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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出战前夜 (上)

    (票票啊!跪求中!收藏啊!哭喊中!诸葛德威正式向大家乞求!)

    十一月十六日,戌时(晚七点到九点)。

    冬日昼短,夜幕已降,城墙上的笙旗在夜风中发出凄厉的呼叫。

    城西,长河营的驻地。

    篝火已经点燃起来,东门酒楼库存的美酒端了好几十坛上来,分给了各个百人队的聚集点,篝火上方,瓦罐内的肉汤升腾着热气,肉香味传遍了城西。

    在今日训练的最后时刻,窦建德亲临了长河营的训练场,在高台上,正式把长河营的兵符交给了高畅,明天,长河营就要作为前锋去攻打平原了。

    一旦上了战场,生死就只能交由老天爷掌控!

    说不定今晚的酒宴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酒宴了,抱着这样的觉悟,士卒们疯狂痛饮着,宴会带着弥漫着喧嚣和放纵的气息。

    伸手进入滚烫的肉汤锅里,捞起一大块还未曾完全煮熟的肉,匆忙地放进了嘴里,然后,抓起旁边的酒坛就往嘴中大口大口地灌着酒,一个个黝黑的面孔油光闪亮,嘴里呜呜地发出了无意义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在各个篝火处比比皆是。

    老百姓,流血汗,

    一年到头忙不断,

    又怕涝,又怕旱,

    举家老小为吃饭。

    风里来,雨里去,

    起早睡晚忙种田,

    不敢吃,不敢穿,

    辛辛苦苦又一年。

    ……………………

    有人唱起了家乡的小调,渐渐地,不少人随声附和起来,那歌声简直像是在哭喊,一股悲怨之气冲天而起,响彻全城。

    管小楼轻声附和着,眼眶有些湿润,歌声让他想起了许多不愿想起的往事,他抱起酒坛,骨碌碌地灌着,直到酒坛中一滴酒也没有了,狠狠地将酒坛往远处摔去,酒坛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管校尉,高升了,脾气也见涨了啊!”

    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管小楼抬起头,诸葛德威那张说不上好看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由于上次营中兵变,管小楼手下的百人队没有一个人参加,因此,高畅升他为校尉,让他管理其中的五个百人队,现在,他的级别要比诸葛德威要高,也难怪诸葛德威会这样说话。

    管小楼笑了笑,没有搭诸葛德威的话,诸葛德威仍然是高畅的亲兵队队长,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想在口舌上有所得罪。

    以往的管小楼没有什么主见,但,这并不能说他就是一个蠢人,他只是没有向前冲的某种动力而已,如今,在长河营这里,在高畅身边,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在这乱世该处的位置,以及该做的事情。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宝剑一样,他终将会露出他的锋芒来。

    “诸葛兄,说笑了,有事吗?”

    “管校尉,统领下令,酒宴结束,所有的人都去休息,准备好辎重,明天一早出发!”

    诸葛德威下完令后,起身欲走。

    “诸葛兄,这么快就走了,不坐坐!”

    诸葛德威横了他一眼。

    “我还要去传令,统领军令如山,不敢耽搁,只要这一仗能够活下来,有的是机会和管兄痛饮!”

    “是!是!”

    管小楼连连点头,瞧着诸葛德威傲慢的背影摇摇晃晃地离开篝火的光圈,被黑暗吸了进去,他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哪里有半点唯唯诺诺的样子!

    崔安澜神情有些紧张地跟着诸葛德威走进了高畅的府邸,远处,时断时续的歌声终于消散了,酒宴结束的军令已经下达全军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于违抗高畅的军令。

    崔安澜不知道高畅为什么要见自己,自己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兵,甚至,这个小兵还不怎么够格,统领大人,为什么要见自己呢?

    他一边走着,脑子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从传令的诸葛德威那里,他得不到任何提示,只好,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穿过中庭,走进高畅的后院。

    在一所房子前,诸葛德威停下了脚步,他慌忙站定。

    那个魔神一般巨大的雄阔海坐在房门口的石凳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把门推开。

    “进去吧,大帅在里面等你!”

    诸葛德威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崔安澜鼓起勇气走进房门,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火盆,火苗窜起了一尺多高,室内应该非常温暖,然而,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当看见火盆旁的高畅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寒意。

    比起来,站在外面那寒冷的冬夜中似乎要更加温暖一些。

    “坐!”

    高畅在看一本书,他没有抬头,仍然盯着书页,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

    崔安澜在火盆前摆放的一张锦凳上坐下,打量着四周。屋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胡床,摆放在最里面,靠窗处,有一张胡椅,以及一张木桌,然后,就是身边摆放的这几张锦凳,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家具。

    待他打量完毕,高畅放下了书,抬起了头,崔安澜忙收回目光,头低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我!”

    传到耳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让人无从拒绝,崔安澜下意识地抬起头,目视前方,高畅的面容非常清楚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从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注视过自己的统领,以前,都是在远处凝望这个人,并且,都没有敢仔细地观察他的面容,在崔安澜心中,这是一个不能失礼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自家统领的脸,然而,就算是奉命而为,他的视线仍然显得有些闪烁。

    很快,他就低下了头,瞧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他的身体突然抖了一抖,蓦地,再次把头抬了起来,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高畅脸上,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失礼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面前这张面孔异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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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出战前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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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容崔安澜不吃惊,仔细看来,高畅的面容和某个人竟有六七分的相似,而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高畅瞧了惊诧莫名的崔安澜一眼,微微一笑。

    今日,在训练场上瞧见这个人的时候,他也颇为惊异,莫非这个人与他这具身体原有的主人有什么联系?虽然,他对那个人的过去不感兴趣,不过,如果能知道一点他的过去,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在某些事情上,他需要这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人,于是,在开拔的前夜,他把他叫来见上一面。

    “你叫崔安澜吧?”

    “是!”

    崔安澜醒觉到自己这个状态的不妥,忙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重新低下了头。

    高畅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震惊的原因只在于和自己面容的相似,在他脸上,并没有遇见熟人,或亲人一般的激动。

    看来,这个人和原来的高畅并没有关系,只是长得相似而已,纯属巧合。

    两人的轮廓和五官的确有些相似,然而,不同的地方也不少,比起高畅来,崔安澜要显得文弱得多,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在他身上,仍然保持着某种书生的习气,并没有完完全全蜕变为一个真正的士卒。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上没有高畅所具有的独特的神态和气质,没有那种漠视一切的淡然,以及身为上位者应有的威严。

    “安澜,是哪里人?”

    崔安澜低着头,双手紧握,一时无语。

    高畅笑了笑,说:

    “怎么?安澜有难言之隐?”

    高畅的笑声虽然轻微,然而,崔安澜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森然的寒意,火光闪耀处,地上拉着的高畅的影子显得异常巨大,在跳动的火苗中,摇曳不定。

    崔安澜心中一寒,忙说道。

    “在下不敢有任何东西向统领隐瞒,只是,这事说来话长,在下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

    高畅哼了一声,朗声说道。

    “抬起头来说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向人低头!”

    “是!”

    崔安澜抬起头,视线犹疑不定地落在高畅的下巴上,他终究还是不敢直视高畅的眼睛,看得出,他内心充满了挣扎,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自家的秘密吐露出来。

    崔安澜咬咬牙,突然,离座而起,向高畅奔去。

    高畅端坐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举动,从对方身上,他感受不到杀气,因此,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身形巍然不动。

    在高畅身前两步远,崔安澜猛地双膝跪地,向高畅行了个大礼,额头不停地叩击身下的青砖,嘴里不断嘶喊。

    “统领大人!请你一定要帮在下!帮在下报那血海深仇啊!”

    “哦!”

    高畅颇有兴致地瞧着身下的崔安澜,没想到自己短短的一句话,居然引来他这样惊天动地的举动,这事还真有意思!

    崔安澜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向高畅磕着头,很快,额头就肿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起来慢慢说话!”

    再磕了两个头,崔安澜才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弯着腰,退了回来,坐回原位,头发披散下来,额头破了一点皮,一丝血渍红了他的头皮,看上去,颇为狼狈。

    高畅没有说话,歪着脸,仔细打量着他。

    哽咽两声之后,崔安澜调整好情绪,将自己的身世向高畅娓娓道来,这个秘密,他原本想埋在心底,除非完成心愿否则绝不向任何人吐露,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想一吐为快。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或许能帮助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并没有经过他一向推崇的冷静的分析,完全是出于他的直觉。

    他想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因此,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自己光彩以及不光彩的过去全部向高畅吐露出来。

    崔安澜是博陵崔家的人。

    这句话非常精辟,准确!所谓博陵崔家的人的意思是,他家从他的祖父开始,就是博陵崔家的奴仆。所谓奴仆,就是那种生死大权全部掌握在主人手上的下人,并且,世世代代,即便是生下了的后人也属于主人所有,对这些奴仆来说,主人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主人的命令等同于皇帝的金科玉律。

    崔安澜这个奴仆和一般的奴仆有点不一样,这点对他来说是幸运的,然而,终究说来,却也是不幸的。

    崔安澜和崔家家主的大公子崔破崔平州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大公子才在主人房里发出第一声哭喊,下人房这边,崔安澜也开始了初啼,与之应和。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就是这个小小的缘分,四岁开始,崔安澜就成为了崔破公子的伴读书童,这对崔安澜来说是幸运的,不然,像他这样身世的人,不可能接触到高贵而洁净的书籍。

    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和崔破公子一样,崔安澜也成为了一个知书达理的翩翩书生,虽然,他永远只能穿着粗布的衣衫,然而,他腹中的学识比起自家公子来,却不遑多让,这还是他在故意藏拙的情况下留给旁人的印象。

    知慕少艾,不只是公子少爷才会拥有这种东西,崔安澜这个下人奴仆同样有着类似的青春冲动,当然,他的对象不是什么大家小姐,理智的他不会有这方面的奢望,他的目标是和他同一阶层的人物,二爷房中一个名为碧烟的丫鬟。

    并且,那个丫鬟也对与一般奴仆不太一样的他怀有好感。

    年少之时,他和自家公子也颇有一番情谊,所以,公子崔破知道他的这个心思,还笑着对他说,等他成年之后,就安排他和碧烟成亲。

    然而,没有等到他真正成年那一天,天就塌了下来。

    在一次和荥阳郑家来客的诗会中,碧烟失手把崔二爷崔无庸最钟爱的茶壶摔碎了,崔二爷一怒之下,将碧烟赐给了二房的管事崔忠,碧烟只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那崔忠却已经四十好几了。

    对奴仆来说,主人是天,天老爷要如此,像他们这样卑微的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也许是书读得比较多的缘故吧,崔安澜不像别的奴仆那样对这样的事情逆来顺受,他选择了反抗,一向理智的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准备救出锁在柴房里的碧烟,两人一起私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文弱的自己,在当时,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要知道,背主逃亡的奴仆,只要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碧烟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踏上了逃亡的路途,最初,还颇为顺利,轻松就骗过了柴房的守卫,两人逃了出来,然而,很快,事情就泄露了,追兵迅速追了上来。

    慌乱之中,他摔下了山崖,却因此逃得了一命。

    作为逃奴的碧烟,却被杖毙而死,自家的父亲也被连累了,从账房内被赶了出来,贬为一个苦力,并且,声称和他这个不忠不义不孝的东西断绝关系,很快,就郁郁而终了!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他打探出来的,从此,他之所以活着,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斩断博陵崔家从汉时崔烈开始的数百年传承,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这也是他这样一个书生居然参加反贼,并且作为一个普通一兵的原因。

    博陵崔家的名声非常之好,乃是儒家的代表,号称以礼教化天下,几世以来,在纷乱的北朝,依然屹立不倒,并且,屡屡有子弟出将入相……

    这样的世家大族,不仅朝廷不会轻易去得罪,就连那些造反的反王,经过博陵的时候,同样也退避三舍,他们还期望有朝一日登上青云,那时,还需要博陵崔家的子弟来辅佐自己,治理天下。

    要想铲除这样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难度可想而知。

    崔安澜并不奢望高畅听了自己这悲惨的往事,就义愤填膺答应帮自己报仇,要知道,自己单身一人,和整个崔家相比,分量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冥冥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帮助自己。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高畅,嘴唇不停发抖,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仍旧会是如地狱一般的绝望吗?

    沉默了一阵,高畅幽幽说道,那声音仿佛来自于九幽之地,寒冷彻骨。

    “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一定会付出一些别的什么!你是一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对我有用,能够帮我做事,我就会帮助你,你能帮我做多少事情,同样,我也会帮你做一些相等的事情!”

