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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二章 度索原之战(上)

    扑棱!扑棱!”

    随着羽翅扇动的声响,一大群乌鸦从空中落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细砂洒落下来一般。

    乌鸦落下的地方,是一片荒原,荒原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数百具尸体,残缺的旌旗,破损的刀枪,乱七八糟地摆放在尸体周围,在乌鸦之前,早就有成群成群的蚊蝇在此地聚集,发出嗡嗡的声响,扑在那些裸露在外已然有些变色的血肉上。

    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从荒原旁的山坡冒出头来,然后,慢慢往荒原奔来,待野狗奔进尸堆,乌鸦振翅飞起,随即在不远处落下,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

    野狗露出森然的白牙,嘴里低声咆哮,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已经不会反抗的人身,它们那恶毒和阴狠的眼神在这一刻竟然多了一分欣喜。

    九月初,唐晋州道行军总管裴寂率领大军进抵介休,定杨军宋金刚部凭城抵抗,双方在介休城下方圆数十里展开了一系列小规模的激斗,有时候,只是数十个斥候轻骑之间的交锋,有时候则是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小股部队的激战,荒原上留下的这数百具尸体就的前两日双方激战后所留下的,因为是接触战,双方兵力相当,战斗力也旗鼓相当,故而,打了个两败俱伤,撤退时都来不及将本方士卒的尸体带走,只能任其暴尸荒野,平白让这些战死之人成为了野狗和乌鸦嘴里的大餐。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二字远不足以形容。

    正在低头进食地一只野狗突然抬起了脑袋。他的耳朵抖动了片刻,眼神中露出了警惕的光芒,随后,其他那些低头进食的野狗同样抬起了脑袋,将视线投向了同一个方向,那里是一个杂草长了一人过高的山坡。

    一个骑士出现在了山坡上,骑士身上披着甲冑,就连头盔的挡面也放了下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黑色的眼眸凝滞不动地盯着那群野狗。瞧见野狗撕咬同类的尸体,他地眼神里面依旧满是无动于衷地冷漠。

    半晌,骑士纵马下了山坡,从山坡地一侧消失在杂草丛中,只有他肩上插着的赤色小靠旗在草丛中忽隐忽现。

    野狗们并因为骑士的远去而放下心来,继续进行自己的大餐,它们反倒聚在了一起。用一种惊惧的眼神继续望着那个山坡,在它们身侧的野草草尖开始缓缓抖动起来。

    一群乌鸦发出刺耳的尖叫往高空振翅飞去,黑压压地一片,将阳光阻隔开来,一大片的阴影投射下来,笼罩在野狗群。

    数个背插赤色靠旗的骑士出现在了山坡上,然后沿着第一个骑士消失的途径纵马进入荒草之中,他们的速度明显比第一个骑士加快了不少。丝毫没做停留。在他们身后,一群一群的骑士以数人为一个团体持续不断地从山坡上冒出头来,随后。疾驰而去。

    这只骑兵大概有千骑左右,花了好一阵的时间方才过完,他们途经的草丛,野草被马蹄践踏,纷纷低下了它们本就不高贵地头颅,露出了一条简易地通道,就像谁使用了大能,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开出一条通道来一般。

    至于那些野狗,在骑兵前锋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受到惊吓地它们或许要花一段时间冷静之后,方才能重返旧地。

    从这处荒原往北,沿途经过连绵的丘陵,低洼的河谷,杂草丛生的原野,数十里外,就是定杨军宋金刚部驻扎的介休城。

    往东,同样要经过连绵的丘陵,低洼的河谷,杂草丛生的原野,在直线距离二十余里左右的一个叫度索原的地方,有一片起伏的小丘陵,在那些波浪式的丘陵的谷地之间,隐藏着唐军星罗棋布的营阵。

    此时,在那片营阵中,正发生着骚乱,并不是大规模的士兵暴动或反叛,这些骚乱暂时还只是在不大的范围内,但是,若是军中的主将不早点拿出应对之策,这骚乱也有可能爆发成全军的暴动。

    事情的起因非常简单,军营缺水了!

    人可以数日之内不进一米,然而,要是不进一滴水,恐怕只要还是人类就没有谁能够忍受,缺水比缺粮对一只军队的打击还要强大。

    裴寂将军队驻扎在这片丘陵,居高临下和介休城的定杨军对峙,从战术上来说,无可厚非,并没有什么错漏,何况,丘陵和河谷中有许多山泉,完全能够支撑数万

    饮用。

    然而,裴寂和他的幕僚们以及那些唐军将军他们忽略了一点,这些山泉有一个共同的源头,它们来自一条溪涧,那溪涧从不远处的大山内流出,途经这片丘陵和河谷,散落为数条山泉,在出谷的时候,又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条小河,缓缓向西,汇入三十里外的汾水。

    宋金刚虽然占据介休不久,却对当地的地形做了充分的了解,得知裴寂将大营扎在这里之后,他连夜派遣了一队人马进入大山之中,日夜进行土木工程作业,在适当的时候,他一声令下,山里的定杨军用早就准备好的沙石,沙袋,树木,彻底堵塞了那条溪流,下方的山泉失去了源头,于是,逐渐干枯,到最后,数万唐军无水可饮,陷入了困境之中。

    裴寂的中军大营内,各营统领齐聚一堂,商量该如何摆脱困境。

    高坐在堂上的裴寂默不作声地摸着自己的胡须,将领们七嘴八舌地在讨论着当前的局势,有的在说当初就不该将营寨扎在这里,有的说这肯定是定杨军的阴谋,应该派遣军队入山,重新将水源挖通,有的说还是尽早集结,换一处有水源的地方扎营,三十里外的汾水河谷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裴寂并没有认真听将领们的讨论,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长安了。

    现在,刘文静多半已经被诛杀了吧?

    如今,要继续压制秦王,保住太子一脉的优势,自己就必须有所作为,不然,若是被定杨军击败,李渊一定会将在长春宫练兵的秦王重新起用,那时,先前所做的这些就是白费了。

    可是,要怎样才能击败宋金刚呢?

    就靠眼前的这些酒囊饭袋?

    裴寂轻蔑地瞧了瞧底下争吵不休的众将,在这些将领中,有不少都是太子党一系,然而,他们的武勇和名声以及智谋都赶不上那些跟随秦王征战的将领,并且,为了立功,彼此之间也有心病,就如一盘散沙,至于那些秦王的嫡系,刘文静谋反下狱这件事情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现在,一个个都谨小慎微,噤如寒蝉,若非必要,并不轻易出言献计。

    而自己?

    裴寂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在战略方面辅助主帅自己完全称职,可是,要独领一军作战,统率那些桀骜不驯的武夫,自己终究还是差了某些东西啊!

    当初,为了让李渊相信,就算不扩大秦王的权力,无须秦王李世民统率,李唐的大军也能击败任何敌人,自己这才毛遂自荐希望能统率大军与定杨军对垒,现在看来,还是着急了一点啊!

    出于朝政上的需要,自己选择主动进攻,而不是深沟高垒来防御,应该不是一个好主意,定杨军出身边塞,个个骁勇善战,就像胡人一般凶悍,特别是对方的轻骑神出鬼没,多次小规模,同等兵力的交锋,唐军明显处在下风,而想要和定杨军决战,兵力处在下风的宋金刚却龟缩在介休不出。

    只是,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无用,现在的局面,只能进不能退!

    然而,就在他命令士兵砍伐树木,准备修建攻城的器械,展开攻城行动时,军营却断水了,好个宋金刚,这一招正好打在了自己的软肋上啊!

    对方为什么这样做?

    不需要花费什么脑力,裴寂就猜到了宋金刚的目的,无非是迫使自己拔营别走,然后,乘数万大军拔营慌乱之际,发动大军猛攻。

    只是,明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这个,裴寂也只能命令大军拔营别走,要另寻水源,不要说找不找得到,就算找到,也有可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那时士兵早就因为饥渴而炸营了,这样做太冒险了,命令士兵进山去重新挖开水路,和另寻水源同样冒险。

    唯一的办法就是拔营别走,乘士兵们现在还没有饥渴得失去战斗力的时候,找一个靠近水源的地方重新扎营,这才是上上之策。

    至于,定杨军的突袭?

    哼!莫非他宋金刚当我裴寂是白痴吗?不知道定杨军的突袭,到也可能被其打个措手不及,现在,已经猜到对方的目的,难道还不会早做防备?说不定,还可以将计就计,阴对方一下啊!

第八十三章 度索原之战(下)

    北风呼呼刮来,一旁的树木齐齐向东低首,树梢枝叶呜呜的鸣叫,其调格外凄凉,殷开山有些厌烦地甩了甩头,握紧了手中的大。

    身下的战马打着响鼻,不安地挪动着步子,殷开山低喝了一声,坐骑方才安定下来,或许,它也是为即将来临的大战担忧吧?殷开山心想。

    辰时开始,唐军开始拆除营垒,准备另迁他处,这个时候,得知了消息的宋金刚率领定杨军主力出了介休城,朝唐军直奔而来,从介休城到唐军的驻地,不过十里地,其中,大多为平原,只有少数几个起伏的坡地和丘陵,从定杨军出城到接近,半个时辰不到,而此时,唐军的主力大军仍然未能完成拆除营寨的工作。

    殷开山接受的命令是率领本部人马阻击宋金刚,为大军的转移争取时间。

    他的本部人马有三千人,皆是能征善战的晋州子弟,不过,要靠这三千人阻击兵力达到了三万众的定杨军,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是依仗地形优势,凭险据守,拖延定杨军前进的步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度索原可不是像剑阁,潼关这样的天下险要。

    幸好,殷开山无须死守,若是阻击不成,他可以往后撤退。

    在殷开山部的身后,是一条狭窄的山道,两旁是起伏的高地,刘弘基正率领一万唐军分布在两侧的高地上,待殷开山溃败。将定杨军引入山道,刘弘基再从两侧地高地率领唐军杀将下来,就算不能全歼定杨军,也务必使其重创,无力再追击正拔营远走的唐军。

    这就是裴寂制定的计划,宋金刚若想乘唐军转移时的混乱间隙发起突袭,就必须加快进攻速度,他的心理必定是急于求成的。对于战场上的细节就不会多做考虑。裴寂就准备利用宋金刚这样的心理给定杨军重创。使其偷鸡不成蚀把米。

    殷开山部就是裴寂交给宋金刚地诱饵,使其吞食下去,然后不管不顾地追击下来,然后,刘弘基再率领精锐给其当头一击。

    殷开山也好,刘弘基也好,平时都和秦王走得比较近。虽然,没有明显地证据表明这两人是秦王党,不过,他们地本部人马死得再多,裴寂都不会感到心疼。

    远处漾起了一缕烟尘,几个唐军斥候打马朝这边疾奔而来,一边纵马疾驰,一边摇着手中的小红旗。

    “将军。来了!”

    一旁的副将神情紧张地对殷开山说道。

    “嗯!”

    殷开山用鼻孔哼了一声。他目光炯炯地盯视着前方,黑如锅底的面孔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在远处。漾起了一股股的烟尘,这烟尘合拢在一起,遮天蔽日,气势格外的惊人。

    身下地大地开始颤抖起来,坐骑开始不安地打着响鼻。

    一群骑士出现在了对面的山坡上,大概有数十名,他们的背上插着赤色的小靠旗,这是定杨军宋金刚麾下精骑赤色营的标准装备,看来,对面出现的真的是宋金刚的主力部队。

    殷开山举起了左手。

    “列阵!”

    身边地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喊道,帅旗开始了摇动,变换着旗语,随即,鼓声雷动,沉闷地在山谷回荡,远处地山林,一群麻雀被惊起,向遥远的绵山飞去。

    九月十三日,巳时初。

    宋金刚前锋精骑与唐军殷开山部展开了激战,最初,双方杀了个旗鼓相当,唐军位于高地之上,居高临下,定杨军前锋无法前进一步,两刻钟过后,宋金刚率领主力从后方掩杀而来,殷开山抵挡不住,唐军开始溃逃,宋金刚率军追击。

    按照裴寂的计划,宋金刚这个时候应该一路猛追,最后落入唐军刘弘基部地包围圈。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宋金刚击溃殷开山之后,并为挥师急进,反而命令全军减慢了行军的速度,排成战斗队形缓缓向唐军大营推进,在定杨军的前面,布置着数百精骑,分散在四周,搜寻着前进,隐藏的唐军刘弘基部踪迹尽露。

    这还不是更糟糕的事情,接下来,唐军遭遇到了灭顶之灾。

    “杀!”

    寻相高声嘶喊,然而,面具已经放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他下令了,他率领的这三千精骑就像三千头嗜血的猛兽一样,朝混乱中的唐军阵地急冲而去。

    裴寂将殷开山和刘弘基放在了介休方向,自以为就可

    忧了,对于其他方向,他只是派出斥候搜寻,特别是的西方,他并未重视,并未派兵力在前方搜寻,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数天前,宋金刚手下的猛将寻相就率领三千定杨军精骑从介休的北门出城,一路疾行,绕了一百多里路,来到了唐军大营的西面,埋伏在了绵山和汾水之间的丘陵谷地中,就像觅食的饿狼一般寻求着突击的机会。

    裴寂只是往这个方向派出了一些斥候,几乎全被定杨军斩杀,由于,拆除营寨,集结队形,数万大军如何转移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一路斥候久久没有回来报告消息竟然被唐军的将领们忽略了,而裴寂的注意力也放在了介休方向,时刻关心着前线的战事。

    就在这个时候,寻相率领三千精骑杀进了唐军的大营。

    壕沟已经填平,营寨已经拆除,各种防御工事也已经拆除放在了马车上,准备运走,寻相的部队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滞就出现在了唐军的面前,而这个时候,唐军的大营正乱做了一锅粥。

    摧枯拉朽!

    是的,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寻相率领的定杨军的攻势,就像一把利刃砍入豆腐中一样,他非常轻易地率领三千精骑从唐军大营的西面一直杀到东面,然后,调转阵型,又杀了回来。

    根本就没有遇见有组织的反抗。

    之前,已经饥渴了一天,忙着转移营寨寻找水源的唐军将士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心思,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逃命,喊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

    火燃烧了起来,营地内的辎重和帐篷被火把点燃,在白昼中燃烧,青烟直冲天际,白色的火焰看上去并不惊人,落入火中的人发出的凄惨的尖叫方才证明了大火的可怕。

    远处的刘弘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后方营寨的大火让他心神不宁,前面的定杨军又在步步逼近,当大火在后方的大营燃烧起来后,将士们的士气就直线下降,就连他身边的亲兵也个个神色不安,在这个时候,要和对方的定杨军交锋,恐怕是败多胜少。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对面的宋金刚部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一千多精骑离阵而出,往这边疾奔而来,漾起的烟尘直冲云霄。

    “撤!”

    刘弘基咬紧牙关,从嘴里蹦出了这个字。

    随着令旗的狂摇,战鼓声的节奏发生了变化,唐军开始有组织的撤退,然而,这种有组织的撤退并未保持多久,很快,刘弘基部的后队就被定杨军的精骑追上了。

    这个时候,负责押后的将领应该指挥军队和敌军作战,为前面的兄弟部队撤离争取时间,然而,负责殿后的是行动不迅速的步兵,军心散乱的情况下,当定杨军的精骑冲过来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集结列阵,没有阵型的步兵在骑兵的冲击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溃败。

    后队的溃败引起了连锁反应,刘弘基的中军和前锋在定杨军还没有追上来之际,就开始了溃逃,他们顾不得保持行军或战斗的队形,争先恐后地往前亡命飞奔,撒开脚丫子往前奔跑,想要摆脱内心的恐惧。

    跑吧!就算跑不过敌军的铁骑,能够跑过自己的同伴就好了!

