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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统一战线工作(下)

    “我们之间不必作这些虚假的客套,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织田信长说着看了看立在屋角的大座钟,好像有点担心时间。“今天的人里我不想留谁吃午饭,以免在外界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下一个是谁赶紧叫进来,下午我还要听佛罗伊斯教士讲解西洋历法。”

    “哦,是……”织田信忠拿起一份清单翻了翻,很快在第二张上找到了需要的内容。“是尼子义久和胜久两人,他们主要是想来向父亲表示感谢的!”

    “尼子家?我对这些败家子可是真没什么好感!”织田信长听到这两个名字马上皱起了眉头,并微微显出了厌恶的神情。“尼子家的迅速败落除了天数之外,人和也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些家伙对外不知己亦不知彼,对内猜忌嫌隙苦斗不止,你还非要把他们都弄回来,真不知道有什么用!你就不嫌多事吗?”

    “唉,属下和您可不能比呀!”我长叹一口气,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属下根基浅薄人微言轻,虽代主公管理数国,可又常感力不从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很多地方小豪族常常自持氏源久远瞧不起臣,甚至对臣的指令阳奉阴违。臣也是不得已,想树起个令行禁止的榜样啊!”

    “就尼子兄弟这样的?你可真有出息!”织田信长仰头用鼻子哼了一声,作出了不屑一顾的表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总有三千钉吧?”我眯起眼睛猛咂一阵嘴巴,作出了一副唯利是图的小商人状。“尼子家是京极氏的分支,出身也算说得过去了。再说尼子经久一代人杰鬼雄,主政山阴10国广结人心,就臣所知现今毛利家所属的不少城主当年都受过他的恩惠。山阴地处偏塞道路不便,以至民智生蛮极为排外,我们去了可能受到明里暗里的牵制,要是尼子家……”

    “嗯……嗯、嗯……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织田信长边听边点头,脸色也逐渐郑重了起来。“在西国今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是需要一些当地人参与管理,对于这么道路艰难的地方我只要他们降服即可,没想着全部剿灭!可尼子氏毕竟是当年的西国霸主,你就不怕有一天养虎遗患吗?”

    “主公刚才也评价过尼子兄弟,您认为他们会是虎吗?”我窃笑反问。

    “来人,去把尼子两位殿下!”织田信长稍稍想了一下就对着外面喊到,随后又扭头对我说:“我可以安排他们一下,不过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可一定要记得哦!”

    “是,属下承情之至!”我连忙答应到。

    “在下尼子义久(胜久),拜见右大将殿下!”稍顷两个人走进来跪在了织田信长的面前,五体投地态度谦卑之至。

    “两位殿下起来吧!不必客气,请坐下说话!”织田信长随意地挥了挥手,态度明显不及刚才对山名丰国,不过总算是给了个座,面子上是下来了。

    “谢右大将!”两个人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来到了指定位置上。我终于有机会看清了这两个人的相貌,从各方面讲尼子家都与我交织纠缠在了一起,而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尼子家的正宗代表。

    尼子义久眉宇之间确实和阿雪有两分相似,只是显得有些过度苍老,论实际年龄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说是五十往上也绝对有人信。可能是长期被幽禁的结果,他不但两鬓染上了浓霜,眯起的眼睛里也不时闪过沧桑落寞之色。

    尼子胜久到底是刚满二十的人,腰板多少还要直些,只是脸上、身上都很瘦消,似乎有营养不良的症状。

    “两位殿下真是辛苦了,家里人都好吗?”织田信长也在歪着头打量面前的两个人,嘴里不咸不淡的问候了一句。

    “有劳右大将屈尊动问!寒族上下困居多年,多亏右大将殿下执公理秉义行……”尼子义久说话时显得非常谨慎,低垂着眼皮不敢看织田信长,可能为了表示崇敬还微微侧着些身。尼子家的一切此刻都操在织田信长手里,他不得不如履薄冰。

    “嗯……好……”织田信长没听几句就烦了,我注意到他又眯起了眼睛,眉尖还一跳一跳的。“你们能明白这些道理就好,其实我也不指望得到你们的报答!”他等尼子义久说完后大度的说到。

    “右大将对尼子家的恩德天高地厚,我们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难偿万一……”尼子兄弟再次垂下了头,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下吧!不知两位殿下对毛利家……”一边织田信忠看似无意的提到。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尼子胜久到底是年轻些沉不住气,听到仇人的名字立刻恨声说到。

    “胜久殿下,请注意自己的言行!”织田信长虽然沉声喝止了他的冲动,但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明显的喜色。“如今本人秉承天皇陛下意旨达成天下和平,修养天下安乐万民才是人臣正道,那些私人恩怨还是先不要放在心上吧!”织田信长说得义正词严冠冕堂皇,但不经意间却把“放弃”说成了“先不要放在心上”,这可能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是,在下失礼了!”尼子胜久立刻克制自己的情绪恢复了谦恭的态度,这是一个寄人篱下者的必修课业。

    “说起感激,有一个人你们倒是真该好好认识一下……”织田信长转过身用折扇遥遥的朝我点了点。“这就是诸星忠兵卫清氏,不是他的一再要求我可是未必会伸手管这件事的!”

    “诸星予州殿下的大名我们久怀敬慕,在这里我们拜谢了!”虽然这个时候不方便多说话,但我在他们两个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感激。

    “不必……”

    “就是!不必说这些没用的了……”正在我想客气两句的时候,织田信长却突然插进来把话接了过去。“口头上的感谢未免虚伪,两位殿下还是拿出些实际行动来吧!”

    “这……”尼子义久与胜久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均显出了尴尬的神色。“寒族忍辱偷生十余年,实在是身无长物。我们恐怕无力……”

    “这怎么可以!”织田信长沉下了脸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勉强”耐着性子启发道:“其实谢礼也未必就是金银珠宝什么的,有些其他的东西也很珍贵……”

    “在下斗胆将幼妹雪请献于予州殿下驾前,愿早晚侍奉报殿下以报答恩德于万一!”尼子义久到底是作过大名的人,加上十几年的隐忍可谓修练有成,一听话音就反应了过来。

    “这就对了嘛!”织田信长点着头表示非常满意,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我就谢主公和义久殿下成全了!”我此时只好就坡下驴。织田信长绝非一个傻瓜,他这么作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在他面前我不禁生出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既然义久殿下这样的识大体、明事理,那么我也就可以放心借重了!”织田信长给了这两兄弟一个“算你们识相”的眼色,然后继续说道:“有了这层关系再恢复尼子家名,我也就对其他有功之臣算是有了交代。现在我就发还你们出云国月山富田城的八万七千石领地,并向朝廷保奏义久殿下为从五位弹正少弼!”

    “谢右大将的再造之恩!”尼子兄弟的脑袋一起重重磕在了地板上,四目之中尽是血泪。

    “虽然现在已经与毛利家达成了和睦,但也不是说山阴地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织田信长的声音陡然变得深长,眼中也满是狰狞之色,如不熟悉的人很容易为他的气势所压。“现在四方还有许多宵小之徒,隐迹山林的恶党也为数不少,整顿应仁以来的混沌局面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出云乃西国重镇,我可是不希望再看到丢失上月城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说完他瞪了尼子胜久一眼,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尼子家上下即便全部粉身碎骨,也必不让出云有失!”尼子兄弟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织田信长挥了挥手,又恢复了一派温文儒雅的气质。

    “是,我们这就告退了!”两个人站起来,躬身如对虾一般退了出去。

    “我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绝对没有理由让他们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门一被拉上织田信长立刻就转向了我,语气里“你自己要明白”的意思清晰可鉴。

    “属下感激不禁!”我只好恭恭敬敬地回答,同时也知道他的人情实在是不好欠。

    “现在山阴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可其他方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建造铁甲船和扩编大筒队都需要很多金钱!”织田信长好像要与我商量什么事情,可语气又不像是商量的意思。“……近畿的财力差不多到了最大限度,再要提高商人们的献金只怕他们就都要搬走了。所以我打算收回你但马一国的守护权,交给信照来担任,同时生野银山也将作为直辖产业管理!”

    我知道,正题终于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重新洗牌

    “这些年你的功劳谁都看在眼里,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太吃亏的!”不等我报委屈织田信长就自己提高了价码,看来他也明白不能像前几次那样随意摆布我了。“……虽然我收回了但马一国,但却准备把和泉、纪伊两国交给你,这可都是紧邻近畿不错的地方啊……”

    虽然我用错愕地眼神望着织田信长,但心里其实并不如何吃惊。山阴现在基本安定了,所以我就必须离开山阴。只要我还在那里,不管谁来当因幡、伯耆、出云、隐岐的守护,我都将具有绝对的发言权,还会严重影响山阳美作、备前、备中三国的立场定位。把如此广大的地域置于一个派系的控制之下,这是一个既无法控制,也无法接受的格局。

    和泉有14万石的土地,是个经济、农业都相对较为发达的地区;纪伊24万石但面积广阔,所开发者连一半都不到,要是下些力气并大量移民的话,成为一个五十万石以上的大国也不成问题。但这里有两个隐含因素,和泉的堺町是织田信长直辖,而纪伊有大量国人众作乱,现在织田家所控制的不过是北部的五六万石而已!

    我的但马可不是表面上的11万石看起来那么简单,不但有年产50万两白银的生野银山,还以此为连接控制着因幡的部分区域,另外如果战略转移到了濑户内海地区,那么只怕现在属于事实占领的美作四郡也会因战略部署的原因,必须退出至少一半来。反复衡量我觉得还是吃了大亏,必须要织田信长再放些“血”出来,至少补给我……

    “这样吧!我再把堺町和石山町的管理权补给你……”织田信长看我翻了半天白眼有些沉不住气,突然冒出的一句话着着实实地吓了我一跳。“……只要你上缴一半税收和献金,怎么管完全由你,我决不干涉1他又补充到。

    直接管理堺町和石山,这可就和全部控制日本的商权差不多了!我脑中激烈的算计着:这两座城市的税收和献金在织田信长手里一年大约有三十几万贯,这和年产五十万贯的生野银山比起来可是差远了!就算在我手里也不会迅速增加,这点谁也没办法。

    织田信长只怕也是这么想的,用十几万贯换五十万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把尼子家封在出云并让我们联姻,再把我们摆在无法呼应的两地,这既是为毛利找了个老对手,又变相让我和尼子相互担保,还“勉为其难”地给了我个天大的面子,还真是一步绝妙的好棋啊!

    不过织田信长居然一下子把这两镇町的管理权也交给了我,这可真是个足以倒置乾坤的决定!就织田信长本人而言虽然作风新派,但他也绝对不会直接参与商业运营,可我却非常清楚在市场中既是规则制订者同时又是参赛者的好处!80%的对欧贸易;60%的对大明走私……我不能显得过于兴奋,免得让织田信长看出破绽!

    “主公真的容我便宜行事吗?要是这么一调动,我的军费可是一下子出现了不小的缺口呢!”我故意愁眉苦脸地对织田信长说到。

    “那当然、那当然……”看我有松口的迹象,织田信长忙不迭地答应道:“我也想了许多办法,可要那些商人们再多拿出些钱来真得是不容易!当然,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你一向是最有办法的,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说着他还觉得语气不够恳切,就转头对织田信忠吩咐道:“如今的世道已经改变了,金钱与领地的作用同样重要。在这方面忠兵卫是家中最有本事的,你以后一定要向他多多地请教!”

    “是!诸星殿下材德兼备,儿臣不敢不敬!”织田信忠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了上来,看来这爷俩是安排好的,早有预谋!

    “可是……可是……”我皱着眉头紧咬着后槽牙,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可要是我遇到了什么难处,主公您可不能在一边看我的笑话!”

    “这个自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织田信长回答得飞快,以至我没有从中听到任何一丝诚意。“对了,你既然提起……”他突然用折扇一敲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这些年还真是没给过你多少援助,是该给你些补偿了,就先从人员上开始吧!”

    “哦?”我不禁猛地一愣,这事居然事先没有得到一点儿耳闻。

    “自从长筱之战后我就很少亲自上阵了,那些小家伙们已经开始变得懒散,哎……”他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现在也该是让他们活动活动的时候了,我就把秀政和一氏交给你,让他们替你……镇守一下岸和田城吧!”

    “是,属下谢主公!”我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就像府中城是越前的枢纽一样,岸和田城也紧锁着和泉一国的咽喉,不用问堀秀政和中村一氏的使命也和“府中三人众”差不多。不过相对来讲这两个人性情都很随和,和我也很合得来。

    “那你就尽快准备好交接吧!米五郎虽然勤勉但并没有处理好和泉和纪伊的事,我已经准备另外安排他的工作了!”织田信长快乐地连连点头,我看他是等不及把生野银山攥在手里了。

    “我到西近畿去主要的任务是什么还请主公明示,属下也好尽快着手准备!”我用“极不自信”的语气问到。

    “主要就是接替米五郎进行四国攻略,第一敌人就是我们的老对头三好家,本愿寺的事情不用你管!”

    “只怕……还真是不容易呢!”我不住的吸着气,一脸为难的神色。

    “这个我当然也清楚!”织田信长正色说道:“木津口之战后熊野水军实力大损,濑户内海实际上已经成了三岛和淡路那些海贼们的天下,在没有取得制海权的情况下想要进兵四国根本就不现实!所以一两年之内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安定领内,第一、压制淡路和来岛那些人,不让他们上岸为祸;第二、扫平纪伊的国人反对势力!”

    “回禀主公!”织田信长的一贯方针和我并不一样,所以有些话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纪伊虽大但自古就是朝廷流放人犯的地方,恶党国人众不但势力庞大而且根基深厚,要想彻底铲除恐非一朝一夕之功!属下想问的是……非得全部将他们斩尽杀绝吗?”

    “这个……”织田信长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又有些犹豫,斜眼看了看一边的织田信忠。“具体要怎么作,你自己就看着办吧!”在交换过几个眼神后他说到。

    “是,谢主公!”我答应了一声,心里踏实了不少。

    就我所知纪伊整个居民构成95%上都是国人众,这个比例可是比近江甲贺郡的忍者还有高上一倍有余,可以说除了国人众基本上就没有一般平民了!在这种情况下实行一味的武力压服效果一定不会很好,历史上织田信长也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我觉得还是打进去、拉出来、分化瓦解、威胁利诱,拉拢上层的好!

