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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逐鹿记全文阅读

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孟海公抉择

    月下,亥时。

    曹州,宋义王孟海公治所。

    孟海公,曹州济阴(今山东定陶三月,孟海公在周桥聚众起事,短短数月之间,聚众三万余人,控制曹、戴二州,即今曹县、成武、定陶一带。

    遇见朝廷讨贼,若官兵势大,孟海公就率众躲入大山深泽,若官兵势小,孟海公就率军出击,占据当地郡县,因其为人豪爽重义,曹州又是其老家,故而跟随他起事的那些人大多为曹州本地人,因此,孟海公部并未大肆劫掠乡里,到是为了保护乡梓,不但和被打败的溃败隋军作战,也和那些劫掠四方的流贼火并,深得曹州人拥戴和支持,由于民心所向,不管是哪路豪强,不管他的实力如何强大,进入曹,戴二州,就算暂时将孟海公驱走,最后,也会被其逐出这两地。

    瓦岗李密气势正盛时,瓦岗军也只是西进东都洛阳,而不是东向进攻曹州,只是派出使者前来曹州与孟海公结盟,孟海公也识得大势,知道和瓦岗军硬抗没有出路,于是,向李密派出使者,言辞卑下,降了瓦岗李密,打上了瓦岗的旗号,然而,实际上控制曹,戴二州的仍然是他孟海公,李密也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些地盘而已,与其说孟海公是降了李密,倒不如说他是李密的盟友,并且,这盟友与他还有一些同床异梦。

    在和宇文化及激战。与东都王世充决一死战时,李密自以为稳操胜券,并没有命令孟海公率军西进前来参战,当他一败涂地之后,再发檄文,派出使者命孟海公西进。这时,孟海公却不再搭理他了。

    孟海公这个宋义王地称号,乃是杨广被宇文化及所杀之后才自称的,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就知道孟海公其人对大隋王朝其实还是抱着些许希望的。

    这和其人的出身环境和所受的教育有关。

    孟家是济阴地豪族,孟海公从小就受到正统的儒家教育,满脑子的士大夫思想,是那些变民军头领中少有的读书人。他之所以起兵反隋,一是为了驱逐与他家有仇的当地县令,二则是为了保境安民。

    天下大乱,流民众多,变民军和官兵之间,变民军和变民军之间,为了权力,为了金钱,为了美女,为了地盘。打过来,杀过去,民不聊生。

    老百姓若要保护自己,唯有拿起刀枪,所以,在那些朝廷势力薄弱的地方。当地豪族纷纷发放家财,聚起人马,组织乡兵,结寨自守,既抗官兵,也抗流贼,孟海公只是这些人中间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人物而已!

    对于鲁郡的徐圆朗,孟海公一向不屑与其结交。对方在他眼中,只是一贼,一草寇而已,瓦岗李密若非出自名门大族。家世显贵,孟海公也不会假意投靠旗下,换了翟让来向他下书,你看他还会不会这样做?

    虽然瞧不起徐圆朗,然而徐圆朗地败亡对孟海公来说影响却极其强大,身边的邻居由一个虚张声势却没有爪牙的家伙变成了一个杀气凛然的庞然大物,不管是换了哪个人处在孟海公的这个位置上,都会睡不着觉。

    向高畅投降?

    对孟海公来说,这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投降高畅?只要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如此建议。那人的脖颈就会成为他腰间佩刀的磨刀石。

    对!高畅并非草寇,他出身也是名门,北海高家,曾经乃山东之主,其祖父高颖公的名声虽然经过了许多年,在天下士子的心目中,仍然是他们学习和模仿地榜样,能像高颖公那样出将入相,协助君王立国,平定敌国,乃是所有士人的理想,当然,后面被君主所诛杀的那一段,就被这些人选择性地遗忘了。

    只是,这高畅的所作所为却与其祖父背道而驰,建邪教,抑大族,驱名教,站在了所有士大夫的对立面。

    协助君王治理天下的只能是懂礼知书地士大夫,这乃万世不移的真理,那些泥腿子,你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在朝堂上讲怎样种田?怎样施肥?怎样插秧收割吗?

    要孟海公对这样一个连低贱的匠户都能出任官员的政权俯首称臣,除非黄河干枯,泰山崩塌!

    不投降高畅,与之一战?

    瓦岗李密败亡之后,孟海公虽然收留了一些残兵,实力有所增加,然而,要想凭曹州,戴州这

    钱粮,凭借他手中这虽然久经战阵,作战能力和装备的三万人和摧枯拉朽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平定了河北的高畅交锋,无疑于螳螂挡车啊!

    当高畅攻克聊城,宇文化及覆灭的消息传到孟海公处,他内心地惊惶更是添了几分,只是,平时仍然假作镇定,务必让军心不乱。

    就在这个时候,黎阳徐世绩,也就是现在的李世绩派了使者前来曹州与之会面,使者的名字叫魏征,这是一个孟海公如雷贯耳的人物,两人在书房内交谈了两个时辰,亥时已到之后,魏征才离开了孟海公府,连夜返回黎阳。

    送走魏征之后,孟海公没有丝毫地睡意,他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这让他难以入睡,将左右赶了开去,他独自走出书房,来到了院落之中,抬头仰望着曹州上方的夜空,今夜,真是星光灿烂啊!

    —

    向关中李唐称臣?

    这样的念头孟海公一直都有,相比东都那个郑帝王世充而言,同样是逆臣,孟海公更看好李渊一些,这也是当初王世充称帝之后,他拒绝向其称臣的原因。

    不过,主动向李家摇尾乞怜,自认身具读书人傲骨的孟海公却不想这样做,而这个时候,魏征的到来却给他这样的一个机会,现在是李家有求于他。

    曹国公,食邑五百户,子孙世袭,这样的条件对没有希望夺取天下的自己来说,也算是差不多了吧?

    只是,要想获得这些东西,自己却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也有可能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只是,就算不为这些东西,单纯的为了自保,自己也要做这样的事情啊!

    魏征带来了淮安王李神通的话,希望孟海公能主动向鲁郡发起攻击,鲁郡的夏军才刚刚战败徐圆朗,当地人心尚未安定,此时发起进攻,无疑是最佳时机。

    实际上,孟海公也有这样的打算,当鲁郡的夏军分兵,滕珏留守鲁郡,李靖却率部南下,不攻曹州,而是直奔东海郡而去时,孟海公就在酝酿出兵东进了,等着别人准备停当之后来攻击自己,倒不如先发制人。

    李神通之所以让魏征前来招揽孟海公,用高官厚禄来让其为李唐效力,意图非常简单,就是为了减少魏县以及黎阳方面的唐军压力,不然,也不会承诺封孟海公为曹国公,在李唐的阵营中,日后能被封为王的只会是他的皇族子嗣,被封为公侯的当是在立国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文武大臣,当然,那些为了笼络别人胡乱分封的官职是算不了数的,就象那个吃人魔王朱粲,当初投靠李唐的时候,李渊封他为楚王,可是,当李渊派出抚慰使段确前去招抚朱粲时,从段确对朱粲的态度,朱知道李渊的许愿封官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他朱粲的名声实在是太坏了,等到李渊真的夺取了天下,等待他朱粲的只能是当头一刀,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将段确和他的一干随从杀死,将段确碾为肉,让众人分食,转头投了做出礼贤下士姿态的王世充。

    不过,对孟海公的封赏却是李唐心甘情愿的,首先,孟海公这人的名声不错,家世也不鄙薄,若是他的举动真的拖住了夏军的脚步,减缓了正面战场的压力,也是当得起这样的封赏啊!

    现在,孟海公担心的是鲁郡的空虚是高畅故意摆出来的陷阱,因为,按照常情,李靖和滕珏分兵南下朝东海郡进发,这明明不合常理啊!鲁郡,琅琊郡,高密郡这三地刚刚纳入夏国版图,要想安抚民心,镇压反抗势力,需要重兵把守这些姑且不论,曹州的孟海公难道高畅真的视其为无物,一点也不防备?

    不过,明知是陷阱孟海公也要去试一试,了不起只发起试探性的进攻,发现不对立刻退兵,反正李神通只是通过他在侧翼战场的攻击,牵扯高畅主力大军的注意力,为魏县的主战场分担压力,并没有叫他一定要攻下鲁郡,所以,他只要摆出进攻的姿态,虚张声势地发出几波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击就行了!

    五风二年,六月初。

    高畅率领步骑三万大军从聊城出发,进入魏县,同时,孟海公也率领大军从曹州出发,向鲁郡方向进发。

第六十八章 山西攻略

    月,宋金刚率定杨军数万围攻晋阳,李元吉率领城内城死守,晋阳内的存粮足够数万唐军一年所用,晋阳城墙高大,护城河之水既深又宽,在定杨军攻打榆次之时,李元吉就在晋阳城外广挖壕沟,建筑高垒,并于晋阳东门修建了两座军营,与晋阳呈犄角之势,协助城内守军防守。

    宋金刚率军来到晋阳城下,为了能够攻下晋阳,他命令部队向那两座唐军大营发起了猛攻,唐军大多由晋阳的本地人组成,深知若是晋阳被贼寇一般的定杨军攻破,家中的一切将无法保全,故而,面对定杨军的猛攻,他们拼死作战,绝不后退。

    花费数日的功夫,折损了数千人,就连刚刚投降了定杨军的原唐军将领张达也死在了某道营垒之前,定杨军宋金刚部仍然没能攻进唐军这两座大营,最佳的一次战果也仅仅是攻到了其中一座大营的寨棚前而已。

    李元吉虽然狂妄无知,性情暴躁,却也并非无能之辈,何况,李渊也给李元吉留下了不少能人,协助其镇守晋阳,像宇文这样不识时务自以为是忠臣的家伙毕竟还是少数,对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为李家卖命,不过也是混口饭吃而已,所谓的忠诚就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他李家的江山,他李家的人愿意折腾,其他人又何必多事呢?

    不过,面对定杨军地攻击。他们就不会视若无睹了。

    晋阳是他们这些人家族的立身之地,定杨天子刘武周可不是唐皇那样宽厚仁慈,知根知底的大人物。

    当初,刘武周在马邑任鹰扬府校尉,在马邑太守王仁恭麾下任职,王仁恭对其格外信任。将府邸的安全也交给他看守,不想这家伙却和王仁恭的小妾勾搭起来,并且,乘天下大乱时,阴谋发动兵变,杀了王仁恭,夺了马邑。

    如此忘恩负义的家伙,纵然一时得势。也不会长久,现在,只不过是依仗突厥人之势才如此猖狂,一旦时局变幻,失去突厥人地支持,他也只能败亡了事。

    所以,面对来势汹汹的定杨军,晋阳城内,却很难出现投降的意头,为了保卫家园。为了财富不被城外的豺狼夺去,他们只能团结在以齐王李元吉为核心的并州府文武大员麾下,奋力作战,与城外的定杨军进行殊死的搏杀。

    久攻晋阳不下,宋金刚营中缺粮,马邑。雁门两郡地处边塞,土地贫瘠,要想供应数万定杨军长期作战,乃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面对这样地局面,只有三个解决方法,第一就是率领大军北返,退回马邑;另一个解决方法就是尽快攻下晋阳,夺得晋阳的粮草补给;最后一个办法就是另寻蹊径。放弃难以攻克的晋阳不打,转而南下,进取并州,河东之地。切断晋阳和关中的联系,使其成为一座孤城,然后再徐图之。

    五月中,宋金刚突然从晋阳城下撤军,率领大军徐徐向南进发,其作战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宋金刚简直就是大摇大摆递在李元吉的面前扬长而去。

    李元吉见宋金刚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继续南下,简直视晋阳的数万唐军如无物,他心中大是恼怒,不顾左右的劝阻,一心要亲自率军出城追击,最后,在左右,特别是表兄窦诞的苦劝之下,这才放弃了亲自带兵的出城追击的打算,只是,仍然派遣了一员大将率领一万精锐出城追击,攻击定杨军地后队。

    在唐军的突然袭击下,定杨军的后队很快就崩溃了,然而,就在唐军追击想要扩大战果之时,宋金刚早就潜伏在前方不远处的精锐铁骑突然杀了出来,反倒打了唐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一万人逃回晋阳城的不过区区两三千人而已。

    遭到这样的挫败之后,李元吉甚是愤怒,将逃回晋阳地主将斩首示众,不过,他到是不再一意孤行,非要再出城去攻击定杨军,而是采纳了众人的意见,先近观其变,确切掌握定杨军的行踪之后再来谈应对之策。

    五月十九日,宋金刚部前锋攻陷平遥(今山西省平遥县)。

    六月十日,定杨军逼近介州(今山西省),在围城之时,城内的内应和尚道澄动用信徒,秘门,将定杨军放入城中,城遂陷落。

    面对定杨军来势汹汹的攻势,李渊甚是惊恐,一连数日都在关心并州方面的消息,连觉也睡不安稳,最喜爱的美人那里也许久未去了。

    刘武周虽然来势汹汹,李渊其实却并不是很担心,他担心的是刘武周只是突厥人地马前卒,紧跟在后面的将是突厥的大部人马。

    当初,突厥的一千轻骑与梁师都地军队联合,进攻延州,却被延州太守段德操击退,从这可知,那方向并非突厥人的主力,突厥人的主力应该在马邑和雁门方向,说不定现在已经南下并州了。

    为了让突厥人放弃南下的意图,在突厥汗国的使者来长安通知始毕可汗逝世的消息时,李渊进行了盛大的哀悼祭礼,他停止了朝会三天,命令文武百官按照顺序到突厥时节住的国宾馆吊丧,自己也亲切地会见了突厥使者,在让其带回突厥的文书中,言辞显得格外的卑下。

    随后,他又派遣内史舍人郑德挺出使突厥,赠送了葬仪三万匹,用以贿赂新任的突厥可汗,顺便打听突厥方面的虚实。

    —

    在外交方面,李渊将自己的位置在突厥人面前放得很低,希望能让突厥人放弃南下的打算了,但是,同时他也没有指望能凭借这些动作就能化解这次兵灾。

    他任命自己最为信任的亲信,很久以前就跟随他的裴寂前往晋州道(今山西省临汾市),担任晋州道行军总管,全面指挥晋州道的各路唐军,抵御刘武周,卫护河东之地。

    还未到达晋州道,裴寂就让人快马前去前线,让位于第一线的左武卫大将军姜宝谊,行军总管李仲文迎战。

    这两人都是裴寂的亲信,自然对裴寂的命令坚决服从,没有二话。

    裴寂之所以没有等到大军全部集结齐全,就让这两人前去迎敌,出于他的一点小小的私心,晋阳起兵,最大的策划功臣是裴寂和刘文静二人,然而这两人为了权位现在已经反脸为仇了,其根本原因在于裴寂紧跟着李渊的步伐,乃太子李建成的坚强奥援,而刘文静却一直和秦王李世民交好,乃是李世民的支持者。

    第一次浅水原大战,李世民被薛举击败,刘文静替李世民背了黑锅,被李渊革去了官职,甚至差点杀了他的头,后来,李世民剿灭西秦帝国之后,在李世民的恳求下,李渊让刘文静官复了原职,然而,这个时候他的官位已经在裴寂之下。

    刘文静自认为才干和功劳都在裴寂之上,现在官位却在裴寂之下,心中大为不满。

    所以,裴寂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自告奋勇向李渊恳求,希望能让他出任了晋州道行军大总管,担负起抵御刘武周的任务,李渊欣然应许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姜宝谊,李仲文这两个裴寂的心腹亲信自然要为裴寂拼命效力,讨个头彩。

    故而,两人在各路大军还没有聚齐的情况下,率领本部人马主动放弃了防区,主动向定杨军发起了进攻。

    在这只唐军前面的乃定杨军黄子英部,黄子英乃是刘武周的心腹,马邑集团的悍将,和前军统帅宋金刚相属于两个系统,故而,宋金刚让他独领一军,独当一面。

    黄子英的军队驻扎在雀鼠谷(今山西省灵石县西南汾水河谷),部队行踪飘忽,不时有小股部队朝唐军发起袭扰性质的攻击,让姜宝谊,李仲文这两人不胜其烦。

    不过,每次交战,定杨军总是很快被唐军击败,如此反复再三,姜宝谊,李仲文确认面前的这只定杨军无力抵御本方的进攻,于是,在又一次接触战后,他们率领全军发起了追击,这次却进入了定杨军的埋伏阵地,唐军大败,姜宝谊,李仲文这两人也被黄子英所俘虏。