    一万多人漫山遍野奔跑的场面殊为壮观,然而,和大营内的他们的同袍相比,他们的这个场面又未免太小儿科了!

    大营内的唐军主力已经彻底崩溃,数万士兵丢盔卸甲,哭喊着,嘴里发出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的声音朝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在定杨军的铁骑下,他们就像狼群利爪下的羊羔,有的被杀,有的逃亡,有的丢下武器,跪在一旁投降,喧嚣之声,远远地传到了九天之上。

    裴寂一脸惊惶,用力地鞭打着身下的大宛名马,这匹马乃是李渊赐给他的,平时,舍不得呵斥一句,有两个马夫不曾将这匹马侍候好,被他命人活活用鞭子抽死,而现在,战马的屁股上竟是红痕,有的甚至渗出了血迹,这都是被他用马鞭抽的。

    宝马的命再宝贵,也不如自己啊!

    裴寂创造了一个奇迹,若是大唐召开长途赛马大会,他必定稳拿头名,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就从介休不眠不休地打马奔回了晋州。唐军在度索原大败之后,西河全郡陷落,河东危急。

第八十四章

    月下,就在定杨军宋金刚与裴寂在介休对垒之际,定周率领五万定杨军从马邑南下,一路声势浩大,直奔太原而来。

    九月,裴寂于度索原被宋金刚击败,唐军尽没,关中震动。

    裴寂在晋州派遣使者前往长安,陈述战情,并向李渊告罪,自请处分,李渊并未降罪于他,而是下诏勉励,仍命他镇守和安抚河东。

    同月,宋金刚挥师进攻西河(今山西汾阳县),唐将姜宝谊,李仲文出兵救援,在西河城下,宋金刚大败唐军,姜宝谊被定杨军生擒,被斩杀,西河沦陷,唐军晋州以北的地盘,除了李元吉镇守的太原,李秀宁驻守的韦泽关,李唐晋州以北的地盘尽数落入了定杨天子之手。

    就在刘武周往太原进逼,李元吉准备调兵遣将迎战之时,裴寂在介休大败的消息传到了太原,驻守太原的李元吉大为惊骇。

    西河一失,太原与关中的联系顿时宣告中断,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座孤城,虽然,城内有十年的存粮,有两三万精锐唐军,城墙高大,守城器械齐全,护城河宽广,李元吉仍然觉得不安全,孤城不可守啊!读过几本兵书,自以为算是良将的李元吉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西河沦陷,定杨军主力进逼,城内守军的士气低落,不是短时期之内可以扭转的,为了保全自家的家族,认为李唐大势已去。暗中在打着鬼主意地世家大族也不在少数,有的家族已经让子弟在定杨军中效力了,打的就是脚踏两条船的主意。

    九月二十三日,韦泽关。

    李秀宁府邸,唐军众将领齐聚一堂,数十人坐在一起,大堂内却鸦雀无声,一片静默。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度索原唐军大败。西河全境被占。太原被攻陷,刘武周占据太原,意气风发,一个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让李秀宁难以承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并州(太原郡)唯有韦泽关和邻近的几个县城仍然打着李唐的旗号了。其余各地纷纷易帜,投降了定杨天子刘武周。

    当初,柴绍被高畅击杀,李秀宁甚为愤怒,手下地那只哀兵士气旺盛,在她地统率下,抵挡住了夏军地攻势,使得夏军无功而返。

    并且。为了抵御夏军的进攻。唐军在井沿途修建了许多堡垒,使得夏军无法沿着井推进,若真要走这条路。就必须每个堡垒每个寨子地和唐军进行殊死搏斗。

    然而,现在李秀宁和她手下众将所做的一切都成为了无用功。

    西河沦陷,太原失守,韦泽关变成了孤城一座,关内守军的后勤供应全部依赖太原,本身的存粮并不多,在这种情况下,再坚守韦泽关已经是死路一条了,关城再是险峻雄伟,也是需要人去坚守的,没有粮食,吃不上饭,士兵们又怎能有力气去厮杀呢?

    井沿途的堡垒寨子一个一个地被唐军放弃,夏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井关守将顾子文率领夏军一步一步地紧逼,也不和唐军交战,唐军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直到进逼到韦泽关下。

    前有夏军,后有定杨军,粮草供给不足,在这种情况下,该何去何从呢?这个问题摆在了李秀宁和她手下地那些将领面前。

    在刚才的军议中,将领们七嘴八舌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大同小异,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那就是不能死守,只有离开韦泽关方才有出路。

    据太原方面的细作传来的消息,刘武周占据太原之后,正准备调兵遣将前来攻打韦泽关,唐军李秀宁部是他的一个眼中钉,他断不会允许在自己占据的国土内有一只上万人地唐军部队在活动,何况,韦泽关是山西出太行进攻河北地要道险关,志在天下的刘武周自然要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放心,夺取并州,再下河东,占据关中之后,到时候韦泽关就要派上用场了,那时,一只精兵出井,自己亲率主力出潼关,天下唾手可得也!

    李秀宁虽然心有不甘,然而,她不得不认同属下的看法,那就是韦泽关现在已经不可守了,队伍必须拉出去,就地进食,要不在后方打游击,袭扰定杨军地粮道,要不就向关中进发,运气好,说不定能躲开定杨军主力的侵袭。

    最后,李秀宁决定留在并州打游击,补给粮草靠袭击定杨军的粮道获得。

    在这之前,她决定将韦泽关让给夏军,韦泽关被夏军占领,定杨军必定心有不甘,相

    ,必定会有所冲突,对李唐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九月二十四日,李秀宁率领七千唐军离开了韦泽关,不知所踪,韦泽关被夏军占领,三日后,定杨军赶到了韦泽关城下,在关门外扎下了营寨,大战一触即发!

    (祝各位看官中秋快乐,合家团圆,身心健康,心想事成!梧桐这厢有礼了!)

    太原能够坚守下去吗?李元吉很是怀疑。

    九月十六日,李元吉召见行军司马刘德威,告诉他,让他率领老弱守城,自己率领精锐出城迎敌,为此,他还特意让人把牢中的宇文放了出来,让他将功补过,协助刘德威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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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李元吉携带他的夫人以及众多小老婆,再将早就打好包的家财装载在数十辆马车,在一万唐军精锐的护送下,和窦诞一道,放弃了太原,往长安方向星夜疾行。

    沿途,李元吉一行也曾遇见定杨军的阻击,每每这时,李元吉并没有指挥部队抵抗反击,而是采取了断尾求生的战术,分出一部分唐军去抵挡,自己则闷着脑袋往长安逃跑,当他逃回长安时,一万唐军只剩下了一千余人,其他的不是战死,就是逃散,或是投降了!

    就在李元吉逃跑的第二天,刘武周率领定杨军进抵太原,当地大豪薛深事先早就和刘武周有所联系,他趁城中人心不稳,军心散漫之际,率领家族子弟和游侠儿打开了太原的城门,迎接刘武周军进城,临时担任守将的宇文仓皇出逃,直奔长安,至此,李唐立国的根基,有着精锐部队数万,存粮足以支持十年的太原陷落。

    太原陷落,长安的李渊甚为惊恐和愤怒,他召集臣下议事,面色铁青,愤怒地咆哮。

    “元吉年幼(本年十九岁),不懂政务时事,朕特意让窦诞和宇文辅助于他,太原乃开创盛世基业的圣地,一天的时间,就被攻破,当时负责守城的是宇文,我要杀了他,灭他的三族!”

    群臣凛然,不敢回话应答。

    这时,礼部尚书,时任太子詹事的老臣李纲站了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齐王年少轻狂,喜爱玩乐,性情骄傲,窦诞并无一句规劝的话,反而处处为他掩饰,与之同流合污,激起了士子,豪族和当地百姓的愤怒,太原之失,罪过当在窦诞身上,又怎么能怪罪宇文呢?宇文曾经多次规劝齐王,这些一一记录在案,只是齐王并不接受,他是一个忠臣,又岂能杀他呢?”

    李渊无语了。

    丢弃太原是重罪,李元吉是他的儿子,窦诞是他的女婿,自然不能按照军法来处置,只能把这个罪责推到和他关系不是很亲密的宇文身上了,然而,面对李纲的辩解,李渊也不能不管不顾,任意行事。

    他叹了叹气,对李纲说道。

    “元吉一个人不学好,又岂是其他人可以阻止的,多亏爱卿提醒,朕这才没有滥杀无辜啊!”

    于是,他借坡下驴,连窦诞也顺便因此而免除了罪责。

    当时,卫尉少卿刘政会也在太原,定杨军进城之后,他被刘武周俘获了,他假意投降,混迹在定杨军中,将定杨军的情报通过李唐的情报人员秘密送到了长安,李渊和臣下连日集会,商议应对之策。

    刘武周迁都太原,宋金刚攻打晋州,数日即下,唐将刘弘基被俘获,后刘弘基杀了守卫,逃回了李唐,宋金刚进逼绛州,攻克了龙门,这时,李渊有了放弃河东的打算了。

    在朝议的时候,大臣们认为定杨军兵锋如此之盛,乃是因为他的背后有突厥支持,只要能搞定突厥人,使其不再支持刘武周,大局并不是无法挽回。

    当时,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达曼身在长安,当初,杨广征讨西域时,他随杨广一道到了中原,后来,江都政变,他随宇文化及北上,于途中脱离,投奔了李渊,李渊待他甚厚,一直礼待有加。

    东突厥和西突厥有仇,处罗可汗派使节前来长安,要求李渊斩杀阿史那达曼,为了讨取处罗可汗的欢心,使东突厥不再支持刘武周,李渊让阿史那达曼到皇宫欢宴,命人将他灌醉,然后交给了东突厥的使节,任由他们将其格杀。

    就在长安面对定杨军的攻势无计可施之际,韦泽关守将李秀宁部陷入了危机之中。

第八十五章 济阴攻防战

    个人的有自己的人生,命运各不相同,而所谓命运,而已!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如是而已!

    现在,孟海公就处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该何去何从,将决定他的生命,他的权位,他的家财是否能保全和延续下去的关键,选择稍有差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沉入谷底。

    济阴城下的攻防战已经进行半月有余了,夏军的攻势虽然凌厉,孟海公暂且还抵挡得住,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希望越发渺茫了吧?

    最初,定陶被夏军袭破后,刘兰成和徐世绩合兵一处,兵临城下,孟海公的那时的心情还没有现在这般沮丧,虽然,定陶城的陷落对他来说,相当于当头一棒,只不过,他仍然相信自己能渡过眼下这个难关。

    首先,根据斥候们传回来的线报,眼前的这只夏军人数并不多,两军合并在一起,也不过七八千人,其中,还包括定陶城投降刘兰成的降兵,和对方相比,孟海公军的兵力占据着优势,就算不算上冤句城内的兵力,只是济阴一城,孟海公就掌握着一万多精兵,况且,由于前段时间的坚壁清野,济阴城内的粮食足可以支撑城内军民一年左右的消耗,济阴城方圆百多里的人口尽数被孟海公裹挟入城,夏军也找不到人力来帮助军队攻城,按照兵书所述,攻城战,攻城的兵力当在守城兵力五倍以上,方才有一定地胜算。关于这一点,夏军的兵力远远不够,不仅无法五倍于孟海公军,反倒还比不上孟海公军。

    所以,一开始孟海公并没有将徐世绩和刘兰成放在眼里,他只是担心高畅的主力部队会突破郑军的黄河防线,直奔济阴郡而来,也担心对方会从鲁郡杀出。攻占东平。进抵济阴。

    他派出使者分批次地往洛阳方向快马急报。希望盟友王世充能够看在兔死狐悲的份上,派遣大军前来救援自己,若是高畅和王世充没有大规模开战的决心,郑军一到,多半就会撤离。

    可惜,孟海公不知道的是,王世充已经和高畅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两人结盟共同对付关中李唐,现在,王世充的心思全放在了西线,准备亲自率领大军向陕州,潼关进发,乘李唐和定杨军在河东打得不可开交无法分身之际,将李唐地势力逐出关东,为下一步进军关中打下基础。

    王世充自然也知道。这所谓地互不侵犯条约不过是一纸空文。高畅若是击败孟海公,占据济阴郡,待其缓过手。自然要向洛阳发起攻击,因此,如果有可能地话,他也希望济阴郡继续掌握在孟海公手中,不会纳入夏国版图,只是,要他为济阴郡并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和高畅撕破脸,火并起来,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和郑国的整体战略相冲突。

    因此,他只是派出使者前往黄河以北,仍然驻军黎阳的高畅,向高畅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说是他对夏军目前在济阴郡方向的行动感到遗憾,甚至,对两国签订地盟约能否顺利执行也感到了担忧,很明显,济阴郡虽然不属于郑国地盘,却也是黄河以南的版图,与郑国领土相邻,因此,王世充不希望夏国方面扩大战事,也希望高畅能约束臣下,将正在济阴郡的部队调回来。

    对于王世充的请求,高畅是如此回应的。

    此次济阴郡方面的战事,乃是手下将领的自发行为,徐世绩乃新近投降的将领,为人甚为桀骜,所以,当初才会擅自渡过黄河,征讨孟海公,由于其行踪飘忽,大本营无法寻找到他地帅旗所在,因此,无法制止他地行动,只是,夏国将牢守和郑国签订的合约,不会继续扩大战事,刺激郑国方面的忍耐力。

    为了向王世充方面表达自己地诚意,高畅在郑国使者的注目下,王驾离开了黎阳,北返平原,清河等地,然后,高畅开始了巡视自己领地路程,他率领一干亲卫轻车简从,在新占领的版图领地开始了视察,行踪不定,采用的是突击检查。

    既然高畅摆出了退让的姿态,王世充也就不以为甚了,他只是命令段达坚守白马一带的黄河防线,严防夏军渡河,然后,让孟海公的使者回去告诉孟海公,让他死守济阴城,夏军的主力近期不会南下,所以,郑军也不会主动靠近济阴,以免刺激高畅的神经,现在,一切靠孟海公自己了,孟海公若能击败济阴城下的这股夏军,自然在短时间内会高枕无忧。

    得知自己只需要面对眼前的这股夏军,孟海公松了一口气,这时,他认为自己兵力占优,对方又是劳师远征,士卒多是河北之人,水土不服,地理不熟,自己根本就没有失败的道理,所以,他现在不仅是要守住济阴城,

    该更进一步,争取将这数千夏军击溃或是全歼在济阴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决定出城和夏军野战。

    也许有些冒险了?只是,打仗又怎么可能不冒险呢?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取将风险降低在最小,孟海公秘密将冤句城内的五千军队调到了济阴来,他们一路隐藏踪迹,绕了一段远路,来到了济水岸边,埋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河谷中,距离夏军的营寨不过五六里。

    当这只军队达到预定地点埋伏下来之后,孟海公率领济阴城内的守军出城,来到了夏军营寨前,向徐世绩挑战,在他看来,自己主动出城挑战,徐世绩肯定会抱着喜悦的心情来迎战,毕竟,对付远离城墙保护的敌人,总比对付缩在城墙背后依托城墙保护的敌人要轻松一些。

    果然,徐世绩中了孟海公之计,率领大军列阵出击,与孟海公军在济水南面的河岸上摆下了阵势,斥候们在两军之前飞奔厮杀,互相寻找彼此的破绽。

    这一仗,最开始只是两人在比拼耐心而已!

