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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以寡敌众 (上)

    (据路别社记者报道:本书已经落在新书榜第25位上了,喜欢本书的朋友需要努力了,快点贡献上你们的票,顺便,不要忘记了收藏!)

    “铛”

    高畅手中的刀和对方的刀锋在身体半尺前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敌人虽然是双手高举长刀向下劈来,并且是在奔跑中完成的这个动作,加大了下劈的力量,然而,高畅的身形纹丝不动,那人反倒踉跄着向后退去。

    这种情况下,高畅本应该借势往后退去,和对方拉开距离,避免被敌人围攻,然而,这个最好的方案被他下意识地否决了,因为,在他身后,阿岚正提着剑往上跑来,一旦他让开,就会让阿岚直面敌人。

    那人刚刚退后,一杆长枪从另一侧向高畅刺来。

    事到如今,只能硬拼了!

    高畅微眯着眼睛,此刻,他的眼神如同千年的冰川一般寒冷,在那股寒气之内,冻结了所有称之为感情的东西,没有兴奋,没有恐慌,没有犹疑,有的只是一团无情的黑色。

    迎着对方的枪尖,顺着对方前冲的节奏,踩着对方的步点,他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待对方冲出人群,一人冲在最前面的时候,他不退反进。

    身子一侧,左手已然抓住对手的枪杆,右手顺势一挥,只见白光一闪,血花飞溅,那人发出凄厉的叫声,持枪的右手臂被砍了下来,连着枪杆一起掉在地上,那人大声惨叫,像被巨斧砍掉的木桩一般颓然倒地,从坡上往下滚去。

    “不要过来!”

    高畅大吼一声,也没有去看阿岚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吩咐,他双手握刀疾风一般向上冲去,冲进了人群中。

    “铛!铛!铛!”

    一连串的兵器相击之声响起,如同好几个铁匠铺在同时开工一样,一个呼吸之间,高畅已经从人群中穿了过去,跑到一个小土坡上,来到一棵松树下。

    “夺!”

    一支长箭飞来,扎在高畅身前的那株松树上,为了抵御对方的暗箭,这个地方是高畅在人群中拼杀时就选定了的。

    那群人转过身,分散开来,向松树旁的高畅围来,就是高畅刚才那一冲,他们又失去了两个同伴,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在坡下,那个断手的家伙仍然在声嘶力竭地惨叫,似乎不如此,就无法承受残肢的痛苦,然而,他的叫声越来越小,很快,就会没有力气惨叫了吧。

    这凄惨的叫声飘荡在那些人的耳畔,让他们心中平添了一层阴影,前进的步伐多少显得有些沉重。

    这其中,也有人没有向高畅围来,他把目标放在了阿岚身上。

    虽说,答应过阮君明不伤害那个女的,只能生擒活捉,然而,一系列的不顺之后,损失了好几个兄弟,这些人的眼中已经是一片血红,哪里还顾得上那个承诺。

    既然这个女人和那个魔鬼一路,或者有某种关系吧,对手的确武艺高强,然而,这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他最可怕的地方是冷静,总是能在激烈的战斗中找到最好的应对方式,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利益,这样的他让他们这些人感觉束手无策,无能为力,觉得他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那个选择攻击阿岚的人并不是高大勇一营的,平原一役的时候,他不在高畅主攻的中路,而是在高士达的右翼军团里,因此,不曾见识高畅的勇武,当高大勇决定伏击这个人的时候,制定了好几个计划,他还觉得高大勇多此一举,再勇猛的人,在自己这十来个精锐武士的围攻下,也支撑不了多久。然而,事情比高大勇猜想的还要糟糕,早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一个怪物,他真应该提出反对的意见,这家伙,或许要好几百个人围攻才能把他杀掉吧!

    不过,要是能破坏对方的心神,也许,他会失去冰山一般的冷静?

    就是在这样一个念头的驱使下,他选择了攻击阿岚,在他看来,这样一个女子,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擒下,到时再以她的生死来要挟那个家伙。

    嗯!自己真是一个天才!

    他嘴角泛起一丝狞笑,大吼一声,挥舞着刀花,向阿岚冲去。

    高畅原本想以这株松树为中心,让自己免除后顾之忧,趁机多杀几个家伙,等对方人一少,就好办了。这十几个人的围攻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多大的问题,虽然对方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比较在意的还是躲在暗处的那两个弓箭手,毕竟,在战斗的时候,几乎一半的心神他都用在提防对方的暗箭上面。

    不过,他的这个计划没能实行,当那个家伙向阿岚冲去的时候,他知道,对方抓住了自己的软肋。

    人生不过是做梦,死亡只是梦醒而已!这样的话自己不是经常在说吗?

    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个女人的生死呢?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阿岚挥舞长剑与对手周旋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一掠而过。那一瞬间,那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紧抿的嘴唇,沉默的表情,坚毅的眼神深印在他脑海里。

    那一刻,高畅觉得自己的心里多了某种东西,某种他无法轻易放下的东西。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本能行动了。

    高畅挥舞着长刀向一侧冲去,那一侧的敌人没有和他相缠,而是踏着小碎步往后退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与此同时,另外三面的敌人飞快围了上来。

    这些人不是庸手,很快就选择了正确的合击方式。

    高畅突然停下步子,一支长箭从他身前划过,发出凄厉的呼啸破空而去。

    高畅闪电般向另一侧奔去,他身影在阴冷的日光下,如同一缕轻烟向那个方向飘去,那里,有一个敌人离他比同伴们稍微近了一点。

    对手根本来不及抵挡,也就只来得及做一个招架的动作,就被高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一刀砍倒。大家以为他要通过那个口子冲出去,纷纷向那里围去,林中那两个弓箭手也张弓搭箭,箭头对着那个空处,箭随时可以离弦而出,准备阻止他。

    高畅的动作再次出乎众人的意料,他猛地往相反的方向跑来,正面迎向人多的一方。

    左冲,右突,前驱,后退!

    高畅踏着奇异的步伐在人群中穿行,吼叫声,呼吸声,随着风声在空中激荡,他冷静地挥舞刀,上挡下击,五个好手挥舞着长短兵器与他纠缠在一起,敌人脸上那狰狞的表情清晰可见,甚至,他连那些脸上的某些特征也铭记在心,敌人身上散发的浓厚的体臭味飘散在他的鼻端。

    两个呼吸一般长短的时间过去了,他从敌人的包围圈冲了过去,身后,五个敌手能站着的只剩下了三人,就在那个短暂的交锋中,又有两个人被他手中的刀送去见阎王了。

    本来,这个时候他可以返身再战,只要再像这样冲突几个回合,他有信心把对手全部解决掉,然而,阿岚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他不得不前往支援。

    阿岚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步履沉重,训练时得心应手的步子这一刻完全大失章法,已然变形。

    虽然经历过实战训练,然而,和真正的好手交手时,才知道训练始终是训练,和真正的生死博斗有着很大的区别,这道理,她现在才明白。

    不过,就算在对方的逼压之下力不从心,她仍然没有放弃的念头。

    不管怎样,也要坚持下去,自己还没有找到杀死阿信的仇人,还没有给他报仇,自己一定不能死。

    ***!

    就算你是牛头马面,我也要把你打倒!

    阿岚紧抿嘴唇,眼神紧紧地盯着敌人的枪尖,努力移动着步子,手中的长剑也没有忘记寻机反攻。

    虽然,阿岚觉得不好受,然而,他的对手也有同样的想法。他原本以为可以轻易把这个女子生擒,用来威胁高畅,但是,真正交上手来,他才发现这个对手不好对付。由于性别的原因,她没有什么力气,然而,她的步伐灵活,动作轻灵,要想杀伤她,只能通过与她慢慢纠缠,将她拖垮才能达成目标,要想不伤到她就将她生擒,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后来,那家伙已经没有丝毫保留,向阿岚展开了疾风骤雨般的进攻。

    然而,他醒悟得太晚了,这时,高畅已经摆脱那些人的纠缠,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向他们交手这里跑来。

    他虚晃一枪,退到了一侧,放高畅冲了过来,他知道,如果自己去抵挡,只能是螳臂当车,倒不如退到一边,挡住他们逃跑的路线。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个家伙很在意这个女的,不可能丢下她不管,既然如此,自己这些人只要把攻击的重点放在那个女的身上就可以把那家伙拖在这里,拖到援兵赶来的时候。

    当然,不能把女的杀死,杀死了那家伙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最好能把她杀伤,那是最好的结局。

    一行人很快围了上来,也很快拥有了和那个家伙一样的共识,因此,虽然加上林中的弓箭手,这群人只剩下了九个人,比起先前人数少了好几个,然而,高畅所感觉的压力却大了许多。

    那些人围着他们,不轻易展开进攻,一旦攻击,总是把攻击点落到阿岚那边,时不时,还有一两支冷箭从林中飞出,射向阿岚,在这种情况下,高畅感到投鼠忌器,无法展开手脚。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

    高畅的脑子飞快转动着,不过,他脸上的神色依旧保持着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焦躁的迹象。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明白这个道理。

    “跟着我!”

    高畅向旁边的阿岚低声说道,也就是几声叹息那般长的时间,高畅就想到了解这个困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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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以寡敌众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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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高畅和阿岚的两人战斗小组已经改变了战斗的形式,按照高畅过往的经验,在他的安排下,两人背靠着背,应付着敌人的围攻。

    这种情况下,那围攻的七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如果全力对付阿岚,在高畅身前的人一少,难保不会被高畅利用他的速度各个击破,如果,到时没能把阿岚擒下,岂不是得不偿失。再加上,高畅一直面对山坡,把阿岚挡在身后,林中安排的弓箭手也派不上用场了。因此,他们采取了某种拖时间的保守战术,正面留有五个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牵制高畅,另两个人绕到高畅身后,专门对付阿岚。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僵持了奔马急行一里左右的时间,高畅感受着身后阿岚身体的温软,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在拖时间,为什么要拖时间呢?在等待援兵?或是还有别的后招?不管是什么缘由,既然对方想拖时间,自己就必须速战速决!

    与敌人的想法对着干,绝对没有错!

    “铛!”

    高畅一刀把一个对手的长枪挡开,看来,要想速战速决,必须冒一些险,这个使枪的家伙应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角色,相比与其他人,他的斗志未免显得过于旺盛。

    在这群人中间,思想也不是完全统一的,比如这位一心想把高畅刺于枪下的罗天雄的举动就和别的人不一样。

    他今年只有十八岁,武艺精湛,年轻气盛,在这个世界,他不害怕任何人,他自信在自己这杆长枪下,没有对手可以称为英雄。

    刚刚和高畅的几次交手,高畅都特意避开了他所在的那一面,在面对他们围攻的阵势时,用快捷的步伐和迅猛的刀法避实就虚,将对手砍伤。没有和高畅正面交锋的罗天雄根本不畏惧高畅,一心想凭自己的武艺击败这个对手,因此,虽然大家采取的是一种保守的战术,他仍然招招抢攻,想凭一己之力夺得功绩。

    他一心盯着高畅,却不想自己也被高畅盯上了。

    “小心!”

    高畅一边挡开砍向阿岚的刀,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高畅轻轻挪动步子,挥动长刀,把围攻阿岚的另一个人逼退,这个时候,他左面就露出一个破绽来,正好对着罗天雄主攻的方向。

    太好了!

    罗天雄手腕一抖,长枪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朝高畅肋下迅猛地扎去,高畅无法转过身来,唯有往旁一闪,避开了罗天雄的进攻。

    罗天雄没有收住攻势,而是往前一步,枪尖猛地往上一昂,直直地朝着高畅的面门刺去,高畅再往后退了一步,他和阿岚被罗天雄这一枪分开了,只是,罗天雄此时也挡在了同伴的进攻路线上,他横在高畅与阿岚中间。

    手腕再次轻抖,枪尖突然下潜,对准高畅的胸部扎去。

    罗天雄这一招有个名堂,叫着凤凰三点头,表面上是普普通通的一枪直刺,却有三个变化,他的第三个变化使出来,高畅已经无法后退,他的步子此时无法转过来。

    心中不禁暗喜,罗天雄深信高畅再也躲不过自己这一击了!

    可惜他并不是高畅,他自然不知道高畅即将做出的那个动作将会如此匪夷所思,其实,这个动作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铁板桥,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使出来,只能说他艺高人胆大。

    这时,只要罗天雄的长枪再有一个变化,就能轻易将高畅刺穿,钉在地上,只是,罗天雄的长枪已经使老了,再也无法改变它的方向,只能看着枪尖擦着高畅的胸部滑了过去。

    高畅身子后仰,脚往上一抬,脚尖在罗天雄的枪杆上一点,罗天雄的长枪不由自主地向着天空高高昂起。

    高畅一个漂亮的后滚翻,站了起来,脚尖猛点地面,向人群冲去。

    在他身后,罗天雄大叫一声,颓然倒地,他的右腿被高畅在向后翻滚的时候,用刀砍了下来。

    这一幕让他的同伴大吃一惊,短短的一瞬间,罗天雄就由胜券在握变成惨淡收场。

    趁他们发愣的时候,高畅已经冲了进去,剩下的四个人清醒过来,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一边替自己打气,一边和高畅纠缠起来。

    风三的手满是汗水,拉着弓的手再也无法保持稳定,轻轻颤抖着,敌人虽然离自己很远,他的心中仍然充满了恐惧。

    远远地,只要刀光一闪,必定有一个同伴倒地,自己和顾老二几乎快把箭壶中的箭全部射完了,却连对手的皮都没有擦破。

    他身前的顾老二心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愤怒,就在刚才,他的亲生大哥顾老大被高畅砍翻在地,脸向下躺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在同高畅相斗,另一边的两个人在围攻那个女子,这时,高畅放弃了立刻杀死眼前这两个对手的打算,他虚晃一刀,将那两人逼退,跳出了战场,向在另外两个敌人的攻击下已经手忙脚乱的阿岚奔去。

    这么远的距离,自己射出的箭,不可能对那个人有什么威胁,于是,顾老二心思一转,选择了另一个目标。

    “嗖!”

    长箭离弦而去,发出尖利的呼啸声,直奔阿岚而去。

    就算不能最后杀死这个人,他也要把他在意的那个女子干掉,这就是顾老二的想法,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阮君明要求将女人留为活口的吩咐不过是狗屁。

    “小心!”

    长箭的影子在高畅眼角的余光中一闪,他不禁失声大喊,然而,阿岚的身子依然不自然地倒了下去,长箭扎进了她的左肩,让她身不由己地朝着箭前行的方向倒下。

    与阿岚对敌的两人心中一喜,其中一个赶上一步,高举长枪,神情狰狞地大喊一声,准备扎向阿岚。

    这个时候,高畅离他们还有十几步远,不可能赶得上,没有时间考虑了,在那个时候只有一个方法才能救阿岚,他也这样做了,那就是放弃自己的武器。

    赖以保命的长刀脱手而出,宛如白虹贯日,破空而来,从那个拿枪的人身上穿过,然后,带着那人的躯体顺势向前继续飞去,最终,把他钉在了一棵松树之上。

    “啊!”

    另外那人顾不得躺在地上的阿岚,大吼一声,高举长刀朝手无寸铁的高畅奔来。

    高畅没有后退,而是向他继续奔去,在他身后,另外两个人正赶上前来,不过,还是前面那人的速度最快,很快就冲到了高畅的身前。

    “呀!”

