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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整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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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窦建德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夺了饶阳城,在城东,开设了一个征兵站,收集平原一战之后溃逃的士兵。

    短短的一个月,他就收拢了好几千人的溃兵。

    如果前来投奔的是大队人马,并且仍拥有统领,如同东海营这样的部队,他仍然会让他们保持原有的编制。

    如果,来到这里的是小股人马,或者是失去了主将的队伍,他就会把他们打散开来,分入新设的两个营里面,这两个营的统领分别是他手下的心腹大将,原亲兵队队长王伏宝,以及自己的大舅子曹旦。

    稍微精壮一点,有些本事的士兵都会被选入东营,也就是现在号称虎威营的王伏宝军中;次一等的,或者难以管束的士卒则编入原本由曹旦,现在由高畅统领的长河营之中;再次一等的老弱病残这才打发到别的将领的营中而去。

    长河营原本有两千多人,当高畅入主长河营之后,它一分为二,其中一千人调入新成立的锐士营,由军司马曹旦统领,高畅只能统领剩下的那一千人。

    管小楼就是剩下的那一千人中的一个。

    管小楼祖籍赵县,今年二十三岁,管家是朝廷的马户,负责帮朝廷养马,管小楼年幼的时候,曾经向一个北地胡人学过骑射,因此弓马纯熟,武艺颇为精湛,在赵县一地很有点名声。

    杨广第三次征伐高丽时,管小楼被征入军中,做了一个百人长。然而,他才入军中,自己所属的那一营就爆发了军变,从赵县征收来的几千人一哄而散,管小楼裹挟在乱军之中回到家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官府的公文中却变成了军变的头领,家乡的亲人因此被当地的官府斩杀干净,管小楼在手底下那一百多个人簇拥下,杀了当地的县令,然后,上山落草为寇。

    后来,他率领几百号拒绝参加征伐高丽的家乡子弟加入了东海公高士达的队伍,才一到高士达营中,就率部参加了平原会战,独领本部人马的他平原一战时位于高士达军的右翼,并不在隋军攻击的重要路线上,战事不利之后,军中盛传东海公已经战死,他见事不对,第一个率队撤离了,右翼空出了一个口子,顿时由不支变成了溃散。

    他先一步逃到饶阳,第二天,高挡脱也率领东海营的残部撤退到饶阳,高挡脱把平原一战失利的责任压在了他头上,率领本部人马想要攻打他,杀死他。后来,在窦建德的干预之下,这事不了了之,然而,他也因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

    他失去了独自领军的权利,部队被一分为二,分为直属窦建德的东西两营之中,自己也由一营统领变成了一个只能统率百人的队长。

    管小楼对这样的处理方法没有什么异议,职位的高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并不是一个有着多么强烈**的人。兵变也好,造反也好,都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可以这样说,从那时一直到现在,基本上,他从未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过任何事情,只是随波逐流地,在跟随着他的那些人的建议下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如果说,他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要求的话,那就是希望随着自己背井离乡的这些弟兄能在乱世结束后好好地活着,日后能够回到家乡,不要埋骨他乡。

    这就是他在平原一战中率先撤离的原因。

    失去赵县的那个家后,他已经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动力,之所以活着,只是因为习惯而已!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风从山坡上吹拂下来,带这星星点点的雨滴,将他的脸颊打得生疼,他眯着眼睛,像标枪一样沉默地直立在高台之下,他的目光投射到高台上那个比他站得更加笔直的身影上。

    在管小楼的身后,是属于他那一队的一百人,那一百个赵县的子弟排成了五个纵队,全副武装地站在飘着寒冷冬雨的原野上。

    此刻,是大业十二年(公元6年)十一月十四日,辰时。

    长河营一千三百四十二人一起排成了一个方阵站在昨天高畅和雄阔海比武的那个地方,从高空上俯览下来,这个身着各式衣甲的士卒方阵就像是一片方形的田野。

    全身披挂的高畅孤零零地站在高台上,他手放在刀柄上,视线冷冷地在台下的人群中来回。

    队伍召集起来后,足足花了半个时辰那般长的时间,才列好方阵,这期间,高畅一直站在高台上,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不发一言。

    队伍站好之后,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仍然不发一言,笔直地站在高台上,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在他的目光之下,最初噪杂得好像菜市场的队列终于安静下来,变得如现在一般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放低了自己的呼吸声。

    这些人根本就从未站过什么队列,打仗的要诀是什么,不过是不怕死而已,这是他们对战争唯一的认识。

    至于,队伍应该有多少个兵种?兵种之间又该怎样配合?对于怎样识别旗语,一通鼓声代表什么?两通鼓声又代表什么?统统一无所知,对他们来说,唯一知道只有擂鼓进攻,鸣金则收兵

    所以,他们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在自己上官的拳打脚踢下,摆下了一个四不像的方阵来,站立的姿势也是多种多样,吊儿郎当的,甚至,相熟的弟兄们还不自觉地走到一起来,窃窃私语。

    然而,当高台上那个站立如松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帘时,当那冰冷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不知不觉地,所有的人都被他所影响了。

    身子尽量站得和那人一样,也不再交头接耳了,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个人是这样,两个人是这样,越来越多的人都是这样,最后,他们如同一片寂静的树林站在冷风凄雨之中。

    高畅仍然不发一言地站在高台上,用一种淡漠而充满穿透力的目光扫射着台下的那一群士兵。

    风越来越急了,雨越来越大了,所有人的衣甲都已被雨淋湿了,有些身体孱弱的士卒在风雨中不自觉地发抖,然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个挪动脚步。

    高畅的目光并没有特意放在某一个人身上,然而,在那些人的感觉中,那目光却像只凝聚在自己身上一般。

    小兵崔安澜的嘴唇已经青紫一片了,身子瑟瑟发抖,视线在风雨中变得模糊起来,他有些头重脚轻,只是握紧了身边插在地上的长枪才勉强站立。

    没想到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这里!

    不!我不能死!没有达成心愿之前我不能死!

    我要砸碎立在庄前的那面牌坊,我要践踏那狗屁一样的百年家法,我要烧毁那处连绵几里的庄园,我要斩断那群虚伪的人引以为傲的传承,在没有完成这些事情之前,我不能死!

    以礼持家,以礼传世,以礼教化天下……

    我呸!

    胸中那团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崔安澜的神智渐渐模糊了起来。

    终于,就在崔安澜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高台上的那个人动了,他向前走出两步,然后,高声说话了。

    他的声音越过风雨,穿透穹苍,在平原的上方,在每个站立的士卒耳边,在他们的心中,悠然回荡。

第三十二章 整军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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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兄们!谁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台下的众人心头一震,几乎同时抬起头,望着高台上那个人,迷蒙的雨丝中,高畅的瞳孔闪耀着黑黑的幽光,目光在清冷之中透着一丝狂热,如同火焰一般炙烤着他们。

    “在你们中间,也许有人想在这乱世中建功立业,想为自己博得一个天大的富贵,这是他们会站在这里的原因,驱使他们前来的是他们心中的**和野心!”

    诸葛德威背对高台站立,高畅的声音随着风雨在他耳边环绕,字字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他握紧手中的长枪,原本被雨水濡湿因而变得沉重的甲胄此刻也仿佛轻了许多,他的视线穿过黑压压的人头,投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随之奔腾而出。

    “在你们中间,绝大多数人,是因为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站在了这里。饥荒让你们肚子空空,朝廷派来的税吏那粗大的鞭子逼迫你们背井离乡,父母饿死,妻儿卖与富人为奴为婢,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田园,你们还能盼望什么呢?你们只能拿起手中的刀枪,站在了这里!”

    管小楼的眼睛湿润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一些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深深地触动了,有某种东西在心灵深处慢慢复苏。

    “仇恨!是的,是仇恨让你们站在了这里,对无道的朝廷的仇恨,对为富不仁的高门世家的仇恨,对累死累活却连肚子也无法填饱,亲人也无法保全的这个不公的世道的仇恨,对那些高高在上,不劳而获的大人们的仇恨,是这些各种各样的仇恨让你们站在了这里!”

    崔安澜的身子不再摇晃,某种未知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站得笔直,让他心神振奋。

    曾经的冤屈,曾经的无助,曾经的不忿,曾经的绝望,在这一刻,化为了一道道细微的电流,刺激着他,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依然站得笔直。

    “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你们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或能够活得更好,拿着武器站在了这里!”

    高畅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高台的边缘。

    “沧啷!”

    他抽出了长刀,在虚空中一斩,将身前的雨丝斩成两段,雨丝停滞片刻,方才重新连接上。

    “要想活下去,只是拿起武器站在这里是远远不够的,你们还要去战斗。要去对抗那个只知道压榨你们,剥削你们的无道朝廷;要去对抗那些逼得你们走投无路的豪门大户;要去对抗如狼似虎的朝廷大军;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更好,你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一千多双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高畅,希望他能继续说下去。

    高台上那个人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一字一句都打动着他们的心,让他们热血沸腾,让他们内心激荡,人们的情绪被他暗暗调动,这个时候,无论那个人叫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去做。

    “要想在这个乱世活下去,你们首先要做到一点。那就是: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你不是农民,也不是盗贼,你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高畅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在这个乱世,手拿农具的农民只能是弱者,是被那些强者随意掠夺的对象;而盗贼,他们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永远不想明天的家伙,人数不管有多少,终究是一盘散沙,最终,他们的脑袋只能被官兵拿去邀功领赏。”

    雨声越来越大,然而,丝毫不能掩盖高畅的声音。

    “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参加过好几次战斗了,现在,请你们仔细看看自己的身边,曾经的兄弟,究竟有多少熟悉的面孔仍然活着!”

    台下众人下意识地望向自己身边,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多少都显得有些黯然。

    “他们去了哪里?在官府的刑场上,在未知名的沟谷,在无边的原野,在这些地方,躺着他们的尸骨,这些骨头架子,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关心他们究竟是谁?默默地躺在野地里,承受着风吹雨打。你们想自己以后也是这样吗?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任由乌鸦啄食,野兽撕咬,你们想这样吗?”

    “不想!”

    一千多人下意识地齐声呼喊,声音传得高高的,随风飘向了远方。

    “要想活下去,你们就要学会如何去战斗,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杀死你们面前的敌人,才不会被你们的敌人所杀死!”

    “战斗!战斗!”

    士卒们群情汹涌,举着手里的武器,高声呐喊,一股杀气冲天而起。

    “农夫?盗贼?军人?你们想成为什么?”

    “军人!军人!”

    “要想成为合格的军人,要想在血腥的战斗中生存,你们就要训练,就要吃苦,战前多流汗,战时就少流血!你们想要流汗,还是流血!”

    “流汗!我们不要流血!我们要活着!”

    高畅的声音有着一种非常奇特的魔力,一步一步地调动着大家的情绪,每个人都在他的指挥棒下翩翩起舞,现在,几乎所有的人的情绪都被他的话语所调动起来了。

    “你们相信我吗?相信我能把你们训练成合格的军人,相信我能让你们在战斗中更好的生存?”

    “相信!”

    高畅嘴边浮现出一丝冷冷的微笑,他猛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流露出一种奇特的激情。

    “我需要你们听从我的号令,我的刀尖所指,就是你们前进的方向,我的战马之后,就是你们跟随的脚步,你们愿意跟随我吗?”

    “愿意!愿意!”

    性情沉默的管小楼在高声狂吼,城府深沉的诸葛德威在高声狂吼,一向文质彬彬的崔安澜在高声狂吼,激动的情绪就像疫病一样在人群中传染,台下所有的士卒如同疯狂了一样,挥舞着手里的兵器,高声呐喊,他们的眼睛弥漫着血丝,视线中,除了高台上那个人的身影,再无别人。

    高畅冷冷地望着台下,如同在云巅之上,俯视平地上的风景。

    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瞳孔却越发地漆黑。

    之所以能调动上千人的情绪,让他们跟随他的指挥棒而奔走,和高畅的个人魅力有一定的关系,然而,要是说光凭这种所谓的王霸之气,就能让上千人心悦诚服,那并非事实。

    事实上,高畅在这里利用了不知在哪一世学会的一点小功法。

    催眠术!