    裴寂担任晋州道行军大总管的第一次战斗就以失败收场了,这仿佛预示着他这次的行动恐怕将所行不顺。

第六十九章 魏县告破

    月,高畅亲率大军从聊城出发,向魏县进发。

    李神通率领大军从聊城败退之后,一直停留在魏县,一方面收拢残兵,另一方面修筑营寨,凭借良好的防御工事抵御高畅军的进攻,顺便等待关中援军的到来。

    黎阳是一个重镇,若是丢弃,对关中李唐来说将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丧失了黄河以北的这个基地,李唐要想进袭河北高畅,日后将变得更为困难,所以,为了天下大局,黎阳断不能丢。

    但是,要想保住黎阳,凭借李神通率领的这数千关西唐军,以及李世绩据守黎阳的数千原瓦岗精锐,再加上一万多投靠李唐的乌合之众抵御三万精锐夏军的进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在李神通看来,只是保住黎阳并算不得了什么,保住黎阳,他在和高畅交锋的过程中依然会处在下风,他想要做的是在黎阳战役中彻底将高畅击败。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李神通决定采用了节节抵抗的战略,利用深沟高垒,层层防御,拖垮高畅军的节奏,减缓其进攻的势头,让夏军的进攻锐气得到削弱,以地盘换取时间和空间,拉长夏军的粮道,避其锋锐,最后乘夏军疲惫之际,再利用生力军一战而下,将其击溃,甚而全歼。

    所谓的生力军,来自于关西方向。

    在聊城被高畅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在率军西返地途中,李神通就向关中派出了信使,希望高坐在长安庙堂之上的李渊能够向关东派出援军,争取能毕其功于一役,在一次大战之中彻底击溃河北的高畅集团。

    在李神通看来,高畅所创建的政权就和瓦岗军差不多。几乎全靠个人的威望在维持,政权的根基远远比不上像李唐这样地世家大族所建立的政权稳固。

    李密当初也被称之为战神,百战百胜,几乎就没有打过什么败仗,然而,一个大的败仗打下来,李密所领导的瓦岗集团顿时就分崩离析,他自己的尸首也不知所踪。高畅和李密相比,并无什么不同,他自称是天上的神君转世,天上的神灵啊!自然不是凡人可以打败的,可是,要是他真地吃了败仗,他那些狂热的信徒们还会相信那个所谓的灵宝神教吗?就算是那些信徒依旧相信,河北大地那些被他大力打压的世家豪族恐怕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吧?

    所以,李神通决定调集重兵在黎阳给高畅重重一击,彻底粉碎他那个战无不胜的神话。

    李家虽然进入关中也不过一年的时光。然而,李家本身就是世家豪族,在关中根深蒂固,经营了数十年,关中人心已然尽得,关中的人力物力也尽入其手。所以,对关中能否派出援军,李神通并不担心。

    早在年初,李唐集团就有了改变兵制的打算,最新的兵制采用的是府兵制,所谓府兵制,该制度最重要地特点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参战武器和马匹自备,这样,朝廷的财政负担当得到极大的减轻,相当于。把压力转交到了府兵身上。

    李唐的地盘内,各个道都有负责府兵选拔训练的折冲府。

    军府所在有地团,兵士不能随便迁徙出界;平时务农,农闲练武,有事出征,其主要任务是番上宿卫和征防。番上宿卫,即轮流到京师宿卫,由十二卫将军分领。出兵征防则由朝廷命将统率,调遣时必须持兵部所下鱼符,经州刺史和折冲府将领勘合后,才得发兵。战争结束则兵散于府,将归于朝。这样,将帅就不能拥兵自重。这是李渊为了防备拥有重兵地武将造反的一个策略。

    这个制度训练出来的士卒自然比不上夏国募军制下的职业化军人,但是,按照夏国的军制,以河北诸郡那般广博的地盘,最多也只能供养八万人而已,而采用了府兵制的李唐,若是全国动员,就算是数十万大军也不难在一个月之内征召起来。

    所以,单是比拼兵力的话,关中李唐远远在高畅之上,只是,李神通并不知晓地是夏国还有所谓的预备役兵制,那些预备役的民兵就相当于李唐的府兵,平时在家务农,闲时在那些退伍老兵地带领下进行军事训练,正规军若是受到了损伤,他们随时都可以补充进去。

    虽然如此,李神通的盘算也不算错,夏国的士卒一个人的消耗最起码也相当于四五个唐军,不止是武器,马匹,铠甲,还有军饷,伤亡之后的抚恤金,免除的田赋,免费供应的种子,耕牛,这些都需要政府来付出,所以,夏国用来征战的军队最多只

    在八万人左右,若非万不得已,高畅不会动用更多的战,不然,夏国的经济根本就支撑不起。

    据李神通了解,在他领兵出征之时,兵制的改编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在他率军围攻聊城宇文化及之时,新兵制已经初见成效了!

    李唐设立了十二卫,将关内各地征集来的士卒分配到各军之中,各军使用的乃是天上星辰的名字,各道的征兵府称为车骑府,每府设将军一名,副将一名,由有威望的将领担任,李神通派出使者到长安求援,并向李渊展示自己的行动计划时,李唐的十二卫已经全部建成,最初每一卫一万五千人,合计共有十八万人。

    收到李神通的信件后,李渊决定采纳他的建议,向他派出援军,在黎阳重创高畅,继而北上进攻夏国,可是,这个时候定杨军刘武周在山西的攻势越发强盛,兵锋已经直指河东,河东一下,关中也就像美丽的宫女一样**裸地摆在了定杨军的面前。

    晋阳,河东,关中是李唐立家的根本,不容有失,相比之下,关东的黎阳就没有这么重要了,毕竟,和定杨军作战是在李唐的腹地,和夏军作战,却是在别人的地盘内,孰重孰轻,自然不言而喻。

    —

    因此,就在关中的大军准备向关东进发之际,一个从皇宫飞马奔来的信使止住了他们的行动,他们仍然要出兵,目的地却转为了河东,就在不久前,定杨军的黄子英部刚刚击败了姜宝谊和李仲文,河东战事吃紧,前方的裴寂急需援军。

    最后,魏县的李神通等来的却只是李渊的一封信,在信中,李渊向李神通坦承了皇朝所面临的困难,他希望李神通能发扬李家皇族特有的坚韧性情,利用不多的一点残兵在黎阳拖住夏军前进的步伐,保住黎阳仓,保住黄河以北的前进基地,待唐军主力在河东击败定杨军,定会在第一时间穿越太行,前来救援。

    看了李渊的来信,李神通气得满面通红,很不客气地将自己这个堂兄的来信撕得粉碎。

    他生气并非因为李渊没有向关东派来援军,他生气的是,李唐尚未真正统一天下,底下的那些文武大臣们就在为权力展开了争斗,而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不和睦。

    这次,李渊之所以没有派击败了西秦薛仁果的秦王李世民去迎战定杨军,而是让裴寂带兵迎战,就是出于政治上的一种考量,他这样做是为了维护太子李建成的威权。

    裴寂和刘文静都是太原起兵的重要功臣,现在,裴寂位在刘文静之上,一是裴寂和李渊的交情要深厚一些,然而,更重要的是,裴寂支持的是太子李建成,而刘文静却和秦王李世民交情甚密,为了日后不致发生骨肉相残的悲剧,李渊才借着打压刘文静警告建立了大功劳的秦王李世民,让其安分守己。

    所以,在正该派秦王李世民出征河东迎战定杨军的时候,李渊没有让正在长春宫(今陕西大荔县)练兵的李世民出战,而是让裴寂担任了前军统帅。

    在李神通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昏招,裴寂常年参赞军机,却没有独自领军作战的经验,让他和骁勇善战的定杨军作战,凶多吉少啊!

    可是,李神通人在关东,距离关中有千里之遥,也无法当面劝说李渊,生气虽然生气,却也只能徒唤奈何,也只好按照李渊的军令行事了。

    当高畅率领大军从聊城出发,气势汹汹朝魏县杀奔而来时,李神通不仅没有主动迎敌,也没有凭借事先修好的防御工事抵御,而是采取了退缩的姿态。

    他将元宝藏和他的本部人马留在了魏县,让其抗击高畅军的进攻,务必坚守三天,减缓夏军的行进步伐,他自己则率领主力向西退却,与黎阳的李世绩会师,在黎阳修筑了第二道防线。

    元宝藏并没有能减缓夏军的行进步伐,在夏军抵达魏县的当天,魏县守军就在夏军大规模的投石车打击之下士气尽丧,没待夏军展开正式的攻城行动,元宝藏就已开城投降了,不管怎么说,他对李唐的忠心还没有达到以身殉城的地步啊!

    六月中,夏军沿永济渠进抵内黄,同日,孟海公部进入了东平郡,而夏军李靖部前锋已然进入了彭城郡,兵锋直指彭城。

第七十章 准备行险的李世绩

    月十七日,夏军攻克内黄。

    十九日,夏军的前锋斥候出现在了距离黎阳城外十里的天王山,黎阳李世绩部的巡城斥候与之交锋了一场,仗着人多,将夏军斥候逐走。

    黎阳大战一触即发。

    十九日晚,黎阳城上方的天空,遍布黑云,近日来银盘般的月亮躲在了黑云之后,月光无影无踪,大地伸手不见五指,城头间隔十来步就点燃的火把亮光在晚风中摇动,守夜的士卒目不转睛地望着城楼下的那一片黑暗,警惕地聆听着城外的动静,虽然,他们除了黑暗外什么也看不到,能听到的也只有河水的呜咽,以及城外草丛中夏虫的低鸣声。

    跟随李世绩的这数千人乃是瓦岗军中少有的精锐,在李密没有进入瓦岗军,在蒲山公营没有建立之前,这只军队乃是瓦岗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当时还是叫徐世绩的李世绩在和李密闹翻之后,就率领这只军队驻扎在了黎阳,过着还算平安的日子,除了曾与宇文化及曾经在黎阳仓前恶战过一场外,就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战事了,而现在,面对咄咄逼人的夏军,对他们最大的考验终于降临了。

    李世绩这人擅于带兵,行军作战甚是谨慎,并非凭血气之勇,他喜欢在一切都处在控制状态之下才率军出击,不爱冒险。

    在原来的那个时空中,唐太宗李世民曾经和卫公李靖论兵。说到麾下地那几员大将,李世民让李靖点评,李靖就说,李世绩和李孝恭等人率军作战喜欢未雨绸缪,所以,一般情况下。就算打了败仗也损失不大,不过,由于不够行险,有些以弱胜强的战役却也难以打成,而薛万彻,殷开山,史万宝等人则是敢打敢拼的勇将,胜则是大胜。败则是大败。

    这只是李靖的一家之言,不过,他的看法在某些地方还是比较接近事实的。

    在这个时空里,当知晓高畅率领三万夏军精锐逼近黎阳时,对此早有准备地李世绩心中仍然感到了不安,虽然,在部下面前,他脸上的神色一如以往般镇定自若。

    魏县,内黄等城池都是一天之内就被夏军所攻下,证明这只夏军准备充分。随军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根本不惧守军凭借高大的城墙死守,黎阳的城墙虽然比内黄,魏县坚固和高大一些,这坚固和高大却也极其的有限,能否守住却也是个未知数啊!

    在两日前。李世绩对此还是夷然不惧的,可是现在,他的心就难免有些打鼓了。

    在两日前,李神通率领了本部唐军退守到了滑县,与王轨部会师,准备在东郡修筑第二道防线。

    李神通打地如意算盘李世绩心知肚明,若是黎阳陷落,他多半会抛弃王轨。率军西返河内,凭借河内多山的地形来减缓夏军的进攻,这一切全是为了拖住高畅,让其无法腾出手去抢占地盘。以便为正在河东和定杨军血战的李唐大军争取时间。

    为了这个目的,像元宝藏,王轨,以及他李世绩这样的人物都是可以毫不留情地丢弃的。

    被赐姓李又如何?被封为黎阳总管又如何?准许自己建立帷幕,分封民政官员又如何?到头来,在最危急的时候,这些皇族子弟仍然可以无情地将他们这些人放弃,谁叫他们出身关东,而不是和李家同属关陇门阀的士族门阀呢?

    像元宝藏一样投降高畅?

    早在两三年前,李世绩就多方搜寻高畅的资料,对高畅这个人,他自认为还是非常了解地。

    这是一个强势的主公,远比魏公李密更加强势,在他麾下,所有的名臣武将都只是任他摆弄的棋子,唯有听他号令行事,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就算那些武将独当一面,率军出征,战略的大意图还是遵循着高畅地指示,只是在具体的战术上有着自己的看法而已。

    在高畅麾下,自己想要徐家,嗯,现在是李家成为数一数二的门阀世家的梦想就只能是梦想,高畅所创立的那些匪夷所思,新奇到了极点的政治制度,宗教思想以及众多的新事物地出现彻底地拒绝了豪门大族的产生,所以,若非情不得已,李世绩并不愿意投降高畅。

    按照常理,若是事情到了最后地步,李世绩最终还是会选择保全自己生命!

    然而,现在这条路却走不通了,李神通在率领大军离开黎阳的时候,以保护李世绩族人安全的名义,将李世绩地父亲李盖以及妻子亲属尽数带走了,如此,为了家人的安全,李世绩也只好和高畅决一死战了。

    只是,这一仗该

    呢

    当初,李世绩凭借黎阳坚城,于城外深沟高垒对抗宇文化及的大隋禁军,之所以得胜,乃是因为在外线有李密的瓦岗精兵牵制,而现在,情况大为不同。

    他皱着眉头,盯着面前那张粗略的山川图,每到一地,将当地的山川险要勾勒成图,这是李世绩的习惯,驻守黎阳两年有余,附近的山川险要就算不用这张图他也了然于胸了,然而,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子夜,借着幽暗的火把亮光,他仍然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在他脑海中,各种各样的计划鱼跃而出,同时,又被他不断地否定,沉了下去。

    李神通之所以率领唐军撤到滑县,他给李世绩的理由却很充分。

    他说,他之所以率领一部分部队撤离到滑县,乃是引兵在外,若高畅强攻黎阳,他将采用李密和李世绩合击宇文化及的计策,从滑县出兵,在外围牵制夏军的行动,若高畅攻击黎阳,他就出兵攻打高畅后方,若高畅来攻打他,李世绩就率军出黎阳出击,务必使夏军首尾不相连,顾此失彼。

    —

    可惜,李世绩却不是那么好骗的,他早就看穿了李神通的把戏,说实话,在聊城被高畅击溃之后,李神通对高畅就有了几分畏惧之心,关中的援军不至,凭借手中的这点兵马,他根本没有信心和高畅决一死战,故而,只有一退再退,用空间来换取时间。

    上一次,李密之所以能在童山击败宇文化及,这个计策之所以能够成功,那是因为宇文军缺粮,不得不孤注一掷,现在这只夏军却没有粮草供应不足的困难,才占据了武阳郡,黎阳距离高畅的老巢清河郡,平原郡又不远,根本就不会有后勤上的困难,因此,他完全可以不在意外围的唐军的骚扰,若是他不理会李神通,李神通也不敢主动向高畅的大营发起攻击,那么,黎阳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陷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黎阳若是陷落,李神通恐怕就会有多远跑多远了。

    李世绩认为,一开始李神通就应该抱的是这样的打算,李神通也是知兵的人,又岂不知他的计划漏洞百出,根本就很难成功,若是他和李世绩合在一起,坚守黎阳,仗着兵多,仗着城内粮食充足,说不定还能将黎阳守住,要知道,河东的隋军在大势已去的情况,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情况下,面对优势兵力的唐军的围攻,仍然坚守河东城足有两年了啊!

    可惜,随着李神通本部人马的撤离,黎阳的守军就只剩下李世绩的本部人马,大约有五千人,兵力不够啊,不管怎样计划,这五千人能够坚守黎阳的可能性都非常小,若是面对其他势力集团的三万兵马,李世绩有信心凭借这五千人就能将黎阳守住,可惜,他面对的是高畅亲自率领的精锐夏军啊!