    徐世绩是想寻找到孟海公军阵型的破绽获是薄弱处,然后指挥轻骑突进,将其撕裂开来,孟海公呢?则是在等候伏兵的消息,当伏兵向夏军的营寨发起进攻,就将点火为号,大营若是被袭,夏军必定慌乱不堪,士气低落,那时阵型就会出现松动,孟海公就会指挥全军进袭,将徐世绩赶下济水。

    无疑,孟海公的设想是美好的,计划在最初也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午时前一刻,埋伏在河谷的孟海公军突然出现在了夏军扎在济水岸边的营寨前,驱逐小部分夏军斥候之后,孟海公军突入了夏军营寨,将后营的木栅栏拆除,点燃了夏军的营帐,火光冲天而起,青烟袅袅升起。

    见到夏军后方起火,孟海公欣喜若狂,他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可惜,他猜对了事情的开头,却没有猜对事情的结局。

    后面的营寨起火,夏军的阵型却不曾丝毫的散乱,依然稳如磐石,就像后面正在熊熊燃烧的不是本方的大营一样,他们不仅没有向后撤退,反而在帅旗的指挥下,列阵往前突击,坚定而不可阻挡地迎了上来,顿时,喊杀声冲天,血腥味弥漫在了济水南岸,太阳似乎不忍目睹眼前的惨况,躲进了云层之中,天阴了下来。

    孟海公的军队的确是精兵,个个都是精壮,那些老弱都被留在了济阴城内,根据其他部队和夏军之间交锋的战例,孟海公知道,驱逐老弱到前面去消耗夏军的力气,再用精锐击之,这一招根本行不通,要想击败夏军,就必须和对方死拼,用精锐对精锐,悍卒对悍卒。

    孟海公的士卒,个个身经百战,单论个人的战斗力,不会比夏军差多少,只是,说到团体作战,阵型配合,他们就相差得不是一分两分了!

    孟海公的军队中,有自己的老部下,主要由济阴当地人组成,也有不少来自瓦岗的残余,这些人的组成就复杂了,他们来自于五湖四海,为了活下去这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在了孟海公身边,孟海公只是以个人的魅力和江湖义气在领导他们,说到指挥作战,确切地说,孟海公并不是什么名将。

    所以,最后的结局很明显,夏军获得了胜利。

    在面对面的较量中,夏军很轻易就撕开了孟海公军的防线,很快将其分割包围起来,孟海公军各部只能各自为战,兵力比夏军要多,然而,在局部战场上,却总是处在下风,很快就在对方的猛攻之下,崩溃了。

    与此同时,进攻夏军大营的孟海公军也遇见了麻烦,徐世绩扎的营寨是外虚内实,主要的防御工事是摆在了内营,内营将士在刘兰成的指挥下,利用弩机向攻营的敌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在外营和内营之间的壕沟通道上,孟海公军的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只能无功而返。

    此战过后,孟海公就只能死守济阴了。

    夏军并未利用士兵去攻城,而只是组建了不少投射车,往城内发射石弹,一发射就发射了十来天,对守军的实际伤害并不大,然而,对他们的心理伤害却极其巨大。

    九月二十六日,济阴城内,迎来了徐世绩的劝降使者。

    该何去何从?

    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了孟海公的面前。

第八十六章 大战苇泽关

    月二十七日,孟海公打开了济阴的城门,出城投降。

    做这个决定无疑是痛苦的,只是,在孟海公看来,投降是唯一的出路,王世充那边已经指望不上了,城内虽然尚有存粮,士卒也有数千人,然而,在夏军大规模的石弹攻击下,士气已经低落到无以复加,度过十来天地狱般的生活后,将士们已经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孟海公的决定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是的,就算他能坚持下去,只是,究竟能坚持多少天呢?

    一旦,城内的部众支持不住,很难断定就不会有人偷偷和城外的夏军联系,商量如何献城,毕竟,真正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家伙一个也没有。

    那些天,孟海公发现那些部下瞧他的眼光都是绿油油的,似乎都在考虑怎样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打开城门将夏军迎进来,换个角度,孟海公认为自己若是站在部下们的立场,也会有着这样的打算,他仿佛从他们的目光中听见了他们的心声。

    老大!拜托,你想死可别拖着我们去陪葬啊!你若真想死,不如把脑袋借给我,让我换取夏国的战功吧!

    孟海公自然不想把自己的脑袋交给部下去换取功劳,认清了形势的他,没有丝毫犹豫,下达了投降夏国的命令,是的,下这个命令的时候,他的心情格外的痛苦,作为一个土皇帝的他地时代将不复重来,只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下这个决定时,同样也有着一番解脱的心情。

    徐世绩答应了孟海公投降的条件,保全他的家产和宗族,至于是否继续在夏国政府任职,官位和爵位有多高,这就不是徐世绩能够决定的了,白斯文已经把这个消息通过秘密渠道快速地传给了高畅。不日。将有命令下达。徐世绩和刘兰成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坚守济阴郡,让一部分军队随着孟海公的使者去东平郡受降,在河北方向派遣文官来之前处理政务,收拢流民,安定民心。

    就在孟海公投降高畅的当天,在遥远地山西苇泽关,定杨军和夏军发生了小规模地冲突。

    李秀宁率部弃关而走。将一座空荡荡地关城留给了井方向的夏军,顾子文率领前锋一千人进驻关城后,定杨军张万岁部在第二天进抵苇泽关城下。

    苇泽关地势险要,牢牢地卡在井要道上,它面向井方向的关城修得极其的高大,再加上地形的关系,因此格外的雄伟,算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雄关。然而。它面向晋阳方向地那面关城,却修建得并不是多么高大,再加上。那面关城外的地形稍微要平缓一些,虽然依旧险要,却也算不得无法攻克的雄关,只要集重兵于此地,攻城战术得宜,士兵不怕牺牲,还是很有可能将苇泽关攻下的。

    定杨军一路征伐,基本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并州,西河皆落其手,河东也岌岌可危,因此,军中士气格外高涨,说是骄兵悍将也不为过。

    到达苇泽关城下后,瞧见关城上飘扬着夏国的战旗,张万岁极其愤怒,他立即指挥军队,利用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向苇泽关发起了进攻。

    关内的夏军只有一千人,并且,那些大型的守城器械都被李秀宁离开地时候命令士卒破坏或是毁灭了,要想重新修复,需要花大量地时间,井道路狭窄,作为前锋的这一千人自然没有带什么重型的守城器械,何况,就算是要带那些重型地器械,他们也只会带攻城的,而不会带守城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人能预知到唐军竟然会放弃关城,将它拱手让人。

    因此,定杨军张万岁部的进攻也算不得鲁莽,甚至可以说这个命令下得非常及时,面对定杨军的进攻,缺少守城器械,兵力明显不足的夏军抵抗得非常吃力。

    “铛!”

    顾子文挥动横刀,挡住了对面敌卒的重劈,对方的刀锋狠狠地劈了下来,两刀相格,发出一声轻响,随后,就像粘着了一般紧紧地连在一起,对面那个敌卒神情狰狞,面上尽是血污,他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吼叫,野兽一般用力将手中的横刀往下压。

    刀锋相连处,一串火花激射而出,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对方的横刀距离顾子文的脑门越来越近。

    头盔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顾子文的额头冷汗直冒,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刀锋上的寒意,就像一座大山压下来一般,他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仍然无法把压在双臂上的这座大山移开。

    右脚一软,顾子文单腿屈膝跪了下来,膝盖在青石板上重重的一磕,对方的横刀急速下沉,刀锋险险劈中顾子文的脑门之前,被他架住了。

    “吼!”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巨吼。

    眼见顾子文就要被对方砍伤之际,一杆长槊从一旁疾刺而出,槊尖直直地捣在对面那人的胸甲上,将那个定杨军悍卒的前胸刺出了一个大洞,那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去,然后,撞在身后同伴的身上,止住了后退之势,颓然倒地。

    顾子文一命的是他的亲卫。

    最初,定杨军利用简易云梯不惧生死地冒着夏军的箭雨采用了蚁附攻城的战术,在苇泽关城下丢下数百具尸体后,他们的攻城部队爬上了苇泽关的城头。

    当然,这第一只爬上苇泽关城头的定杨军并没有能稳住地盘,他们在夏军预备队的反冲之下,有的被斩杀当堂,有的被赶下了城楼,怪叫着从城头坠落下来,死于非命。

    不过,有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定杨军的兵力足有上万人。在张万岁地指挥下,他们分成几个小队,分批次,轮流地向苇泽关发起了进攻,中间很少有歇息的时间,面对这样的车轮战攻势,夏军明显在体力上有些难以支持,渐渐地。预备队全都用了上去。变成了第一线的部队。

    随后。越来越多的定杨军爬上了城头,他们有组织地守住了立足之地,一时之间,夏军无力将其赶下城楼,在先登城的定杨军的帮助下,更多的定杨军爬上了城头,加入了战团。他们所拥有地地盘也越来越大,慢慢向外扩展开来。

    无奈之下,顾子文只好率领亲卫队上阵了,哪里危急,他们就往哪里增援,压迫城楼上敌军地生存空间,把他们向从城头驱赶下去。

    顾子文已经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受了多少处伤。他地双目之中。尽是一片血红,除了用力挥舞手中的横刀,向挡在自己面前凡是能活动的影子砍去。脑子里几乎没有别的念头了,在旁人看来,他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刚才,他险些被敌人杀死,就是因为他勇猛过头,冲出了队列,脱离了亲卫的保护,一个人杀入了定杨军的作战小队地战术***中去,砍翻了好几个定杨军的悍卒,他也险些被敌军杀死,幸好亲卫们冲了上来,不然,夏军就会损失一员主将了。

    顾子文虽然骁勇善战,他的亲卫们也不惧生死,然而,光凭他们这些救火队员是无法抵御对方的疯狂进攻的,随着战事的推移,他身边亲卫的人数越来越少,城楼上的敌军越来越多,夏军被敌军们分割包围开来,陷入了各自为战地境地,渐渐地,战局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

    而就在这时,城楼下地定杨军主阵却吹响了鸣金收兵的号角。

    敌军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就像他们的进攻一样凶猛而迅速,顾子文常常地叹了口气,不顾身下地尸山血海,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在一具敌军的尸体上,在这一刻,他只想躺倒在地,长睡不醒。

    敌人占尽优势,眼看就要攻下苇泽关了,为什么要收兵呢?

    这个念头只在顾子文脑袋里转了转,就不知去向了,他背靠着一面被鲜血染红的墙垛,闭上了眼睛,城楼上剩下的那些仍然活着的士卒,他们也大多和顾子文一样,只顾着休息,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

    不过,顾子文毕竟是主将,士兵们因为身心疲累可以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他却不能,所以,他只是靠着墙垛闭目养了一会神,然后,就站了起来,喝令身边的亲卫和他一起观察关城下定杨军的动向。

    撤下城楼的定杨军士卒或坐,或躺,在关城下的平地上休息,那些没有攻城的士卒则排着战斗队形,如临大敌地面向一侧的方向。

    就在刚才,定杨军在那个方向的斥候被一只突然出现的部队赶了回来,那只部队打着李唐的旗号,张万岁以为李唐和河北高畅结盟,想前后夹击,将自己这只军队歼灭在苇泽关下,所以,他吹响了退兵的号角,准备先应付李唐军队的进攻。

    反正城头的夏军基本上已经被打残了,他不惧对方会出城来攻击,只要对方打开关城,他准备在一侧的亲卫骑兵队可不是摆在那里好看,当作摆设的。

    然而,苦等了一阵,先前出现的那只唐军却不见了踪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一般,这让张万岁甚是纳闷,再加上天色已晚,他只好派出斥候前去搜寻,自己则集结部队,就地扎营。

    他不知道的是,那股唐军的首领李秀宁现在正在数十里外的大山内神情复杂地朝着苇泽关方向眺望,她之所以在定杨军即将攻下苇泽关的时候派出疑兵,迫使张万岁收兵,为的是顾全大局,她对夏军的仇恨远在定杨军之上,只是,定杨军现在才是李唐的头号大敌,她宁愿苇泽关落在夏军手中,也不愿意它被定杨军所占,只要苇泽关还在夏军手中,定杨军就要和夏军开战,对李唐来说,这最好不过了。

    而这一点,张万岁就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他以为自己掉入了唐军和夏军的圈套中,因此,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攻城,而是紧守营垒,大量修建攻城和防御器械,而这个时候,夏军的援军也开进了苇泽关,定杨军要想再像第一天那样轻易攻上苇泽关的城楼,殊为不易了!

第八十七章 李世民出山

    凤元年(公元618),十月上。

    赵郡,白沟河南岸的某个渡口。

    高畅站在渡口旁的一个小山坡上,向着白沟河对岸望去,那里,渡船刚刚把探路的小队运送过去,正在往河的南岸返回。

    这个渡口是白沟河仅有的两个渡口之一,其中一个在下游的柏乡城,另一个就在这里,在白沟河的北岸,有着一座小城,名为高邑,算得上是赵郡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时已深秋,西北风刮得极其的猛烈,河岸旁的树木,每一棵都被风吹得向东弯下了腰,树枝发出吱吱的尖叫,与之相比,树木下的杂草丛到要安分得多,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河面上恶浪迭起,偶尔,甚至有水柱升起,使得雾气在河面上升腾,那是小旋风的功劳,河滩的芦苇丛翻起了白浪,河水激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高畅站在山坡上,穿着一件常服,迎风而立,没有戴冠的头发在风中飘拂,一缕缕黑丝如同舞蹈一般在他的脑后飞舞,他神情漠然,无忧无喜。

    在山坡下,有着几辆马车,其中有一辆是他的车驾,另外两辆分属苏雪宜和岚姑娘,这一次他出巡那些新近占领的土地,那两人将一直跟随。

    在马车旁,数十个骑士懒洋洋地分成几个小队站立着,隐隐将马车包围在了中间,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只穿着简易的皮甲,不像是正规军。倒像是某个世家子弟出游时地护卫,世家子弟出游,这就是高畅给自己的伪装,他不想打着自己的旗号巡视自己的领地,那样,他将看不到真实的情况。

    除了极少数的人,夏国大多数的大臣都不晓得高畅的巡视路线,这样。也就避免了上下勾结。欺瞒他地可能。至于那些紧急事物,他已经分派了几个臣下负责,徐胜治将负责军务,政务则由政事堂地几个大员商量着负责,要是他们都无法决断地事情,就会由坐镇蓟县的金球得,留在河间的莲花。平原的崔安澜,济阴的白斯文通过敌情司和监察司的秘密渠道传递到高畅这里,由高畅写上自己的处理意见之后再返回去。

    这一次出巡,高畅地安排是这样的。

    先是从黎阳北上,沿途经过魏郡,武安郡,襄国郡,赵郡。博凌郡。上谷郡,然后到达蓟县,往长城变去转一转。随后,沿着永济渠南下,过黄河,进入山东渤海郡,北海郡,琅琊郡,齐郡,鲁郡最后到达济阴郡,而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明春时节了,政策的话已经过了春耕了,正是用兵的好时节。

    关于下一阶段的战略,高畅已然胸有成竹,不过,这计划还只是他和徐胜治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夏国的物资调动,百工坊的器械生产,全都是在为明年的战争做准备,这一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地话,高畅决定不再止住身下战马地奔腾。

    这一路,高畅伪装成某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出巡,沿途所见,基本上都是当地的真实情况,说实话,对这一路地所见所闻,高畅并不是很满意。

    高畅途经的这几个郡都是才归于夏国的版图,其中,有两个郡是苏定方在一个月之内打下来的,他只是打下了郡城的所在,当地的官员投降之后,其他那些小县城才相继投降,夏国的文官系统现在奇缺官员,所以,只有郡城才有夏国派来的直属官员,而那些小县城的官僚系统却仍然是原有的班子。

    像其他两个主动投降夏国的郡,他们的郡守仍然留在了原来的位置上,官员也大多如此,因为,这是他们投降的条件,高畅答应过他们的,虽然,高畅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在他们必须进入学习班学习,只是,学习班的教师人手不够,有相当一部分投降的官员并未能进入学习班,现在,他们都留在了从前的位置上处置政务,像这些对夏国的制度和法令一无所知的官员,你又怎么能期待他能很好地执行来自冀县的命令呢?

