杰中,有一人引起萧言注意。此人,姓李名通,字文达,荆州江夏郡平春县人。

    平春县虽属荆州江夏郡,但是其地理却在南阳郡、汝南郡、江夏郡三郡交接处,属于三不管地带。因是,李通虽是江夏郡平春县人,其发家之处,却是在汝南郡郎陵县。

    案:平春县,地在后世河南省信阳市西;郎陵县,地在后世河南省驻马店市南。平春、郎陵之间区域,在桐柏山脉、伏牛山脉交汇处,虽无险要名山,却是丘陵丛山绵延。

    李通游侠出身,因趁时利,揭竿而起,据山为贼,游荡桐柏山脉、伏牛山脉之间,素为汝南大盗。

    李通盘踞汝南西界时,同党又有周直、陈恭。三人之间,以陈恭为贼首。其中,周直为汝南豪民,虽与陈恭、李通合众,却又鄙视两人贼行,有类刘晔之于郑宝。然则,周直有刘晔之心,却无刘晔之能,心计意外事泄,图谋李通、陈恭不成,反被李通当庭格杀。而后,李通杀周直而并其军,与陈恭分管数千贼兵。未几,陈恭家事内乱,妻弟陈颌斩杀陈恭,而据有其军。适逢乱局,李通临危不乱,趁陈颌招抚贼兵时,突率精锐奔袭,斩杀陈颌,以祭陈恭。自此,李通成为汝南西界山贼的唯一头目,称霸群山丘陵。

    李通心有大志,不愿永远身披贼寇之名。

    因是,闻听曹操蕲阳聚歼袁术主力,淮泗震怖,李通立即上表曹操,言其倾心汉室已久,愿就此归顺曹操。收到李通归降文书,曹操对李通游侠、反贼旧事一概不问,立即聘用李通为振威中郎将,使其屯兵本县,镇守西汝南,防御荆州。

    不问出身,聘李通为中郎将;不夺其军,令李通就地屯戍汝南西界。

    遥闻李通所获,不仅汝南诸山贼、游侠纷纷请降许县,便是远在巢湖的萧言,也不禁心情激荡。

    萧言是游侠,李通是游侠;萧言独霸八百里巢湖,李通割据层峦深山;萧言杀郑宝而得基业,李通举兵反叛而成勋业。

    萧言身家根底,不仅类似于李通,甚至比李通更清白。

    继而,萧言又努力回忆李通典故,很快记起:李通与李典、臧霸、文聘、许褚、典韦、庞德齐名并列,共载《三国志》一卷。不仅如此,李通本人虽然功勋甚少,但是他却子孙繁盛,家族事业,远超臧霸、文聘、许褚、典韦、庞德之流。

    萧言顿时一腔兴奋,心中暗道:“如果没有记错,便是李通,一手缔造江夏李氏望族,魏晋之间,昌盛不绝。直至东晋覆亡,永嘉之乱,还有李通子嗣活动身影。”

    一人,造就一门望族。

    曹操能聘请李通为振威中郎将,怎会容不得萧言?

    曹操能容李通兴盛李氏一门,怎会容不得萧言?

    一时间,萧言心里热呼呼的,一扫周瑜诋毁曹操带来的阴晦:“李通能缔造江夏李氏,我亦能缔造淮南萧氏!”

    因为李通亲身激励,萧言顿时将周瑜对曹操旧日诋毁全都遗忘,再次全心全意百分之百投曹。坚定投曹之余,萧言又将李通当作榜样,暗自揣度:“李通上书请降曹操,才为曹操聘任。我若想赢得曹操信赖,也必须如李通那般,尽快正式请降曹操,受封汉庭官职。”

    如何上表请降曹操呢?