    把意识潜入黑暗的灵魂深处,把自己的精神力完全调动起来,再加上催眠术的一些小花招,语言配合环境,这就造成了眼下的这种局面。

    然而,目前为止,催眠一千多人是他力量的上限,如果人再多一些,他就无法做到了。即便如此,现在的他就像和雄阔海再次交了一次手,身体和精神都非常疲惫。要不是时间紧迫,三天之后就要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出战,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还好,他终于办到了,虽然有一些辛苦。

    他冷冷地注视着高台下狂热的人群,随着时间的推移,催眠的效果会慢慢消失,所有的人也不可能就此对他完全忠心,但是,他已经在这些人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仅仅是这样,就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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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整军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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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烟袅袅升起,炉中的炭火闪耀着火星,发出拨拨的声响。

    “他怎么说?”

    榻上的阮君明背靠墙壁,姿势有些慵懒,手指在出鞘的腰刀刀刃上轻轻刮过,他眯着眼睛,目光的焦点落在雪亮的刀锋上。

    “他不赞成主人的计划!”

    在他身前几步,火炉旁边,一个身着皮甲,头系青巾的中年人向他躬着身子,小声地说道。

    阮君明的眼睛猛地睁开,目光一亮,他从榻上跳了下来,手突然一挥,刀光闪过,将旁边的一个马扎砍成两半。

    “混账!前天还信誓旦旦,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会为我去做,这才过了两天,叫他做这么点小事情都不做,把说过的话当耳边风了!”

    他冷冷一笑,拿出一块布条,仔细地擦试刀锋。

    “莫非他觉得我阮某人的刀锋不利?砍不得他的脑袋?”

    在阮君明发怒的时候,那个人一直低着头,噤若寒蝉,没敢多说什么。

    “他为什么不同意?你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一遍。”

    冷静下来,阮君明重新在榻的边沿坐下。

    “他觉得主人的计划不可能成功,这样做,也许会对那个人造成一些困扰,不过,对他不会形成什么大麻烦,那人多半能够轻易解决。为了做这些小动作,就把他暴露出来,他觉得不划算,他要是能取得那个人的信任,对主人日后将有莫大的帮助。所以,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得不偿失,为了能够更好地主人效忠,他甘于违抗主人的命令,拒绝执行那个计划。”

    “是吗?”

    阮君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盯着那个人,慢慢说道。

    “说起来,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我的确是太心急,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那人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小人才低学浅,没有什么见识,不懂什么是好,也不懂什么不好,我只知道按照主人的吩咐做事情,主人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呵呵!”

    阮君明笑了笑,说:

    “他还说了什么,你全部说出来吧,不要有顾虑!”

    “是!”

    那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他说,主人想给那个人添麻烦的心思,别的人也有,据他了解,有个家伙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准备在即将开展的全营训练上给那个人制造点事端出来。他说,既然如此,不如就让那个家伙出头,探探路!”

    “哦!还有这事?”

    阮君明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问道。

    “他知道那个家伙是谁吗?”

    “嗯,那个家伙叫曹先民,他的背后是锐士营统领曹旦。之前,曹先民和那个人就有点摩擦,有些怨隙,现在被分在长河营中,心中多半不怎么服气,所以,他才会出头和那个人闹,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背后是否有曹旦的支持!”

    “哈哈!”

    阮君明大笑道。

    “高挡脱,曹旦,那家伙得罪的人都是些大人物啊!才来不久,就把两方面的人都得罪了,我看他还能在这里支撑多久,说起来,还真是好奇啊!”

    他挥了挥手,对那人说道。

    “你继续回到长河营去,帮我打探消息,小心一点,不要被人盯上!”

    “是!”

    那人低下头,向阮君明行了一礼,在退下之前,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阮君明察觉到了。

    “你还想说什么?”

    “主人,我觉得对那个投靠你的家伙多点防备之心为好,他这人,给我的印象,有点靠不住。如果,那个人真的能站住脚,在平原一战中生存下来,他极有可能把主人你卖给那个人!”

    “是吗?”

    阮君明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人瞄了一眼阮君明的神色,咬咬牙,毅然说道。

    “从骨子里来说,那个人就是一个小人,我已经把他的事情都查探清楚了,他投靠过许多主公,忠心对他来说,只是多余的东西。最初,他拜那个人为主公,然而,一旦知道那个人有可能在比武中失利,他马上就向主人你来表忠心,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天生就是一个墙头草!”

    阮君明静静地等他说完,点点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暂时,我还需要你帮我打听消息,等平原一战之后,我就把你调回来,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谢谢主人!”

    那人感激涕零地伏下身,向阮君明行了一个大礼。他是阮君明家里的奴仆,是随他一起参军的心腹人员,所以,阮君明非常放心地把他放了出去,让他暗地里帮自己打探消息。这工作非常危险,能够摆脱这个工作,他自然很高兴。

    “对了!昨天长河营全体集合,那个人究竟对你们说了些什么,怎么每个人对我说的内容都不明不白,含糊不清。”

    那人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苦恼地说:

    “主人,我也记不得昨天那人说过什么了?只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很激动,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那时,无论他叫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去做。等他离开后,花很久的时间,我才平静了下来,就像先前做了一场梦似的,至于,那时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却已经记不得了!”

    “是吗?”

    阮君明摸着下巴,感觉到困惑不解,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人离去。

    从这个心腹这里得到的答案也是如此,莫非,那人真的会使什么巫术?每当认为他过不了眼前的这个难关时,他却总是让人大吃一惊,有惊无险地度过。

    阮君明摇摇头,摆脱了这个荒诞不羁的想法。

    他站起身,准备到窦建德的大营去,昨天,阿岚被窦建德征召,作为保护夫人曹凤的贴身侍卫,他想到那里去转一圈,说不定能和阿岚见上一面。

    虽然,阿岚对他印象不好,一直不假于色,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现在,他和阿岚的哥哥尚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他相信,自己最终能够得到那个女人,当然,在这之前,他一定要置那个家伙于死地。

    高畅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身旁,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桂花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院墙旁,院子中的落叶随着风慢慢起舞,视线中,墙头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切,都是那么萧瑟。

    今天一早,阿岚被窦建德叫去作为女侍卫保护自己的夫人曹凤,依阿岚的意思,是要拒绝这个任命的,她不想和他分开。然而,在高畅的劝说下,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命,正式搬到曹凤所住的县衙后院去了。

    她在这里的时候还不觉得,她一走,这院子就显得冷清了!

    高畅叹了叹气,轻轻蹙起眉头。

    窦建德为什么会这样做,他非常清楚。无非是不放心自己,想要试探自己是否忠心,如果自己同意放阿岚离去,那么他就会暂时去掉猜忌之心。明眼人都知道,阿岚对自己的感情非比一般,按理,自己对她也应该抱有相应的感情,这样的话,他就相当于放了一个人质在窦建德手中,让他暂时安心。

    可惜,如果他真要用阿岚来威胁自己的话,多半会觉得失望吧?

    高畅嘴角绽出一缕冷冷的笑意。

    现在的他并不会背离窦建德,这不符合他的利益,现在的他,要想生存,要想壮大,只能紧紧地跟着窦建德,毕竟,就算他能完全掌握手底下的这一千人,根基依然不稳。何况,就算用上了催眠术,耗费了那么多的心神,他依然不能保证,那一千人中究竟有多少人会跟着他走,毕竟,催眠术是小道,是旁门,所起的作用有一定的局限,要想别人心悦诚服地跟随自己,那是一项长期的工作。

    手指轻轻叩着石桌的桌面,高畅慢慢回忆着来到饶阳城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最初,他只想慢慢地得到窦建德的赏识,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在适当的时候,把所有的网都架好之后,才发出雷霆一击。

    然而,事情没有像他计划那样的发展,阴差阳错地,在一些事情的推动下,他不得不站了出来,显得非常高调,表面上,看上去威风凛凛,实际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不能得罪的人也得罪了,如今,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稍一不慎,就会落的船毁人亡的下场。

    危机四处啊!

    不过,危机,有危就有机,机会总是和危险并存,虽然,四周强敌林立,不过,能这么快就独自领军,毕竟也是一件好事情。前面的路就算荆棘丛生,他相信自己也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雄阔海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角门旁,他慢慢走到高畅的身前。

    高畅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主人!外面有人来报,说军营中出了一点事情!”

    高畅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跟在雄阔海身后走出院子。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他早就知道,窦建德旗下的各个势力在长河营中都有着自己的眼线,那些敌视他的人一定会弄点事情出来,给他添点麻烦。

    不过,他们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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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整军 (四)

    (仍然两更,这是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

    长河营除了高畅的亲兵队,以及后勤队之外,分为十个大队,一队有一百来个人。

    这两天,他们在高畅的命令下只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练习跑步,一直跑到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为止;第二:训练队列行进,同一个大队的人相隔几米排成几个横队,形成一个方队,然后,随着帮助训练的亲兵的口令,在整齐划一的行进过程中进行长枪的突刺动作,或者是单刀的上挡下劈动作。

    做这些训练的目的是想让大家体会到军令如山的重要性。

    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可能成为一只精锐之师。

    然而,让这些士卒懂得这个道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河营的这些士卒,从来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自由散漫早就成为了习惯,以往的训练,只是举举石锁,摔摔跤什么的,就是进行武器训练,也是随便练练就混了过去,说是训练,到不如说是游戏。

    虽然,在高畅的影响下,他们也想好好训练。然而,训练一旦开始,就非常严酷和枯燥,让身具许多不良习气的他们甚为不惯,感到苦不堪言。

    渐渐地,这些怨气冒出头来,弥漫在整个队伍之中,怪话之类的慢慢传了开来,消极对抗训练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终于,变成了积极对抗。

    负责训练的是诸葛德威所统领的亲兵队。

    诸葛德威之所以能成为亲兵队的队长,是因为他第一个向高畅表达忠心,然而,他在长河营中并没有什么威信,亲兵中对他服气的也不多,所以,当罢练的事情露出苗头的时候,他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来把它压制下去,最后,终于闹大起来,整个营的训练全部陷入了瘫痪。

    没有办法,他只好让副队长大牛跑去把这件事情向高畅报告,当大牛离开后,在那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场面更加失控,好几百个人把诸葛德威他们那一队亲兵围了起来,另外,有一大部分人则懒洋洋地坐在一边像热闹一样看着他们。

    当高畅来到城西的训练场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最初,闹事的那些人还只是动动嘴,后来,看见诸葛德威抽出腰刀威吓之后,他们也拿起了武器,对准了诸葛德威那些人。不过,双方都没有动手,仍然在进行口舌之争。

    诸葛德威是不敢动手,他手下的人少,除了那些和高畅一起来到饶阳的尚家庄的汉子外,有一些从长河营提拔起来的亲兵已经溜走了,就靠他们这十来个人,面对几百个手持武器的士卒,动手只能是找死;那些闹事的人也没有动手,一旦动手,就是叛乱了,性质完全不同,负责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不想看到那一幕,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高畅的反应,顺便给他一个下马威。

    高畅站在乱哄哄的人群外,双手抱胸,不发一言。

    雄阔海像一尊铁塔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他随时都在等待高畅的命令,高畅在他心中,是一个让他害怕也让他崇拜的存在。

    高畅之所以没有让凶神恶煞的雄阔海来监督士卒训练,而是让在长河营里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人缘的诸葛德威来负责,并不是他失策,用人不当,他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营中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自己跳出来,现在,事情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发生了。

    那些没有主动闹事的士卒最先注意到了高畅的到来,在高畅目光冷冷的扫射下,不管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都无法再保持原有的懒散,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站了起来,然后,非常自觉地排成了一个方阵。

    管小楼和几个没有参加闹事的队长忙向高畅跑来。

    长河营这次的全军训练,对官兵是一视同仁的,管小楼这样的队长和手底下的士卒的训练量是一样的,甚至,为了身为表率,他们还要比普通的士兵练得苦一些。

    虽然,对这样的训练方式不习惯,但是,管小楼并没有什么怨言,他还记得那天高畅所说的一些话。

    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句话让他不敢怠慢,在训练时,总是非常严格地要求自己和手底下那一百号人,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管小楼那一队是唯一没有人参合进去的百人队。

    高畅摆摆手,示意他们什么也不要说。

    这时,那些闹事的士卒注意到了身边那些看热闹的人的异样,然后,注意到了高畅的到来,许多人原本显得颇为亢奋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一片。

    在这几百号人中,铁了心闹事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只是在某种情绪的推动之下,并没有考虑什么,多少带点发泄的意思参加进来的。

    在看见高畅那张目无表情的脸时,突然间,他们想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感到了害怕。

    高畅迈动步子,朝人群中走去,雄阔海紧跟在他身后,手持两面巨斧,管小楼和其他几个队长对视一眼,忙跟了过去。

    人群让出了一条路,他们把兵器放了下来,停止了喧嚣,向着行进中的高畅低下了头。

    高畅走到人群中间,人们散了开去,露出了很大的一片空地,空地中,诸葛德威满脸惭愧地单膝跪地,朝他低下了头。

    高畅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面向人群,目光环顾四周,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掠过,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在他的目光下低下了头,有几个人除外,最好,高畅的目光就落在了这几个人身上。

    曹先民满不在乎地回望着高畅,曹旦对他说了,等这件事情过后,就把他调到锐士营去,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高畅。

    高畅盯着曹先民,对闹事的士卒的大声说道。

    “你们有什么不满?告诉我!”