    所以,占据这些地方之后,夏国的政令并未能很好地在这些地方执行,官员们遵循的仍然是旧隋的制度,他们的政令也只是在城池中施行,城池三十里之外,就不再是他们的地盘,决定外面那些庶民生死的仍然是当地的豪强世族,以及流寇匪盗。

    打上夏国的旗号后,这几个郡的地盘内,仍然到处都是流民和盗匪,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旗号而已,换汤不换药,高畅一行从黎阳到赵郡,这短短的旅程,就遭受过几次盗匪的袭击,虽然,在高畅等人强悍的武力下,他们占不到丝毫的便宜,甚至

    都没有突破,就全军覆没了,到目前为止,造成的损中一个亲卫崴了脚脖子,然而,这却让高畅的心情好不起来。

    好吧,在驰道附近都有这么多的盗匪,那么,在那些深山大泽里,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呢?

    高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很快,苏定方就收到了他的密令,于是,夏军开始行动了,苏定方将部队分成好几个分队,驻进了各个大小城池,对那些城池进行了军管,剥夺了当地豪族出身的官员政务管理的权利,在军队的监督和压迫下,从河间来的政令这才得到了认真的执行。

    收拢流民,剿灭盗匪,兴修水利,建筑道路,修建神庙,宣传灵宝神教,开通商业,一件一件的事情在高畅离开后开始在魏郡,襄国郡,武安郡等地实行。

    军政不分家,这是一种大忌。

    只是,在目前夏国的这种情况下,在新占领的地方,只能实行军管,这样才能更好地将高畅的意志执行到位,毕竟,夏国的文官系统欠缺人才,相比之下,由于高畅在军中一直进行文化和普通事务的教育,夏军中的人才却还不少,他们虽然不会灵活应变,只知道不择不扣地执行高畅的命令,有时候在处理事情上不知道变通,可是,高畅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夺取天下,治理天下,就算高畅是转生N次的怪物,却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成功的啊!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玩这样高难度的争霸游戏啊!

    争霸天下的游戏,不止是对高畅,对李渊来说,同样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就在高畅望着白沟河水摆造型,感叹逝者如斯夫的时候,在遥远的关中长安太极殿内,李渊的烦恼更胜一筹。

    丢弃河东!

    固守关中!

    这样的议题已经摆上了朝堂,然而,从骨子里来说,李渊绝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他提出这个议题,只是想看看朝堂上有多少人对目前的战局有信心,有多少人还对他建立的唐王朝有信心,然而,从臣下的反应来看,殊为不妙,有许多大臣都赞同他的建议,那就是放弃河东,凭借黄河天险固守关中。

    当初,为了巩固太子的威信,任命裴寂为行军总管,还真是走了一步臭棋啊!

    望着面前摆放着的一本奏折,李渊嘴角泛起了一缕苦笑,他站起来,走出太极殿,站在殿门前,望着面前的那一片大大的广场出神。

    对于裴寂这个亲密战友,他自认还是了解的,当初,派遣他去担任大军统帅,李渊也是心存疑惑的,然而,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对方的毛遂自荐,所以,现在的这个局面,主要还是由他李渊造成的。

    放弃河东!

    根本不可能,只是,要想击败定杨军,继续让裴寂担任主帅已经不合时宜了。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胆子和定杨军交战,只是一味地坚壁清野,命令河东的百姓进入城池,为此,不惜烧毁他们的家园,焚烧田野,搞得民不聊生,大家都想反抗,幸好定杨军一路攻来,也是烧杀劫掠,不然,民心就要转移到定杨军手中了,如果是那样,河东就真的保不住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李渊转身进入了太极殿,来到了几案前,拿起了那本奏折。

    奏折是秦王李世民从长春宫派人快马送来的,他听说朝堂上在讨论放弃河东,固守关中,立刻向李渊上疏,力陈绝不能这样做。

    在奏折中他说道。

    太原是帝王大业发祥之地,国家的根本所在,河东物产丰富,人民殷实,是京师长安繁荣的支援,如果一举将它抛弃,将会尽失民心,相当于将子民拱手让给贼寇,对此,我甚为愤慨,我希望能拨付给我精锐士兵三万,我一定会消灭刘武周,收服汾晋。

    李渊拿起李世民的奏折再次看了一遍,他不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看这本奏折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十月中,李渊集结关中所有军队,亲自来到华阴长春宫,将这些军队交付给李世民,为其践行,三天后,李世民渡过黄河,进入河东,接替了裴寂之位,指挥唐军与定杨军作战。

    战事似乎要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而行了!

第八十八章 蜕变中的李世民

    月下,秦王李世民率领关中唐军五万人进驻河东前线式从裴寂手中接过了前线大军的指挥权,第二日,在送走裴寂之后,他将全军各营统领召集到自己的营帐,进行军议。

    风从西北方向凛冽地刮来,将帅帐前的大旗吹得猎猎作响,秦王的亲卫队全身甲冑,威风凛凛地分散地站在帅帐四周,方圆百步之内,不准许任何人闲人靠近。

    帅帐内,同样是一副肃杀的景象,各营统领身披铠甲,按照官位高低在帅帐内就座,李世民穿着一身玄甲,肩上披着金黄色的披风,巍然而座。

    帐内的各位唐军将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在秦王的麾下效力过,参加过河东战役,长安战役,以及两次浅水原大战,对于秦王的到来,他们的心情无疑是愉悦的,不仅是他们,就连那些低级的军官和士卒们知道秦王要来接替裴寂当主帅,也个个心生雀跃,原本一直低落无比就要低落到谷底的士气也开始慢慢向上提升了,在李唐的宣传下,秦王李世民本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那些低级军官和士卒们对此是深信不疑的,他们相信,只要由秦王来统率他们,最后的胜利就一定属于他们。

    这也是李渊一直不派李世民前来领军作战的原因,因为,在军营中,那些低级军官大多不知太子建成为何人,在他们心目中,只有秦王一人。若非逼不得已,他是不会让李世民来统率他的这些旧部地。

    真正可笑的是,造成眼前这个局面的偏偏是李渊自己,当初,为了宣扬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偶像战神,他决定让自己的二儿子来担任这个角色,因此。开动了李唐的整个宣传机器。宣扬李世民的个人形象。就连第一次浅水原大战失利,也将罪责推到了刘文静等人身上,以李世民重病在身将他该领受的责任推卸掉,这和晋阳失守后,他免除齐王李元吉地罪名一般无二。

    说实话,李渊是爱自己地儿子地,无论是沉稳大度的太子建成。骁勇善战,气度恢宏的秦王李世民,还是骄傲自大,眼高手低的齐王李元吉,他的疼爱都是一般无二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后悔当初自己宣扬李世民的行为,从刘文静等人地上蹿下跳,以及裴寂等人的分析。李渊知道。秦王在军中的威信越高,对他的将来就越不利,毕竟。自己年岁已大,日后,终会把江山交给建成,建成当上皇帝之后,他能容得下这个在军中威信比他这个皇帝还要高的弟弟吗?

    为了自保,那个时候的秦王难道不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反对自己的哥哥吗?

    隋杨时,杨广和杨勇这两个表兄弟的皇位之争,李渊他可是一一在目啊!他知道,为了权力这个诱人地东西,父子,兄弟地骨肉亲情什么也不是。

    所以,在李世民铲除西秦帝国班师回长安之后,他拒绝了李世民率军出关东,攻伐洛阳的建议,而是任命堂弟淮安王李神通为关东主将,也没有让李世民去接替巴蜀总管李孝恭征伐巴陵,东进江南的任务,而是让他驻守长春宫,负责练兵。

    对于李渊地顾虑,李世民又岂能一点也不知道。

    他知道,父亲是害怕自己和大哥建成争夺皇位,因此,才会将自己马放南山,打压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这其实也是一种关爱自己的做法,毕竟,兄弟之间为了皇位自相残杀,这并不是父亲所想看见的。

    说实话,李世民觉得很委屈,他根本就没有和大哥建成争夺皇位的想法,就算刘文静曾经说他有汉高祖的大度,魏武帝的神武,他也只当是笑话听之,不屑一顾。

    他的志愿是率领大军,为李家夺取天下,讨伐四夷,只要自己的身体还支撑得住,身下战马的马蹄就绝不止步,为李唐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来。

    是的!就像李唐所宣传的那样,他只想当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他喜欢这种戎马生涯,他喜欢击败一个又一个强敌的感觉,王世充,刘武周,高畅,这些人他要一个一个将他们打倒,突厥,高句丽,吐谷浑,这些地方他要一个一个将他们征服。

    这就是他秦王李世民的梦想!

    然而,这样的梦想在刘文静被杀的那天彻底破灭了,刘文静的死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或者说,让他从自己编织的幻梦中清醒了,他不得不去面对以往那些他故意忽略的东西,不得不去接触那些生命中残酷的真实,不得不改变自己!

    他

    李世民在某一天突然就长大了!

    他,秦王李世民不再为某个想当然的梦想而奋斗了!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梦想只能暂时退却,只有当他真正地征服了这个现实之后,他才能重新实现自己的梦想。

    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不愿意在若干年后被某个人的一纸诏书就下到大狱,然后,自己的家人会陪同自己一起在菜市口被侩子手斩首,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什么杞人忧天,这一天很有可能会来临,若是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刘文静被冠以谋反罪处死之前,他多次向李渊上表,希望李渊能放刘文静一条生路,所有明眼人都知道,刘文静他不可能会谋反,他唯一的罪行就是和他李世民走得很近,在公开场合,或是私下里都支持他李世民,希望他能坐上太子的位置。

    其实,他也有告诫刘文静,也拒绝过刘文静的许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计划,在第一次浅水原大战后,刘文静就差点因为替他背黑锅而被杀,后来,李世民被调到长春宫练兵,刘文静被重新起用后,他明显变得安分了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逃不过当头一刀。

    谋反?天知道!

    日后,自己这个大哥登上皇位之后,自己也会被冠以这样的罪名被侩子手砍下脑袋吧?

    李世民暗暗发誓,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遭遇落在自己的身上,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日后将为此而奋斗,何况,他本就不认同太子建成的一些治国理念和方略。

    自己这个大哥和那些关陇门阀走得太近了,对于皇权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当初,东汉覆灭,说是因为黄巾起义和军阀混战,其根子却在那些世家门阀身上,要不是那些世家门阀大肆进行土地兼并,使得百姓无法安居乐业,黄巾军又怎会掀起如此的风浪,当那些世家大族可以私下征兵,讨伐叛贼时,王朝正统就已经无法维持了!因此,在李世民的治国方略中,世家大族是需要笼络和依靠的,然而,却不能全然依赖,在政权稳定的时候,还必须下大力气抑制,当初杨广的科考取士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制度,只是,到后来,流于形式了,他李世民若恩那个掌握李唐的大权,当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首先他李世民必须保住这条性命,虽然,在父亲李渊当政的这些年,自己的生命还是有保障的,只是,却也免不了要面对太子党向自己发射的明枪暗箭,所以,现在他最需要的还是谨慎行事,小心和忍耐。

    在亲卫们的眼中,现在的秦王虽然还是像原来那样喜欢大声的欢笑,和大家大声地说话,然而,从他的眼神中,他们偶尔还是会瞧见一些沉默。

    忍耐,要想成为一个大人物,这是必不可少的品性,李世民,可以说是一个极其擅于忍耐的人物,当初,在第一次浅水原大战,他就是因为不够坚忍而被薛举击败,在第二次浅水原大战中,他又是因为够坚忍这才击败了薛仁果,因此,对于坚忍,他别有一番心得。

    这一次,他也是由于坚忍而重新得到了李渊的信任,在刘文静死后,他只是表示出了适度的悲哀,还是和平时一样在营中与军汉为伍,一如往常,于是,在李唐政权岌岌可危的时候,李渊让他临危受命,让他接替裴寂担任了晋州道行军大总管,负责指挥和定杨军作战。

    和大哥李建成相比,朝堂是他的弱势,而军队,则是他李世民的优势了,只要他牢牢掌握着军队,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他首先就要击溃面前的定杨军,收复汾晋,这将是他李世民掌握自己人生和命运的第一步。

    帐下,众将已经发言完毕,帅帐变得静默起来,帐外大旗飞舞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李世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地在众将身上一一掠过。

    李世民的到来,众将心气变得很高,纷纷要求放弃裴寂坚壁清野龟缩不出的战略,要求李世民集结兵力,与定杨军决一死战,摆脱目前这样的窝囊局面。

    他们认为,既然李世民和裴寂之间不对路,自然不会像裴寂这般胆怯惧战,于是,在秦王面前表现出自己英勇的一面。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李世民心中的所思所想。

第八十九章 秦王遇险

    呸!”

    童开文偏过脑袋,轻啐了一口,将嘴里嚼着的草根吐了出来,他猫着腰,从杂草丛中跑过,一口气跑到了土坡上,在他身下的土坡,数十匹战马正在悠闲地踏着步子,它们的主人这个时候正躺在避风的沟谷啃着坚硬的胡饼,童开文非常羡慕自己的这些同伴,那些人都是老兵,他们的头领据说是定杨天子还在马邑当校尉时的亲兵,在这些人中,童开文的资历最浅,随着宋王从上谷郡逃到马邑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七岁,所以,当他们休息的时候,他必须跑到前面去侦察,望风。

    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大雪,听说大河都已经结冰了,那些唐军的狗崽子就是通过结冰的大河来到柏壁的,哎!本以为可以和唐军大战一场,决一胜负,童开文心中跃跃欲试,想多砍几个敌人的脑袋,以此来换取军功,当上军官之后,就不再受那些老兵的气了,谁想到,唐军驻扎柏壁已经有段时间了,他却一直没有捞到这样的机会,那些家伙还是和从前一样,躲在坚固的营垒后面,拒不出战。

    不是,他们的主帅已经换人了吗?