    所谓正式请降,可不是随便遣派一名使者,偷偷摸摸,溜至许县,表达忠心便可。这样表达忠心,曹操非但不信,更会不屑一顾。曹操为甚聘任李通为振威中郎将?不是曹操有意兼并李通兵马,而是曹操通过聘任李通,向汝南郡诸县表示:汝南西界李通,倾慕汉室,为我曹操所用。当地谁若顽固胆敢不降,我便可使李通征讨。

    也即是说,萧言若想归顺曹操,必须正式打通一条要道,确保许县至巢湖能够正式交流。如此,曹操才会对巢湖另眼青睐,象对待李通那般对待萧言。否然,即便萧言树旗,曹操也必将视而不见。好似南阳郡人张羡,而后割据荆南,与刘表连年对攻,牵制刘表,使其不能与袁绍合兵。然则,张羡苦战刘表数年,曹操却视而未见,直至曹操将势力拓展至荆州时,这才长叹短吁,忆起张羡对攻刘表之功。

    是做张羡,还是做李通?答案不言而喻。

    那么,如何打通许县、巢湖要道呢?

    首先庐江郡、淮南郡两地,道路不通,萧言此时仅有五千辅兵,根本无法抗击袁术、刘勋。哪怕袁术再衰弱,也瘦死骆驼比马大,不是萧言能够一口吞下的。

    其次荆州、江南,一则刘表,二则孙策,皆是反曹势力,亦将截留曹操使者。

    四面包夹中,如何破局,正式联系上曹操呢?

    苦苦思索间,萧言灵机一动,想起广陵太守陈登:“陈登受曹操密谋,藏身广陵。历史典册记载,明年曹操剿杀吕布时,陈登所率兵马,可是冲在第一线,比曹操还先抵达下邳。若是联盟陈登,因此觐见曹操,岂不大善?尤其,陈登也是一位强人,比太史慈还厉害,若能联盟陈登,三面包夹孙策,岂不是自保良策?”

    于是,萧言立时吩咐属从搜集广陵太守陈登消息,探索联盟广陵郡之谋,有没有成功希望。

    前面说过,建安二年九月,淮河之北有曹操蕲阳之战,长江之南有孙策芜湖之战,两大战役不约而同吸引无数军阀目光。

    若说曹操蕲阳之战,关系天下局势,使袁术丧气,使吕布惊惧,使袁绍忌讳;则孙策芜湖之战,关系江淮局势,使刘勋心惊,使华歆侧目,使黄祖诧异,使袁术皱眉,使陈登惊奇,使孙策咬牙,使太史慈乐怀。

    孙策四万步骑西进,侵取芜湖,太史慈不战而走,可谓再现孙策战无不胜兵威。然则,江淮诸军阀,却全部忽视孙策完美取得战略性胜利的事实,反而将目光投向黄盖萧言长江水战。

    在众军阀眼里,黄盖六百艘战船、五千战兵,战船、战兵数量不如荆州,甚至连豫章一郡都比不过,但是所有军阀都晓得,黄盖水军实力其实并不孱弱。藏在豫章郡的刘繇旧部,就是被孙策千数战船击败,不得不远逃豫章。凭心自问,不说孙策后方四万步骑策应,单是黄盖五千人别部,刘勋、华歆、黄祖自认都得花费一番心力,才能击退黄盖,甚至不敢妄言击溃。

    偏偏就是这一支被众军阀认为,战力相当不俗的水军,却被萧言所率巢湖水军,一日聚歼,六百艘战船,无一逃脱。

    闻听芜湖长江水战军讯,众军阀第一个反应是摇头,不信,不可置信。自古兵战,易击退,难击溃;易击溃,难全歼;巢湖水军又非江淮强军,凭什么一战聚歼黄盖六百艘战船。

    但是,此后各类详细战报传来,却由不得众军阀不信,巢湖水军竟然当真一战聚歼黄盖六百艘战船。甚至,巢湖水军聚歼黄盖六百战船的战斗,仅仅只用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而不是两天两夜,如此战斗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巢湖何时练就一支这般强军?

    由此一战,江淮众军阀不约而同记住巢湖,记住巢湖水军,记住萧言。不论萧言聚歼黄盖,是不是侥幸,单凭芜湖水战,他们便当足够重视巢湖水军,记在心里。

    如欲登高位,必然先践踏他人尸骨。

    萧言踩着黄盖,踩着孙策,瞬间成为江淮一股耀眼新势力,远胜昔日郑宝十倍。

    众军阀之中,又属地临巢湖的庐江太守刘勋,最为惊惧。得知萧言无视孙策四万步骑,一日全歼黄盖六百艘战船,刘勋不禁有些头脑发晕,良久才长喘几口气,喃喃自言自语:“何家老妪,生此狂儿!何家老妪,生此狂儿!”