    “主公,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眼看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

    “等等!”织田信长又叫住了我。“我在你的随行卫队里并没有看到那些南蛮骑兵,怎么没带到京都来吗?”织田信长闲谈似地问到,织田信忠也是一脸的好奇。

    “是,他们刚刚到我旗下不久,还有不小的野性,所以不敢轻易带出来!”我不敢确定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因而回答的也是磨棱两可。

    “我真不知道日本还有这么多南蛮人,你是怎么找到的?”织田信长异常关心地问到。

    “都是一些在本国混不下去的野武士,只要给钱替谁打仗都行!”我“轻松随意”地说着,显得这是一件无心之举。“……属下觉得他们既然来到日本反正也闲不住,不替我们打仗就会到别人那里,说不定还会形成大股的盗贼党,所以就都收容了起来!”

    “你作得不错!”没想到织田信长马上对我的行为给予了肯定。“……这些南蛮人长得确实高大威猛,如果穿戴起盔甲一定比什么旗本都威风,奇怪我过去怎么没想到这个点子?我也一定要佛罗伊斯教士替我找一些来,要是穿上金莳绘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列队走在京都的街道上……”他又陷入自己的YY当中。

    “哦……”我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也许以后在日本招募南蛮卫士会成为一种时尚吧!

    “啊~~~!”坐在宫车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肚里的酒食使我在这冬日的下午有些犯困。最后还是被织田父子留下吃了一顿午饭,也许此刻府里已经有人在等着我了。“等就让他们等一会吧,也许因为织田信长的原因而被耽搁他们能够谅解!”我闭着眼睛想到。

    “嗒、嗒、嗒”车子的木质门框上轻轻响了三声,但并没有停下来。

    “进来!”我用正常声音说到。

    “主公!”钻进来的是加藤段藏,一进来就满脸愧疚地对我说道:“都是属下无能,以至此次事出突然让主公措手……”

    “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你!”我打断了他的自责。“从信忠少主的神色上看,有些事情他对谁也没有说。一个人藏在心里的事情,谁也发觉不了!”

    “是!”加藤段藏见我不怪罪,神色稍微好转了一点。

    “我现在要离开山阴了,‘那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我向后一靠,闭着眼睛问到。“今后我可能不能再把主要精力集中在那里,所以一定要干净利索不留尾巴!”

    “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僵蛇’的行为也一切正常!只是时间上……”

    “至多三个月一定要办好,而且不能显得太突兀!”我态度坚决的说到,而后对他挥了挥手。

    “是!”他躬身退了出去,车子依旧正常行驶。我继续闭着眼睛打盹……

第一章 今日和泉

    “能把和泉还算完整地交到你们手上我也就放心了,在这里确实是力不从心啊!”发完这句感慨丹羽长秀把酒杯朝我举了举,也不等我与他相碰就仰头一饮而尽。要说形象他永远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外交家,但我却注意到这次他两鬓有不少银白竟然忘了修饰。

    “丹羽殿下客气了,晚辈初来乍到还要多多仰仗!”我带头下,堀秀政、中村一氏一起陪了一杯。

    这几年丹羽长秀的主要工作还是京都的政治,这方面也确实作得有声有色成绩斐然。但作为织田家一方军团的首脑,西近畿一带的战事也是他明确无误的责任,至今取得的进展可就只能用“尺寸”来形容了!

    本身在织田家的几大军团中丹羽长秀就是最弱的,绝对人数并不算少,但手里并没有什么强悍的直辖部队,当地小豪族拼凑起来的“地主武装”占到了85%以上!面对如狼群般活跃在纪伊山林里的杂贺众,面对似鲨鱼般在海上窥伺的来岛、淡路海贼,他虽然也是殚精竭虑枕戈待旦,但还是陷入了顾此失彼的尴尬境地。

    恰在这个时候我来了,他可以毫无责任的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熟悉的工作领域当中去,他的心情是真高兴的!

    对于处理这里的问题我虽然有一定信心,但绝对谈不上盲目。这几个敌人都不太好对付,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靠一两个决战来解决,不是我不想打合战,是根本没人跟我打!虽然正式的移交应该是在过年以后,可趁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随着来接收岸和田城的堀秀政、中村一氏先过来看看。

    这次我只是考察研究,并没什明确的打算。再说身边只有1000亲兵和堀秀政、中村一氏的1600人,即便有什么打算硬件条件也不。

    路过饭盛城原来只想悄无声息地拜见一下丹羽前辈,反被他极为热情地留下来酒宴款待。实在却不过一番好意,只好在这里住上一天。

    “老实说这几年把和泉、纪伊搞成了眼下这个样子,没人的时候私下想一想,还真是觉得对不住主公啊!”酒喝到了三成以后,丹羽长秀也犯起了一般老年人的通病,有些感悟伤怀。“……想当年在尾张的时候,讨信友、克信清、平定美浓,我自问也是应对自如游刃有余。可自打随主公上洛以来,常常生出无能为力之感,看来我长秀的材能也只有在……”

    “父亲……”觉得父亲的话可能引起我的误会,丹羽长重叫了一声把话接了过去。“今天诸星殿下和两位大人莅临,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我们还是应该多多预祝他们再建殊勋吧!”

    丹羽长重今年也快三十了,但一直在父亲身边以至没有太突出的表现,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虽不杰出,但也算中规中举了,只是在政治上显得有些谨小慎微。据我所得的各种情报分析,他确实不是韬光养晦,仅仅是一种缺乏谋略自信的表现,不过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

    “长重大人客气了,既然到了这个位子上清氏自然会竭尽所能!”我侧身对丹羽长秀深深地躹了一躬,在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算是重礼了。“……我诸星清氏自入织田家始,就一直在丹羽殿下手下听用,殿下的栽培、提携之恩我不敢有片刻忘怀。可以说没有丹羽殿下,就没有我诸星清氏的今天!此次我从殿下手中接过和泉,即便是为了不给丹羽殿下丢脸也当勇往直前,有什么事还请殿下就像以前一样吩咐清氏好了!”

    “好啊……好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就的原故,丹羽长秀眼角密集的鱼尾纹里有些潮湿。

    “主公也必不会忘记殿下的功绩与材能,这次不就又委以了重责大人吗?”表白之后又开始了恭维,离开京都之前我已经知道了织田信长建筑安土城的计划。

    “是啊,也许主公是想以此表明天下霸主的地位吧!”他放下酒杯,脸上升起一丝欣喜地神色。“……自长筱之役大破武田军以来,主公的地位实际上已经是实至名归了。虽然东国也有一些人致力于甲、相、越三方联盟共同对付本家,但数十年的积怨要消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达成和睦或许能行,共同对敌一致行动则绝无可能!主公想树立代表天皇治理天下的形象这个作法确实非常必要,建立一座千古巨城以求名垂史册的想法也不能说错,但……确实是投入太大了!”

    “不至于吧!”我摇摇头说到,确实认为丹羽长秀的观念有些保守了。“……安土城一旦建立的话,那么原本南近江附近的长光寺等小城也就没用了,我想尽可以求得主公允准后拆除,以补安土城石材之不足!至于钱款方面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几年主公的花费哪一次不是天文数字,也没见近畿就如何的民不聊生。照在下的一点浅见,近几十年来的内政算法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钱这东西是挣出来而不是省出来的!只是主公性情急躁做事但求结果,少不得在一些事情上需要我们这些臣下‘尽心’。如果此次由丹羽殿下总领统筹,还望对晚辈手下还要多多留情啊!”说罢我连连拱手作揖。

    “真是后生可畏啊……”丹羽长秀听了我的话后不住地摇头叹息,似心中升起了不尽的感慨,稍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现在本家最有实力的家臣就属你了,如果真要是遇到了什么……”

    “求您尽力周全就好!”我急忙补充到,没想到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他竟如此认真。

    “既然要把和泉交代给你,该说的话我就一定要说清楚!”丹羽长秀放下酒杯对我说到,虽然脸上酒色未退,但神情却极为郑重。“现在和泉的威胁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纪伊的恶党国人众,另一股就是三好指使下的淡路海贼。虽然他们分别来自海上和山林,但手法却是大同小异,皆是以小股人马流窜袭扰,并不与我大军交战。一旦主力部队远赴外埠作战,他们这些家伙又会啸聚一方袭取城池!”

    “很频繁吗?”我加了一烤鲷鱼放进嘴里。根据情报和泉每个月都会发生战事,但一路行来却没见到什么大的破坏。

    “大多集中在边境地区,除了我离开外一般不会到这里来!”丹羽长秀再次叹了一口气。“刚来时可是比这闹得厉害多了,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好在不久之后你就在三戚川击杀了岩城友通,淡路水贼这才老实了些。不过那些人只是癣疥之疾,和泉的心腹大患还是杂贺众!”

    “铃木重秀那兄弟俩不太好对付吧?”提起这位传奇名将,我的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了本愿寺城头的那一阵密集铁炮。

    “原本他们可是时刻想着报仇的,藤吉郎走了这笔账就莫名其妙地算在了我身上!”丹羽长秀苦笑着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了一口,喉头一阵不自然地蠕动。“开始他们还真是追着我一路穷追猛打,可毕竟他们没有骑兵,到了这和泉的平原上就没了用武之地。最后又退回了纪伊的山林里,不过依旧对纪伊的杂贺、八千贯守军形成半围困状态。现在那两座城池非常困难,给养经常因为半路被袭而接济不上!”

    “是不是……有其他的‘可能’存在呢?”我的话问得不清不楚,而且说话时装作吃菜并没有看他。谁都知道织田信长对黑道人物的态度,尤其是这些屡次让他大失面子的杂贺“恶党”。

    “缺乏一个‘契机’!”丹羽长秀迅速看了我一眼后就垂下了眼皮,显然他是明白我的意思并且也动过这个念头。

    “和泉的豪族里就没什么可用之人吗?”我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是统治者进入新占领区最先要掌握和控制的力量,也是迅速壮大自己的最有效途径。

    “这里的地方势力大多和足利或本愿寺有联系,没几个是靠得住的!”谈起这个问题丹羽长秀皱了皱眉头,情绪里带着明显的厌恶。“……对于这些人我真搞不清楚他们脑袋里的东西,当面每一个人都对我信誓旦旦,可一转眼我的所有计划就都被杂贺那些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一直也没查清楚到底是谁,也许他们每个人都有份也说不定。谁知道他们在这些事里面都扮演了……”

    “哦……”听着他的抱怨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来丹羽长秀因为过去的事情对当地人有些成见。虽然我现在没经过细致调查不好说这种怀疑是否有道理,但起码是不利于团结的。看来我要想改变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就要从这上面入手,以前那次虽然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但却也结下里一些“人缘”,而且这几年里也没断了以“私人”方式的资助。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您帮我召集一些附近的豪族来这里见个面好吗?”我用这种方式进一步表示了对丹羽长秀充分的尊重,这样会更有利于交接地顺利进行。“不管是不是敌人总该了解一下,所以一切都拜托了!”

    “这没什么问题!”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马上又提醒我道:“对那些人你还是要当心,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班底最靠得住!”

第二章 依靠群众

    灰蒙蒙的天色不时飘过几片零星的雪花,空气里浮动着由前方不远处海面上飘来的潮湿空气,在近海地区这种天气并不鲜见。一行队伍走在和泉的原野上,我默默地注视着四周的景色。

    地里的庄稼早已收了个干干净净,此刻正在休耕中。不久前这里下过一场小雪,虽然马上就被回暖的气温消融了大半,但田垄的沟沟坎坎里还是积着堆堆残雪。

    此间的村庄大多不是很大,超过50幢房子的就极为少见了,因为这里的平原缺乏天然屏障,所以结成强大地方武装的可能性就非常低了。家家房前屋后都堆着高高的秸秆和稻草,显示着基本温饱的大致生活水平线。

    “予州殿下,这里附近没有什么强力豪族。因为一直依附附近城主,所以战力上……”在我身边并马而行的水木宗六郎稍稍探过了身子,说话间脸上满是兴奋混杂着紧张的神情。为了让我听清楚而又不能大声叫喊,所以他每每要说话时都必须采用一种极为难拿的姿势,也够难为他的。

    各位也许还记得,这个水木宗六郎就是我当年痛殴三好义继时的那个“诱饵”!

    上次他那次明智的选择之后,立刻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由一个谁也不拿正眼夹的“自然村”村长,一跃成为了管理三个村庄的地头,而且拿到了加盖和泉守护关防的1000石土地安储文书,正式由一个私自开发土地的流民变成了名正言顺的豪族。姓氏被计入官方的族裔清册;可以把头发梳成武士髻;在简式和服的外面加一件羽织;在长刀之外名正言顺的别把肋差……这些看似无用甚至有些可笑的特权,也使他激动得泪流满面之后大醉了三天,然后又是好几天睡不着觉。

    就在他憋足气力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我却走了,离开了和泉,这真是在他头上浇下的好大一盆冷水。再以后丹羽长秀来了,虽然依旧在打仗,虽然他依旧积极投身各种差役,但既然没有取得什么大的战果,也就自然不会有封赏。在这种情况下他消沉了,甚至在一些酒后的时候产生了抱怨,类似的流言传到丹羽长秀耳朵里自然不会多么待见他!如果说在和泉有人盼着我回来的话,他绝对是其中最为迫切的一个。

    前天晚上召开了一次“摸底会议”,参与的人不多但很有一定的代表性,我和丹羽长秀的交接此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本次会议的意图主要是小范围内吹吹风,以免产生那些不必要的猜测。虽然大家没有表示出过度的热情,但我可以看出这不过是为了照顾丹羽长秀的情绪,因此对顺利掌握和泉局势更有信心了。在最后我提出需要一名豪族担任向导时,水木宗六郎立刻以当仁不让的精神极力争取,那时我就暗中决定:可以考虑把他树立成“典型”!

    我不但以前来过和泉身边还带着不少忍者,要说怎么也不至于连道路也认不清楚。之所以需要向导,那是我想在和当地微小势力接触时有个缓冲,另外也可以作出依靠当地人的姿态。

    “这么说来如果是要打仗的话,西部靠海的地区实际出不了多少力量了?”我听到他的说法不禁有些担心,真要是和杂贺众决战的话我还指望他们能够自保呢!那些忍军的在大规模广范围作战时,可是不会拘于什么方式的。

    “您也可以这么认为!”水木宗六郎的神经和身体一样是粗线条,他可学不会“为贤者讳”那一套。“这些平原上的人打仗真是不行,不但缺乏锻炼而且胆子很小。说起来他们都是一些当年替畠山家和大寺院管理产业的地头,收收田赋还面前凑合,说到动刀动枪……哼、哼,实在是看不得了!”

    “这样啊……”我一时沉默了,这可和我原本的打算有些差距。“你不是和泉这里的土著吧?”我又问到。从他刚才的话里,我隐隐听出了这个意思。

    “其实我是在二十年前由伊贺国名张郡迁过来的……”水木宗六郎点头承认到。“我祖上世代都生活在伊贺山区,虽不是忍者家族,但却也算是老牌的伊贺众了!您想必也知道,伊贺的所有事情都要由忍者里来决定,我们这样的外围势力只能跟风行事。可在二十年前忍者十三家发生支配权冲突,我受到波及才迁到了和泉东部的山里!”