    那个在介休被宋王率军打得大败的家伙已经被解职了,取代他位置的是秦王李世民,这个秦王李世民,听说打仗很厉害,为什么却也不敢出来和我军交战呢?

    难道,他也怕我家宋王殿下吗?

    前面是一片灌木丛,钻过这片灌木丛就上了山坡顶。童开文停下了胡思乱想,他的身子向前弯得更低了,低着头,猛地跑了起来,灌木丛发出沙沙地声响,他如履平地般从中跑了过去,一口气跑到了山坡顶。

    野猪就是这样从灌木丛中经过的,小时候。在上谷郡的荒野山岭中。他曾不止一次地瞧见这样的情景。他明白,面对满是荆棘的灌木丛,必须如野猪一般不管不顾,头朝前,闭着眼,一股劲向前奔跑,就像战场上和敌人厮杀一样。只有不惧死亡,奋力向前,才能活下来,才能得到战功,才能拥有荣华富贵。

    山坡上的杂草明显要比坡下的矮了许多,只有浅浅的一层,而坡下地杂草基本上都有半人高,童开文一口气跑了这么长段路。有些疲累了。他猛地躺在草地上,仰面望着青灰色地天空,胸膛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由于缺氧地原因,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半晌,方才恢复正常。

    风从西北方向而来,草尖一律向东低头。

    现在刮的风极其的厉害,若是骑着战马疾奔,头上若是带着没有挡面的头盔,需用布帛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不然,小刀子般的风将把脸割得一道一道的,满是小口子,一直要到春天过去,夏季来临时方才会好转,这一点,长期在边塞生活地人都知道。

    河东虽然比不上马邑,上谷这样的边塞寒冷,在这样的季节,西北风的厉害之处却不比边塞孱弱几分。

    休息够了之后,童开文翻过身,趴伏在地上,把脑袋探出草丛,抬头往四周望去。

    唐军虽然坚守在坚固的营垒后面,不和定杨军作战,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们就完全龟缩不出,在两军的营寨之间,也就是童开文身处的这片地方,遍布着双方的轻骑斥候,双方斥候地遭遇战时有发生,战斗虽然只是在几个人,或是数十个人之间展开,却分外地血腥和激烈,时间虽然短暂,死亡的人数却也不少,基本上都是一方全灭之后,这战斗才告一段落。

    童开文以前所属的那个斥候小队也曾经和一个唐军地斥候小队突然相遇过,双方都没有想到会突然遇见对方,是一个十足的遭遇战,那一战下来,对面的唐军小队全部阵亡,而童开文所在的那个小队却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于是,他才会被分派到这个全是马邑人的斥候小队里,作为上谷人的他,一直饱受那些家伙的欺负。

    不过,他一直在忍耐,他告诉自己,只要是宋王他老人家继续统率前军,自己只要立下了战功,就一定能得到升迁,离开眼前这个团体。

    然而,在此之前,他首先是要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所以,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山坡的坡顶虽然视野开阔,容易发现敌情,同样,位于高处的他也容易被敌人所发现,因此,动作需要格外小心,必须要学会潜藏自己。

    童开文的脑袋从草丛中才一冒头,就立刻缩了回去。

    刚才他的目光所见,使得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没有想到,就在他前面一百步不到的地方,就有着敌军的踪迹,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在另一个坡顶和他藏身的这个坡地之间,有一个凹下去的地方,在那里,杂草丛生,在一簇草丛旁,童开文瞧见了两匹马,正在悠闲地啃着青草。

    慢慢地,慢慢地抬起身,尽量不让脑袋高过草尖的高度,童开文的目光往那两匹战马的方

    ,没有瞧见人,只有草尖在西北风的吹拂下舞蹈,分

    两匹马都有马笼头,马鞍,马镫,证明它们并非荒原上的野马,而是有主之物,两匹马都格外神骏,其中一匹尤其漂亮,全体雪白,姿态高傲,它站在那里,就如一个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另一匹战马虽然精壮,却不敢在它面前昂起脑袋,只能低头俯首,神态甚是温顺。

    童开文是上谷人,很小的时候就与马群为伍,对于一匹战马的好坏自然一目了然,他深知,那样的一匹骏马,几乎算得上是马中之王,它的主人绝不会是像自己这般的无名小辈,特别是白马地马鞍装饰得极其华贵。上面隐隐可见许多精美的花纹,并且用黄金镶有金边,这更不可能是一个小兵的坐骑,它的主人绝对是唐军里面的一个大人物。

    莫非是一个将军?

    童开文心中一阵狂喜,要是能抓获这个将军,宋王的赏赐必不可少,就算自己连升三级恐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内心虽然激动万分。却也保持着冷静。他并没有瞧见目标。也不知道那两匹战马的主人在做什么?若真是一个将军来前线视察,其人既然有这么大地胆子,武艺当也极其地高强,他自己一个人若要冲上去,恐怕不但不能擒杀对方,反倒会将脑袋给对方送去,这样弱智地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童开文慢慢地。慢慢地从草丛中往后退,随后,飞快地钻过灌木丛,往山坡下奔跑而去。

    白云在青灰色的空中漂浮,站在山坡的顶上,似乎触手可及,风仍然从北而来,向南而去。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安静。就如凝滞不动的河水一般。

    实际上,在这凝滞不动的表象下面,还是在进行着变化的。

    一只老鼠从一丛山白竹丛下窜过。速度奇快,绿豆般细小的眼睛中尽是惶恐,它连滚带爬地从一个小土坡上跃下,往前疾奔,在它身后,一条乌梢蛇同样急窜而出,贴着地面滑行下来,看似缓慢,实则快若闪电。

    按道理,这个时候,像蛇类这样地冷血动物都应该进入冬眠了,然而,这头老鼠分外不幸,却遇见了这样一条还未进入冬眠的乌梢蛇,只是,这是它的不幸,却又是某人的幸运了!

    慌乱中,那老鼠自然是慌不择路,明显前面有具人身,一般情况下,它自然会选择躲避,然而,在后面天敌的追赶下,它却一股脑地撞了过去,撞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李全做了个好梦,梦中他率军打回了河东老家,十里八乡的老乡们都来迎接他的归来,大家都口口声声地叫着他将军,就连当地地豪族裴家地族长也在对他点头哈腰,满脸媚笑。

    就在他准备迎娶家乡最漂亮的一个姑娘的时候,一个看不清脸孔地家伙闯进了喜堂,在他脸上不由分说就是一下,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然后,梦醒了!

    睁开眼睛,仰望着头顶青灰色的天空,李全渐渐恢复了神智,自己,似乎是在战场上?

    对!自己的确是在战场上,作为秦王殿下的亲卫,他和一干人随着殿下前来侦察敌阵,其他人都已经四散开去,唯有他留在了殿下身边,由于连日来都在两军阵中奔走,精神和身体都高度紧张,因此疲倦不堪,本来,秦王入睡自己应该在一旁望风,不想却同秦王一般睡了过去。

    幸好,旁边没有其他人看到!

    李全苦笑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然后,他的手停在了眼角上,就那样停滞不动。

    除了风吹草丛的声音,似乎还有别的声响,这声响让他感到了不安,出于战场的直觉,他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一个鱼跃,从草丛中窜了起来,就在那惊鸿一瞥中,他瞧见四方的草丛中隐隐可见一些人头。

    “敌袭!”

    他尖叫一声,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一边拿起放在一侧的马槊,一边用脚尖在睡在一旁不远处的秦王身上一点,随后,他嘴里发出一声唿哨,那两匹战马朝这边小步跑了过来。

    眼见行踪暴露,童开文和同伴立刻加快了步伐,向包围圈中的唐军大人物奔去,在山坡顶上,另外一些同伴骑上了战马,若是敌人从包围圈突围而出,他们就要负责第二步的行动。

    务必让这两人插翅难飞!

第九十章 箭无虚发李世民

    为一军主帅,不坐镇中军大帐,却与前线的轻骑斥候前线侦察敌阵,这无疑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这样的事情李世民却经常做,他的幕僚也多次对他的这种冒险行为提出异议,一军主帅,岂能轻陷险境,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举动。

    面对幕僚们的劝谏,李世民总是点头称是,微笑应许,然而,转过身,却依然我行我素,照样像一个小兵一样,率领斥候前去第一线侦察敌情。

    毕竟,现在的秦王李世民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沉稳大度,气度恢宏,心机深沉,却也不缺少年轻人该有的热血,何况,从斥候那里得来的敌军信息总不如他自己亲眼所见更真实,战争总是由许多个细节所组成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忽视,有时候,一场大战的胜负往往和一个小细节有关,若是某个斥候的敌情侦察不实,同样也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这场大战,不止是对李唐政权性命攸关,对李世民自己,也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大战,所以,断不容有失。

    因此,李世民这才事必躬亲,不但策划整个战略计划,对具体的战术也是斟酌再三,不停地修改,为了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战略计划和战术手段,他这才像个小兵一样在第一线侦察,不仅在唐军和定杨军对垒的阵前,有时候,甚至只率领轻骑深入到了敌阵的后方,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取大量具体而真实地信息,为最后的胜利打下坚实的基础。

    正是因为连日以来,他一直在前线马不停蹄地观察定杨军的军阵,营寨,以及战场周遭的地形,绘制军事地图,同时,脑袋也在绞尽脑汁地想象该如何布置部队。在什么情况之下。又该如何应对?怎样集结。或是调配兵力才更加快速有效?因此,身体和心神都变得非常的疲倦,这才会在阵前酣然入睡,而且,身边没有士卒保护,只有一个亲卫。

    这并不是因为他马虎大意啊!实在是因为太累了,不能不休息一阵。

    还好。李世民由于性情坚毅,入睡虽然快速,一旦闭上眼睛,就立刻进入了梦乡,然而,清醒也是极快,毕竟,他潜意识中还是知道这是在战场上。

    因此。当李全那声报警的低喝猛地响起。他立刻就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李全的脚尖刚刚在他身上一点,李世民地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地横刀刀柄上。眼睛也睁了开来,不带丝毫地迷惘,全然不像刚刚睡醒的人那样,睡眼稀松,眼神清明得就像是他一直就这般清醒一样。

    翻身而起,坐骑已然奔到了他身前,李世民并没有像李全那样立即翻身上马,而是左手按着马鞍,右手紧握刀柄,目光炯炯有神,如同猎食的鹰隼一般扫射四方。

    十来个步行的定杨军从两侧的山坡往他的方向直冲而来,随着他们的奔行,杂草从呼啦啦地往两旁分开,他们单手持刀,嘴里大呼小叫着,双目中闪烁着野兽一般地绿光。

    童开文冲在最前面,距离李世民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两人都可以清楚地瞧见对方,就连彼此脸上的表情也是纤毫必现,看得分外清楚。

    面对突然袭击,李世民的心中却未曾感到慌乱,他的视线从童开文脸上扫过,落在了山坡上的敌人身上,那伙敌军,已然翻身上马,和即将冲到自己身前的这伙步卒相比,那伙轻骑对他们的威胁会更大一些。

    左脚脚尖挂在马镫上,左手在马鞍上一按,整个人腾身而起,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轻灵无比。

    翻身上马之后,李世民地鼻孔轻哼了一声,身下地战马心领神会,不见如何作势,就冲了起来,瞬间就超过了先他一步上马的李全,冲到了前面,往比较平缓的那片山坡疾驰而去,就在刚才那短短地惊鸿一瞥中,李世民就已经找到了最佳的逃生路径。

    挡在李世民战马之前的正是童开文。

    “抓住他!他是秦王李世民!”

    在远处,传来了一阵极其兴奋的喊叫声,当初,杨广在雁门被突厥人包围,弱冠之年的李世民曾经随着云定兴将军前往增援,当时,童开文所在这个斥候小队的队长是刘武周的亲兵,他们也随着王仁恭前往救援,那家伙曾经和李世民有一面之缘,像李世民这样的人物,就像黑夜中的灯塔那样醒目,虽然,几年不见,猛地相遇,那家伙仍然在第一时间把李世民认了出来。

    在嘶喊的时候,由于激动,他险些从战马上摔了下来,就在嘶喊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

    是李世民啊!十万唐军的主帅,他怎么会孤身出现在能将其生擒,不,就算是把他杀掉,那会是一件怎样的功劳啊!

    一战而成将军,也并非不可能啊!

    “驾!”

    那人一边挥动马鞭,鞭打身下的坐骑,让它将速度加起来,一边呼喝身后的骑士,让他们紧紧跟上,在这一刻,他衷心希望前面的童开文等人能够暂时阻截一下李世民,延缓对方战马的速度,只要将李世民包围起来,他相信,自己和手下这数十个骁勇善战的老兵,必定能将其留下来。

    秦王李世民?

    童开文认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不过,不管面对的敌人是谁?至少都会是唐军中的大人物,所以,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战功本来就需要拿命来搏。

    幸好,对方的战马虽然神俊,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将速度提起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因此,他还有时间在对方提起马速之前向对方发起攻击。

    是的,不需要一击致命,只要延缓对方战马的速度就可以了!

    “吼!”

    童开文低吼一声,在李世民纵马冲来之时,将手中的横刀掷出,对准的对象并非马上的李世民,而是李世民身下的那匹战马,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若是敌将失去了战马,他又怎能从包围中脱逃而出呢?虽然,童开文也算是爱马之人,却不得不这样做。

    将手中的横刀扔出去之后,他从自己的肩上抽出了一把马刀,一向他都有持双刀的习惯,这习惯曾多次救了他的命。

    距离是如此之近,那把横刀呼啸着闪着寒光飞快地朝李世民身下那匹战马的脖颈斩去。

    童开文脸上的欣喜在下一刻猛然凝结起来,随后,就像精美的瓷器一般在他脸上破碎了,战马上的李世民并未抽出武器来格挡,也没有减缓马速躲避,而是稍微提了一下马缰,他身下的坐骑猛地加快了速度,如同风一般地冲了过来,童开文投掷出去的那把横刀擦着马尾掠过,无力地落在了远方。

    他茫然地举着马刀,他似乎能闻到战马嘴里喷出的臭气。

    这一刻,什么战功?什么荣耀?全都被恐惧所挤压,变得扭曲起来,恐惧压倒了一切,对面骑着战马的那人就像是天神一般,周身闪耀着金光。

    “啊!”

    童开文怪叫一声,在战马堪堪冲到自己身前时,他获得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一个懒驴打滚,从李世民马蹄下滚向一侧,然后,绝望地瞧着对方绝尘而去。

    “狗屎!”

    带队的那个斥候头领低喝一声,那一刻,他对童开文异常愤怒,妈的,一定要杀了这杂种!就以临阵脱逃之罪,只不过,这要在自己杀了李世民之后。

    应该还来得及?

    估算了一下距离,那人认为自己能够在李世民纵马冲过包围圈之前拦截住对方。

    是的!一定能!

    右手紧握马槊,槊杆紧紧地夹在腋下,槊尖笔直地向前,猫着腰,左手紧紧地拉着马缰,疾风像小鞭子一般打在他的脸上,他全然不顾,眼睛中只有前方那个跑动的一人一马。

    快了!

    快了!就快要赶到了,就快要接近了!

    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内心的跳动剧烈无比,就像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一般,他抿了抿嘴唇,就像有一团火在咽喉里燃烧一样,让他无比的躁动和兴奋。

    一个小黑点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然后,突然变大,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内爆炸一般,迸射出了一道亮光。

    然后,他觉得面部一疼,就像有蚊虫在眉间叮了一下,接下来,仿佛有人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身不由己从战马上摔落下来。

    “嗖!”