    感慨一番,刘勋又忍不住后怕:“若不是听信刘子扬,揭过襄安、临湖之怨,前时贸然征讨巢湖,怕是酿就错事,招惹萧逆来害舒县。”

    在刘勋看来,萧言单独击溃黄盖,虽然着实厉害,却也非天下无敌。刘勋自忖,黄盖六百艘战船来攻庐江,他虽然不能说一定击溃黄盖,但是击败黄盖却是很容易。但是倘若黄盖背后,还有孙策四万步骑,刘勋心中就顿时没底,不敢言必胜。

    简而言之,刘勋之所以恐惧巢湖,不是萧言击溃黄盖,而是萧言无视孙策四万步骑,击溃黄盖。两者结果虽然一样,但是性质却是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刘勋心底忽然心生退意:“舒县临近巢湖,而萧逆人狂、兵强,恐将害我庐江。与其胆颤心惊,日日防备,不若将郡太守府远迁皖县。”

第118 春谷惊变

    第118春谷惊变

    蕲阳一战,李通请降,萧言意动,有心联盟广陵太守陈登。

    芜湖一战,黄盖溃败,名震江淮,九郡太守无人不知萧言。

    于是,建安二年十月初,孙策遣派使者来见萧言。

    孙策使者先由周瑜引起话题,继而质问萧言:“孙将军(孙策)与周瑜有兄弟之情谊,萧校尉也与周瑜有兄弟之情谊,以兄推弟,孙将军亦与萧校尉有兄弟之情谊。会稽、巢湖,兄弟也。萧校尉缘何助太史慈逆贼,突袭兄弟会稽战船?”

    孙策使者呼太史慈为逆贼,呼巢湖为兄弟,其中分化巢湖丹阳联盟之意,不言自明。不过,巢湖人少兵弱,孙策兵强马壮,若是巢湖粗暴驱赶孙策使者,反而显得萧言夜郎自大,不知世务。再者,曹操尚未击败袁绍,袁术尚未消亡,萧言也不愿猝然激怒孙策,引来江东连绵不断的日日征讨。

    萧言逆击黄盖,其意本就是“拒战者在于迎战”,以战促和。因是,闻听孙策使者呼巢湖为兄弟,萧言便顺势答道:“巢湖、会稽,固然是兄弟,丹阳郡太守太史慈却非仇雠逆贼……”

    孙策使者截断萧言话语,说道:“怕是校尉记错,丹阳太守本是吴景,而非太史慈逆贼。”

    萧言却不慌不忙,反问孙策使者:“孙策会稽太守为谁所聘?吴景丹阳太守为谁所聘?”

    孙策使者顿时哑然无语。

    孙策之于会稽,先是自称会稽太守,而后求取曹操认可,最后才是袁术翩翩来迟承认。若说孙策会稽太守为汉庭所聘,则吴景不当为丹阳太守;若说孙策会稽太守为袁术所聘,则等同当面喝骂萧言,并非使者本意。

    不得已,孙策使者只好对丹阳太守主权避而不谈,改为继续质问萧言为何袭击黄盖水军。然则,孙策使者既然不能扶正吴景丹阳太守,又怎能见怪巢湖?

    萧言就地反驳,说道:“孙策无故西进,先陷芜湖,再逼巢湖。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我巢湖怎会坐以待毙?使者问我为何逆击黄盖,我还要问使者,孙策前时为何侵袭巢湖!”

    孙策使者解释道:“孙将军西来,意在剿灭太史慈、祖郎、山越,绝无用兵巢湖之意。怕是校尉为太史慈逆贼所欺,成为他手中刀棍,校尉不可不防。”

    萧言驳斥道:“太史慈有步卒无水军,孙策遣黄盖六百艘战船西进,却说无意用兵巢湖,此种解释,怕是三尺小儿也不会相信。若非孙策用兵在前,我巢湖怎会逆击黄盖?”