    魏县,内黄的攻城战役,李世绩都派了大量斥候前去打探,虽然,有大部分斥候都被夏军捉住或杀死了,仍然有一些漏网之鱼逃了回来,在他们的描述中,夏军的攻城方法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都有,还有一些攻城器械那些斥候叫不出名字来,可是却非常实用,威力无穷。

    元宝藏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可是,当夏军的投石车部队将磨盘大的石头不间断地投入城中,雨点一般将城楼附近覆盖,城墙也几乎被之摧毁后,他彻底失去了坚守魏县的信心,没有等高畅的攻城部队开上来,他就打开了城门选择了投降。

    黎阳面对魏县的这种情况,又能支持多久呢?

    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吧?

    凭城死守,在李世绩看来只是死路一条,投降的路也走不通,事到如今,不爱冒险的他也只有行险一搏了,置之死地才能后生啊!

    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那个小黑点,李世绩举起右拳,重重地在张开的左手心上一击,他仍然低着头,高声喊道。

    “来人!”

    守在门外的亲兵迅速地跑了进来,躬身站立。

    “拿我的号牌,传我的话,让各营总管前来议事厅,召开军议,此行务必小心,不得大张旗鼓,让众将秘密来此即可!”

    “诺!”

    亲兵应了声,迅速地离去了。

    李世绩站起身,在几案前来回走动,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时而犹疑,时而坚定,最终,目光还是变得坚毅了起来,是的,唯有行险一击了,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第七十一章 李世绩夜袭高畅营

    黎阳城外东北方向五十里,永济渠旁,一个名叫凤凰坡的高地,从高地到河岸绵延着一座大营,夜风将大营上空飘扬的数百面旌旗吹得猎猎作响,黑云仍然如昨夜一样遮盖着月光,不过,情况比昨夜要好了许多,偶尔,那银色的月光还是会从黑云的缝隙钻出来,将银辉洒向大地,在呜咽着流淌的永济渠河面上添上了一片粼粼的波光,就如银鱼的鳞甲一般。

    这座大营正是夏军的主营,夏王高畅的王驾所在。

    这次向黎阳进军,高畅将全军分为了五队,薛万彻率领一千轻骑位居左翼,尉持恭率领本部人马为前锋,高雅贤位于高畅右翼,刘雅部则位于后方负责转运粮草,高畅自率主力部队位于中间。

    由于大营的前后左右方向都有友军,因此,一般情况下,高畅的中军大营可为稳如泰山,故而,这座大营并未完全按照战时军营的修筑模式来建造,为了节省时间,像营寨前的壕沟,高垒,这些都并未建成,只是草草地堆了一些鹿,拒马之类的东西在寨墙之外,所谓寨墙,也只是用削尖了的木头用绳索相连然后立在地上而已,也不过一人多高,一个孔武有力的人轻易就能翻越。

    为了追求行军的速度,也只能如此了!

    在平时,也许这算不了什么疏漏,然而。在今夜,对夏军来说,这个简陋的营寨却会要了他们地老命,他们将会为自己的疏懒和大意付出代价。

    十九日晚,李世绩征召全军议事,随后在凌晨时分集结部队,打开城门悄无声息地出了黎阳,在黎阳城内只留下了千余老弱镇守。他自己则率领着四千精锐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不知所踪。

    李世绩并非庸才。在黎阳经营了两年,自然有着他自己的消息渠道和情报路线,故而,夏军攻克内黄之后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视线之中,对于夏军的军队布置,行军方向他也了然于胸,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定行险一击,夜袭高畅的中军大营,一战定乾坤。

    夜袭,并不是一件简单地事情,然而,只要有三分成功地希望,李世绩也不得不去冒这个险,困守黎阳。也只不过是将覆灭地命运往后推了一些日子罢了。

    由于李世绩对黎阳方圆百里的地形异常熟悉。故而,他率领的这四千人非常轻易地就躲过了夏军斥候的侦察,绕过了尉持恭的前营部队。从一条隐秘的小道来到了距离黎阳城有五十里的凤凰坡,准确地说,是在凤凰坡西面五里远地一处隐秘的山谷里。

    通过推算,李世绩算出高畅的中军大营将会在凤凰坡一带筑营,所以,他先率领军队等候在此,然后在子夜或凌晨时分向没有防范的夏军发起攻击,昔日,窦建德凭借区区数百人就袭破了三万大军的薛世雄大营,今日,他李世绩未尝不能将这奇迹重现一遍。

    就算高畅的中军大营不会如他所料,筑在凤凰坡,按照推算,也不会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毕竟,大军筑营必须紧靠水源,所以,夏军的中军大营必然会在永济渠旁,得知对方具体地筑营位置后,再率军从这山谷出发前去进袭,却也来得及。

    不过,李世绩地一些预备手段并未能用上,高畅果然如他所料,在凤凰坡安营扎寨了。

    在筑营的时候,高畅也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搜寻周边,然而,这些斥候虽然身手了得,毕竟都是一些外地人,对周遭地地形并不熟悉,隐藏在山谷内的李世绩部也躲藏得极好,战马的嘴巴都蒙着东西,马蹄上裹着厚厚的麻布,士兵们所在的地方也没有水源,饮水用的是自己水袋中自带的清水,吃的是干粮,不允许点火做饭,就连如厕也是不允许的,害怕臭气随风飘到了夏军斥候的面前,所以,夏军的斥候虽然从山谷上的山坡经过,却因为这山谷中没有水源,也就没有派人亲自下到山谷里来,将李世绩这四千人的行踪忽略了过去。

    这四千人不愧是跟随李世绩多年的精兵,和夏军一样,他们对自己的主将充满了信任,盲目地崇拜,对他的命令绝对遵从,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侥幸地躲过了敌军斥候的侦察,在不安和煎熬之中,一边痛苦着,一边忍受着渡过了漫长的白昼。

    入夜之后,李世绩仍然没有命令部队行动,只是让他们睡觉,交头接耳之内的自然更是不会允许,除了传令兵在小心地走动之外,所有人都卧在原地,逼迫自己入睡。

    到了亥时,李世绩命令士兵们醒了过来,随后,按照既定的顺序,士兵们鱼贯而出,

    息地出了山谷,在茂密的草丛中摸索,朝五里外的凤近。

    夜风刮得非常激烈,草丛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这掩盖了黎阳军行动时的声音,即便如此,这五里的距离,黎阳军还是花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才赶到。

    因为不认为会受到敌军的袭击,夏军的营寨建筑得自然有些简陋,不过,晚上的警戒却还是非常严密的,一切都按照条例在进行,在营寨的寨墙后面,隔着两三百步就建有一个瞭望台,有两个士卒在瞭望台内负责观察寨外的情况,营寨外一百步的范围,所有的杂草都已经被割掉了,在空地上,间隔数十步就点燃着一堆篝火,将周遭的环境照得亮如白昼。

    一百多步的距离,骑兵自然很快就能冲过去,但是,在寨墙外还布置着一些鹿和拒马,何况,黎阳军也不知道在寨墙外会不会挖了几条专门对付骑兵的暗沟,所以,出于谨慎,李世绩并没有命令士卒马上发起攻击,而是在默默地等待着。

    今夜的风刮得真猛啊!

    果然,并没有出李靖的算计,很快,就有两堆篝火被夜风所刮熄了,当然,也可能是木柴燃尽了,不过,谁在乎这些呢?

    早就做好准备的黎阳军猛将邱孝刚率领数十个精锐死士乘着火光熄灭的一瞬间,从藏身的草丛猛地冲了出去,垫着脚尖向前跑去,这些士卒都是军中猛士,时常进行偷营的练习,所以,他们的脚步声细不可闻,火光熄灭,四周顿时暗了下来,因此,他们很轻易地就摸到了寨墙下。

    火光熄灭后,与之相对的瞭望台上的士兵站起身来,他们没有披甲,盾牌也放在地上,并没有任何战斗的意识,今天晚上,寨外的篝火已经被风吹熄了好几次了,他们中间的一个将爬下瞭望台,钻出寨墙,跑到外面去将篝火重新点燃,这是一件让他们非常讨厌的事情。

    就在他们将身子探出来之际,他们瞧见了数十个黑影出现在了寨墙之外,最初,他们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互望了望,在对方的脸上瞧见了同样的惊恐,这才知道是敌袭。

    慌忙伸手去拿身边的号角,想要吹醒报警的号角声,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从瞭望台上探出身子之际,寨墙外的敌军中,早就有几个人举起了弩机,一排弩箭发出呜呜的声响破空而来,将那两人射得像刺猬一般,一声不吭地从瞭望台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泥土上。

    鹿,拒马等物很快就被黎阳军移开了,数十个猛士列成一排,将绳索套在寨墙的木桩上,随后,用力拉扯,将一些木桩从泥土内拉了出来,损坏了当前的这一面寨墙。

    这时,另外几处的瞭望台上的夏军才反应过来,他们吹响了报警的号角,沉闷的号角声在黑夜中回荡,夹杂着士兵尖利的喊叫声。

    “敌袭!”

    李世绩抓住马缰的手满是汗水,他的心跳声急促无比,远远地听到寨墙那边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他猛地松开战马的缰绳,左手用力地在战马屁股上一拍,身下的战马箭一般地窜了出去,数百精骑紧跟其后,往黑暗中的夏军大营冲杀过去。

    战马的马蹄上仍然裹着厚厚的麻布,然而,即便如此,数百匹战马同时冲阵的蹄声仍然震天撼地,大地在铁蹄下颤抖,起伏不定。

    “杀!”

    黎阳军的喊杀声同样惊天动地,跟随在数百精骑后面的是数千步卒,他们在那个山谷内忍受了一天多,现在,终于可以将那股闷气发泄出来了,战斗意志自然无比强烈。

    或许是因为措不及放的缘故吧,营内的夏军显得非常的慌乱,他们衣衫不整,甲冑不全,有的甚至手中没有拿着武器就从营帐内匆匆地跑了出来,就算拿着武器的家伙,也只知道乱砍乱杀,不管身边的人是敌军还是同伴,真正拿起武器和入侵的黎阳军交锋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只知道茫然地四处奔逃。

    火光四起,将黑夜渲染得白昼一般。

    不到一刻钟,营内的夏军就彻底崩溃了,李世绩的行险一击获得了成功,不过,让他觉得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能抓住夏王高畅,也不知道他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还是已经单身逃跑了,不过不管怎样都好,经此一役之后,夏军遭受了重创,短期内是不敢再进袭黎阳了吧?

第七十二章 高畅下滑州

    阳从东边的天际冒出头来,红色的霞光绚烂了大半个渠的河水金光荡漾,凤凰坡上,原本森严的营地已然变为了一片废墟,有些火堆仍然在燃烧着,火焰的光芒变得苍白,青烟滚滚,直入云霄,随风飘散在永济渠的两岸。

    昨夜一战,李世绩袭破了夏军的大营,天亮之后,黎阳军开始清点昨夜的战果。

    面上虽然疲惫不堪,眼神中却流露出激动,黎阳军的士卒们全身披挂,手持武器站在高岗之上,高岗下面,被俘获的夏军在箭矢和利刃的威胁下正忙着挖掘泥土,掩埋昨夜战死的士兵的尸首。

    “什么?”

    李世绩坐在马扎上,马扎摆在凤凰坡的坡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一声甲冑渲染得金光闪闪,耀眼异常,然而,他脸上神情此刻却充满了诧异,不见丝毫得胜者该有的威风。

    “你再说一遍?”

    在他的追问下,邱孝刚将刚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昨夜一战,敌军伤亡计有一千余人,共俘获三千人,逃亡者不知数目,当在五六千人以上,我军共阵亡……”

    李世绩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邱孝刚的话。

    “这不是重点,我需要听后面的!”

    “诺!”

    邱孝刚点点头,然后说道。

    “卑职拷问俘虏,发现这些人的口音并非来自清河,平原。河间等地,大部分都是内黄,魏县一带地土话,为此,卑职特意询问了大量俘虏,发现他们并非来自夏贼高畅的嫡系长河营,而是魏县,内黄战役后投降高畅的降兵。他们大多对自己为何出现在此茫然无知。只知道在内黄的时候。他们被赶入了高畅的中军大营,随后,出城的时候就一直打着高畅的帅旗,伪装为高畅的亲军,在这里面,只有区区数百夏军精锐。”

    “是吗?”

    李世绩有些出神地念叨了一句,不过。没有等邱孝刚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

    “果然!我就说,昨夜一战虽然打了夏军一个出其不意,但是,战事也进行得未免过于顺利了,营内地敌军根本就没有丝毫地反抗,只晓得逃命,若真是高畅地亲军。当不会如此啊!”

    阳光落在李世绩的脸上。他那紧紧皱起的眉头那川字稳显得格外的清晰。

    高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利用降兵来伪装成自己的亲兵,难道他知道自己要乘夜来袭击他,可是。昨夜自己是临时起意,就连邱孝刚这样的心腹爱将也是在出城之后方才得知自己打算的,许多底层地士兵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袭击的是夏军的主营,可惜,这主营却的敌人伪装出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这方面泄露了消息,莫非那高畅真是神灵转世,能掐会算,事先预知到了自己的行动,那么,在昨夜自己发起袭击的时候,他的主力兵团就会埋伏在凤凰坡地周围,不会任由自己袭破这座大营。

    总之,他利用降兵来伪装成主力大军,就是为了掩藏主力大军地踪迹,那么,现在他率领着这只主力大军会在哪里呢?

    莫非,现在已经来到了黎阳城下?

    越想李世绩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他觉得不能够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了,就算高畅的主力大军现在没有到黎阳城下,此战误中副车,自然达不到预定的战略目地,眼看周遭都是夏军部队,刘雅,尉持恭,高雅贤,薛万彻等人的部队牢牢地将自己包围在此,昨夜一战如此火光冲天,说不定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妥,正向凤凰坡方向奔来,再也不能在这里停留了,不然,就很有可能被对方包饺子。

    “邱将军!”

    “卑职在!”

    在李世绩沉思的时候,邱孝刚沉默地站立在一侧,他知道,自己的主帅每次沉思过后,都会有着新的计划要他去执行,所以,刚才他并未离开。

    “快快集结部队,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既然袭击的不是高畅的主营,高畅也不在这里,再停留在这里多半凶多吉少,为今之计,还是在夏军合围之前脱离对方的包围圈,尽快赶回黎阳,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高畅率领主力中军此刻究竟在哪里呢?在归途之中,李世绩仍然紧皱着眉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同一时辰,黎阳南方,滑州城,城头飘扬着高畅的中军大旗,红色的旗面

    色的夏字在朝阳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本该插在城楼旗的旗杆已经被砍断,那面旗帜铺在城楼上,众多的脚印踩在其上,已然使他残破不堪。

    六月十七日,夏军攻克内黄,而此次战役并非由高畅亲自指挥,指挥这次作战的乃是右军统领高雅贤,就在高雅贤率军攻打内黄时,高畅已经率领主力大军一万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内黄,绕过黎阳,径自往滑州而来,占据滑州,也就切断了唐军的后退之路,夺得滑州,再攻汲郡,黎阳也就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为了迷惑黎阳方向的唐军,高畅率军离开之后,攻克了内黄的高雅贤按照高畅的吩咐,将内黄,魏县等的降兵伪装成高畅的亲军,让他们打着高畅的王旗,大张旗鼓地南下。

    唐军的斥候被高畅的这个花招骗过了,因此,才有了李世绩夜袭高畅大营的这一幕,可惜,高畅没有想到李世绩居然敢冒险出城袭营,并没能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将黎阳军全歼在城外,那个伪装的中军大营也轻易地被袭破了,当薛万彻,高雅贤,刘雅等部赶来时,李世绩部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这个小损失对高畅来说算不了什么,在滑州,他有着更大的收获。

    最初,高畅并不知道李神通率部离开了黎阳,进入了滑州和王轨会师,他虽然在唐军中安排有无间,可是,唐军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和夏军一般,同样军纪严明,所以那个无间就算知晓什么情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传递出来的。

    可是,李神通同样不知道高畅居然一路疾行南下,绕过了黎阳,兵锋直指滑州。

    所以,滑州的戒备并不严密,仍然保持着平时的样子,并没有维持在战备状态,大量唐军入城,和滑州本地部队之间联系不明,误会众多,对于双方的防务该如何分摊,也没有一定的章程,可以说,当高畅悄无声息地率领大军靠近滑州的时候,滑州的防务显得非常的混乱。