    “这么说你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自信了?”上次他们佯动牵制三好义继时我并不在场,而且那时还有大量甲贺忍军参予,所以对他们的能力并没有留下太直观的概念。

    “比不上殿下的威武之师,但我们这些粗人可是不那么容易服输的!”粗人并不等于是笨蛋,听出有可能受到我的重用,水木宗六郎一张黑脸兴奋成了紫色,上面的跷子都直放光。

    “总得让我见识些你们的手段吧!”我含笑暗示了一下。

    “请殿下吩咐!”他怀着赴汤蹈火的决心说到。

    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道边的田野里落着一大群乌鸦,正在跳来跳去地啄食零星的稻粒。“就是那里吧!”勒住“黄金”用手朝那里一指。这次随行中水木宗六郎带着五十几个手下,我注意到他们都带着长弓和箭斛。

    “孩儿们!好好露一手,可不要让予州殿下看轻了我们!”他的人手被传令兵从前面召了回来,水木宗六郎大声替他们鼓着劲儿。

    这几十个人穿得杂七杂八,素质上下之间也有较大的差距,但应该说还是相当剽悍的,与其说像士兵还不如看作暴民、强盗更为贴切些。我暗暗点了点头,这样也就可以了。

    “嗖、嗖、嗖……”虽然这些人在路边上站成了还算整齐的一行,但因为不习惯统一指挥,箭支射出前前后后参差不齐,几十支箭纷纷覆盖向那畦田亩。

    因为部队停在道路上,乌鸦们实际上不敢靠得太近,即便最近的也在十丈开外。在这个距离上依旧有将近四十个人射中了目标,所以说能力算是不错的了!

    “你,还有你,过来!”我点手从人群中叫出了两个人,黝黑粗糙的面容使他们看起来就是十足的农夫。因为弓箭射出得有先有后,所以后来乌鸦们已经飞了起来。这两个人是最后出手的,均一箭命中五六米高空中的目标,而且都是射在脖子上。

    “叩见予州殿下!”两个人跪在我的面前,用瓮声瓮气的音色见了礼。

    “这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水木宗六郎的神色得意且兴奋。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高贵中带着和蔼。

    “这是长子宗家,这是次子宗吉!”水木宗六郎向我分别指出了哥哥和弟弟,没想到这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粗人,给儿子起的名字还挺文雅。

    “小伙子本事不错!好好干,立下功劳我就提拔你们进我的旗本队!”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武艺在一般人里还算可以的,更难得的是有一股朴实劲儿,根据我的经验乡下出身的人比较容易培养成忠诚坚定的下级武士。“大家的表现都不错,进了岸和田城每人赏一坛好酒!”我又对众人大声说到。

    “谢予州殿下!”回答我的是一阵欢呼声,水木宗六郎几乎是热泪盈眶。我非常满意这种效果,发动地方势力的热情是我这次战略的一个重点。

    虽然丹羽长秀在和泉的战略并不成功,但他的一个看法我还是赞同的,那就是:淡路海贼只是癣疥之疾,杂贺众才是心腹大患!我要想彻底解决杂贺众并控制纪伊,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动用忍军、忍者和甲贺众的全部力量来抵消杂贺众在秘密战中的优势,然后再以强大的军力一举捣毁他们的基础!要达到这个目的,我就需要和泉安定,不能让淡路海贼老是在我身后捣乱。

    虽然我也可以动用重兵严防海岸,但那样会有三个明显缺点:第一、会占用大量必须集中的正规军力;第二、目前缺乏海军的情况下只能是被动防守;第三、根据我以前的知识,要对付游击战争必须依靠全民动员,光靠正规军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其实这个经验是来自老的革命电影,国民党正规军一般拿游击队没办法,只有地主武装还乡团,甚至封建会道门才能在基础上和游击队针锋相对。

    眼前看水木宗六郎的班底虽然不错,但在和泉这样的人太少,我是否应该考虑在山阴和这里之间进行一次人员调整呢?

    由于今天本来也只是半天的路程,我们在下午两点左右就到了岸和田城。这里不但接到了通知,而且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予州殿下辛苦了,请快入内休息吧!”在城门处等着我们的是一个丹羽长秀的家臣,这里暂时由他带着600足轻守卫。

    “大人不必客气,劳你久候了!”我跳下战马,立刻有侍从接了过去。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殿下客气了!”他一边引领着我们往里走,一边又与我身后的几个将领见礼。“殿下和诸位大人一路上鞍马劳顿!里面酒宴已经……”

    “冤枉啊!小民真是有大事禀报!”这时我们走过一条夹道,一个激动的喊声从左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

    “这是……”我站住脚步指着那个方向。“怎么回事?”

第三章 信任群众

    “一个……一个无知捣乱的愚民……”守将因这个突发事件感到尴尬,而脸色有些发红。“在为接待殿下而进行准备时,这个家伙却跑来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捣乱。因此末将命人暂时将其关押了起来,过后一定重重治罪!”

    “也不要太难为他了!”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办理移交,也就不好直接干预和泉的政务,但一来就因为我的原故处置一般百姓也实在是影响声誉,所以又说道:“……对待百姓还是要以教化为主,还是训诫一番,刑罚就算了吧!”

    “人言予州殿下仁德宽厚,末将受教了!”守将连连点头随即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跑进了发出喊声的院子。“殿下和诸位大人还是请赶快入内休息吧!”守将又催促到,看样子他是非常希望我赶快离开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冤枉!!!我真得有紧急……”我刚抬起的左脚还没有落到地上,那个声音就再度响起,而且比前次更为激烈。这次不但守将脸色发白,就是我身后的堀秀政、中村一氏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带到大厅里去吧,我亲自问问。”我也不想粘上这样的麻烦,但既然摆在眼前也不好表现的太漠视,这样会给身后两个新与力留下一个处事软弱、缺乏决断的印象。

    “这……是!”守将稍作犹豫就答应了,强硬抗上不是丹羽这一系人马的处事作风。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刚刚进入大厅里人犯就被押了进来,我只来得及把头盔摘下来交到后藤又兵卫的手里。

    “小民是来自太石村的渔民,并非是什么捣乱的妄背之徒!”那个人一进来就跪拜在我的面前声音急促的说到。可能因为受到刑罚身上沾了些血迹,但从动作上看不会很重。

    “听你说有大事禀报,究竟是些什么事!”我只是出于形像才过问这件事,并不想一定要推翻本城守将之前作出的结论,所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不尽不实之处,本守护一定重重治尔的罪过!”

    “是,小民不敢不说实话!”他伏着身子又连连叩了两个头。“是我们得到了一个确凿消息:淡路的海贼将在今天后半夜袭击我们的村子!所以小民受全村百姓的委托,特来请求武士大人的保护……”

    “海贼?袭击?”我听了这话猛然一惊,愕然地看了看堀秀政他们几人,他也是匪夷所思地一个劲儿眨巴着眼睛。

    我原来还真没有把淡路海贼放在眼睛里,所谓十八家水军除了安宅氏还能撑撑门面之外,其他的只是一些虚张声势的乌合之众。我现在只是水军未成,九鬼家隆又在忙着统合熊野建造铁甲船的事,这才不得已容忍着他们的骚扰。三好家都不是我的对手,他们卵翼下的淡路水军又算是什么东西!

    现在这个人送来的消息未免太意外了,我下午刚到他们在晚上就要来袭击!我自己都没有制定准确行程表,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要对抗我这里的人马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们怎么来得及聚集部队的?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强攻岸和田城?他们……?一个又一个问号滑过我的脑际。“面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想要用什么计策?”我突然想到。

    “你们那个……太石村,离这里有多远?”我不动声色的问到。

    “大约有七里,就在南面!”他回答时并没有抬头。

    我侧头对着门口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正是我此次随行的忍者头目岩根甚佐卫门,得到我的暗示后他立刻出去安排人手赴那个村子进行侦测。“不必紧张,抬起头来说话!”看到他离开我继续对着报信人和颜悦色的说到。

    “谢殿下!”那个人抬起头坐直了身子,长得还算可以,神情也不似一般平民见到领主时的畏缩。

    “你叫什么名字?平时是做什么的?”我不动声色地问到。

    “小民与八郎,和三个邻人合伙用一条渔船……”

    “你不是和泉这里的口音!老家是那里的?!什么时候到的太石村?!怎么来的?!”我突然打断他的陈述,连珠炮似的问到。为了配合我制造的心理攻势,几个近侍将佩刀抽出了半截。

    “小民确实不是此地人氏,原本家住筑前久留米附近……”他虽然显出了恐惧的神色,但我并没有看出那是心虚的表现。“……三年前毛利家进入北九州攻打筑前甚急,小民怕被征入军队又孤身一人,所以就随着一艘南蛮商船当临时水手到近畿来了,经过一番波折最后落脚在了太石村!”

    “那你再说说,你们是如何获悉淡路海贼要来袭击的!”见没有什么破绽,我就又放缓了语气。

    “是,殿下!这件事其实非常偶然……”与八郎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到。

    在和泉沿海地区因为经常受到海贼袭击,生活水平要比内地差上一些,太石村的人们在没有农活时经常下海捕捞些海产卖钱。就在前天一艘小渔船出海捕鱼时,将一个捡牡蛎的人放在了离岸约有五六里的礁石岛子上,说好晚上返航时再来接他。可就在渔船走后不久,一伙刚刚打劫归来的海贼就来到这个岛子上生火吃饭,只吓得这个捡牡蛎的人躲在一块岩石下不敢出声。

    海贼在兴奋的大呼小叫中泄漏了之后几天的计划,然后就心满意足地扬帆而去了。捡牡蛎人心惊胆战地躲了一天,晚上回到村里后立刻将这个消息公布了出来。原本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现在既然提前知道了消息并且还有两天时间,最多带上所有的财物躲一躲就是了。可在这条意外的消息中还有这样一条细节:那些海贼为了在过年前给“织田匪徒”点儿颜色看看,竟然要放火烧掉村里所有的房子!

    这可真是个足以灭顶的灾难,在没有遮蔽的情况下过一冬的话村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经过一番“激烈”的磋商和“热情”的讨论,最后村民们才勉强答应这个与八郎的建议:由他进入岸和田城向武士大人们请求保护!

    “看来这是淡路海贼们发动‘年关攻势’中的一环,只是不知道这背后是否和我入主和泉有关!”我在脑中不听地分析着,但要作出正确地判断信息未免又少了些,要想获得更多的资料看来得再抓住个“大人物”,不知此次袭击中会不会有这样的人在里面。我侧眼向边上望了望,几个将领都在不错眼珠的望着我,其中堀秀政表现得比较平静,水木宗六郎脸上的“迫切”表现最为明显。

    “你说是在今晚后半夜,那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多少船吗?”既然几个人都想在新上场时有个好表现,那么我就得适当考虑谋划一下了。

    “居我们的那个人说,有四条船、两百个人……”

    “两百人?!”我瞠目结舌。

    “两百人?!”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也许……一百五十个人?”与八郎不确定的说到。

    “哦……”得到这个结果我傻了眼。

    这哪里是什么有目的的袭击,分明就是一伙儿流窜作案的草寇嘛!而且也极有可能根本不是正经的淡路水军,仅是一伙临时客串的渔夫而已。即便是将这伙儿海贼斩尽杀绝(这很简单),也不会提高我的什么声誉,甚至可能成为柴田那些人的笑柄。我敢肯定地说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人物,所以也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行动。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就连水木宗六郎的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殿下!”看到我的兴致变得了了,与八郎声泪俱下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和泉百姓近年来深受纪伊、淡路贼人的荼毒,日日夜夜如入水深火热之苦。所以人皆仰盼殿下(尽管他还不知道我究竟是谁)如大旱之望云霓,以期殿下庇佑……”

    “你倒是很有心嘛!”听到他的话我有些想笑的感觉。没想到这个乡下人这么能说,恐怕这也就是为什么村子让他来的缘故。“能说!”我的脑子突然飞快地打了个旋儿。既然他的话如此夸张,那么要是我人不解甲的替他们去打海贼,通过这张嘴传出去……“既然我现在是和泉这一国的守护,那么保境安民份所应当!”我故意在话里透出了一个重要信息。“情况紧急,我们这就走吧!”我站起来并伸手向后藤又兵卫要帽子。

    “予州殿下!”看到我刚来就要离开那个守将有些惶恐,他来到我身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都是末将办事不力,以至此间秩序如此混乱。只是这样的骚扰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末将人手有限实在是……”

    “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怪大人!”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到。“以前是精力不足无法全力进剿,所以让你们在这里为难了!大人能守备岸和田重镇安如泰山,已经是奇功一件。我这次来代替丹羽殿下就是要彻底解决问题,大人不要多虑了!”

    “只是殿下才刚到达,而且宴席已经……”守将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草率。

    “这事不急,酒宴嘛……”我这时隐约听见水木宗家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好像有酒什么的,但随即被他父亲在脑袋上狠狠打了一下。“酒宴就带上好了,路上是我答应了别人的!”我微笑着说到。

    那个与八郎爬起来跟随一个近侍出去准备,他的颈项间忽然银光一闪。

    “你是个‘切支丹’?”我看清那是个银制的十字架。

第四章 羔羊(上)

    “您……您……殿下……我们这里……”太石村的老村长手足无措地前后张望着,这回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高贵”的武士大人实在是让他开了眼界。虽然这里紧邻着岸和田城,但因为不是主要道路经过处,所以平时即便是见到一个大武士也是难得。顺便说上一句,老村长判断武士地位的标准是看衣着的华丽程度。

    我跟着那个与八郎来到了太石村,但只带了两百名旗本和四百名足轻,还有就是水木宗六郎的五十几个手下以及先期到达的忍者。中村一氏留在岸和田城,我只带上了堀秀政一个高级将领,那面令万人“仰望”的马印也没有带出来。

    与其说是打仗,还不如说是观察一下形势更贴切些,我倒要看看和泉受到的骚扰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如果来的人太多以至吓跑了那些贼人,我到这个地方来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虽然在我已经是轻车简从的行为,可这样一支人马还是吓坏了太石村的村人,这样多的武士和士兵究竟要吃掉多少他们的储备啊!即便是能够勉强应付上两顿,能不能让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满意也很难说。

    太石村的土地虽然也不多,但因为有不少人从事渔业的关系所,以也有了六七十户人家,这比一般内陆的村庄都要稍微大些。但也不能表示他们的生活就会有多好,大多数的渔获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来此的商贩,他们可没有能力把自己的产品送到堺町去。从村民们哭丧的脸上我看出,也许其中很多人会认为不如让海贼们抢一回会更好些!