    “在下一定为统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呵呵,那就不必了,你先去将屋角的那副盔甲穿上,让我看看!”

    虽然,不明白高畅叫自己这样做的缘由,崔安澜仍然没有一丝迟疑,二话不说,立刻走到墙角,把那副原本属于高畅的盔甲穿戴整齐,然后,走到他的身前。

    高畅上下打量了一番全身披挂的崔安澜,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

    “好一个影子武士!”

    崔安澜并不明白什么是影子武士,要是高畅换一个说法,比如说是替身,他就会明白了,高畅之所以会叫他来见自己,目的就是这个,让他做自己的影子武士。

    既然,崔安澜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还有着那么一点本事,这事情也就更完美了!

    至于,博陵崔家!日后,再慢慢走着瞧吧!高畅对中国传承了一两千年的儒,以及在这名号下延伸的礼教和宗族,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只是想推翻一个王朝,重建一个王朝,当然需要这些儒者,需要笼络这些世家大族,需要大量儒生的支持,然而,高畅的目的并不在此。

    那样的话,这次转生也未免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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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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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岚在黑暗中疾行,无声无息,只有踏上一些青石板路时,才发出脚跟和地面清脆的相击声,现在是午时时分,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

    阿岚胸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毫无畏惧地在夜路上走着。

    明天,他就要出征了,每个人都说这次出征凶多吉少,就连负责照顾夫人曹凤的丫鬟也知道这一点,帅府的那些亲兵更是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他的死期,尚智和那个叫阮君明的家伙看上去颇为幸灾乐祸。

    在他出征之前,自己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至于,见到他之后,又要做什么,阿岚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县衙那间小屋里呆着了,她想趁着今晚,抛开一切顾忌,无拘无束地把话向那个人说明白。

    进入城西,她瞧见了一堆堆闪耀的几十处未曾熄灭的篝火,篝火旁边却一个人也看不到,显得异常的凄凉和忧郁。

    “什么人?”

    阿岚经过一堆篝火时,两个士卒从阴暗的墙角处突然窜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雪亮的长刀,一嘴的酒气,然而,双眼炯炯有神,显示他们还很清醒。

    这两人是长河营的哨探,即便是在城西自己的驻地里,高畅的队伍仍然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

    “我是大帅府的人,我要见高畅!”

    阿岚大大咧咧地回答。

    “大帅府的人,可有令牌?”

    那两人拦住她,不让她过去,不过,并没有过激的动作,可能是看在阿岚是个美女的份上。

    “你们两个让开!”

    从那个角落里又走出了一人,正是负责今晚巡视的诸葛德威,他粗鲁地推开自己的手下,一脸媚笑地来到阿岚身前。

    “岚姑娘,这么晚还来找统领大人啊!”

    “少啰嗦,带我去见他!”

    阿岚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委屈,瞧见这个熟识的人,语气不知道怎么的,非常别扭和生硬。

    “是!是!在下马上给岚姑娘带路,这一路,还有不少警哨!”

    阿岚跟在诸葛德威身后,穿过几条小巷,走进了那栋熟悉的房子,来到中庭处,诸葛德威停下了脚步,阿岚越过他,沉默地走进了后院,那里是高畅独自居住的地方,阿岚曾经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她直接向高畅的卧室走去,灵猫一般上了台阶,来到房门前。

    手放在房门上,她迟疑了一下。

    “咿呀”!

    房门轻轻推开,暗夜中,门开的声音传得老远。

    “谁?”

    屋里的黑暗处响起了高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冷漠味,仿似专门给别人的热情泼冷水一般。

    “高畅!”

    阿岚颤颤地唤道。

    “阿岚!”

    这个声音近在咫尺,不知什么时候,高畅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阿岚身前,黑暗中,阿岚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感觉到一具散发着热气的身体就在自己面前,她向前伸出了手。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阿岚朝那好像吸引着自己的黑暗的漩涡处扑去,她敏捷地搂住黑暗中的高畅,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她那纤细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躯干站在那里颤抖着,自己抱着的这个人的胸膛真是宽厚啊!让她觉得异常安全。

    一会儿,阿岚那热乎乎的气息扑在高畅的脸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把自己献给你,你一定要活着!”

    这颤抖着的声音精灵一般在黑暗中流淌,让高畅想起了,第一次与阿岚见面的情形,月光下那超脱凡俗的声音,那张非人一般美丽的脸。

    高畅猛地一把阿岚紧搂在怀里,就像要把她融化在自己心中一般,那一刻,长久容身在黑暗中的孤独和冷漠在这具身体上荡然无存。

    他的眼前闪耀着彩光,他迫切地想向怀里的这个人倾诉,心与心之间的倾诉。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嘴里发出的语言在此苍白无力,完全没有用武之力,他需要的是另一种语言。

    他把阿岚打横抱了起来,在黑暗中穿行,来到屋角的胡床旁,两人紧紧拥抱着躺在了床上。

    黑暗中,身下的这个女人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声音是那么纯真,纤细,让他无法把这声音和那个大大咧咧,男人婆一样的阿岚联系在一起,唯一保留着她的个性的,就只有当她用双手紧搂着他身体时的热情劲儿。

    高畅觉得自己容身在一团火焰中,那是阿岚幼稚的爱情绽放出来的火焰,他有些迷恋那种被火炙烤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难得一见的温暖,使他沉浸其中,不愿离开。

    然而,黑夜终究要过去,拥抱终究要分开,人,终究要离别!

    有的离别会重逢,有的离别却只能是离别!

    当阿岚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自己身边的高畅已经不见了,窗外已经发亮了,院子里的滴着露水的树梢上,不知名的雀鸟在婉转。

    “高畅!”

    她忽地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朝着外间轻唤一声,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这才想起了高畅已经领军出征了,这时,怕是已经出城了吧,她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匆忙穿上衣服,冲出屋去。

    阳光掠过院墙,像几只箭一样射进院子,阿岚风风火火地跑出院门,很快,脚步声就消失在屋子外。

    大街上一片狼籍,仍然残留着昨晚酒宴的气息,空的,坏的酒坛子满街都是,篝火虽然熄灭,仍然冒着青烟,灰烬之下依旧保存着火种。

    晨光已经大亮了,军队离开过后的大街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才有一两个人影在街角巷口闪了闪。

    阿岚迈着均匀的步子,一路小跑,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城门口,城门紧闭着,几个小兵正围着一堆燃烧的篝火说笑。

    阿岚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就上了城楼,那些士卒仿佛也认识她,只是瞄了她一眼,没有过来干涉。

    阿岚站在门楼上,手扶着城墙,她面对西方,原野像一匹绿色的锦缎延伸过去,在远处,被一处小山坡截断。今天拂晓,高畅他们就是从那个小山坡消失的,过了那个小山坡,再掉头向东,前往东面的平原。

    为了保密起见,他们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整队出发了,而且,走的是与平原方向相反的西门。

    冬日的清晨,四周仍然弥漫着寒气,阿岚呆呆地望着地平线,用手拢在嘴边叫喊着。

    “高畅!”

    声音向四面八方传了过去,惊起了城墙歇息的一群雀鸟,它们扑棱着翅膀向天空飞去,越飞越远,最后,变成一些小黑点,如同一堆沙子从天空洒过,从北洒到了南。

    当阿岚的呼唤消失之后,城墙上,就只留下了风吹哨楼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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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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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十七日,辰时。

    平原郡,郡守府。

    “此话当真?”

    说话那人高踞堂上,乃是武贲郎将王辨,杨义臣亲率大军前往豆子坑征讨格谦,王辨率领本部三千人留守平原,看守位于平原的粮草辎重。

    坐在他下方的是这个地方本来的主人,平原郡通守杨元弘,刚才,从他嘴里,王辨听到了一个让他吃惊的消息。

    上次亡命奔逃,逃得一命的窦建德在饶阳取得了喘息之机,短短一个月,竟然纠集了好几千的旧部,并且,近日就要前来攻打平原。此时,杨义臣的大军已经远去,短时间难以返回,王辨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新任的清河郡通守杨善会说过的话,打蛇不死,必被蛇咬。可惜,在大帅杨义臣眼中,窦建德不足为虑,他的目光盯在豆子坑那股强大的阿舅贼去了。

    “千真万确!”

    王辨的脸色暗了下来,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只靠自己这三千人,再加上平原郡征来的那一千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丁壮,要想抵挡以作战勇猛著称的窦建德郡的进攻,谈何容易啊!

    杨元弘微微一笑,神情不带一点紧张。

    王辨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他知道面前的这个通守大人是什么样的货色,一闻贼来,就要远遁千里的家伙,平原好几次被反贼攻破,和他不无干系。比起他的本宗,那个与各路反贼作战大小七百余场,胜多负少的杨善会来说,相差得太远了。

    可是,如今他却摆出一副镇定自若,决胜千里的姿态来,这事情必定还有内情。

    杨元弘清楚王辨看不起自己,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说一半留一半,将王辨的胃口吊起来之后,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将军不必惊慌,这次窦贼不来则已,一旦前来,要他来得去不得!”

    “哦!”

    王辨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说:

    “不知通守大人有何妙计?”

    “妙计说不上,不过贼子的底细尽在本官的掌握中!”

    “既然如此,通守大人请细细道来!”

    杨元弘也没有再拿乔,毕竟,要想守住平原,他还需要王辨的那三千正规军,在平原,存有杨义臣讨贼军的粮草辎重,一旦失守,这次他的脑袋一定不保。

    “窦建德现在有七千人,最有战斗力的是他亲自统领的骑兵营,大概有八百人,然后,是手下大将王伏宝率领的虎威营,足有两千的壮士,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营,一共四千来人,由几个将领统领,每营的人数不等,但是,战斗力不足为虑。”

    “嗯!”

    王辨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杨元弘。

    “这次,窦建德之所以敢来攻打平原,是因为得到了大帅的大军已然前往豆子坑的消息,然而,这个消息他并没有确定。因而,只派了一千来人的乌合之众作为前锋伪装成主力前来佯攻,他亲率主力时隔一日之后出发。”

    “七千人!”

    王辨紧皱眉头。

    “据最新的消息,他们的前锋今天拂晓已经从饶阳出发了!”

    王辨抬起头,瞧了一眼杨元弘,他从这个胆小的家伙那里听不到一点担忧的语气,莫非,这家伙转了性,还是换了一个人。

    “我们能作战的只有四千人,近期没有援军,敌人足有七千人,通守大人,依你看,我军该作何应对啊!”

    “七千人!哈哈,在我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一击即溃!”

    “哦!”

    王辨微微一笑,手拂下颌的须髯,说道。

    “不知通守大人信心何在?”

    “我是从哪里知道窦建德的底细的,将军或许有兴趣知道吧?”

    杨元弘离开座位,来到王辨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须臾,两人分开,王辨犹疑地望着他,说:

    “通守大人可有把握?”

    “十足把握!”

    “对方不会是死间吧?”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谨慎是必要的,也难怪王辨再三追问。

    “高氏残余之人和窦建德争权这一事绝对千真万确,所以,这人绝对可信!”

    王辨坐直身子,神情凝重地说道。

    “杨公,可记得郭绚郭将军否!当初,就是听信了窦建德,认为他已经与高士达反目,故而放松了对窦建德的警惕,被窦建德率军偷袭败亡!”

    “这个!”

    杨元弘迟疑了一下,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

    “这事,我觉得可信,出面的是现在东海营统领高挡脱的侄子,高氏嫡系唯一的传人,他现在就在平原,如果,此事有诈,姓高的不会如此!”

    “能够确定那人真是高氏嫡系的唯一传人?”

    “我营中有熟悉高家的人,他已经确定了,没有虚假!”

    “哦!”

    王辨陷入了长思。

    杨元弘的计划是由他本人率领平原的乡兵,加上官兵中的一千人驻守平原,摆出一副死守待援的架势。王辨则率领余下的两千精锐伪装成向豆子炕的大军运送粮草,出城十来里之后,突然转向,前往西方,疾行数十里,埋伏在饶阳到平原的必经之路白水桥旁。

    窦建德的大军一天之内是赶不到平原的,必定要宿营,除了漳水外,那条白水河是原野上唯一的河流,宿营之地必有水源,窦建德一定会在那里宿营。

    等半夜时分,东海营的人会在指定地点的等待王辨的人,然后,为王辨的大军指明方向,内应会在窦建德的主营放火,趁得半夜火起,两千多蓄势待发的精锐直扑窦建德大营,如此,何愁大事不定!