    长刀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劈将下来,高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突然停住步子,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踢,原本躺在地上的一根长枪像有了生命一般飞了起来,枪尖向上,正好刺进了那个举着长刀的人的小腹。

    那人摇晃着,长刀脱手,无力地掉在地上,他一脸不甘地瞪着高畅,头一低,手放在腹部处的枪杆之上,身子一侧,倒在地上。

    高畅顾不得去看阿岚怎样,他往前一冲,低下头把长枪从那人腹上拔出来,枪尖向后,倒拿在手里。

    身后两人很快赶了上来,其中一人高高跃起,举起刀向高畅的后背劈了下来,高畅身子一凝,突然停下步子,单手持枪,猛地往后一刺,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准确地刺进了那人的小腹,由前到后直直地穿了过去。

    他没有回头,就那样单手持枪,踩着小碎步往后退去,那个被他刺死的人如同一张盾牌一样串在枪上,迎向另外那个人。

    那个人止住了前冲的势头,怪叫一声,跳到一旁,手中的长刀带着凛冽的寒风朝高畅的头部劈去。

    高畅手一仰,枪杆脱手而出,挡在那人前面,那人一刀劈飞枪杆,继续向前,挥刀砍去,同时,山岗上,顾老二的手一松,一枝长箭脱弦而出,直射高畅即将落脚的那一点。

    高畅不进反退,在那人的刀还高举着的时候,后背朝着那人,猛地撞进了那人怀里。

    那人摇晃起来,手中的刀无力地落下,在这之前,高畅已经抽出了随身的匕首,在撞向那人的同时,把匕首扎进了那人腹部。

    高畅面向山岗,现在,是解决那两个弓箭手的时候了!虽然,他的内心充斥着一种焦躁感,有些担心阿岚的伤势,然而,从他脸上,你完全看不出这一点来。

    必须先把威胁排除,高畅猫着腰,像迎着迎面刮来的暴风一般向山坡上跑去。

第十八章 以寡敌众 (下)

    顾老二深吸一口气,用连珠箭的手法不停地发射长箭,白羽雕翎箭流星一般朝着那个奔跑的人影飞去,然而,没有一只命中目标。在奔跑途中,高畅没有大幅度地移动身影躲避,而是在白羽箭破空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才轻轻一晃,以恰到好处的动作避开,就像早就计算好箭飞行的路线一样,一点多余的力气也不用。

    “风三,快动手!”

    只有自己一个人开弓射箭,无法阻止那个家伙,眼看那人越来越近,就要冲上山岗,顾老二忙大声呼喊另一侧的风三,好半天,都没有一只箭从那里射出来。

    然而,没有回应,顾老二忍不住回头望去,正好看见离开藏身处,狼狈地往山岗下奔跑的风三的身影。

    “妈的!”

    顾老二扔下弓箭,抓起放在树下的腰刀,拔刀出鞘,以一种绝望的心态向高畅奔去。

    很快,两人就遇上了。

    他高举着长刀,从一个半人高的土坎跳下,气势十足地向坡下的高畅迎头劈下。高畅的手里,除了一把匕首外,没有多余的武器。

    在顾老二跳起的那一瞬间,高畅的手一挥,匕首脱手而出,白光一闪,顾老二惨叫了一声,跃在空中的身影失去了平衡,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摔在地上。匕首一旦脱手,高畅就无视顾老二了,脚尖轻点地面,他跳上了土坎,在空中,与下落的顾老二交错而过。

    顾老二重重地摔在地上,尘土飞扬,他手捂着插着匕首的胸口,在地上滚了滚,就不动了。

    高畅跑上了山岗,这时,风三已经跑出一百来步那么远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风三在树林和灌木丛中亡命奔跑,脸上和全身都扎满了不知何种植物的刺,这时,他已经顾不得了,他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跑啊跑啊,就算跌倒也要向前滚动。

    高畅没有追上去,但是,他也没有放对方离开的意思,突然遇见袭击,也无法知道对方的意图和来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想放过任何活口。

    高畅拾起顾老二扔在地上的长弓,扣上一只白羽雕翎箭,微一提气,顿时拉了个满弓,他右手扣着弓弦和箭尾的白羽,眯起了左眼。

    风三从一棵松树后窜出,前方就是空地了,马上就要冲出黑松林的范围,眼前突然变得亮堂起来,他扑哧噗哧地喘着粗气,内心充满了欣喜。

    手一松,白羽箭离弦而出,眨眼即到。

    风三感觉有人在身后轻轻地推了自己一把,身不由己地向前飞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前又跑了好几步,双手向前抓拔着,就像溺水的人在找寻某种救命之物,最后,他双手高举,扑倒在地上,背心上插着的那只白羽箭的箭尾犹自在风中颤抖。

    高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丢下长弓,转过身,朝阿岚跑去。

    树林在风的吹拂下呜呜作响,某些受了重伤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发出的呻吟声时断时续地随风飘荡,日光透过树木枝叶的空隙撒下来,将长着青苔的地面照得斑驳一片。

    在阿岚身前一丈左右,高畅停止了奔跑,他向躺在地上的阿岚慢慢走去。

    弯下腰,伸出手,手指在半空中顿了一顿,放在了阿岚鼻端。

    阿岚脸色苍白地仰面躺着,额头皱着,眼睛闭着,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有些卷曲,她稍稍向右边侧着身子,手仍紧紧地握着剑柄,左肩那里,一只白羽箭由肩后射进,箭头从前面穿了过来,金属箭头上满是血污,左胸处的皮甲,已然是被干涸的血渍染成紫黑一团。

    还好,还有呼吸。

    顿时,高畅紧揪着的心为之一松,他坐在了湿湿的泥地上,将阿岚放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把她揽在怀里,让她躺得舒服一点。

    这时,他才发现阿岚的左小腿肿起了一团,可能是摔在地上的时候,扭伤了吧?还好,她所受的箭伤并不是很严重,没有被射中要害,之所以仍然昏迷不醒,是因为那只箭射穿了她的锁骨,瞬间的剧烈疼痛让她陷入了昏迷。

    高畅从旁边的尸体上抽回自己的刀,手腕一抖,挽起刀花,将箭的箭头削掉,他皱了皱眉,将阿岚面向自己抱在怀里。

    阿岚呻吟了一声,眼睫毛微微颤动,她醒了过来。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心中一惊,忍不住挣扎了一下,牵扯到了伤口,她再次呻吟出声。

    “不要动!”

    高畅清朗得略显冷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知道自己躺在高畅的怀里,全身顿时放松下来,她软软地靠着他,这个男人的气息非常好闻,不像村里的那些汉子,一身汗臭,而是带着野草一般的味儿,阿岚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肩上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忍住!”

    高畅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右手放在了箭尾上,高畅微微揪着眉毛,左手稍稍用了一点力,紧紧地把阿岚抱着,然后,右手猛地使劲,将削掉了箭头的箭从阿岚肩上拔了出来。

    “啊!”

    阿岚忍不住叫出声了,眼眶内,波光闪闪。

    高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盒,隋军的低级将领们都有这样的药盒,里面装着应急用的金创药以及止血散。为了有备无患,高畅随身带着这样的药盒,正好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将止血散倒在阿岚的伤口上,然后,再敷上一层金创药,随即,将自己的内衣撕下一块来,给阿岚包扎好。

    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起来是有如行云流水,途中,没有出任何错漏,很快就完成了。

    “怎么样?”

    由于高畅的动作很快,阿岚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现在,只是觉得肩头那里微微有些不适,面对高畅的询问,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多亏得高畅在某次转生时做过的药师职业,才能这么快,这么好地治好她的箭伤。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面对阿岚的询问,高畅只能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把阿岚放在一棵松树下,让她靠着树干坐着,这些人伏击的目标很明确,完全是针对自己,阿岚只是受了牵连而已。

    是什么人要杀自己呢?看上去,就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因为没有这具身体原有主人的记忆,高畅找不到答案。

    他拿着刀走到被砍断腿的罗天雄身前,那人由于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看这种情况,他不再有拷问的打算,这个地方很危险,不能久留,他没有时间去撬开这些重伤敌人的嘴巴。

    高畅在人群中间来回走了一圈,给那些未死之人加上了一刀,免除了他们的痛苦。阿岚背靠着松树看见他做这些事,她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感受。

    高畅默默地走了回来,没有说什么,俯下身,将阿岚背在了自己肩上,然后,大踏步离开了,阿岚很想告诉他,说自己可以下地行走,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放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高畅的背很宽,伏在他背上的感觉非常舒服。

    “怎么走这个方向,这不是回城的路啊!”

    阿岚发现高畅没有向回饶阳城的方向走去,而是走上了相反方向的另一条路,忍不住问道。

    “我们从西门进城!”

    高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简单地回了一句。

    “哦!”

    阿岚也没有继续追问,东门也好,西门也好,都无所谓,这段路程越远越好。

    高畅他们离开后,天空中,太阳向西大略挪动了一尺左右,一群人闯进了黑松林,领头的是十来个骑着马的骑士,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百来人的步卒。

    为首之人三十来岁,满脸胡子,颧骨高耸,鹰钩鼻,眼窝微微下陷,眼珠呈现出一种淡蓝色,他就是有着胡人血统的高挡脱。

    在河北起事的各路豪雄,有不少人都有着胡人的血统,他们的祖先基本上都是北魏时期的营户,经过一段时期的汉胡杂居,才形成了现在的这般光景。不仅高氏一族是这种情况,就连窦建德,身上也流着一部分胡人的血统,只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而已。

    “你!过来!”

    高挡脱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地死尸,手持马鞭,来回踱着步,不一会,他向自己的心腹爱将杜彪招了招手,把他叫了过去。

    杜彪是个追踪高手,他非常清楚高挡脱为什么要叫自己过去,他在高挡脱眼神的示意下,仔细地观察着尸体上的伤口。

    “对手很强,基本上都是一刀致命,有些弟兄们身上出现了两道伤痕,是在全无抵抗能力的情况下被弄上的!这表明对手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心狠手辣!”

    很快,杜彪得出了结论。

    一百来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高挡脱身前,等待着高挡脱的命令,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高氏一族的族人,对高家忠心耿耿。

    高挡脱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山林深处,传来了老鸦凄惨的叫声。

    “杜彪,去看看那家伙往哪个方向走的?”

    杜彪离开后,高挡脱向躲在队伍最后的刘迁招了招手。

    刘迁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高挡脱的脾气非常不好,极其暴躁,喜欢鞭打士兵,东海营中不是高氏一族的士卒都有些怕他。

    “你把整件事情再向我说一遍,要完完整整,不得有半点遗漏!”

    刘迁连忙点头称是。

    等他断断续续把发生的事情讲完之后,杜彪也结束了自己的观察。

    “他们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受了伤,从他们的足迹来看,其中一人是背负着伤者离开的,他们没有直接回饶阳,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的,所以,我们没有遇见他们!”

    “嗯!”

    高挡脱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杜彪,你带着一半弟兄随着痕迹追下去,其他的人,和我一起回城,哼哼!阮君明!”

    高挡脱翻身上马,扭转马头,扬鞭拍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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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归途

    (打劫!点击,推荐,收藏,统统不能少!)

    高畅背着阿岚下了黑松林后,在驿道旁的原野上看到了一匹黑马,马背上挂着马鞍,马儿低着头在原野上慢慢迈着步子,风从北面吹来,蒿草往南低头,这一幅风景在阿岚眼中,显得分外萧索。

    寒风从蒿草尖上掠过,吹上身来,吹得两人的衣衫猎猎摆动,阿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放在高畅胸前的手不由紧了一紧,整个人紧靠在他背上。

    背上的身体变得更加温软了,高畅停下步子,将阿岚往上稍微抬了一抬,一只手紧搂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唿哨。

    那匹黑马猛地昂起头,有些警惕地望向这边,高畅又吹了一个唿哨,它继续望着高畅,犹疑了一会,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

    曾经转生在一个大草原上,放过羊,牧过马,学过的东西并不曾忘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高畅眯着眼睛,打量着被唿哨声召唤而来,多少显得有些不清不愿的黑马,神思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转生了那么多次,经过的人,经过的事,多半都已经丢在了时光的长河之中,唯有学会的本事,就像烙在灵魂深处一样,不曾有丝毫的遗忘,每当需要它们的时候,就会很自然地出现在脑海,很自然地用上了。

    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浅笑,这样的自己,算得上是一本活着的百科全书吧?

    阿岚好奇地望着高畅的后脑勺,这个人就像一个迷,让人完全看不透,在他身上,时不时就会出现让人吃惊的东西来。

    高畅把阿岚放了下来,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马头处的鬃毛,黑马打着响鼻,写意地低下头。

    高畅轻轻托着阿岚的大腿,把她送上了马背,他的手指尖扶在阿岚的大腿上,即便隔着厚厚的布料,仍然能感受到那份细腻和丰腴,阿岚的脸上掠过一缕潮红,高畅的目光从马背上穿过去,投向原野的远处。

    高畅定了定神,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人如落叶被风吹起一般轻轻跃起,落在了阿岚身后。

    他伸出手,把阿岚揽在怀中,手持缰绳,发出一个与先前不一样的唿哨声,黑马扬起四蹄,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半个时辰过后,杜彪骑着马和几个骑士出现在高畅他们曾经停留的地方,他疑惑地观察着地上的痕迹,看了看草丛起伏的方向。

    他抬起头,仰天长长地吐了一口长气。

    踪迹在此地完全乱了,对方并不是一般人,自己善于追踪,他却更加善于隐藏踪迹,布置下了好几个虚假的痕迹,让自己无法追踪。

    “回城!”

    他向着原野的深处眺望,有些不甘心,然而,这两个字还是从嘴里蹦了出来。

    “回城?”

    手下疑惑地望着他,他们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猎户出身的杜彪放弃过任何追踪的任务,难免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的!回城!”

    杜彪沉下脸,丢下这四个字后,翻身上了马,掉转马头朝来路奔去,在来路上,几十个步卒正向这边匆匆赶来,杜彪和他们交错而过,那些人齐齐转身,迈着杂乱无章的步子随他而去。

    饶阳县城,西门。

    城门前是一片原野,长满了芒草和狗尾巴草,它们吐着白花花的穗子,随风朝着南面的山头齐齐低下头,一直延伸到了山坡上。

    山坡上,有一片红叶林,不过,在冬天凛冽的寒风肆虐下,树上的红叶几乎都已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高畅翻身下了马,把阿岚从马上扶了下来,他在黑马的屁股上轻轻一拍,嘴里发出一个新的唿哨声,黑马向前迈着步子,然后,奋蹄奔去,越跑越快,就这样头也不回,穿过萧索的树林,向远方奔去。

    “为什么把马放走呢?”

    阿岚有些不解,要知道,对士兵来说,马是最好的伙伴,如今的窦建德并没有多少资本,因此马是非常重要的资产,无端地把马放走了,难免阿岚会这样问。

    “那是别人的东西!”

    高畅嘴角绽放一丝微笑,这样说道。事情当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简单,那一群神秘伏击自己的人虽然失败了,但是,他相信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完了,以后,自己的麻烦不会少,留下这匹敌人的马,有可能贪小便宜吃大亏。

    “来吧!”

    高畅蹲下身,让阿岚上来。

    此刻,阿岚的脸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她瞧了瞧远方的城门,虽然并非一般的世俗女子,可是,她仍免不了拥有女子应有的娇羞。

    不过,她终究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恶,于是,银牙一咬,弯下腰,伏在高畅背上,依偎上去,不知不觉间,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箍在高畅脖子上。

    高畅走出林子,在山坡上停下步子,他转过头,望着阿岚。

    阿岚的脑袋靠在高畅肩膀上,那双乌黑的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不解地回望着他,高畅嘴角微微浮现一丝苦笑,目光垂下,落在阿岚那只手上,然后,张着嘴,做一个无法呼吸的表情。

    “哎呦!”

    阿岚不由轻唤一声,她一边松了松手,一边把脑袋缩了回来,心中又是娇羞,又是窃喜,甜甜的,酸酸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高畅迈着稳重的步子,在秋草丛中穿行,向着远处的城门走去。

    阿岚的下巴托在高畅肩上,绵长地呼吸着,高畅那如野草一般的体味在她鼻尖盘旋,她闭上了眼,高畅刚才做的那个表情仍在她眼中晃荡。

    没想到英俊得近乎冷漠的他也会做出那样的表情来,嗯!还真是可爱!