    “怎么,就让我们这样站在露天里吗?”看出了他们的窘迫我故意这样说到。

    “殿下恕罪!小民不敢……”老村长的脸一下子变得唰白,喊冤似地叫了起来。我的这句话可大可小,着实是把他给吓着了。“请殿下先到我家里休息一下,只是实在简陋……太简陋……”他一边说一边尴尬地看自己由木板、茅草造成的房子。

    “村长,还是请殿下到那间房子歇息吧!”与八郎忽然站到前面,指着十几丈之外的另一幢房子。那房子虽然也是幢木板茅草房,但要比村长家还要大不少,而且也更新些。

    “那……那……”村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嘴唇一阵哆嗦。他惊恐万状地看了看与八郎,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不要紧的,殿下对此事不会介意!”与八郎了解他的担心,立刻解释到。

    “那就……那就请殿下委曲一下了!”虽然领路朝那里走去,但村长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这座屋子确实很大,紧着点儿坐足以装下全村的三四百人,之所以村长躲躲闪闪不敢让我进来,因为这里是一座教堂。

    这座教堂虽小但也“五脏”据全,一个小小的圣坛上树立着约有两米高的十字架,所以基本的要素都俱全了。看得出来雕刻十字架的木匠手艺很是不错,应该也见过正牌欧洲十字架的样子。只是可能受佛像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影响,耶稣雕刻得过度丰腴了些。这里按日本习惯只是一大片木地板,并没有一排排欧洲教堂里的那种长凳,当然也安不起大块的彩色玻璃窗。

    “嗯……还不错!”我四下里走着看了看,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我完全理解村长的担心,虽然织田信长颁布了容纳基督教的命令并且自己也受了洗,但附庸大名尤其是一些地方豪族们出于自身信仰的原因,还是对基督徒采取极为严厉的措施,杀戮的事情是时有所闻。

    “殿下不嫌粗陋,我们就感激不尽了!”看我确实没有什么发怒的表示,村长这才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

    其实随我来的人里确实几乎全是佛教徒,只是不那么极端而已。进到这间“魔教”的殿堂里有几个人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既然我都表示了认可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这里除了堀秀正之外,以其他人的身份确实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这就挺好,你们也都坐下吧!”我在靠左边墙下的中间位置找了各地方坐下,招呼后其他人也都按次序分两排坐到了我的面前。靠里的正面位置是十字架的神坛下,就算我可以包容基督教也要避免一些人无端的臆测。

    “殿下、诸位大人,我们这样的小村庄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先用些茶吧!”看到至今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正常,村长试着想和我们进行沟通。

    “可以,你看着办吧!不必太麻烦!”我随口答应了一声继续用眼睛观察着四周,一味的拒绝他们的“奉献”反而有可能吓着这些乡下人。

    不一会儿,几个年轻的女孩儿端着托盘来到屋里,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几只茶碗。茶是相当低劣的品种,杯子参差不齐明显是临时凑来的,女孩子除了具有相当的青春气息这一点值得肯定外,其他的可就实在是乏善可陈了!

    “你们这里经常受到海贼的袭击吗?”我仅仅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了,转头又看向了大门的外面。其实刚才我已经进行了一番仔细地观察,这里的村民们脸上虽然也是劳动人民惯常的风霜侵袭,但却并没有多少的菜色,看来至少是在吃饭的问题上还说得过去。

    “海贼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来骚扰,但以前从来不杀人,也不烧房子……”村长说话时不敢抬头看我,看来虽然身为村长却是个没有见过什么市面的人。“我们这个村子里没有什么钱财,也没有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点海贼们也都知道。每次来时也就是拿走一些粮食,然后就是召集全村的人来骂一番织田家的诸位殿下……”这个人居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对海贼们痛斥一番,只是非常简单可观地陈述事情。

    “我们的村里土地并不多,海贼们的洗劫真是使我们的处境变得很困难!”可能是觉得村长这样的说辞实在难以令人满意,与八郎急忙把话接过来说道:“多亏了丹羽殿下的恩典,对于我们这些饱受海贼欺凌的无辜百姓给予了多方照顾。不但免除了我们大部分的税收,而且允许我们这些人在西面的山区自由采伐树木建屋,若非如此我们可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们附近所有的百姓都很念着他的好,真是位仁慈宽厚的人啊……”

    “我们织田家自右大将以下都是很体恤百姓生活的,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知道丹羽长秀确实是个以温和手段管理地方的人,这个与八郎说得应该也都是事实。不过关于口碑就很难说了,根据我的经验常年处于交战区域的人民对于双方都不会有太好的观感,一般来讲只有处于稳定的统治核心地区的人才会逐渐产生归属感。不过这个与八郎倒既是个有胆量又会看风向的人,这倒是维持地方不可或缺的人物。“……不过眼下还有南面的纪伊恶党持续作乱,彻底剿灭海贼的事情要等一段时间再说了。如果他们只是要一些粮食的话,尽可以先给他们。丹羽殿下也给了你们一定的补偿,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我们发兵前来呢?”这点我确是很奇怪,从他们两个刚才的话里我觉得他们不是不能忍的。

    “殿下,您是有所不知啊!”听我这么一问村长立刻叫起了撞天屈,一张脸扭得像苦瓜一样。“……原本那些海贼确实只是扰乱一番,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祸乱。可近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就像发了疯一样,一改从前的作风,到处胡乱杀人放火。这附近已经有六个村子遭了他们的毒手,不但房子被烧光,还经常有人遭到杀害。十天前这里向南五里远的根上村就被海贼洗劫了,因为走避不及还死了三十多人!”

    “不知道是为什么吗?”这件事情我真得不太清楚,类似村级百余人的战斗,又是在还没有开始直接管理的地区,类似情报可能被划归不用我亲自处理的内容里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搞不太清楚,乱乱纷纷的各种谣言很多!”见我关心这件事村长好像有些欣慰,但他的信息量也很是有限。“……只是从前些天来这里的堺町商人们那儿听说:和泉要来一位新的守护殿下,而这位殿下又和以前统治我们的三好殿下有很深的冤仇。就因为这,淡路的海贼们奉了三好殿下的命令要和这位新来的殿下决一死战,连带着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倒了霉。唉!这个世道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对于谁来统治,其实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要能让我们的日子过得下去……”说到这里村长终于住了嘴,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发觉了周围气氛的不对。

    所有将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村长,神情古怪之极。与八郎脸色煞白,额头上黄豆粒大的汗珠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村长的话已经算得上是大不敬了,赶上脾气暴躁的就有可能把一村的人都杀掉。

    “后半夜还要打仗,去准备些饭菜来吧!”我觉得为这么一句话并不值得大动肝火,村长只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了大多数平民百姓的心声。

第五章 羔羊(下)

    “是、是、是,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没什么可报答的,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敬献所有!只是……”村长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只是我们的村子所产实在是微薄,如果有什么不够周全的地方还请殿下和诸位大人……嗯?”他诧异地看了看在身后一个劲儿拉他的与八郎,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过了一遭。

    “部下们的军粮我已经一起带来了,你完全不必要担心,只要准备我们这十几个人的饭菜就好!”我微笑了一下,旋即又补充道:“其实我这也只是为了看一看你们这里的生活情况,没有必要过分地铺张,就是一些你们这里的出产,什么都可以!”

    “感谢殿下的宽厚,实在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村长只是傻笑着一个劲儿地道谢,可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与八郎拉了起来。

    “感谢殿下的宽宏大量,我们这就去准备……”与八郎一边说一边连推带拽地把村长拉了出去,看样子是急于在私底下和他沟通一下。

    那两个人出去后我看了看随行诸人,神色怪异面部肌肉一个劲儿不自然地抽搐。其他人也都盯着我,面容同样是各是个样的怪异,面部肌肉抽搐得比我还厉害。

    “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只笑得手脚发软最后趴在了地板上。声带因强烈的气流冲击最后有些发哑,腹部的肌肉竟然有了抽筋儿的感觉。“除了主公之外我诸星清氏今天居然被人如此当面数落,这可真是全天下也少见的滑稽事。当年即便是武田信玄对我也是礼遇非常,今天一个乡下老头……一个乡下老头……真是笑死我了!”

    “哈、哈、哈……”

    “呵、呵、呵……”

    受到我的感染所有人都止不住放声大笑,一个个前仰后合纷纷流出了眼泪。只是因为我在场的原故多少还拘着面子,并没有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忍得都很辛苦。

    “我虽然早就知道殿下雅量如海,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包容万物的胸襟!”笑过之后水木宗六郎对我由衷的感佩到。

    “其实也没什么,总不见得我是和这样乡野愚夫一个档次吧!”我虽然止住了笑声但依旧免不了觉得这件事非常滑稽,语气里也就不免带上了戏谑的成份。“对了,我答应过赏赐给你的部下美酒,现在就可以实行了!你去看着点儿不要生事,也不要弄得烂醉如泥。后半夜的作战我想以你的人为主,如果表现得好我会进一步给你们赏赐。”

    “殿下……这不太好吧!”虽然宗吉与宗家两个小伙子表现出了的压抑不住的兴奋,但水木宗六郎却是一副亦喜亦忧的神色。“大战在即纵兵狂饮,是不是不合军法?再说……再说……在下的手下不过五十余人……”

    “这个你完全不必要担心,我自然不会一味坐视!”我坚定的回答了他的忧虑。“届时我会率领全军为你掠阵,而且还有其他人视情况而出战。我只是为了视尔等能力以资后用,所以既不会有多大损失,也不会要你对什么后果负责!”

    “谢予州殿下的爱护!”水木宗六郎伏拜于地,这回他是完完全全地放了心。

    “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去照应这点儿,闹出什么事情就不好了。还有你们……”我转过头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出去,和士兵们一起受用带来的那些酒食吧!这里呈上的东西只怕好不到哪里去,不必都留在这里和我一块受罪!”

    “这怎么可以!”众人纷纷推辞,出生入死的人总不见得一顿饭都忍受不了。

    “那你们就去看看部队的安置情况好了,不要扰民胡闹!”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再开玩笑,随即又补充道:“哦,秀政留一下!”众人知道我有事情要单独和他交代,就纷纷行礼后退了出去。

    “你可能也听说过……”我对他平静的说到,仿佛随意地讲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来讲我是不直接指挥战术性行动的,无论大小都没什么差别。我们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今夜的作战就拜托你,你只管放手去做!”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的栽培信任!”堀秀政坚定的回答后又略略思考了一下,似乎还是存在一定的疑问。“末将愚钝,殿下的战略意图我实际并没有完全明白。如果贸然形式,就有可能……”

    “我们是老交情了,不用这些虚礼,有什么事情你只管问!”我其实对于他的困惑心知肚明,让他自己说出来只是为了今后更好的沟通。

    “是!末将不太明白的是,殿下为什么会允许水木部人大肆饮酒?这不但有碍作战,对其他人的影响也是……”

    “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我点了点头,老实说我的逻辑确实走得有些偏。“那么你先告诉我,这次作战我们究竟有几成胜算?”

    “十成!”堀秀政想也不想就信心十足的回答到。“我想凭殿下的谨慎作风定已反复核查过,此次淡路海贼只是小股骚扰而非有备而来。就算村民所报敌军人数有误,至多会来五百人也就顶天了!我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但有两百马队还持有大量铁炮,怎么看都没有失败的可能!”

    “你说得不错,一般情况下即便如此依然需要保持足够谨慎,阵前饮酒更是绝对要不得的……”我想了想怎么把心中的政治和心理因素表达出来,最后还是决定有话直说。“对于水木那些人我不但要给他们留下跟着我就会飞黄腾达、发财享乐的印象,另外还要借助他们的手来完成一些我们不方便作的事情。毕竟我们是一些正规部队,做事要注意影响。我并不希望把这些海贼斩尽杀绝,这样纵然简单但效果却不好。我希望这场战斗要残酷但不死太多人,活着的人可以把他们见到的事情传回去。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那些乡野武士一旦喝酒到了兴奋的程度……”

    “殿下,我明白了!”堀秀政不愧为一名优秀的将领,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

    “当然,这在你应该不算什么难事!”我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出去的人陆陆续续的返了回来。不一会儿,村长和与八郎把饭菜也准备好了。

    “殿下,实在抱歉!这个季节只能捕到章鱼和黑棘鱼了……”村长因饭食的简陋显得极为紧张,显然在刚才他已经了解我是谁并且自己话语的“冒犯”之处了。

    “没什么,这就挺好!”我“满意”地连连点头,这样作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些。“对了,这间教堂的神父我怎么没见到?”我这时才想起这个早该问的问题。

    “就是小民!”出乎意料回答我的居然就是与八郎。

    “你?是你在这里传教?”我诧异的发现他和我观念中身穿黑袍的神父们差距甚大。“原来你不是一般的教民,说说是怎么作起来的?”我对他的成长历程饶有兴味。

    “回禀殿下,十年前在家乡我就加入了教会!但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仅仅是想在主的庇佑下过上更好的生活,并且将来在极乐的天国能有一席之地……”说着说着与八郎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幸福的“光辉”。“直到三年前来这里的那艘船上,我遇到了指引我一生方向的导师——佛罗伊斯教士,从他的教诲里我才认清了自己的卑微与渺小,而在天之父的仁慈与博爱。从那时起我就立志在日本传播我主的福音,愿圣光早日驱散所有黑暗!”

    “所以你就在这里建了教堂,作了神父?”我在感叹他“病”得不轻同时,也不得不佩服他卓然的成绩,而且也看到了几个武士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教堂是大家合力建造的,我本人也没有成为一名神父的资格!”与八郎在这件事上倒是显得很谦虚。“当然,那是我最高的理想!成为一名牧人,引领我主迷途的羔羊!”

    “如果我给你们一定帮助,那么在今后你们是否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呢?”我不知道以这座教堂为中心已经辐射了多大的地区和多少人,就目前来看可以发展成正统管理秩序的一种有益补充。“要知道从平民分布的区域上考虑,我不可能给每个这样的村庄都派上一支正规部队,很多事情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主教导我们:不可为了自己的**而进行杀戮!”听到我的这句话时与八郎的表情诚惶诚恐。

    “即便是教皇也会册封铲除邪恶的骑士,在日本没有实力强大的诸侯保护,任何一种宗教都无法生存!”我放下手里的碗伸了懒腰,坐得时间太长背有些酸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耶稣在复活时好像说得是‘我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利剑!’”