    只是,事情真能像杨元弘讲的那样顺利吗?听起来蛮有道理,然而,王辨总觉得有纸上谈兵的味道,因此举棋不定。

    “王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杨元弘站起身,慷慨陈词。

    “如果死守平原,以我四千人对抗七千人,说起来也可以。但是,王大人,你莫要忘了平原几经贼掠,城墙早就破烂不堪,城防的优势,等于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对抗作战勇猛的窦建德军,只有死路一条,那时,你与我的脑袋不被窦贼所杀,也逃不过朝廷的利刀啊!”

    是啊!他说得很有道理!王辨点了点头,死守的确是没用的,事到如今,只能行险一搏了,如果,事情顺利,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功名富贵,在此一击!

    “好!”

    他一拍案子,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变得坚毅。

    “就依杨大人之计,我即刻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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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域求生日记

第四十章 路遇(上)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一路走来,这两句话完全可以概括沿途的风景。

    从饶阳出发后,越过饶阳和平原郡的边界南岭之后,高畅变身为一个游学的士子,带着化装成家中仆人的诸葛德威和大队分道扬镳,一路向北,随后,踏上从河间郡通往平原郡的官道。

    由于,对平原的隋军情况不曾有具体的了解,为了不打无把握的仗,他决定亲自到平原去打听消息,之所以亲自出马,是因为暂时他还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第一次出战,如果因为对敌人的情况不明而打了败仗,他无法原谅自己。

    在饶阳和平原郡之间,一定遍布官府的眼线,为了隐藏踪迹,他才急着赶路,故意绕道从河间郡的方向进入平原郡。

    雄阔海并没有跟着他,而是守候在假扮成他的崔安澜身边,行军的一干事务,他把它委托给了管小楼,在隋军中做过小军官的管小楼,对这些事情,做起来还是蛮让人放心的。

    对诸葛德威这个人,高畅并不放心。野心极重的人,随时会为了利益反咬自己的主子一口,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利益给他,并且不能震慑住他的话,所以,他把诸葛德威带在了身边,随时可以敲打他。

    虽然是官道,但是,沿路走来,路旁的那些村庄多半都已荒废,渺无人烟,官道两边的田野,荒草丛生,打马走来,路边的草丛中,时而可见森然的白骨。

    平原,清河,这一带屡经战乱,当地的百姓要不是像老爹那些人一样避入深山,不然,就会几个村庄联合起来,修筑坞堡,不但防贼,同时也防备和贼相差弗里的官兵。

    “公子!前面有一个村子,我们在那里歇歇脚,给马喂喂水,再赶一个时辰的路程,就能赶到平原了!”

    高畅瞧了瞧前方,对扮成随从的诸葛德威点点头,诸葛德威扬了扬马鞭,马儿窜了出去,先一步往路旁的那个村子赶去。

    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子,正在官道旁,一条土路从村子延伸出来,与官道相连,在村口,有一个黄土广场,广场中间那棵大槐树下,有着一口井。

    诸葛德威瞧了瞧井底,还好,并不是枯井,他把高畅和自己的马牵了过来,从井里打水出来喂马,顺便给马梳洗一番。

    高畅朝村子中间走去。

    村中的房子基本都已破败了,土墙颓倒,屋顶的茅草不翼而飞,院落内野草丛生,高畅身着宽袖的儒衫,头戴冠巾,腰间别着士子剑,慢慢走来。

    昨晚发生的事情,至今仍在他脑海里盘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把一切献给自己的阿岚。

    真是愚蠢啊!

    在这乱世,每个人的明天都无法预卜,作为转生无数次的自己,曾经立志坚决不在乱世作茧自缚,情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今,却和阿岚结下了剪不断的情丝,高畅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懊恼。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件事情想得过多,所有的一切,还是等这一仗打完过后再说吧!虽然觉得烦恼,但是,他没有觉得那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谁!”

    高畅的目光箭一般地射向旁边的屋子,刚才,那里发出了响声,虽然很细微,仍然避不开他的耳朵。

    没有回应。

    手按在剑柄之上,高畅一脚踹开作为院门的篱笆,走了进去,他没有呼叫广场上的诸葛德威,决定一人去看个究竟。

    “咿呀!”

    门随声推开,灰尘扑扑落下,白昼之光从高畅的身后直扑进去。

    “呼!”

    一道风声迎面而来,高畅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一根木棍从他面门前划过,落了下来,与此同时,高畅向前踏了一步。

    “沧啷”!

    长剑闪电一般出鞘,白光一闪,如同一泓秋水向前流去。

    “啊”!

    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高畅的剑尖在一个人的喉间停下。

    那是一个衣衫滥镂的小孩,一脸污泥,黑不溜秋,看不清他的脸,就那身材来说,也就十来岁而已,他手里仍然紧握着一根木棍,双眼冒火,倔强地盯着高畅,一点也不顾忌喉间的利剑。

    在屋子的角落,还有十来个小孩,全部衣不遮体,那声惊呼就是他们全体发出来的。

    高畅收回了长剑。

    “黑哥!”

    小孩们跑了上来,把那个动手的孩子拉了回去,然后,警惕地望着高畅。

    “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回应,孩子们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还有一点愤怒,一丝恐惧。

    那个稍微大一点,被叫做黑哥的小孩仍然紧握着木棍,挡在那些小孩身前,他知道,面前这个人可以轻易杀光自己这些人,自己不管怎样反抗也是无能为力,然而,他依旧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棍,那是他和这些小伙伴们唯一的依靠。

    “谁能告诉我,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在这里?”

    高畅将长剑收回剑鞘,再次问道,仍然没有回应。

    他瞧了这十几个小孩一眼,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他并非没有仁慈之心,但是,所谓的仁慈不是做什么烂好人。他知道,如果没有人帮助,这些小孩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唯有悲惨两个字才能形容。的确,他能帮助他们,可以把他们带走,然而,一个带着十几个流浪儿的士子,这事情想想都滑稽。

    所以,他问了两声后,就毅然走了出去。

    一会,给他们留点干粮吧,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他来到村口的广场,这时,诸葛德威已经打理好了一切,马儿拴在井沿旁的老槐树下,他坐在井沿的石栏上,瞧见高畅,连忙站了起来。

    “把干粮全部拿出来!”

    “公子饿了吗?”

    诸葛德威一溜小跑来到自己的马儿身旁,取下马鞍上的包裹,拿出里面的干粮,拿到高畅面前。

    高畅本来想让他把干粮拿给那些小孩,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拿过去,就在他转身之际,耳畔听到了一些声音,他停下了脚步。

    诸葛德威疑惑地瞧着他,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也听到了那声音,那是好几匹马在奔跑的声音。

    “公子,躲起来吗?”

    诸葛德威神色有些惶急地说道。

    高畅摇摇头,他是一个游历的士子,不能做这样藏头露尾的事情,如果,那些人也在村子中休息,说不定会像他一样搜寻村子,要是被他们找出来,就不好解释了。不如坦然面对,能混则混,实在混不过去,把他们杀了就了事。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很快,十几个骑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官道上,并且,向这个村子拐了进来。

    那是十来个身着盔甲全副武装的官兵。

第四十一章 路遇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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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高畅和诸葛德威站在大槐树下,井沿处,一些官兵在打水,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大刺刺地坐在马上没有下来,他手执马鞭,鞭梢直接指着高畅,神情倨傲地问道。

    诸葛德威上前一步,站在高畅身前,高畅则转过身子,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没有看那个官兵。

    “我家公子乃是博陵崔家当家家主的大公子崔破崔平州,游历在此,尔等岂敢如此无礼!”

    诸葛德威厉声说道,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

    “哈哈哈!”

    那人大笑起来,坐在马上的身子前仰后合,他转过头,向井边的某人问道。

    “书生,你识字,你知道博陵崔家吗?”

    “博陵崔家!很有名气啊!头,怎么拉?”

    井边,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人抬起头,神情有些迷惑地答道。

    那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突然一扭手腕,一马鞭向诸葛德威当头抽了下来,诸葛德威只是偏偏头,没有躲闪,任由那鞭子掠过自己的面颊,让它抽在自己身上,他攥紧了拳头,强制忍耐下来。

    “本官在执行秘密任务,管你是博陵崔家,还是清河崔家,那名头可以吓吓平头百姓,对本官没用,现在,把你们的武器交出来。”

    诸葛德威的视线转向了高畅。

    动手吗?

    这个念头在高畅脑海里刚一浮现出来就沉了下去,这时,大地在微微颤抖,隐隐可以听见马嘶声,以及马儿奔腾的声音。

    身边那棵槐树,原本不多的树叶纷纷下落,飘了下来,落在簌簌发抖的野草上。

    有大部队来了!

    高畅没有一点迟疑,先一步解下自己腰间的长剑,诸葛德威见状,也把自己的腰刀解了下来。

    那个人满意地点点头,站在他身后的疤面汉子走了上来,把那两件武器收起来,然后,那个人用马鞭指了指村子,命令高畅和诸葛德威进村子里去。

    七八个人跟着他押着高畅两人走进村中,只留下了两个人在那里看守马匹。

    “一会,把招子放亮一点,少东张西望,不然,莫怪老子这把家伙认不得人!”

    疤面汉子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走进了一间稍微没有那么破败的屋子,在这里,无法看见官道,有三四个官兵散了开去,向其他的屋子搜寻过去。

    这是一个小院,院子中间有一个石磨,那个小头目坐在了石磨上,其他的人站在他身边。在他们看来,高畅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诸葛德威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精壮,并且,上缴了武器,应该没有危险,故而只是叫他们到院子的一角,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由,并没有将他们捆绑起来。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院墙一角的黄土在微微抖动,簌簌地往下落。高畅知道,那是大队骑兵在匀速前进,外面的官道上,此刻,正在过一只人数众多的骑兵队伍。

    队伍的目的地是河间郡?最近,并没有听说有大股的义军在河间郡出现!这事情,绝对有蹊跷。

    如果是一般的行军,不会这样神秘,专门派出小股的队伍把沿途的人都驱散开来。只能是为了保证队伍的行军路线不会被人泄露出去,才会这样做,这是一只已经进入了作战状态的军队啊!

    既然是作战,又出现在这里,针对是哪方面?自然不言而喻。

    幸好自己决定走这条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获得了这天大的讯息,不过,还是要想想该怎样脱身?这些人不会就这样轻易把自己放掉。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官道上仍然在过兵,耳边,马嘶声,马蹄声不断。

    这时,有别的声音夹杂进来了,那是一些小孩的哭声,以及士兵们嬉笑的声音,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发出声音的人正向这边走来。

    “刀疤刘,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这么闹!”

    刀疤刘还没有走出院门,那些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揪着一个小孩的胳膊,把他扯了进来,随后,十来个小孩哭闹着跟了进来,在他们身后,三四个士卒拿着刀枪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把那个小孩朝高畅的方向一扔,其他那些小孩也被赶到这个角落来。

    “妈的,这个小家伙居然拿着一根木棍袭击老子,胆子不小啊!”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着,其他的士兵齐声哄笑,他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看来,吃了一点亏。高畅瞧了一眼那个被扔在地上,却没有吭声叫疼的小孩,果然,是起先袭击自己的那个小孩。

    “黑哥,我怕!他们要吃我们吗?我不要被他们吃掉!”

    一个身体瘦弱的小孩扯着黑哥的胳膊,怯生生地说,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以前,肯定差点被人吃掉过。

    “小丫!不怕,黑哥不会让他们吃掉你!”

    这时,官道上的骑兵队伍已经过完了,高畅小心地观察着那队官兵,自己这些人的命运如何,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那个小头目正拿着他的长剑在细细观看,神色显得颇为贪婪,为了符合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高畅那把剑的装饰显得非常雍容华贵。看来,那人是想要把它据为己有了,既然如此,他肯定做出了不留后患的决定。

    身边,小孩们还在哭泣,高畅蹲下身,把一块石头收入了长袖之中。

    “将军的命令是把沿途遇见的人带到前面的小镇去,然后看管起来,等仗打完后,再放了他们,只是,现在这里有这么多小孩,如果我们带着他们上路,麻烦不说,可能还在规定的时间回不了营,这是要犯军法的啊!头,你说怎么办呢?”

    疤面汉子在那个头目耳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高畅一直在注意着他们,因此,听得分外清楚。

    “嘿嘿!”

    那个小头目笑了笑,嘴角微微一撇,说: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既然麻烦,杀了就是!”