    没有人回答,长河营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我,然而,军令就是军令,军令一旦下达,不管合不合理,你们都必须遵守!”

    曹先民望了望四周,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人敢反驳高畅,他有点急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在高畅森冷如刀的眼神逼视下,他欲言又止。

    “现在,我命令,全军继续训练,训练量加倍!”

    “慢!”

    曹先民按捺不住了,他大声说道。

    “统领大人,你的训练不合情理啊!不是跑,就是学走路,谁打仗的时候,像这样迈着步子和敌人厮杀,把大家弄得又苦又累,却什么都学不到,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是啊!我们不要这样的训练!”

    除了曹先民身边的几个心腹外,随身附和的人寥寥无几,这不比刚才面对诸葛德威的时候,高畅的厉害,这些士卒是亲眼目睹的,只是他那个手下败将雄阔海,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让人惧怕了,何况是他本人。

    人们开始散去,不过,也有一些士卒站在原地,想看看情况再说。

    高畅的目光漠然地在这些人脸上扫过,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再说一遍,所有的士卒归队,继续训练,训练量加倍!”

    他的声音充满了杀气,犹如北风一般凛冽。

    “我不服!我要见大帅,我要离开长河营,弟兄们,不愿意待在这里的请和我一起去见大帅,要求他让我们到曹大人的锐士营去。”

    曹先民的话音未落,高畅的目光已经利箭一般射了过来,他面色一沉,手一挥,淡然说道。

    “雄阔海,把这几个不听号令的家伙杀了,砍掉他们的脑袋!”

    “是!主人!”

    雄阔海低头应了一声,脸上露出狞笑,虎吼一声,挥舞着双斧向曹先民和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奔去。

    “姓高的,我是大帅夫人的亲戚,你敢杀我!”

    曹先民指着高畅,惶急地吼道。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高畅会如此肆无忌惮,居然敢下令杀他。高畅并不理会他的虚言恫吓,转身面向那些还站在原地的士卒。

    那些的士卒没有听从曹先民的号召,见状大恐,几乎是同时迈开步子,四散开去,朝自己所属的队伍跑去,高畅的冷酷和决断把他们吓坏了。

    曹先民抽出长刀,绝望地迎向雄阔海,两人身形交错,雄阔海一斧头把他的长刀击飞,另一斧头闪电一般掠过,曹先民向前冲去,向前跑了好几步,脑袋掉了下来,无头的躯体继续向前跑了好几步,才颓然倒地。

    雄阔海哈哈大笑,血腥的味道让他觉得心情愉悦,在高畅身边压抑了许久的本性暴露了出来,他像猛虎一样冲向了其余的人。

    嘶吼声,兵器相碰的声音,绝望的惨叫声不断地响起。

    高畅转过身,对仍然跪在地上的诸葛德威说道。

    “一会,找几根木桩来,把这些人的脑袋悬在木桩上示众!”

    “是!”

    诸葛德威的身体微微发抖,他低着头,不敢把头抬起来,在高畅面前,他害怕了,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了。

    高畅对肃立在一旁,脸色发白的队长们说:

    “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希望你们能记住!”

    说罢,他转身离去,在一干人等惊惧的目光中如同早春踏青一般悠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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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整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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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安澜身上穿着褐色的皮甲,视线紧盯在前面那人的屁股上,风迎面吹来,小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早就麻木了,没有任何的感觉。

    汗水不停地从额上滴下,模糊了视线,身上背负着的几十斤负重像山一样压在肩上,他步履蹒跚,坚持着向前挪动着步子。

    他大张着嘴,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息。

    “快!快一点!”

    一记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啊!”

    大吼一声,身上感受到的痛苦似乎转化成了力量,脚下猛地向前紧跑了两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拿着鞭子抽他的监督士卒训练的高畅亲兵,他们好几个人,手拿皮鞭跟在队伍的后面,谁要是落后了,就要挨鞭子。

    崔安澜原本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在本队中,跑在最后面的人总是他,因此,挨了不少的鞭子,幸好,他的性格坚毅,心中埋藏着一个深远的目标,终究是熬了过去,如今,鞭子抽在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另一个百人队以二十人为一排,前后相隔好几步远,排成五个横队笔直地站在场子中央,他们手中拿着长枪怀抱在胸前。

    “把胸挺起来,站直一点,不准摇晃!”

    诸葛德威手拿鞭子在队列中间来回,他大声咆哮着,声音显得非常严厉。

    被他呵斥的人身体一抖,马上挺直胸膛,坚毅地望着前方。

    “举枪!向前一步走,刺!”

    “杀!”

    大家一丝不苟地按照诸葛德威的命令做着动作,向前踏出一步,身子微微前倾,手持长枪向前刺出,嘴里齐声呐喊。

    后排的人枪尖堪堪刺到前排人的后心才收住,前排的人甚至能够感受到枪尖的冰凉,他们神色不变,保持着向前刺杀的姿势,坚定地望着前方。

    “举枪!向前一步走,刺!”

    “杀!”

    这一轮动作完成下来,有的人步子迈得过大,超出了队列,致使前排的士卒被他所误伤,收回长枪的时候,雪亮的枪尖上多了一抹红色,比枪尖下方的红缨还要鲜红,前面被他刺伤那位摇晃着身子,仍然站在队列之中。

    “你!出列!”

    诸葛德威指了指被刺伤的那个人,那人摇晃着走到队列外来,这才,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马上就有几个亲兵跑了过来,用早就准备好的金创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你!出列!”

    他指了指那个误伤他人的士卒,那人脸色有些发白,他把长枪举在胸前,小步跑了出来。

    “向前突刺,没有命令,不准停止!”

    “是!”

    那人举起长枪,左腿向前一步,红缨一甩,枪尖顿时呈十五度角朝前指着。

    “杀!”

    他大吼一声,手肘一沉,前弓后箭,长枪笔直地向前刺出,然后,保持了一点时间后,再收回步子,把枪举在胸前。

    接下来,又是如此。

    那一边,在诸葛德威的咆哮下,那个百人队的队伍换了一个方向,又开始了刺杀训练,向前刺杀时的喊叫声穿透了云霄,散发出了一种凌厉的沙场之气。

    这是开始训练的第三天,过了今天,全营就要开拔前往攻打平原了。当然,这些小兵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两天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军令如山!

    这就是那个受伤的士兵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不敢出声,也不敢出列的原因,军令这东西已经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没有得到上面的命令,他们不敢妄自行动。

    每当有人忍受不了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移到场子边沿的那几根木桩上去,犯事那几人的脑袋虽然已经取了下来,那上面的残留的紫黑色血斑仍然使他们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一般说来,这样的残酷军法难免会引起部队的哗变,然而,因为本营的主将是高畅,一个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战胜形象的人,一个通过个人魅力深深影响到他们的人,一个冷酷无情杀伐决断的人,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他,更不要说对抗他的军令。

    高畅一路慢慢走来,脚下的野草簌簌发抖,冬日原野上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随着北风不停变换着形状。

    正在训练中的士卒目不斜视,紧盯着前方,只有很少人才把视线投射到他和身后的雄阔海身上,高畅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和自己在某一世训练出来的铁军相差不是一星半点,毕竟,也有了一只精锐兵团的雏形,这个时代的人,果然能够吃苦啊!

    “杀!”

    士卒们把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怒气都在这一声嘶喊中爆发了出来,显得杀气腾腾。

    明天就要作为前锋去攻打平原了,对于平原的情况,自己只能从大帅府的探报那里了解一些,都是些模糊不清,自相矛盾的情报,在对敌人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出兵,这一趟还真是凶多吉少啊!

    转生了这么多次,不管是作为士兵,还是作为将军,以及统帅,高畅已经打过了无数次仗,冷兵器,热兵器,魔法战争,仙魔大战,诸神黄昏,可以说,只要是人们想得出来的战斗,他都经历过。

    这些战斗,他胜利过,也失败过。

    然而,不管怎样,只要作为一军统帅,他就不打没有任何准备的仗,只是,现在,他就要在别人的命令下,去打一场没有准备的战争。

    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无论转生多少次,他始终深信这句话。

    “报!”

    远远地,一个传令兵骑着马奔了过来,那人在高畅身前几丈开外,勒住马匹,翻身下马,朝着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朗声说道。

    “将军,大帅有请将军过府!”

    “知道了,你去缴令,就说我马上到!”

    该来的始终要来,看来,自己要好好想个办法,不仅要完成窦建德交付自己的任务,还要好好保存自己的实力。

    他知道,只要通过一个死亡不多的胜仗,自己手下的这一千多号人才会真正心悦诚服地跟着他,这才不需要靠催眠术这样的小道,以及严酷的军法震慑他们了。

    高畅低着头,向训练场外走去。

    这时,崔安澜那一队迎面跑了过来,他抬起头,目光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跑在最后的崔安澜身上。

    高畅的眼睛一亮,视线在崔安澜脸上停顿了好一会,某个念头在他脑袋转了转,变成了一个成熟的想法,他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

    崔安澜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的眼中只有前面那人屁股的存在,要想少挨鞭子,他只能寄希望有人在自己身后注视自己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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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出战前夜 (上)

    (票票啊!跪求中!收藏啊!哭喊中!诸葛德威正式向大家乞求!)

    十一月十六日,戌时(晚七点到九点)。

    冬日昼短,夜幕已降,城墙上的笙旗在夜风中发出凄厉的呼叫。

    城西,长河营的驻地。

    篝火已经点燃起来,东门酒楼库存的美酒端了好几十坛上来,分给了各个百人队的聚集点,篝火上方,瓦罐内的肉汤升腾着热气,肉香味传遍了城西。

    在今日训练的最后时刻,窦建德亲临了长河营的训练场,在高台上,正式把长河营的兵符交给了高畅,明天,长河营就要作为前锋去攻打平原了。

    一旦上了战场,生死就只能交由老天爷掌控!

    说不定今晚的酒宴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酒宴了,抱着这样的觉悟,士卒们疯狂痛饮着,宴会带着弥漫着喧嚣和放纵的气息。

    伸手进入滚烫的肉汤锅里,捞起一大块还未曾完全煮熟的肉,匆忙地放进了嘴里,然后,抓起旁边的酒坛就往嘴中大口大口地灌着酒,一个个黝黑的面孔油光闪亮,嘴里呜呜地发出了无意义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在各个篝火处比比皆是。

    老百姓,流血汗,

    一年到头忙不断,

    又怕涝,又怕旱,

    举家老小为吃饭。

    风里来,雨里去,

    起早睡晚忙种田,

    不敢吃,不敢穿,

    辛辛苦苦又一年。

    ……………………

    有人唱起了家乡的小调,渐渐地,不少人随声附和起来,那歌声简直像是在哭喊,一股悲怨之气冲天而起,响彻全城。

    管小楼轻声附和着,眼眶有些湿润,歌声让他想起了许多不愿想起的往事,他抱起酒坛,骨碌碌地灌着,直到酒坛中一滴酒也没有了,狠狠地将酒坛往远处摔去,酒坛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管校尉,高升了,脾气也见涨了啊!”