    就在从战马上摔倒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然后,他就朝着无边的黑暗坠落,不停地下坠,就像永远也跌不到尽头一般,直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嗖!嗖!嗖!”

    李世民一边纵马向前飞奔,一边回身射箭,每一次弦响,身后的追兵定然有一人中箭,从战马上摔倒下来,可以说是箭无虚发。

    众人惊骇,不敢再向前,下意识地减缓了速度,眼睁睁地瞧着那条大鱼脱网而出,绝尘而去。和战功相比,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九十一章 高畅北巡的因由

    往常一样,李世民身上所特有的好运气发作,冬天时到的蛇和老鼠的追逐惊醒了他的侍卫,使得两人在定杨军偷偷摸上来之前尚有时间骑上战马,逃脱对方的围杀,这样怪异的事情的发生,从某方面来说,倒也证实了李世民的所谓王者之气,使他对自己更具信心,皆信在自己的目标面前,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能够挡住他的去路。

    所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是如此!

    不过,他确实有资格如此骄傲,毕竟,他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物,虽然,并不是什么以一当百,甚至以一抵千的猛将兄,在李唐建国之路的征战中,也很少有单骑突阵的经历,然而,就凭他那一手箭无虚发的箭术和精良的骑术,就逼退了身经百战的定杨军悍卒,使其不敢轻骑来追。

    又有本事,运气又好,还能期望一个人再拥有别的什么呢?

    他又如何不对自己充满信心,在追寻目标的态度上,充满偏执呢?

    唯偏执狂才能成功啊!

    从定杨军的轻骑斥候的围杀中逃脱之后,李世民就没有再轻易出营去侦察敌情了,在过去十几天的时间内,他差不多已经看清楚了定杨军营地的配置,观察好了周遭的地形,定杨军的优缺点一一在目,所有的这些更加坚定了坚壁清野,以深沟高垒对抗定杨军的已有战略计划,并且。各种各样具体的战术手段也在他脑子中慢慢成型了,他坚信胜利一定属于他李世民。

    就是不晓得日后在面对他地毕生大敌,那个在少年时期并不为他看重的武痴,他曾经秘密派遣天策府的死士暗卫前去刺杀,却刺杀未遂的高畅时,他是否还能有这样的信心!

    而就在他信心倍增,感觉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时候,他未来的大敌高畅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冰天雪地的北方。在赵郡渡过白沟河之后。途经了赵郡。恒山郡,上谷郡,来到了疆界地最北方,郡。

    进入郡地界,道路更加难行了,连日来地大雪,然后。被凛冽地西北风一吹,雪又化作了冰,在泥泞的土道上薄薄地铺了一层,不要说是马车的车轮,就算打上了铁蹄的战马,在这样的路上行走起来也分外的艰难,要想快马疾驰,纯属天方夜谭。

    三江阁!

    管平所在的管家所建立地商社就名叫三江阁。承担着和北方草原贸易的任务。而高畅一行现在扮演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乃是三江阁前往边塞的一个车队。

    高畅自然是车队的主人,苏雪宜和阿岚是他带在路上陪伴的小妾。那一百多个亲卫伪装成车队的随行武士,伙计,以及下人,雄阔海是武士地头领,薛仁贵乃是高畅地僮仆,在那十来辆大车里面,也的确装载着货物,都是随行亲卫们所装配的甲冑和重型武器,包括各种各样地弓弩,当然,从外表看,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只能认为这是一个油水甚丰的商队。

    三江阁,由于具有官方的背景,沿途的官府自然对他们多有照顾,何况,夏国的政策一向就是以扬商为主,商人的地位并不低下,士农工商的排行在夏国是行不通的,虽然,实际情况下,那些士人阶层仍然牢牢地占据着高位,位居食物链的最上层,超脱于某些法度和规则之外。

    不过,由于夏国的扬商政策,官员和商人之间的关系就以勾搭为主,对抗为辅了,所谓官商勾结,在这片大地上,可以说是历史源远流长。

    因此,对这些行走北方边塞的商队来说,只要你缴足了赋税,并且,沿途上下多有打点,来自官府方面的压力可以说并不大,他们真正担心的还是纵横在北地的流寇和马贼。

    虽然,高畅已经在名义和实际上统一了北方,夏国所施行的一些制度和法令也有利于流民聚居,变贼为民,然而,北方各地仍然有不少不愿意放下武器,重新拿起镰刀的人,对于打家劫舍的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不想改变,拿武器去抢劫别人,在有时候看起来,是比辛勤耕种的收获要来得轻松啊!

    更何况,在这些人中间,还混杂着许多不知来历,抱着其他念头的武装团体。

    纵然,进驻在城池中的夏军多方围剿,各地也纷纷建立起了民团组织,就连新建立的农庄在农闲时候也必须进行军事训练,分发武器配合正规军剿灭马贼和流寇,北方的这些流贼和强寇团体就和北方特有的杂草一样,刀割不尽,火烧不灭,春风一吹,立刻复生。

    因此,每一只商队都有数量极其庞大的武士团体来护卫,身披甲胄,手持武器,这也是获得了官府批准的,他们只要在商社注册所在地获取认可的文书,就可以拿着武器穿越各地郡县,当然,像高畅一行的装配这般变态却也是不可能的,像弓箭之类的武器,商队护卫允许佩戴,像弩这样的东西,就是军中管制物品了,一般的商队不准许佩戴。

    高畅这次巡视北地,除了希望微服出巡,打探民间的具体情况之外,还有其他的目的。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视察他的军队,在蓟县到长城一线的广阔土地上,管小楼和薛万钧正在训练一只万人规模的骑兵,当然,这一万人不是像死去的罗艺手底下的那五千具装铁骑一般皆是重甲骑兵,那样,夏国的财政收入根本就负担不起。

    当初,罗成和他率领的具装铁骑在和高畅的对战中中计全灭之后,高畅将那些重装铁甲修复完毕之后,再次装配全军,也只有三千余骑。其他那些无法修复的铁甲已经被送回百工坊地武器作坊回炉之后,变为了别的武器。在夏军的各种战术操典,各兵种的团体配合作战之中,重装骑兵的作用已经不是像南北朝时代那般大了,在高畅看来,快速灵活的集结,飓风一般快捷的突袭,这才是骑兵的正道。重装铁骑。只有在大规模兵团会战中才能用上。并且,对地理条件地要求也非常之高,不然,就很有可能像幽州

    样连敌人地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全军覆没了!

    因此,夏军地骑兵部队以轻骑为主,由于夏军的弓弩制造水平超过同时代的其他军队。所以,夏军骑兵队伍采取的战术以高畅制定的骑兵操典为主,这个操典借鉴了不少后世蒙古人的骑兵作战手段,现在,这样一只大规模的骑兵队伍正在管小楼和薛万钧地通力合作之下进行建设,它将是高畅明年征战天下的杀手锏,他这才不远千里地来到冰天雪地的边塞,就地观察。看这只军队似乎符合他心中的期待。

    另一个目的也很重要。高畅这次出巡将秘密出塞,在长城外和突厥王子阿史那什钵苾会面,在上次管小楼和阿史那什钵苾签订的合约展开更大范围的合作。

    现在。天下大乱,中原不靖,军阀混战,而草原上的情况,却也不曾好到哪里去,阿史那什钵苾和自己那个成为了新任突厥可汗地叔叔阿史那矣利弗之间地矛盾越来越大,双方已经开始了兵戎相见,起因是阿史那矣利弗召唤阿史那什钵苾前去见驾,阿史那什钵苾自然不愿自陷险地,因此以重病在身为理由,拒绝了征召,阿史那矣利弗立刻以此为理由,纠集一般支持他的突厥王公率领军队朝东方而来,希望能一举击败阿史那什钵苾,把东方的草原置于自己地统治下,平定内部的动乱之后,再大举南侵,反正定杨军刘武周已经在并州为突厥人打开了一条通道。

    在阿史那矣利弗看来,李唐的军队无法抵御刘武周的大军,为了刘武周尾大不掉,阿史那矣利弗决定削弱定杨军的实力,因此,以草原战事为借口,逐渐减轻了对定杨军的支持。

    同时,在给李渊的信上,他却是以赞赏的口气,说李渊将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达曼交给自己诛杀,表现出了非常好的态度,深刻地体现了突厥人和大唐人民之间良好的友谊,因此,他决定断绝对定杨军的支持,希望大唐人民在唐皇李渊的英明领导下,早日赶跑入侵他们家园的强盗贼寇。

    阿史那矣利弗打的算盘非常简单,他希望定杨军和唐军打得旗鼓相当,不可开交,等两边打得精疲力竭,两败俱伤之际,他再率领统一了草原的突厥大军南下,占据中原这座花花江山。

    阿史那矣利弗原以为阿史那什钵苾实力薄弱,支持他的王公贵族不多,因此,能他够非常轻易地将其铲除,在大雪降下之际解决战事,然而,令他想象不到的是,阿史那什钵苾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却极其的强悍,他们装备的武器和铠甲都远比本方的军队要精良,甚至,还有一批中原人打造的弓弩,那玩意儿对骑兵的杀伤力太强大了,也不晓得阿史那什钵苾是从哪里弄来的,一不小心,阿史那矣利弗就吃了大亏,原本以为会势如破竹的攻势被打上了休止符号。

    大雪在草原上降临时,阿史那矣利弗还没能解决掉阿史那什钵苾,只好黯然退兵了。

    他不知道的是,阿史那什钵苾军中所用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夏国的兵工厂出产,并且,夏国支持了阿史那什钵苾大量的粮食和物品,以此来换取草原上的良马,用来组建新型的骑兵。

    突厥人是强大的,只是现在犹如一盘散沙,阿史那矣利弗虽然是名义上的可汗,却也不可能像中原皇帝对臣下那样对突厥的王公贵族,但是,若是等他击败反抗他的阿史那什钵苾,就很有可能改变目前的局面,像日后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部落一般,因此,高畅断不允许北方出现这样的强敌,所以,才暗中以相对性能较差的武器和甲冑来支援阿史那什钵苾,来换取他需要的良马。

    要想将北方组建的强大骑兵队伍调到南方参加中原征战,也要和东方草原的阿史那什钵苾搞好关系才行,所以,这一次高畅的北方之行是必须的,虽然,在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状况下赶路,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到良乡还有多远?”

    高畅站在山坡顶上,遥望着北方,对身边的薛仁贵说道。

    午时时分,他们一行将车队赶离驰道,来到了一个小土坡上,准备解决掉午膳之后再继续前进,郡地处边塞,人烟稀少,开发的力度不够,除了在河水流域的旁边,很少能够看见村落和坞堡,在旷野上,大多是放牧的族群,不过,在这样的天气下,他们也多半在避风的山谷内扎下了营帐,待来年开春雪化了之后再继续游牧。

    因此,一路行来,入目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远方的山脉,它们的脑袋上也戴上了白色的帽子,那遥远的一点青色,看上去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它们是雪原旅客眼中唯一的慰藉。

    不过,过了县,要到良乡之后,道路上偶尔还是可以瞧见行人了,甚至,在驰道旁边的某处,他们还会看到空中袅袅升起的青烟。

    “在天黑之前,车队能够赶到良乡!”

    薛仁贵躬身行了一个礼,简短地说道。

    一路上,高畅不停地在问他的问题,关于天文,关于地理,关于排兵布阵,关于……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有,层出不穷,一直以来,皆是如此,高畅对薛仁贵,不,不仅是薛仁贵,还包括他身边的其他僮仆,他对他们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此,不是填鸭式的灌输,而是一问一答,开动那些孩子的大脑思维能力。

    在十年之后,夏国政权的统治就要依赖于像薛仁贵他们这样的一批人了!

    “嗯!”

    高畅点了点头,他本来准备说些什么?不过,远方的某处场景吸引了他的视线,他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在他视野里,在距离营地一里远的前方,一骑正疯狂地往这边飞奔而来,在那人的身后,十来个骑士正急急地紧追而来。

第九十二章 路遇

    风迎面扑来,打在人脸上生疼,封三低着脑袋,紧贴马的脖颈上,脸颊和马鬃轻轻摩擦,微微有些发痒,让人感觉不舒服,两旁的风景箭一般地从他眼里划过,向他身后飞奔而去,战马疾驰时发出的呼吸声显得异常急促,一如他此时的心跳。

    封三是良乡人氏,乃土生土长的郡人,家中有父母双亲,妻子一名,儿女一双,当然,这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已然是只身一人。

    当初,薛世雄尚在,受杨广之命率幽燕精兵三万南下讨贼,封三即被良乡当地的官府强征入伍,含泪告别了家人,随同薛世雄南下讨伐瓦岗军,沿途顺便征缴各地变民军,然而,踌躇满志的薛世雄尚未和瓦岗军交锋,就在河间七里井被窦建德击溃,三万人顿作鸟兽散,除了极少数人逃回河间,或是幽燕之地外,大部分都做了窦建德军的俘虏,随后,窦建德在乱军中被杀,高畅坐上了他的位置,这些人又成为了高畅的俘虏,最后,成为了夏军中的一员,经过一系列的洗脑教育之后,再加上军饷田地等物质财富的刺激,他们拿起了刀枪,心甘情愿为高畅的大业奋斗起来,封三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加入夏军之后,封三所在那队的军官曾经对这些幽燕籍贯的士兵们说,为神君大人效命,每一个士兵都能分到一定数量的良田,在河间。平原,清河等地有大量地良田在等候分配,他们可以随时获取,不过,要是他们不愿在异地安家,想要回到郡,那么,也可以暂时不领受这些田地。等大军北上。打下幽燕之后。他们可以根据自己所立战功的大小,得到分量不同的土地。

    除了少部分六亲俱无的士卒外,大部分和封三一样尚有亲人留在郡的士卒都选择了暂时不领受田地,想要分配到家乡的土地,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战斗意志分外强烈,在高畅和幽州罗艺对阵时。个个奋勇争先,希望能够立下战功,日后论功行赏,得到尽可能多的田地,封三同样也是这些人中间地一员,这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地灵宝神教地信徒,成为了灵宝神教的教众。能够成为灵宝神教的教众。这表明他在政治上完全过硬,对高畅的崇拜已经达到了狂热的程度,对其忠心耿耿。真的能做到为了高畅抛头颅,洒热血这般的程度,这样地人,自然是灵宝神教重点培养的对象,不久后,在经过一阵火线培训之后,封三成为了灵宝神教的低级神官,负责他那个小队的政治宣传。

    幽燕一战,高畅击败罗艺占据了蓟县,郡全境皆纳入夏国版图,思量再三,由于思念家乡的亲人,在加上上面做了一些工作,封三决定退伍,准备和其他一些幽燕籍贯的军人一般分散到郡的四野八乡,在当地驻军的支持下,收拢流民,建设农庄,在农庄内修建神庙,宣扬灵宝神教地教义,让那些和他当初一般懵懂愚昧地泥腿子们明白,夏王他老人家是神君转世,专为拯救世人而来,只有夏王他老人家才能救助贫穷的人们,才能让他们有衣穿,有屋住,有饭吃,他们只有听从夏王他老人家的命令,服从他老人家地领导,这样幸福的日子才能长长久久,若是信念不坚定,对夏王老人家不够尊敬,幸福的日子就会随时被天上的神灵夺回。