    “这个,那里不是有两个博陵崔家的人吗?博陵崔家的人不能轻易得罪啊!”

    “博陵崔家?哼!死人就是死人,谁知道是哪一家的!”

    听到这里,高畅已经有了决断,他轻轻地踢了身边的诸葛德威一下,示意他留神,他自己走出了角落,从孩子堆里走了出去。

    “干什么?回去!”

    一个家伙抽出腰刀,对高畅虚言恐吓。

    “这位长官,本人想要如厕,麻烦给个方面!”

    那个小头目与疤面汉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

    “阁下是读书人,自然要卖这个面子,刀疤刘,你带两个兄弟引这位公子出去吧,好好伺候啊!”

    “小的明白!”

    刀疤刘笑了笑,把身边那个叫书生的士卒和阻挡高畅的那个家伙叫上,押着高畅走出院门。

    如厕!让你到地狱去如厕吧!

    刀疤刘撇了撇嘴,这个公子哥身上一定带有不少宝贝,待会可别浪费了!

    四人走出院门,高畅走在最前面,刀疤刘离他一步多远,身后,隔着几步远,书生和另一个人紧跟着,四人默默地走着,向偏僻处走去。

    离那个院子有一段距离之后,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小屋旁,刀疤刘叫住了高畅。

    “就在这里吧,离得够远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放在刀柄上,只要高畅一回头,或者,继续向前走,他就砍掉他的脑袋。

    高畅缓缓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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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路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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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刘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皮,狞笑着,握着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毕露。

    “沧啷”!

    白光一闪,长刀出鞘,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扭转头来的高畅的脖子处斩去,在刀疤刘眼中,似乎瞧见了大好人头离开这书生的颈腔,鲜血喷张的画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这个书生的脸上,他并没有看见惊慌和害怕的神色,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与现在这个场景不怎么相符的表情,那是一缕淡淡的笑,微微带着一点讥诮。

    这张带着讥笑的面孔,在刀疤刘的眼中,忽地向后退去,由大变小,刀疤刘的刀尖带着一丝寒风从他面前掠过,斩了个空。

    刀疤刘正要变招,忽然,手腕一疼,手臂巨震,一阵发麻,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刀,那刀脱手而出,飞向空中。

    在身子后仰的同时,高畅异常诡异地踢出一脚,脚尖准确无误地踢在刀疤刘的手腕上,正中脉门,使得刀疤刘长刀脱手。

    刀疤刘一惊,人仓惶后退,想躲到伙伴身后。

    刀尖向下,笔直地落了下来。

    高畅仍然单腿独立,先前踢出那一只腿攸然收回,却没有放下,当那刀落在身前之时,那只腿飞快弹出。

    脚尖在刀柄上轻轻一点,然后,脚心重重地撞在刀柄之上,那把刀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下落变为直飞,打横窜出,白光一闪,插进后退不及的刀疤刘腹中。

    刀疤刘只觉腹部一疼,那个书生的脸攸然拉近,然后,天空倒悬下来。

    高畅猛地冲了上来,紧贴着身不由己往后倒去的刀疤刘,手抓住露在外面的刀柄,猛地往外一拔,将那把刀抽了出来,握在手中。

    刀疤刘只觉腹中一空,有什么东西向外流去,让他手脚无力,无法动弹,他颓然倒地,大张着嘴,努力想要吸入空气,手脚抽搐,血沿着腹腔流了出来,流了一地。

    跟在身后的那两人惊讶地望着这一幕,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的几步距离,高畅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看着手握沾血的长刀,长袖翩翩,脸色平静宛如神仙中人一般的高畅,那两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慌忙把手放在刀柄上,想要把刀抽出来抵挡;另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叫书生的家伙,却扭身就跑。

    不待想要抵抗那人把刀拔出,高畅已然近身,风一般从那人身边掠过。

    “啊!”

    逃跑那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想要呼救。

    高畅身子一扭,左手一扬,原本握在手上的石头脱手而出,正中那人的后脑,那人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声音嘎然而止。

    这时,那个想要抵抗的人的身体才摇晃了几下,脑袋从身体上掉了下来,一路骨碌碌地滚,滚到了旁边的草丛中,他的身体颓然倒地。

    高畅走到那个晕在地上的家伙身边,轻轻一脚,把那人踢得翻了过来,仰面朝天,那人一声呻吟,眼看就要醒来。

    高畅把刀锋搁在那人脖子上,轻轻一拉,刀收回之后,那人脖子上多了一条线,鲜血顿时喷了出来,随后汩汩而流。

    那人头往旁一偏,死了。

    站在三具尸体中间,高畅打量了一番,开始脱身上的衣服,然后,换上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书生的盔甲,迅速离去。

    当那个逃跑的人惨叫的时候,院子中这只隋军小队的头目也曾听到,不过,他以为是高畅临死前发出的惨叫,故而,没有放在心上。

    他瞧了瞧院子一角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的诸葛德威,以及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们,想了想,还是不愿站起来,等刀疤刘回来再处理这些人吧,他做了这样的决定。

    高畅并没有立刻回到院子中,而是前往村口,那里还有一个看守马匹的隋军,他想先收拾那人,斩断这一队隋军的退路。

    两个隋军正在背靠老槐树躺着,在旁边的小山坡上,几匹马儿正在悠闲地趟着步子,他们面向那里,小声地说着话,时而,发出一声轻笑。

    两个人?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

    不是猜谜的时间,高畅不再多想,大步向那里走去。

    高畅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其中一人往后望了望,高畅低着头,那人只看了一眼那身衣甲,就放下了提防之心。

    “书生!你过来干什么?头有事吩咐?”

    高畅仍然低着头,向那人走去,很快就来到了槐树下。

    那人没有听到回答,觉得有些不对头,再次抬起头,望向高畅,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片刻之后,猛然醒悟,来到身边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碰了碰身边伙伴的身体,腰胯猛地用力,想要站起身来。

    高畅突然前冲,手一挥,白光闪现,长刀从刚刚蹲起身的那人左肩沿着胸膛斜斜地劈了下去,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那人低嚎了一声,身子打了个旋子,向一侧倒去。

    他身边的伙伴反应奇快,脸上的神色虽然带着惊异,然而,却已闪电一般拔出了腰中的刀,于此同时,他飞起一脚,把即将摔在自己身上的同伴的身体踹了起来,扑向冲过来的高畅。

    高畅身体微微一顿,躲过了尸体。

    那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干净利落地站起身子,横刀在胸,摆好了防守的架势。高畅没有想到一个小兵居然有这么灵活的身手,如此快速的反应,微微有些吃惊。还好,那人对自己的身手抱有非常巨大的信心,他并没有大声呼救。

    “铛!铛!铛!”

    两把刀闪着白光,如同两条白线在半空中飞舞,一连串的兵器相碰声后,两人分了开来。

    那人刀法纯熟,一时之间,高畅无法攻破他的防御。

    那人额上冒出了汗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虽然,刚才他抵挡住了高畅的攻势,然而,心神和体力都运用到了极点,才险险抵挡得住。

    对方可能会发出呼救,那么,院子中的手无寸铁的诸葛德威和那些小孩子就危险了,不过,高畅心中并不焦急,依然保持着平静如水,情绪过于波动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实不可取。

    要想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人,不使用特别的方法,光靠自身的本事,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院子中的人被惊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诸葛德威和那些小孩受到了伤害,自己把这些隋军全部杀了,为他们报仇就是。

    他现在必须专心,眼前这个人并不好对付。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的肩膀,小心地挪动步子,转着***。

    “啊!”

    走了半圈后,那人发出一声喊叫,双手握刀,冲了上来,一道白光当头劈下。他的双眼冒着红光,闪动着狂热的火焰,这人是一个真正的武者,对手越是强悍,他越是兴奋。

    高畅单手持刀,刀尖轻触地面,身形巍然不动,既没有向前迎击,也没有闪避后退,他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刀尖,黑色的瞳孔反射着那道白光。

    待那人将刀高举在头顶,即将劈下之际,高畅一猫腰,长刀平举,把刀当作长剑,朝那人腹部刺去,脚尖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利箭朝对手射去。

    表面上,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实际上,按照高畅的计算,他会在那人长刀劈在自己头上之前,先一步刺中那人的腹部,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值得一搏。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反应极快,身子微微一侧,高畅的刀尖擦着他的肋下穿了过去,不过,由于脚步的调整,他高举的长刀也无法劈下。

    那人顺势往下一挫,握着刀柄的双手合在一起,撞向闯入自己怀里的高畅顶门,高畅的左手一抬,一个肘击,抢先一步,重重地撞在那人的胸前。

    那人站不稳身形,一个踉跄,向后退去,高畅紧逼过去,左手封开对手阻挡的胳膊,用力一推,把那人推到老槐树身上,同时,右手丢掉长刀,一把抓住那人的脖子,手一捏,就可以轻易捏碎那人的喉咙。

    两人相隔非常之近,正面相对,目光同时凝聚在对方的脸上,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肤色黝黑,鼻直唇薄,下颌无须,颇为英俊,脖子被高畅抓住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然而,另一种神情迅速驱赶了恐惧,充填在他的眼中,那是一抹不该出现的惊喜。

    在高畅还没有使劲之前,他轻唤了一声,制止了高畅的行动。

    “公子!”

第四十三章 与过去的相逢 (上)

    “你认识我?”

    高畅的手放在那人的咽喉处,确定那人无法挣脱,他冷冷地直视对方,目光冰冷如雪。

    “公子,我是高怀义啊!”

    那人眼中的喜色无从掩盖,的确是由心底里发出来的。

    “我是谁?”

    真是认识这具身体的人吗?虽然,对这具身体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是,最起码的好奇心,他还没能完全排斥掉。

    那人背靠着槐树树身,眼神透出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高畅为何要这样问,他呐呐说道。

    “你是高畅,我是高怀义,你是公子,我是你的家将啊!”

    那个小头目押着高畅和诸葛德威进村子的时候,这个自称高怀义的人还没有出现,没有和高畅打照面,他是因为有点事情,落在了后面。

    突然遇见盛传已经死了的公子,他又是惊喜,又是激动。

    但是,公子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冷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以前的公子可是一个开朗外向的人啊!和自己这样的家将也能打成一片。并且,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了,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来。

    自家公子可是正六品的鹰扬府校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和官兵为敌呢?

    高怀义心中充满了疑惑,只觉心里面有很多的问号。想要向自家公子探个分明,但是,瞧见那一双黑白格外分明,异常冷冽的眼睛,他不敢抢先说话。

    回答正确,看来他真是这具身体的下属。杀了他?不!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就算不是出于好奇心,就算对这身臭皮囊的过去不感兴趣,从实用的角度出发,最好还是留下这个人。

    高畅心念一转,手从高怀义的咽喉处挪开,大拇指迅捷地在他侧面的脖颈处一按,高怀义闷哼一声,身子一软,靠着槐树慢慢地向地上溜去,晕了过去。

    时间耽搁得有点久了,高畅一溜小跑,朝院子跑去。

    这时,院子中间的那个小头目已经不耐烦了,派了一个人出院门来打探究竟,那人刚一出门,正好看见高畅低着头跑了过来。

    “书生,事情办好没有?你怎么一个人回来!”

    高畅不答话,脚步一紧,步子迈得更快了。

    那个人甚为机警,见状不对,猛地抽出腰刀,然后,大吼一声。

    “头,风紧!”

    这一小队隋军原本都是盗贼出身,被招安之后,才从土匪变成了官兵,来了个大变身。所以,情急之下,从那人嘴里冒出了当土匪时的黑话。

    里面那个小头目听见了院子外的呼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晓得外面出了状况,他从石磨上腾地站起身来,手往外一挥,院子里仅存的六个士卒慌忙拿上武器,冲出门去。那个小头目和一个心腹则留在了院子中,他抽出了高畅佩戴的那把士子剑,警惕地盯着角落里的诸葛德威。

    “杀了他们!”