    因为战乱的原因,河北一带,很少有小股行商出现,像饶阳这样的小城,大商户又不会到这里来,再加上,饶阳附近的乡民在几次战役过后,死得已经差不多了。因此,即便是在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城门口依然非常冷清,没有人进出。

    城门口的空地,诸葛德威拿着长枪正在进行着突刺的练习,时而向前突刺,时而收枪后退,每做一个动作,就发出一声大喊。

    在城门口,和他一个小队的那些守城门的兄弟,正围着一个火堆烤火取暖,讨论着一些和女人的身体器官有关的话题。

    诸葛德威所在的这一队全是平原一战之后收拢起来的溃兵,他们原本的主将都已战死,所以,重新编成了一队,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以前都是农夫,不过是因为活不下去才扯旗造反的,参军打仗只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饱饭,因此,没有花多少时间,他们就熟悉了起来,彼此之间就像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铁哥们一样了。

    不过,身为副队长的诸葛德威与他们这些人是格格不入的,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因为家道中落才参加义军的他,对身边的这些乡巴佬百般看不起。

    他认为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的,他耻于和这些鼠目寸光,过一天算一天,没有远大目标的泥腿子为伍。

    自己绝对和他们不一样!

    他跟随着各路义军打过很多仗,最先是跟随的孙安祖,孙安祖被张金称火并,被张金称杀死之后,他就投降了张金称,张金称战死之后,他孤身从战场上逃跑活了下来,来到高鸡泊投靠东海公高士达,平原一战之后,他凭着自己的武勇和机灵劲又活了下来,又投奔到占领了饶阳的窦建德。

    在诸葛德威那双眼睛里面,充斥着一种一般人不具有的狂热,他当兵打仗,不仅仅是为了在乱世中卑微地活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建功立业,博得一份富贵荣华。

    武将的头颅!

    他在战场上,那双炯炯有神,充满血丝的眼睛只容得下能带给他功名利禄的武将的头颅,然而,他是一个十足的倒霉鬼。他虽然能在战场上砍掉自己盯着的武将的头颅,不过,他却没有地方去领赏,每当他立下大功的时候,也是他跟随的主子失败的时候。

    即便如此,他依然并不气馁,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要走上那条光芒万丈的青云之路。当然,前提是必须保住自己的这条命,生命只有一次,是他唯一的赌注,这东西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后,选择一个有前途的主公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就算立了再多的功劳,也会一无所获。

    为了在战场下保命,除了头脑要灵活外,身手的高低也非常重要,所以,在闲暇的时候,诸葛德威仍在苦练基本的长枪突刺技术。

    至于,那些泥腿子,就让他们笑吧,总有一天,他们要叫自己诸葛大人,那个时候,他们就会觉得嗤笑自己现在的举动的行为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他们仍然活着的话。

    杀!

    诸葛德威高声叫喊着,向着臆想中的武将狠狠刺去。

    他的枪在半空中一凝,没有完成后续动作,视线中,高畅背着阿岚正向城门口一步一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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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城门口

    “哟!这两口子还真亲热,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城门口闲聊的那些士兵比诸葛德威还要先看见高畅两人,瞧着这平常难见的男人背着女人的一幕,他们马上围了上来,在城门口挡住了高畅他们的去路。

    这些家伙已经是老兵痞了,虽然,不敢违背窦建德的军纪,做出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来,只是,在这么冷的天气下,找点乐子什么的还是难以避免,现在,高畅和阿岚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诸葛德威收回长枪,向那里走去。

    高畅原本低着的头猛地一抬,没有说话,眼神一闪,冷冷地看了出声的那个家伙一眼,那人原本还想说什么,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在高畅的目光之下,吞了回去。

    “咕哝!”

    他咽了好大一口口水下喉,发出非常大的声响。

    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小兵正在猥琐的大笑,然而,当高畅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之时,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笑容就像被冰冻一般凝聚在他们脸上,至于,笑声什么的也全部咽回了肚里。

    这不是一个能够被人随便欺辱的角色,在那一刻,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而,说话那人叫曹先民,和曹旦有点非常遥远的亲戚关系,也就变相地和窦建德的夫人曹凤有亲戚关系,所以,是他们这一队的队长,平时颇有些目中无人。一向骄横惯了的他虽然下意识地被高畅吓住了,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屈辱。

    或者可以这样说吧,为了掩饰最初的失态,为了重树自己的尊严,他有些鲁莽,没有经过任何思索就把腰刀拔了出来。

    “喂!小子!你是哪里来的?不会是官兵的奸细吧?”

    任何人都知道他在无中生有,没事找事,不过,对这些普通的士兵来说,所谓的正义感是不存在的。

    诸葛德威站在稍微有点远的地方,瞧着高畅,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高畅背上的阿岚抢先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呢?难道你没有脑子吗?奸细会是这个样子吗?”

    她一说话,众人的目光就放在了她身上。

    她的声音非常清脆,加上语速极快,因此,在那些人听来,就像屋檐下筑巢的小燕子在唱歌一般,听起来是那么的甜美,再看到那张美丽的脸,这些家伙不由嫉妒起把她背在身上的高畅来。

    曹先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落在阿岚脸上,这一刻,他觉得她就是走出山林的狐狸精,只要看了男人一眼,就能把男人的魂勾走。

    “你知不知道,你看人的样子很讨厌啊!”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过黑松林那次惊心动魄的战斗后,阿岚那颗被仇恨紧锁的心被什么东西打开了一道门,那个原本的自己正从那道门里走出来。

    所以,她像过去那样直言无忌,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感觉有些狼狈,但是,曹先民发现自己无法怪罪这个女子,或许,她真是狐狸精吧,这才把自己迷住了。

    他的目光从阿岚脸上往下移动,停留在高畅身上,于是,高畅成为了他的出气筒。

    “我在问你,为什么不答话,哑巴了?”

    他向前伸出手,刀尖对着高畅的脸,距离不过半尺。

    “拿开!”

    高畅的嘴里冷冷地蹦出这两个字,不带着任何感情在里面。

    “你说什么?”

    曹先民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他的手抖动着,刀尖也随之微微颤抖,曹先民掉过头,对身边的那些人笑着说。

    “这小子,居然叫我把刀拿开,哈哈!”

    “啊!”

    这时,他瞧见身边的人全部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惊呼,他有些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即,他感觉手腕一疼,手臂不由自主地往上一仰,手里的刀向天空上飞去,然后直直地落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刀朝着自己的面门落了下来。

    “呀!”

    他惊叫一声,双手抱头,跳了开来,那把刀插进泥地,刀把微微颤抖着,离他的脚尖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

    只要有人把武器对准自己,就是威胁,高畅不允许任何不在自己掌握下的局面出现,当然,更不会轻易让别人的武器对准自己。

    为了消除这个威胁,他用了最直接的办法。

    要是背上的阿岚没有受伤,他或许不会这样做,可能会寻找一个不那么强硬,比较婉转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情。

    现在的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面。

    “让开!”

    他冷冷地说了一声,背着阿岚从在一旁发愣,仍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曹先民身边走过,那些围观的士兵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眼看高畅他们就要走进城门洞了,曹先民清醒过来了,他大声叫道。

    “把他拦住,把他给我抓起来!”

    士兵们互相望了一眼,有些迟疑地拿出武器,高畅猛地转过身来,一只手搂着背后的阿岚,一只手握在刀柄上,在他目光的逼视下,那些士兵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让我下来!”

    阿岚在高畅耳边轻声说道。

    高畅皱了皱眉,把她放了下来。

    “你们知道这是谁吗?是新任的西营司兵大人,也就是说,他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你们想以下犯上吗?”

    阿岚高声说道。

    高畅的这个任命还没有发布到全军中,窦建德原本想在两日后的帅帐议事时把这个任命向全军发布下去,所以,这些人对他毫无了解,因此,对阿岚的话半信半疑。

    这时,诸葛德威站了出来。

    为了往上爬,他一直对上面的消息颇为留心,因此,知道窦大帅近期任命了一个才加入军队的人为司兵,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之前,他的脑子一直在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在这件事情里该怎样做,自己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如果,这个人真是新任的司兵大人的话,就会是自己的上官,现在,不正是为上官效劳,在他面前留下深刻印象的时候吗?

    只要曹先民一天当队长,自己就不可能爬上去,因为在曹先民身后有一个曹旦,无论自己立多大的功劳,曹先民都会得到大的一份,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改换门庭呢?

    如果这人真是新任的司兵大人,从刚才那一幕,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个有能力的人,一个拥有上位者尊严,不同凡响的家伙。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外来户,不是和窦建德一起在漳南起兵的老兄弟,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自己这个时候出面,很有可能成为对方的心腹。

    当然,自己真要这样做,也有很大的风险,这个人或许在军中站不住脚,曹旦作为窦建德的大舅子,势力实在是太大了,然而,不冒这个险,自己就永远会被曹先民压过一头,永远当这个副队长。

    妈的!富贵险中求!老子拼了!

    在那一刻,诸葛德威的眼中又冒出了血丝,就像在战场上寻觅武将的头颅一般,他站了出来,喊了一声。

    “慢!”

    那些人本就没有动武的心思,在城门口守门这么轻松,何必动刀动枪呢?要是有了死伤,要是死伤的是自己,不是不划算吗?就算杀了这个家伙又能怎样?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何况,万一他要是真的司兵大人,自己这些人又不像曹队长一样有关系,到时,责任压下来,还不是自己这些人背。因此,当平时眼睛长在脑袋上,一脸傲气的诸葛德威站出来之后,他们就像得到了敕令一般,马上把武器收了起来。

    “诸葛德威!你干什么?”

    诸葛德威没有理会站在一旁叫嚣的曹先民,他向前一步,朝高畅鞠了一躬,神色诚恳地说道。

    “大人,在下是西营一大队二小队副小队长诸葛德威,耽误了大人的时间,在下替队里的弟兄向大人道歉!”

    高畅瞧了诸葛德威一眼,在那张毕恭毕敬的脸上,他看到的却是难以掩饰的野心和**,这一切,都在那双狂热的眼神中尽显无遗。

    有野心?很好!

    高畅点点头,对诸葛德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诸葛德威!很好,我记住了!明天,你到西营的指挥所来找我吧!”

    “是!大人!”

    诸葛德威低下头,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他的心中就像飓风卷过一般,波澜万丈,这次,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为了日后的尊严,此刻的屈膝,何足挂齿!

    因为诸葛德威的出面,手下的士卒也就按兵不动了,曹先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畅扶着阿岚消失在城门洞里。

    他恶狠狠地瞪着仍单膝跪在地上,以这样的一种姿势向高畅送行的诸葛德威,心中充满了怨毒。

    诸葛德威!还有那个所谓的司兵大人!

    这事不会这样就算了,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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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酒楼议事

    申时(下午3点到5点),东门酒楼。

    酒楼门前,排列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分做两队,分别站在门的两旁。这两队人不是一路的,他们大眼对小眼地相互瞪着,已经失去了某种耀眼的光辉的日光淡淡地撒在他们身上,蒸腾起凛冽的杀气。

    高陀罗坐在酒楼前的长凳上,一只手伸进鼻孔里,微闭着一只眼,非常舒服地享受挖鼻孔的快乐。

    他是其中一队士兵的头,负责不让闲杂人等轻易靠近酒楼,在酒楼上,他的主将本家大叔高挡脱正在和另一队的头领阮君明说话。

    有些弄不明白自家大叔为什么要和那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说那么多的话,说起来,他真的看不起窦建德营中这个傲气的后起之秀,要不是猛子哥和一批骁勇善战的弟兄们战死在平原战场上,哪里能容得下他如此趾高气扬。

    “呸!”

    一口浓痰重重地吐在几尺远的地面上,高陀罗的屁股离开了长凳,他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时,他讨厌的那个家伙从酒楼里走出来,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阮君明脸上带着笑大踏步走出酒楼,在他身后,高挡脱同样一脸笑容。

    “阮老弟,那哥哥我就不送了!”

    “高大哥,哪里的话,君明担当不起,请留步!”

    阮君明做了一个请留步的姿势,转过身,手一挥,他带来的那队亲兵忙走了上来,簇拥着他离去。

    当背影对着酒楼的时候,在阮君明脸上荡漾的微笑瞬间消失,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没想到东海营的人这么没用,十几个好手伏击那个家伙,居然会全军覆没,那家伙的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啊!

    虽然是在感叹高畅的运气,实际上,阮君明的心中已然对高畅的实力起了忌惮之心,从现在起,自己不能再小瞧那个家伙,需要打起精神来应付。

    走着瞧吧?自己有的是时间陪那个家伙玩。

    不过,对东海营的人吃瘪,阮君明也不无欣喜之意,那些家伙仗着是东海公高士达的族人,一直在军中横行霸道,谁都不放在心上,以往自己受这些家伙不少的气。就算高士达已经战死了,他们已经失去了靠山,他们仍然不知收敛,对众将领推举义父为大帅分外不满,表面上,虽然表示服从,其实,在背后,没有忘记使一些小动作来使义父难堪。

    说不定那个家伙会沉不住气,鲁莽行事,真是如此的话,这可是一个铲除他们的好借口!

    “哈哈!”

    阮君明仰天大笑起来,自己还真是个天才,这样一箭双雕的好计都想得出来。

    亲兵们面面相觑,不晓得自己的主帅为何发笑,不过,为了应景,他们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那家伙怎么说?”

    高陀罗来到高挡脱身边,小声问道。

    高挡脱没有说话,嘴角的微笑直到阮君明消失在街角之后才消逝,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这个小杂种!”

    他骂了一句粗话,转过身走进酒楼。

    “杜彪回来没有?”

    “杜哥回来了,没有追到那个家伙,他先把弟兄们带回营了,让我给阿叔你说一声。”

    “哦!”

    高挡脱不无失望地在临街的座位上坐下,那里,开着一张窗,他的目光穿窗而过,停留在长街上。

    一个人正在长街上向这里狂奔而来,高挡脱的眼睛不由一亮,那家伙是他安排在城西的探子,从午时开始,一直待在西营里打探消息。

    “大人,那人回来了,背着一个女的从西门进的城!”

    高挡脱挥挥手,把那个探子打发下去,嘴里喃喃有词。

    “好家伙,居然知道从西门进城,不过,这家伙有什么可倚仗的?竟然不远走高飞,依然留在了这里,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阿叔!”

    高陀罗看见他在自言自语,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肯定有问题?是陷阱吗?”

    “阿叔,你还在想什么?还不把弟兄们叫来,既然,那个家伙回来了,我们就纠集人马干他娘的,我就不相信那个家伙有三头六臂,能够挡得住我们整个东海营!”

    高挡脱抬头,斜着瞄了他一眼。

    平原一战后,高氏一族的精英都死得差不多了,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眼前这样的蠢货,一想到这里,高挡脱的心分外沉重。

    他要不是自己的亲侄子,自己早就给他一马鞭了!

    “蠢货!你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高陀罗皱起眉头,每当遇见动脑筋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头疼。

    “阮君明跟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个小杂种是某人的义子,他会这么心好,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义父看重的人才出卖给我们,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高挡脱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照你说的那样,纠集人马去西营把仇人揪出来,不错,这很简单,不过,你不要忘了那个人是某人新任命的司兵,他的官职比你***还要高,你这样做,不是给了某人铲除我们的借口吗?”

    “那要怎么办?难道兄弟们的仇就不报了吗?”

    高陀罗很不服气地说道。

    “不报?嘿嘿!”

    高挡脱眼球微微收缩,双手用力握紧。

    “不是不报,不过,不能明着干啊,我们这些姓高的,现在可是某人的眼中钉,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不可轻举妄动啊!”