    孙策使者掉入萧言语言陷阱,吱吱唔唔,却始终理不清大义名分,无功返回芜湖。

    未几,孙策又遣来第二名使者。这名使者言论,改变既定态度,不言过去,只谈未来:“芜湖水战,缘由巢湖、会稽彼此信息不通,造就遗憾误会。此种关乎性命遗憾,可有其一,不可再有其二。我家将军,愿自此与巢湖互通有无,宣誓同盟,解除巢湖误会。”

    萧言有意试探孙策心意,说道:“孙将军步骑四万,屯兵芜湖,巢湖十万流民,人人惊惧。”

    使者当即表明态度:“若是巢湖忧心,我家将军可立即解散芜湖兵马。”

    “如此甚好!”萧言答道。

    出乎萧言预料,第二名使者返回芜湖当日,便传来丹阳郡芜湖军讯:孙策将帅三万步骑回返吴郡,五千步骑留守芜湖,五千步骑返回石城,全面撤去芜湖威压。

    遥闻孙策选择退兵,萧言不禁长舒口气,却是此刻此刻,萧言还没有与孙策全面开战的勇气。巢湖实力,比起江东三郡,毕竟太弱、太弱。

    太史慈迁徙春谷县,孙策退兵吴郡,丹阳郡危机可谓至此解除。萧言暗忖:“冬日将来,不利南方征战,孙策退兵应该无诈。再者,孙策此人不比曹操,理应不会处处阴谋诡计。”

    一念至此,萧言遂留楚永统辖巢湖水军甲队,使其镇戍濡须河口,防备上下游来敌,警戒太史慈动向,萧言自己本人,则抽身回返巢湖,继续主持巢湖校尉府军政、民政。

    行至巢湖,萧言直走校尉府,有意再见周瑜,以黄盖兵败之事,证明孙策才能不如曹操,劝谏周瑜更改心意。谁料,刚跨进巢湖校尉府门口,一名斥候策马奔来,厉声疾呼:“春谷县军情告急!”

    萧言一怔,继而召唤斥候近前,询问道:“春谷县有何紧急军情?”

    斥候答道:“启禀校尉,校尉前脚刚回巢湖,孙策后脚就猛攻春谷县。我来传递警讯时,太史慈友军已经支持不住,频频向我军告急。”

    萧言彻底愣住,瞠目结舌:“孙策不是已经退兵吴郡吗?水军斥候不是一直监视芜湖动向?”

    斥候答道:“启禀校尉,孙策此番来攻太史慈,片帆未动,全军皆是步卒,来自内陆。据太史慈紧急传来的军情,孙策亲率步骑,直攻春谷县本阵,又使先登校尉韩当、别部司马周泰,伏击春谷县西南。楚都尉得知春谷县紧急军情,立即使我飞舟来追校尉。”

    萧言顿时了然一切,他被孙策狠狠坑一把!

    眼前事实再清晰不过:孙策遣派使者,利用萧言拒战求和之心,假意诓骗萧言,使萧言警戒松懈,认为丹阳危机业已解除,轻松返回巢湖。与此同时,孙策却不甘心芜湖长江水败,悄悄率领精锐绕过一圈,自春谷县北,向太史慈突然发动袭击。

    “好奸诈的孙策!”萧言冷吸一口气,顿时记起孙策历史:“历史典册记载,孙策诓骗刘勋,攻克庐江;如今孙策又来诓骗我!哎!果然,孙策能有百战百胜兵威,自然是各类毒计兵谋,无数不用其极,坑蒙拐骗偷,道道皆精通。这种人,我怎能相信他一句!也是后世孙策形象太好,让我今日轻信孙策,以为他真有和好巢湖之意。然而,江东孙策其实和曹操一样,都是乱世枭雄。信他,你就输啦!”