    他对自家的心腹说道,那个手持长枪的家伙应了一声好,狞笑着向角落逼来,孩子们惊叫着往后退去,把诸葛德威挤到了角落,诸葛德威慌忙扒开那些孩子,挡在了他们身前。他并不是出于善心才这样做,之所以站出来,是不想那些孩子挡住了他的手脚。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连串的兵器相碰声,就像开着一个铁匠铺似的;厮杀时的呐喊声不停响起,又像在进行隋末大嗓门比赛一般;间隔一段时间响起的濒临死亡时发出的呼喊,又让院中的人觉得外面开了一个屠宰场。

    那个小头目神情有些不安,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时不时在耳边响起的熟识的人的惨叫声,令他的心七上八下,找不到着落,但是,他又没有勇气走出院门,只能躲在院子里不停地哆嗦。

    诸葛德威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瞄了瞄,那个被其他小孩叫着黑哥的家伙把一根三尺来长的木棍递在了他手里,院子里就这么大一点,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找到的。

    自己只要坚持到主公进来就行了,外面的敌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诸葛德威相信,他们都不会是高畅的对手,对高畅的能力,他充满了信心,那个人不是这些杂鱼可以战胜的。

    或许,他真是值得自己真心投靠的主公吧?如果,平原一战能够胜利,自己该把知晓的一切告诉他了,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吗?看准了,就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也押了下去。

    “啊!”

    诸葛德威大喝一声,声势比对方更加惊人,他挥舞着木棍向那个手持长枪的家伙扑去,一时之间,两人纠缠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诸葛德威的武艺比对方要高,不过吃亏在兵器上,所以,和那人暂时打了个平手。

    外面的兵器相碰声越来越少了,厮杀时的呐喊声几乎消失不见,惨叫声也失去了踪影,唯有几声痛苦的呻吟在院墙外的空中游走,听起来分外凄楚,然后,那个声音嘎然而止,外面变得一片静默。

    脚步声响起了,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向院门缓缓走来。

    诸葛德威和那个持枪的家伙依然相持不下,那个小头目再也无法忍受等待的煎熬了,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怪叫,舞着长剑向相斗的两人扑来。

    诸葛德威向后退了一步,这时,他已经看见高畅那浑身是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犯不着和那两人死拼。

    谁知那个头目并没有和他纠缠,而是从他让开的空档冲了过去,冲进孩子群里,孩子们惊慌逃窜,然而,一个小孩还是被他抓住了,长剑放在了那个孩子的脖子上。

    高畅走进了院子,虽然,浑身是血,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颇为淡雅,似乎,身上沾染的只是山野中的鲜花。

    “放下武器!不然,我杀了他!”

    诸葛德威有些迟疑地望着高畅,手上稍微一慢,与他对敌那人一声狞笑,持枪将他扎去,眼见诸葛德威躲闪不及,就要伤在那人手里。

    高畅往前一飘,身子跃了起来,一道寒光闪现,那个持枪的敌人后背中刀,身子摇摇晃晃,长枪掉落在地,随后,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你敢!”

    那个头目眼看高畅不理他的威胁,恼羞成怒,就要杀掉手里的那个小孩。

    “小丫!”

    黑哥大叫一声,向那个头目扑去,那人狞笑一声,一个窝心腿向黑哥踹去,谁知,黑哥的身形非常灵活,他在空中一扭,就躲过了那个头目的飞踹,双手合拢,抱住了头目的大腿,把他往地上扯去。

    头目大为惊恐,长剑离开了小丫的脖子,向抱住自己大腿的黑哥斩去。

    白光一闪,犹如贯天的白虹一般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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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与过去的相逢 (中)

    (为了能在新书榜上多待一天,因为字数的关系,所以,今天只能更新一章,敬请大家原谅,下了新书榜之后,我会加快更新速度,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啊!”

    那个小头目发出了一声惨叫,手臂齐肘而断。

    当他手中的长剑离开那个小丫的身体之时,原本握在高畅手中的腰刀顿时脱手而出,如同一道天外飞虹,将他的手臂斩了下来,然后,直直地飞了过去,钉在屋子的木窗棂上。

    鲜血好比山间的泉水喷了出来,怎么也无法阻止,那人下意识地松开了夹持着小丫的左手,扶在自己的右肩上。

    高畅的身形一闪,鬼魅一般欺进身来,在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际,手掌在那人胸前一按,将他推了开去,随后,飞起一脚,正中那人心窝,那人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扑”地一声,摔在地上。

    那人在地上滚动着,不停惨叫,一时却也死不了。

    那叫声异常凄惨,在寂静的村子里传得很远,高畅皱了皱眉,准备走上前去,将他结果了事。

    一个人抢在了他身前。

    那个叫黑哥的小孩拣起地上的长枪,像一头小猎豹冲了上去。

    “杀死你!杀死你!”

    他嘴里喃喃叫道,双眼一阵赤红,把那杆长枪当作一根棍棒,用力地抽打着地上的那个小头目。高畅知道,在那个黑哥心中,充满了仇恨,也许,是在仇恨某些人?也许,他仇恨的是全世界?在这一刻,那个受伤待死的官兵成为了他发泄的目标。

    “好了!”

    高畅的声音不大,但是,非常清楚地传到了那个小孩的耳边,那个小孩迟疑了一下,停下动作,回头望着高畅。

    地上那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已经不再滚动身子了,那些小孩有些害怕地瞧着自己的黑哥,可能,从未见过他如此狂暴的一面。

    “人!不是这样杀的!”

    黑哥瞧了高畅一眼,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人,咬咬牙,他双手持枪,高高举了起来,枪尖对准那个依旧在呻吟的人,猛地扎了下去。

    “噗哧!”

    长枪透胸而入,将那人钉在地上,那人的身子抖了抖,随即,不动了。

    黑哥抬头望着高畅,目光中,隐藏着某种探询。他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带着十几个比他还要小的家伙生存到现在,除了运气的因素外,和他的机警也不无关系。

    在他眼中,杀人不眨眼的高畅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强者,自己这些人,需要他的帮助,失去了这个机会,自己这些人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

    然而,他非常清楚这个面无表情的人内心极其冷酷,不会因为所谓的怜悯之心就出力帮助自己这些人,他相信,为了避免麻烦,那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自己这些人,要想生存下去,要想获得这个人的帮助,除非自己能有一些用处。

    因而,他毫不犹豫就杀死了那个垂死挣扎的家伙,第一次杀人的缘故,他的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叶枝条。

    “黑哥!黑哥!”

    小丫摔在地上,不停地叫着黑哥,眼泪哗哗地留下来,在她黑黑的脸蛋上冲出了两道白印。

    黑哥慌忙跑了过去,把小丫抱了起来。

    小丫是个女孩,是这些小孩里面最小的孩子,她是黑哥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那时,她正好被自己的亲人交换给了别人,用来作为果腹之用。黑哥在她即将被投进沸腾的瓦罐的时候,把她救了出来,然后,跟着黑哥,幸运地活到了现在。

    只是,这种幸运还能保持多久,实在是难以预料。

    他们已经断粮了,正准备冒险到附近的坞堡去找点东西吃,这时,高畅他们来了。

    “第一次杀人?”

    面对高畅的询问,黑哥点点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动也不动,深深地注视着高畅,目光中,带着一些希翼,一丝恐惧。

    这个小孩是个可造之材!心狠手辣,意志坚强,小小年纪,做事就如此坚决果断,更重要的是,瞧着他带着这么多小孩在这乱世中求存,并非什么无情之辈,如果,给他一些小恩惠,细心栽培一番,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这个念头闪现出来后,怎样处置这些孩子,高畅有了决断。

    “公子,这些小孩怎么办?”

    诸葛德威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照诸葛德威的意思,是把这些小孩全部杀掉。他们身上肩负重任,绝对不能泄露痕迹,刚才那一幕这些小孩都已经看见了,如果,小孩们被官兵抓住,拷问之下,他们的行踪就会暴露出来,这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那些小孩在黑哥的带领下,缩在墙角,紧张地望着这两人,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接下来会怎样,就掌握在这两个人手里。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去把外面的尸体收拾一下!”

    “是!”

    诸葛德威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和高畅的视线一接触,忙把想讲的话收了回来,行了个礼,走出院门。

    高畅走到石磨旁,拣起他们的干粮包裹,转身向那些孩子走去。

    孩子们往后退去,直到靠到院墙边,退无可退,他们就像面对猎人长弓的小兽,目光中,满是惊恐。

    小孩里面,只有黑哥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饿了吗?”

    高畅把干粮包裹扔给黑哥,轻描淡写地说道。

    “先吃点东西吧,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办点事情,一会回来!”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院门。

    在此,他给那个黑哥以及那群小孩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当他回来时,那些孩子仍然在那里,他会想个办法把他们收留下来。招收大量孤儿来培养,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之一,不过,在这里提早实行而已。要是,等他回来,那些孩子离开了这里,做出了相反的选择,那么,他只能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他不是一个杀人狂,不会无端杀戮,然而,如果有这个必要,不管是谁挡在他的面前,他的长刀都会毫不留情地斩落下去。

    现在,他要去询问那个叫高怀义的家伙,或许,那个家伙能带给他意外之喜,他有这样的预感。

第四十五章 与过去的相逢 (下)

    高怀义睁开眼睛,头上方,干枯的树木枝条随风摇晃,天空是一种清冷的淡灰色,他眨了眨眼睛,适应光线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挣扎着挪动身体,背靠树身,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底,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公子!”

    不是梦!真的是公子,真的是以为永远都不能再见面的公子!

    “高怀义!”

    “是!”

    他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向高畅单膝跪下,虽然,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主宰了他的举止。

    “公子,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高畅向前一步,说:

    “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吧!”

    “一切?”

    高怀义不明白自己公子为什么这样问,疑惑地望着他。

    “平原一战后,我虽然没有战死,但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被人救了之后,就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想你告诉我有关于我的一切!”

    这样啊!

    怪不得后来自己在战场上找不到公子的尸体,原来是被人救走了,记忆丧失!这是公子站在官兵的对立面的原因吗?

    高怀义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述说。

    “拣重要的说,比如我是谁?我的来历和身世?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地方并不安全,随时可能有别的官兵出现,所以,他要求高怀义长话短说,若非,想在他那里得到平原的消息,得到刚才那队官兵的去向,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追问他。

    高怀义语速非常之快,用很简单的几句话就把高畅的身世交代分明了。

    高畅的祖父乃是高颖,自小和文皇杨坚熟识,后来辅佐杨坚建立了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曾经官至尚书左仆射,兼纳言,就是说当上了宰相,一时权倾朝野。不过,他并不恃宠而骄,而是勤勤恳恳地做事情,隋朝的大治与他不无关系。

    后来,他因为一件小事情得罪了独孤皇后,因此,皇后常常在杨坚的耳边说他的坏话,使得文帝渐渐疏远了他,另外,他的儿子娶了太子杨广的女儿,当时,文帝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在这一点上,高颖是反对的。

    于是,文帝找了一个因头,将高颖罢职回家,领了一个齐公的虚职,后来,又变本加厉,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削为平民。

    杨广继位之后,将身为平民的高颖重新启用,任命为太常卿。

    高颖对杨广同样克尽臣道,见有不正确的地方,就直言不讳,这就很快地招致杨广对他的仇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他以诽谤朝政罪被杀。同时被杀的还有宇文弼、贺若弼。苏威被免官。

    高颖被炀帝杀害了,罪状也公布了,然而人们并不觉得他是罪有应得,而是感到伤心、惋惜。

    高颖善于发现人才,勇于使用人才,虚心尊重人才。隋朝一代的名臣、名将,很多都是他推荐给文帝的。如苏威,他与高颖一起治理朝政,朝野推服,天下归心。如杨素,他不仅是文帝的重臣,而且也是炀帝的重臣。如贺若弼、韩擒虎,他们都是平陈的名将,指挥过许多战争。尤其受到人们尊敬的是他不嫉妒人才,当由他推荐的人与他齐名或超过他时,他感到的是愉快,而不是怨恨。如开皇元年,他与苏威并为宰相,他不但能与苏威合作得很好,而且自己还要退下来,把权力完全让给苏威。

    当炀帝要杀高颖的时候,苏威,贺若弼,宇文弼纷纷站出来保护他,结果,除了苏威外,其他的人都被炀帝杀了。

    高畅是高颖的孙子,祖父被杀的时候,年仅十岁的高畅被高府的一班家将救了出来,逃离了大兴城(现西安),投奔了免职在家的苏威,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大业元年(605),苏威继杨素之后为左仆射。三年后,因事罢免,后来又以太常卿,纳言参掌朝政,加开府仪同三司,颇受尊重。

    在苏威任职太常卿的时候,高畅进入了军队,任职为鹰扬府正六品校尉,随同杨义臣的讨贼大军前往河北讨贼,由于他武艺精良,每一次,总是被杨义臣派作生力军来冲锋陷阵。因此战功赫赫,在灭张金称,败高士达时立下了汗马功劳。

    从军之后,原本跟随他的高府家将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了,要不老死,要不就是战死,高怀义和高畅同年,他的父亲在护卫高畅离开大兴城的时候,受了重伤,不久就死掉了,他是高家还活着的不多的几个家将中的一个。

    随高畅从军的人,有很大一批人是苏威府上的家将,被特地派来保护他的,因为高畅和苏威的孙女苏雪宜已然定亲,大军班师回朝之时,就是他们成亲之日。

    平原一战时,高怀义并没有跟随在高畅身边冲锋陷阵,他因为身体有病的原因,被留在了杨义臣的大帐里,随他一起冲锋陷阵的是另一个与他同年的家将高怀忠,以及那些苏府的家将。

    高畅的武艺非常精良,再加上护卫在他身边的人个个武艺高强,所以,当他从高怀忠那里知道公子战死,连尸体也没有找到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相信。

    很快,高怀忠与苏府的家将就离开了军营,返回了东都洛阳,高怀义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再没有找到自家公子之前,他不会离开平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失去了苏家的关系,高怀义被打发到了斥候营,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最后,被分到这个小队来了。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自家公子,虽然,在这样的场面下见面,颇有点诡异。

    他有许多的话想问自家的公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问出口,在公子身上,多了一种他以前未曾感受过的威严,让他觉得生疏,不敢造次。

    然而,不管怎样,这一次,他不会离开自家的公子了!