    高挡脱手柱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眼睛定定地瞧着某处,高陀罗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知道,阿叔正在认真思考。

    虽然,那家伙是窦建德任命的西营司兵,不过,还没有当众宣布,也许要在过两天的帅营议事时提出来,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先下手为强!

    高挡脱想了想,冷笑了两声,说:

    “陀罗,你去把那个家伙请过来,招待他那么久了,该让他做点事情了!”

    “他!”

    高陀罗忍不住惊讶出声,那个人啊!与其说是人,到不如说是猛兽,真要把他放上前台吗?他不是在关键的时刻用来对付某人的吗?

    “嘿嘿,就是他,我要让某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高挡脱咬牙切齿,目光森然地望着窗外,高陀罗欲言又止,朝他点点头,退了下去。

    “呀!”

    阿岚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从厅堂传了出去,惊起了庭院一棵杨树树梢上歇息的雀鸟,那鸟儿鸣叫了一声,扑打着翅儿飞向了阴冷的天空。

    这是一处三进的青砖小宅院,原本是一个家道殷实的人家的住宅,不过,在张金称攻破饶阳的时候,全家人已经死光了,现在,被窦建德派人拾掇了一下,安排给了高畅住。

    小院位于城西,一个叫杨柳井的地方,不过,井倒是有,杨柳什么的却全无踪影。在小院的对面,是一个气度森严的大宅院,它现在是西营是指挥所所在,高畅的顶头上司,窦建德的大舅子曹旦也住在里面。

    “还疼吗?”

    高畅的手涂满了药酒,在阿岚受伤的小腿上轻重适宜地推压着,阿岚脸色潮红,她本来在佯装望着头上的屋梁,听了高畅难得的柔和的声音,她猛地回过头,乌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畅。

    眼前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仿佛藏在一片彩光里,阿岚觉得有些眩晕,对方轻轻揉捏自己小腿,那只手满是热量,让她全身都酸酸的,酥酥的。

    不管那么多了,这一刻,她只想进入到这个男人的生命里。

    “喂!我说……”

    阿岚张开嘴。

    高畅注视着她,目光中,没有已往那般的漠然和冰冷,就像初春解冻的河流一样,显得分外清澈。

    然而,阿岚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没有经历过现在拥有的这种情感,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岚有些局促不安,她背靠着墙壁,躺在矮榻上,手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她这才知道,像自己这样大胆的姑娘,也有害怕的时候。

    “想说什么?”

    高畅眼角微微眯起,笑了起来。

    阿岚鼓起勇气,正要开口说什么,这时,一个身着皮甲的士兵跑了进来,他站在厅堂中间,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呆立当场。

    “什么事?”

    高畅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将他浇醒,在高畅目光的扫射下,那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他忙低下头。

    “大人,大帅在县衙点将,命令各位大人三通鼓之后,必须赶到县衙!”

    配合着他的述说,从东面传来了一通鼓声,这是第一通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传令兵走了之后,高畅对阿岚问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

    阿岚抿嘴一笑,说:

    “我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还是先去点卯吧,军令不容情啊!”

    “好吧,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叫外间的下女给你抱一床棉被进来,小心,不要着凉。”

    说罢,高畅走出厅堂,进内间去更换甲胄了,阿岚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一脸痴迷。

第二十二章 窦建德的心事

    (晚上冲击新书榜,各位朋友方便的话,请到时支持,拜托!)

    当第一通鼓响起的时候,窦建德正全身披挂地坐在县衙后院的石凳上,在他身侧,一株腊梅树的枝条上吐着星星点点的花苞,暗香在庭院中流动。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啊!

    最初,窦建德并没有想造反,他家在漳南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豪族,却有薄有资财,拥有一百多亩田地,就算是灾荒年间,也不愁活不下去。他之所以走到现在这一步,是很多因素造成的。

    窦建德爱交朋友,有贝州孟尝公之称。只要看得过眼的人,自己又力所能及,他都会帮上一把,并不是想得到什么回报,就算对方只能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就非常欣慰了。

    这虽然让他在河北一地声名鹊起,然而,同时也埋下了日后的祸根。

    当河北一地的百姓无法忍受朝廷的苛政纷纷拔杆而起的时候,窦建德并没有利用他的声望登高一呼,随之起事,造反虽然畅快,热闹,但是风险也不小啊!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窦建德才走上了不归之路。

    同县的孙安祖因为水灾,妻儿皆被饿死,县令见孙安祖骁勇过人,将他选入征伐高丽的军中。孙安祖向县令陈述自己家中贫困,不愿入伍。县令大怒,处以鞭刑。孙安祖一气之下,杀死县令,藏在了窦建德家中,窦建德资助了他一些钱财,暗中放他逃走。

    后来,孙安祖在高鸡泊纠集了一批同样家破人亡活不下去的人以及拒绝东征的士兵扯旗造反,做起了盗贼,自号“摸羊公”。

    当时,在清河群一带,还有张金称,高士达等起事的部队,他们往来漳南一带,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因为窦建德的声望,唯独不去骚扰窦建德所在的村落。清河群的通守因此怀疑窦建德与他们私通,派兵前去逮捕他。

    窦建德知道这只是表面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他曾经在一次见义勇为中,暴打过清水群通守的公子,那时,他并不知道那个做坏事的家伙是通守大人的公子,但是,仍然被通守记恨上了,所以,找了这个理由来公报私仇,当然,这个理由也并非站不住脚,他的确和那些反贼有所联系。

    仓促之下,窦建德单身逃亡了,然而,他的全家却因此被杀害了。

    为了报这个深仇大恨,他聚集了一百多个人投奔了高士达,高士达大喜,任命他为司兵,孙安祖被张金称杀害之后,手下的几千人全部投到窦建德那里,让他声势日盛。

    大业十二年(6年),涿郡通守郭绚率兵万余人攻打高士达。高士达认为自己智略不及窦建德,便以窦建德为军司马,让其指挥作战。

    掌管兵权后,他想树立自己的威信,便提议由高士达留下看守辎重,自率精兵七千人前去抵抗郭绚。

    窦建德假称和高士达不和前来投奔,郭绚却心怀疑虑。正值高士达也四处宣称窦建德背信弃义投降隋军,并将俘获来的一名妇女,当作窦建德的妻子,在军中杀掉。

    窦建德派人给郭绚递上降书,并说自己愿意作为先锋,带郭绚去攻打高士达。郭绚相信了窦建德,率兵至长河界地与窦建德相会,准备一起攻打高士达。

    等郭绚放松了对窦建德的戒备后,他抓住战机,发起突然袭击,大破郭绚军,杀伤数千人,获马千余匹,并将逃跑的郭绚斩首。

    自此,窦建德所率义军兵威大振,自成了窦建德营。不过,也因此和高士达有了一定的嫌隙,高士达对他暗暗有了忌惮之心。

    所以,这次杨义臣率领一万多隋军来攻打高士达,高士达没有派窦建德出战,而是自己率领主力部队前往平原迎战,把窦建德留在了后方看守粮草辎重。

    当初,杨义臣率军前来的时候,窦建德认为杨义臣的军队战胜张金称后,士气高涨,大军最好退回高鸡泊中,避开隋军的锋芒,然后,等隋军疲惫之后,伺机再战。

    然而,因为对窦建德有了猜忌,所以,高士达没有同意他的意见,而是选择了和隋军硬拼。

    结果平原一战,高士达打败,自己丢掉了脑袋不说,也把部队全部打光了,当杨义臣乘胜进攻后面的老营时,窦建德寡不敌众,只好带着一百多匹精骑突围而去,逃往饶阳,乘守军不备,一举攻下了饶阳,稍作喘息。

    被打散的高士达的溃兵听闻窦建德在饶阳,纷纷向这里本来,现在,已经聚集了好几千人。

    那些不是高氏一族的将领纷纷推举窦建德为将军,成为本部新的头领,然而,对此不满的人也不少,他们中带头的人就是高氏一族的东海营。

    哎!

    窦建德长叹一声,内忧的确让他烦闷,然而,这不是让他最为烦恼的事情。他所烦恼的是,在饶阳待了这么久,部队越聚越多,粮草已经有些接济不上了,他要为这几千人的肚子负责,决定日后的行止。

    一旦缺粮,他相信,这个匆匆拼凑起来的队伍顿时会作鸟兽散。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退,一条路是进,他一直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难以决定。

    幸好,那个人来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所以,他这才在准备不是很妥当的情况下,召开这次大帐议事,现在,他已经做了决定,只希望那个人能像说服自己一样说服全军将领。虽然,对他的口才和本事抱有信心,但是,事关紧要,窦建德心中仍免不了患得患失。

    第二通鼓响起,窦建德站起身来。

    在庭院的角门处,两个女子走了过来,走在前面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正是他的夫人曹凤,跟在她身后的是她的贴身丫鬟。

    曹氏一族是平原一带的豪强,当他率军攻进平原的时候,曹家是内应,为了把整个家族和窦建德拴在一起,他们把女儿嫁给了窦建德做了续弦,窦建德的原配已经在漳南的那次官府围捕他的行动中被杀死了。

    “夫君,小明已经来了,他说时间差不多了!”

    窦建德的亲子也死光了,阮君明不但是他的亲兵队长,也是他收养的义子,他在军中收养了好几个义子,但是大多都在平原一战中战死了,留在身边的只有阮君明一人。

    “我知道了!”

    窦建德点点头,向角门走去,走到自家夫人之前,他停下了脚步,对夫人问道。

    “夫人,不晓得先生现在怎样?有没有醒过来?”

    曹凤点点头,说:

    “凌先生已经醒了,下女们正在伺候他更衣,一会就出来。”

    窦建德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还是等等先生,一会,和他一起出去吧,你去告诉小明一声,让他准备好外面的事情!”

    “嗯!”

    曹凤温顺地点点头,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窦建德瞧着曹凤离去的背影,眼神非常温柔,虽然,一开始他们的结合带着非常重的功利目的,但是,相处一久,他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年轻貌美的女子充满了爱怜之情。

    只是,在现在这般光景,所谓的柔情还真是不合时宜啊!

第二十三章 帅帐议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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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原饶阳县县衙大堂,如今,窦建德的帅帐所在。

    高挡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眯着眼睛,瞄了对面正襟危坐的王伏宝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把内心的愤怒压了下来。

    一个月前,当自己带着溃散的部队来到饶阳城的时候,就是以王伏宝为首的众多异性将领推举了窦建德为新的大帅,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难道他们忘记了东海公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吗?在东海公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把高家人抛弃了!

    王伏宝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肤色黝黑,一向沉默寡言,他是跟随窦建德从漳南起兵的老兄弟,那些人,在多次大战中,活下来的已经没有多少了,王伏宝是官职最高,也是最深得窦建德信任的人,他统领的东营是现今饶阳城里最有战斗力的部队。

    高挡脱的目光在王伏宝脸上一闪而过,停留在旁边的曹旦身上。

    大胖子曹旦正在恣意大笑,眼睛眯缝起来,形成了一根线,在他身旁,几个将领正围绕着他,和他说着什么。

    这个靠着自己姐姐的关系才坐上高位的大胖子并没有什么本事,不足为虑,然而,他却统领着西营,掌握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要对付窦建德,他是最好的突破口。

    这时,一个陌生面孔在一个亲兵带领下走进大堂来。

    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面白无须,容貌颇为英俊,在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乌黑的眸子,闪耀着冷冷的寒光,漠视一切,显得高高在上。

    虽然,没有和目标见过面,高挡脱也知道那人就是他们高氏一族的大仇人。

    亲兵端来一个锦墩,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高畅坦然坐下。

    他朝那些向自己行注目礼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解下腰刀,放在自己身下,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面前的几案上。

    高畅原本低着的头突然上昂,目光一闪,往斜上方投去,他感到刚才那个方向有人在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望向自己。

    不过,待他望过去的时候,那目光已然很好地掩饰了起来,他只瞧见一个端坐在位置上沉默无语的人,一个年岁较轻的人在凑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高挡脱低着头,面色平静地听着和自己交好的刘雅在耳边窃窃私语,然而,内心却和表面的平静大相径庭。对方果然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自己只是稍稍露出敌意,他马上就察觉到了,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看他泰然自若地坐在大堂上,没有一点身处陌生地方,身在一群陌生人中的局促感;也没有故意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不安;更没有卑躬屈膝,与身边的人打招呼,迎合众人,来免遭众人排挤。

    这是一个能做大事情的人啊!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和高家有深仇大恨,自己真不想和他作对!

    不过,和他既然已经仇深似海无法化解,只能乘对方没有在这里扎下根之前,采取最迅猛的攻击,把他解决掉。

    三通鼓响过之后,堂上安静了下来,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待窦建德出场。

    从后堂内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阮君明,因为是窦建德的亲兵队长,所以,在平原一战中,他并没有出战,是窦建德唯一活了下来的义子,深得窦建德的信任。

    “大帅到!”

    随着他喊声,将领们纷纷起立,窦建德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

    “大家不要多礼,请坐!”

    窦建德笑着走到堂前,双手往下虚按,示意大家坐下。

    高畅随着众人一起坐下,窦建德没有落座,而是走到一侧,端了一个锦墩放在自己的虎皮大椅旁,然后,对阮君明说道。

    “小明,去请凌先生出来吧!”

    凌先生?

    高挡脱心里一惊!姓窦的又在耍什么花招?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皱着眉头,和众人一样,目光投向后堂。

    一个长袍飘飘的中年儒生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他面如冠玉,一道卧蚕眉,眼神如同流动的温玉一般,汩汩有光,颌下三缕长髯,长袖飘飘中,缓步走来,宛若神仙中人。

    窦建德迎了上去,把中年儒生引到锦墩前,拱手弯腰说道。

    “凌先生,请坐!”

    中年儒生神色为之一变,双手合拢,向窦建德躬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自古以来,就有上下之分,在下不敢僭越!”

    “先生高才,如汉之子房,自然当得,何来僭越之说。”

    窦建德脸上故作不悦,他知道,对这种比较傲气的士子,不能拿出对付军中将士的那一套方法来。因此,虽然这样文绉绉的说话非常费力,他很不习惯,却不得不如此。说起来,这可是第一个投奔自己的士子啊,昨夜听他一席话,茅塞顿开,的确是一个怠慢不得的高才。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个中年儒生把锦墩稍稍往下挪了挪,不再与窦建德的位置平行,等窦建德坐下后,才坐了下来。

    窦建德的目光在堂上众将领身上一一掠过,他的眼神充满了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他第一个看的就是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高挡脱。

    高挡脱正襟危坐,平视前方,满脸络腮胡子的掩盖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这个人虽然是自己的下属,同时也是潜藏的敌人,他肯定不会甘心把军队的领导权拱手让给自己这个外姓人,只是,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好随便动他。

    他第二个注视的人是坐在右侧第一位的王伏宝,王伏宝沉默寡言,然而智勇双全,在与涿群通守郭绚的战役中,窦建德就是采取了王伏宝的计策,才取得了全胜,在战斗中,王伏宝还斩下了郭绚的人头。

    现在,除了自己亲自统领的骑兵部队外,他的东营因为全是精壮的士兵,故此,战斗力是最强的,在他的统领下,自己也颇为放心。

    他的目光在众将领身上一一掠过,最好,落在了坐在最末一位的高畅身上,这是一个来历不明,自己也无法看清的人啊!也不知道,自己在不了解他底细的情况下,就让他担负大任是不是做错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曹旦一眼,要不是这个大舅子没有能力,无法训练出精兵来,他也不会把西营司兵一职交给高畅。虽然,王伏宝也能练兵,但是,把所有的军队都交给他,就算他再忠心,自己也不能冒这个险。

    本部虽然作战勇猛,却始终没有什么阵法可言,单兵能力比杨义臣率领的隋军要强,然而,组合起来作战,却不是那些隋军的对手,这是没有经过精心训练,不通阵势,一上战场就知道各自作战的的原因吧?只能希望这个原本是隋军将领的高畅能训练出一营精兵来,只是训练军队,没有领兵权,对自己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在窦建德打量属下的时候,那个中年书生也在打量堂中众人,自己选择窦建德投奔,也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啊!