    萧言不禁大感悔恨:若是巢湖基业因为一时疏漏,为孙策所趁,那他才真是该死。

    突闻孙策悖意,引军突击春谷县,萧言顿时提高十倍警惕,非但没有慌忙救援春谷县,反而重新估略全盘形势:“太史慈兵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巢湖就此沦陷。”

第119 太史慈北迁

    第119太史慈北迁

    忽闻孙策暗渡陈仓,突袭春谷县,萧言大感悔恨,责备自己轻信孙策后世良好形象。

    悔恨之余,萧言又连忙重申巢湖局势,补救前时疏漏:其一,传讯所有保丁警戒,远遣斥候五十里,西防舒县,北防寿春,东北防御合肥,东南防御历阳,杜绝掩袭之事再度发生;其二,巢湖所驻辅兵,全部集结兴巢城,整装待发,却又按兵不动;其三,飞舟传令楚永,令其自主审视军情,濡须河口能守则守,不能守则立即后撤兴巢城,但是无论如何,决不可依仗前时芜湖之胜,贸然进击长江下游。

    另外,萧言又使楚永通报太史慈,言此番春谷之战,巢湖只增援水军,不增援步卒,太史慈能守住春谷县,巢湖就可以保证,孙策水军不来;太史慈若守不住春谷县,巢湖也可用水军,帮助他运输步卒,或暂避江北,或西走陵阳山脉,斜插泾县,借层峦丘陵,野战孙策。

    孙策兵多将广,三面合围,群殴太史慈。

    初时,太史慈属兵士气较高,连续和孙策硬战两场,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奈何,太史慈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两场血战之后,太史慈属兵人人疲惫。可是,未等他们喘口气,孙策又轮换预备精锐,再度来攻。于是,自孙策第三次冲锋起,太史慈便迎战不能,只好依托城池简单防御,僵持战局,急速召唤巢湖援兵。

    谁料,楚永却奉萧言之令,传来口讯,言巢湖地势平坦,四方觊觎,绝不能动员十万流民来援。闻听巢湖婉拒援兵,太史慈顿时大失所望,若无巢湖来援,他太史慈拿什么击退孙策强兵?太史慈失望之余,又再遣使者求援:“唇亡齿寒,春谷若失,有害濡须河。萧校尉来救春谷,亦是救亡巢湖焉!”

    甚至,连戍守濡须河口的楚永,都被太史慈说动,忍不住来信:“芜湖已失,不可复求;若是再失春谷,则长江亦随之失也。长江若失,巢湖水军再强,又有何用?”

    面对楚永质疑,萧言回信说道:“我军根基在于八百里巢湖,在于濡须河,不在万里长江。有巢湖基业在,万里长江随时可取;失掉巢湖基业,虽有长江,又岂能长存?古语有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长江,羊毛也;巢湖,羊皮也。十万流民须用来自保巢湖,无暇余力救援春谷,一切无疑,你好生静等春谷战势结束。”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孙策在小小春谷县鏖战七天七夜,终于凭借数倍战力,彻底完全摧毁太史慈属兵战意。在此期间,巢湖始终未曾向春谷县增援一名步卒,但是巢湖水军却恪守萧信军命,严格封锁春谷流域,清剿一切非太史慈船只。也是因为巢湖水军尽心尽力,封锁长江水道,太史慈虽然不满巢湖举措,但却始终不曾抛弃两者合盟之约。

    七日鏖战,耗尽太史慈最后一丝心力,却未见孙策显露一丝疲惫。太史慈满脸疲惫,仰首闭目,任两行泪水滚落耳鬓,无奈哀叹:“春谷不可守也!”

    斑驳城墙外,数名骑将左右游走,向城内劝降:“刘扬州已死,豫章群龙无首,巢湖援兵不至,太史将军七日鏖战,尽仁尽意,何必再固守一县之地?请太史将军放开城门,再与我家将军,一叙神亭旧缘。”

    若不能坚守春谷县,哪里又是他太史慈归宿?

    闻听太史慈哀叹春谷县不可守,隐约有退避之意,众兵将纷纷宣誓忠心,说道:“大丈夫一死而已,愿与春谷县共存亡。”

    太史慈卸下头盔,抱于怀中:“死易生难,眼前非是必死之地,我们又何必求必死之事?传讯岸边楚都尉,言春谷县将陷,请他准备船只,护送我们北去。”

    因有萧言嘱咐,楚永早已准备足够船只,只等太史慈取决。得闻太史慈引兵欲退,楚永立即布好阵势,先以毒烟恐吓,再齐聚无数弩弓手、弓箭手,协防春谷县沿岸,顺利迎接太史慈上船。只是由于孙策兵强,冒着巢湖弩弓,竟又硬生生将太史慈退军截为两段。