    就在李世绩率领黎阳军夜袭高畅那个伪装的中军大营时,高畅也率领军队向滑州城头发起了攻击,所采用的战法,同样是夜袭。

    滑州的城墙并不高大,护城河水也算不得宽广,最主要的是城内守军的戒备并不严密,城楼上负责瞭望的哨兵,子夜一过,十人中起码有六人进入了梦乡,那剩下的四人也大多睡眼稀松,哈欠连天,在他们看来,战场远在北方的黎阳,暂时和滑州无关。

    高畅命令骑兵部队聚集在滑州城外两三里的地方,然后,派出雄阔海让他领着一批死士乘着夜色摸到了滑州城下,这些人身上并没有披着沉重的甲冑,只是一身单裤,上身精赤,手里拿着适合劈砍的短斧,也有一部分手中拿着短弩,用做远程攻击。

    基本上,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雄阔海一行很轻易地就涉过了浅浅的护城河,来到了城墙的死角下,在那里,城楼上的火光无法映照得到,他们甩出百工营为他们特做的飞抓,将其勾搭在城楼上,然后拉着绳索慢慢爬上了城头。

    直到他们爬到城楼上之后,才被守城的士兵发现,然而,现在为时已晚。

    雄阔海一马当先,很快就杀到了城门口,将城门打开,放下了吊桥,随后,他率领士兵阻击前来增援的唐军,让唐军在城门楼道前无法前进一步。

    不一会,高畅就率领轻骑冲入了城中,唐军大势已去。

    等夏军进入城中之后,李神通和王轨才得到了城破的消息,然而,这个时候四门都被夏军占据了,他们变成了瓮中之鳖,黑夜之中,乍然遇见敌袭的唐军士气也算不得高,像一条街,一个坊市,一间屋这样寸土必争的巷战并没有发生了,很多人面对夏军的时候,都是很轻易地丢弃了武器,高举双手,躲在了墙角,虽然,唐军中大部分是关西人,不过,“放下武器,投降不杀”这句带着浓厚关东腔的话他们还是听得清楚的。

    夏军的进展非常顺利,两个时辰不到,就彻底控制了滑州,李唐的淮安王李神通,东郡太守王轨,李渊的妹妹同安公主,李世绩的老父李盖尽数落在了高畅手中,成为了他的阶下囚。至此,李唐的河北攻略变得烂不堪起来。

第七十三章 飞将军苏定方

    月二十日,高畅率一万精锐绕过黎阳,潜行至滑州,攻破,俘获李唐淮安王李神通,李渊妹同安公主,滑州太守王轨,李世绩之父李盖,滑州城内一万五千唐军尽数被俘,这消息传奔四方,天下为之震动。

    就在高畅袭破滑州前五天,六月十五日,从恒山郡南下的夏军苏定方部,在赵州(也就是赵郡)城外二十里与唐军赵州总管张志昂部展开了激战。

    双方当时的兵力对比,夏军为一万,其中有三千精锐战兵,其余的七千人马乃是临时征召的预备役军人,负责后勤押送,修筑营寨等杂活,一般情况下不会被苏定方派上战场;与之对阵的唐军则有一万五千人,大部分是临时征召而来的当地青壮,有三千人是赵州的常备军,有一千人是随从张道源前来赵州的关西兵,张道源被高畅的刺客所杀,他们就纳入了赵州总管(也就是赵州军区总司令)张志昂的帐下,归其指挥。

    两军从辰时开始布阵,午时初才开始交战。

    苏定方让七千预备役军人作为预备队列于后阵,虚张声势,他亲率三千精锐上阵迎敌,中路是两千精锐步卒,一千上谷精骑则分列在两翼,隐藏在步兵方阵之后。

    张志昂的布阵则与之相反,他把那一万征召而来的精壮列在前阵,自己则率领能征善战的四千精锐位于后方,他的计划非常简单。先用那一万杂兵去消耗夏军地战斗力,毕竟,这一万人就算不做任何抵抗,将他们放在那里任由夏军斩杀,也要消耗他们的大量体力,待夏军疲惫之后,他再率领精兵突击,当能一举获胜。

    为了鼓动那些杂兵的战斗意志。张志昂将夏军渲染成了魔鬼一般的角色。说他们都是妖魔高畅的信徒。凡是不信奉灵宝神教的人都会被他们杀光,财产和女人也会被他们尽数抢去,要想保住自己的家人和财产,就必须奋勇杀敌,让这些家伙冲进身后的城池,那就是一场莫大地灾难。

    在这样地宣传鼓动下,一开始。那些杂兵地战斗意志还是非常强烈的,出击的鼓声一敲响,他们在长官的驱使下,面部扭曲,神情狰狞,嘴里像野兽一般大呼小叫着,隔着老远就向对面的夏军方阵冲去,根本就不讲究什么队形。当然。他们被征召来当兵也不过区区十来天的事情,虽然大部分人也识得拉弓射箭,粗略地懂得一些武艺。只是,要让他们在短短的十几天内就学会阵型转换,那是不可能地事情。

    一开始,张志昂就是把他们当作消耗品在使用。

    由于需要自带武器铠甲,他们中间的很多人不但没有铠甲,只穿着一件单衣,甚至手里面拿着的武器也非常的不像样,有的只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拿着锄地地锄头,或是生锈地菜刀,真正拿着武器的只是少部分人。

    就是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任何队形,没有任何防护地冲向了甲胄鲜明,武器精良,同时又经常进行杀人训练地夏军,其下场可想而知。

    苏定方的战法中规中距,一切都按照基本战斗条例在进行,面对一窝蜂冲过来的敌军,首先发起攻击的是弓弩手,位于前排的长枪手一律蹲下,将位于第二线的弓弩手的身影让了出来。

    第一波射击乃是抛射,箭雨如蝗,黑压压地遮盖着天空,发出“嗖嗖”的惊心动魄的尖叫,落在蜂拥而来的人群之中,在收割生命的同时,也奏响了凄惨到了极点的哀歌。

    一共五波无差别的射击,最初是抛射,然后是平射,最后是自由射击,等这五波射击过去之后,冲阵而来的唐军杂兵部队的队列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了,没有铠甲护身的他们在大规模的箭矢打击下,只有死路一条,只是箭矢的远程攻击,一万人中仍然站立的已经不到五千人了,在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中间,除了一部分是被箭矢射杀的外,还有大部分人由于恐惧才卧倒在地,他们蜷缩着身子,不停地颤抖,就算是被奔跑的同伴踩在身上,他们也不敢从地上爬起来。

    所有还活着的唐军这个时候都被夏军的攻击吓呆了,他们呆呆地站在战场上,停止了向前的奔跑,他们在战场上茫然行走,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周遭地狱般的景象让他们恐惧万分,勇气就像被钢针刺破的气球,“喷”地一声,爆炸了,消失了!

    夏军开始行动了,步

    迈着整齐的步伐踩着鼓点有节奏地向前行去,两千人像是一个巨人发出来的一般,大地也在这脚步声中颤抖。

    失去了勇气的唐军杂兵们自然丧失了继续前冲的力量,面对着那座移动的钢铁森林,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转身向后逃跑,一边凄惨地尖叫着,一边不顾一起地向前奔跑,只想离这残酷的地狱更远一些!

    瞧见这一幕,张志昂目瞪口呆,在他视线中,漫山遍野都是崩溃,逃窜的本方士卒,他们扔下了武器,只顾亡命奔逃,在这些人中间,除了绝望外,他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了。

    一刻钟啊!

    也许一刻钟都不到!

    一万人就这样崩溃了,赵地多豪杰啊!一万赵地儿郎却如此轻易地败下阵来,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原本,他想利用这一万杂兵去消耗夏军的力量,结果,还没有等和夏军短兵相接,这一万人就在对方雨点般的箭矢攻击下败下阵来,张志昂虽然在第二线布下了督战队,然而,面对疯狂逃命的这数千人,区区的那点督战队根本就不管用,很快,就被逃兵的浪潮淹没,被裹挟在其中,朝他的中军方阵奔来。

    “稳住!”

    张志昂高声吼叫,身边的传令兵不停地摇动旗帜,转达着他的命令,中军的弓弩手纷纷出列,若是逃兵直冲过来,战事就无法挽回,所以,虽然面对的是自己人,张志昂仍然命令中军开弓射箭,迫使逃跑的士卒往中军方阵的两翼逃去。

    不过,张志昂的反应还是慢了点,嗯,准确地说,应该是苏定方的行动太快。

    就在步兵方阵发动之际,瞧见对面的唐军前锋崩溃,苏定方当机立断,让步兵方阵两翼的上谷精骑杀了出去,他亲率这只骑兵赶着敌方的溃兵朝前掩杀过去,不再保留预备队。

    骑兵的速度自然比步兵要快,一旦冲起来,就更是如此,溃逃的唐军就像牧人皮鞭下的羊群一样,在夏军骑兵的驱使下,朝张志昂的中军方阵卷了过去,纵然被箭矢所射杀,仍然前仆后继地跑过去,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在逃命的时候,这个定律人人知晓。

    苏定方这一千骑兵全部来自上谷郡,上谷自古就出精骑,不在幽燕骑兵之下,张志昂本身只有数百骑兵,这个时候却也用不上,眼看溃兵就要冲垮他的中军大阵,他见大势已去,只能长叹一声,率领身边的数百轻骑往赵州方向撤去,现在,只能据城死守了。

    六月十五日,苏定方围赵州,当天,赵州城破,李唐赵州总管张志昂被俘。

    六月十六日,苏定方将一部分辎重和预备役军留在了赵州,自己亲率三千精锐步骑突进,一路急行军直奔刑州(也就是襄国郡)而去。

    六月二十日,就在高畅攻克滑州的当天,苏定方攻克刑州,生擒刑州太守陈君宾。

    五天之内,连下两郡,苏定方之名传遍了河北,就连关中李渊也知晓了他的名字,河北人皆称之为飞将军,在河北人居多的夏国集团,祖籍冀州的苏定方自然要比来自关西的李靖名头响亮了许多,虽然,李靖和腾珏联手,他们打下的地盘比苏定方要大了许多,现在,李靖甚至向南方打了过去。

    同样是六月二十日,这一天,孟海公部绕过了巨野泽,进抵任城城下,此时的任城守将乃是投降夏军不久的刘兰成,辅助他的神官乃是杨黑子,今年杨黑子才十四岁,却已经被高畅派遣出去,独挡一面了。

    任城守军不多,只有一千多精锐战兵,其余的都是当地民壮,这些人要他们出城野战自然不行,不过,要让他们凭借高大的城墙作战,还是能发挥一些作用。

    孟海公部并没有装备大量攻城器械,只能到了任城,再动员士卒修建,等他做好准备攻城时,河北的战况已经传了过来,得知滑州被高畅攻克,李神通被俘获,孟海公心中大骇,急忙退兵。

    任城的夏军兵力稀少,也就没有追击,刘兰成和杨黑子只是派出小股轻骑沿途骚扰,给撤军途中的孟海公平添了一些不痛快而已!

    六月二十二日,尉持恭破汲县。

    六月二十三日,高畅回师黎阳,数万大军齐聚黎阳城下,将黎阳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七十四章 徐世绩降夏

    亮像一只小船斜斜地挂在了柳树梢头,夜空中,星光深蓝色的天穹上,夜风轻拂,庭院内,柳树的树梢随风轻摇,宁静如水一般随着星月之光平铺在庭院内。

    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数日遮盖在夜空中的黑云已经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按说,好天气当使人有一个好心情,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这间庭院的主人李世绩的心情不仅谈不上好,甚而糟糕透顶。

    不管遇见多么困难的场面,在外人面前,李世绩总是会保持着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淡定而不慌乱,当初,李密在席间诛杀翟让,事出突然,他奋勇向外杀去,被李密的卫士砍伤了脑袋,险些丧命,那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表情。

    焦虑,慌乱,不安……

    是的,魏征此刻瞧见的就是交织着这许多情绪的面孔。

    李世绩在他面前来回走动,魏征坐在庭院一角,身边是一石桌,身下是一石凳,身后是一株随风轻摇的柳树,在石桌之上,摆着两碗香茶,魏征的手放在其中的一碗香茶的茶碗上,和李世绩比起来,他脸上的神情就要显得镇定了许多。

    “玄成兄,此时小弟心思大乱,如何行事,还请玄成兄多多赐教!”

    黎阳城,现在已经被夏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城内尚有数千精兵,粮仓内的存粮更是不计其数。只是,要想凭借这些和夏军对抗,坚守黎阳,李世绩并无这样地信心,更何况,他的老父以及家人全都落在了高畅手中,如今,正在城外夏军大营中受罪。

    “如今。黎阳已成死地。对功兄来说。眼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生,一是死!”

    李世绩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头上方那弯细月,半晌,长叹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发生了改变。焦虑不在,却平添了几分落寞,他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下,朝魏征拱了拱手,以示多谢。

    要想生,很简单,开城投降高畅就是,既然李神通。王轨。元宝藏这样的人高畅都没有处死,自然也不会处死他李世绩,他李世绩和高畅之间并无私人恩怨。只是所处的立场不同而已。

    至于死,同样很简单,以身殉城即可,李渊赐予国姓给他,待遇不可为不厚,只是,若是为了这些就为李唐尽忠,他李世绩这条命也未免太廉价了,更何况,他李世绩的父亲和家人还在高畅军中,若是抵死不投降,他的老父和家人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若是父亲因此被夏军所杀,就是他李世绩地不孝了啊!

    虽然摆在面前地是两条路,其实,可以走地只有一条路。

    寻思了片刻,他向魏征发问。

    “玄成兄,有何打算?”

    魏征笑了笑,说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投降高畅了!”

    说罢,他又笑了笑,笑声中流露出了一丝自嘲。

    “我魏征家贫,因喜爱读书,不理家业,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当了道士,后有幸认识郡丞元宝藏元大人,这才步入仕途,随后,元大人降了瓦岗,被密公征召,我又成为了密公的文学参军(秘书),密公事败后,某投奔懋功兄,劝说了懋功降唐,不料,转眼间,河北高畅就打了过来,如今,为了保住这条老命,唯有投降高畅了事了!”

    李世绩笑了笑,两人的交情极好,他自然不会为魏征的这番话翻脸,这黎阳城中,起码有一大半的人都抱着投降的心思吧?

    “老魏我这条命可不想丢在这里,给黎阳这座区区小城陪葬,老魏的命还没有这么廉价啊!懋功兄若不想担负不孝之名,也只有投降一途了?”

    “投降?”

    李世绩苦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玄成兄,对于河北高畅,可有什么看法?”

    魏征摸着胡须,嘿嘿笑道。

    “我老魏可没有什么识人之明,老魏我投靠地主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元宝藏大人不得已像了瓦岗,密公又被王世充那蠢货击败,最终丢了性命,好不容易在懋功兄帐下效力,现在,黎阳又变成了死地,说不定我投了河北高畅之后,夏国也会跟着倒霉啊!”

    “玄成兄,莫开玩笑了?”

    李世绩和魏征相视一笑,然后,正色说道。

    “我观高畅行事,军阵战略的确不同凡响,其人训练的乃是天下少有的强兵,可以说深得兵法要诀,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不过,此人治军虽然是人才,治理国家就有问题了,对夏国的政权实施,小弟也多少有些了解,在夏国朝堂中,世家虽然存在,其力量却被神官系统所牵制,为了灵宝神教的发展,他实施一神教,灭佛,毁道,这些措施实施得太早了,毕竟,现在他也只是占据河北一角啊!从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高畅其人妄自尊大,行事急功近利,夏国的朝政基础全系于他一身,总的说来,和关中李唐相比,根基还是弱了许多啊,所以

    不看好他!”

    顿了顿,李世绩继续说道。

    “就算我现在投降高畅,保住了性命,也不过是多拖延了一些时日而已,日后,高畅战败,我徐家同样死无葬身之地啊!可是,现在我不投降,同样也是死,找不到两全齐美之法啊!”

    “呵呵!”

    魏征神秘一笑,理了理自己地宽袍大袖,然后说道。

    “两全齐美地办法也不是没有啊?”

    “哦!”

    李世绩疑惑地望着魏征,朝魏征拱手作揖。

    “玄成兄。若有良法,还请赐教!”

    魏征朝李世绩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李世绩依言而行,魏征在李世绩耳边轻声耳语,李世绩脸上的神情随着他地低语而改变,听得最后一句,他眼睛一亮。神情变得愉悦起来。

    “甚好!甚好!多谢玄成兄指点!”