    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管小楼抬起头,诸葛德威那张说不上好看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由于上次营中兵变,管小楼手下的百人队没有一个人参加,因此,高畅升他为校尉,让他管理其中的五个百人队,现在,他的级别要比诸葛德威要高,也难怪诸葛德威会这样说话。

    管小楼笑了笑,没有搭诸葛德威的话,诸葛德威仍然是高畅的亲兵队队长,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想在口舌上有所得罪。

    以往的管小楼没有什么主见,但,这并不能说他就是一个蠢人,他只是没有向前冲的某种动力而已,如今,在长河营这里,在高畅身边,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在这乱世该处的位置,以及该做的事情。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宝剑一样,他终将会露出他的锋芒来。

    “诸葛兄,说笑了,有事吗?”

    “管校尉,统领下令,酒宴结束,所有的人都去休息,准备好辎重,明天一早出发!”

    诸葛德威下完令后,起身欲走。

    “诸葛兄,这么快就走了,不坐坐!”

    诸葛德威横了他一眼。

    “我还要去传令,统领军令如山,不敢耽搁,只要这一仗能够活下来,有的是机会和管兄痛饮!”

    “是!是!”

    管小楼连连点头,瞧着诸葛德威傲慢的背影摇摇晃晃地离开篝火的光圈,被黑暗吸了进去,他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哪里有半点唯唯诺诺的样子!

    崔安澜神情有些紧张地跟着诸葛德威走进了高畅的府邸,远处,时断时续的歌声终于消散了,酒宴结束的军令已经下达全军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于违抗高畅的军令。

    崔安澜不知道高畅为什么要见自己,自己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兵,甚至,这个小兵还不怎么够格,统领大人,为什么要见自己呢?

    他一边走着,脑子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从传令的诸葛德威那里,他得不到任何提示,只好,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穿过中庭,走进高畅的后院。

    在一所房子前,诸葛德威停下了脚步,他慌忙站定。

    那个魔神一般巨大的雄阔海坐在房门口的石凳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把门推开。

    “进去吧,大帅在里面等你!”

    诸葛德威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崔安澜鼓起勇气走进房门,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火盆,火苗窜起了一尺多高,室内应该非常温暖,然而,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当看见火盆旁的高畅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寒意。

    比起来,站在外面那寒冷的冬夜中似乎要更加温暖一些。

    “坐!”

    高畅在看一本书,他没有抬头,仍然盯着书页,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

    崔安澜在火盆前摆放的一张锦凳上坐下,打量着四周。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胡床,摆放在最里面,靠窗处,有一张胡椅,以及一张木桌,然后,就是身边摆放的这几张锦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家具。

    待他打量完毕,高畅放下了书,抬起了头,崔安澜忙收回目光,头低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我!”

    传到耳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人无从拒绝,崔安澜下意识地抬起头,目视前方,高畅的面容非常清楚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注视过自己的统领,以前,都是在远处凝望这个人,并且,都没有敢仔细地观察他的面容,在崔安澜心中,这是一个不能失礼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自家统领的脸,然而,就算是奉命而为,他的视线仍然显得有些闪烁。

    很快,他就低下了头,瞧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他的身体突然抖了一抖,蓦地,再次把头抬了起来,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高畅脸上,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失礼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面前这张面孔异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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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出战前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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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崔安澜不吃惊,仔细看来,高畅的面容和某个人竟有六七分的相似,而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高畅瞧了惊诧莫名的崔安澜一眼,微微一笑。

    今日,在训练场上瞧见这个人的时候,他也颇为惊异,莫非这个人与他这具身体原有的主人有什么联系?虽然,他对那个人的过去不感兴趣,不过,如果能知道一点他的过去,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在某些事情上,他需要这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人,于是,在开拔的前夜,他把他叫来见上一面。

    “你叫崔安澜吧?”

    “是!”

    崔安澜醒觉到自己这个状态的不妥,忙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重新低下了头。

    高畅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震惊的原因只在于和自己面容的相似,在他脸上,并没有遇见熟人,或亲人一般的激动。

    看来,这个人和原来的高畅并没有关系,只是长得相似而已,纯属巧合。

    两人的轮廓和五官的确有些相似,然而,不同的地方也不少,比起高畅来,崔安澜要显得文弱得多,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在他身上,仍然保持着某种书生的习气,并没有完完全全蜕变为一个真正的士卒。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上没有高畅所具有的独特的神态和气质,没有那种漠视一切的淡然,以及身为上位者应有的威严。

    “安澜,是哪里人?”

    崔安澜低着头,双手紧握,一时无语。

    高畅笑了笑,说:

    “怎么?安澜有难言之隐?”

    高畅的笑声虽然轻微,然而,崔安澜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森然的寒意,火光闪耀处,地上拉着的高畅的影子显得异常巨大,在跳动的火苗中,摇曳不定。

    崔安澜心中一寒,忙说道。

    “在下不敢有任何东西向统领隐瞒,只是,这事说来话长,在下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

    高畅哼了一声,朗声说道。

    “抬起头来说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向人低头!”

    “是!”

    崔安澜抬起头,视线犹疑不定地落在高畅的下巴上,他终究还是不敢直视高畅的眼睛,看得出,他内心充满了挣扎,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自家的秘密吐露出来。

    崔安澜咬咬牙,突然,离座而起,向高畅奔去。

    高畅端坐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举动,从对方身上,他感受不到杀气,因此,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身形巍然不动。

    在高畅身前两步远,崔安澜猛地双膝跪地,向高畅行了个大礼,额头不停地叩击身下的青砖,嘴里不断嘶喊。

    “统领大人!请你一定要帮在下!帮在下报那血海深仇啊!”

    “哦!”

    高畅颇有兴致地瞧着身下的崔安澜,没想到自己短短的一句话,居然引来他这样惊天动地的举动,这事还真有意思!

    崔安澜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向高畅磕着头,很快,额头就肿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起来慢慢说话!”

    再磕了两个头,崔安澜才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弯着腰,退了回来,坐回原位,头发披散下来,额头破了一点皮,一丝血渍红了他的头皮,看上去,颇为狼狈。

    高畅没有说话,歪着脸,仔细打量着他。

    哽咽两声之后,崔安澜调整好情绪,将自己的身世向高畅娓娓道来,这个秘密,他原本想埋在心底,除非完成心愿否则绝不向任何人吐露,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想一吐为快。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或许能帮助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并没有经过他一向推崇的冷静的分析,完全是出于他的直觉。

    他想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因此,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自己光彩以及不光彩的过去全部向高畅吐露出来。

    崔安澜是博陵崔家的人。

    这句话非常精辟,准确!所谓博陵崔家的人的意思是,他家从他的祖父开始,就是博陵崔家的奴仆。所谓奴仆,就是那种生死大权全部掌握在主人手上的下人,并且,世世代代,即便是生下了的后人也属于主人所有,对这些奴仆来说,主人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主人的命令等同于皇帝的金科玉律。

    崔安澜这个奴仆和一般的奴仆有点不一样,这点对他来说是幸运的,然而,终究说来,却也是不幸的。

    崔安澜和崔家家主的大公子崔破崔平州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大公子才在主人房里发出第一声哭喊,下人房这边,崔安澜也开始了初啼,与之应和。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就是这个小小的缘分,四岁开始,崔安澜就成为了崔破公子的伴读书童,这对崔安澜来说是幸运的,不然,像他这样身世的人,不可能接触到高贵而洁净的书籍。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和崔破公子一样,崔安澜也成为了一个知书达理的翩翩书生,虽然,他永远只能穿着粗布的衣衫,然而,他腹中的学识比起自家公子来,却不遑多让,这还是他在故意藏拙的情况下留给旁人的印象。

    知慕少艾,不只是公子少爷才会拥有这种东西,崔安澜这个下人奴仆同样有着类似的青春冲动,当然,他的对象不是什么大家小姐,理智的他不会有这方面的奢望,他的目标是和他同一阶层的人物,二爷房中一个名为碧烟的丫鬟。

    并且,那个丫鬟也对与一般奴仆不太一样的他怀有好感。

    年少之时,他和自家公子也颇有一番情谊,所以,公子崔破知道他的这个心思,还笑着对他说,等他成年之后,就安排他和碧烟成亲。

    然而,没有等到他真正成年那一天,天就塌了下来。

    在一次和荥阳郑家来客的诗会中,碧烟失手把崔二爷崔无庸最钟爱的茶壶摔碎了,崔二爷一怒之下,将碧烟赐给了二房的管事崔忠,碧烟只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那崔忠却已经四十好几了。

    对奴仆来说,主人是天,天老爷要如此,像他们这样卑微的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也许是书读得比较多的缘故吧,崔安澜不像别的奴仆那样对这样的事情逆来顺受,他选择了反抗,一向理智的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准备救出锁在柴房里的碧烟,两人一起私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文弱的自己,在当时,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要知道,背主逃亡的奴仆,只要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碧烟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踏上了逃亡的路途,最初,还颇为顺利,轻松就骗过了柴房的守卫,两人逃了出来,然而,很快,事情就泄露了,追兵迅速追了上来。

    慌乱之中,他摔下了山崖,却因此逃得了一命。

    作为逃奴的碧烟,却被杖毙而死,自家的父亲也被连累了,从账房内被赶了出来,贬为一个苦力,并且,声称和他这个不忠不义不孝的东西断绝关系,很快,就郁郁而终了!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他打探出来的,从此,他之所以活着,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斩断博陵崔家从汉时崔烈开始的数百年传承,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这也是他这样一个书生居然参加反贼,并且作为一个普通一兵的原因。

    博陵崔家的名声非常之好,乃是儒家的代表,号称以礼教化天下,几世以来,在纷乱的北朝,依然屹立不倒,并且,屡屡有子弟出将入相……

    这样的世家大族,不仅朝廷不会轻易去得罪,就连那些造反的反王,经过博陵的时候,同样也退避三舍,他们还期望有朝一日登上青云,那时,还需要博陵崔家的子弟来辅佐自己,治理天下。

    要想铲除这样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难度可想而知。

    崔安澜并不奢望高畅听了自己这悲惨的往事,就义愤填膺答应帮自己报仇,要知道,自己单身一人,和整个崔家相比,分量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冥冥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帮助自己。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高畅,嘴唇不停发抖,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仍旧会是如地狱一般的绝望吗?

    沉默了一阵,高畅幽幽说道,那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幽之地,寒冷彻骨。

    “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一定会付出一些别的什么!你是一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对我有用,能够帮我做事,我就会帮助你,你能帮我做多少事情,同样,我也会帮你做一些相等的事情!”

    “在下一定为统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呵呵,那就不必了,你先去将屋角的那副盔甲穿上,让我看看!”

    虽然,不明白高畅叫自己这样做的缘由,崔安澜仍然没有一丝迟疑,二话不说,立刻走到墙角,把那副原本属于高畅的盔甲穿戴整齐,然后,走到他的身前。

    高畅上下打量了一番全身披挂的崔安澜,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

    “好一个影子武士!”

    崔安澜并不明白什么是影子武士,要是高畅换一个说法,比如说是替身,他就会明白了,高畅之所以会叫他来见自己,目的就是这个,让他做自己的影子武士。

    既然,崔安澜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还有着那么一点本事,这事情也就更完美了!

    至于,博陵崔家!日后,再慢慢走着瞧吧!高畅对中国传承了一两千年的儒,以及在这名号下延伸的礼教和宗族,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只是想推翻一个王朝,重建一个王朝,当然需要这些儒者,需要笼络这些世家大族,需要大量儒生的支持,然而,高畅的目的并不在此。

    那样的话,这次转生也未免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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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暗火

    (推荐十九路军战记的作者尼莫大大的新书,光辉道路!链接在后面)

    阿岚在黑暗中疾行,无声无息,只有踏上一些青石板路时,才发出脚跟和地面清脆的相击声,现在是午时时分,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

    阿岚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毫无畏惧地在夜路上走着。

    明天,他就要出征了,每个人都说这次出征凶多吉少,就连负责照顾夫人曹凤的丫鬟也知道这一点,帅府的那些亲兵更是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他的死期,尚智和那个叫阮君明的家伙看上去颇为幸灾乐祸。

    在他出征之前,自己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至于,见到他之后,又要做什么,阿岚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县衙那间小屋里呆着了,她想趁着今晚,抛开一切顾忌,无拘无束地把话向那个人说明白。

    进入城西,她瞧见了一堆堆闪耀的几十处未曾熄灭的篝火,篝火旁边却一个人也看不到,显得异常的凄凉和忧郁。

    “什么人?”