    太史慈在芜湖时,麾下步卒四千、骑兵三百,经芜湖大撤退、春谷鏖战,撤退时又被孙策主军截去一段,真正活着登船北迁的战卒,只剩下一千零几十人,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七八十。登船渐渐离开春谷,一千余战卒,没有欢呼,没有悲戚,而是三五成群,彼此背靠背,呼呼大睡起来。却是,春谷七日鏖战,太史慈数千属兵,彼此疲惫不堪,没有一人好好睡眠一觉。

    太史慈千余名战卒,虽是败军,却不约而同赢得巢湖水军敬意。亲眼经历春谷七日苦战,楚永才真正明白,萧言为甚常说:巢湖五千兵员,只是一群辅兵,而非战兵,不值得信任。楚永自问,巢湖数千水军,悍战如太史慈属兵者,如今不足百人。望着一群群呼呼大睡的太史慈属兵,楚永心下感慨:“若真增援春谷,五千巢湖辅兵,怕是瞬间战死一半,然后一哄而散。怪不得校尉坚决不肯登陆增援,原来是他不信任我等战力。”

    见太史慈呆呆望向春谷县,楚永不禁上前安慰太史慈:“我家校尉言,孙策虽强,却足踏三郡之地,不可能在春谷一县,常驻数万精锐。有巢湖水军协助,郡守只要稍作休整,立即可以反攻春谷。”

    太史慈笑望一眼楚永,却忽而说道:“楚都尉,尚未及冠吧?”

    楚永答道:“今年十八,与我家校尉同岁。”

    “十八岁,我十八岁时,黄巾蚁贼还未反叛呢。”太史慈轻笑一声,继而感慨道:“孙策十七岁继父业,楚都尉十八岁统军,萧校尉更是十八岁而据八百里巢湖。果然纷纷乱世,正是英雄显能之时。孙策我见过,楚都尉我也已见过,不知萧校尉又是何等少年风采?”

    楚永脸颊浮起一丝骄傲,笑着回答太史慈:“其实郡守早已见过我家校尉。”

    “嗯?”太史慈不解。

    楚永解释道:“昔日芜湖合盟时,便是我家校尉亲访郡守。”

    “原来是他!”太史慈讶然一惊。

    ======

    春谷县江岸,孙策率领韩当、周泰、程普、虞翻、蒋钦、吕范、凌操诸将,遥望楚永、太史慈船只渐行渐远,转首问虞翻笑道:“仲翔(虞翻),巢湖萧言,一眼看穿你围点打援之谋,不上当呢。”

    虞翻作揖:“儒生浅谋,花费巨资,耽搁时日,却不建一功,还请明府[1]恕罪。”

    注[1]:明府、府君、明府君,意义相同,皆是汉世太守敬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仲翔无须自责。”孙策道。

    虞翻又道:“虽然围点打援之策,未建一功,却可以通过此事,一窥巢湖萧言器量。巢湖萧言,率流民乌集之众,聚战船千数,藏毒火烟之巧,一日击溃黄盖,足见其用军之烈;乍闻明府诡言,春谷危急,萧言却藏身巢湖,镇之以静,足见其安民之术;遣水军封锁长江,削耗我军兵粮,却不遣步卒登岸对战,足见其治军之智。善统军,有智谋,安民生,萧言犹若千年老龟,趴卧巢湖:遇险,头足缩于龟壳;遇利,探头忽取,着实是江淮大害。”

    原来,孙策蒙骗萧言,绕路合围春谷,目的不是攻取春谷县,而是意在勾引萧言上钩。

    前面说过,春谷县地临濡须河口,前方一片平原,后方是层峦山谷,易攻不易守。孙策纵然攻陷春谷县,在无水军庇护情况下,他却不敢驻戍强军——巢湖若是有意,随时可以凭借水军优势,或强势攻来,或遣兵骚扰。孙策也知春谷县不是良善之地,他此次蒙骗萧言,绕道来攻春谷县,其实是听取虞翻所献之策,目的有二:一则三面合围,招降太史慈;二则强攻春谷,诱使巢湖来援。