    “哦……”与八郎一时张口结舌无法作答。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产生一个灵感:这个人因为缺乏系统理论和经验的指导,还不能算是一个称职的“神棍”,但凭他的头脑应该具有这方面的潜质。好像扶助一个基督教势力也很不错,即便单纯为了给强硬佛门势力捣捣乱也值得下一番功夫,这就好像朝鲜之于中国:只要美国打台湾牌,中国就捅鼓朝鲜闹事。“牧羊人手里至少要拿一根打狼的棍子,可我在你手里却什么也没看见……”我继续“蛊惑”到。

第六章 是狼还是狗

    海贼们来的时候,是在下半夜的两点多种,这个时候我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教堂门前的台阶上,这里正好对着村中的小型广场。他们的船在海面上刚一出现,就有忍者过来通知了我。虽然这么作不一定有必要,但谁让我已经答应了水木宗六郎出面坐镇呢!

    与八郎传来的信息确实有些误差,这股海贼总数应该有大约三百来人。不过这不算是什么严重问题,只要我想的话,完全可以在沙滩上就把他们全都放躺下!

    我身边站立着50名最为骁勇的旗本,每个人都手按刀柄坚定沉着的注视着前方村口,借着月光那个方向已经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不管面对的是数百个乌合之众的海贼,还是数千武田家名闻天下的赤备,我想在这些旗本来讲并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我的一声令下之后将面前的敌人斩成碎片,或者被对方斩成碎片。这在他们不会有任何感情或者良心上的问题,实际上送在他们每个人手上的人命都不会少于一个加强排了!

    另有50个忍者隐身于四周的黑暗当中,左手倒持忍者刀右手扣着一大把暗器。没有人会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接近我身边20丈以内(即便百地丹波来了也不行),而任何可能被远程武器攻击的角度上,都有两个以上的旗本用身体挡在那里。

    这些海贼是职业的盗匪,他们知道对村庄要进行突然的袭击才会有最大的收获,悄无声息的潜入,由靠海的三个村口分别进村,没有着急进入靠外围的民房而是直接摸向村落的中心,一切显得相当有职业水准。

    这些海贼的军事水平连业余也算不上,他们一上岸就乱糟糟地把四条船拖上了沙滩,这样既方便搬运打劫来的财物也可以趁着黎明涨潮时出海,可唯一就是断了自己的归路。进村前没有对两侧的树林(那里各有100名骑兵待命)进行侦察,也没有先向村中(每个屋子里都埋伏着人,而且我就坐在广场边上。)派出尖兵,这种素质让我对他们的评价一落千丈!

    “主公,是不是可以命令开始了?”看到对面的人影由几个变成了一大群,后藤又兵卫在我耳边轻轻地请示到。

    “一切都交给堀秀政大人吧!”我抽出太极团军扇在手中轻轻把玩着,既然授予了堀秀政临机决断就不该再事事掣肘。

    “可刚刚堀大人派人来传信说:一切均已在掌握之中,主公可以借此给他们留下个极为‘深刻’的记忆!”

    “哦!”我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看他,他冲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家把火把都点起来!”既然如此就不该辜负秀政的一番好意,我对着簇拥在周围的旗本们命令到。

    随着一阵轻微的呲啦声,50支浸着松油的火把燃烧了起来,也许每把都算不上很亮,但聚在一起则绝对是这黑夜里震撼人心的光源。火光照耀下对面已经可以看的非常清楚,一大群穿着各色服饰,拿着多种武器的人乱糟糟地挤成了一团。由于置身于光源之中,我想对面看我们一定更加清晰,看到一下子出现了如此正规的武士他们明显的产生了一阵恐慌,直至见到仅仅出现了这么几十个人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不过依旧满腹狐疑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事好。

    看到他们的样子我觉得一阵好笑,抬手叫过了长相粗旷的石河贞友,凑过头对他低低耳语了几句。与他相貌相对应的,是他还有一副如洪钟般的大嗓门。

    “对面的淡路海贼听好了,我家诸星予州殿下在此已经等候多时!”得到我的授意后他直起身向着对面大声喊了起来。“……我家殿下久闻诸位近年在和泉海岸常来常往,予取予求甚是随意。常言‘久客为半主’,我家殿下初掌和泉,也不想坏了大家以往的交情,特在此地设下酒宴,请各位只管过来不必客气!”

    片刻的沉默过后一阵嗡嗡声从对面传来,就像一群蜜蜂在修建巢穴,可见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最前面的十几个人不安地移动着,前进几步再退后,好像在极大的恐惧与诱惑间艰难的徘徊。此时我距离对面依旧有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加之他们衣着杂乱无法分辨出谁是首领,所以仅仅得到一种无序混乱的感觉。

    “哦!”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与其说是作战不如看作一场滑稽戏更准确。也许这件事归根结底要怪丹羽长秀,就这么几年的功夫把他们惯得如此愚蠢,直至此时还没有搞清形势,至少也要作一下逃跑(虽然未必逃得掉)的努力吧!我拉了拉石河贞友,又对他耳语了几句。

    “怎么啦!你们不是三好手下的武士,胆大包天的淡路水军吗?为何如此的畏缩不前?”石河贞友喊话的声音更加嘹亮,甚至还向着对面晃了晃手中高举的火把。“我家殿下可是受过天皇陛下亲口褒奖的‘殿上人’,前次作战将尔等主君三好义继殿下捉了再放、放了又捉(其实就一次),威名即便是武田信玄也不敢(绝对夸张)正视!如今,我家殿下就在此处……”说着他又晃了晃火把。“只要拿下了我家殿下,无论在何处都可换得尔等终生的荣华富贵!怎么样,敢上来吗?!”

    我还是过低地估计了这帮海贼的愚蠢,他们真的向我这里开始前进,也不知道石河贞友的话起的是刺激还是诱惑作用,总之是他们意图来夺取我的首级了!不知是不是为了替自己壮胆,他们一边在半空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但脚下的步伐却显得迟疑,原本簇拥一团的队形也出现了松散的迹象。

    “啊!”在到达广场的中心,也就是离我还有十丈远的时候,旁边民舍里飞出的一支箭矢射中了当先的海贼。锋利的箭镞由左边太阳穴射入,再出来时已经是右边的后脑,惨叫只发出半声就归于了静寂。直至此时海贼们才由疑虑变成了真正的恐惧,前后挤撞着更增添了混乱的程度。

    不过这次事情的发展再次出现了一些意外,弓箭造成的大屠杀并没有成为事实,在杀伤了前面的几十个人后箭矢就停了下来,随后从那些民舍里窜出几十个大汉向海贼们杀来。如果光影不是那么闪烁不定的话,也许海贼们就会发现,这些突然冒出的敌人眼中大多布满了血丝。

    远处的武士们并没有任何行动,眼前上来这么几个人孤单地进行阻击,看穿戴装备这些人和自己似乎也差不了多少,难不成这只是村民们雇来的几个野武士在虚张声势?看到没有新的敌人继续出现,这种想法逐渐在海贼们的头脑里占据了上风。克服心中的种种不安,海贼们反身开始应战,并逐渐恢复了些组织。

    堀秀政和水木宗六郎尺度掌握得相当不错,酒精已经使这些乡下武士到了最佳的兴奋状态。他们把手中的太刀抡得呼呼生风,杀向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忘却了所有的恐惧。人多算什么?一颗颗脑袋只是能换来更多的黄金、美酒和女人!

    “杀呀!”跑在最前面的水木宗家大喊着把刀劈向一个敌人,由颈部动脉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一脸。因为力量大他的刀比一般要稍微重些,但打造得并不是很好,因而卡在了对手的颈椎里。他一脚将尸体从刀上蹬了出去,回手将脑袋砍了下来。“首级!我拿到了首级!”他兴奋地举着人头大喊大叫,丝毫也不在意脸上的血污,也没有发觉左侧狠狠削来的一刀。

    “混蛋!这是在打仗!”随后赶上的水木宗六郎一刀抢出替他解决了危机,同时狠狠的骂了一句。

    人数上的巨大差距是客观存在的,虽然受到了迎头痛击但海贼们很快就将对手分割包围了起来,四五个,甚至六七个人围着攻击一个对手,似乎这是一场将很快解决的战斗。

    战斗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不但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不仅一个对手都没有被杀死,海贼们自己反倒已经躺倒了一地。此时个别聪明的家伙已经发现,只要到了最后一击的关键时刻,就会不知从什么鬼地方飞来一支冷箭,接着那个原本准备痛下杀手的同伴就栽倒在地上。渐渐地,海贼们越打就觉得周围光线越充足,难道是天提前亮了?他们偷眼向四周悄悄望去,不由从心底深处冒出了一股凉气。

    村街的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大群的长枪足轻,穿着整齐的装备手持长枪冷眼注视着场内的厮杀。在他们后面是一些全副铠甲肋下佩刀的旗本武士,高举着火把替他们照着亮。另有许多足轻张弓搭箭四处巡视,随时准备替场子里的人解决一些“小问题”。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惊恐的喊叫,海贼们呼啦啦散开向村外跑去,并不是所有军队都具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他们这些人把命送在这里连三好家的抚恤都拿不到。一直在作战的那些野武士不依不饶地继续追了上来,相反边上的足轻和武士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静。

    因为作战很久水木众已经相当疲乏了,加上又只有五十余人,绝大部分海贼在经过努力后成功跑出了村子。他们心中惴惴地回头张望了一下,那些足轻和武士依旧没有动,只是继续冷冷地看着他们……

第七章 胜利者的“仁慈”

    我还是坐在小教堂的台阶上,但身边的旗本们已经不再用手按在刀柄上,足轻们在四面站成几行把小广场围了个严严实实,在他们身后太石村的百姓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看着眼前的一切,高举的火把将四周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一百二十多具尸体被拖到一边摆成两排,移动时为了拼凑那些已经破碎的肢体很是费了一些手脚。原来激战的广场中心被鲜血浸润的土地,依旧湿漉漉、粘呼呼的,上面跪着近两百名背剪双手低垂着头的俘虏。堀秀政正在威风凛凛的训着话,唯一散布在四周不停走动着的,就是那些手持太刀跃跃欲试的水木众。

    一个海贼都没能逃走,他们的脚还没踩上沙子就被从两侧冲出骑兵用长枪逼了回来。面对可以轻易将自己碾为齑粉的强大武力,所有海贼都丧失了全部勇气,即便知道会被处死他们还是放弃了继续抵抗。

    即使我坐得有十几丈远还是明显感到了俘虏们的沮丧,一颗颗低垂着的头颅说明了他们的悲观情绪,也许他们认为全部被处斩将是必然的结果。有这种想法其实并不奇怪,周围的村民和那些水木众也是这么看的。

    我并不希望杀人但又必须杀,既然如此就在尽可能低的范围内尽快地执行吧!离天亮还有大约一个时辰,抓紧时间处理的话,办完这件事后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我叫过后藤又兵卫,对他吩咐了我的安排,想想还有些不足就又补充了两句。

    “是!”他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就跑过去传达给了堀秀政。

    “什么?!”尽管明知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以失态,可堀秀政还是愣了足有10秒钟,用眼睛朝我这里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得到的是我肯定而明确的表示。“你们这些混蛋,罪该万死的海贼!”他恢复了镇静的态度对俘虏们继续怒斥到。“按照你们的罪行,每个人都应该碎尸万段!所有的骨头被野狗啃烂!皮肉让山里的乌鸦啄碎!”他说到这里威严地扫视了一圈,随即话锋一转。“但诸星予州殿下是无比仁慈的,尽管你们只是一些十恶不赦的垃圾,他还是想给你们中大多数人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什么?!”这次震惊得是那些海贼,每一颗原本低垂着的头颅都一下子抬了起来。即便是每天生活在刀尖浪口的人依旧有对生的渴望,而且往往比一般人更强烈,原本以为必死又看见希望的人亦是如此。

    “水木大人,请问您手下人员的斩获如何?”没有理会众海贼们的企盼,堀秀政转过头去对水木宗六郎问到。

    “回报堀大人,并不能让人十分满意!”水木宗六郎低头谦恭地回答道:“……杀敌一人的有21个;杀敌两人的有12个;杀敌三人的有5个;犬子宗吉杀敌4人、宗家杀敌5人,另外还有17人没能斩得首级,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虽然大家作战都很英勇,但……”堀秀政显得有些为难。“没有首级就不能获得赏赐,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所有大名都是如此,实在是遗憾得很!”

    “是啊!真是遗憾得很……”水木宗六郎也显得很惋惜。

    “看在水木大人一门忠勇,竭诚用事的份上,我这次就破一回例!”堀秀政挥手向着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大片海贼一划说道:“从这些人里挑出17个人来当场斩首,就由那17个没有战功的弟兄来亲手执行。过后赏赐按照战场杀敌的一半发给,那也足足有五石白花花的大米呢!”

    “嗷!”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水木众里立刻有人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几个已经受了轻伤的人也急忙支起了身子,再次拔出了刀,眼里充满渴望。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海贼,虽然只有17个人还是可能会轮到自己,面对这样乍喜乍悲的强烈刺激,已经有人的眼睛里出现了散光的征兆。

    “安静!”水木宗六郎回首压住了手下的兴奋,又对堀秀政请示道:“谢大人的关照,那就请大人指定人犯吧!”

    “这个嘛……”堀秀政再次用眼神在海贼中转了一圈,只是这次非常慢,非常的仔细,好像是一时拿不定主意,又好像是在认真寻找、分辨着什么。

    紧张刺激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各人的神情真可谓是千姿百态,不过视死如归是没有的,他们不具备那种素质。在生死关头所有人都本能地打量着周围的“竞争者”,在心里衡量着彼此生存的概率,其中几个人得到了周围更多目光的关注,就是他们自己也显得更加心神不安,审视者不用多深的阅历就能判断出,他们就是这群海贼里的头目。

    “还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啊……”堀秀政微笑着来回走动,鞋子踏在地上发出一种“嘎、嘎”的声音,原本这种声音不能算很响,但此刻却像是一声声踩在每个人的心上。“那就这样吧!”他终于停住脚步站住了身。“你们自己选出17个将被处死的人,无论是谁、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计较。只要你们中大多数人认为他们该死,那就可以了,其他人将在执行后被放掉!”