第四十六章 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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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能告诉我平原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先起来吧!”

    高畅瞄了一直单膝跪地的高怀义一眼,向外走了两步,沉默片刻,待高怀义起身之后,方才说道。

    “关于我的死讯?高怀忠他们是怎么说的!”

    高怀义迟疑了一阵,想了想,说:

    “他说,当他们跟着公子冲进高士达本阵的时候,遇到了高士达后军的阻击,公子过于勇猛,一个人抢先冲了进去,他们则被敌人阻挡住了,没有跟上,眼睁睁看着公子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中,最后,看见公子在对方的围攻中倒了下去!”

    高怀义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地说道。

    “后来,当高士达的本阵崩溃后,他们冲了过去,却没有找到公子的尸体,不过,苏铁亲眼看见公子被一个敌将一刀劈倒,所以,他们觉得公子多半凶多吉少了!”

    高畅来回踱着步子,沉思片刻,抬头说道。

    “这么说,他们亲眼看见我倒下,所以认定我死了,因此离开军营,回东都去了,然而,你不相信我已经死了,一个人留了下来,找寻我!”

    高怀义点点头,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对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疑惑,受伤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会全部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日后,无论我怎样做,走怎样的一条路,你仍然会跟随在我身后吗?”

    高怀义没有任何迟疑,坚毅地点点头。

    他从小接受的教诲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好和自己同年的公子,当公子身具危险时,一定要挡在公子面前,他的人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高畅而活。所以,当听闻高畅死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崩塌了,一直浑浑噩噩地活到了如今。现在,当自己的公子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我现在在窦建德军中,指挥一千多人,我需要你来帮助我!”

    “窦建德!”

    虽然,早就有了一些预感,当真正知道公子已经成为反贼之后,一时之间,高怀义仍然摆脱不了惊诧的感觉。

    “怎么?有困难吗?”

    高畅轻轻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而已!不管公子做什么,我都会跟随公子!”

    高畅的声音虽然显得很平淡,然而,却让高怀义的心咯噔了一下,他马上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那就好!我现在需要你告诉我平原的情况,还有刚才那只骑兵队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们前行的目的?”

    “是!”

    高怀义高声应了一声,随后,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向高畅如同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黑哥望着狼吞虎咽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干粮的伙伴们,心中波澜起伏,各种各样的念头此起彼伏地浮现出来,让十二岁的他难以决断。

    “黑哥!”

    一个孩子轻轻拉了拉黑哥的衣袖,那是一个叫根子的小孩,他和黑哥的年龄相当,不过,性格就要软弱许多,不过,为人老实,做事勤快,在这些孩子中,算是二当家。

    “趁那两个人不在,我们走吧!只要溜回老巢就行了,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要是,等那两个人回来,他会杀了我们的!”

    那两人会杀了我们吗?

    黑哥回忆着刚才的场景,那个在外面处理尸体的家伙刚才望着他们的眼光有些不怀好意,黑哥很敏锐地在那目光中发现了一丝杀机。

    逃跑吗?

    就算能逃掉,日后,又该怎么办呢?刚才过去了那么多官兵,看来,又要打仗了,自己这些人,不过是些小孩,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又能坚持多久呢?

    黑哥决定赌一赌,赌那个领头的人不会杀掉他们,要是他想要杀掉他们,起先就不该拿干粮给他们,当时,就会动手了,反正自己这些人没有能力反抗。

    黑哥摇摇头,说:

    “我们就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你会害死我们的!”

    根子跺跺脚,狠狠地说得道。

    “你们相信我吗?相信我的话,就和我一起留下来!”

    黑哥没有理会根子,直接对孩子们说道,那些小孩纷纷点头,一向以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由黑哥在做主,他们相信他。

    “黑哥!我有点怕!他们会不会吃我们啊!大人们,都是要吃小孩子的!”

    小丫依偎在黑哥身边,紧紧地抓住他那破烂不堪的衣袖,黑哥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轻声说道。

    “小丫乖,小丫不怕,只有坏的大人才吃小孩,他们不是坏人,不会吃我们!”

    就在黑哥安慰小丫的时候,高畅领着高怀义和诸葛德威走了进来,还在院墙外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黑哥说的话,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这个小孩是个可造之材。

    “你叫什么名字?”

    高畅在石磨上坐下,他指了指黑哥,问道。

    “我叫杨黑仔!”

    “愿意跟着我吗?”

    高畅神情淡淡地说道,他的目光低垂下来,停留在杨黑仔的脸上,诸葛德威站在院门前,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脸色稍微变了变。

    在诸葛德威看见一个官兵紧跟在高畅身后出现时,一些疑问很自然地在他心中滋生,这个官兵是谁?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看他对高畅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和高畅是什么关系呢?然而,他没有胆量去询问高畅,唯有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专心做好高畅吩咐给他的事情。

    当他听到高畅和杨黑仔的对话时,觉得自己的这个主子太过仁慈了,在这个时候,还要照顾这些孩子,不是专门给自己找麻烦吗?

    同样,他不敢提出反对的意见,只是原本打定真心投靠高畅的主意又有了变化,在这乱世之中,仁慈的人是没有办法出头的。

    “愿意!”

    杨黑仔的声音显得很激动,就像饥渴无比之时瞧见树上的果子一般。

    “很好!”

    高畅点点头,说道。

    “不过,现在我身有要事,必须马上离开,带着你们不怎么方便,只能把你们暂时留在这里,在附近,你们可有藏身之地。”

    “有!在村子的另一头的祠堂里,有一个藏身的地窖。”

    高畅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我把所有的干粮都留给你们,这样的话,节省一点,勉强可以度过一些日子,十天之后,我会派人到这里来找你们,你保护好他们吧!”

    高畅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日后联络的暗号也告诉了杨黑仔,还让他把官兵的武器收了起来,并且专门到他们藏身的地窖去看了看,一切妥当之后,这才带着诸葛德威和高怀义离开了那个村子。

    日后,高畅还要大量收容孤儿,要想建立一个对自己绝对忠诚的班底,必须从小的时候就开始教育,那些个人崇拜之类的招数,他晓得不少。

    这些孩子,是他第一批收容的孤儿,他希望,日后的他们能成为自己的好帮手。

    一人双马,在高怀义的带领下,向着南方绝尘而去。

    “统领大人,这不是前往平原的路啊!我们不去平原了吗?”

    诸葛德威驱马靠近高畅,大声说道。

    “不去了!平原的情况我已经搞清楚了,现在,我们要连夜赶回大营!”

    高畅的声音非常平和,然而,诸葛德威依旧听得非常清楚,他没有继续询问,他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是不能问的,除非高畅主动告诉他。

第四十七章 雪夜行军 (上)

    (昨晚虽然来电了,但是网线却连不上,一直到现在才恢复正常,这才能够更新,给大家造成不便,深表遗憾,也对我们小镇的电信深表愤怒!接下来的几天,会把差的章节补上!抱歉!)

    十一月十七日,戌时末(北京时间21时左右)。

    白水桥。

    白水是一条小河,沿着翠云山蜿蜒而下,然后,汇入漳河之中。白水桥是一座石拱桥,在它的东岸,是一片旷野,属于平原郡境内,在桥的西岸,是那片并不算高,也并不算大的连绵的翠云山山岭,隶属饶阳县县境。

    长河营的营帐建在西岸的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上那片稀疏的小树林已经全部砍倒,变成了一块块的木柴,转而成为了营帐中升起的一堆堆篝火,夜色在篝火的映照下,绕过营帐向远处遁去。

    正是寒冬时分,白水几近干涸,其余季节奔腾不息的河水已然变成了涓涓的细流,一场大雪下来,或许就会冰冻吧!

    崔安澜披着高畅那身漂亮的银白色盔甲,站在白水桥上,瞧着脚下的细流,耳边听着仿似呜咽一般的水声,心中不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大牛手持火把站在他身边,崔安澜看着自己的影子跳跃着扑向黑漆漆的河面。

    在他身边,雄阔海手持双斧靠在桥栏上,他的神色颇为不耐烦,不过,高畅临走时的话仍然在他耳边回荡,压制着他,令他不敢妄动。

    虽然,做不到高畅所说的那样,把这个冒牌货当作他本人来对待,但是,一定要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这句话,雄阔海还是记得非常清楚,再是不耐烦,也不敢违背。

    作为高畅的影子武士,崔安澜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职权,只是偶尔在众将士面前远远地露个脸而已,军中的一切全由知道内情的管小楼安排,即便如此,当那些士卒瞧见他的身披甲胄的身影时,行礼之际,那眼睛中蕴藏的恐惧,崇拜,狂热,尊敬林林种种的神情,仍免不了令他感到陶醉。

    在他心中,免不了有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触!然而,这些荣光并不属于自己,因此,又免不了觉得有些悲怜,瞧见快要停滞流动的河流时,感怀身世,也就有了这样不合时宜的感叹了!

    只要跟着统领大人好好干,自己肯定也有统帅千人,甚至万人的时候吧!只有统领大军,四处征伐,才有希望报那血海深仇啊!

    黑暗中,从桥的东段,传来了骏马的奔腾之声。

    护卫着崔安澜的亲兵们纷纷拿出武器,神情凝重地瞧着东方的黑夜,虽然是影子武士,也要像保护自己那样保护好,这是高畅的军令,他们每一个都铭记在心。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亲兵都是高畅相信的人,毕竟,崔安澜和他的相貌没有到完全雷同的地步,他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

    桥东头布置着一小队斥候,敌人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就冲了过来,虽说如此,亲兵们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很快,就按照小队的队形摆好了作战姿态。倒是雄阔海一个人显得满不在乎,依然懒懒地靠在桥栏上,只是,眼神没有像姿态一般懒散。

    蹄声越发近了,一个身着官兵皮甲的骑士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冲进桥上的火光之中。

    “惊雷!”

    那个骑士勒住马缰,沉声喝道。

    “逐鹿!”

    排在最前面正准备战斗的战斗小队的队长愣了一愣,把暗号报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命令手下放下自己的武器。

    “是我!”

    那人取下头盔上的挡板,露出了诸葛德威的脸,他翻身下马,瞧了瞧桥上的众人,轻声喝道。

    “大家注意,统领大人回营了!”

    这时,又有两骑冲上了桥面,为首之人正是高畅,高怀义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这一路狂奔,足有好几个时辰,在路上一点也没有休息,无论是诸葛德威,还是高怀义,脸上都显得颇为疲惫,唯有高畅,依然神采奕奕,就像只是出营转了一圈回来一般。

    “参见统领大人!”

    众人齐齐向高畅行礼,高畅摆摆手,说道。

    “都起来吧!大家跟我回营,大牛你带几个亲兵,去各个百人长那里传达我的命令,一会到大帐议事!”

    “是!”

    大牛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向营中跑去。

    “主人!”

    雄阔海走到高畅身边,恭敬地低下了头,高畅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面向穿着自己那身漂亮盔甲,因此显得威风凛凛的崔安澜,虽然,崔安澜已经站起身来,却仍然向高畅低着头,神态恭谨。

    “你!做得不错!”

    “多谢大人赞赏!卑职惶恐!”