    李世绩哈哈笑道。将身子移了回来。端坐在石桌旁,举起面前地那碗香茶。

    “请!玄成兄,请饮茶!”

    是夜,两人在这庭院中小声地谈论了许久,魏征方才告辞而去。

    第二日清晨,黎阳城大开城门,放下吊桥。李世绩身着白衣率领麾下文武官员列于城门之前,迎接夏王高畅入城,此乃夏五凤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当天下午,夏王高畅召见了黎阳降臣一干人,先是魏征,然后是黎阳的文武众人,最后。他召见了李世绩。

    “罪臣徐世绩拜见夏王高畅!”

    来到黎阳总管府。望着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的高畅,李世绩(嗯,现在应该叫做徐世绩了。再叫李世绩就不合时宜了)百感交集,定了定神,俯身向那个远他还要年轻的人拜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因未到落魄时。

    “你就是徐世绩?”

    “罪臣正是!”

    徐世绩的身子伏得很低,神情显得格外的恭敬,在徐世绩看来,这个时候,高畅多半会显示出一派明主地风范,从座位上走下来,亲自将徐世绩扶起来,毕竟,徐世绩也是一员名将,要想徐世绩为他拼死效力,高畅就应该做出礼贤下士地姿态来。

    然而,高畅却并未这样做,在某个时空中,在这个时代地后世,他对徐世绩这人有所了解,高畅知道,要想获得徐世绩的效忠,不是简单地摆几个姿态就可以的。

    当初,窦建德攻破黎阳,俘获了徐世绩的老父,本已经逃跑的徐世绩不得已投降了窦建德,窦建德对他不可谓不好,相待甚厚,让其统领本部人马,然而,他却一心想要回归李唐,竟然想出兵袭击窦建德,事败后,孤身逃亡,把老父丢在窦建德处,窦建德也算宽厚,不仅没有杀他的父亲,还把他的老父还给了他,当窦建德被李唐俘获,押送长安斩首时,那时,也不见得李世绩为他说半点好话。

    除了这件事情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让高畅对徐世绩没有什么好感,那件事情仍然发生在历史没有改变后地那个时空。

    当初李密诛杀翟让,放了徐世绩一马,徐世绩屯兵黎阳,仍然认李密为主,然而李密被王世充击败之后,他却没有率军来主动救援,李密只好率部西进关中,投了李唐,后,魏征代表李唐前来招抚徐世绩,他决意投降,将土地人口军人数目等造册让使者送往长安,然而,却打着魏公李密的旗号,说是献给李密,然后再让李密转交。

    李渊有些奇怪,忙询问原委。

    那个使者说,徐世绩乃魏公部下,今日魏公降唐,所以他所辖的土地人口皆应该由魏公李密亲自献给唐皇为好,他不敢擅自将此献给唐皇。

    李渊听了之后,大喜,认为李世绩是个纯臣,于是,赐徐世绩姓李,封为莱国公,黎阳总管,后又封为右武侯大将军,统率河南山东之兵以拒王世充,窦建德。

    李世绩表现了他的纯臣之心,李渊却因此猜忌李密了。

    本来,投降李唐后,受到的待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所以,李密颇有怨言,对此,李渊也早有耳闻,现在,李渊发现李密竟然在关东豪杰心目中有这么大的号召力,自然不敢放其东归,当李密说要出关东为李唐招降旧部时,李渊就知道李密不可留了,于是,后来才发生了李密在熊耳山中伏被杀之事。

    总的说来,在这件事情上,徐世绩脱不了干系。

    这样地一个人,高畅才不会像窦建德那样放心使用,不管徐世绩在他面前表现得如何恭谨,高畅也不会完全放下心来,所以,他地态度才显得如此的傲慢。

    一炷香功夫不到,高畅就让徐世绩离开了,并没有如徐世绩所猜想的那样让他继续率领本部人马,而只是叫他在高畅身旁参赞军机,担任一个参谋地角色。

    这让徐世绩郁闷无比,看来,昨晚和魏征制定的计划需要稍作调整了!

第七十五章 徐世绩率军出征

    月末,尉持恭率领本部人马从汲县出发,进袭临清关关告破,河内也就容易攻下了,夏军若能进入河内,占据河阳,就得到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前进基地,到时候,就可以通过太行山的谷道进入长平,另一方面,也可以从河阳通过黄河浮桥渡河,进攻东都洛阳,这条路比从虎牢进攻洛阳要快捷和简单许多。

    得知李神通滑州大败被高畅俘获的消息后,河内郡唐军行军总管李道宗率领所有兵力集结在了临清关,阻击夏军的前进。

    尉持恭强攻临清关,由于河内多山,临清关又地形险要,关内唐军的兵力不少,战斗力也不弱,尉持恭强攻了一天,在关前留下了两三百具尸体,仍然没能将临清关攻克。

    七月初,尉持恭收到了高畅的命令,退兵返回了汲县,以汲县为基地与临清关的唐军遥遥对峙。

    进入七月,高畅没有继续战事的打算,攻下滑州(东郡),黎阳,汲郡,赵州(赵郡),刑州(襄国郡)之后,他的兵力已经铺展得太开了,地盘也广博了许多,这个时候,应该巩固已有地盘,而不应该继续大肆扩张,高畅可不想做那个摘苞谷的猴子,摘一个,然后丢一个,最后手里面始终只有一个。

    现在黄河以北,太行以西的地界仍然没有被夏军兵锋攻克的只有河内郡和魏郡,河内郡由唐军驻守。再加上地形险要,一时间无法攻克,魏郡的郡守却已经派出了使者前来黎阳拜见高畅,想要弃唐投夏,基本上,北起辽东,南至滑州地河北地界尽数落入了高畅之手。

    除了河北之外,在黄河之南。海以西的大片土地也落在了高畅手中。现在。李靖正奉高畅之命,率领五千精锐夏军南下经略江南,前锋已经进入了彭城。

    地方如此广博,真正按照夏国的政令在实施的却不多,除了以前的那些老地盘,像清河,平原。信都,河间等地外,也只有偏北的几个郡,如郡,上谷,柳城这些地方在严格按照夏国的政令治理地方,新夺取的武阳郡,齐郡。鲁郡等大部分地方地官员仍然是原来地那些人。大部分法令和政治制度依然沿袭旧隋,神庙地建设,农庄的修建等事情皆不容乐观。有时候,还会遇见地方豪族的阻拦,甚至,这些阻拦大多还是暴力性质的,因此,在后方并不稳的情况下,高畅决定暂停扩张,起码要先将已经攻下的地盘消化了再说。

    他把军队分散了出去,驻扎在各郡的大城里面,协助夏国官员处理政务,震慑那些不老实地豪族世家,同时,当地的那些官员一个一个地被军队送入了学习班,若是不能达到深刻的认识,获得学习班管理人员的认同,他们这一辈子就别想再当什么官了,若是还是按照旧隋的那一套来治理天下,官员管城池,宗族势力管理乡间,法令执行不利,土地兼并继续,高畅又何必进行改制这样麻烦的事情呢?

    投降的那些唐军士卒,来自关东的剔除老弱之外,全部被纳入军中,采取一老带一新地做法,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和洗脑教育,这样地人就算不能作为正规军使用,也可以作为当地的预备役军人,一味地使用平原,清河,河间等地的精壮并不是长远之事,虽然,他们得到地好处最多,对高畅也最为忠心。

    来自关西的暂时不能放回去,只能让他们做苦役了,修修桥,铺铺路,挖挖水渠什么的,顺便也节省了人力。

    总之,整个七月,高畅都没有南下渡河进攻王世充的打算,七月,也是收割夏粮之际,除了真正的战兵外,那些驻扎在城内的夏军都必须下乡去帮助农民收粮,所谓的军民鱼水情就是如此啊!

    高畅的王驾仍然停留在黎阳,阿岚,苏雪宜两人也从河间来到了黎阳,徐胜治仍然留在河间,负责大军的后勤规划,宋正本,秋长天,顾旦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管平则和凌敬从河间赶了过来,来到了高畅的身边,他们需要帮助高畅处理细务,同时也要教导新人如何做事情,这些新人中不仅有年纪老迈的裴,也有年轻力壮刚刚投降高畅的魏征。

    基本上,每天高畅都要召见裴,向他询问和西域有关的事情,对高畅而言,裴的作用仅此而已!

    虽然,天下尚未平定,高畅的目光却不能只放在眼前,高句丽,突厥,东瀛,西域各个部落,吐蕃,高畅对他们都非常关心,统一天下之后,他将实行民族融合的政策,让东亚这块地盘只有一个国家,帝国,他将是帝国的第一任神皇帝。

    最近,也有人上表希望高畅能够称帝,其

    温彦博,宋正本,孔德绍等等,夏国的重臣几乎都全内,就连刚刚投降不久的那些降臣也都纷纷出言依附。

    然而,高畅拒绝了他们的劝进。

    洛阳!

    是的,高畅的下一个目标是洛阳!打下了洛阳,高畅将以此为都,那时才会登基为帝。

    在劝进的这些人中间,魏征是看透高畅这点心思的其中一个人,在某一个夜晚,他拜会了不能带兵,只能跟在高畅身边当一个参谋角色因而郁郁寡欢的徐世绩。

    第二天,徐世绩请求面见高畅,高畅宣他觐见。

    “禀夏王,臣自从投靠夏王之后,寸功未立,却身居高位,深得夏王厚爱,对此,臣心中有愧,不愿无功受禄,因此,希望夏王能让臣重新带兵,渡河南下,讨伐逆贼,为夏王开疆辟土!”

    阳光透窗而入,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徐世绩身着戎装,卓然站立在阳光之中,看上去分外威风,名将风范一览无遗。

    屋子两旁,手持金瓜的武士们沉默地站立着,堂上方高坐的高畅目光略带戏谑地望着脸上挂着大义凛然神情的徐世绩,他笑了笑。

    “将军忠心可嘉,只是,我军连番征战,后勤供应已到极致,士卒也大多疲惫,又是收割夏粮之际,此时出兵,时机不对啊!”

    见得高畅有惋惜之意,徐世绩继续说道。

    “如今,唐军正在河东和定杨军对峙,无法抽出兵力来进袭关东,而郑贼王世充乃愚蠢之辈,面对缺乏关中兵力支援的关东唐军,仍然无法将其彻底驱走,只是死守东都,毫无进取之心,如此一块肥肉,我军当先下手为强,若是坐失良机,待李唐击败定杨军,调过头来进袭关东,那时,就不知鹿死谁手了?”

    面对徐世绩的恳切陈词,高畅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将军之言不无道理,只是,士卒久战,已然疲惫不堪,渡河作战,后勤供应更是难上加难,机会虽然难得,谨慎起见,也只能放弃了啊!”

    待高畅话音落下,徐世绩高声说道。

    “末将不才,愿率本部人马渡河作战,无须后勤供应,必能为夏王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为大军日后进袭东都扫清障碍,还请王上准许。”

    “呵呵!”

    高畅笑了笑。

    “将军斗志如此高扬,本王再拒绝将军之请,未免不近人情,如此,本王就应许将军,让将军率军渡河作战,至于后勤给养,数千人的供应还是能够应付的!”

    “多谢王上!”

    徐世绩大喜,稍微有些笨拙地将右手握拳,放在左胸,行了个夏军的军礼。

    “只是……”

    高畅的声音突然出现了转折,徐世绩心不由往下一沉,在一般情况下,这个只是后面所说的话多半并不中听。

    “只是,将军的本部人马已经打散,融入了各军之中,军队作战,必须做到令行禁止,所以,号令旗语等自然要统一,黎阳军虽然骁勇善战,却也必须进行休整啊,因此,这次出兵,将军就无法率领本部人马了,我将另外给将军一营精兵,让将军统率。”

    “诺!”

    徐世绩应了一声,他知道高畅对他还有防范,自然不允许他率领本部人马,不过,能到允许他率军出征就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了,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一步步慢慢来。

    何况,他这次领军出征也不是想叛逃,只是想立下大功,获取对方的信任而已!

    “白斯文!”

    高畅突然朝屋子一侧喊了一声,一个人从阴暗的角落转了出来,来到了阳光下,也不知道那人站在那里多久了,徐世绩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徐爱卿,这次出兵,白斯文就作为军中的神官统领,负责军务以外的事情,你刚加入我军,对我军的军令制度还不是很熟悉,白神官将会大力协助你,希望你能早日明白!”

    “多谢王上!”

    不过是在自己身边安排个钉子罢了,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徐世绩心中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对白斯文抱拳说道。

    “日后,还请白将军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徐将军一代名将,白某还需要徐将军指教才行!”

    两人脸上都堆满了微笑,相互抱拳为礼,阳光下,这一场景显得格外的和谐。

    七月三日,徐世绩和白斯文率领五千人渡过黄河,进入了河南地界,进抵白马城下,夏,郑之间的第一次战斗一触即发。

第七十六章 郑,夏要结盟

    在高畅和李唐在黎阳激战之时,东都洛阳的郑帝王世大军从东都出发,一路向东进袭,沿途,尉氏(今河南省尉氏县)城主时德叡,汴州(今河南开封)太守王要汉,毫州(安微毫州市)太守丁叔则,都派使节前来觐见王世充,向他投降。

    最初,李渊曾派秘书监夏侯端宣慰淮左(淮东,淮河下游)等地,抵达黎阳时,由徐世绩派兵相送,自澶渊(今河南省濮阳市)渡河,发告公文,招抚四方。

    当时,正好李密败亡,这些原属李密的地盘被二十来个大小不等的地方势力所割据,夏侯端的出使非常顺利,东到东海,南到淮河,二十余州都派出使节前来向李唐投诚。

    然而,当李唐的主力大军在河东与定杨军对峙,难分胜负之际,王世充亲率大军扫荡东方,这些原本投降了李唐的地方割据势力纷纷转换门庭,将城头上的李唐大旗砍倒,换上了王世充的郑国战旗。

    整个河南地区都已归降了郑帝王世充,只有杞州(河南省杞县)太守李公逸仍然打着李唐的旗号,最终,他派兵将夏侯端从荒野沼泽中接到了州,让其住进了宾馆,供给日常用品,此时,跟随夏侯端的两千多随从要不饿死,要不就被郑军攻击逃亡失散,仍然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五十二人。

    徐世绩和白斯文率领五千精锐进抵白马城下时,这时。王世充的大军也即将赶到白马,当时,王世充有数万人马,河南之地也都打着郑国地旗号,徐世绩的这五千夏军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背后是宽广的黄河,前面则是白马坚城以及强大的敌军。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能尽快撤退了。运气好。战术运用得当的话。这五千人有大部分还能够渡河北返。

    只是,率军前来之际,徐世绩对高畅是夸下了海口,说是要为夏国开疆辟土,现在,却像老鼠一样灰溜溜地溜回去,他在高畅眼中将会变成什么人?他还能得到高畅的信任?