    阿岚经过一堆篝火时,两个士卒从阴暗的墙角处突然窜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雪亮的长刀,一嘴的酒气,然而,双眼炯炯有神,显示他们还很清醒。

    这两人是长河营的哨探,即便是在城西自己的驻地里,高畅的队伍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

    “我是大帅府的人,我要见高畅!”

    阿岚大大咧咧地回答。

    “大帅府的人,可有令牌?”

    那两人拦住她,不让她过去,不过,并没有过激的动作,可能是看在阿岚是个美女的份上。

    “你们两个让开!”

    从那个角落里又走出了一人,正是负责今晚巡视的诸葛德威,他粗鲁地推开自己的手下,一脸媚笑地来到阿岚身前。

    “岚姑娘,这么晚还来找统领大人啊!”

    “少啰嗦,带我去见他!”

    阿岚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委屈,瞧见这个熟识的人,语气不知道怎么的,非常别扭和生硬。

    “是!是!在下马上给岚姑娘带路,这一路,还有不少警哨!”

    阿岚跟在诸葛德威身后,穿过几条小巷,走进了那栋熟悉的房子,来到中庭处,诸葛德威停下了脚步,阿岚越过他,沉默地走进了后院,那里是高畅独自居住的地方,阿岚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她直接向高畅的卧室走去,灵猫一般上了台阶,来到房门前。

    手放在房门上,她迟疑了一下。

    “咿呀”!

    房门轻轻推开,暗夜中,门开的声音传得老远。

    “谁?”

    屋里的黑暗处响起了高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冷漠味,仿似专门给别人的热情泼冷水一般。

    “高畅!”

    阿岚颤颤地唤道。

    “阿岚!”

    这个声音近在咫尺,不知什么时候,高畅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阿岚身前,黑暗中,阿岚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感觉到一具散发着热气的身体就在自己面前,她向前伸出了手。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阿岚朝那好像吸引着自己的黑暗的漩涡处扑去,她敏捷地搂住黑暗中的高畅,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她那纤细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躯干站在那里颤抖着,自己抱着的这个人的胸膛真是宽厚啊!让她觉得异常安全。

    一会儿,阿岚那热乎乎的气息扑在高畅的脸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把自己献给你,你一定要活着!”

    这颤抖着的声音精灵一般在黑暗中流淌,让高畅想起了,第一次与阿岚见面的情形,月光下那超脱凡俗的声音,那张非人一般美丽的脸。

    高畅猛地一把阿岚紧搂在怀里,就像要把她融化在自己心中一般,那一刻,长久容身在黑暗中的孤独和冷漠在这具身体上荡然无存。

    他的眼前闪耀着彩光,他迫切地想向怀里的这个人倾诉,心与心之间的倾诉。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嘴里发出的语言在此苍白无力,完全没有用武之力,他需要的是另一种语言。

    他把阿岚打横抱了起来,在黑暗中穿行,来到屋角的胡床旁,两人紧紧拥抱着躺在了床上。

    黑暗中,身下的这个女人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声音是那么纯真,纤细,让他无法把这声音和那个大大咧咧,男人婆一样的阿岚联系在一起,唯一保留着她的个性的,就只有当她用双手紧搂着他身体时的热情劲儿。

    高畅觉得自己容身在一团火焰中,那是阿岚幼稚的爱情绽放出来的火焰,他有些迷恋那种被火炙烤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难得一见的温暖,使他沉浸其中,不愿离开。

    然而,黑夜终究要过去,拥抱终究要分开,人,终究要离别!

    有的离别会重逢,有的离别却只能是离别!

    当阿岚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自己身边的高畅已经不见了,窗外已经发亮了,院子里的滴着露水的树梢上,不知名的雀鸟在婉转。

    “高畅!”

    她忽地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朝着外间轻唤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这才想起了高畅已经领军出征了,这时,怕是已经出城了吧,她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匆忙穿上衣服,冲出屋去。

    阳光掠过院墙,像几只箭一样射进院子,阿岚风风火火地跑出院门,很快,脚步声就消失在屋子外。

    大街上一片狼籍,仍然残留着昨晚酒宴的气息,空的,坏的酒坛子满街都是,篝火虽然熄灭,仍然冒着青烟,灰烬之下依旧保存着火种。

    晨光已经大亮了,军队离开过后的大街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才有一两个人影在街角巷口闪了闪。

    阿岚迈着均匀的步子,一路小跑,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城门口,城门紧闭着,几个小兵正围着一堆燃烧的篝火说笑。

    阿岚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就上了城楼,那些士卒仿佛也认识她,只是瞄了她一眼,没有过来干涉。

    阿岚站在门楼上,手扶着城墙,她面对西方,原野像一匹绿色的锦缎延伸过去,在远处,被一处小山坡截断。今天拂晓,高畅他们就是从那个小山坡消失的,过了那个小山坡,再掉头向东,前往东面的平原。

    为了保密起见,他们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整队出发了,而且,走的是与平原方向相反的西门。

    冬日的清晨,四周仍然弥漫着寒气,阿岚呆呆地望着地平线,用手拢在嘴边叫喊着。

    “高畅!”

    声音向四面八方传了过去,惊起了城墙歇息的一群雀鸟,它们扑棱着翅膀向天空飞去,越飞越远,最后,变成一些小黑点,如同一堆沙子从天空洒过,从北洒到了南。

    当阿岚的呼唤消失之后,城墙上,就只留下了风吹哨楼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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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辉道路

第三十九章 谋

    (已经上架的西幻作品,非常棒的小说,香蕉的异域求生日记,链接在后!)

    十一月十七日,辰时。

    平原郡,郡守府。

    “此话当真?”

    说话那人高踞堂上,乃是武贲郎将王辨,杨义臣亲率大军前往豆子坑征讨格谦,王辨率领本部三千人留守平原,看守位于平原的粮草辎重。

    坐在他下方的是这个地方本来的主人,平原郡通守杨元弘,刚才,从他嘴里,王辨听到了一个让他吃惊的消息。

    上次亡命奔逃,逃得一命的窦建德在饶阳取得了喘息之机,短短一个月,竟然纠集了好几千的旧部,并且,近日就要前来攻打平原。此时,杨义臣的大军已经远去,短时间难以返回,王辨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新任的清河郡通守杨善会说过的话,打蛇不死,必被蛇咬。可惜,在大帅杨义臣眼中,窦建德不足为虑,他的目光盯在豆子坑那股强大的阿舅贼去了。

    “千真万确!”

    王辨的脸色暗了下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只靠自己这三千人,再加上平原郡征来的那一千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丁壮,要想抵挡以作战勇猛著称的窦建德郡的进攻,谈何容易啊!

    杨元弘微微一笑,神情不带一点紧张。

    王辨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他知道面前的这个通守大人是什么样的货色,一闻贼来,就要远遁千里的家伙,平原好几次被反贼攻破,和他不无干系。比起他的本宗,那个与各路反贼作战大小七百余场,胜多负少的杨善会来说,相差得太远了。

    可是,如今他却摆出一副镇定自若,决胜千里的姿态来,这事情必定还有内情。

    杨元弘清楚王辨看不起自己,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说一半留一半,将王辨的胃口吊起来之后,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将军不必惊慌,这次窦贼不来则已,一旦前来,要他来得去不得!”

    “哦!”

    王辨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说:

    “不知通守大人有何妙计?”

    “妙计说不上,不过贼子的底细尽在本官的掌握中!”

    “既然如此,通守大人请细细道来!”

    杨元弘也没有再拿乔,毕竟,要想守住平原,他还需要王辨的那三千正规军,在平原,存有杨义臣讨贼军的粮草辎重,一旦失守,这次他的脑袋一定不保。

    “窦建德现在有七千人,最有战斗力的是他亲自统领的骑兵营,大概有八百人,然后,是手下大将王伏宝率领的虎威营,足有两千的壮士,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营,一共四千来人,由几个将领统领,每营的人数不等,但是,战斗力不足为虑。”

    “嗯!”

    王辨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杨元弘。

    “这次,窦建德之所以敢来攻打平原,是因为得到了大帅的大军已然前往豆子坑的消息,然而,这个消息他并没有确定。因而,只派了一千来人的乌合之众作为前锋伪装成主力前来佯攻,他亲率主力时隔一日之后出发。”

    “七千人!”

    王辨紧皱眉头。

    “据最新的消息,他们的前锋今天拂晓已经从饶阳出发了!”

    王辨抬起头,瞧了一眼杨元弘,他从这个胆小的家伙那里听不到一点担忧的语气,莫非,这家伙转了性,还是换了一个人。

    “我们能作战的只有四千人,近期没有援军,敌人足有七千人,通守大人,依你看,我军该作何应对啊!”

    “七千人!哈哈,在我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击即溃!”

    “哦!”

    王辨微微一笑,手拂下颌的须髯,说道。

    “不知通守大人信心何在?”

    “我是从哪里知道窦建德的底细的,将军或许有兴趣知道吧?”

    杨元弘离开座位,来到王辨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须臾,两人分开,王辨犹疑地望着他,说:

    “通守大人可有把握?”

    “十足把握!”

    “对方不会是死间吧?”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谨慎是必要的,也难怪王辨再三追问。

    “高氏残余之人和窦建德争权这一事绝对千真万确,所以,这人绝对可信!”

    王辨坐直身子,神情凝重地说道。

    “杨公,可记得郭绚郭将军否!当初,就是听信了窦建德,认为他已经与高士达反目,故而放松了对窦建德的警惕,被窦建德率军偷袭败亡!”

    “这个!”

    杨元弘迟疑了一下,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

    “这事,我觉得可信,出面的是现在东海营统领高挡脱的侄子,高氏嫡系唯一的传人,他现在就在平原,如果,此事有诈,姓高的不会如此!”

    “能够确定那人真是高氏嫡系的唯一传人?”

    “我营中有熟悉高家的人,他已经确定了,没有虚假!”

    “哦!”

    王辨陷入了长思。

    杨元弘的计划是由他本人率领平原的乡兵,加上官兵中的一千人驻守平原,摆出一副死守待援的架势。王辨则率领余下的两千精锐伪装成向豆子炕的大军运送粮草,出城十来里之后,突然转向,前往西方,疾行数十里,埋伏在饶阳到平原的必经之路白水桥旁。

    窦建德的大军一天之内是赶不到平原的,必定要宿营,除了漳水外,那条白水河是原野上唯一的河流,宿营之地必有水源,窦建德一定会在那里宿营。

    等半夜时分,东海营的人会在指定地点的等待王辨的人,然后,为王辨的大军指明方向,内应会在窦建德的主营放火,趁得半夜火起,两千多蓄势待发的精锐直扑窦建德大营,如此,何愁大事不定!

    只是,事情真能像杨元弘讲的那样顺利吗?听起来蛮有道理,然而,王辨总觉得有纸上谈兵的味道,因此举棋不定。

    “王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杨元弘站起身,慷慨陈词。

    “如果死守平原,以我四千人对抗七千人,说起来也可以。但是,王大人,你莫要忘了平原几经贼掠,城墙早就破烂不堪,城防的优势,等于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对抗作战勇猛的窦建德军,只有死路一条,那时,你与我的脑袋不被窦贼所杀,也逃不过朝廷的利刀啊!”

    是啊!他说得很有道理!王辨点了点头,死守的确是没用的,事到如今,只能行险一搏了,如果,事情顺利,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功名富贵,在此一击!

    “好!”