    封三选择宣传神教教义的地方是良乡,一是因为他是良乡本地人,更容易开展工作,不然,换一个冀州人前去宣传神教,当地人自然会心存疑虑,不会相信他的空口白话,毕竟,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宗族家乡的观点还是非常强大的。

    灵宝神教的宣传,包括夏国的文官制度皆是如此,高畅每攻下一个地方,就会从军中选出一批对他非常忠诚,政治上能够放心的当地人火线集训,然后,让他们负责自己家乡的政务和神教事务,让他们把当地的百姓发扬起来,成为灵宝神教的忠实信徒,然后,真心地接受官府颁布的法令和公文,自觉地缴纳钱粮,自觉地进行预备役军事训练。

    这样的做法自然算不得完美无缺的,其中,也会存在许多漏洞,只是,在当前的局势下,要想稳定自己的统治地位和威信,在高畅看来,这样做始终是利大于弊的。

    封三便是这个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一个最基本的组成人员,他所负责的就是他的家乡,良乡县槐树屯的神教事务,他会在良乡当地驻军的帮助下,将当地的百姓组织起来,用农会来代替宗族族老的地位,用神庙来取代祠堂的功能,号召大家采用新型的耕种手段,大家一起努力奋斗,开辟衣食足的新时代。

    对未来的遐想让封三足够的兴奋,然而,他感到最高兴的还是,他即将见到他的家人和孩子。

    然而,现实的残酷性往往超过人们的想象,天下大乱,庶民连猪狗都不如,能够在战乱中生存下来的只能是

    枪的豺狼,而不是孱弱无力的普通百姓。

    回到家后,封三见到的只是一片残垣断壁,槐树屯也不复往日的热闹,凄凉得紧,封三熟识的人仍然存在的已经没有几个了,从那些活下来的熟人那里,他得到了一个他不想听到的消息,他的亲人已经全部离开了人世。

    饥荒是天灾,战乱是**,天灾和**加在一起,庶民们是没有力量抵抗的。

    在封三当兵一去无消息后,他的双亲就因为饥饿和病痛相继过世了,整个槐树屯,除了一部分青年没有被征召入伍之后,有许多人都和封三一样当兵去了。田地缺少壮劳力耕种,渐渐荒芜起来,再加上发生了旱灾,田地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收成,为了活下去,槐树屯的人只好把良田低价卖给临近地郭家屯的郭大官人,来换取微薄的口粮,想要熬过饥荒。等待亲人归来。

    然而。坏事总是接二连三地来临。突然一天,一股马贼冲入了村里,将村里人卖地的口粮抢了个干净,封三的一双儿女也在这次抢劫中丢了性命,他的妻子精神大受打击,变成了疯子,离家出走了。现在,恐怕也化为了道旁的某具枯骨了!

    当兵打仗以来,一路上已经见识了不少荒废的村落,而看到自己地家乡变成那般模样,自己地亲人变成了路旁随处可见地枯骨,封三仍然感到了痛不欲生,若不是对神君高畅的信仰支持,他多半已经撑不住了。

    他原想借助槐树屯旧有的资源。在这上面修建农庄。建立农会,修筑神庙,传播灵宝神教的教义。帮助家乡的百姓发家致富,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现在,这个计划彻底破产了。

    槐树屯仍然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并且,就算仍然活着,也过得极其地凄凉,基本上是在勉强苦熬,槐树屯的良田也变为了郭家人的私产,郭家是良乡的大族,有子弟在蓟县为官,因此,当初薛世雄征兵的时候,当地的官府并没有征召郭家子弟入伍,就算是现在,那个郭姓子弟也仍然保持旧有的官位,罗艺虽然败亡了,但是,他摇头一变,就变成了夏国的官员。

    当初收购槐树屯地土地,郭家地确有落井下石之嫌,然而,在道理上却完全站得住脚,因此,封三也不可能凭借驻军的力量,强行将那些土地抢回来,高畅成立的夏国政府虽然在大力抑制世家大族地力量,却并未像后世的某个政党那样大肆地打土豪,分田地。

    总的说来,要想治理一个国家,读书人是必须要礼遇的,在自身的人才造血功能并不齐全和壮大的情况下,将地主阶级排除在统治集团之外,不是什么好主意。

    失去上面的支持,封三就算对郭家再不满,也只能将这仇恨隐藏在心中,他将悲愤化为了力量,废寝忘食地开展起工作来。

    他从良乡驻军那里得到了一小队的士卒,在这些士卒的帮助下,他将流落在四野八乡失去了土地的流民收拢起来,然后,在一条小河的河岸旁开始了垦田计划,挖掘水沟,在军中工匠的帮助下,制造水车引水,将官府分发的种子分到每个人的手上,利用官府提供的耕牛,铁犁垦地,在河岸旁的一个山坡上修建房屋……

    闲暇的时候,封三就将让那些吃饱了肚子的农民随那一小队士卒出操,让他们学习粗浅的阵型,自己的家园,还是需要自己拿起刀枪来保护,不然槐树屯的悲剧就极有可能重新上演。

    很快,这个修建的农庄就热闹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失去了家园的百姓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每天都在封三的率领下进行劳作,每天晚上都要在神庙祈祷,希望神君大人夏王他老人家能保佑这样的日子长久地过下去,然而,当田地被开垦出来,庄稼种下去,那队士卒返回几十里外的良乡复命的时候,悲剧再次上演了!

    一群蒙面的马贼闯进了农庄,他们并未进行劫掠,而是只管杀人,是的,上过战场的封三非常清楚,这些家伙来到这里就是来杀人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奋力杀出马贼的重围,抢过一匹战马逃跑时,封三的脑子里仍然不停地想着这个问题,不过,当十几个马贼骑着战马紧追不舍后,他的脑子里就变得一片空白了,只晓得奋力打马狂奔,直到瞧见远处山坡上出现一个车队之后,他的脑子才重新开始了运转!

    “有马贼,救命!”

    山坡越来越近,身后的马贼也是越追越近,不过,瞧见对面那些人警惕地展开了战斗队形之后,封三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或许得救了,他忍不住大声高喊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杀贼

    主人?”

    亲卫队队长从土坡下疾奔而来,来到了高畅身边,他朝高畅躬身行了个礼,然后,等待高畅下达命令。

    早在突发情况发生之前,他就下令一部分亲卫在山坡下布下了战斗队形,另一批人则飞快地将马车上的甲冑穿戴在身,将弓弩等远程攻击武器快速地送到每一个人的手中,在前方情况不明的状态下,必要的防护措施绝对少不了。

    表面上看,往这边疾奔而来的是一逃一追两路人马,和自己这些人之间并无任何干系,不过,有时候你眼睛所见的却并非真实,说不定是某些有心人把握住了高畅等人的行踪,特意在前面布下了一个陷阱,所谓的一逃一追不过是迷惑高畅等人的圈套而已,若是高畅心软,将那个逃跑的人放入自己的防卫圈里面,然后,在亲卫和外面的人交涉之际,他在内暴起发难,破坏亲卫们的阵型,里应外合,引外面的同伴杀入,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暂时,出现在视野内的只有这十来人,就算他们里应外合发难,高畅的这些亲卫们也毫不畏惧,然而,亲卫队长感到担心的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埋伏着敌人的大队伏兵,这十来个人只是牵制他们注意力的诱饵而已!

    这个亲卫队长是最近才从亲卫中提升起来的,自从前任队长大牛分派到部队担任带兵打仗的军官后,高畅地每一任亲卫队长都没有干多长的时间。就下到了部队里去,这是防止某些有心人自傲这个位置上干得太久了,生出一些不必要的心思来,当然,表面上,高畅这样做是为了照顾那些人的前途,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灵宝神教的信徒,对高畅无限忠诚。到也不会寻思到高畅的真实想法。

    这个亲卫队长因为才升上来。所以。做事情格外小心,特别是上任没有多久,就带着一批人护卫高畅微服出巡,更是大意不得,这一路行来,他脑袋上的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

    正因为做事情小心,所以。他希望能将一切危险的因素遏制在萌芽地状态,故而,面对前方那离本方越来越近地一逃一追地组合,他的意思是发射箭矢警告,不允许那些人靠近。

    因此,当他听到高畅说放那个逃跑的人进来时,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主人,为了您的安全。您看是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高畅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依然望着远方。不曾在他身上停留。

    “救了那人后,将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声音虽然平淡,却不容人违逆!

    “诺!”

    那人应了声,转过身飞快地跑下了土坡,这时,封三已经纵马来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内,因为上面没有下令,亲卫们仍然保持这射击地姿态,并未松开手中的弓弦,不过,那搭在弓弦上的箭尖却始终随着封三的身形而变换着角度,不曾有丝毫离开。

    封三的心往下不停地坠落,从对面那伙人的姿态以及冷冰冰的神情,他非常清楚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都是视人命如草芥,在战场上地尸山血海中打滚过来地人物,这些人并没有所谓的同情心,他们愿意多一事来救助自己吗?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若是回身再跑,只能落在那些马贼地手上,身下的战马在冰天雪地里已经疾奔了一段时间了,还能支持多久也是一个未知数啊!

    妈的!拼了!

    对前方的那些冰冷的箭尖假意视而不见,封三打马直奔而去。

    却不想,身下的战马一脚踏空,踩在了一个雪窟窿里,战马发出了一声悲啼,在高速奔驰中向一侧倒去,好个封三,身手依然矫健,右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往战马摔倒的反方向跃去,身子在雪地上滚了几圈,缓冲了着力点之后,踉踉跄跄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往数十步外的土坡奔去。

    那些追兵自然也看清楚了高畅一行,整个车队大概有百人左右,看上去是一个大商队的模样,那些马贼都是狂妄到了极点的家伙,在良乡一带,可以说是为所欲为,除了对城内的驻军稍有忌惮之外,任何人都不放在他们眼中,就连那些驻军,他们其实也并不怎么惧怕,城里有着许多他们的人,驻军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若是那些家伙出来征讨他们,就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到。

    因此,虽然名字对方人多势众,摆出的也是生人勿近的姿态,他们仍然打马疾奔而去,一心想将封三这个漏网之鱼杀掉,封三这家伙,可是上面指定的必杀之人,断不能让其逃跑,不然,今日就算杀了再多的人也是无用的!

    于高畅指定要救那个逃跑的人,因此,见到封三落马兵越追越近之后,有两个亲卫从队列中奔了出来,手持横刀往跌跌撞撞朝这边跑来的封三迎了过去。

    与此同时,土坡下的一个神箭手在亲卫队队长的命令下,松开了弓弦。

    “嗖!”

    箭矢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尖啸,落在了追在最前头的那人马前,那人的马被疾飞而来的箭矢所惊,高扬起前蹄,止步不前,险些将那人摔下马来。

    “吁!”

    那人高声喝道,急忙伸手抚摸战马的脖颈,将战马的情绪安稳下来,他知道,这是对方在向自己等人发起警告,不许他们靠近。

    妈的,这是哪一路商队,竟然多管闲事,难道不知道生意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不过,在箭矢的威胁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他停下战马之后,也喝令身后的同伴莫要再追,对方阵中既然有这样的神射手,多半是某个实力强劲的商队,不过,只要他们是行走北地边疆的商团,就不会不知道自己等人打的旗号,要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他们就绝不敢得罪自己,因此,在那人看来,只要自己等人报出旗号,那群人就算将封三救下,也会恭恭敬敬地把他送过来。

    “在下是郡良乡县槐树屯农庄的农官皆神官封三,还请各位好心人派人急往良乡报信,有马贼正在肆虐乡里,烦请当地驻军出兵,此乃我的神官凭证!”

    眼见对面的人出手相助,封三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他从胸中掏出神官令牌来,高举在手中摇晃,一边往前跑,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吼。

    “大恩大德,封三将没齿难忘,灵宝神教和官府也会嘉奖各位,还请各位好心人多多烦劳!”

    “封三?”

    那个亲卫队队长有些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定睛望去,虽然,对方此时的状态非常狼狈,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出五官和眉目来,果然,那人真是当初和他同一个营的封三。

    “快!快将他救过来!”

    亲卫队队长高声吼道,随后,向藏在马车后已经全部上了战马的骑兵小队喊道。

    “骑兵出击,一个也不要放过!”

    听了他的号令,那些骑兵立刻驱动战马,从马车后疾驰而出,朝前方那十来个正懒洋洋操控着战马往这边奔来的家伙疾奔而去。

    那个亲卫队队长也是土生土长的郡人,当初,他也是随着薛世雄南下的三万大军中的一员,和封三是队友,投降高畅之后,在夏军的新兵营中,也曾经在一个营中训练,后来,正式加入军队之后,再被分到了不同的军营中去,彼此失去了联系。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

    神君保佑!

    “我们是麒麟寨的好汉,你们是哪个商队的人,快快将那人送出来,再孝敬老子一点东西,不然,后果自负!”

    领头的那个马贼在距离土坡数十步的地方,高声地向着土坡喊话,他相信那些家伙听了自己打出的旗号,一定会战战兢兢,胆战心惊地将封三送回来,所有通行北方的商队,都知晓麒麟寨的威名,一般说来,若是没有给麒麟寨留下份子钱的商队,良乡这条路基本上是此路不通。

    他相信,这些人也不会例外!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夜路走多了也会闯鬼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伙人不但不卖麒麟寨的帐,不但没有将封三交给他,而且,竟然向他们发起了攻击,骑兵从土坡两侧冲下,然后,兜了个***,迂回包抄了他们的退路,对面的弓弩手也开始发起了攻击,箭矢如蝗,封锁了他们的周遭,对面的步兵身披甲冑,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妈的!这哪是什么商队护卫?这根本就是军队!

    难道这是对方布下的针对麒麟寨的圈套?

    那人自以为明白了,忙下令手下逃跑,只是,这个时候逃跑已经晚了,高畅的亲卫骑兵已经包抄了他们的后路,其他的方向也被箭矢所封锁了,每一个冒险突围的人皆没有躲过那阵箭雨,全都没有摆脱身受数箭,摔下坐骑的结局。

    最后,这十来个人,包括他们的头目,除了八人阵亡之外,其余的都被高畅的亲卫生擒活捉了!