    然而。要以这五千人和数万郑军硬拼,绕是夏军装备精良,士气旺盛,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击败这数万郑军,要知道,王世充率领的也是他的精锐部队,其战斗力不容小觑,夏军虽然是天下少有地强兵。却也达不到以一抵十地程度。就算是由名将徐世绩率领也不成。

    徐世绩和白斯文商议了一番,决定既不和郑军正面相抗,也不渡河西返。他们要发挥夏军长途奔袭能力强地特点,沿小路向东疾行,逃出郑军的包围圈,朝曹州(也就是济阴郡)进发。

    当初,徐世绩和孟海公是盟友,同为李唐效力,孟海公也接受了李唐的封赏,在淮安王李神通的命令下,率领本部人马攻打鲁郡,然而,当他抵达任城脚下时,淮安王李神通却成为了夏王高畅的阶下囚,曾经的盟友徐世绩也投降了高畅,无奈之下,孟海公只好匆匆返回曹州,在自己的根据地龟缩了起来。

    这时候,王世充派出了信使,希望孟海公能向他称臣,孟海公婉拒了王世充地请求,但是,他的言辞卑下,也没有完全得罪王世充,他甘愿为王世充守住东面的大门,希望能成为王世充的盟友。

    对此,鞭长莫及的王世充应许了。

    河南各州虽然都打上了郑国的旗号,然而,他们仍然是各行其是,东都来的政令并不见得能够畅通无阻,若是伤害到这些割据势力的利益,他们也有可能将王世充地命令置之不理,反正,在这乱世中,改变旗号就像变化脸色一般自然和平常。

    如果要彻底巩固这些地盘,王世充将动用大量地人力物力,并且,也不见得能完全征服这些地方,所以,就算知道那些家伙时常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王世充也不做多的计较,只要他能击败关中李唐,河北高畅这样强大地势力,那些家伙到时候自然会服服帖帖,他只需要他们在这儿时候不给自己添乱就好,所以,就算孟海公不愿意在明面上认他为主,只愿暗地里为他效力,他也只能应许了。

    徐世绩和白斯文的目标就是孟海公,孟海公虽然有两万多兵,曹州也有着大量人口,然而,比起郑国这个庞然大物来,要好对付得多。

    在改变自己的作战意图后,他们连夜派出使者前往黎阳,希望黎阳的高畅能命令鲁郡方向的腾珏,刘兰成部向东平进发,兵锋直指曹州,东西夹击孟海公,让其首尾不能相顾。

    郑军的斥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夏军的踪迹,因此,在郑军的主力赶到白马时,徐世绩已

    军队向东远遁了,见夏军非常识相的离开了,他也不没有派出军队追赶,夏军若是进攻曹州孟海公,他会非常乐意地见到两者相争。

    当然,他也派出了使者快马前往曹州通知孟海公这个消息,毕竟,也算是盟友啊!

    驱走了徐世绩之后,王世充想率军渡河攻击高畅,这时,随行的裴仁基劝止了他。

    在白马的城守府内,王世充和裴仁基相对而坐。

    裴仁基说道。

    “皇上的大敌在西面,而不是在北面,和高畅相比,西边的李唐更为强大,河北高畅根基浅薄,一路扩张至此,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足为惧,关中李唐虽然被定杨军攻入了河东腹地,然而,却拥有关中秦川,另外,攻下了巴蜀,巴蜀未经战乱,粮草充足,人口众多,有了巴蜀,关中两地的支持,就算一时受挫,也必能翻过身来,待其腾出手来,东出潼关,必将势不可当,像陕州这样的要地现在也是在唐军手中啊,河内郡也在李唐的版图内,对东都作战,李唐进可攻,退可守,而我军若向唐军发起进攻,则困难无比!”

    裴仁基投靠王世充之后,王世充对其非常看重,也喜欢听取他的意见,虽然,裴仁基因为王世充逼迫杨让位,对其有些不满,不过,总的说来,现在王世充和裴家父子还是在蜜月期内。

    王世充其人虽然性格优柔寡断,做起事情来没有章法,在臣属的面前威信不高,有时候谈论政事就想老太婆一样啰啰嗦嗦,半天说不到重点,只不过,总的说来,不是一个强势的君主,人虽然有很多毛病,毕竟,还是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何况,为了拉拢裴氏父子,王世充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裴元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赏裴家父子,所以,裴仁基现阶段也在全心为王世充的大业筹谋。

    说了这番话后,裴仁基闭上了嘴巴,开始听王世充唠叨了,王世充说了半天,重点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问裴仁基对目前的局势有何看法,怎样化解面对李唐时的不利局面。

    好不容易等王世充闭嘴,在心中暗自叹了口长气,裴仁基说道。

    “现在的局势就像是汉末的三国,李唐如曹魏一样一家独大,河北高畅和陛下是那刘汉和孙吴,现在,我们应该乘李唐和定杨军交战,无法腾出手进攻东都之际,发起西征,不求攻入潼关,进袭关中,至少要将潼关以东的唐军势力驱逐出去,占据了战略要地,我们才能凭借黄河天险对抗夏军,腾出手来向南发展,不再像现在这般处在众多敌人的包围之中,不管是东,西,南,北都是敌对势力,长此以往,前景堪忧啊!”

    停顿片刻,不待王世充啰嗦,裴仁基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在现阶段我们要和河北高畅结成联盟,共同对付关中李唐,当初,我劝圣上不要称帝,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啊,现在,圣上是皇帝,高畅还只是称王,就算是联盟,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如何是好?”

    王世充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态。

    是的,表面上王世充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喜怒总是要形于色,其实,大多数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和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也只有跟随他多年的家人才知道。

    裴仁基自然对此不清楚,他按捺下内心的轻蔑,对王世充说道。

    “圣上,现在当务之急是派出使者渡过黄河前去黎阳晋见高畅,希望能和高畅达成攻守同盟,虽然,这盟约只是一张废纸,然而,现阶段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五六月之间,高畅发动了一系列的攻势,彻底占据了河北,现在,是他巩固地盘的时机,所以,他也不愿意和我方动武,前段时间出现的那只夏军,恐怕是他的试探之举吧,我们摆出了强硬的姿态,接下来,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了。和高畅达成协议之后,圣上就可以乘李唐无暇东顾之际,率领大军西进,务必将李唐势力赶到潼关以西,不然,等李唐击败定杨军,那时再行动,就为时已晚矣!”

    “好!好!”

    王世充从座位上跳下来,鼓掌连声道好。

    “我有裴爱卿,当如蜀汉得武侯啊!”

    于是,不多会,王世充就按照自己的武侯裴仁基定下的策略,向黄河对岸的高畅派出了使者,期望能和高畅签订攻守同盟,结成盟友。

第七十七章 朝堂议事

    月十七日。

    原黎阳总管府,现夏王高畅的行宫。

    议事厅的大堂内,高畅的文武百官分左右坐下,高畅位居堂上,他所坐的那张软榻放在一个有着三级台阶的台子上,因而,众人看他,需仰视才行。

    凌敬,管平等元老大臣,以及新近投降的裴,魏征等降臣皆位于左面出席,位于右方的是高雅贤,刘雅,薛万彻等武将,他们按照官职的大小以及资历的深浅排下了座次,以此来确定和高畅之间的距离。

    原本,这大堂两侧都是密封的墙壁,头顶上的天窗也开得极小,阳光也就没有多少能够照射进屋了,因此,就算是白昼,外面太阳高照,议事的时候,大堂的两侧仍然要点着油灯或蜡烛,显得极其的阴暗,也许,这样才是产生诡计的最佳场所吧?

    高畅入主黎阳之后,对此格局殊为不喜。

    于是,大堂两侧的墙壁被开了几个大窗户,屋顶上的瓦片也换了一些从平原运来的琉璃瓦在上面,让阳光能更好地照射下来。

    因此,在这次议事的时候,大堂显得格外的明亮,面对日光方向的大臣有时候甚至要微微眯着眼睛,太过明亮,反倒有些刺眼了!

    高畅不是一个喜欢开会的人,夏国的制度是三天一小朝,七天一大朝,当然,若是遇见特殊的情况,也是会召集重臣来召开紧急会议的,同时。夏国也没有什么早朝地制度,一般都是辰时已过才上朝议事。

    进驻黎阳后,这还是高畅第一次召集众臣议事,文武百官都来齐全了,当然,以往他也有召集众臣议事,只不过都是分别召见,大部分是单独觐见。向他汇报自己所负责的事务。就算是群体接见。人数也不多。

    今日商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该如何处置被俘的李唐淮安王李神通以及同安公主等唐人。

    主张杀了李神通的人站大多数,这其中,绝大部分是武将。

    他们认为,既然夏国和李唐是敌国,为了争夺天下,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双方再也没有别的道路要走,那么,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心,也是为了打消某些人不合时宜的妄念,需杀了李神通祭旗,借此向李唐表达本方血战到底,决不妥协地决心。

    对武将们来说,什么和谐共生。什么和平安乐全都是狗屁。没有仗打,又怎么能捞到战功呢?没有战功,自然谈不上升官发财。出将入相了!

    但是,反对杀掉李神通地人也不少,虽然没有武将团体强大,不过,他们地声音也不容小视。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而已!何必多生杀戮呢?

    大部分文官抱着的是这样的观点,他们认为夏国领地之外,那些势力集团大都将高畅宣扬成妖魔,是一个每天都要生吃婴儿如朱粲一般的人物,要想得到天下,或是在获取天下的征途中所受到的阻力减小,高畅就必须做一些事情来挽回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

    他们不是说我主残暴吗?那好,我主就表现出我仁慈地一面让他们看看,既然,像李唐的重臣,皇族一脉的李神通被我主俘获,都没有杀掉,反倒甚为礼遇,他们如果再说什么残暴之类的,也只能是自打耳光了,天下有识之士皆会嗤笑他们。

    像裴等人甚至建议高畅将李神通,同安公主等礼送出境,反正现在夏军无力再扩大战线,不如卖一个好给李渊,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双方各执己见,不过也是讲出自己的理由而已,没有大声争执,在高畅的面前,很难出现不同意见的大臣为了坚持自己地立场大声争吵地场面,他们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以及理由,然后,静等高畅裁决,奇怪的是,不仅很久以前就跟随高畅地臣子是这样,就连新投诚而来的那些降臣也不知不觉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高畅沉默了片刻,堂下鸦雀无声。

    依稀记得在原来的那个时空,窦建德也曾经将李神通,同安公主等俘获,当时,他或许就是听取了裴的建议,这才将李神通等人放归关中的吧?可惜,后来他被李唐俘获,却躲不过当头一刀啊!

    李神通?

    蚂蚁一般的人物,杀或者不杀其实都没有关系,在高畅看来这并非是什么要事,在原来的那个时空,窦建德在虎牢一役被李二俘获,难道他高畅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过是笑话而已!

    没有考虑多久,高畅决定放李神通回去,李渊对亲族特别放心,独当一面的全是李姓皇族的人,巴蜀是李孝恭,晋阳是李元吉,关东是李神通,将李神通放回去,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说不定很快就会重新起用,再次派来关东

    道宗的位置,和这样的一个窝囊废打仗,总比面对李角色要好,自己既然能俘获他一次,就能生擒他两次。

    放!

    从高畅嘴里蹦出这个字后,基本上就没有人反对了,接下来就是第二个议题。

    那就是该不该和郑国休兵罢战,结成联盟,共抗李唐。

    与李神通的生死相比,这就是大事情了,因此,一开始甚至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有分量的人先开口。

    “若是和郑国结成盟约,我军就不能渡河南下了,现在,徐世绩将军正在黄河南岸,我们是不是要答应王世充的条件,将徐将军撤回北岸,如果不这样做,王世充就会认为我军没有诚意,那盟约也就成为了一纸空文了!”

    裴虽然是降臣,但是他名望高,资格老,他先说出自己的看法,自然没有人会有意见。

    “老先生的意思是,不和王世充结盟?”

    凌敬在一旁小声地问道。

    “不结盟也好,王世充那家伙不过是冢中枯骨,我夏军兵锋鼎盛,只要休整一旬,待夏粮入库之后,再大举南下,直抵洛阳,将其生擒,至于关中李唐,这次定杨军大举入寇,连战连捷,我看李渊老儿多半要吓破胆,说不定会迁都巴蜀,拱手将关中让给刘武周!”

    说话之人乃是大将刘雅,这番话说了之后,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武将,跟随高畅较早,一路走来,不管面对什么对手,都是高畅的手下败将,所以,他们不会认为世界上还有谁是高畅的对手,也不会认为有别的军队能够和夏军相比,只要有无坚不摧的力量,那么,什么策略,计策,外交都用不着,以力胜人即可。

    武将集团中,除了少部分老成持重的将领以及那些新降不久的人,基本上都抱着刘雅此时的想法,只是,刘雅大声说了出来而已!

    骄兵悍将!终有一败!

    魏征在心里面冷哼了一声,然后,裴的话重新响起。

    “不!依老夫之见,夏,郑联盟势在必行,现在,我军无力南下,郑军也不想渡河北上来劳师远征,王世充想乘李唐和定杨军打得不可开交,无暇东顾之际去占李唐的便宜,我们为什么要阻止他呢?坐山观虎斗即可,我担忧的是,怎样和王世充签下盟约,让他放心率军西进,同时,又不需要将徐世绩将军的部众调回北岸,让其顺势进入曹州,与鲁郡方向的腾珏将军合力,灭了孟海公,为大军日后南下在黄河南岸夺取一个基地。”

    果然是老奸巨猾啊!

    不提魏征在心中暗暗腹诽,对裴提出来的问题,文武百官们纷纷出言,展开了讨论,讨论虽然热闹,发言的人却暗中遵守着前后秩序,大堂内,并没有变得如同坊市一般。

    “要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

    凌敬微笑着说道,视线在身旁的那些文臣身上扫描而过,此刻,他的心情分外的得意。

    要知道,在他身下就座的这些人全是大隋王朝时的重臣,他们高高在上,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时候,他凌敬还只是一个落魄书生啊!为了生存,逼不得已在草寇身边做事,为其管理账目,出谋划策,今天不知明天事,过得担惊受怕,异常潦倒。

    还是跟对了主子啊!要不是主公是高畅,现在哪里能有这样的高位呢?那些名臣们一个个都位居其下,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话,那就是爽啊!

    “徐世绩将军行踪隐秘,他在南岸,我们在北岸,间隔数百里的距离,还有一条黄河阻隔,他的行动我们根本无法操纵!就算他率军去攻打曹州,那也是他的个人行为,我主也曾经派出大量侦骑渡河去搜寻,让其渡河北返,可是找不到人,自然无法传达命令!要是王世充派人来责问,尽可这样回复,反正,王世充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我们翻脸,他当前的重心还是放在西面了,何况,他和我们都知道,这盟约也只是暂时的,随时可以撕毁,所以,我们无须太过在意对方!”

    高畅点头同意了凌敬的意见,于是,这个议题的基调就定下了,盟约是要签的,小动作却也是要做的。

    接下来,又商议了一些内政问题,基本上这些问题,私下里,那些负责的大臣都和高畅商量过了,在朝堂上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到得午时,议事完毕,高畅请众臣在总管府用了饭之后,他们再一一散去。

第七十八章 焦头烂额的腾珏

    头烂额!

    是的,只能用焦头烂额这四个字来形容五月到现在的腾珏。

    东海总管,名义上,他管辖着北海,琅琊,高密,齐郡,鲁郡等黄河以南夏国新得的地盘,算是位高权重了,不过,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要管理这么大一块新版图是多么的累啊!