    他一拍案子,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变得坚毅。

    “就依杨大人之计,我即刻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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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域求生日记

第四十章 路遇(上)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一路走来,这两句话完全可以概括沿途的风景。

    从饶阳出发后,越过饶阳和平原郡的边界南岭之后,高畅变身为一个游学的士子,带着化装成家中仆人的诸葛德威和大队分道扬镳,一路向北,随后,踏上从河间郡通往平原郡的官道。

    由于,对平原的隋军情况不曾有具体的了解,为了不打无把握的仗,他决定亲自到平原去打听消息,之所以亲自出马,是因为暂时他还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第一次出战,如果因为对敌人的情况不明而打了败仗,他无法原谅自己。

    在饶阳和平原郡之间,一定遍布官府的眼线,为了隐藏踪迹,他才急着赶路,故意绕道从河间郡的方向进入平原郡。

    雄阔海并没有跟着他,而是守候在假扮成他的崔安澜身边,行军的一干事务,他把它委托给了管小楼,在隋军中做过小军官的管小楼,对这些事情,做起来还是蛮让人放心的。

    对诸葛德威这个人,高畅并不放心。野心极重的人,随时会为了利益反咬自己的主子一口,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利益给他,并且不能震慑住他的话,所以,他把诸葛德威带在了身边,随时可以敲打他。

    虽然是官道,但是,沿路走来,路旁的那些村庄多半都已荒废,渺无人烟,官道两边的田野,荒草丛生,打马走来,路边的草丛中,时而可见森然的白骨。

    平原,清河,这一带屡经战乱,当地的百姓要不是像老爹那些人一样避入深山,不然,就会几个村庄联合起来,修筑坞堡,不但防贼,同时也防备和贼相差弗里的官兵。

    “公子!前面有一个村子,我们在那里歇歇脚,给马喂喂水,再赶一个时辰的路程,就能赶到平原了!”

    高畅瞧了瞧前方,对扮成随从的诸葛德威点点头,诸葛德威扬了扬马鞭,马儿窜了出去,先一步往路旁的那个村子赶去。

    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正在官道旁,一条土路从村子延伸出来,与官道相连,在村口,有一个黄土广场,广场中间那棵大槐树下,有着一口井。

    诸葛德威瞧了瞧井底,还好,并不是枯井,他把高畅和自己的马牵了过来,从井里打水出来喂马,顺便给马梳洗一番。

    高畅朝村子中间走去。

    村中的房子基本都已破败了,土墙颓倒,屋顶的茅草不翼而飞,院落内野草丛生,高畅身着宽袖的儒衫,头戴冠巾,腰间别着士子剑,慢慢走来。

    昨晚发生的事情,至今仍在他脑海里盘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把一切献给自己的阿岚。

    真是愚蠢啊!

    在这乱世,每个人的明天都无法预卜,作为转生无数次的自己,曾经立志坚决不在乱世作茧自缚,情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今,却和阿岚结下了剪不断的情丝,高畅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懊恼。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想得过多,所有的一切,还是等这一仗打完过后再说吧!虽然觉得烦恼,但是,他没有觉得那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谁!”

    高畅的目光箭一般地射向旁边的屋子,刚才,那里发出了响声,虽然很细微,仍然避不开他的耳朵。

    没有回应。

    手按在剑柄之上,高畅一脚踹开作为院门的篱笆,走了进去,他没有呼叫广场上的诸葛德威,决定一人去看个究竟。

    “咿呀!”

    门随声推开,灰尘扑扑落下,白昼之光从高畅的身后直扑进去。

    “呼!”

    一道风声迎面而来,高畅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一根木棍从他面门前划过,落了下来,与此同时,高畅向前踏了一步。

    “沧啷”!

    长剑闪电一般出鞘,白光一闪,如同一泓秋水向前流去。

    “啊”!

    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高畅的剑尖在一个人的喉间停下。

    那是一个衣衫滥镂的小孩,一脸污泥,黑不溜秋,看不清他的脸,就那身材来说,也就十来岁而已,他手里仍然紧握着一根木棍,双眼冒火,倔强地盯着高畅,一点也不顾忌喉间的利剑。

    在屋子的角落,还有十来个小孩,全部衣不遮体,那声惊呼就是他们全体发出来的。

    高畅收回了长剑。

    “黑哥!”

    小孩们跑了上来,把那个动手的孩子拉了回去,然后,警惕地望着高畅。

    “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孩子们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还有一点愤怒,一丝恐惧。

    那个稍微大一点,被叫做黑哥的小孩仍然紧握着木棍,挡在那些小孩身前,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可以轻易杀光自己这些人,自己不管怎样反抗也是无能为力,然而,他依旧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棍,那是他和这些小伙伴们唯一的依靠。

    “谁能告诉我,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在这里?”

    高畅将长剑收回剑鞘,再次问道,仍然没有回应。

    他瞧了这十几个小孩一眼,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他并非没有仁慈之心,但是,所谓的仁慈不是做什么烂好人。他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助,这些小孩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唯有悲惨两个字才能形容。的确,他能帮助他们,可以把他们带走,然而,一个带着十几个流浪儿的士子,这事情想想都滑稽。

    所以,他问了两声后,就毅然走了出去。

    一会,给他们留点干粮吧,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他来到村口的广场,这时,诸葛德威已经打理好了一切,马儿拴在井沿旁的老槐树下,他坐在井沿的石栏上,瞧见高畅,连忙站了起来。

    “把干粮全部拿出来!”

    “公子饿了吗?”

    诸葛德威一溜小跑来到自己的马儿身旁,取下马鞍上的包裹,拿出里面的干粮,拿到高畅面前。

    高畅本来想让他把干粮拿给那些小孩,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拿过去,就在他转身之际,耳畔听到了一些声音,他停下了脚步。

    诸葛德威疑惑地瞧着他,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也听到了那声音,那是好几匹马在奔跑的声音。

    “公子,躲起来吗?”

    诸葛德威神色有些惶急地说道。

    高畅摇摇头,他是一个游历的士子,不能做这样藏头露尾的事情,如果,那些人也在村子中休息,说不定会像他一样搜寻村子,要是被他们找出来,就不好解释了。不如坦然面对,能混则混,实在混不过去,把他们杀了就了事。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很快,十几个骑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官道上,并且,向这个村子拐了进来。

    那是十来个身着盔甲全副武装的官兵。

第四十一章 路遇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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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高畅和诸葛德威站在大槐树下,井沿处,一些官兵在打水,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大刺刺地坐在马上没有下来,他手执马鞭,鞭梢直接指着高畅,神情倨傲地问道。

    诸葛德威上前一步,站在高畅身前,高畅则转过身子,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没有看那个官兵。

    “我家公子乃是博陵崔家当家家主的大公子崔破崔平州,游历在此,尔等岂敢如此无礼!”

    诸葛德威厉声说道,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

    “哈哈哈!”

    那人大笑起来,坐在马上的身子前仰后合,他转过头,向井边的某人问道。

    “书生,你识字,你知道博陵崔家吗?”

    “博陵崔家!很有名气啊!头,怎么拉?”

    井边,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人抬起头,神情有些迷惑地答道。

    那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突然一扭手腕,一马鞭向诸葛德威当头抽了下来,诸葛德威只是偏偏头,没有躲闪,任由那鞭子掠过自己的面颊,让它抽在自己身上,他攥紧了拳头,强制忍耐下来。

    “本官在执行秘密任务,管你是博陵崔家,还是清河崔家,那名头可以吓吓平头百姓,对本官没用,现在,把你们的武器交出来。”

    诸葛德威的视线转向了高畅。

    动手吗?

    这个念头在高畅脑海里刚一浮现出来就沉了下去,这时,大地在微微颤抖,隐隐可以听见马嘶声,以及马儿奔腾的声音。

    身边那棵槐树,原本不多的树叶纷纷下落,飘了下来,落在簌簌发抖的野草上。

    有大部队来了!

    高畅没有一点迟疑,先一步解下自己腰间的长剑,诸葛德威见状,也把自己的腰刀解了下来。

    那个人满意地点点头,站在他身后的疤面汉子走了上来,把那两件武器收起来,然后,那个人用马鞭指了指村子,命令高畅和诸葛德威进村子里去。

    七八个人跟着他押着高畅两人走进村中,只留下了两个人在那里看守马匹。

    “一会,把招子放亮一点,少东张西望,不然,莫怪老子这把家伙认不得人!”

    疤面汉子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走进了一间稍微没有那么破败的屋子,在这里,无法看见官道,有三四个官兵散了开去,向其他的屋子搜寻过去。

    这是一个小院,院子中间有一个石磨,那个小头目坐在了石磨上,其他的人站在他身边。在他们看来,高畅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诸葛德威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精壮,并且,上缴了武器,应该没有危险,故而只是叫他们到院子的一角,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由,并没有将他们捆绑起来。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院墙一角的黄土在微微抖动,簌簌地往下落。高畅知道,那是大队骑兵在匀速前进,外面的官道上,此刻,正在过一只人数众多的骑兵队伍。

    队伍的目的地是河间郡?最近,并没有听说有大股的义军在河间郡出现!这事情,绝对有蹊跷。

    如果是一般的行军,不会这样神秘,专门派出小股的队伍把沿途的人都驱散开来。只能是为了保证队伍的行军路线不会被人泄露出去,才会这样做,这是一只已经进入了作战状态的军队啊!

    既然是作战,又出现在这里,针对是哪方面?自然不言而喻。

    幸好自己决定走这条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获得了这天大的讯息,不过,还是要想想该怎样脱身?这些人不会就这样轻易把自己放掉。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官道上仍然在过兵,耳边,马嘶声,马蹄声不断。

    这时,有别的声音夹杂进来了,那是一些小孩的哭声,以及士兵们嬉笑的声音,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发出声音的人正向这边走来。

    “刀疤刘,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这么闹!”

    刀疤刘还没有走出院门,那些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揪着一个小孩的胳膊,把他扯了进来,随后,十来个小孩哭闹着跟了进来,在他们身后,三四个士卒拿着刀枪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把那个小孩朝高畅的方向一扔,其他那些小孩也被赶到这个角落来。

    “妈的,这个小家伙居然拿着一根木棍袭击老子,胆子不小啊!”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着,其他的士兵齐声哄笑,他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看来,吃了一点亏。高畅瞧了一眼那个被扔在地上,却没有吭声叫疼的小孩,果然,是起先袭击自己的那个小孩。

    “黑哥,我怕!他们要吃我们吗?我不要被他们吃掉!”

    一个身体瘦弱的小孩扯着黑哥的胳膊,怯生生地说,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以前,肯定差点被人吃掉过。

    “小丫!不怕,黑哥不会让他们吃掉你!”

    这时,官道上的骑兵队伍已经过完了,高畅小心地观察着那队官兵,自己这些人的命运如何,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那个小头目正拿着他的长剑在细细观看,神色显得颇为贪婪,为了符合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高畅那把剑的装饰显得非常雍容华贵。看来,那人是想要把它据为己有了,既然如此,他肯定做出了不留后患的决定。

    身边,小孩们还在哭泣,高畅蹲下身,把一块石头收入了长袖之中。

    “将军的命令是把沿途遇见的人带到前面的小镇去,然后看管起来,等仗打完后,再放了他们,只是,现在这里有这么多小孩,如果我们带着他们上路,麻烦不说,可能还在规定的时间回不了营,这是要犯军法的啊!头,你说怎么办呢?”

    疤面汉子在那个头目耳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高畅一直在注意着他们,因此,听得分外清楚。

    “嘿嘿!”

    那个小头目笑了笑,嘴角微微一撇,说: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既然麻烦,杀了就是!”

    “这个,那里不是有两个博陵崔家的人吗?博陵崔家的人不能轻易得罪啊!”

    “博陵崔家?哼!死人就是死人,谁知道是哪一家的!”

    听到这里,高畅已经有了决断,他轻轻地踢了身边的诸葛德威一下,示意他留神,他自己走出了角落,从孩子堆里走了出去。

    “干什么?回去!”

    一个家伙抽出腰刀,对高畅虚言恐吓。

    “这位长官,本人想要如厕,麻烦给个方面!”

    那个小头目与疤面汉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

    “阁下是读书人,自然要卖这个面子,刀疤刘,你带两个兄弟引这位公子出去吧,好好伺候啊!”

    “小的明白!”

    刀疤刘笑了笑,把身边那个叫书生的士卒和阻挡高畅的那个家伙叫上,押着高畅走出院门。

    如厕!让你到地狱去如厕吧!

    刀疤刘撇了撇嘴,这个公子哥身上一定带有不少宝贝,待会可别浪费了!

    四人走出院门,高畅走在最前面,刀疤刘离他一步多远,身后,隔着几步远,书生和另一个人紧跟着,四人默默地走着,向偏僻处走去。

    离那个院子有一段距离之后,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小屋旁,刀疤刘叫住了高畅。

    “就在这里吧,离得够远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放在刀柄上,只要高畅一回头,或者,继续向前走,他就砍掉他的脑袋。

    高畅缓缓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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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路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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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刘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皮,狞笑着,握着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毕露。

    “沧啷”!