    无论是海贼还是水木众都没有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堀秀政,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了一样。

    “怎么,没听懂吗?”堀秀政自己反而也显出了“奇怪”的表情。“我劝你们还是赶快开始吧,说不定一会儿我又要改变主意了!”他忽然诡秘的微笑着说道:“也许抢先发表的意见,会更容易得到其他人也说不定哦……”

    我翻了一个身,原本想得到的睡眠并没有如期而至。“可能是最后的场面太刺激了!”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面对生死的最后时刻,人性的最卑劣一面被暴露无遗,其场面之“华丽”不禁令观者击节称奇!最后17个“倒霉蛋”被上级和同伙们抛了出来,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最低档次的喽啰,不过我并没有表示新的意见,堀秀政也痛快地履行了诺言。最后在放走海贼们时如果不是强制命令,他们甚至不愿带走同伙的尸体。这次虽然杀人不多,但效果应该不错,和泉的海患问题应该会大大降低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气闷,刚张开嘴就又闭上了。“一点儿小事就不找他们了!”我钻出被窝把床垫拉到门边,再钻进去想要继续睡时,却听到由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这件事我非常想不明白!”这是石河贞友的声音。“……为什么要把那些海贼的头目放掉,我一看眼神就发觉那几个家伙神色不对了!”

    “真是可惜了!”伊木半七马上接上了话,话语里充满了惋惜。“在咱们诸星家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可在淡路能动员起三百来人就算是了不起的大家族了!就我看这应该就是淡路水军十八家之一,说不准他们的家主还会在俘虏里面。真是应该好好审查一下,要是能捉住一条大鱼……”

    “可怜哪……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后藤又兵卫对他们的看法不以为然,听意思可能还作了些撇嘴、斜眼之类的小动作。“主公明鉴万里纵横捭阖,这等高妙的谋略又岂是你们这几个脑袋能理解得了的!”

    “切,你就明白了?!”他的轻视招致了其他几个一致的不满。

    “虽不中亦不远矣!”后藤又兵卫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

    “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听众们的热情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那我就帮主公教育你们一下!”虽说有些天才但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后藤又兵卫炫耀着说道:“这次的主公的决定看似轻易饶过这些海贼,但实际上已经是彻底摧毁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信任是什么?是维系一支军队的基础。统帅不信任部下;足轻不信任统领;所有人都不信任前后左右的战友,那么这支军队还能剩下什么呢?”

    “啊!”他身边的几个人都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这股海贼是一定会散了,背叛同伙抛弃手下的人也不会再为其他团伙所接受!可你们再想想……”后藤又兵卫又继续说到,只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一百多海贼回到淡路以后,即便是想封锁消息也不可能,这个实实在在的事情可比什么谣言都来得震撼。再要是有海贼要来强攻和泉,那么那些喽啰们就会想‘这一定是头目们知道即便被捕住也可以拿我们顶罪,我可不能犯傻往前冲/你们都明白了吧,这样的军队还怎么打仗?这种情况如果发展下去,不用我们打淡路十八家就自己崩溃了1

    “主公真是神人啊!”伊木半七由衷的赞叹到。

    “此计确实诡异莫测,最关键得是主公运用的时机恰到好处!”后藤又兵卫也感慨道:“如果对方是杂贺众那样的死硬份子,这条计策未必管用,而用在淡路海贼这样的乌合之众身上就是对症下药了。主公不仅谋略无双而且阅人入微,确可当得起‘神人’二字!”

    外面又是一阵唏嘘声。

    “孩子们,你们成长要走的道路还很长!就像我这十几年来一样……”我无声的笑了,向上拉了拉被子。

第八章 基本就绪

    “殿下,我这就回去了。定会尽快把一切准备好,随时听您招呼!”水木宗六郎一边说,一边鞠躬,一边倒退着向门口退去。

    “好,不久后你就会得到我的消息了!”我和颜悦色地说完冲他挥了挥手,他这才躬着身退出去,从外面把门拉了起来。

    离那个血腥的夜晚已经过去了10天,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泉变得异常平静,不单淡路海贼没有再来,就连杂贺众的骚扰也销声匿迹了,这一切非常之不正常!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走了,赶回丹后去和家人们一道过年。

    临行之前还有几件事必须做好,分配了堀秀政、中村一氏在岸和田城的工作和一些土地后,水木宗六郎也得到了赏赐。我把他的土地由东面的山里调到了太石村附近,数量也增加到了1800石,除此之外还给了他属下部民进行渔业则免税的特权,相信可以在和泉的豪族中起到一定的榜样作用。

    “主公,津田老板和静水大师来了!”樱井佐吉在门外通报到。

    “请他们你来吧!”我在主位上坐直身子调整理一下仪表,然后向着门外说到。

    “提前给您拜年了,愿诸星家武运昌隆!”两个人一进来就跪拜到。

    家财万贯的津田宗及还是那身朴素的打扮,成功商人营养过剩的通病并没有在他身上出现,只是略显苍老了些,两鬓染上了白霜。静水幽狐这几年倒是微微有些发福的征兆,一张脸红光满面气色旺盛,月白绸僧衣和象牙扣紫罗袈裟更增加了周身上下一股贵气。

    “这么急把你们找来真是辛苦了,请坐吧!”我心里微微生出了一丝愧意,大过年的也不让别人消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再不开始进行准备就有可能产生“误会”了。

    “为殿下(主公)效劳是我们的荣幸!”他们两个一起回答到,显然也知道我的召唤不可能无因而发。

    “对你们两位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次请两位来是为了纪伊的事!”我收起礼节性的微笑转而严肃地说道:“纪伊国人众同右大将之间的是非种种两位想必都很清楚,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想说的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今天,而且机缘巧合地落在了我的头上,那么继续回避或是安于现状已经是不现实了。现在关键是今后怎么办,找你们过来就是与‘那边’沟通一下!”

    “请问……请问您能给予纪伊的国人众,尤其是杂贺众什么样的‘恩典’呢?”稍稍沉默后津田宗及谨慎地向我问到。“他们过去屡次冒犯右大将殿下的虎威,获得赦免就是天大的恩赐,论理当然不该再有什么非份之念。但……但考虑到纪伊一直以来的实情……”

    “这个我是有考虑,并作出了决定!”我当然知道他说得“恩典”指得是什么,也非常了解“实情”的内容。“国人众数十年来实际是纪伊的无冕之王,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但这种情况就到此为止了,我不会再容忍这样的事情持续下去。我和我的军队必须进入纪伊,并掌握所有要害城堡,成为纪伊名副其实的主人!”

    “这……这……”津田宗及和静水幽狐面现难色,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交付的这个任务。

    “不过我可以不追究他们以往的罪责,对于其所有财产的安全予以保证!”我非常认真地对他们说到,同时思量着还能给予对方什么其他的好处。“……对于他们的国人众身份可以考虑进行转变,但这个问题要根据具体情况进行分析。你们这次前往纪伊虽然主要谈判目标是杂贺众,但并不能局限这一家,根来众和其他人也可以谈。如果分开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也同样是大功一件!”

    “是,我们尽力去办!”他们两个硬着头皮回答到。我的条件更像是一个胜利者的最后通牒而非进行谈判,其难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尽力就好!”我缓和了些口气,想着也不好给他们太大的压力。“我知道是为难你们,可作为我也只能作到这一步了,希望你们能够体谅。谈判即便最后变得不可收拾我也不会怪你们,不过最终到了不得不诉诸武力的地步,我的要求也一定要达到。那将会流许多血,许多许多……”我盯了津田宗及一眼。“那将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是,感谢您的宽宏大量!”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就你们来看纪伊内部的国人众是否有分化的可能,通过其中一部分人来影响其它人是否可行呢?”我觉得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谈判可能出现的结果,这也是先期作出一定军事安排的必要。我并不指望完全兵不血刃解决纪伊问题,他们脑筋僵化的名声可是传得相当远。

    “意见会有不同自然是免不了,但能否利用得上可就难说了!”津田宗及苦着脸直嘬牙花子,提起这些同乡他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当初国人党夺取畠山家在纪伊的领地时,虽然是各家分别的行为,但之间多少都有些呼应,以他们各自的力量并不足以抗衡外来的强大势力。后来在抵抗三好家及右大将的攻伐时,他们也多是共同进退守望相助。如今这些事过去不远,主事的人也大多健在,所以不大可能发生在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我有些歇气,根据以往的经验内部开花是最好的办法,不过事情虽然有些偏离了我的习惯还是得干下去,说不得也只好采用我最不喜欢的硬碰硬方法了。“那么一向宗在纪伊的影响如何?”我继续问到。

    “虽然没有直接统治,但名义上所有国人众都受本愿寺节制!”这次回答的是静水幽狐,毕竟作为和尚他对佛门中事更加了解。“之所以在畠山家衰落时国人众的行动如此一致,背后就是本愿寺挑唆的,最初他们起事时的金钱、武器也均来自于石山。纪伊的国人众向来也不见容于诸方大势力,唯一待见他们,并可以给他们个说得过去名份的就是佛门了!所以纪伊国人众和本愿寺是相互依存、相辅相成的关系,除非已经取得了纪伊的绝对控制权,不然不可能把一向宗彻底根除。”

    “这样……也好!”我在暗中咬了咬牙。只要本愿寺还有军事力量,就坚决不能同他们妥协!在这个问题上我和织田信长看法一致。一旦让宗教势力在世俗事务中抬了头,再要想压住可就不容易了。既然他们不会主动断绝同本愿寺的关系,那么一切事情反倒相对单纯了。如果他们舍不得一向宗,那就等着一起被我撅出去吧!“你们就尽快行动吧,我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虽然暗中下了加紧军事部署的决心,但表面上还是要鼓励他们两个一番。

    “回禀主公,山中大人刚刚率军抵达了!”樱井佐吉又在外面禀报到。

    “主公公务繁忙,我们就先告辞了!”静水幽狐急忙说到。

    “好吧!”我露出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

    在我离开京都前两天时,就向丹后发了一封信,命令竹中半兵卫派一员大将率数千军队开往和泉,配合着堀秀政、中村一氏先期稳定这边的局势。

    在第五日上来了回信,竹中半兵卫说刚刚转回我这里的山中鹿之介强烈要求这个任务,他也认为鹿之介比可儿才藏更为合适,请示我该怎么办。我答复批准。

    在尼子兄弟被放还后我就给了山中鹿之介等一干尼子旧部自由,并送他们重金回归故主那里。可是我在京都等待织田信长时又接到消息,鹿之介和另外二十几个尼子名将又回来了。书信上说得非常简练,详细情况只有等当事人亲自解释了。

    “山中鹿之介幸盛,拜见主公!”一身甲胄的山中鹿之介摘下头上的鹿角日月盔,放在旁边,然后跪伏于地深深一礼。

    “你……你……”我“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确实不知该从何问起。

    “鹿之介等以阿雪公主侍臣身份转入诸星门下,望主公多加关照!”山中鹿之介说这话时低垂着头,我既看不见他面部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话是激动、悲伤、亦或是落寞。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头没尾的问到。在我来讲,很难想象山中鹿之介这样认死理的人,会如此莫名其妙地转变想法。

    “这是义久殿下作出的决定!”山中鹿之介的脸上有一丝苦涩,但又充满了坚定。“义久殿下单独召见了我,并对我说:‘今天的尼子已经不可能回复到经久殿下那个时代,乱世即将会结束,但决不可能是在尼子手中。今天的尼子和诸星已经联系在了一起。诸星灭亡,尼子家不可能独存;反之,尼子家就算再次覆灭也一定可以重兴。要是诸星家兴旺强大,无论是作为上主的织田右大将,还是作为敌人的毛利家,想动尼子家的话都会顾忌到诸星的立场。诸星要是灭亡了,作为附属品的尼子家一定不会为别人所容忍。与其拼死维持作为枝叶的尼子家,不如去守护作为根茎的诸星家来得实在!’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看法,所以为了这一切,我这里拜托您了!”说完他再次拜倒。

    “好,欢迎归来!”我不需要再说什么,也不需要再有任何疑虑。“你即刻率所部3000人进抵和泉南部边界,随时准备开入纪伊。在我的新命令到达前你要尽可能储备粮草,因为进入纪伊后你的粮道随时可能被截断……”

第九章 清风动月

    “咚、咚、咚……”阿雪轻轻地敲着一面朱漆小鼓,玉指翻飞间音律抑扬顿挫,声音曼妙却又不失跳跃。自幼随着阿国剧团耳闻目染,虽不是主力但她也有着不凡的造诣。

    协助她的是一身白服的小狐……现在应该叫雷狐,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方面的技艺,古琴叮咚乐声婉转。我是对音乐没什么研究,不过就是觉得非常好听罢了!

    随着这天籁之音翩翩起舞的是雾蝶和雪鹤,高明的轻功用于舞蹈竟是如此传神,轻盈的身体仿佛是在空中滑动,广袖飘飘如面前飞旋着四片云彩。

    仙芝坐在我身边看着眼前的表演,不时还要分别低声对孩子们嘱咐几句。莺、阿弘和三儿一女则是围坐在我们四周,不断发出低低的嬉笑声。

    我身穿轻柔宽松的和服半卧在主位上,轻眯着已经微醉的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手中摇着一柄金丝小团扇。触手可及的小桌上放的是精致糕点和几种柔和酒类,这时没有外人,所以我也不必注意仪态。

    转眼几个月的严冬过去,这又到了天正四(1576)年的三月,农人们驱赶着耕牛活跃在西近畿肥沃的田地里,天空中不时响起北归雁鸟的鸣叫。今年天暖得比往常早些,河中的坚冰基本已经化净,空气中浮动着一种泥土和新鲜草木混合的清香。

    新年伊始,我挟22000大军进驻和泉,随行还有大量随同迁移的山阴豪族。一时间战云密布,和泉、纪伊、伊贺的土豪、国人众疯狂备战,合纵连衡也在私下里积极进行。

    1月12日,山中鹿之介率军3000接管八千贯城,牢牢控制了和泉通往纪伊的通道。

    2月1日,前田庆次率所部5800人及附其同迁的但马豪族开入杂贺城,同天即拿到了我对他就地建领两万四千石的安储文书。

    2月6日,前田庆次向手下部将、豪族划分土地,杂贺城周围开始兴建大量岩砦、屋敖,原有支城也开始维修改建。

    2月9日,在纪伊中北部的南乡,新迁来的原但马豪族金海上平次与杂贺分支的穆野九郎太因地界和水源问题发生冲突,械斗中双方共死伤17人。

    2月13日,虽然前田庆次和铃木重秀都保持了相对克制,但在北纪伊各地出现了大量外来的忍军和忍者众,明目张胆前田一方,紧张气氛进一步升级。

    就在谁都以为马上战争就会爆发的时候,我的举动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放手给竹中半兵卫安排全面接管和泉的事宜,我自己则既没有进岸和田城也没有去饭盛城,而是带着老婆孩子和两千近卫军到了堺町,住进了商人们为我修建的一座豪华园林,并对外界宣称:这里就将是我今后的驻跸之地,所有政令、军令都会从这里发出!