    在虞翻看来,乍闻孙策欺诈,暗渡陈仓,萧言必然大怒,或将引兵增援太史慈,对战春谷。黄盖兵败,一则是巢湖出其不意,祭出毒烟之计;二则是黄盖轻敌,水军逃窜不易。但是,在陆地上,萧言再放毒烟,小范围不起作用;大范围可以移军躲避,能取一时优势,却不能取得永久优势。待毒烟放尽,便是孙策横扫巢湖战兵时。尤其,孙策步战能力,强于水战能力十倍,水军虽败,但是孙策却自信,其帅步卒,击溃萧言,易如反掌。

    当时,虞翻向孙策分析:“古语有云:‘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巢湖初建,万事唯赖强权,经不起折腾,更承担不起消耗。巢湖号称有十万流民,但是最多增援春谷一万人。府君只要能屠戮其中五千人,瞬间抹去巢湖百分之五人口,无须渡江征讨巢湖,便可使巢湖陷入自乱,甚至强贼反叛,攻杀萧言。”

    也正是因为虞翻此策,孙策才绕道突袭春谷县。

    也正是意在引诱萧言,孙策合攻春谷时,总是有意无意留给太史慈喘息时间。

    若非如此,太史慈其麾下三千步卒,也不可能在孙坚日夜强攻下,坚持七日。只是,虞翻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萧言竟然自有器量,对孙策急攻春谷县视而不见,选择按兵不动,静观事变。

    虞翻失算之余,也不禁高看萧言智慧,高看巢湖实力。

第120 杯酒释兵权(上)

    第120杯酒释兵权(上)

    孙策突袭春谷县,目的一则招降太史慈,二则引诱巢湖援兵。

    谁料,萧言自有私心,重巢湖轻丹阳,竟然选择坐看太史慈苦战春谷,顿时使孙策、虞翻所谋,一一破产。

    远望太史慈千余战卒乘船离去,孙策、虞翻皆是心情郁闷。春谷之战,外看是一场大捷,孙策从太史慈手中成功夺取春谷县,彰显江东兵威,但是孙策、虞翻两人却有苦自己知:太史慈全身而退,使得春谷七日鏖战顿时毫无意义。春谷县地理虽然卓越,连通东西丹阳郡,但是有巢湖水军横插濡须河口,所谓连通东西丹阳郡,只是一句笑话。无有水军从旁庇护,春谷县地理根本,孙策根本无法实质性利用。

    虞翻及时劝谏孙策退兵,说道:“萧言如老龟卧眠,盘踞巢湖,短时间内,甚难征讨。明府初定江东,县吏乖张,流寇遍野,若是积年累月对战巢湖,只会有害无益。古语有云:‘攘外必先安内’,内安则.民心齐,民心齐则不惧强敌威吓。与其鏖兵巢湖,宣威江北,不如回军吴郡,一一讨定严白虎余贼,清静三郡。”

    “善!”孙策点头。

    于是,太史慈北迁第三日,孙策果断退军芜湖,经中江回返太湖,整军备战,欲讨严白虎。

    探知孙策真正退兵,太史慈、萧言不约而同长舒口气。江淮诸军阀,也唯有孙策,能让萧言、太史慈如此忌讳。

    孙策虽破春谷县而不取,退军时不曾留下一兵一卒。也即是说,太史慈如欲反攻春谷县,随时可以侵夺,但是太史慈此时却已无回返之意:“孙策侵取春谷之意,怕是萧言早已看穿,所以才断然拒绝援兵。唉,也唯有我太史慈,目浅心蠢,落入孙策局中,白白流血三升。如是孙策初来,我便引军暂退,四千步骑又岂会在春谷县折损十之七八。”

    一念至此,太史慈不禁心灰意冷,再无统军争霸丹阳郡心思。前不如孙策,后不如萧言,眼前事实,严重打击太史慈,使其渐渐丧失锐意进取之心。沮丧、失意、迷茫之际,太史慈统率千余战兵,暂时前来兴巢城休整,补充军资。

    得闻太史慈移军兴巢,萧言亲率部属,迎至濡须河上,热烈欢迎太史慈到来。萧言自知太史慈后世威名,太史慈又敬佩萧言军略、智谋,于是两人彼此言谈甚欢,颇显盟友情谊。念太史慈刚经七日鏖战,萧言使其稍作休息,这才杀羊、煮鱼、温酒,正式为太史慈以及其众属将接风洗尘。

    酒宴席中,萧言捧起酒盏,虚对太史慈:“袁术虽然式微,孙策却逐渐强盛,丹阳、巢湖,如今恍如孤叶轻舟,行驶于海浪之间,随时可能沉没。孙策猖獗江南,而王师又难越淮河,太史郡守心中可有破局良策?”