    白光一闪,长刀出鞘,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扭转头来的高畅的脖子处斩去,在刀疤刘眼中,似乎瞧见了大好人头离开这书生的颈腔,鲜血喷张的画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这个书生的脸上,他并没有看见惊慌和害怕的神色,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与现在这个场景不怎么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缕淡淡的笑,微微带着一点讥诮。

    这张带着讥笑的面孔,在刀疤刘的眼中,忽地向后退去,由大变小,刀疤刘的刀尖带着一丝寒风从他面前掠过,斩了个空。

    刀疤刘正要变招,忽然,手腕一疼,手臂巨震,一阵发麻,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刀,那刀脱手而出,飞向空中。

    在身子后仰的同时,高畅异常诡异地踢出一脚,脚尖准确无误地踢在刀疤刘的手腕上,正中脉门,使得刀疤刘长刀脱手。

    刀疤刘一惊,人仓惶后退,想躲到伙伴身后。

    刀尖向下,笔直地落了下来。

    高畅仍然单腿独立,先前踢出那一只腿攸然收回,却没有放下,当那刀落在身前之时,那只腿飞快弹出。

    脚尖在刀柄上轻轻一点,然后,脚心重重地撞在刀柄之上,那把刀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下落变为直飞,打横窜出,白光一闪,插进后退不及的刀疤刘腹中。

    刀疤刘只觉腹部一疼,那个书生的脸攸然拉近,然后,天空倒悬下来。

    高畅猛地冲了上来,紧贴着身不由己往后倒去的刀疤刘,手抓住露在外面的刀柄,猛地往外一拔,将那把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

    刀疤刘只觉腹中一空,有什么东西向外流去,让他手脚无力,无法动弹,他颓然倒地,大张着嘴,努力想要吸入空气,手脚抽搐,血沿着腹腔流了出来,流了一地。

    跟在身后的那两人惊讶地望着这一幕,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的几步距离,高畅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看着手握沾血的长刀,长袖翩翩,脸色平静宛如神仙中人一般的高畅,那两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慌忙把手放在刀柄上,想要把刀抽出来抵挡;另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叫书生的家伙,却扭身就跑。

    不待想要抵抗那人把刀拔出,高畅已然近身,风一般从那人身边掠过。

    “啊!”

    逃跑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想要呼救。

    高畅身子一扭,左手一扬,原本握在手上的石头脱手而出,正中那人的后脑,那人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声音嘎然而止。

    这时,那个想要抵抗的人的身体才摇晃了几下,脑袋从身体上掉了下来,一路骨碌碌地滚,滚到了旁边的草丛中,他的身体颓然倒地。

    高畅走到那个晕在地上的家伙身边,轻轻一脚,把那人踢得翻了过来,仰面朝天,那人一声呻吟,眼看就要醒来。

    高畅把刀锋搁在那人脖子上,轻轻一拉,刀收回之后,那人脖子上多了一条线,鲜血顿时喷了出来,随后汩汩而流。

    那人头往旁一偏,死了。

    站在三具尸体中间,高畅打量了一番,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然后,换上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书生的盔甲,迅速离去。

    当那个逃跑的人惨叫的时候,院子中这只隋军小队的头目也曾听到,不过,他以为是高畅临死前发出的惨叫,故而,没有放在心上。

    他瞧了瞧院子一角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的诸葛德威,以及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们,想了想,还是不愿站起来,等刀疤刘回来再处理这些人吧,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高畅并没有立刻回到院子中,而是前往村口,那里还有一个看守马匹的隋军,他想先收拾那人,斩断这一队隋军的退路。

    两个隋军正在背靠老槐树躺着,在旁边的小山坡上,几匹马儿正在悠闲地趟着步子,他们面向那里,小声地说着话,时而,发出一声轻笑。

    两个人?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

    不是猜谜的时间,高畅不再多想,大步向那里走去。

    高畅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其中一人往后望了望,高畅低着头,那人只看了一眼那身衣甲,就放下了提防之心。

    “书生!你过来干什么?头有事吩咐?”

    高畅仍然低着头,向那人走去,很快就来到了槐树下。

    那人没有听到回答,觉得有些不对头,再次抬起头,望向高畅,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片刻之后,猛然醒悟,来到身边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碰了碰身边伙伴的身体,腰胯猛地用力,想要站起身来。

    高畅突然前冲,手一挥,白光闪现,长刀从刚刚蹲起身的那人左肩沿着胸膛斜斜地劈了下去,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那人低嚎了一声,身子打了个旋子,向一侧倒去。

    他身边的伙伴反应奇快,脸上的神色虽然带着惊异,然而,却已闪电一般拔出了腰中的刀,于此同时,他飞起一脚,把即将摔在自己身上的同伴的身体踹了起来,扑向冲过来的高畅。

    高畅身体微微一顿,躲过了尸体。

    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干净利落地站起身子,横刀在胸,摆好了防守的架势。高畅没有想到一个小兵居然有这么灵活的身手,如此快速的反应,微微有些吃惊。还好,那人对自己的身手抱有非常巨大的信心,他并没有大声呼救。

    “铛!铛!铛!”

    两把刀闪着白光,如同两条白线在半空中飞舞,一连串的兵器相碰声后,两人分了开来。

    那人刀法纯熟,一时之间,高畅无法攻破他的防御。

    那人额上冒出了汗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虽然,刚才他抵挡住了高畅的攻势,然而,心神和体力都运用到了极点,才险险抵挡得住。

    对方可能会发出呼救,那么,院子中的手无寸铁的诸葛德威和那些小孩子就危险了,不过,高畅心中并不焦急,依然保持着平静如水,情绪过于波动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实不可取。

    要想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人,不使用特别的方法,光靠自身的本事,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院子中的人被惊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诸葛德威和那些小孩受到了伤害,自己把这些隋军全部杀了,为他们报仇就是。

    他现在必须专心,眼前这个人并不好对付。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肩膀,小心地挪动步子,转着***。

    “啊!”

    走了半圈后,那人发出一声喊叫,双手握刀,冲了上来,一道白光当头劈下。他的双眼冒着红光,闪动着狂热的火焰,这人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对手越是强悍,他越是兴奋。

    高畅单手持刀,刀尖轻触地面,身形巍然不动,既没有向前迎击,也没有闪避后退,他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刀尖,黑色的瞳孔反射着那道白光。

    待那人将刀高举在头顶,即将劈下之际,高畅一猫腰,长刀平举,把刀当作长剑,朝那人腹部刺去,脚尖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利箭朝对手射去。

    表面上,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实际上,按照高畅的计算,他会在那人长刀劈在自己头上之前,先一步刺中那人的腹部,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值得一搏。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反应极快,身子微微一侧,高畅的刀尖擦着他的肋下穿了过去,不过,由于脚步的调整,他高举的长刀也无法劈下。

    那人顺势往下一挫,握着刀柄的双手合在一起,撞向闯入自己怀里的高畅顶门,高畅的左手一抬,一个肘击,抢先一步,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胸前。

    那人站不稳身形,一个踉跄,向后退去,高畅紧逼过去,左手封开对手阻挡的胳膊,用力一推,把那人推到老槐树身上,同时,右手丢掉长刀,一把抓住那人的脖子,手一捏,就可以轻易捏碎那人的喉咙。

    两人相隔非常之近,正面相对,目光同时凝聚在对方的脸上,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肤色黝黑,鼻直唇薄,下颌无须,颇为英俊,脖子被高畅抓住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然而,另一种神情迅速驱赶了恐惧,充填在他的眼中,那是一抹不该出现的惊喜。

    在高畅还没有使劲之前,他轻唤了一声,制止了高畅的行动。

    “公子!”

第四十三章 与过去的相逢 (上)

    “你认识我?”

    高畅的手放在那人的咽喉处,确定那人无法挣脱,他冷冷地直视对方,目光冰冷如雪。

    “公子,我是高怀义啊!”

    那人眼中的喜色无从掩盖,的确是由心底里发出来的。

    “我是谁?”

    真是认识这具身体的人吗?虽然,对这具身体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是,最起码的好奇心,他还没能完全排斥掉。

    那人背靠着槐树树身,眼神透出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高畅为何要这样问,他呐呐说道。

    “你是高畅,我是高怀义,你是公子,我是你的家将啊!”

    那个小头目押着高畅和诸葛德威进村子的时候,这个自称高怀义的人还没有出现,没有和高畅打照面,他是因为有点事情,落在了后面。

    突然遇见盛传已经死了的公子,他又是惊喜,又是激动。

    但是,公子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冷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以前的公子可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啊!和自己这样的家将也能打成一片。并且,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了,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来。

    自家公子可是正六品的鹰扬府校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和官兵为敌呢?

    高怀义心中充满了疑惑,只觉心里面有很多的问号。想要向自家公子探个分明,但是,瞧见那一双黑白格外分明,异常冷冽的眼睛,他不敢抢先说话。

    回答正确,看来他真是这具身体的下属。杀了他?不!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就算不是出于好奇心,就算对这身臭皮囊的过去不感兴趣,从实用的角度出发,最好还是留下这个人。

    高畅心念一转,手从高怀义的咽喉处挪开,大拇指迅捷地在他侧面的脖颈处一按,高怀义闷哼一声,身子一软,靠着槐树慢慢地向地上溜去,晕了过去。

    时间耽搁得有点久了,高畅一溜小跑,朝院子跑去。

    这时,院子中间的那个小头目已经不耐烦了,派了一个人出院门来打探究竟,那人刚一出门,正好看见高畅低着头跑了过来。

    “书生,事情办好没有?你怎么一个人回来!”

    高畅不答话,脚步一紧,步子迈得更快了。

    那个人甚为机警,见状不对,猛地抽出腰刀,然后,大吼一声。

    “头,风紧!”

    这一小队隋军原本都是盗贼出身,被招安之后,才从土匪变成了官兵,来了个大变身。所以,情急之下,从那人嘴里冒出了当土匪时的黑话。

    里面那个小头目听见了院子外的呼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晓得外面出了状况,他从石磨上腾地站起身来,手往外一挥,院子里仅存的六个士卒慌忙拿上武器,冲出门去。那个小头目和一个心腹则留在了院子中,他抽出了高畅佩戴的那把士子剑,警惕地盯着角落里的诸葛德威。

    “杀了他们!”

    他对自家的心腹说道,那个手持长枪的家伙应了一声好,狞笑着向角落逼来,孩子们惊叫着往后退去,把诸葛德威挤到了角落,诸葛德威慌忙扒开那些孩子,挡在了他们身前。他并不是出于善心才这样做,之所以站出来,是不想那些孩子挡住了他的手脚。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连串的兵器相碰声,就像开着一个铁匠铺似的;厮杀时的呐喊声不停响起,又像在进行隋末大嗓门比赛一般;间隔一段时间响起的濒临死亡时发出的呼喊,又让院中的人觉得外面开了一个屠宰场。

    那个小头目神情有些不安,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时不时在耳边响起的熟识的人的惨叫声,令他的心七上八下,找不到着落,但是,他又没有勇气走出院门,只能躲在院子里不停地哆嗦。

    诸葛德威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瞄了瞄,那个被其他小孩叫着黑哥的家伙把一根三尺来长的木棍递在了他手里,院子里就这么大一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找到的。

    自己只要坚持到主公进来就行了,外面的敌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诸葛德威相信,他们都不会是高畅的对手,对高畅的能力,他充满了信心,那个人不是这些杂鱼可以战胜的。

    或许,他真是值得自己真心投靠的主公吧?如果,平原一战能够胜利,自己该把知晓的一切告诉他了,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吗?看准了,就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也押了下去。

    “啊!”