    在河北诸军中,窦建德的部队是军纪最好的,这证明他不是一般的蟊贼,一定是有着远大的理想才这样做的,这是他选择窦建德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在其他路反贼都在随便杀士子的时候,窦建德是唯一贴出招贤榜的河北义军首领,自己则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窦建德日后能有所发展,自己肯定居功至伟,再说,在这里,自己也能一展抱负。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目地前来,所以,当窦建德把他比作汉之子房之时,他内心颇为窃喜。为了报答这个知遇之恩,自己只能为建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参加军议时,他自然要好好打量这些将领,了解个人的性情,才学,不管是面对敌人还是朋友,知己知彼总是必要的。

    学过一点相面之术的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蛮有自信的。

    王伏宝,神情木纳,寡言少语,喜怒不言于色,这人若非大忠,便是大奸,究竟怎样,还需要观其言,察其行,多点时间来了解。

    高挡脱,外表粗豪,然而灵动的眼珠子,却显示他是个内心缜密的人,结合他东海营统领的身份,这是一个隐藏的忧患,有机会应早早拔除。

    曹旦,无能之辈,除了身为窦建德的大舅子外,一无是处,关键的时候,不能指望这人。

    阮君明,是个勇猛之人,只是神情微微有些阴鸷,是一个心思很重的家伙,不可以完全对他推心置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高畅那里。

    绕是自诩泰山崩于前也不色变的他,那一霎那,神色也为之一变,一丝惶然,一抹惊吓,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第二十四章 帅帐议事 (下)

    (上午章节上传失误,这章重新上传,看过的,请不要点击,为此给大家造成了困扰,抱歉!)

    那个中年书生姓凌名敬,乃是郑州(治今河南荣阳西北)人,家境也算富裕,故而从小饱读诗书,在河南一带颇有声名,与瓦岗军祖君彦并称河南双杰。

    大业九年(613年)六月至八月,杨玄感起兵叛隋,攻打洛阳,这次叛乱很快被杨广镇压下去了,然而,凌敬一家却毁于兵灾之中。

    那时,凌敬躲在大山里一个叫老君观的道观,方逃脱了性命。

    相面之术是在道观内向一个老道士学来的,老道士羽化登仙后,凌敬走出道观,怀着对隋王朝的刻骨仇恨,在两河一带游荡,观察着各路豪强,足有一年之久,最后,选择了投奔如今势力不强,名声不显的窦建德。

    之所以选择窦建德,除了上述的那些理由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那就是按照相面之术,窦建德脸上有紫气升腾,那可是王者之气,虽说这王者之气能否转化为天子之气,还是另一回事,但是,在那些豪强身上,唯有窦建德的命格暂时最好。

    相面首重望气,气是一个人魂灵的根本,它显示着这个人日后的运势变化,望气之术是老道士所属的老君观独门所有,凌敬乃是这一世唯一的传人。

    在高畅的脸上,凌敬所看到的是一团漆黑的雾气,那并非属于这人世间,而是来自幽冥之地的死气。

    一般人如果脸上出现黑气,那是要倒大霉的征兆,严重一点的,可就离死不远了!

    高畅脸上笼罩的黑气却并非如此,它凝聚成一团,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并非外界的厄运引致而成。在那团黑气的中央,他的眉心处,隐约可见一朵红莲在燃烧,火光闪耀之处,煞气凛然。

    一眼过后,凌敬的足心顿时一阵冰寒,背上的冷汗润湿了内衫,他猛地闭上眼,待呼吸平稳之后,重新睁开眼。

    他切断了心之慧眼,现在,高畅在他眼中只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将领而已。

    窦建德的声音落下,他刚刚宣布凌敬为军师祭酒(参谋总长),凌敬神色早就恢复如常,他手拂长髯,面带微笑,对着堂下众将领微微点点头。

    高畅并不知道凌敬刚才那貌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已经窥探出了自己的一小部分秘密,他的目光在凌敬脸上一扫,垂在桌面上,他知道,接下来是宣布自己的任命了。

    “骑兵营改名为骠骑营,由我亲自统领,东营改为虎威营,由军司马王伏宝统领,东海营仍为东海营,由军司马高挡脱负责,西营改为长河营,由军司马曹旦统领,由于西营大多为新兵,训练不精,因此,我请了位少年英雄来担任司兵一职,负责训练新兵,这位少年英雄就在堂上,高畅,你和各位弟兄打个招呼吧!”

    高畅来到堂前,面如表情地双手抱拳,向堂上各位施了一礼,然后向窦建德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军礼。

    “慢!”

    说话之人不是高挡脱,而是坐在他身旁的刘雅,刘雅也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年轻人,他不是窦建德的嫡系,而是豆子炕阿舅贼刘霸道的子侄,刘霸道死后,阿舅贼的统领权被平原人李德逸夺得,刘雅带领一部份亲兵离开了豆子炕,投奔了高士达,深得高士达喜爱,因而独领本部人马。

    平原一战后,他收集余部来到饶阳,这时,窦建德已被众将领推举为大帅,还把所有的溃兵都统一编为了东,西两营,交给自己的心腹统领,势力日盛。

    自家人马的粮草供应全靠窦建德接济,刘雅纵然心怀不满,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要是能给窦建德添点麻烦,他也不会不乐意。

    “雅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大帅,据我了解,这个高畅原来可是官兵啊,在他刀下,沾满了弟兄们的鲜血,如今,我们不仅不为弟兄们报仇,还让他荣登高位,我担心军心不稳啊!”

    高畅低着头,眼睛中,寒光一闪。

    “这事情我知道,雅将军费心了,当兵打仗,各为其主,生死种种,各安天命,这里面,没有什么私人恩怨的成分,既然,高畅将军敢投奔我窦建德,难道我是那样小鸡肚肠的人吗?大丈夫要做大事情,就必须胸怀宽广,刘雅将军,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一辈子只想做一个盗贼就满足了吧?”

    “这!”

    刘雅还待进言,窦建德摆了摆手,刘雅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还有没有人反对,没有的话,我就正式下令了!”

    窦建德瞧着高挡脱,慢慢说道,他知道刘雅之所以站出来,后面一定有人支持。

    “大帅!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高挡脱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说道。

    “高老弟,有话请说。”

    “训练新兵,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所托非人就不好了,我这样说,并不是对高畅将军有什么意见,也不是指责大帅识人不明,不过,各位将领,包括我对高畅将军的能力和勇武都不曾有丝毫了解,就这样让他担任司兵这一职,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窦建德低着头,手摸着下颌的胡须,半晌不语。

    “我看,还是先请高畅将军起身再说吧?”

    凌敬笑着说道,对高畅这个人,他充满了好奇心,如此奇怪的面相,甚为少见,对方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不知是地狱里出来的恶煞?还是黄泉的使者?

    “高将军,请回座吧!”

    高畅施了一个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终于知道掩藏在背后的敌人是谁了,对方还有什么招数,他拭目以待。

    “老弟,要怎样做才能证明高畅将军的能力呢?”

    “嘿嘿!”

    高挡脱笑了笑,说:

    “大帅,我这里也有一个人才想要向大帅推荐,想让大帅给他安排一个重要的职位,这个人的能力我颇为了解,只是,大帅对他和我对高畅将军一样一无所知,不如这样,这个司兵一职,就当是一个彩头吧,让他们比武夺帅。”

    “比武夺帅!”

    窦建德皱起了眉头,这家伙还真是阴险,什么比武夺帅,不过是想在长河营分一杯羹罢了,要是他安插一个自己人去做司兵,以曹旦的能力,还真有可能把长河营拉到他那一方去。

    只是,对方已经将军了,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高畅的武艺他虽然已经见过,不过,那场他和阮君明的比武最后无疾而终,因此,对他并没有完整的了解,而且,高挡脱推荐的究竟是什么人,自己也不知道,还真是难以决断啊!

    “大帅,既然高司马推荐了能人,不如,叫他把那个能人叫上堂来,让大家认识。”

    凌敬眼神一转,对窦建德说道。

    不愧是读书人,脑袋转得这么快,先看看对方的底牌再决定该如何应对,很好。窦建德朝凌敬点点头,目光转向高挡脱。

    “甚好!”

    高挡脱点点头,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期之中,他欣然同意了窦建德的这个意见,只是,不晓得,当窦建德看到那个人之后,神情是否还能这样自若。

    比武夺帅?

    高畅双手平放在几案上,目光落在修长的手指上,转生在这个世界,就要服从这个世界的宇宙法则,像斗气,魔法,道术这之类的本事自己是无法使出来的,要想获得个人力量的强大,自己只能依靠这具身体了。

    这具身体的素质虽然很好,只是,高畅相信,他绝非这世界上身体素质最好的人,一定有其他人比他更加强大。

    既然,那个人如此针对自己,那么,他肯定知道自己在黑松林以一人之力杀掉了十来个精锐的武士,或许,他就是那幕后的黑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提出了比武夺帅,那么,他肯定对他推荐的那个人抱有必胜的信心,不然,不会这样做。

    看来,自己可能要遇见大麻烦了!

    “报!”

    一个亲兵从大门奔了进来,他神色有些慌乱,没有注意到脚下,摔了一个大跟斗,他慌忙爬起来,单膝跪地,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大帅,那个人,来了!”

第二十五章 力举千斤的雄阔海

    “慌什么?说清楚点!”

    窦建德皱了皱眉头,沉声喝道,堂下,一干人好奇地望着那个亲兵,高挡脱手指轻敲几案,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那个人把门口的石狮子举了起来,扛到前院来了!”

    “什么?”

    众人惊讶出声,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少说也有一千来斤,居然被人举起,那家伙还是人吗?莫非是霸王转世?

    “出去看看!”

    窦建德把内心的惊讶强制压了下来,马上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堂上的各位将领,皆是一些悍不畏死,勇猛豪强的好汉,正因如此,如果,遇见比自己这些人还要厉害的人,他们将会打心里佩服。

    要是,那家伙真的能够力举千斤,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挖到自己这里来,窦建德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先走了出去。

    高挡脱瞄了一眼走在最后的高畅,在那个人脸上,平静如水,一点也看不出有何惊讶或害怕的神情。

    是故作镇定吧?高挡脱冷冷一笑,随着众人走出大堂。

    那人原本是他准备在关键的时候拿来对付窦建德的,只是,现在为了报仇,不得不把他摆上了前台,高挡脱相信自己能得尝所愿。

    高畅的左手放在刀柄之上,跟在众人之后,最后一位走出大堂,远远地,一阵叫好声传来,伴随着喧嚣的喊叫。

    一个能够力举千斤的大力士将成为他的敌人,这样的信息,无法令他的内心生起波澜,更不会觉得害怕。害怕!不知道多少世之前,他就没有了类似的情绪,当遇见某种无法抗拒的压力时,他只会觉得厌恶,甚至恶心。至于害怕,那对解决事情没有半点好处,只会让自己判断失误,做出错误的应对,因而,早被他从自己的情感反应库中删除掉了。

    他站在台阶上,目光穿过人群头顶,冷冷地投到场中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的身高,按照某一世的标准,大概在两米以上吧,在平均只有一米六七的人群之中,颇为显眼,完全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现在是寒冬时分,他上身依然不着一缕,黑毛丛生的躯干上,肌肉显得极其强壮,他双手举着那个足有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底座,在场中迈着步子来回走动,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没有用发簪挽上发髻,也没有戴上冠巾,也没有用布条把头发束起来,风一吹拂,狂发乱飞。

    满脸虬髯,狮子鼻,阔口,扫帚一般的粗黑眉毛呈八字刻在额头上,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如同野兽一般闪耀这嗜血的红光。

    高畅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力量,那是来自于山林的野性之力,没有半点束缚,**裸地展现在他眼前。

    目光慢慢投向头顶的天空,申时将逝,酉时即将来到,夜色笼罩在天穹的上方,时刻准备着降临。

    高畅握在刀柄上的手,缓缓用力,手背上,青筋毕露。

    “啊!”

    那个大汉大吼一声,双手用力把石狮子往上抛起,石狮子在空中抛起三四尺,然后,直直地朝着他的脑门落了下来。

    “呀!”

    众人失声惊呼,声音穿透了云霄,响遍了整个饶阳城。

    那人身子微微下蹲,双腿扎成了四平大马,他双手高举,接住了下落的石狮子,双手一沉,那石狮子落了下来,然后,在即将碰到脑门的时候停止了下落之势。

    “好!”

    掌声响起,叫好声不断,每个人的脸上尽是亢奋之情。

    好一尊魔神,西楚霸王也不过如此!窦建德双眼冒光,忍不住走上前去。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凌敬没有随他上前,而是飞快地扫了台阶上的高畅一眼,此时,那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那一刻,在他眼中,高畅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站在那里,森然,凛冽,寒光闪闪!

    然后,高畅突然笑了一笑,那笑容就像剑鞘一样把他的锐气和锋芒封了起来,只是保留下了那无法让人忽视的威严。

    凌敬的心为之一颤,忙收回了扫视的目光。

    场中那个大汉再次把石狮子往上一抛,只是,他没有再接住石狮子的打算,而是,往旁边走了两步,石狮子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面,顿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大地仿佛抖动了一下,院墙一侧的老槐树,仅存不多的树叶纷纷离开枝条,萧萧飘落。

    “好!”

    掌声,叫好声再次响起。

    高挡脱冷冷一笑,瞧着窦建德欣喜的神情,心中有些不甘,也有了某种解脱的感觉。

    和这家伙相处一个来月,他已经了解了他的一部份底细,那不是他能够驾驭的人,他费劲心力供应他,也只能换的帮他做一件事情的承诺。

    那人原本是一个野人,自小被父母抛弃,一直生长在太行山中,由一只老虎养大,直到十岁之时,遇见了一个山中异人,那异人收服了他,把收他为徒弟,不仅教他武艺,还教他读书识字,以及做人的道理,异人死了之后,他才走出了大山。

    可惜,他虽然天生神力,也在异人那里学到了一些本事,然而,这家伙的思想方式始终无法摆脱野兽的模式,斗大的字也能识得几箩筐,不过,所谓的忠义,仁孝,对他而言,不过是狗屁一样的东西。

    他所遵循的是山林中的法则,弱肉强食。

    他出山之后,遇见了一群山贼,于是,顺水推舟地和山贼混在了一起,因为,山贼能够提供食物给他。他食量惊人,一顿要吃一只烤全羊,馒头起码要吃上一笼,这样的胃口,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供应的。

    后来,山下闹起了饥荒,人们纷纷背井离乡,逃亡远方,山贼在附近再也抢不到粮食了,只好拉起部队来到平原上,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张,库存的粮食就消耗殆尽,肚子一饿,他的心情就非常不好,心情一不好,自然就要发怒。于是,他拿起师傅帮他打造好的大板斧,杀光了那群山贼,靠着人肉熬了几天,当高挡脱率领部队逃离平原的途中,正好遇上他,那时,他已经吃光了存下的人肉,于是,把主意打在高挡脱这群人身上了。

    幸好,那个时候,高挡脱他们还有几匹战马,于是,就杀了一只马,烤熟了之后送给了他,逃得了性命,之后,那人和高挡脱达成了一个协议,要是高挡脱能够供应他吃喝,他就帮高挡脱做一件事情。

    原本想利用他的本事来杀死窦建德,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就算杀死了窦建德,高挡脱也无法夺取指挥权,在他前面,还有王伏宝等人,退而求其次,他只好把这条猛兽放出来,让他在与高畅比武的时候杀掉高畅,为自己的侄子和牺牲的那些弟兄们报仇。

    “好汉子!”