    这些郡县都是才归于夏国旗下,每一个地方实行的政令大多沿袭旧隋,根据实际情况,又多有不同,税赋的征收比例,征收方法也是乱七八糟,一点也不统一,要想在这些地方实行夏国新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单靠腾珏一人自然是不成的。

    王琮,张玄素,杨善会等原旧隋地方大员皆被高畅派到了这些地方,分别担任各地的郡守,负责政府工作,废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政令,推广新政。

    在旧隋时,郡县的众多官员大多出自当地,都是当地的宗族世家,外来的官员毕竟是少数,外来官员虽然担任郡守等高官,对于如何治理政务,征收钱粮,却还需要大量当地人出身的官员辅助,有的官员,甚至将那些事情一股脑交给当地的那些豪族,自己则百事不管,只晓得到处游山玩水,所以,当天下大乱的时候,除了变民军攻占的城池外,有许多城池都是由当地豪族登高一呼,将朝廷派来的官员驱逐,形成自治的局面,兵来挡兵,贼来杀贼,孟海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高畅夺取这些地方后,自然不会允许这样混乱地局面出现。他将王琮,张玄素,杨善会等黄河以北的官员派到了齐郡,北海,鲁郡这些地方去,希望凭借他们的名声压住当地的那些豪族,当然,在治理地方政务是。也不可能完全绕过那些地方豪族。那些豪族子弟也有不少人继续留任。只是,他们要像从前那样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却也是不能了。

    随着王琮等人来到这些郡县的还有大量夏国自己培养出来的官员,他们中的一部分是河北的世家出身,一部分是寒门子弟,一部分是高畅收拢地流民子弟。不管他们地背景如何,全都受过高畅地洗脑教育,对高畅无限忠诚,这种忠诚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世家子弟对家族的忠诚。

    他们对高畅的施政方针领会得极深,也一丝不芶地按照制度和律令那样去在做。

    占领新地方后,首先自然是要收拢流民,建立农庄,大部分流民若是能吃上一口饭。有一瓦遮头。能够勉强活下去,他们也不愿意铤而走险拿起刀枪去当盗匪,这几年。战乱不已,到处都是荒田,就算是在河流繁密的地区也是如此,所以,建立农庄的土地还是有的,只是,最开始,官府需要支出大量钱粮帮助流民建立家园,这些钱粮,大半来自河北的库藏,这也是高畅军无法大力南下地原因之一,钱粮拿来建设内政了,用在征战上的自然就会少了许多。

    在收拢流民,建立农庄的同时,各地灵宝神庙的建立也进行的如火如荼,每一座农庄都有一座神庙,一个神官,那些神官,平时不仅要召集流民来拜见高畅的神像,向他们进行洗脑教育,同时,还要负责教会流民用新式的耕种方法耕种,摆脱以往靠天吃饭的局面,并且,还要略懂一点医术,起码也要会医治感冒这样地小毛病,经过这几年地发展,灵宝神教的神官队伍是大大的扩张了,然而,随着地盘地扩张,他们仍然不够用,有的县境,方圆数百里,也只有区区几个神官而已。

    这些困难都算不了什么,慢慢来就好。

    新税制的实施才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高畅对土地征收赋税采取的办法是丈量田亩,根据田亩的多寡来征收赋税,这对大量隐瞒土地数目的世家豪族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夏国的官员也不像以前的旧隋官吏那样,任由他们在城中为官的子弟来负责这件事情,自己则充耳不闻,现在,他们采用了避嫌制,也就是说,不用本地官员来负责此事,而是交给了军队。

    并且,为了抑制当地豪强势力,高畅还明文下令,不允许当地豪族拥有私兵,连建立的坞堡也要拆除,这一政令遭到了大多数豪族的抵制。

    那些人派出代表前来觐见夏王高畅,又或是用金银财帛来贿赂官员,希望能够罢免这一政令,他们说,坞堡也好,私兵也好,都是为了防御盗贼,绝不敢有丝毫的不臣之心。

    经过一番妥协,高畅和那些世家大族达成了协议,坞堡也好,私兵也好,是必须消除的,只是,有一个时间限制,并没

    他们马上要这样做,毕竟,现在那些地盘虽然已经归并非就此歌舞升平了,流贼盗匪仍然聚啸乡里,四处作乱,这些人中间,大部分是被打散的溃兵。

    高畅向他们承诺,一年之内消灭这些流贼和盗匪,一年之后,坞堡就必须拆掉,私兵必须解散,而在这一年之内,私兵就算不解散,也必须进入预备役部队,必须由夏军军官来统率,必须在坞堡内建立灵宝神庙,让神官进驻,宗族子弟都必须成为神教信徒,每日要进行祷告,每十天要在神庙内进行一次大的集会。

    在高畅的强势下,有不少世家大族接受了这个条件,当然,也有不少豪族对此不满,他们有的公然反抗,袭击农庄,拆除神庙,杀了神官,凭借高大的坞堡抵御夏军的进袭,有的则阳奉阴违,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务必让新政无法施行下去。

    要想顺利将夏国新政实施下去,单靠王琮那一批人以及灵宝神教的神官是不可能的,他们真正的依仗还是军队。

    李靖率领五千人南下之后,腾珏留守后方,担任东海总管,一方面为李靖的军队提供后勤补给,一方面就是要震慑那些本地豪强,让他们不敢妄动。

    腾珏将一万多夏军分到了各个郡县,然后,在修筑农庄,耕种土地的间隙,组织那些流民中的精壮进行军事训练,让夏军的低级军官为其统领,负责当地的治安和剿匪事务,当然,也有监视当地豪族势力动向的意思。

    对那些服从命令的豪族,大批夏军士官被派到豪族的私兵中去,担任统领一职,去其老弱,存其精锐,将其纳入夏国的预备役军人制度中去。

    对那些不服从命令,甚至公然反抗的豪族势力,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攻破其宗族势力聚集的坞堡,将为首之人斩首,家属贬为平民,不劳作不得食,土地财产全部充公,并且,时常组织那些顺从的宗族子弟前来观看反抗者的下场,进行杀鸡儆猴的教育。

    山东多响马,民风彪悍,夏军虽然强悍,政策对普通百姓也有好处,但是,仍然有不少人被蒙在鼓里,被自家的宗族大佬迷惑,公然起来反抗夏国的新政。

    愚蠢一点的自然是全族动员,然后,落了个抄家灭族的下场,聪明一点的就在背后出钱出力,帮助盗匪和夏军兜***,让其疲于奔命,如此,自然就没有精力来帮助当地政府实施新政了,对腾珏来说,这样阴险的家伙是最难对付的。

    在后世,新中国成立之初,在湘西这些多匪患的地方,人民解放军也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消除了匪患,那还是在整个大陆都获得解放的背景。

    现在,高畅只占据了河北,以及山东的一部分,天下大部还分别处在其他人的统治之中,在这样的背景下,要彻底解决内部的混乱,谈何容易啊!

    若只是为了夺取天下,高畅自然要安抚那些世家大族,就像李唐对他们所做到的那样,等到天下真正安定之后,再慢慢收拾他们,削弱他们的势力。

    不过,若高畅真的这样做了,他就不是高畅了,枉自转生了那许多世!

    只是,他发布命令虽然轻松,下面负责执行他命令的家伙就难为了,平原,清河等地在高畅的亲自坐镇下,对新政的施行非常顺利,像清河崔这样的大族因为已经和高畅绑在了一块,也是大力支持高畅的新政,像郡,上谷,柳城,怀远这样的北方边塞大郡,人口稀少,大族的力量虽然强悍,却也不敢公然对抗夏军,要知道,连幽州罗艺那样的狠角色都被砍下脑袋了啊!因此,管小楼,金球得,薛万钧等人却也顺利地将夏国的新政实施了下去,真正麻烦的还是腾珏现在所治理的山东各地,以及博陵,赵郡,恒山等世家大族势力强大,却又投靠高畅不久的郡县。

    就在腾珏焦头烂额,几乎将所有兵力都派出去的时候,黎阳的信使来了,让他主动向东平,曹州发起攻击,牵制孟海公,使得西面的徐世绩能顺利夺取曹州。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啊!

    不过,夏王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最后,腾珏没有办法,只好抽调了两千兵,这两千兵中只有三百人是精锐的战兵,其余全是新兵,他把他们交给刘兰成带领,让他向东平发起进攻,这似乎有些强人所难,刘兰成却欣然应许了。

第七十九章 刘兰成袭定陶

    光穿越层层的枝叶,洒落在林间,留下一片又一片斑一群人走在这些光影中,他们辛苦在丛林中跋涉,在阴暗和光影中穿行,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除了脚步声,马蹄声,偶尔响起的马嘶声,整只队伍的行进是沉默而迅速的,没有人交头接耳,更无论大声喧哗,只是,从他们沉默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疲累到了极点,若不是严厉的军纪威胁,以及心中信念的支持,恐怕早就停止了前进。

    这只队伍正是刘兰成率领的两千夏军,他们已经在沼泽,森林,山岭中穿行了十来天了,一路行来,绕开大道,行走的竟是一般人不知晓的小道,甚至,原本就没有道路,而是凭借他们的战刀和麻鞋开辟出来的道路,当他们走过之后,树木和草丛就会慢慢将那条道路掩盖。

    隋唐时的山东,远不像后世那般开发得四处都是人烟,就算是在连绵的大山之中,也有人类生存,那些巨大的树木,奔跑的猛兽皆不复得见。

    就算是在开发得最早和最好的河北,关中等地,也有着大量的沼泽,山林,人们一般生活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大部分城池也建筑在水源附近,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联系大部分通过河水水道,陆路的通行全靠驰道,在秦汉时代修筑的驰道,经过三国,南北朝的动乱之后,早已经残破不堪了。隋王朝统一天下之后,在杨广时期,到时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恢复驰道地原貌,只是,战乱一起,不仅没有恢复原状,驰道反倒更为荒废了,就算如此。陆路交通也多通过这些荒废的驰道。毕竟。在驰道的周围人烟比较密集,野兽比较少见。

    按照黎阳方面传来的意思,刘兰成这只军队是被当作疑兵所用的,他们沿着驰道正大光明地逼近东平郡,将曹州方向的孟海公注意力吸引到东平方向来,最好能将曹州的孟海公军大量调到东平来,方便徐世绩和白斯文率领的另一路夏军从西面攻入曹州。断其归路。

    然而,这个计划未免太过想当然了,孟海公也不是任人摆弄地蠢货!

    最初,刘兰成在行军途中,广插旌旗,把两千人地行军队列拉得很开,就像是上万人一般,旌旗如林。尘烟蔽日。故意造成大股部队地假象,往东平郡浩浩荡荡而去。

    孟海公并没有把主力部队调往东平郡去,他只是命令东平郡的守将他的堂弟孟一凡坚守郓城。将兵力收缩在东平郡的几个大城里,采取层层抵抗的战役,意思很明白,就把这几座城池让给夏军,只要你们牙口好,吃得下,那就吃吧,反正我不派援军,就靠原来的那点守城兵力。

    如果,刘兰成的部队真地达到一万多人,又是精锐战兵,他自然会毫不客气地将东平郡吃下去,毕竟,夏军的攻城战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

    可惜,他只有两千人,而且这两千人中新兵还比较多,在行军的途中,那些不多的老兵还要不断地将自己的行军和作战经验传授给新兵,神官们不停地为新兵打气,进行洗脑教育,这样的一只军队,虚张声势倒还罢了,一旦真的跑去攻城,恐怕会马上露陷。

    于是,刘兰成决定改变战术,不再按照大本营地计划行事,其实,他知道,作为一个降将,自己这样行事,未免有些出格,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眼看一条路走不通,自然要换一条路走。

    所以,这只大张旗鼓地夏军就在孟海公军的视线下失去了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的那样,孟一凡自然认为夏军有什么诡计,他派出大量斥候在驰道和水道沿途搜查,自己仍然紧锁兵力,严防紧守,日夜提防夏军突然出现在城下。

    他不知道是刘兰成做了一个大胆地决定,全军离开驰道,从广大的沼泽和山林中找出一条路来,绕过东平的大小城池,直奔曹州的州城济阴而去。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这也是一个艰辛的旅程,虽然,军中装备着指南针,一路上,也有东平郡出生熟悉当地环境的士卒做向导,他们仍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每天晚上都在沼泽或者山林中过夜,为了轻装前进,帐篷什么的全留在了后面,只能露天歇息,吃的也是干粮,不能生活做饭,如此难熬的日子,也多亏那些老兵的以身作则,以及神官每晚振奋精神的洗脑演说,这才没有造成士气低落,军队溃散。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多月的艰难跋涉之后,他们终于穿越了层层艰险,绕过整个巨野泽,沿着济水沿岸秘密前行,进入曹州,来到了定陶城附近。

    从王世充那里,得知徐世绩部离开白马,濮

    曹州奔袭而来之后,孟海公将兵力紧缩,外围的小城弃,将兵力集中在冤句,定陶,以及自己坐镇的济阴三座大城。

    虽然将兵力紧缩,孟海公却并非盲目地命令军队后撤,而在撤退之前,就动员民夫将尚未完全熟透的夏粮收割入库,全部运回济阴,将那些城池的人口全部押送回后方,只给徐世绩留下了一座座空城以及一大片荒芜的土地。

    孟海公知道,徐世绩部轻装而来,给养所带必定不多,再加上郑军驻扎在白马,紧守黄河一线,截断了夏军的后勤粮道,因此,他才下达了这个坚壁清野的命令,虽然,这命令被大多数当地人认为不近人情,引来怨声一片,将他前些年营造的好名声破坏殆尽了,他仍然没有半点犹疑。

    果然,他这一招正好打在徐世绩的软肋之上。

    五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天的粮草消耗也是如此,然而,对在别人的地盘作战,身后又没有补给的徐世绩来说,这五千人马每天的粮草消耗并非一个小数目,眼看军中的存粮和草料一天天减少,却找不到补给,徐世绩外表虽然镇定,内心却极其的焦虑。

    若是这一仗打不好,他就不要想获取高畅的信任了,打了败仗回去,被打入冷宫都是小事情,最怕的是他徐家会因此而大祸临头,虽然,高畅不可能因为自己在没有后勤供应,孤军奋战的情况下吃了败仗就砍自己的脑袋,只是,一不小心得了什么重病而亡却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徐家家族的兴亡系在他一人的身上,所以,这一仗断不容有失。

    不管是夏军,还是瓦岗军都是军纪严明的部队,只是,在没有饭吃的时候,军纪这东西就不好说了,徐世绩和白斯文商议之后,两人达成共识,决定就地取粮。

    然而,当他们进入曹州(济阴郡)之后,沿途瞧见的竟是大开着城门空无一人的城池,以及燃烧着的麦田,粟米地,粮食可以说是颗粒皆无。

    徐世绩见状,只好命令部队疾行,朝济阴方向疾奔而去,部队尚有半月的余粮,他希望在粮尽之前能够攻下济阴,然而,在济水岸边,他们遇见了孟海公军的阻击,河面一块舢板都没有,所有的船只都被孟海公军搜刮到了济水南岸。

    见无法过河,又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孟海公军隔着济水比拼耐心,徐世绩调转兵锋前去攻打济水北岸的冤句城,冤句城守将早就有所防备,在城池下挖掘了无数道壕沟,要想清除壕沟,靠近城池实施强攻,光是填平这些壕沟就需要花费好几日的时间,等部队填平壕沟和护城河靠近城墙强行攻打时,部队的粮草多半就耗尽了。

    徐世绩有些一筹莫展,面对对方铜墙铁壁的防守,他找不到办法。

    看来,只能往东平郡方向撤退了,一路烧杀劫掠而去,有可能支撑到和鲁郡方面的部队会合,只是,东平郡方向的战场一直鸦雀无声,鲁郡的友军现在究竟在何处呢?

    就在徐世绩走投无路之际,刘兰成派出的使者来到了他的军营,带来了刘兰成部的最新动向,他们已经攻下了定陶城,现在正沿着济水往济阴进发,希望徐世绩部能够沿着济水东进,与刘兰成部会合,共同攻打济阴。

    听到定陶被刘兰成攻破的消息,徐世绩又是欣喜又是惭愧,欣喜自然是部队的粮草供应有着落了,不需要打败仗了;惭愧自然是因为这个战果乃是友军创造的,他只是平白分到了一些战功。

    刘兰成之所以能攻下定陶,一半靠运气,一半也是因为徐世绩军的动向吸引了定陶守将的注意力,他把所有的兵力都放在西面和北面,只是在东面和南面留了不多的兵力,刘兰成的部队是乘着夜色从南面靠近的,定陶南门面对的是济水码头,守城的士兵一直以为夏军是从北面和西面而来,根本就没有想到一只夏军居然从水路杀来,因此,措不及放之下,被刘兰成乘夜攻入城中,一举夺下了定陶城。

    原本,夺下定陶之后,刘兰成想用船只把军队运向济阴,装扮成定陶方面的援军,然而,这需要徐世绩部队的呼应,只有徐世绩猛攻济阴,孟海公才会相信刘兰成的部队是定陶方面的援军,可惜,这个时候,徐世绩的部队正在攻打冤句,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大胆的冒险计划。

    八月上,刘兰成利用船只将徐世绩军运到了济水北岸,对济阴城形成了围攻之势。

第八十章 江南攻略

    月十八日,秋高气爽,云朵在蓝色的天幕下自由飘荡光和煦地从空中洒落下来,照耀在江都郡的山川大地之上。

    陈稜站在江都东门的城楼上,望着城外的那片山岭,神情忧虑。

    秋天已经来了,东南风渐消,西北风渐起,满山的枫叶也被秋霜慢慢染红了,在那一片中秋的红叶林里,忽隐忽现地飘扬着数十面旌旗,在秋风的吹拂下,随着满山的红叶徐徐飘荡,敌军东海李子通的中军大营就驻扎在那片山岭中。

    在那片山岭西坡下相当宽阔的地带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同样在秋风中起伏,如同海边的浪潮。

    从山坡到江都城的护城河,是一片棚户区,乃是一个城外集市,有着许多客栈,商铺以及住家,在棚户区外,是一大片的水田,而今,水田内的稻子早就被城外的敌军收割干净,那片棚户区也在敌军的第一次攻击中被烧了个精光,只余下了一地残垣断壁。

    陈稜,隋庐江襄安(今安徽省巢湖市)人,字长威,庐江大族陈家嫡子,庐江陈家为南陈时期就有不少子弟出仕为官,隋灭南陈之后,陈家由于见机得快,早早就投了大隋,故而得到了保全,杨广继位之后,重视江南士族,陈稜的官运也就一直一帆风顺。