    诸葛德威大喝一声,声势比对方更加惊人,他挥舞着木棍向那个手持长枪的家伙扑去,一时之间,两人纠缠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诸葛德威的武艺比对方要高,不过吃亏在兵器上,所以,和那人暂时打了个平手。

    外面的兵器相碰声越来越少了,厮杀时的呐喊声几乎消失不见,惨叫声也失去了踪影,唯有几声痛苦的呻吟在院墙外的空中游走,听起来分外凄楚,然后,那个声音嘎然而止,外面变得一片静默。

    脚步声响起了,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向院门缓缓走来。

    诸葛德威和那个持枪的家伙依然相持不下,那个小头目再也无法忍受等待的煎熬了,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舞着长剑向相斗的两人扑来。

    诸葛德威向后退了一步,这时,他已经看见高畅那浑身是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犯不着和那两人死拼。

    谁知那个头目并没有和他纠缠,而是从他让开的空档冲了过去,冲进孩子群里,孩子们惊慌逃窜,然而,一个小孩还是被他抓住了,长剑放在了那个孩子的脖子上。

    高畅走进了院子,虽然,浑身是血,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颇为淡雅,似乎,身上沾染的只是山野中的鲜花。

    “放下武器!不然,我杀了他!”

    诸葛德威有些迟疑地望着高畅,手上稍微一慢,与他对敌那人一声狞笑,持枪将他扎去,眼见诸葛德威躲闪不及,就要伤在那人手里。

    高畅往前一飘,身子跃了起来,一道寒光闪现,那个持枪的敌人后背中刀,身子摇摇晃晃,长枪掉落在地,随后,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你敢!”

    那个头目眼看高畅不理他的威胁,恼羞成怒,就要杀掉手里的那个小孩。

    “小丫!”

    黑哥大叫一声,向那个头目扑去,那人狞笑一声,一个窝心腿向黑哥踹去,谁知,黑哥的身形非常灵活,他在空中一扭,就躲过了那个头目的飞踹,双手合拢,抱住了头目的大腿,把他往地上扯去。

    头目大为惊恐,长剑离开了小丫的脖子,向抱住自己大腿的黑哥斩去。

    白光一闪,犹如贯天的白虹一般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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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与过去的相逢 (中)

    (为了能在新书榜上多待一天,因为字数的关系,所以,今天只能更新一章,敬请大家原谅,下了新书榜之后,我会加快更新速度,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啊!”

    那个小头目发出了一声惨叫,手臂齐肘而断。

    当他手中的长剑离开那个小丫的身体之时,原本握在高畅手中的腰刀顿时脱手而出,如同一道天外飞虹,将他的手臂斩了下来,然后,直直地飞了过去,钉在屋子的木窗棂上。

    鲜血好比山间的泉水喷了出来,怎么也无法阻止,那人下意识地松开了夹持着小丫的左手,扶在自己的右肩上。

    高畅的身形一闪,鬼魅一般欺进身来,在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手掌在那人胸前一按,将他推了开去,随后,飞起一脚,正中那人心窝,那人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扑”地一声,摔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滚动着,不停惨叫,一时却也死不了。

    那叫声异常凄惨,在寂静的村子里传得很远,高畅皱了皱眉,准备走上前去,将他结果了事。

    一个人抢在了他身前。

    那个叫黑哥的小孩拣起地上的长枪,像一头小猎豹冲了上去。

    “杀死你!杀死你!”

    他嘴里喃喃叫道,双眼一阵赤红,把那杆长枪当作一根棍棒,用力地抽打着地上的那个小头目。高畅知道,在那个黑哥心中,充满了仇恨,也许,是在仇恨某些人?也许,他仇恨的是全世界?在这一刻,那个受伤待死的官兵成为了他发泄的目标。

    “好了!”

    高畅的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清楚地传到了那个小孩的耳边,那个小孩迟疑了一下,停下动作,回头望着高畅。

    地上那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已经不再滚动身子了,那些小孩有些害怕地瞧着自己的黑哥,可能,从未见过他如此狂暴的一面。

    “人!不是这样杀的!”

    黑哥瞧了高畅一眼,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人,咬咬牙,他双手持枪,高高举了起来,枪尖对准那个依旧在呻吟的人,猛地扎了下去。

    “噗哧!”

    长枪透胸而入,将那人钉在地上,那人的身子抖了抖,随即,不动了。

    黑哥抬头望着高畅,目光中,隐藏着某种探询。他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带着十几个比他还要小的家伙生存到现在,除了运气的因素外,和他的机警也不无关系。

    在他眼中,杀人不眨眼的高畅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强者,自己这些人,需要他的帮助,失去了这个机会,自己这些人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然而,他非常清楚这个面无表情的人内心极其冷酷,不会因为所谓的怜悯之心就出力帮助自己这些人,他相信,为了避免麻烦,那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这些人,要想生存下去,要想获得这个人的帮助,除非自己能有一些用处。

    因而,他毫不犹豫就杀死了那个垂死挣扎的家伙,第一次杀人的缘故,他的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枝条。

    “黑哥!黑哥!”

    小丫摔在地上,不停地叫着黑哥,眼泪哗哗地留下来,在她黑黑的脸蛋上冲出了两道白印。

    黑哥慌忙跑了过去,把小丫抱了起来。

    小丫是个女孩,是这些小孩里面最小的孩子,她是黑哥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那时,她正好被自己的亲人交换给了别人,用来作为果腹之用。黑哥在她即将被投进沸腾的瓦罐的时候,把她救了出来,然后,跟着黑哥,幸运地活到了现在。

    只是,这种幸运还能保持多久,实在是难以预料。

    他们已经断粮了,正准备冒险到附近的坞堡去找点东西吃,这时,高畅他们来了。

    “第一次杀人?”

    面对高畅的询问,黑哥点点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动也不动,深深地注视着高畅,目光中,带着一些希翼,一丝恐惧。

    这个小孩是个可造之材!心狠手辣,意志坚强,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坚决果断,更重要的是,瞧着他带着这么多小孩在这乱世中求存,并非什么无情之辈,如果,给他一些小恩惠,细心栽培一番,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这个念头闪现出来后,怎样处置这些孩子,高畅有了决断。

    “公子,这些小孩怎么办?”

    诸葛德威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照诸葛德威的意思,是把这些小孩全部杀掉。他们身上肩负重任,绝对不能泄露痕迹,刚才那一幕这些小孩都已经看见了,如果,小孩们被官兵抓住,拷问之下,他们的行踪就会暴露出来,这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那些小孩在黑哥的带领下,缩在墙角,紧张地望着这两人,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接下来会怎样,就掌握在这两个人手里。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去把外面的尸体收拾一下!”

    “是!”

    诸葛德威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和高畅的视线一接触,忙把想讲的话收了回来,行了个礼,走出院门。

    高畅走到石磨旁,拣起他们的干粮包裹,转身向那些孩子走去。

    孩子们往后退去,直到靠到院墙边,退无可退,他们就像面对猎人长弓的小兽,目光中,满是惊恐。

    小孩里面,只有黑哥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饿了吗?”

    高畅把干粮包裹扔给黑哥,轻描淡写地说道。

    “先吃点东西吧,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办点事情,一会回来!”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院门。

    在此,他给那个黑哥以及那群小孩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当他回来时,那些孩子仍然在那里,他会想个办法把他们收留下来。招收大量孤儿来培养,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不过,在这里提早实行而已。要是,等他回来,那些孩子离开了这里,做出了相反的选择,那么,他只能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他不是一个杀人狂,不会无端杀戮,然而,如果有这个必要,不管是谁挡在他的面前,他的长刀都会毫不留情地斩落下去。

    现在,他要去询问那个叫高怀义的家伙,或许,那个家伙能带给他意外之喜,他有这样的预感。

第四十五章 与过去的相逢 (下)

    高怀义睁开眼睛,头上方,干枯的树木枝条随风摇晃,天空是一种清冷的淡灰色,他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挣扎着挪动身体,背靠树身,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底,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公子!”

    不是梦!真的是公子,真的是以为永远都不能再见面的公子!

    “高怀义!”

    “是!”

    他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向高畅单膝跪下,虽然,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主宰了他的举止。

    “公子,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高畅向前一步,说:

    “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吧!”

    “一切?”

    高怀义不明白自己公子为什么这样问,疑惑地望着他。

    “平原一战后,我虽然没有战死,但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被人救了之后,就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想你告诉我有关于我的一切!”

    这样啊!

    怪不得后来自己在战场上找不到公子的尸体,原来是被人救走了,记忆丧失!这是公子站在官兵的对立面的原因吗?

    高怀义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述说。

    “拣重要的说,比如我是谁?我的来历和身世?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地方并不安全,随时可能有别的官兵出现,所以,他要求高怀义长话短说,若非,想在他那里得到平原的消息,得到刚才那队官兵的去向,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追问他。

    高怀义语速非常之快,用很简单的几句话就把高畅的身世交代分明了。

    高畅的祖父乃是高颖,自小和文皇杨坚熟识,后来辅佐杨坚建立了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曾经官至尚书左仆射,兼纳言,就是说当上了宰相,一时权倾朝野。不过,他并不恃宠而骄,而是勤勤恳恳地做事情,隋朝的大治与他不无关系。

    后来,他因为一件小事情得罪了独孤皇后,因此,皇后常常在杨坚的耳边说他的坏话,使得文帝渐渐疏远了他,另外,他的儿子娶了太子杨广的女儿,当时,文帝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在这一点上,高颖是反对的。

    于是,文帝找了一个因头,将高颖罢职回家,领了一个齐公的虚职,后来,又变本加厉,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削为平民。

    杨广继位之后,将身为平民的高颖重新启用,任命为太常卿。

    高颖对杨广同样克尽臣道,见有不正确的地方,就直言不讳,这就很快地招致杨广对他的仇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他以诽谤朝政罪被杀。同时被杀的还有宇文弼、贺若弼。苏威被免官。

    高颖被炀帝杀害了,罪状也公布了,然而人们并不觉得他是罪有应得,而是感到伤心、惋惜。

    高颖善于发现人才,勇于使用人才,虚心尊重人才。隋朝一代的名臣、名将,很多都是他推荐给文帝的。如苏威,他与高颖一起治理朝政,朝野推服,天下归心。如杨素,他不仅是文帝的重臣,而且也是炀帝的重臣。如贺若弼、韩擒虎,他们都是平陈的名将,指挥过许多战争。尤其受到人们尊敬的是他不嫉妒人才,当由他推荐的人与他齐名或超过他时,他感到的是愉快,而不是怨恨。如开皇元年,他与苏威并为宰相,他不但能与苏威合作得很好,而且自己还要退下来,把权力完全让给苏威。

    当炀帝要杀高颖的时候,苏威,贺若弼,宇文弼纷纷站出来保护他,结果,除了苏威外,其他的人都被炀帝杀了。

    高畅是高颖的孙子,祖父被杀的时候,年仅十岁的高畅被高府的一班家将救了出来,逃离了大兴城(现西安),投奔了免职在家的苏威,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大业元年(605),苏威继杨素之后为左仆射。三年后,因事罢免,后来又以太常卿,纳言参掌朝政,加开府仪同三司,颇受尊重。

    在苏威任职太常卿的时候,高畅进入了军队,任职为鹰扬府正六品校尉,随同杨义臣的讨贼大军前往河北讨贼,由于他武艺精良,每一次,总是被杨义臣派作生力军来冲锋陷阵。因此战功赫赫,在灭张金称,败高士达时立下了汗马功劳。

    从军之后,原本跟随他的高府家将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了,要不老死,要不就是战死,高怀义和高畅同年,他的父亲在护卫高畅离开大兴城的时候,受了重伤,不久就死掉了,他是高家还活着的不多的几个家将中的一个。

    随高畅从军的人,有很大一批人是苏威府上的家将,被特地派来保护他的,因为高畅和苏威的孙女苏雪宜已然定亲,大军班师回朝之时,就是他们成亲之日。

    平原一战时,高怀义并没有跟随在高畅身边冲锋陷阵,他因为身体有病的原因,被留在了杨义臣的大帐里,随他一起冲锋陷阵的是另一个与他同年的家将高怀忠,以及那些苏府的家将。

    高畅的武艺非常精良,再加上护卫在他身边的人个个武艺高强,所以,当他从高怀忠那里知道公子战死,连尸体也没有找到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相信。

    很快,高怀忠与苏府的家将就离开了军营,返回了东都洛阳,高怀义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再没有找到自家公子之前,他不会离开平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失去了苏家的关系,高怀义被打发到了斥候营,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最后,被分到这个小队来了。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自家公子,虽然,在这样的场面下见面,颇有点诡异。

    他有许多的话想问自家的公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问出口,在公子身上,多了一种他以前未曾感受过的威严,让他觉得生疏,不敢造次。

    然而,不管怎样,这一次,他不会离开自家的公子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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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