    窦建德走到那人面前,仰着头,打量了他一番,发出衷心的感叹。

    “嘿嘿!”

    那人裂开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笑了起来。

    他虽然杀人吃人肉,不过,那是在肚子饿得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这样做的,他的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不要生食人肉,所以,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胡乱大开杀戒。他并没有自小就被抛弃,因此对人类抱有所谓仇恨之心,他只是想活下去,吃饱饭,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天天肉食,不过,他并不耐烦天天去寻找食物,特别是在这个没有野兽出没的平原上,要是有人能够帮他解决这个难题,他愿意帮他做一些事情。

    现在,他就要遵守自己的承诺,帮那个家伙杀一个人。

    只要对别人有了承诺,就必须遵守,这是师傅的教诲。

    师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敬畏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师傅教会了他许多东西,还因为不管他怎样厉害,就算能生裂虎豹,也打不过他的师傅,对于比自己弱小的家伙,他根本不屑而顾,对比自己强大,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他本能地感到害怕,以及臣服。

    就算师傅已经死了,若非肚子饿得受不了,他仍然不敢违背师傅的教诲。

    “好汉子!”

    窦建德再次发出一声感叹,向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拍了一拍那个人的肩膀。

    眼前这个人虽然强壮,但是,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在笑,看来对自己没有威胁,按照这样的思路,他没有拒绝窦建德的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

    “你能让我当大官吗?”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按照那个家伙事先教好他的说法。

    窦建德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迅速地点点头。

    “那人对我说,这里有人能让我当大官,能让我天天吃肉,那个人是你吗?”

    他指了指高挡脱,对窦建德说道。

    “这个?自然可以!”

    “我师傅叫我雄阔海,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只要能天天吃肉,我可以帮你做事情!”

    “雄阔海!好!好名字!”

    窦建德哈哈笑道。

    这个叫雄阔海的壮汉看上去脑袋不怎么灵光,不过,只要他能冲锋陷阵就行了,脑袋太灵光了,个人武力又如此强大,用起来反而不放心,这样一副身胚,在两军交战之前,只要一站到阵前,敌方就会感到胆战心惊吧。

    “大帅,不知在下推荐的这个人如何,是条好汉吧?”

    “嗯!”

    窦建德冷静下来,这才想起这人是高挡脱推荐给自己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把一个个人武勇如此强大的人交给自己?

    “那么,接下来,就让雄阔海老弟和高老弟比武夺帅,如何?”

    “这个?”

    窦建德有些迟疑,这个雄阔海的确是名猛将,然而,让他做司兵一职,训练新兵,恐怕难当大任吧,那可不是光凭个人武勇就可以训练好的。

    可是?当面拒绝这个建议吗?就极有可能失去雄阔海这员猛将,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高挡脱针对的目标是高畅!如果这个时候,窦建德还不知道高挡脱这样做的目的,他就不是窦建德了。

    虽然知道他的用心,然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他总要做一个决定,窦建德把目光投向了凌敬,他相信他能解决这个难题。

    “大帅,是不是要比武夺帅,我看还是问问两个当事人的意见吧?”

    窦建德默默地点点头,他还没有出声,高挡脱抢先发话了。

    “雄阔海,大帅要给你一个大官,不过,要先看看你的本事,你要打败了那个人,才能当上大官,你愿意吗?”

    高挡脱指了指台阶上的高畅,对雄阔海说道。

    那个小个子就是这家伙想要杀死的人吗?雄阔海咧嘴笑了笑,一边点头,一边用铜铃一般的大眼瞪着高畅,眼中,隐隐有着火苗闪耀。

    窦建德神色一黯,望向高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场中,除了呼吸声外,一片静默。

    “高畅,你愿意和雄阔海比武夺帅吗?”

    高畅望了望已经阴沉下来的远方的天空,脸上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我愿意!”

    (本书中会出现一些历史上没有,说唐中的人物,以及会改变一些小的历史事件,这是为了故事更为好看,各位看官原谅则个!)

第二十六章 酒宴风波

    (兄弟们,多给一点票票啊!)

    插在墙壁一侧的火把点了起来,亮光把夜色从堂前驱散出去,大堂里面,欢歌笑语,酒宴正酣。

    窦建德特意叫人给雄阔海烤了一只羊,他坐在靠近门的地方,据案而嚼,在他身旁,已然摆着两个空了的酒坛子,他喝酒并不是用碗,更非杯子,而是抱着酒坛狂饮。

    在雄阔海的对面,高畅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

    虽然不知道对手的武艺如何,不过,只是凭他的天生神力,就很难对付了,如非实在没有别的选择,高畅不想和他进行这种个人武勇的单独较量。

    从这一点来说,转生后的他并没有身为武士的自觉,没有那种一遇见强敌就分外欣喜的情绪。

    相比得到的收益,所冒的风险未免大了一点,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然而,他已经被逼上梁山了,没有退缩的可能。

    一旦退缩,就无法在窦建德这里继续待下去。

    当然,可以另谋生路,只要他有本事,不愁找不到赏识他的人,只是,如果他这次选择了退缩,那么,在心灵深处,就难免会留下阴影,这样的他就不是真正的他了!

    趋吉避凶是人的通性,在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一时的胯下之辱也并非不能忍受,然而,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害怕挑战,在强敌面前选择退缩。

    所以,高畅没有丝毫的迟疑,就答应了这次比武,对手虽然强大,然而,他也是一个非人的存在。

    雄阔海瞪着高畅,右手拿着一只烤羊腿塞进嘴里,左手拿起一个酒坛,骨碌碌地往嘴里灌酒,一口酒,一口肉,很快,那只羊腿就变成了一副光光的骨架。

    雄阔海看不起对面坐着的那个对手,在他眼中,活着的生物只有两种。一种是强者,像师傅那样能让他害怕,感到生命收到威胁的强者;另一种则是弱者,像出山之后瞧见的这些人,统统都是弱者。

    高畅在他眼中,不过是和手中羊腿一样的东西,他轻易就能把他撕裂,吞入腹中,只要杀死这个弱者,就能还了那个家伙的人情。

    他不想欠任何一个弱者的人情!

    啃完羊腿上的肉,趁着酒兴,他大笑一声,突然用力一抛,手中那只羊腿骨架夹杂着风声朝高畅奔去。

    高畅坐在锦凳上,身子纹丝不动,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听“沧啷”一声,白光一闪,不知何时,他已经拔出刀来,将雄阔海扔来的那副骨架在几案前劈为两块。

    好漂亮的拔刀法!

    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大为吃惊,他们这才注意到这个神情冷漠,外表颇为英俊的年轻武士原来也有一身好武艺。

    看来,次日的比武不见得会是一边倒的战局。

    雄阔海将油腻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一擦,神色变得凝重,目露凶光,头发无风自动,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逼向高畅。

    这一刻,在众人的眼中,雄阔海就像是一个人形凶兽,露出了他的爪牙。

    坐在高畅身旁的将领有些抵挡不住了,纷纷把手放在刀柄上,催生心中的杀意来抵御雄阔海那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杀气。

    此时,穿堂而过的风似乎也被那杀气粘住了,形成一条透明的帷幕挡在雄阔海和高畅之间,空气中漂浮着森然的寒意。

    表面上,高畅脸上的神情非常平静,他的身形在雄阔海的杀气冲击之下,巍然不动,如同海潮撞击下的礁石。

    堂上的窦建德和其他将领们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纷纷放下酒碗,窦建德瞧了坐在身旁不动声色的凌敬一眼。

    “沧”!

    长刀入鞘,高畅慢慢闭上双眼。

    雄阔海的心中又急又怒,只要他散发出这样的杀气,就连虎豹当面,也会胆战心惊,提不起反抗的力量,然而,对面这个弱小的家伙,居然如此无视自己。

    顿时,他就想冲过去,像在深山对付猛兽一样将他撕裂成两半。

    然而,他并没有真的这样做,自己的师傅也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同样也不害怕他的杀气,他每每和师傅过招,被教训的都是他自己。

    对面的人不是一个弱者,他突然有了一个这样的感觉!

    他的本能将心中嗜血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雄阔海的杀气虽然凛冽,狂暴而汹涌,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但,那些人中不会包括高畅,要知道,高畅在某一世可是独自抵抗过龙威的,如果说龙威是大海,雄阔海的杀气只不过是溪流而已。

    高畅的呼吸声分外绵长,他的心神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感受着黑暗的脉动,心跳的节奏与之共鸣。

    无人,无我,无刀!

    “两位壮士!且慢!”

    凌敬从堂上走了下来,在距离高畅两人十来步远的时候,他的面色变得极其苍白,身子微微颤抖,雄阔海的杀气令他无法再上前一步。

    “两位都是武艺高强,出类拔萃的好汉,如果,明日在校场之上,万人眼中比武,分出高下,那是何等的荣耀啊!此时动手,只不过有我们区区几人瞧见而已,对那些不能目睹两位好汉本事的全军将士来说,未免太可惜了!”

    雄阔海哼了一声,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他就此借坡下驴,微微向前倾的身子重新落座,堂前弥漫的杀气一扫而光。

    感受到了杀气的消散,高畅从无悲无喜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的手离开了刀柄,眼睛慢慢睁开。

    事情告了一段落,酒宴仍然继续,表面上,窦建德面色如常,实则内心极其恼怒,虽然,雄阔海是一员猛将,不过,却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自己真能驾驭他吗?

    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也都有惧怕的东西,他想要什么?又害怕什么呢?

    不过,窦建德并没有为此烦恼多久,很快,一件突发的事情让他把精力转到了这次帅帐议事的正题上来了。

    一个探子闯了进来,他带来了隋军的最新动向。

    原本驻守在平原的杨义臣军并没有趁势追击饶阳的窦建德,而是拔营离开了平原,前往豆子炕征伐盘踞在那里的格谦,格谦是继李德逸之后又一个统率阿舅贼的头子。可能,在杨义臣心中,被击溃了的窦建德已经不足为虑了吧?相比之下,格谦为祸更大,应该早早除掉为妙。

    这是一件好事情,一直竖在头上方的利剑终于拿走了,堂上诸人不管如何心怀鬼胎,在这一刻都齐齐地舒了一口长气。

    话题回到了最初未曾解决的议题上了。

    因为饶阳缺粮,窦建德已经决定拔营而走,依照凌敬的意见,窦建德决定避开平原的杨义臣,前往攻打河间群的乐寿,在那里,有某个豪强一直在和他暗通消息,那里,有他需要的粮草和人马。

    然而,高挡脱和一部分将领却不同意,他们被杨义臣打怕了,害怕杨义臣又追到河间群来,他们的意见是回到高鸡泊,那里地势险要,隋军不敢轻易进入。

    由于一部分将领的反对,仓促之间,窦建德又不想强制把命令发布下去,因此,形成了僵局。

    现在,由于杨义臣军的离开,事情有了转机。

    “只要杨义臣的军队真的离开了平原,我不反对大帅和军师的决定,不过,我们怎么知道杨义臣真的离开了平原呢?难道,他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吗?”

    是啊!要是杨义臣真的杀一个回马枪,自己这点人可不是他的对手,那时,就危险了!

    对于高挡脱的疑问,窦建德无法作答。

    “这件事情很简单啊!”

    “军师有何妙计?快快请讲!”

    凌敬理了理头上的冠巾,手拂长髯,微笑着说道。

    “不管杨义臣有没有离开平原,我们可以派出一股人马前去攻打平原,那股人马最好虚张声势,就像我军全部出动一般。在平原有隋军的大量辎重,如果杨义臣没有离开,他不会让平原轻易落入我等手中,必定会回师一击,要是他已经离开了平原,我们跟在那股疑军后的主力就可以顺势夺了平原,补充粮草辎重之后,全军远遁,前往攻打乐寿,让杨义臣无法琢磨出我军动向!”

    “好!真是妙计啊!就这样做!”

    窦建德猛地一拍桌面,桌上的酒碗腾地跳了起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计是好计,不过,接下来问题又出现了。

    究竟该派哪一营军队去做疑军呢?要是杨义臣并没有离开平原,那一营军队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窦建德当然不想派出自己的嫡系人马,同样的道理,各营的将领也不想接受这个任务,在这个还没有完全整合好部队的时候,强行下令这一招不好使用啊!可是,要是不强行下令,谁又会主动出来领受这个任务呢?

    这是一个难题啊!

    窦建德皱起了眉头。

    “大帅,不如这样吧?”

    瞧了一眼发言的高挡脱,窦建德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不晓得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然已经决定了比武夺帅,明天的胜者仅仅只是一个司兵,未免有些不合适!干脆这样吧,明天的胜利者就是长河营的真正的统领,我们给他三天的时间,让他整训全营,三天之后,就让他带领长河营众将士前往平原吧?”

    这是他为了杀死高畅布下的连环计,明天,如果高畅击败了雄阔海,等待他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是雄阔海胜利了,这个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下的人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为了避免被窦建德所用,最好将他牺牲掉。

    大家都是聪明人,窦建德也明白高挡脱的心思,然而,他却不得不钻这个套子。

    就算是前往乐寿,途中没有粮草接济的话,现在这帮乌合之众也肯定会作鸟兽散,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步田地,东山再起,也就遥遥无期了。

    相比之下,牺牲还不是自己嫡系的长河营,到是一个能够接受的事情,虽然,也许会失去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也在自己的能够承受的范围。

    他瞧了凌敬一眼,凌敬微微颔首。

    “高司马的意见你们同意吗?明天的胜者将为长河营的统领,三天之后,作为本部先锋,前往攻打平原!”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真正带兵的机会,虽然有一些风险,然而,相比得到的东西,这个风险值得冒。

    高畅在听高挡脱提出建议的同时,就已经有了决定,不过,他还是等雄阔海点头之后,才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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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比武夺帅 (上)

    (因为章节目录弄错了,这是重新上传的下午那章,给大家造成不便,非常抱歉!下周三江,更新将加快!)

    十一月十三日,午时。

    这是一片方圆一里左右的平地,两边稍稍向上隆起,形成了两个小土坡,平地上,原本生长的野草已经被全部铲除了,距离西城门比较近的那个小土坡,上面用原木搭了一个粗糙的高台,高台两旁,笙旗招展,在北风中猎猎舞动。

    窦建德,凌敬,高挡脱,王伏宝等等一干将领坐在高台上,在高台对面的另一个小土坡上,则坐满了长河营的士卒,密密麻麻的,一千来人左右,几乎是全营出动。

    诸葛德威也在人群之中。

    今天上午,他在高畅的宅子门前徘徊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那时,他已经知道了今天下午比武夺帅这事,因为这件事情,让他对昨天下午自己所做的决定感到犹疑。

    只有一次的生命是他唯一的赌注,他必须看好了才能下注,如果,这次投靠的主公在比武中败亡,投靠他的自己的下场自然不问自知。

    但是,昨天下午,他已经得罪了曹先民,要是不找一个靠山,不要说队副这个官职,就是在本队中也难以待下去,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高畅能在这次比武中获胜,选择在最困难的时候投奔他的自己,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回报,不过,要是高畅败亡了,他也没有陪他一起前往地狱的打算,他已经找好了退路。

    心中浮想联翩,脸上的神色也就阴晴不定,看上去,他好像炯炯有神地在看着土坡下的校场,实际上,他的心思全不在这里。

    阿岚站在高畅身后,帮他把皮甲的带子系好,这次比武,高畅没有穿自己那身漂亮的甲胄,而是找了一件轻便而简陋的皮甲。

    对付力大如牛的敌手,笨重的盔甲并没有什么防护作用,如果被对手击在自己身上,就算身披重甲,也禁受不起,到不如选择轻便的皮甲,保持身形的灵活。

    一杆长枪插在身旁,枪头附近的红缨在风中轻轻摇曳。

    一根紫色的发带把高畅的头发束了起来,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云层随风变换着形状慢慢漂移。

    他心中一片安宁,没有即将面临生死的紧张和慌乱,也没有感到热血沸腾。

    阿岚默默地在他身边,终于,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她还想做点什么,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时间久一点,只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她痴痴地注视着他的侧脸,仿佛想把他的身影深深地印在自己心上。

    她向前伸出手去,手在空中停滞片刻,落在他的肩上,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好了!”