    太史慈自嘲道:“一路丢盔卸甲,先逃芜湖,后避春谷,今日若不是有萧校尉收留,我已为孙策活擒也!心中若有破局良策,我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萧言揭开肉戏,却又转移话题:“九州混乱,诸侯四起,论国势,有曹操、袁绍、袁术之辈;论州势,又有吕布、公孙瓒、刘表、刘备、刘璋之徒;论郡势,复有刘勋、陈登、黄祖、华歆、孙策数人。常言道,‘学得文武艺,卖与诸侯家’。太史郡守以为,我巢湖十万流民性命,此时可卖与谁家?”

    忽闻萧言议论起时政,太史慈陷入犹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见太史慈沉默不语,萧言索性主动发问:“太史郡守以为,今日时局,是否混乱?”

    “累年数月,兴衰相替,混乱堪比王莽乱世。”太史慈答道。

    萧言又问:“太史郡守年岁稍长,如我这般年纪时,汉家尚无黄巾蚁贼之乱。敢问太史郡守,黄巾蚁贼之前,也即是光和年间,时局可否混乱?”

    “彼时阉竖横行,肆意残害党人,士大夫人人畏惧,朝不保夕,自然混乱。”太史慈道。

    萧言再问:“光和年间混乱,比于今日混乱,谁更甚之?”

    “当然是今日!”太史慈毫不犹豫答道。

    萧言点头赞同,感慨说道:“然也!光和年间,朝政虽然混乱,然则小民犹可苟活,士子犹可闭门躲难;今日混乱,盗贼遍地,军如匪类,小民间有无数流民卖子求活,士子间有刘晔弃家逃难。今日混乱,小民难活,士子亦难活,我等更难活。”

    “由此观之,诸侯之混乱,甚于汉家之混乱。中国有汉,好于无汉!”

    萧言一番说话,令太史慈感触许多。似太史慈这般人,亲身经历黄巾之乱、诸侯讨董、南北之争,眼睁睁望着汉帝国一日日走向崩溃,心中最是迷茫。少年以为,国家混乱,罪皆因十常侍;而后又以为,国家混乱,罪皆在董卓乱政……如今,十常侍死绝,董卓枭首,可是国家局势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愈加混乱,渐有春秋战国之像。

    无数豪杰灰心、沮丧,看不见前路。而太史慈,无疑亦是其中之一。

    见太史慈回忆旧往,颇有感触,萧言顺势道出目的:“自曹操迎接汉天子,迁都许县以来,改年号为建安,而时局亦因之渐安。前时,曹操蕲阳大破袁术,势兼汝南、陈、沛、梁四郡,囊括中原为一体,迫使吕布、孙策,各自遣表许县,渐有复合天下之势。”

    “汉天子客居许县,幸得曹操辅助,渐有中兴之像。今日之曹操,未必不是当年周亚夫。”

    案:汉景帝时,吴、楚、赵、济南、淄川、胶西、胶东等,七位刘姓诸侯王叛乱,涉及大半中国,幸得有周亚夫,统帅三十六将,奇兵出击,瓦解七国之乱。

    太史慈闻弦知意,笑道:“萧校尉有意上表许都,归顺曹操?”

    “然也!此乃天下大势,太史郡守以为如何?”萧言再次问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139/ 第一时间欣赏代汉最新章节! 作者:傅戍己所写的《代汉》为转载作品,代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代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代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代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代汉介绍:
代汉者,当涂高。 刘氏已衰,天命当涂。 当涂当涂,王者当途。 成德成德,成德在望。 一声枪响,萧言梦醒三国乱世,化身即将被滚滚历史洪流碾碎的蝼蚁。 然,自古英雄多草莽,大丈夫何患乎出身? 汉家有刘季,明庭有重八。 今日有萧言,化虫为龙,代汉建朔。代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代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代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