    607年(隋炀帝大业三年),陈稜任虎贲郎将,610年(大业六年)与张镇周率万余人,由义安(今广东省湖州.大业十三年)任右~死杨广率领禁军北上后后,陈稜占据了江都(今江苏东北)。

    陈稜虽然占据了江都,却无法扩张自己的势力,在他周围。尽是强敌。只因相互牵制。只好任其占据江都,却也限制其势力,使其无法向外扩张。

    在江都地西面,曾经把陈稜打了落花流水,丢盔卸甲的杜伏威和辅公佑率领江淮军驻守历阳郡,江淮军兵强马壮,骁勇善战。陈稜兵锋不盛,对着杜伏威又有心理阴影,因此根本不敢向西发展。

    在江都的东北面,李子通盘踞在海陵,据有东海,钟离等郡,牢牢地卡在了陈稜北进的要道,不要说陈稜本没有北进的雄心。就算他有。也过不了李子通这一关。

    李子通这人,在江南的名声虽然没有杜伏威强悍,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最初。李子通只是一个小人物,在长白山的变民军中混饭吃,因其待人宽厚,仗义疏财,故而得到了部下地认可,没多久就聚集了万人,长白山地变民军被张须陀击溃时,李子通率领残部渡过淮水,来到了南方,投效在杜伏威门下,后阴谋反叛杜伏威,想要火并杜伏威,吞其部属。

    李子通地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惜最后出了点差错,没能杀死杜伏威,只将他重创,后杜伏威在部署的护卫下,逃出了重围,两人因此结下了深仇。

    虽然,李子通没有能杀死杜伏威,也没有能完全吞并其部属,然而,他却占据了杜伏威的地盘,东海,钟离等郡皆归旗下,自称楚王,兵锋极盛,号称有十万众。

    不能向东,向北和向西,那就向南,可惜盘踞南方的也是一个陈稜惹不起的大人物。

    沈法兴,隋湖州武康(今浙江省.人,世为郡豪强,拥有宗族数千家,杨广在位时,任吴兴(今浙江省湖州市)郡守。618(隋末恭帝杨义宁二年)以讨宇文化及为名,起兵,得精兵六万,攻据余杭(今浙江省余杭县,位杭州.、毗陵(今江苏省常州市)、丹阳(今江苏省丹阳县,位镇江市东南

    江都虽然繁华,城墙高大,物产丰富,然而,现在却是孤城一座,陈稜驻守江都,就像一个穷汉守着一堆金子一样,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夺去,于是,为了自保,他先是向东都洛阳称臣,王世充篡位登基之后,他又改换门庭,向关中李唐称臣,可惜,李唐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并不能对他形成真正的支持。

    杜伏威,沈法兴,李子通三人都对江都有野心,然而,先动手地却是沈法兴,为了占据江都,他决定先击败李子通,吞并其地盘和部众。

    当时,沈法兴自称梁王,建都毗陵,拥兵十万,占地数郡,自认为长江,淮河以南的地方,他只要用手一挥就能平定,因此,他先挑起了战事,向东海李子通发起了进攻。

    然而,由于他重用宗族,性情残忍,对不是沈家的将领刻薄寡恩,动辄杀戮镇压,将士

    过失,就立即斩首,因此他的部属对他离心离德,心

    这样的军队又怎能打胜仗?

    果然,在和李子通的东海军交锋时,沈家军一败涂地,不但没能攻城略地,反倒将自家的地盘送了不少给李子通,李子通见沈法兴只是纸老虎,于是放下心来,准备攻打江都。

    李子通包围江都之后,陈稜见势不妙,分别送人质给沈法兴和杜伏威,请求他们的援助,他之所以同时向两人求援,是因为他有着自己地打算。

    他地计谋非常简单,就是想用江都为诱饵,吸引杜伏威,沈法兴,李子通三人在江都城外大战,最好能三败俱伤,这样,他陈稜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最初,他的计划实行得非常顺利,杜伏威和沈法兴都害怕李子通夺下江都之后势力大涨,都派出了大批军队前来援救,其中,江淮军是由杜伏威亲自领兵,沈家军则由沈法兴的长子沈纶率领,兵力足有五万人。

    可是,到了江都城之后,两军却没有会合在一起,共同向东海军发起进攻,而是相隔数十里扎下了营寨,互相观望起来。

    杜伏威驻军在清流,沈纶驻军在扬子。

    杜伏威也好,沈纶也好,都想得到最大地好处,付出最小的代价,为了陈稜去和东海军拼命,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内,何况,两个人对彼此都互有猜疑,都认为自己的盟友靠不住,在战斗时千万不能将后背交给对方。

    再加上,两个人都有这样的看法,只要自己驻军在此,威胁着李子通的侧翼,李子通自然不敢放心大胆地强攻江都城,时间一长,粮草接济不上,东海军自然只能选择退兵一途。

    的确,杜伏威和沈纶虽然没有向东海军发起进攻,李子通仍然觉得芒刺在背,前有坚城,后有强敌,他一度也有退兵的打算。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首席幕僚毛文深向李子通献计。

    首先,李子通率领大队人马向海陵方向撤离,做出退兵的假象,以此来迷惑杜伏威和沈纶,然后,暗地里用招募而来的长江以南的勇士,伪装成沈纶的军队于深夜袭击杜伏威的军营,让杜伏威对沈纶产生误会,认为沈纶在李子通撤军之后想独自吞并江都,故而向他发起攻击。

    杜伏威是一个非常勇悍的将领,指挥作战也有一套,但是由于性格的原因,在战术的细节上他不是很在行,以往,有他的好兄弟辅公佑在一旁辅助这个缺点倒还不明显,而现在辅公佑留守历阳,杜伏威身边竟是些勇将,缺少谋臣,因此,极有可能会上当。

    待其上当,和沈家军交战之后,我军在突然回师江都,一举攻占江都,那时,江淮军也好,沈家军也好,见大势已去,也只能退兵了事了。

    李子通认为毛文深的计策非常不错,于是,依计行事。

    杜伏威的营寨受到带有江南口音的军队的袭击后,他大怒,认为是沈纶所为,于是,也率领军队向沈纶发起了攻击,逼迫沈纶将大军后移,远离了江都,双方彼此对峙,注意力不再放在江都。

    这时候,李子通突然率领大军西返,回师江都城下,杜伏威和沈纶自顾不暇,不敢轻易转移兵力,害怕被对方突袭,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东海军重新将江都包围。

    八月十八这天,就是东海军重新包围江都的日子,这一日,站在城楼上观察东海军阵营的江都守将陈稜明显地感受到了秋天来临的气息。

    在西北风的猛烈吹拂下,城头的旌旗向着东南方向飘动,陈稜抬头望着南飞的大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身子打了个冷战。

    他叹了一口长气,心灰意冷地下了城楼,很明显,江都即将易主了!

    八月十九午时,李子通集结全部精锐向江都发起了猛攻,黄昏时分,东海军进入了江都,陈稜率领数百亲信逃离江都,投奔了杜伏威。

    攻占江都之后,李子通向沈纶发起了攻击,将其击败,与此同时,杜伏威率领江淮军撤退,返回了历阳郡。

    八月下,李子通在江都登基,国号为吴,年号明政。

    丹阳乐伯通率领部众一万余人投降了李子通,李子通任命其为丹阳总管,让其抵御杜伏威,自己则率领大军南下,讨伐沈法兴。

    九月,杜伏威遣使向关中李唐投降,李渊任命杜伏威为淮南安抚大使,和州(历阳郡改为和州)总管。李靖军夺取彭城之后,所面临的江南局势就是如此!

第八十一章 刘文静之死

    月初三,长安,京兆尹,天牢。

    天字第一号牢房位于天牢的最底层,终年不见阳光,从天牢外要进到里面去,需要经历重重关卡,若是身上带的文书稍有不妥,立刻就会被严密的警备力量格杀勿论。

    甬道两旁的石壁上挂着松油火把,阴暗的火光下,寂静无声,沿着甬道往里走,途中经过三面由精铁铸成,铁链紧锁的大门,来到甬道的最尽头,就是天下第一号牢房,平时,这间牢房里并没有住客,八月时,却住进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时任唐王朝民部尚书的刘文静,罪名竟然是谋反。

    刘文静,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省武功县),,]今山西省太原市)令,与晋阳甚是相得,时常共宿一榻。

    有天晚上,两人饮酒之后共宿一处,裴寂望见城上烽火,仰天叹道:“卑贱到了极点,家遭贫穷,又逢战乱,何处是安身之处啊!”

    刘文静笑道:“世途如此,时局可知。我二,人彼此投合,何必为卑贱发愁呢

    当时,李渊任太原留守,一向和裴寂交好,通过裴寂,刘文静也和李渊成为了好友,刘文静看出李渊胸有大志,便深相交结。

    后来,刘文静因为和李密是亲戚,受到了李密的牵连,被杨广下令监禁在晋阳的大牢里,李世民代表自己地父亲李渊前去探视。就在狱中,两人相谈甚欢,对天下大势的看法大致一样,两人都认为,大隋大势已去,此时,挺身而出,当有可能夺取天下。

    随后。李世民将刘文静暗中放出监牢。与裴寂三人共同劝说李渊起兵反隋。李渊意动,却故作不知,暗中纵容李世民和刘文静,裴寂三人接纳敢死之人,密谋起事。

    可以说,李渊在太原顺利起兵,刘文静功不可没。当他起兵建大将军府的时候,就任命刘文静为军司马,刘文静也不负其所望,孤身前往突厥觐见始毕可汗,劝说始毕可汗支持李渊,说是先帝废嫡嗣而传位后主,故而天下大乱。唐国公为国家近戚,担心王室毁灭。故起兵想废黜不当即位者。希望与可汗兵马一同进入京师。百姓、土地归于唐国公,财帛和金宝归于突厥。

    始毕可汗大喜,对他来说。中原自然是越乱越好,于是,立即派遣其将康鞘利率领两千骑兵随刘文静而来,又赠送了李渊马一千匹。

    后来,在西进关中的征途中,刘文静也屡立战功,李渊率兵进入关中时,他在潼关与留守河东的隋将屈突通部下桑显和苦战,半日死亡数千人。刘文静估计隋军稍怠之时,暗中派遣奇兵掩袭其后,隋军大败。屈突通的兵马尚有数万,企图逃向东都洛阳。刘文静派兵追击,屈突通兵败被擒。新安县以西全部平定。刘文静转任大丞相府司马,进授光禄大夫,封鲁国公。

    义宁二年(618),唐王李渊受隋禅让,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唐,年号武德,是为唐高祖。高祖任命刘文静为纳言(即侍中)。

    这个时候,李渊曾经说了一句话,他说他能够有今天,多亏秦王李世民,裴寂和刘文静当初在晋阳的努力,因此,

    这三人就算犯罪,也可以免除两次死罪。

    这个时候,刘文静的位置达到了人生地最高峰,与裴寂分掌朝政大权,一派意气风发。

    然而,两人当初地情谊却不复存在了,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友情这东西显得是多么地无足轻重啊!

    裴寂出身河东的世家大族,因此,他是太子李建成的朝堂上的绝对助力,李建成作为当然的唐王朝继承人,深得关陇,河东等世家大族的支持,而刘文静并非是这两个系统的人,又一向和秦王李世民交好,李建成自然对他心存忌惮,他和裴寂两人所处地阵营不同,友情自然不复存在了。

    李世民并非世子,名声全依仗军功,依附在他阵营的人物除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庶子之外,大部分是寒族子弟,且多为关东人,投降李唐的瓦岗降将多依附在他的旗下,这些人在朝堂上都没有什么发言权,刘文静可以说是李世民在朝堂上最大的奥援。

    当初,在第一次浅水原大战中,李世民被薛举击败,刘文静帮他顶了罪,被李渊免职下狱,后来,李世民在第二次浅水原大战时灭了西秦,在李世民的力保下,刘文静被李渊重新起用,只是,官位和权力都远远赶不上以前了,一直在裴寂之下。

    之所以会这

    是李渊故意所为,前朝杨广夺位的前车尚在,怎能不悸,那个时候地杨广,何尝不是像现在地秦王一样英明神武,谁知道他当上皇帝后,会这么快把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呢?李渊害怕,在他的儿子中间,也出现骨肉相残的悲剧。

    所以,他要压制刘文静,使其在朝堂上地势力得不到扩充,这样,就会间接地警告秦王,让他不要胡思乱想,谨记兄友弟恭。

    这也是他派遣裴寂领兵河东和定杨军作战,而不是让刚刚才剿灭了西秦,威望正高的李世民出征的原因。

    刘文静对李渊宠信裴寂,打压自己的做法甚为不满,平时在和弟弟刘文起的言谈中,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这个情绪,甚至说过一定要斩杀裴寂的醉话,当时,刘文起家中不宁,他请了一些巫师在家中做法,偏偏刘文静有个爱妾失宠,便把此事告诉其兄,小妾的兄长遂上告刘文静谋反。

    这就是刘文静下狱的原因。

    刘文静真的要谋反吗?恐怕脑袋稍微灵光一些的人都不相信这点,然而,上位者的决定,有岂是下位者们敢胡乱掺和的,莫须有的事情又岂是落在岳飞一人头上啊!

    被关进大牢之后,刘文静就知道自己死定了,谋反?笑话!自己的罪责就是和秦王走得太近了,又一向在文臣武将们面前说秦王英明神武,豁达有如汉高祖,神武好比魏武帝,这怎么会不遭太子党那批人的嫉恨呢?

    因此,除了最开始的几天他上书答辩,高呼冤枉之后,后来见是裴寂一党的人审问自己,他就沉默不语了,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家人,若是被谋反罪名处决,有可能株连九族啊,只希望李渊看在自己过往的功劳上面,放自己的家人一马。

    就在刘文静闭目沉思的时候,一个狱卒鬼鬼樂樂地来到了他的监牢前。

    “刘大人!”

    刘文静睁开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那人,那人往左右瞧了瞧,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在刘文静面前晃了晃,刘文静看得分明,这玉佩乃是秦王李世民所建的天策府外派人员特有的身份证明。

    证明自己的身份后,那人说道。

    “刘大人,秦王殿下已经上书为大人喊冤了,还请大人稍安勿躁,殿下说,一定会尽全力将大人从天牢救出来!”

    刘文静苦笑了一声,李渊之所以要杀自己,为的就是打压秦王,秦王的上疏根本就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摇摇头,对那个狱卒说道。

    “请转告殿下,就无须费心了,刘文静知道自己死期已到,还望殿下多多向皇上求情,望他念在罪臣以往所立功劳的份上,饶了罪臣一家性命!”

    那个狱卒继续望着四周,飞快地说道。

    “我一定将大人的话尽快转给秦王,请大人放心!”

    说罢,他离开了牢门,大摇大摆地往外行去。

    与此同时,长安,太极宫内,李渊端坐在榻上,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两张绢册,一是秦王李世民为刘文静求情的奏折,一个是现在在河东的裴寂的上疏,他在奏折中力主杀掉刘文静。

    两人的奏折李渊都已经看过几遍了,在秦王的奏折中,他力举了刘文静在开国时立下的汗马功劳,希望能饶刘文静一命,就算是将刘文静废为庶人也好。

    在裴寂的奏折中,却没有说刘文静如何大逆不道,他只是列举了隋杨时,杨广和杨勇争夺皇位的旧事,当时,若杨广的身边没有宇文述,杨素等人的支持,又怎会篡得皇位,前车之鉴,切莫,切莫相忘啊!

    太子建成,为人宽厚有礼,其锋芒虽然不如其弟世民那般咄咄逼人,却也深得上善若水之道,做为太子,还是作为将来的皇上,都足以胜任,而秦王?

    说实话,李渊非常喜欢这个骁勇善战的儿子,登基为帝之后,他自然不能随意率军亲征,而李世民就像是他的化身,当李世民率军出征时,他总觉得那是他自己,所以,在李世民得胜回朝时,他总会向李世民询问战阵上的故事,分享儿子的荣耀。

    骨肉相残啊!

    骨肉相残!

    李渊默默地念叨着这四个字,举起旁边的朱笔,在另一张摊开的绢帛上,在刘文静这三个字上重重地打了一个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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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