    “好了?”

    高畅低下头,回望着她。

    “嗯!好了!”

    阿岚移开视线,她不想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扰乱他的心神。

    高畅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视线中,校场的另一边,手持双斧的雄阔海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没有穿任何甲胄,只是一件粗布衣衫,手中的巨斧甚为惊人,看上去,每一只足有好几十斤,斧头的锋刃闪着寒光,明亮如水。

    雄阔海没有骑马,依他的身段和重量,很难找到一匹能够和他相匹配的好马,再说,他也不需要那玩意,短距离的奔跑,他并不比奔马更慢,况且,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不能骑马。

    “嗷!”

    雄阔海向野兽一样朝天大声嚎叫。

    闹嚷嚷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那嚎叫声穿透穹苍,如同滚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回荡。

    诸葛德威脸色为之一变,心里凉了半截,校场中的巨汉在他看来,根本是个无法战胜的魔神,他对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悲观。

    高挡脱瞧着雄阔海,表面平静,然而,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内心的紧张。

    尚智的手放在刀柄上,很快,他讨厌的那个人就要死掉了,只是,他并没有感到雀跃,他无从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站在他身边的阮君明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的目光在雄阔海,高畅身上掠过,落在了神情落寞的阿岚身上。

    高畅拔出长枪,翻身上马。

    那是一匹栗色的健马,昨夜窦建德特意叫人给他送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牛等人,那二十来个人都是尚家庄出来的汉子,被窦建德派给他作为亲兵使用。

    是收买?还是愧疚下的补偿?

    对此,高畅没有多想,从今天上午开始,他一直保持着心如止水的心态,就像在转生的间隙,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一般。

    在那里,所有经过的事情,所有遇见的人,都会一一被黑暗吞噬,最终潜伏在记忆的河流之下。

    只有这样,他才能使用随同转生带到这具身体里的黑暗之力,若非如此,只凭这具**本身的力量,无法战胜雄阔海。

    无人,无我,唯有无边无际,永恒的黑暗!

    马儿踏着细细的步子朝场子中间的雄阔海奔去,蹄声越来越急,最后,如同雨打芭蕉一般响起,马儿在高畅熟练的操纵之下,飞一般奔跑起来。

    雄阔海的身影在高畅眼中越来越大,高畅单手持枪,枪尖遥指雄阔海。

    单纯和雄阔海斗力,无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所以,高畅准备借用马力去冲击雄阔海,所谓战术,不过是扬自己之长,击对方之短。

    雄阔海双手低垂,斧刃向前,斧尖微微擦着地面,他的身形巍然不动,没有一点闪避的意图。

    眼看战马就要冲到身前,高畅那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底,枪尖上的寒光森然夺目。

    高畅身子微微探出马背,双腿紧夹马腹,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前蹄悬空,朝雄阔海撞去,就在此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发出电光。

    “嗷!”

    雄阔海突然发出嚎叫,声浪直冲云霄,高畅身下的马儿突然失去了控制,它嘶叫了一声,叫声中,失去了雄浑的气势,充满了恐惧。

    雄阔海本是被老虎养大的,在他身上,仍然残留着猛虎的气息,这也是他不能骑马的原因,没有一匹战马在他身下,仍然能够站立起来行走。

    所以,高畅借助马力去冲击雄阔海,想在力量上有所增强的战术是错误的。

    雄阔海只是稍稍露出自己的野性,高畅的战马就失去了方寸,由于本能的恐惧,这个时候,那匹战马已经四肢瘫软,无力冲锋。

    寒光一闪,雄阔海手中的巨斧龙卷风一般卷过,战马的前蹄齐膝被砍了下来,它一声悲鸣,向前摔了下来。

    身下的战马失去了控制,马上的高畅自然也无法保持平衡,他的重心随之前移,眼看,就要摔下马来。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面对意外,他们总会有一点时间感到错愕,那点时间或长或短,让他们无法做出正确的应对。

    然而,在高畅身上,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沉浸在无边的黑暗里的他的灵魂,不被任何外物所影响,同样,也不受自身的情绪和外界事务变换的影响。

    他很自然地做出了应对,就像早就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样。

    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双脚已经脱离了马镫,人如炊烟般袅袅升起,与此同时,长枪脱手而出,闪电般投向雄阔海的面门。

    雄阔海没有料到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能发起攻击,他只来得及偏偏头,长枪从他脸颊旁掠过,带走了一丝血肉,插在了几丈后的泥地上。

    雄阔海愤怒的喊叫,前冲一步,斧头向空中的高畅直劈而去。

    血猛地喷了出来,战马颓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它躺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鲜血流了一地。

    在半空中,高畅已然拔出长刀,寒光一闪,在雄阔海的斧头未曾劈下之时,他已经抢先劈出了一刀,直奔雄阔海的面门。

    “铛!”

    刀锋和斧头在半空中相击。

    高畅只觉一股大力从手腕传来,手臂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长刀险些从手上跌落。借着雄阔海的大力,他的身子落叶一般向后飘落。

    “啊!”

    雄阔海没有受任何影响,身子微微一滞,随后,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另一柄斧头朝高畅砍去。

    高畅落地之后,没有站稳,而是顺势倒向地面,避过了雄阔海的斧头。

    “哦!”

    场外的人没有看清这一幕,还以为高畅被雄阔海的斧头劈中了,不禁齐声叹息。

    阿岚的心一紧,脚下一动,就要往场中跑去;诸葛德威皱了皱眉,只觉双手手心被汗水全部濡湿了;曹先民大叫一声,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在人群中高高跃起;阮君明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尚智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难以归类;高挡脱眼睛微微眯起,指尖刺进了掌心;窦建德有些失望,叹了叹气;凌敬手拂长髯,眼睛闪烁,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们脸上的表情马上发生了改变。

    高畅在地上滚动起来,舞动着刀花,刀刀劈向雄阔海的下盘。

    地躺刀,这是高畅对付雄阔海的另一个办法,雄阔海身材过于高大,下盘是他的弱点之一。

    果然,雄阔海被他的这一招弄得手忙脚乱,他舞动着双斧,像风车一般滚动着朝地面砸去,只听得一阵砰砰的声响,那是斧头砸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然而,地躺刀非常耗费体力,在雄阔海这样的防守之下,高畅也近不了他的身,所以,他很快脱离了战圈,跃到长枪旁,伸手拔出了长枪。

    雄阔海收住挥舞的斧头,面向重新把长枪拿在手中的高畅。

    他没有马上冲过去,事实已经证明,对方并不是轻易就可以打发的小角色,他不能再小看对方。

    两人隔着几丈远对峙,校场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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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比武夺帅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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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吼!”

    雄阔海双手高举巨斧,仰天长啸,右脚抬起,然后,用力一跺,脚下的泥地顿时多了一个小坑,他朝着高畅冲了过来,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气势逼人。

    不能躲避,只能迎头而上。

    高畅身形一动,由极静变成极动,闪电一般迎了上去。

    场外的人只看见两个人如同两条奔涌的河流重重地撞在了一起,纠缠片刻,然后,分了开来,又再次撞了上去,兵器相击的声音时断时续地响起。

    高畅脚下的步伐异常灵活,身形闪动的速度极快,鬼魅一般,在白昼之光下,腾挪之间,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长枪在他手中,活过来一般,像一条灵动的长蛇,上下挥舞,枪枪都对准了雄阔海的空处,寻隙而入,避免和雄阔海的斧头硬拼,迫使雄阔海躲避。

    高畅的步调和枪法,让雄阔海颇有些狼狈,只是,也仅仅是有些狼狈而已。

    雄阔海身形虽然巨大,然而,并不笨拙,虽然没有高畅那般轻灵,却有着与他的身形不相称的灵巧。

    他把斧头舞得像风轮一样,招招往高畅的枪杆招呼,让高畅许多的招式都没有办法使到实处,只能不停地变招,即便如此,枪尖也时常与雄阔海的斧头相碰,发出叮叮的声响。

    雄阔海的招法非常朴实无华,一下接着一下,没有任何花巧,他的天生神力让他不在乎什么虚实,变化,只要被他的斧头挨着一下,如果砸中的是长枪,肯定枪杆断折;如果砸中的是人,肯定会骨断筋折。

    他就这样舞着双斧,一步一步向高畅紧逼,高畅只能无奈地后退。

    不过,雄阔海也不是毫无顾忌,在进攻的时候也没有忘记防守,高畅的枪法颇为刁钻,每一枪的行进路线都非常诡异,让他防不胜防。

    总的看来,雄阔海现在已经占据了上风。

    每当雄阔海发出一声怒吼,阿岚悬在半空的心就猛地跳了一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争斗,胸前不停地起伏,呼吸分外急促。

    高畅虽然处在下风,却依然不慌不忙,枪法不乱,就算在后退,步伐的节奏也掌握得很好,一时之间,雄阔海也把他没有办法。

    在上马战斗的时候,他已经运转了一种特殊的心法,让自己的意识容身在黑暗之中。

    真正黑暗对一般人来说,只能让他们感到绝望,让他们感觉到沉重,感觉到一种无法挣脱的束缚;然而,真正的黑暗对他来说,却是力量的源泉。

    这样的他封闭了所有的感官,他不是在用眼睛去看,不是在用耳朵在听,不是在用双脚行走,不是在用双手战斗。

    一切源于本能。

    所有的反应都是最为恰当的,所有的应对都是最正确的,所有的招法都是最适合的!

    容身在那片黑暗之中的他,变身为一具人型的战斗机器。

    无悲无喜,无所谓恐惧,无所谓愤怒,无所谓热血沸腾,只是在用最合适的方式去赢得最后的胜利。

    因此,战局到了现在,表面上,雄阔海虽然大占上风,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战斗之中,雄阔海有一种老鼠拉龟使不上劲的感觉,每一下重击,都打不到实处去,让他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不过,高畅那种战斗状态却无法持久,毕竟,他无法长久地摆脱这个宇宙的法则,如果,感官封闭得太久,这个身体就会收到无法修补的伤害,沦为废人,甚至,灵魂有可能迷失在黑暗之中,再也回不到这个身体上,这样的话,对这个身体来说,也就相当于死亡了。

    如果,雄阔海知道这一点,肯定会乐于这样拖下去,可是,他对此一无所知。

    突然,高畅使了个虚招,把雄阔海逼了开去,收了长枪,转身疾走。

    雄阔海怒吼一声,拔足追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在校场中兜起***来。

    “这样看来,雄壮士应该取得了胜利,大帅,是不是就此让两人罢斗,毕竟,不管是谁,有所损伤都不好啊!”

    凌敬对窦建德如此说道,窦建德微微颌首。

    “大帅,那两人可是立下了生死状的,高壮士没有出言认输,大帅如果就此罢斗,对高壮士未免有些不公平。”

    一旁的高挡脱不干了,他好不容易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杀死高畅,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那就太划不来了。

    窦建德听了高挡脱这样一说,同样点点头,不说话了。

    不过,就算他下令,雄阔海也不会听他的命令,高挡脱要的是他杀死高畅,没有杀死高畅,就不能算他还了高挡脱的人情。

    可以说这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就在高台上发生这个小插曲的时候,场中的情形又有了变化。

    雄阔海看见自己无法追上高畅,心中怒火中烧,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于是,他使出了自己的绝招。

    一柄巨斧脱手而去,旋转着,呈一道漂亮的弧线,向高畅的后脑飞去,两人相隔的距离只有七八步远,那柄巨斧可以说瞬息即至,雪亮的锋刃眼看就要吻上了高畅的后脑勺。

    “呀!”

    场外的一千多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声音惊得土坡后的原野上吃草的几匹马儿齐齐昂起了头。

    阿岚闭上了眼睛,心中一阵冰凉,身子几乎就要倒了下去。

    “啊!”

    上千人又齐齐发出了另一声感叹,难道事情有了转机,阿岚忙睁开眼。

    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像后脑长着眼睛一般,高畅猛地低下头,斧头擦着他的头顶飞了出去,飞出十来丈开外,重重地砍在一面笙旗的旗杆上,那面笙旗微微摇晃片刻,然后,旗杆从中折断,倒了下来。

    顿足,收腿,扭腰,转胯,回身。

    枪尖毒龙一般从腋下飞出,直刺雄阔海的面门,好一式漂亮的回马枪,没有战马,高畅仍然使得如此完美。

    雄阔海措手不及,前冲的步子也无法停下来,只来得及把手中残留的那只巨斧往上一举,当在面门前。

    “叮!”

    枪尖击在斧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雄阔海仍然在往前冲,高畅手中的枪杆在那股前冲的大力下,顿时,弯成了一道弧线,高畅只觉手心发麻,无法握紧长枪。

    雄阔海继续前冲,斧面遮住了他的视线,但是,他能感受到枪尖上传来的力道,自己的对手就在前方,他要冲过去,把他撞翻在地。

    高畅的手一松,枪尾翘了起来,带着枪身,飞上了天空。

    突然之间,手上一空,前面没有了阻滞,雄阔海身体的重心稍稍向前倾斜,他收不住势子,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在松手的同时,高畅原地跃了起来。

    一个连环踢,左脚踹在雄阔海的右大腿上,右脚踹在雄阔海的左大腿上,借着这股力量,他的身子跳得更高。

    “沧啷!”

    长刀在空中出鞘,双手紧握刀柄。

    本来,雄阔海还能把重心调过来,但是,双腿受了高畅这一击,前冲的步子也就受到了阻滞,上身却依旧向前扑去,终于,彻底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握。

    “蓬!”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他面朝底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高畅双手持刀,他头上方轻飘飘地落下。

    巨斧飞出了老远,雄阔海双手按着大地,想要站起身来,然而,无论他的反应有多快,似乎也来不及了!

    视线中,高畅的身形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长刀在手,锋刃森然,雪亮的刀光宛如银河倒挂,向着他的脑门直直地落了下来。

    “嗷!”

    雄阔海大叫一声,手脚一阵冰凉,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放弃了挣扎,眼前白光大盛,闪耀了整个世界,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第二十九章 比武夺帅 (下)

    幼时,和虎兄弟们争抢虎妈妈的奶汁;童年,在山谷沟壑之间游荡;少年,遇见了那个满头白发要自己叫他师傅的老人;壮年,埋了死去的师傅,走出大山来……

    往事一幕幕飞快地从眼前掠过,最后,化为一团雪亮的寒光凝聚在眉心。

    雄阔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手指张开,抓紧地面,他昂着头,牙关紧咬,等待着白刃贯脑的那一刻。

    高畅犹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下,他的身子微微下蹲,手腕轻轻一抖,白光闪现,刀锋劈了下去,却在雄阔海的额头停住。

    在那一刻,满腔的杀机荡然无存。

    本能告诉他,留下这个人的性命或许比杀死他对自己更有利,于是,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收住了下劈的刀势,在将要把雄阔海的脑袋劈为两半的时候,停了下来。

    刀气森然,激荡之下,雄阔海额前的散发一分为二,颓然飘落。

    高畅举着刀,保持着这个动作,乌黑的眸子定在雄阔海的脸上,如同两朵鬼火在燃烧,冒着冷冷的幽光,一股寂灭之意随之流转。

    原以为必死的雄阔海心头一震,头上方那人拥有一种非人的威势,这一刻,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那里降临下来,让他无法抵挡。

    身体,意志,灵魂,自己能够拥有的一切都在那人身下匍匐着颤抖。

    森然的刀锋仍然悬在他的额头上,向他传递了一个确切无误的信息,要嘛臣服,要嘛毁灭!