第九十四章 水落

    雪覆盖的原野上,几堆炽热的火焰在燃烧,黑烟滚滚灰色的天穹。

    将那几个自称麒麟寨的家伙抓住之后,高畅并未就地审讯,而是在封三的恳求下,带着那几个贼人,率领数十个亲卫直奔槐树屯农庄而去,苏雪宜和阿岚两人则在剩下的亲卫的簇拥下前往良乡,他们一行人的动作虽然很快,途中更是没有丝毫的耽搁,不过,等高畅赶到农庄之后,浩劫已经结束了,前些日子,那些流民辛辛苦苦修建起的农庄已经被大火吞灭了。

    白茫茫的坡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尸体早已经僵硬,流淌在雪地上的鲜血也早已经凝结,封三踉踉跄跄地在尸堆中行走,不时低头翻看尸体,神情木然,嘴里念念有词。

    他沉浸在悲痛之中,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想起了他早已死去的家人。

    高畅神情漠然地望着仍然在熊熊燃烧的那座农庄,手指在腰间挎着的横刀刀鞘上轻轻地敲击,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收拢流民,修建农庄,在此基础上推广灵宝神教,培养信徒,渐渐地,让这片大地上所有的人都以他为神,天上地下,惟我独尊,这是他想要在这个位面所做的事情。

    谁要是反对这件事情,站在他的对立面,谁就是他的敌人,就必须将其铲除。

    最初,尚有一些世家大族不自量力,和外部势力勾结。组织力量来暗中破坏这些农庄,后来,被他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命令正规军装作流寇山贼劫掠了那些潜藏的敌人,另外,公开审理了一批让家族私兵伪装成山贼去劫掠农庄地当地豪强,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们身上。

    经过这一番血腥屠杀之后,也许。还会有某些大族会因为土地。水源等东西和农庄发生冲突。但是,基本上都会在当地神官的调节下,各退一步,从黎阳一路行来,沿途所见,高畅发现自己的灵宝神庙和农庄一样,修得到处都是。他们和以宗族血统为核心的当地大族之间虽然存在矛盾和冲突,却也在可以容纳的范围,总的说来,灵宝神教已经在北方大地慢慢扎下根来,就算是那些世家子弟,也有不少人抛弃了祖宗祠堂,成为了灵宝神教的信徒,他们不再祈祷祖宗保佑。而是向他高畅祷告。希望神君大人庇佑。

    然而,令高畅没有想到地是,在良乡这个地方。居然有人敢公开焚烧农庄,摧毁神庙,莫非郡地治安都是如此?

    要知道在郡驻扎着三万夏军精锐,并且,在每一座城池,都有一座军营,在那里,驻扎着第二线地夏军部队,他们相当于夏军的预备役部队,平时负责维护当地的治安,抓抓盗贼,剿灭匪徒什么的,一旦正规部队欠缺兵员,他们就会补充上去。

    在这样的布置下,还有麒麟寨这样嚣张的盗匪存在,简直是难以想象!

    在山坡的那边,传来了一阵凄厉地惨叫声,那是雄阔海带着手下在审讯那几个盗贼,以雄阔海的尊荣,就算他不动手,只是站在一旁,一般人就感到胆寒了。

    高畅缓步朝封三行去,这个时候,他已经缓过劲来了,农庄的人也不是全都被马贼杀了,年轻一点的女的大多被马贼掠走了,地上很少瞧见她们的尸体,不过,除了封三之外,也有不少人逃过了马贼的追杀,现在,在封三的高声呼唤中,他们正陆陆续续地赶了回来。

    在高畅地示意下,那个亲卫队队长将封三喊了过来。

    封三并不知道他地这个老乡已经成为了高畅的亲卫队队长,先前事情紧急,两人也不可能好好叙旧,那个亲卫队队长只是说他解甲归田了,现在在三江阁商队担任护卫队的队长,高畅则是三江阁商社地主人,背后大有来头,身份异常尊贵。

    对高畅,封三下意识地并不敢细看,虽然,高畅曾经在高台上检阅过他所在的部队,那个时候,距离他所站立的地方却非常之远,因此,他不可能将眼前的这个贵公子和灵宝神君夏王殿下联系在一起。

    高畅把封三叫来,主要是问他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向他打听麒麟寨的底细,这究竟是山寇?还是马贼?为什么这样嚣张,当地的驻军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夏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封三也知道三江阁的大名,知道这是具有官府背景的商社,所以,面对高畅这个救命恩人的询问,他强压心中的悲

    恭敬敬地做了回答。

    没有人知道麒麟寨的驻地在哪里?这伙人行踪异常诡秘,每一次出动全是骑兵,有时候,甚至是一人双马,行动极其的快速,来去如风,故而,良乡的驻军每一次赶到事发现场来,最快速的一次也只能瞧见对方马蹄子扬起的灰尘。

    并且,这伙人非常的狡猾,驻军也曾经设下圈套想要围歼他们,然而,那群家伙就像未卜先知一样,驻军的行动基本上都是失败,兵力众多的时候,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一旦分兵,那些家伙就会出现,狠狠地咬上一口再远走高飞,几次下来,驻军很是吃了点亏。

    蓟县也曾经派过一队正规军来围剿,而这个时候,麒麟寨的那群人就像上天入地一样,没有瞧见丝毫的踪迹,等正规军一走,他们就像活过来一般,又活跃了起来。

    一般说来,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像这样的马贼,基本上都是打劫商队,勒索钱粮,若非万不得已,实在是活不下去,不会向本乡本土的村落动手,麒麟寨的人行事却绝非如此,商队是要打劫的,良乡方圆几百里的村落他们也是要打劫的,虽然,有时候那些村落穷得叮当响,他们一样不放过。

    像封三原本的老家,以前那个叫槐树屯的地方就是被麒麟寨的这伙人烧毁的,封三的妻儿也死在了马贼的手中,封三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现在,相当于是旧仇未报,新仇又生。

    麒麟寨的人行事虽然隐秘,却也瞒不过有心人,封三为了对付麒麟寨的马贼,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不管是什么线索都不放过,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些线索,前段时间,他去了一次良乡城,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良乡的县丞袁志文袁大人,县丞乃是负责治安,剿灭盗贼的官员,当地驻军的调动权也归属在他手中。

    袁志文觉得封三发现的线索有一定的价值,只不过,还不够具体和全面,基本上属于猜测,没有明确的证据,他希望封三能找到明确的证据,然后,他再出兵前去围剿,不过,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他嘱咐封三不要将这件事情再告诉别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就好。

    封三觉得袁志文的话有道理,于是,他没有把自己找到的证据再告诉别人,兴冲冲地回到了农庄,准备寻找更多的证据。

    然而,第二天,麒麟寨的马贼就杀来了,他若不是遇见高畅等人,恐怕现在也已经死于非命了!

    高畅让封三将他发现的线索说出来,封三并无丝毫的犹疑,立刻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陌生人比城里的县丞大人还要值得相信。

    封三发现,每一次麒麟寨劫掠过的村落,那些百姓由于没有了粮食,无法度日,都只好将自己的土地低价卖给了当地的豪族郭家,他们就变成了郭家的佃户,有时候,那些马贼会去而复返,把他们卖地的粮食也抢走,为了活下去,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也卖给了郭家,成为了郭家的奴仆,为郭家免费干活,这个时候,马贼却不会再出现了。

    不知不觉地,封三发现良乡周围的土地几乎都归在了郭家的名下了,当然,麒麟寨的人也去攻打过郭家,只不过却一点好也没有讨到,很快就被郭家击退了,正因为如此,那些成为郭家佃户或者奴仆的人不但没有仇恨郭家,反而感谢他们,毕竟,他们能够活下来是受到了郭家的保护,虽然,什么都没有了,包括他们的自由,然而,命却保住了,人,是要感恩戴德的才行啊!

    封三怀疑麒麟寨背后的人就是郭家,什么郭家打退麒麟寨,不过是他们演的一场戏而已!从这件事情上,看谁得的好处最多,谁就最可疑,照此推断,郭家必定摆脱不了干系,甚至,说不定麒麟寨的这些马贼本身就是郭家的人,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知道这群人的驻扎地点呢?

    对于封三的述说,高畅既没有表示认同,也没有出言否定,现在,他在等候雄阔海那边的消息,他相信,就凭雄阔海的那副尊荣,以及他从自己这里学来的那些审讯手段,那几个马贼中,总会有人开口的!

第九十五章 石未出

    雄阔海的严刑逼供下,一刻钟不到,被擒的那几个马口了,只是,从中虽然得到了一些线索,矛头所指的方向却和郭家关系不大。

    这些马贼平时都是良民,他们是郭家的佃户,平时为郭家耕种土地,只是,作为马贼,却并非由郭家指派,这伙人并不知道马贼的真正头领是谁?也不知道有重要信息要报告的马贼也是如此,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妈的!”

    雄阔海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

    “不要再嚎了,你他妈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嚎吗?快点说,要是撒谎的话,老子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那人打了冷战,身子虽然依旧哆嗦着,却止住了哭声,声音变得利落起来了。

    他是死去的那个头领地亲兄弟,每一次出任务,那个头领都会让他紧跟在他身边,主要是为了保护他,免得死在行动中,由于和头领兄长朝夕相处,因此,他偶尔也会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地事情,比如,这次行动之后的集结地。

    追杀封三之之后,他们还要赶到下一个聚集点去会合,在那里,有人在等候他们,他们必须将封三的脑袋送上,这才能证明他们完成了任务,才能得到应有地赏赐,而到时候,若是没有脑袋奉上,他们不仅得不到赏赐,还有可能人头不保。

    这个聚集点本来只有那个头领才知道,不过,由于这人是头领的亲兄弟,在大哥的一次不经意的抱怨中,他得到了那个聚集点的消息,刚才之所以没有交代,乃是因为他打心眼对道,眼神中满是惊恐,既然已经背叛了,他自然希望高畅这伙人能够将麒麟寨连根拔起,这样,他也许还有生存的希望,若是这伙人失败了,那么,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最好是趁自己还有能力活动的时候,举起刀来自杀了事。

    在瞧着高畅只带着三十多个亲卫就敢直奔虎穴,他的心彻底绝望了,他在想,一会在战斗之前,要是能找到把刀子就好了,不过,不是用来战斗,而是用来自杀。

    在他那颗孱弱的心中,恐怕难以想象高畅和雄阔海率领这三十多人就可以从千军万马中杀个通透,麒麟寨的那些悍匪,在这些人的眼中,什么也不是!

    麒麟寨的聚集点在一个背风的山谷里,距离槐树屯有四十里左右,那些马贼擅于隐藏踪迹,虽然,雪地一片白茫茫,高畅的亲卫仍然没有能寻找到他们离去的踪迹,若非那个胆小的马贼招供,他们根本就不能追寻到这里来,不过,等他们赶到这个地方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在那里等候这路马贼的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个人而已,麒麟寨的大队人马并不在此,高畅他们赶到的时候,这伙人正在背风的谷中烤火取暖,他们所用的简易土灶能够使得烟雾不至于冲霄而上,所以,不怕被人寻得踪迹追踪而来,当然,若是没有人出卖的话?

    战斗进行得简单而短暂,十来个人,一个都没有死,就被高畅等人活捉了,所有的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团,然后分别看守,这是怕他们自杀和串供,接下来,麒麟寨能否掀开它那神秘的面纱,就要看雄阔海等人的手段了!

第九十六章 蛇出洞

    住这十几个人后,高畅没有在那里继续停留,只是安卫留在远处,监视这个联络点,今晚过后,若还是没有人来,他们就径自赶回良乡会合,那个投降的马贼曾经说过,他们的聚集点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几乎每一次行动都会有改变,高畅留两个人在这里,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亲卫们把俘虏绑在马背上,然后一行人往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马蹄踩在积雪的草地上,发出嘎嘎的声响,冰雪渣子飞溅而起,群马奔腾过后,从远处望去,就像在奔腾的战马身后拖了一条白色的冒着雾气的带子。

    “嘭!”

    一个人从疾驰的战马上翻落下来,硬生生地摔倒在地面上,滚了几圈后,姿态僵硬,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幸亏后面的骑士个个骑术精良,一匹匹战马或是从那人身上跳过,或是从一侧绕过,没有一匹踩在他身上,不然,那家伙多半会被踩成肉酱。

    “怎么回事?”

    高畅勒住马缰,调转马头,坐骑踏着缓缓的步子踱了回来,他的目光鹰隼一般盯在一个亲卫的脸上,沉声问道,摔下马来那人是一个俘虏,由那个亲卫在看守。

    亲卫已经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此刻,正站在那个摔倒在地的人身旁,他的手放在那人的鼻端,不一会,他抬起头,呐呐地说道。

    “死了!”

    其实,不需要他这句话。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家伙已经死了,他的面色铁青,泛起一种极不正常地青紫色,嘴角微微张开,一丝血渍挂在了嘴边,已经干枯了!

    “究竟是怎么死的?”

    雄阔海大声喝道,他并未骑马,很不容易才能找到一匹战马可以承载他那庞大的身形。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让他骑在身上基本数十里。故而,他一直都是在地上跟着骑马的众人奔跑,这家伙体力非常惊人,跑了这么长一段距离,速度又和奔马保持一致,居然额头上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在高畅军中,除了极少数人。很少有人不对雄阔海心怀畏惧,他的身形就像巨灵神一般高大,面容就像恶鬼一般狰狞,声音宛如奔雷,这让那些普通人如何不害怕?

    听到雄阔海的质问,那个亲卫不由打了个冷战。

    他匆忙地检查起那个家伙致死的原因来,虽然匆忙,到也不手忙脚乱。很快。他就找到那人致死的因由来,原来,那个家伙手上戴着一个戒指。戒指上有一个开关,只要扭一扭,开关就会打开,从戒指弹出一根毒针来,被毒针刺穿表皮之后,用不了多久,那毒液就会随着血液地奔流来到心脏,置人于死地。

    那家伙可能在被俘获地时候就打开了这个机关,行到半路,方才毒发身死掉落马下。

    做工精良地毒针,视死如归的死士!

    这个起来高畅地运气又不怎么样,那个人虽然招供了

    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地情报来。

    与那人保持单线联系的就是自杀身死的那个死士,有什么行动,都是那个死士前来联系他,然后,他再召集手下人前去干活,对于道。

    “主人,官兵来了!”

    官兵来了,薛仁贵脸上应该面带喜色,不应该像现在这般神情凝重,表情忧郁才对啊!这么看来,应该是有什么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

    高畅面色平静地说道。

    “主人,那些官兵一来就将整个村子都包围了,他们派了个大嗓门的家伙在村口喊话,说我们是马贼,叫我们放下武器,交出人质,出去投降!”

    “妈的,这些杂种!老子出去将他们撕成两半!”

    众人都沉默着,等候高畅的命令,只有雄阔海在那里咆哮,高畅瞪了他一眼后,他也安静了下来。

    高畅笑了笑,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郡虽然才平定不久,不过,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也是他事先不曾想象得到的,新政的推行总会受到旧势力的阻扰,不过,对方居然将手伸进了军队里面,虽然,只是普通的预备役部队,管理当地治安的民团部队,这也是他极其不爽的。

    郡由于平定不久,加上地处边塞,为了抵御塞外胡人的侵袭,高畅并没有大肆调动郡的官员,为了稳定,基本上都让那些官员位居原职,只不过,派了一定数量的文官和武将进去,以便牵制原来的那些官员,监督他们推行新政,做事情不至于太出格。

    但是,从现在看来,他派出去的人有些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有些人却忘乎所以了,被那些家伙拉下了马!信仰啊!忠诚啊!在**裸的物质利益勾引下,在某些时候,分量还是不够啊!

    “引蛇出洞!不需要我们去引,这蛇不久自动地跳了出来!走!让我们出去,把那些贼子堵上嘴巴,全部带出去,我到要看看这条蛇还会耍什么花样?”

    说罢,他当先走了出去,亲卫们忙紧跟着行了出去,那些俘虏也被五花大绑着绑了出来,不一会,他们来到了村落前的小土坡上。

    在土坡下面一百步远,数百身披甲冑排成战斗队形将小土坡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农庄的后面,同样有数百个士卒守在那里,可以说,要想从农庄出去,就必须杀出重围才行。

    高畅并没有出面,而是躲在亲卫们的后面,出面的是他那个装扮成商队护卫的亲卫队队长以及槐树屯的神官封三,他到要看看,下面这些人想干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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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