    终于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崔安澜按照高畅的吩咐,把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和高畅那身官兵的皮甲交换,内心不由泛起一丝惘然。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高畅丢下这句话,向着营帐走去,崔安澜愣了愣,忙跟了上来,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心脏急促地跳动着。

    高畅身披甲胄的身影在他视线中摇晃,他不得不承认,这身盔甲穿在那个人身上,比穿在自己身上,更具威严。

    他握紧了双拳,日后,自己一定也会如此!

    “全军拔营!连夜行军!”

    帅帐内,听到了高畅刚才的军令,管小楼和各个百人长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黑夜中行军,并且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情,统领大人才会下这样的命令啊!

    不过,瞧见坐在马扎上身形巍然不动的高畅,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自己的疑问,既然,军令已经下达了,自己这些人只能执行了!

    “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自己的统领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必定有着非常重要的理由,才会下这样的命令,要知道,在夜里行军,是只有训练非常精良的部队才能做到不出一点差错的,对长河营内的这些人来说,夜间行军这才是第一次,他们这些小军官自然难免内心惶恐,深怕出纰漏。

    “各队队长马上回到自己的队里,叫士兵们整理好行装,只带上武器和少量干粮,其余的全部留在营中,交由辎重营管理,辎重营留守营帐,等待后方的大帅主力。”

    辎重营的统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兵站了出来,从高畅手中接过令箭,退了下去。

    “我给大家三柱香的时间,三柱香之后,我希望看见所有的士兵排好队列站在大营前,等待命令!”

    “是!”

    管小楼带着各个百人长向高畅施了一个军礼,慌忙退了下去,他们需要争分夺秒地去办理高畅派发的军令,没有人想自己那一队出差错。

    等众人离去后,高畅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高怀义说道。

    “怀义,希望你的情报不会出错!”

    高怀义站了出来,来到高畅身前跪下,朗声说道。

    “公子放心,怀义敢用性命担保,怀义所说的没有一点虚言!”

    “起来吧,我不是不相信你,不用如此!”

    高怀义应了一声,站了起来,遭逢大难之后的公子,身上的煞气越来越大了,让他不敢再和从前那样和他亲近,现在的公子,虽然只统领着一千多人的乌合之众,气势却和统帅千军的杨义臣大帅不相上下,也许,这样的公子,而不是过去那个和和气气,只知道舞枪弄棒的公子,更适合振兴高家的重任吧。

    “诸葛,你过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马上去做!”

    诸葛德威地应了一声,压抑着内心的兴奋,慌忙走了过来,自从这个叫高怀义的人来到后,诸葛德威能感受到高畅对他的信任,他有点担心自己亲兵队队长的职位不保,现在,听得高畅有要事需要自己,他分外欣喜。

    高畅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诸葛德威的眼神由最初的不解变成了震惊,最后成为了凝重。

    “卑职领命,卑职这就去办,保证完成任务!”

    “你去吧!”

    “是!”

    诸葛德威行了一礼,掀开营帐的布帘,走了出去,布帘掀开后,风夹杂着雪花猛地扑了进来,营帐内的火盆升起的火焰闪了一闪,险些熄灭。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雪。

第四十八章 雪夜行军 (下)

    (非常抱歉,电话的网线接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雷打了,无法上网,现在在向电信局申请,希望他们能来修理,暂时用的是MP3,来到网吧上传!所以,下午没有能更新,希望大家能谅解!)

    夜风呼啸,凛冽如刀。

    雪花从天穹深处飘洒下来,黑夜之中,人们无法瞧见它白色的姿态,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如鹅毛一般轻轻落在自己身上,随后,无声无息地融化为水。

    一千多人排成方阵,笔直地站立在山坡下面那片干涸的河床上,每十人小队中就有一人手持火把,火光映照之中,他们如同一尊尊雕像,静默无声。

    天气很寒冷,从温暖的被窝之中被叫出来,站在雪花飘飞,寒风凛冽的黑夜之中,尤为寒冷,然而,一千多人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口吐怨言,他们的怨气,只能积压在心中,对军令,对统领大人根深蒂固的恐惧令他们默默地站在了这里。

    高畅走上了高台,穿着那身漂亮的银色甲胄。

    在他身边,站着三个人。

    在他右侧,距离他的肩膀只有三尺左右站着高怀义,从前,跟随高畅的时候,他就是站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在他的左侧,同样距离他的肩膀只有三尺左右,站着一个蒙面的持枪武士,此人正是崔安澜,高畅的影子武士;雄阔海站在最后,离高畅最远,然而,在众人的眼中,他更具压迫感,他那接近两米的身高让他显得格外夺目,再加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让众人不由忽视了和他站在一起的另外那两人。

    高畅的视线从方阵上缓缓扫过,没有人敢于和他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这三日的整训没有白费啊!至少,这些乌合之众明白了什么是军令,要是还是三天前的那一批人,今天晚上的集合肯定乱成了一锅粥。

    高畅知道,这些士卒之所以能有如此良好的表现,跟他推行的严苛军法有关,他们对他充满了畏惧,在这种高压之下,勉强达成了令行禁止的地步。然而,一味推行严苛的军法是不可取的,就像一根弹簧一样,压缩到了极点,一旦反弹,必定势不可挡。

    高畅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要想在短短的三天,把这些乌合之众训练成为能够听令而行的军队,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这样,除此之外,别无良方。

    要想这些人打心眼崇拜自己,佩服自己,真心恪守军令,不是光靠严峻的军法,一次两次的催眠就能做到的,他需要更多的时间,需要花更多的精力。

    只要率领这些人,在没有什么伤亡的情况下,打上几次胜仗,并且,给他们带来利益,喜欢金钱的能够分上金钱,想飞黄腾达的能够升官发财,如此,他们才会真心跟随他,而不是一时的盲动,时刻有反复的倾向。

    “也许你们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把你们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迎着寒风和雪花连夜行军!”

    高畅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土坡的最前端,闪耀的火光中,他的身形显得分外高大。

    “我不能告诉你们缘由,我能告诉你们的只能是:跟随我,默默地跟随我,不要说话,不要发问,你们只要默默地跟随我,毫不犹豫地相信我,我会带给你们想要的一切,财富,美女,荣誉,以及胜利!”

    士卒们依旧一片静默,唯一风声肆虐,以及河水低沉的呜咽。

    “出发!”

    高畅猛地一挥手,随着一声鼓响,士卒们照着训练中形成的套路一队跟着一队,鱼贯而出,冒着寒风大踏步走出大营。

    “活动一下,不要坐下来!”

    黑暗中,传来了小队长严厉的喝叫,狗子听到了队长的命令,然而,他实在是又累又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不管身下是冰冷的泥地。

    从白水桥出发,大队人马疾行了两个多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他们赶到了西岭,越过西岭这片南北走向的小山岭,前面十来里地就是平原城了,部队在西岭西麓停了下来。

    狗子躺在地上,把长枪抱在怀里,很快,就发出了呼噜声,他身旁的伙伴羡慕地望着他,有的人开始有样学样。

    一个身胯腰刀,手拿火把的军士从前面走了过来,正是他们的小队长马苏。

    “想死吗?给老子起来!”

    马苏用力踢着狗子,把他从睡梦中唤醒,狗子勉强睁着迷糊的双眼,瞧着小队长,模模糊糊地说道。

    “队长,让我再睡一会!”

    “大军马上就要开拔了,给我清醒一点,这样的天气,要是睡下去,就绝对起不来了,你***想死吗?前面的小队刚才也有人睡了下去,不过,一睡下去就没有醒过来了!你们想像他们一样吗?起来,活动活动,用雪水洗洗脸,清醒一下!”

    大家强忍困意,照着马苏的吩咐,用雪水洗了洗脸,的确,困意被那冰雪刺激得荡然无存。

    在这里停留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大军再次开拔了,沿着泥泞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进。

    “不对啊!”

    狗子拍了拍身前的队长,有些疑惑地说道。

    “什么不对!”

    马苏没有回头,不耐烦地应了狗子一声,他需要保存体力,在雪夜中行军,他不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手底下这十个弟兄的安全他也要顾及。

    “这条路是北上的山路,不是穿越西岭的山路啊!我们不是要打平原吗?走这条路,到不了平原啊!”

    狗子的家乡就在西岭东麓的一个小山村里,对西岭异常熟悉,每一个山坡,每一个沟壑,每一条山路,可以说了如指掌,他当然明白自己现在走的这条山路到不了平原。

    “是吗?”

    马苏应了一声,沉默片刻,然后说道。

    “不要管这么多,我们只是小兵,上面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叫我们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至于打平原,还是不打平原,我们更是管不着,你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些事情,不如到前面去帮帮老王他们,他们还要照顾那辆马车。”

    狗子嘿嘿笑了笑,伸伸舌头,不说话了,可能是因为倦意过头了吧,他现在一点也不困了。

    这时,前面的队伍停止了行进,他们这个小队也不得不在崎岖的山路上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随着一阵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传来了前面的消息,老王他们遇到麻烦了,在一个狭窄的路口,老王他们拉的那辆马车陷在了一个泥坑里,拉不起来了,阻挡了前行的道路。

    地方太狭窄了,人再多也没有用,帮不上忙,大家只能原地待命,等候着前面的消息。

    风从山口刮了过来,寒气逼人,让停在原地的士卒们感到冰冷彻骨,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背靠山壁,哆嗦着排成一排,抵抗着寒风和头上方飘洒而下的雪花。

    “站好,不要哆嗦!”

    马苏踹了狗子一脚,然后,低声喝道。

    “靠山壁里面一点,统领大人上来了!”

    狗子打了一个激灵,忙紧贴着山壁,如果能够嵌进山壁里就好了,有几个人从他身前经过,前面一人蒙着面,手持火把,后面那人身着漂亮的银白色甲胄,正是那个让他们又敬又畏的统领大人高畅。

    狗子的视线在高畅身上扫过,随后,落在跟在他身后的雄阔海身上,雄阔海向他裂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笑了笑。

    狗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胯下一凉,险些尿了出来,他忙低下了脑袋。

    高畅一行很快就从狗子他们身边过去了,狗子仍然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并非因为寒冷,而是由某种不知名的恐惧引发的。

    那家伙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啊!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话,狗子不能相信英俊的统领大人居然能降伏这个可怕的家伙,这样看来,统领大人的确像伙伴们所说的那样,是天上的战神下凡啊!

    “雄阔海!去帮帮忙,把马车拉起来!”

    “是!主人!”

    雄阔海不愧有千斤之力,好几个人都束手无策的困境,他只用一只手,就把那辆马车提出了泥坑。

    “找点石头和泥土来,把这个坑填上!”

    高畅丢下这句话后,向前面走去。过了一会,排成长蛇一般的队伍在山道上又开始了移动,顶着寒风,冒着飞雪,在泥泞蜿蜒的山道上龟速前进,朝着某个未知的地方。

第四十九章 火光中的固镇 (上)

    十一月十八日,卯时中(北京时间早上六点左右)。

    若是夏日,此时天早就大亮了,然而,在这个隆冬时分,太阳尚在地平线之下,夜色依旧浓浓地覆盖着大地。

    长河营经过整整一夜高强度的雪夜行军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山岭中辗转了一个多时辰,下到了平原后,又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急行军,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中的树林里歇息,在树林下方,两三里远的地方,隐隐可见火光,以及一幢幢的黑影。

    这个地方名叫固镇,离平原大概有五十多里地,在太平盛世的时候,也有一两百户常住人口,再加上正处在官道之上,来往的客商若赶不到平原住宿,多半在这里打尖,因此,镇上有好几个酒楼和客栈。

    然而,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固镇早已荒废,官兵和盗贼在这附近上演过好几次猫鼠相争的游戏,固镇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已经没有多少老百姓还住在镇上了。

    如今,固镇的新主人是五百个隋军。

    这里是平原和征伐豆子坑阿舅贼的杨义臣大军之间的中转站,粮草和后勤物资从平原运出之后,在固镇要停留一夜,次日再上路,前往征伐大军的大营,所以,杨义臣在这里留下了五百人,紧急之时,还有协助运送粮草的任务。

    高畅的目标就是这里。

    只凭长河营这一千多人,要想攻打仍有一千正规军驻扎,并且有一千多丁壮协助的平原,一味用强,就算损兵折将,也很难攻下。

    要想在短时间之内,赶在杨义臣大军回援之前攻下平原,只能用计,以巧破力,当高畅从高怀义那里知道平原的虚实后,就打了这样的主意。

    全军已经熄灭了火把,偃旗息鼓,在树林中抓紧时间休息,高畅交代下去的休息时间只有三刻,三刻之后,趁着天色未明,敌人仍在睡意之中发动攻击。

    对怎样攻下平原,高畅已经有了全盘的算计,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攻下固镇,在这里,有他需要的全部东西。

    高畅站在山坡上,观察着两里之外的镇子,全军已经歇息了两刻的光景,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在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人的好手,他要带领他们先把敌人在镇子外的哨探清除。虽然,这五百人的并非隋军的精锐部队,只是辎重营,并且,据高怀义所说,他们的主官是个无能之辈,治军不严,固镇的防御措施用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松。然而,就算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高畅也非常谨慎,在转生的那些人生经历中,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可是比比皆是。

    行动的时候,高畅的态度非常谨慎,然而,在做决定的时候,他却异常大胆和冒险,就像这次,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了高怀义的情报,就此孤注一掷,要是高怀义欺骗了他,这一千多人只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或许,他能够靠着自己的个人武勇活下来,然而,在窦建德这里,也不会有容身之地了,那时,他该用怎样的面目面对待在饶阳的阿岚呢?