    以前可从没有一位大名做过这样的时,即便是以京都为统治中心的室町幕府,平时也是住在二条城堡里的。在战乱年代的大名不住城堡而住镇町,这可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许多人都在暗自揣测:这家伙是不是在耍什么诡计?

    这是一座相当不错的庭园,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可以说是堺町这座繁华都市里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住在这里更加有利于我贴近商人阶层,施行新的政策,由战乱向和平的过渡实际上已经开始。当然,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会有,我可不希望给自己来上一场本能寺!

    “仙鲤丸、龙王丸,最近都在读什么书啊?”我端起矮桌上的一杯酒微微泯了一口,淡淡的芬芳在口腔里徘徊。酒是装在高脚玻璃杯中的,我历来不喜欢日本浅盘式的酒杯,稍有不慎就会流到脖子里。

    “龙王丸刚刚读完《千字文》,眼下正准备开始学习《论语》。仙鲤丸……”仙芝轻轻地回答到,负责督促孩子们教育的一直是她。

    “让他们自己说!”我阻止了她。在这个时代来讲,我的教育模式是相当前卫的,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过于中规中矩的类型。可不知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们变得越来越怕我,可我并没有作出过什么严厉(至少比织田信长)的行为啊?为此我只能给孩子们创造更多的锻炼机会,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仙芝不带一丝怨气的闭上了嘴,只是向仙鲤丸投去鼓励的目光。她知道我这不是冲她,尽管在对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上我们的看法存在一定的差异。

    “回禀父亲大人!我目前还在继续深读《论语》,只是《诗经》已经停了……”仙鲤丸声音清朗地回答到,只是眼神看着我时有些畏缩,不敢一直盯着我。

    仙鲤丸已经11岁了,不十分聪明但也不笨,不过身体却是非常的健壮。8岁的龙王丸身体比小时后好了些,至少不再那么多病了,虽然以后只怕成不了战将但读书上却非常快。虎千带目前仅有4岁,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养女茗是异常的乖巧,琴棋书画均是一学就会。

    老实说在所有孩子中我还是最关注仙鲤丸,不管承不承认他都担负着维系诸星家的责任。尽管我并没有正式确立继承人,但所有家臣都自觉地把仙鲤丸看作了当然的储君,外界只怕也是这样。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仙鲤丸在元服时应该可以得到朝廷颁授(不会很大)的官职,其他孩子现在只怕就没这种待遇了。如果将来我另有打算,那只怕就是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所以只有尽可能维持、巩固这个局面。

    “……现在老师偶尔会讲解一些《孟子》、《庄子》和《荀子》上的内容,只是孩儿大多不能够理解!”仙鲤丸说完后规规矩矩地向我叩了个头。

    “你作得很好,像你这么大时我可没看过这些书!”对孩子应该多鼓励,我回头又对仙芝说:“跟先生讲一下,《孟子》和《庄子》先停下来吧!这么小的孩子读多了《孟子》会变傻,《庄子》的精髓如果领会不了人会变得很消极。倒是可以加上《韩非子》和《资治通鉴》,这两本书还是很不错的。”仙鲤丸的老师我接触过几次,有些清高但才学不错,为人也并不古板。

    “这么小的孩子能弄懂这些吗?”仙芝看似有些担心。

    “不懂就问嘛,这么什么可丢脸的!”我并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问题,要是一下子弄明白倒是一件怪事了,关键是对树立人生观、世界观的影响。“知道吗!不懂的可以问,但在问之前和之后都要自己想想。老师、你母亲还有我给你的答案都未必百分之百正确,而你自己就算想错了也是会有一定裨益的!”我又对仙鲤丸说到。

    “是,父亲大人!”他再次叩了个头。

    “你有什么疑问吗?”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疑惑,又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前天父亲大人让人送来的文牍我已经看过了,只是其中有许多问题还弄不明白!想冒昧请父亲……”他目光闪闪地问到。

    “说,只管说!”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对繁琐的公文感兴趣,而且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不禁带着一丝兴奋。

    “是!”仙鲤丸略微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以前听老师讲过隋炀帝的故事:虽然他天纵聪明文武全才,但因为懈怠国事最终导致了隋朝的灭亡!荒嬉政务是身为上位者的大忌,不知父亲认为这对不对呢?”

    “不错!”我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他有些迟疑的说:“父亲转来的那些文牍有几份表明:纪伊的争端不断升级,一些人的蠢蠢欲动已由地下转入了半公开!孩儿以为这都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可父亲您为什么迟滞十天,甚至半个月以上都不作处理呢?”

    “我的儿子居然懂得‘劝谏’了!”我斜目看了看仙芝,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不可能是孩子自己想出来的,看来一定是问过人了,不过不是很高明。“有些事情不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因为它们过些时候会自己解决得更好,而强行插手只会变得更糟!”我尽量以简单的理论来解释这件事。“……以纪伊为例:这些事谁都明白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背后有方方面面的势力在插手。如果我想维持现状,那就会尽快出手压住他们的企图。可我现在想得是彻底解决,所以就干脆对他们的种种试探来个不理不睬。这样反而会使他们莫测高深,不断升级的试探最终只会使他们的实力和意图全面暴露出来。到了那个时候,可就轮到我出手了!”

    “哦……”仙鲤丸好像明白了一点,又好像完全没有明白。

    “你现在不明白也不要紧!”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急不得。“其实不光是文件,战争、内政、外交、朝觐、封赏,甚至茶会、宴请、联姻都可以归为政务。所有这些相辅相成互为因果,最后归结起来无非‘利害’二字,要通过现象看本质!”

    “殿下!”这时一个侍女来到我的面前,用托盘捧上一张名刺。“后藤大人禀报说:恩斯特先生的船来了,他想在您方便的时候来拜访!”

    “就明天上午吧!”我拿起那张名刺看了看,随即又冲仙鲤丸晃了一下。“看见了吗?这也是政务!”

    这时狐、鹤、蝶和阿雪她们的歌舞正好结束……

第十章 谋划海疆

    恩斯特·洛佩斯这两年一直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海域活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欧洲去了,因而日本来得很勤,至多六到八个月就会出现在堺町。对于在这种情况我的心情相当复杂。

    一方面恩斯特是我的一大助力,我们之间相互依存的合作关系已经相当紧密。我绝大部分先进武器均是来自于他,这是支撑我强大力量的一条腿,而我也对他在日本的贸易拓展也给予了鼎立相助,这才有荷兰与葡萄牙这个老资格旗鼓相当的局面。

    另一方面我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以西方海洋文明为背景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帷幕彻底打开,以中国为主导的东方农业文明必然走向衰落。这可以说是一种文明波浪式发展、螺旋式上升的一个必然阶段,而且这种衰败不是某个人能够扭转的。

    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是农民,多样的地理环境使几乎没有一年不在某处出现灾害的,有灾害就会有流民;有流民就会有邪教孳生的土壤;有邪教就可能一呼百应揭竿而起,就有可能成为改朝换代的机会……所以自古以来中国悲天悯人的清流士大夫就以“重农抑商”为正道,要是有人提出相反的理论,那他一定会成为超过秦桧、严嵩的千古巨奸。

    说两句有些犯忌的话,一旦在中国现在的情况下实现了农业现代化、机械化,那么被解放出来的十多亿农民怎么办?那将会造成多么大的社会动乱?不要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至少我接触的人里没人(精神病者除外)自认为能解开这个死结。尽管这话不好听,但我还是要大胆提出一个自创的定理:今天的农业现代化=明末的大规模土地兼并。

    人哪!只能在当时当地合乎实际的情况下思考问题、进行努力,我也只好怀着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情接待了恩斯特一行。

    “你倒是真着急,我的船还没有最后完工呢!”我嘴里答谢着恩斯特对于大炮问题的大力,但眼睛却一直注意着他身边的人,他就是小和尚神谷师元。

    当年的小和尚如今也不小了,这在海上一飘就是十来年,不过虽然已经二十多岁脸上也满是海上艰辛留下的痕迹,但眼神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热情却没有多少改变。除了一颗光亮如灯的大脑袋和上面的戒痕依旧表明他是个和尚之外,穿着打扮可着实是够新潮的了!

    他刚跟恩斯特一起从门外进来时,我并没有一下子认出来,只以为是一个日裔的高级水手呢!直至他摘下头上那顶黑呢缀白绒的三角帽,我才看出来。除了长相之外他可真不像是是个日本人了。一身灰呢燕尾服,上面钉着双排的铜钮扣;短脚裤下面是白护腿和黑漆皮鞋;脖子下面还系着蕾丝边的领花,说真的我是有些奇怪,他老子就容忍他穿着这种奇装异服出来招摇过市?

    “还好啦!”恩斯特伸出左手中指向上推了推银丝边夹鼻眼镜,以惯常的绅士标准的矜持回答道:“您的海军早日建立起来是您的愿望,同时也是我们的愿望,日本海域的宁静对我们双方都是极为有利的!”

    “怎么,还有人打您船的主意?”我对这种提法有些意外,好像目前任何一股海贼都没有这等实力。

    “在近海当然不至于,一来他们要考虑实力上的差距,二来还有所属大名们的脸面问题。可是……”他说到这里遗憾地耸了耸肩膀。“虽然日本长达百年的纷乱已经出现了结束的征兆,但要想彻底消除后遗症的影响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从战败的武士到失去诸侯控制的海贼,离开近海就很难控制了。在对马岛往南,一直经琉球群岛直到扶摩撒,这一路上的海匪可谓多如牛毛。虽然现在敢在海上直接打劫的傻瓜是没有了,但巨大的利益驱动还是会使人铤而走险,在沿途的各处补给港都出现了趁火打劫者,这很讨厌,非常之讨厌!”

    “这只怕我就无能为力了,我的手没那么长!”我松了一口气,要是在日本海出现其他可以对抗欧洲战舰的海盗我可真要心惊肉跳了,现在只是些海外的小毛贼,可以暂时不予考虑。

    “我明白您的处境,可这些人的背景大多是在国内!”恩斯特显然对于这个问题非常重视,希望能在我这里有个确切的答案。“我们也进行了一些调查,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岛津和龙造寺这些人指使的,他们这些人大多和葡萄牙人有很深的关系,而且也是在通过这种手段聚敛军费!关于这一点请您务必考虑清楚,这可是……”

    “还有其他人吗?”我觉得从长远看这倒是一根可以拉一拉的“小辫子”,不过目前还是不刺激九州方面的势力为好。

    “还有,当然还有!”恩斯特既然说明白了也就没强求,作为一个“日本通”他了解我的难处。“目前在南外海最为活跃,同时也是最为凶悍的海贼就是来岛家的下属了,他们是一些真正的亡命之徒。为了钱他们谁的船都劫,现在小一些的商船已经无法从南洋过来了。不知您是否已经发现,阿拉伯的商船近几年已经基本在日本敛迹了!”

    “这倒是一个麻烦!”我点了点头。确实不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了,不然对我兴旺堺町和石山的政策将会是个沉重的打击。“关于这点我倒是可以作出保证:我的水军成立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打垮来岛家。我想至多再有半年时间就会一切就绪,那时会一次拔掉他们的根基1

    “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恩斯特的语气里带着恭敬,这些年他已经学会了日本式的修辞方式。

    “这在很大程度上还要看他!”我微笑着指了指一边的神谷师元,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手下还没有水战内行。

    “能够投身到殿下的门下,是我神谷师元的终生幸事!”虽然穿得有些各色,可毕竟还是个日本人,事关家族荣辱他还是谨守着应有的礼仪。

    “以后在水军方面,我是要多多借重了!”我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适当的别具一格也可以凸现我用人上的眼力。“我想舰队的建设速度你已经大概有了了解,大炮和恩斯特先生支援的人手月内将直接抵达宫津。我现在要知道的是;如果我命你全权负责适应及磨合性训练的话,多久可以进行实际作战?”

    “请问殿下,一般人手属于什么档次?”他谨慎地问到,毕竟军中无戏言。

    “多是我收容的山阴海贼,是些见过风浪的!”我又补充道:“当然他们没有操驶过西洋船,对大炮也很陌生!”

    “回禀殿下,此辈多是桀骜不逊的粗野之徒,因此请授我生杀予夺之权限!”神谷师元声音虽然不高,却是充满了自信。“若是如此,八个月后殿下将拥有日本第一水上强兵!”

    “好!我任命你为船务奉行兼水军副大将,领诸星家侍大将衔!”我想他能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说明道:“现在我的水军总大将是由军师竹中重治大人兼任,但他的日常工作很多,水军的管理和训练这一块就要多靠你了!希望你尽忠用事竭尽所能,立下功勋后就可以全面接手水军事务。”

    “谢殿下栽培!”神谷师元伏身磕了个头,直起身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向我递来。“这两万贯是家父的一点敬意,他希望能够介入织田家的物资调度工作。”

    “他有这番心意很好,我一定会代为筹划!”我接过了那张纸片,这是惯例没必要客气。“你替我转告他:在方便的时候请到京都来一趟,我亲自替他引荐右大将!礼物请准备古董茶具,他喜欢这个。”既然要做,就索性作得体体面面。

    “谢主公提携!”神谷师元是个机灵的家伙,进入角色非常之快。其实现在织田家要在九州筹集的物资种类非常之少,几乎没什么利润可言,只是织田家统一天下的趋势已经隐隐显露,对于大商人来讲及早联系还是非常必要的。

    “说到这里,我倒是忘了向您恭喜!”恩斯特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喜形于色道:“您这次一举掌控了堺町和石山的控制权,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有了这两个聚宝盆,我想您很快就是全日本最富有的人了。今后还请您多多照应1

    “我们是老交情,这话不需要说!”我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答应。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不可能为了他把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全都轰出去,当然一些“小照顾”还是可以的。“对于堺町和石山的交易我有个一揽子方案,过几天会召开一个茶会作出说明,听取意见。届时请你一定参加,这有关各方在利益上的分配1

    “我一定准时出席!”他的眼睛里冒出了一闪一闪的金光。

    “另外有件事情,我想预先提个醒!”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方面他倒是可以给我点儿配合。“我想你现在就可以和国内联系,在日本,目前是堺町先建一所教堂1

    “这个……我们通常是不把生意和传教混在一起的!”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的,这个我知道!”我故作神秘的说道:“堺町在不久之后会划出部分区域交给欧洲人居住和开设店铺,那时如果你们没有自己的教堂会很吃亏的1

    恩斯特啊了一声如梦方醒。

    看着他的表情我暗自得意,也许在那个与八郎建立了日本人主持的旧教教堂后,还可以考虑犹太教堂和清真寺……

第十一章 你要战,便作战!