    雄阔海不是一个懦弱的人,虽然,生命对他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然而,他身上固有的野性却让他对自由充满了无比的向往,年少时,在被他的师傅捉住收养的时候,他就曾经无数次想要逃回山林中去,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一直过了好多年,才被他的师傅收服。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师傅的强势让他无法反抗,师傅的力量让他由衷佩服,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师傅对他非常之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从虎兄虎弟,以及虎妈妈那里感受不到的东西,因此,不忍离去。

    即便如此,当他的师傅死了之后,他虽然感到了伤心,却也不无欣喜和解脱之意,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压制他了,他重新获得了自由。

    这样不许做!那样不许做!没有人能够再这样在他身边唠叨,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现在,虽然有两条路摆在了他的面前,然而,他却无力去做出选择,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受笼罩在全身,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

    在心神激荡的时候,雄阔海已然失去了思考以及判断的能力,所有的反应全部交由生命的本能所主宰。

    本能让他的灵魂与头上方那个强大的灵魂有了片刻的交集,那种源自黑暗深处的强大力量迅速贯穿下来,然后,攸然收回。

    那一刻,高畅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就是一尊神。

    雄阔海四肢伏地,整个人放松下来,低下了头,额头轻触地面,这是一个向对方表示臣服的姿势,他知道,对方一定能理解。

    果然,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强大的压力潮水一般退了回去,他就像从地狱中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人世间,雄阔海长出了一口气,四周的喧嚣的声响这才重新传来。

    “沧啷!”

    长刀入鞘,高畅仍然站在雄阔海身前,虽然没有了直接的威胁,没有高畅的吩咐,雄阔海依旧保持着臣服的姿势,一点也不敢动弹。

    “哇!”

    事先因为出现了如此奇怪一幕而感到惊讶,以致鸦雀无声的人们,摆脱了那种震撼感,这才发出了一声惊叹,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

    阿岚的眼睛闪动着波光,她痴痴地望着场中巍然屹立的高畅,他的身影就像万仞峰头上的一棵孤松,散发着清冷和高傲的气息。

    高挡脱的牙齿咬得格格做响,双拳紧握,指尖把掌心刺出了血丝,他狠狠地瞪着场中的高畅,怨毒如同两团火焰在他眼里燃烧。

    真是威风啊!

    诸葛德威羡慕地瞧着高畅,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那个人一样啊!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散发出了一丝狂热。

    “呸!”

    曹先民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浓痰,挤出了人群,看来,今天晚上要拜访一下自己那个远房亲戚了,就带上上次在平原一户大户人家那里抢来的玉佩做礼物吧,一想到这,曹先民难免有些心疼,他往地上再次重重地吐了一口痰。

    尚智手握刀柄,移开视线,没有望向场中的高畅,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天空的一朵灰色的云上面。

    不管有多么不乐意,自己的确不如这个人啊!只是,他仍然无法对高畅滋生出好感来,高畅能力越强,他就越讨厌这个人!这是一种难以克服的偏执!

    阮君明嘴角微微抽动,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起来吧!”

    半晌,高畅的声音幽然而降,雄阔海慌忙站起身来,在他前方,高畅已经朝着高台走去,雄阔海忙跟在他身后,摇摆着笨重的身形走了过去,如同一只温顺的大熊。

    “呵呵!”

    场外的将士看见这一幕,就像看了一场好笑的马戏表演一样,纷纷发出笑声,指着雄阔海肆意谈笑着。

    “嗷!”

    雄阔海感到了自己成为了小丑一样的角色,分外不忿,他仰天长啸,目光狠狠地环顾四周。

    顿时,全场哑然。虽然被驯服了,那家伙仍然是一头猛兽,只不过自己却不是那个驯兽人,大家猛然醒悟过来。

    高畅回头冷冷地瞧了雄阔海一眼。

    雄阔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低下头,就像正在顽皮的小孩撞见了自己的家长,这一幕看上去非常好笑,只是,现在,却没有人敢放肆地笑出声来。

    高畅来到高台下,向着窦建德单膝跪地,雄阔海瞧了瞧,有些不情愿地学高畅的姿势,单膝跪了下来,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主人这般强大,为什么还要向那个弱小的家伙低头,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他仍然低下了自己的头。

    “畅将军,请起!”

    窦建德乐呵呵地说道,他没有想到高畅能够获得胜利,并且毫发未伤,而且,还把那个野人收服了,因为这样,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高畅站了起来,神情默然地站在高台下,雄阔海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他有些不耐烦了,然而,出于对高畅的敬畏,他只能强制忍耐。

    “恭喜大帅!能够收得畅将军这样的勇将,雄将军这样的猛将,大业将成啊!”

    凌敬抱着双拳,向窦建德作揖,笑着说道。

    “哈哈!”

    窦建德志得意满地大笑,随后,提高声音,大声说道。

    “长河营的弟兄们!从今以后,畅将军就是你们的统领,你们满意吗?”

    “满意!大帅英明!”

    一千来人齐声呼喝,作为一个士兵,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主将是窝囊废,能有一个勇将率领,活命的机会,发财的机会都会大上许多。

    “至于雄将军,虽然不敌畅将军,也是难得的猛将,雄将军,我拿一队人给你,让你训练出一队像你这般的猛士,可否?”

    雄阔海败给了高畅,只能说他的脑子没有高畅聪明,本身的实力还是非常强大的,所以,窦建德还是想笼络他。

    然而,雄阔海并不领这个情,他摇着自己的大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

    “老头,我不想当什么大官,我只想跟着主人!”

    窦建德脸色为之一变,不过,他马上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哈哈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雄壮士能跟着畅将军,同样也是在为本帅出力,呵呵,不紧要,就这样吧,你也进长河营吧,做畅将军的亲兵队长。”

    接着,他邀请高畅和雄阔海参加一会的庆功酒宴。

    高畅知道雄阔海刚才的回话驳了窦建德的面子,而且,让自己站在了风口浪尖,说不定,窦建德会对他有了猜忌之心。每个统帅都希望自己的下属本领高强,然而,如果下属太过强势,统帅肯定会有猜忌之心,这是人之常情。

    为了弥补这个裂痕,他应该答应窦建德的邀约,然而,他另有隐情,不得不拒绝了窦建德的好意。

    “大帅,卑职还有些琐事要处理,酒宴就不参加了!”

    “是吗?”

    窦建德脸色一沉,勉强笑了笑,点头同意。

    “晚上,卑职再到大帅府上,答谢大帅的知遇之恩!”

    高畅补了一句,窦建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他瞧了凌敬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高畅向他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了,雄阔海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窦建德瞧着高畅的背影,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实在是迫不得已,高畅才驳了窦建德的这个面子,他运转那个功法太久,沉浸在黑暗之中的时间过长,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现在只是在勉力支撑。

    在他的眼中,世界此刻只有黑白二色,右耳基本上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四肢酸软,完全是在用毅力挪动双腿。

    他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逆运功法,让自己摆脱黑暗,恢复正常。

    所以,虽然知道不妥当,他还是拒绝了窦建德的邀约。

    阿岚向他奔来,脸上的笑容如同春花盛开一般灿烂,一直跑到他身前,这才停下了步子,然后,缓缓向他走来。

    高畅向她勉强笑了笑,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阿岚的心跳骤然间变得异常激烈,高畅一直对她冷冰冰的,让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刻,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做,自然心潮激荡,起伏难平。

    “抱着我,快点找一个不受人打扰的地方,我需要运功疗伤!”

    高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受伤了?

    阿岚神色一变,差一点就说出口来,她的目光在雄阔海脸上一扫,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在高畅耳边轻声说了声好。

    这时,今天上午曾经过府前来参拜高畅,与阿岚有一面之缘的诸葛德威跑了过来。

    “你!”

    她指了指诸葛德威,然后,再指了指雄阔海,对他说道。

    “你把这个人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过一会,畅将军会去找你们!”

    诸葛德威有些愕然地瞧了瞧她,原本想上来讨好自己的主子,却不曾想得到这样一个命令,他迟疑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你!“

    高畅转过身,一只手仍搭在阿岚肩上,另一只手指了指雄阔海,声音异常坚定地说道。

    “跟着他,两个时辰后,跟他一起到我的府上来!”

    “哦!”

    “是!卑职遵命!”

    两人齐声应道,然后,瞧着高畅和阿岚相拥着向远处走去,另一边,长河营的一些将领正乐呵呵地向这里走来。

    诸葛德威冷冷一笑,这是一个和那些家伙套近乎的好机会,至于身边的这个野人,就让他作为一张好牌来震慑那些家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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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暗流

    这是城北的一个大宅子,原本是饶阳城最富有的张家所有,现在,张家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光了,宅子如今的主人乃是东海营的统领高挡脱。

    后院原来是一个花园,由于没有人打理的缘故,已经破败了,杂草疯长,甚至,蔓上了青石板铺就的走廊。

    在花园的尽头,有一间白色的小屋,曾经是宅子原主人用来赏花饮酒取乐的住所,现在,由于它四周空旷,坐在四面窗户大开的屋中,视线一览无遗,不容易让人靠近,成为了高挡脱和下属商量要事的所在。

    夜色吞噬了大地,浇了桐油的火把已然点亮,它们密布在屋子四周,将后院照得一片亮堂。

    高挡脱神情木然地坐在太师椅上,他的侄子高陀罗在他身前来回走动,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

    高陀罗突然停下步子,对他说道。

    “阿叔!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原本以为那个野人可以轻易杀死那家伙,没想到不仅败在他手中,而且还投靠了他!”

    高挡脱皱着眉头,没有回应。

    “那家伙是不是会使什么法术?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我们都知道那个野人有多么可怕,和一头嗜血的野兽没有什么不同,说是能降龙伏虎也不为过,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正在吃人肉吗?”

    说到这里,高陀罗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惧意。

    “这样一个不开化的家伙,居然会向那人臣服,拜那人为主人,真是难以想象!”

    高陀罗不自觉地摇摇头,沉默片刻,然后说道。

    “也许,那个叫高畅的家伙并不是人吧?我们还是少去惹他为好!”

    “混账!”

    高挡脱重重地在身旁的茶几上一拍,将那张由南方送来用竹子编制的茶几顺手推倒,上面的东西落了一地,发出咣当的声响。

    眼见自己的阿叔发怒,高陀罗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退向一边,噤若寒蝉。

    “你猛子哥和那么多族人的仇就不报了吗?什么神鬼?那家伙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就算他闯过了这一关,你莫要忘了,接下来还有一道关卡在等着他!”

    高挡脱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

    “我就不信那家伙还能过这一关,就以长河营那些乌合之众,三天的时间,他又能弄些什么花样出来,又能让那些人改变些什么?平原,就是那个家伙的葬身之地。”

    “阿叔!”

    高陀罗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

    “如果杨义臣的军队真的离开了平原,平原留守的隋军并不多,他只要坚持半天,后面的大部队就能赶到,这并不足以致他于死地啊!”

    “是吗?”

    高挡脱笑了一笑,火光闪耀中,他的脸显得异常的阴森。

    “你别忘了,我们在平原还留有一颗棋子!”

    “哦!”

    高陀罗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嘿嘿地笑了起来。

    笑声过后,高挡脱沉下脸,神情凝重地说道。

    “自从那个姓凌的书生来了之后,窦建德变了许多,心也大了起来,看来,他的目光不仅仅只看到信都和清河这两群!东海公战死之后,我们和他越来越不对路了,他要想发展,肯定要整合队伍,这样的话,我们这些眼中钉就一定没有好果子可吃,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我们不能和他硬拼,但是,忍耐也是没有用的,现在的东海营根本没有人员补充,都是我们高氏一族,死一个少一个,让我们姓高的为了他的霸业流血,我死了之后,没有脸去见东海公啊!”

    “那怎么办呢?”

    高陀罗神情惶急,又开始来回走动。

    “嘿嘿!”

    高挡脱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然不能硬拼,也不能忍耐,我们只能和他分道扬镳了,他去图谋他的霸业,我们就回到高鸡泊做强盗,等待时机,再次兴起!”

    “走?能走得脱吗?”

    面对高陀罗的疑问,高挡脱不置可否,他拉长了声音说道。

    “平时当然不好走,也不能走,不然,我们就会成为背信弃义的小人,窦建德要是占据了大义的名分,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对付我们,不过,这次进攻平原,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机会?”

    “你过来!”

    高陀罗走了过去,高挡脱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高陀罗一边听,一边点头。

    “记住,这事成不成,全在你身上,你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千万不要把事情搞砸了,我们高氏一族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阿叔!你放心,我一定办好,就算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这事办好!”

    “那就好!”

    高挡脱瞧了信誓旦旦的高陀罗一眼,虽然,这个侄子做事情比较冲动,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自己有点不放心,但是,他是自己唯一相信的人,也只能用他了。

    “阿叔,那我就下去做准备了!”

    “你下去吧!”

    高挡脱挥了挥手,目光穿过打开的窗户瞧着自家侄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胡须,眼睛眯了起来。

    窦建德!这不能怪我,这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与此同时,在县衙的后院,也有两人在秉烛夜谈。

    “凌先生,刚才畅将军前来拜访,你可看出他有什么不妥之处?”

    窦建德站在窗前,双手抱胸,视线投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就像在找寻什么一般,在他身后,凌敬头戴高冠,长袍宽袖,高坐在长榻之上。

    “大帅,恕凌某眼拙,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畅将军虽然不多话,看上去不容易和人接近,那是他的本性,这并不能说是不妥!”

    凌敬对高畅抱有非常强烈的好奇之心,在高畅身上出现的那种奇特的面相,究竟代表着什么?他苦思了许久,仍然找不到答案。

    是自己的望气之术出了差错?

    这样的疑问不时出现在他心头,让他非常苦恼,也正因如此,关于高畅这个人,他一直抱着非常谨慎的态度在小心地观察,只是,暂时还得不到一个清晰的看法。

    “让他率领长河营作为疑兵进攻平原,明眼人都知道,长河营是一颗弃子,以他的智力,他不可能不清楚,然而,他却没有多说什么,一点犹疑都没有就接下了这个命令,这样,反倒让人想不通,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对凌敬,窦建德是可以推心置腹,凌敬作为一个儒生,在自己军中没有一点根基,同时也不能掌握军队的指挥权,他的权力全部来自于自己,所以,不会对自己有威胁,他用不着提防他。

    士为知己者死,他们儒生不是信奉这个吗?所以,窦建德就以知己来对待凌敬,让他感恩戴德,更好地为自己出谋划策。

    “大帅不用担心,今日见面,你可是明白无误地把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告诉了畅将军,并且,允许畅将军在适当的时候决定全军的进退,所以,畅将军不可能认为大帅把他当作了弃子!”

    凌敬知道窦建德的不安在于何处,还不是因为高畅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让他心中隐隐有了顾忌。

    能够战胜雄阔海,虽然令人意外,这还不足以让窦建德不安,能够收服雄阔海,这才让他感到了心神不定,这表示高畅不仅仅是一个武艺了得的勇士,而且还颇有统领的风范,以及上位者的尊严。

    为了消除窦建德不安,也为了试探高畅,凌敬心思一动,想出了一条计策,于是,他继续说道。

    “现在说畅将军有何不妥,还为时过早,不过,大帅如果觉得不放心的话,凌某倒有一计,能让大帅放心!”

    “哦!先生,请快快道来!”

    凌敬微笑不语,伏在案上,拿出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然后递给窦建德,窦建德接过来之后,飞快地扫了一眼。

    “这样能行吗?”

    “也许吧?试一下总不会有坏处!”

    凌敬从窦建德手中拿回那张纸,放在火烛之上,让它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窗外,夜色更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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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