    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并且,下了判断之后,就绝不会犹豫。

    高畅手一挥,轻声说道。

    “出发!”

    身后的那一百人分成十来个战斗小队散了开来,随他一起向两里之外的固镇潜行,为了激励军心,他必须身先士卒,至于,后面的指挥,他交给了管小楼,过了一会,管小楼就要率领主力向镇子慢慢摸去,等到镇中火起,就率部冲杀进去。

    镇子外面,根本就没有布下哨探,这么冷的天气,没有谁愿意待在寒冷的室外,底下的士卒不愿意,上面的统领大人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高畅他们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镇子外面。

    固镇并没有城墙,为了防护,四周用泥土垒起了一道矮墙,把镇子围了一圈,墙并不高,一个健壮的成人轻易就能翻爬上去,墙上,象征性地插着稀疏的木桩,这时,土墙上并没有士卒,只是在镇口,燃着几堆篝火,有几个士兵抱着武器在那里烤火,有人在抱着酒坛子饮酒取暖,有的人可能喝得过多,已经头枕着刀枪,在篝火边和衣睡去。

    在两边的镇口,分别矗立着两个三丈多高的哨楼,对摸营的人来说,哨楼上的观察哨是最难处理的。

    然而,现在的哨楼上却不见士卒的踪影,那是,这么冷的天,站在上面吃风,那感觉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会深有体会。

    一般说来,要想守住这个镇子,提防敌人在夜间摸营,最起码要做到以下几件事情。

    第一:镇外不能有多余的建筑物,有房子就必须拆掉,有树木必须砍掉,有草丛必须铲掉,周围起码要留出一里多宽的旷野来。

    第二:要在镇外,离土墙几十丈远,间隔一段距离,就燃点篝火,将前往镇上的这几十丈的地方照得亮亮堂堂,方便哨楼的观察哨瞭望。

    第三:除了有固定的岗哨之外,还要有流动哨,在镇外,也要布置暗哨,在每个哨所,广布锣鼓,方便报警。

    高畅只能认为自己幸运,上面的这些最基本的防护措施,这个镇子的主官都没有采用,或许是安排了下来,因为太平惯了,底下的士卒为了偷懒和享受,没有实施,这也说不定,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他的行动因此变得异常顺畅。

    他带着这一百多个人并没有从大军聚集的这一面发起暗袭,而是绕到了镇子的另一面,这才开始行动。

    为了接下来攻打平原的行动,这次攻打固镇,不能放走任何人,必须全部歼灭。

    所以,等大军将整个固镇围得水泄不通之后,他才会开始行动,不会盲目而动,只是,长河营的士卒经过训练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他只能坚信,运气站在自己一边,这次行动不会出纰漏。

    高畅带着高怀义,崔安澜潜伏在草丛之中,离镇口的守军只有十来步远,那些家伙睡觉的睡觉,饮酒的饮酒,聊天的聊天,全然没有发觉。

    “我去拉泡尿!”

    孟德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离开篝火,向黑暗中走去,他最讨厌值下夜,为了抵抗睡意,只能饮酒作乐,本来,军令规定在营中是不能饮酒的,不过自家的统领大人不但饮酒,甚至还带有歌妓相陪,凭什么他就可以这样,自己这些小卒子就不能如此。

    他们这个小队在进驻固镇之时,在一家酒楼的底下,找到了一个暗藏的酒窖,他们那个小队就驻扎在酒楼里,虽然,交了不少酒上去,他们私下里也截留了不少,不然,在这个鬼地方,在这么冷的夜里,还真没有东西来驱除寒意,顺便打发时间。

    这个鬼地方虽然找不到什么乐子,不过,不用上战场和那些打仗悍不畏死的反贼交手,说起来,自己这一营人还真是幸运啊!

    打了几次仗后,真正的反贼虽然没有杀死多少,不过,人头却也砍了不少,自己怀里那些银子,那几颗金豆不就是这样来的吗?

    反贼剿灭之后,回到家,买上十来亩田地,娶上一个媳妇,这样的日子,赛过活神仙啊!

    孟德柱解开裤子,闭着眼睛,痛痛快快地开闸放水,在一泻千里的快感之中,想着以上的美食,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

    然而,那笑意就像秋风下的花儿,很快就凋零了,以上的想法也成为了他短短的这段人生中最后的念想。

    高畅松开了夹持着他脖子的手,将脖子被割断的孟德柱的尸身缓缓放了下来,随后,他向着篝火处走去,身形摇摇晃晃,和一个醉鬼一般无二。

第五十章 火光中的固镇 (中)

    管小楼蹲着身子,躲在离镇子一里远的草丛中,紧张地注视着镇子,不久,镇子的那一头升起了火光,那火焰一旦升起,就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将黑夜照得一片亮堂。

    “进攻!”

    管小楼一声低喝,手猛地一挥。

    身边的士卒马上站起身来,拿着两根木棒,敲打起摆在身前的牛皮鼓。

    黑夜的寂静,顿时被鼓声敲破,鼓声带着杀伐之气,冲入无边的黑夜之中,在原野中随着风飘荡,与镇子那里隐约传来的呐喊声,惨叫声相应和。

    “冲啊!”

    随着马苏的这一声大吼,狗子猛地站起身子,手持长枪,腾地一下就窜了出去,与他一起,几十个身影怒喊着,向着前面几十步远的镇口冲去。

    与他们一起冲锋的是第二队射出的箭只。

    长箭掠过他们的头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从黑暗扑向镇口的那片光明。

    “夺!夺!夺!”

    箭雨覆盖之下,发出雨打芭蕉叶的声音,土墙上,泥地上,木柱上,当然还有镇口的那些隋军的身上,插满了箭只。

    有的人就像刺猬一样,箭插满了全身,他们吭也没有吭一声,就倒毙在地上;有的人,一时侥幸,没有死去,却承受了更大的痛苦,他们的惨叫声伴着黑暗中的鼓声,在黑暗中无助地飘荡。

    “敌袭!”

    土墙内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喊叫声,狗子喘着粗气,飞快地向前奔跑着,他没有理会篝火旁那些受伤的隋军,推开拦路的木栏,冲进了镇子。

    锣声不成调地在墙根响起,隐隐地,镇子那头也传来了类似的报警声。

    “啊!”

    狗子大吼着向黑暗的墙根处扑去,那个报警的小兵扔下铜锣,没有抵抗,他沿着墙根向远处跑去,狗子待要追上去,却不知道踢中了什么,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他紧紧地抓住长枪,这才没有让手中的家伙脱手而去,一队人从他身边跑过,他们发出的呐喊如同地狱群鬼的呼啸。

    真是倒霉!

    狗子站起身,就看见那个逃跑的家伙被马苏赶上,从背后一刀砍翻,马苏割下他的头颅,系在自己腰上,然后继续向前冲去。

    那可是我的!

    狗子咕哝一声,手持长枪随着人潮向前跑去,前方,火光熊熊燃烧着,人们的眼睛被映照得一片赤红。

    管小楼站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望着火光中的固镇,经过今晚之后,这个小镇也许会彻底荒废下来吧。

    他打了个手势,身边敲鼓的鼓手顿时变换了鼓声,一个百人队从草丛中探起身来,慢慢向镇子走去,看样子,这些后备队用不上了,就按照既定计划,守在镇外,追捕那些漏网之鱼吧。他们必须确保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固镇,至少不能让那些运气很好能够逃出生天的家伙逃往平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必须做到。

    “砰!”

    门被猛地推开,睡在两个歌妓中间的胡来腾地坐起身子,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闯进室内的那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卒,半晌,才认出来是自己的亲兵,他的心情由恐惧变成了愤怒。

    “小亮!什么事如此惊慌,居然敢打扰本将军睡觉!”

    他的亲兵队长王之亮没有细细辩解,冲上榻来,一把把胡来拉了起来,榻上的两个歌妓发出惊慌的喊叫,向墙角躲去。

    “干什么?”

    胡来有些慌了,王之亮的神情非常凝重,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惊惶。

    “将军大人,快走,贼子杀进镇子来了!”

    “贼子?阿舅贼吗?难道大帅败了?”

    从大开的门外,传来了阵阵的厮杀声,惨叫声,人们来回奔跑的声音,胡来瞧见了屋外的夜空一片血红。

    他慌了神,不待王之亮搀扶,猛地一下蹦下木榻。

    “小亮,快保护本将军离开!”

    他来不及穿上衣服,抢先一步跑出房门,事到如今,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逃跑,保住自己这条老命了。

    一行人不顾屋中那两个歌妓的求救声,匆忙离开了屋子,这是固镇一家富商的宅院,异常宽敞,所以被胡来当作了驻地,他向屋子外急急奔去,心中充满了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图安逸,找这么大一个院子来住了。

    “哈!哈!”

    雄阔海大笑着,一斧头,将冲上来的一个隋军砸飞,那人如同马球场上的马球高高飞起,飞起了两丈多远,重重地撞在街边的院墙上,发出“砰”地一声,那院墙突然坍塌,尘灰飞扬。

    “啊!”

    他面前的那些敌人胆气全消,失声大叫,他们放下武器,转身向后跑去,沿着熊熊燃烧的大街,亡命向前飞奔。

    “回来,老子还没有过足瘾呢!”

    雄阔海迈开大步,向前冲去,一个人驱赶着几十个人向街那边跑去。

    拐过街角,那些人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跑得无影无踪,他们紧缩在一起,人数已经上到了一百多人,街的那头,也有一些逃兵被人追了过来,他们无路可逃,只好聚在了一起。

    “哈!哈!”

    雄阔海舔了舔了嘴皮,他杀了好几个人,有个人被他生生地撕裂成两半,他的脸上满是那人的血迹,血腥的气息让他异常亢奋,他的心中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快感。

    这里这么多人,自己的斧头有福了!

    “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双手高举,跪地免死!”

    “哐当!”

    兵器掉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一百来个隋军纷纷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相比那些在睡梦中被火烧死,战斗中被刀砍死的家伙,他们这一群人是幸运的。

    望着跪了一地,高举双手的隋军,雄阔海充满了愤怒,他想要冲上前,向那个发出这个命令的军官咆哮,他雄大人还没有过够杀人的瘾,平时被高畅所压制着,不能随意杀人,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个机会,却又被人破坏了。

    他不能允许有人来破坏自己的兴头。

    “主人!”

    雄阔海冲上前后,脸上那原本盛怒的表情顿时荡然无存,他低下了头,在他身前,高畅带着十几个士卒站在一处燃烧的屋子之前。

    “这些人交给你看守,不得妄自杀人,但是也不能让他们逃跑,谁要是逃跑,格杀勿论!”

    高畅留下所有的士卒,让他们配合雄阔海,把这些人押到一处没有燃烧的院子里,自己只带着高怀义和崔安澜两人离开了。

    厮杀声越来越小,现在,只集中在镇子中心一带,别的地方,战斗基本上已经偃旗息鼓了,偶尔响起屋子在火中崩塌的声音,以及时断时续的惨叫声,呻吟声。

    这次夜袭非常顺利,并没有发生高畅所担心的事情,然而,他并不能把心放下来,击败,甚至歼灭这五百隋军并不是完结,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他必须保证在这场战斗中没有漏网之鱼,这样,接下来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电信局的人今天终于来了,原来我家屋外的电话线被雷打坏了,现在,终于修好了,不用再到网吧上传,恢复正常更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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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