    “属下无能,有负主公重托!”静水幽狐一脸愧疚的说到,仿佛自己犯了多么大的罪过。“经谈数月,竟无一支纪伊国人众来降。实在是属下的无能与失职,请主公治臣之罪!”这就是我两个代表带回的结果。

    “不必说得那么严重,这是……哎!也是无可奈何……”我劝了他一句,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出现这样的结果我是有一定心里准备的,历史上织田信长自始至终也没能让纪伊众降服,而无论是谁对纪伊的征讨,都得拿出流血牺牲的勇气。想到这里我又叹了一口气,目光飘忽的眇向一边的津田宗吉。

    “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津田宗吉明白我的意思,脑门上又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先代本家主在的时候,已经看出了作为没有名份的国人众是无法长久的,因此当时也曾委托我联络近畿的强势大名以图进身。可这几年纪伊众基本已经倒向了本愿寺一方,这……只怕是难以逆转了!”

    “根来众也是这个态度吗?!”我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起来。照顾根来众一门的利益原本就是看在他和津田一算的面子上,要是这么不识抬举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的!”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充满了苦涩。“现在根来寺当家的是算正和照算兄弟俩,他们这些年和杂贺众走得相当近,加上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会那么轻易的面对现实。虽然几位长老都反对和殿下您直接对抗,可他们也不愿意与过去的盟友杂贺众翻脸。因此最后商谈的结果是根来门下可能以个人名义加入杂贺众一方作战,但根来寺毕竟在名义上属于真义真言宗,所以本次不会加入任何一向宗为名义组成的联盟!”

    “想见风使舵拉抽屉,狡猾的家伙!”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端起面前的茶杯但没有喝,只是盯着水面上漂浮的一根茶叶梗出神。

    因为我没有最后表态,面前的两个人也不好说别的,只能静静地等在那里。我的脸色想必很难看,所以他们也是越来越紧张。

    “那就这样吧!”约10分钟后我终于放下了杯子抬起头。“不管怎么说两位也是尽力了的,事情不成源于天意,我本人也是无话可说。今天津田老板就先请回吧,想必这些天也耽误了不少生意。两天之后我要召开一个茶会,以讨论近期的内政方针。请帖我已着人送过去了,请您务必赏光!”

    “殿下宠召,在下敢不应命!一定来、一定来……”津田宗吉紧张地连连点头,想退出去可又有些迟疑,最后努力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关于根来众的事情,还请您务必……务必……”

    “只要他们不太过份,我是会网开一面的。即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宽容地答复到。“有人吗?谁在外面!”津田宗及走后我对着门外喊到。

    “主公,您有什么吩咐?”樱井佐吉拉开侧面隔扇,跪在外面问到。

    “去请竹中、蒲生、加藤、霍思金四位大人到我这里来!”我拿起折扇打开,看着上面的山水人物平静地吩咐到。

    “是!”他立刻拉上门跑去执行我的命令。

    “你倒是说说看,纪伊的国人众真的就是那么铁板一块吗?”此刻封闭的屋子里只剩了我和静水幽狐两个人,我这才再次问到。

    “主公明鉴万里,睿智无过!”静水幽狐深深地伏下身行了一礼。“纪伊的国人众大多有佛门背景,但未必就是一向宗。过去为了摆脱畠山家的控制,联合在一向宗的旗下只是个不得已之举,及后来又因为忠于本愿寺的杂贺众势力强大而维持了现状。由于后来细川、三好以及大殿不断的对纪伊用兵,对这种联合也起了一定加强作用。主公以往给人的印象是仁德宽厚,所以在纪伊国人众当中对主公的反感并不是很强烈。通过此次接触,大部分中小国人众知道即便本家支配纪伊,他们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损失。现在只是鉴于以往的合作关系,没有人想作这出头的‘椽子’罢了!”

    “我想也是这样,只要是有人群的地方就不会没有缝隙可插!”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准备一份厚礼,于近期赶到河内观音院心光寺去,并且就住在那里。心光寺的主持绝明禅师在我平定河内的时候出过力,双方一直也有不错的关系。你请他出面斡旋,并在他那里作为双方接触的场所。只要把这个风声放出去,一旦战事进展顺利,自然有人会去进行接触!”

    “是,属下这就去办!”静水幽狐记下了我的指示。

    “你再给我说说,这次去纪伊对于各国人众势力有什么具体看法!”我继续问到。

    等到竹中半兵卫等人来的时候,静水幽狐已经离开了,而且我把早就准备好的几件东西也叫人找了出来。

    “现在的事情大家想必也已经有个概念,不打一下纪伊那些家伙是不会认同我们的!”我一张嘴就为会议的基准定了调子,讨论的范围一下子就变窄了。“现在我希望大家告诉我的是:一但我全力向纪伊出击,能否做到后顾无忧!”

    “回禀主公,丹波、丹后方面全无问题!”竹中半兵卫首先开口。“自主公打击淡路海贼以来,他们已经把袭扰重点转向了摄津一带。加上新近在沿海地区派驻的小豪族和联防互保,只要给臣两千部队,当可保无虑!”

    “目前在纪伊北部,我们与当地土豪大抵力量相当!”加藤段藏接过了话茬,他最近一直在负责纪伊北部的“摩擦”。“纪伊国人众中大多是精通野战的忍军,忍者也不在少数,论绝对数量高达两万,可说数倍于我方。但我军装备精良指挥统一,所以还是稍稍占着上风。当然,目前双方都在试探未尽全力,不过稳扎稳打臣还是有把握的!”

    “好,有这些就足够了!”我轻叱一声,一拍面前的矮几。“重治,虽然马上就要打仗,但在和泉的主要工作还是发展经济!”我先对竹中半兵卫说到。“命令村井贞胜接手丹波、丹后、和泉三国所有的直辖领地内土地、资源开发及户籍管理,另外一旦纪伊降服就要大量迁入人口,现在募招垦民、种子、农具、耕牛的工作就要准备了。这担子有些重,可以叫斯波义朝帮他的忙,但你一定要把长盛和正家空出来,我另有安排。你也要尽早使和泉一切步上正轨,我随后还有大动作!”

    “是,我一定尽快安排!”竹中半兵卫答应了一句后又问。“请问主公铁炮队和甲骑如何安排,是否尽快开入纪伊?”他原本还想问哥萨克雇佣兵的问题,但见到霍思金也出席了这个会议就明白我已有了安排。

    “尽快制定15000人的出征编制,集结于饭盛城待命!铁炮备队要编进去,命令胜猛率领甲骑开赴北线,随时注意摄津到丹波的情势发展!”对抗纪伊的铁炮高手们我自然要带上相当的力量,但从上次的经验得知甲骑在那种丘陵地域的效果并不好。

    “主公只管放心,属下一定在月内将这些事办好!”竹中半兵卫自信地回答到,这位天才军师果然做到了胸中一盘棋。

    “氏乡,你立刻到饭盛城去!”我转向了蒲生氏乡。“大军将在饭盛城集结,在我到达前由你全权指挥。另外我会从各处向那里调集物资,你要竭尽全力保障庆次和鹿之介的后勤供应。在大战的前期阶段,纪伊国人众很有可能断绝那里的粮道。你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成为现实,直至总攻击开始,这有可能要长达3到5个月!”

    “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他坚定的回答。

    “霍思金先生,你的骑兵明天就开往和纪伊交界的鸟羽殿城!”哥萨克和我现在只是雇佣关系,所以我说话稍微客气些。“你们的任务是等在那里,直到使者带着信物向你们传达指示。信使就是向导,他会在第一时间带领你们去袭击纪伊北部的某个目标。你们要在瞬息之间给予目标毁灭性打击,无论是否得手均要在一昼夜之间动身并返回!”我回身拿起半个虎符让近侍交到他手里。“这就是信物,对上另外半边的是使者!”

    “尊敬的殿下,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最高使命!”霍思金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微微欠了欠身。

    “段藏,在这出戏里他们包括我都是配角!”我转向加藤段藏一字一顿的说道:“真正的主角就是你!”

    “我?!”饶得是加藤段藏有无限深沉,也不禁悚然一惊。

    “是的!”我缓慢但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将于3到5个月后出兵纪伊,但那时真正的较量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在这之前光成的忍军以杂贺、八千贯两城为依托,与杂贺众展开小股部队为单位的对攻;庆次和鹿之介将紧守城池不直接介入;甲贺部、虹绮部、牛岛部和黑流进入纪伊,不管是暗杀、谣言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要使那里一切大乱!”我又拿起另半边虎符说道:“这个也给你,一旦抓住战机可自行调动鸟羽殿城的哥萨克骑兵,不必再请示我。记住!哪怕没有取得预想的战绩也不要紧,但一定要行动迅猛难以琢磨,这支部队既要攻人亦要攻心!所有这一切,都由你便宜行事自行决断。我的意图是:以心理战、特种战、绞杀战外加‘斩首行动’,来克制纪伊国人众占据地利与人和优势的游击战!”

    加藤段藏接过了那半片虎符,半天也没有说话,可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抖。

第十二章 信仰推销员

    我在堺町一直呆着既是因为纪伊初期的战事用不到我,也是因为要推动那个“大计划”实施必须我亲自来。当然,从长远看这还仅仅是雏形,但就现在我的实力和影响来说已经到了极限。要想真正施行还需要织田信长的首肯,虽然他已经把堺町和石山的管理权交给了我,但我下面要做的事情是有些出格,甚至是介乎于“违规”和“违法”之间的。

    事情要作得稳妥不显过于突兀,那么就要循序渐进。这些天我看似无意地见了一些人,既有主动来拜访的也有我邀请来的,视情况不同先吹了吹风,一切要等两天后的茶会最后“揭牌”。

    刚刚作出对纪伊战事的安排我有些累,想回去歇歇,看天色应该还来得及再睡个午觉。这时当值的樱井佐吉又来通报:佛罗伊斯教士前来拜访!

    在日本的战国后期,这个佛罗伊斯可是个值得在史书上特书一笔的人物。天主教在日本的广泛传播(虽然由于丰臣和德川政权的禁教影响度下降)与他密不可分,而且几乎所有得到葡萄牙物资交易的诸侯都是他给牵的线。但我以前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在织田信长的茶会上见过两次,说过的话两只手完全数得过来。我倒是早就存了利用天主教制约佛门的想法,可经过一番考察发觉,这是个不好控制的人,还是自己培养个“神棍”要好些!说到生意,我的传统关系可是信仰新教的荷兰。所以对于他的情况我也没怎么上心,以至他来了堺町我都不知道。

    不过他既然来了我还是要见见,毕竟对于兴旺堺町有利。

    “诸星殿下安好,愿主永远赐福予您!”佛罗伊斯虽然在日本多年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但行动作派还是个标准的欧洲人,在微微鞠躬后抬手虚画了个十字,而并不是像日本人那样行跪拜大礼。

    佛罗伊斯已经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可是精神面貌却显得要比实际年龄轻,深亚麻色的头发和一部连鬓落腮的胡子,基本形象和耶稣基督差不多。身上穿一袭传统的黑色教士服,颈上挂着一串由橄榄核连接的黑色橡木十字架,手里时刻不离一本拉丁文圣经。

    “佛罗伊斯先生客气了,您不是日本的臣民也就没必要在意日本世俗的等级关系了!”我脸上虽然充满了微笑,却在话语里狠狠地刺了他一下。有必要让他明白我和织田信长一样,只能建立相互利用的关系,想用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来“圈”我可是错打了算盘。

    “神爱世人,众生平等!诸星殿下,您果然有一颗信徒的心!”不理我的冷嘲热讽,佛罗伊斯还是摆出一副“圣徒”的架式。

    “请坐吧!”我也没再说别的,毕竟双方还有合作的空间。

    “谢谢!”佛罗伊斯点了一下头后坐在了我指的那个座垫上,这时我才看到他身后还站着那个与八郎。刚才由于身材的关系几乎被佛罗伊斯挡了个严实,而且门卫把他看成了随从故而没有通报。

    “先生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指教吧!”我盯着佛罗伊斯的眼睛问到。

    “指教可谈不上,主要是想对您表示感谢!”佛罗伊斯侧身看了与八郎一眼对我说道:“我听保罗说……”

    “保罗?”我没反应过来以至愣了一下。

    “‘保罗’是与八郎的教名!”佛罗伊斯立刻解释到。“从保罗那里我知道了殿下的仁慈与英勇,从邪恶的匪徒手中拯救了众多主的臣民。您与您手下的勇士们的业绩,足以媲美亚瑟王和圆桌骑士们的……”

    “请您先等一下,我想这里面有某些误会!”我觉得不能任由他这么发挥下去,不然最后极有可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太石村位于和泉国岸和田城附近,那里的百姓归于当地户籍,并且每年按时纳税完粮。因此上他们无可争议的属于天皇陛下的臣民,理所应当享有在这一方土地上安居乐业的利益。而我,作为朝廷明令任命的和泉国守护,保护他们自然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作为这片土地的管理者,我允许属民在不影响治安的情况下信仰各自选择的宗教,但也是仅此而已了!”

    “正直、勇敢固然是一个贵族的美德,但……”佛罗伊斯郑重其事的严肃说道:“公正和谦虚却更是圣徒与凡人的区别!我有幸在您的身上看到了这一切高贵的品质,和泉的百姓们有福了,天堂的福音首先在这一片土地上响起!”他非常机警的避开“上帝”、“主”这样敏感的字眼,而采用了“天堂”这个所有宗教通用的称呼让我无可辩驳。

    “您的话让我惭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我感觉在这种谈话上有些力不从心,至少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里有那怕是一丝“谦虚”的成份。既然如此不如及早转换话题,也听听他们此次前来的“次要”目的。

    “我早知道您是一个宽宏大量和慷慨的人,从来不曾缺乏对弱者的同情!”可能是自己也觉得是该进入正题了,佛罗伊斯也不再继续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经过主的仆人们数十年的努力,现在在近畿一带已经有数千人摒弃魔鬼的诱惑,皈依到……”

    “佛罗伊斯先生,请一定注意!”看着他要激动我及时提醒道:“阐述自己的观点是可以的,但请一定不要随意诟病他人!”

    “请您原谅我的暴躁,一时忘却了我主宽容的教诲!”他道完歉后低下头闭着眼睛念了句什么,可能是拉丁语的“阿门”之类。

    “我理解您高尚的宗教情操!”我微笑着点头说到。对于天主教的传教士我历来佩服,居然同时操着火枪和圣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宽容”与“惩罚”说起来都是那么有理有据,使用礼物还是宗教裁判所完全可以视具体情形而定。

    “谢谢您的提醒,但同样请您用爱心来关照一下那些普通的教徒,他们同样也是您的子民!”佛罗伊斯又接上了刚才的话头。“如您所说您大度的包容所有善良的信仰,但在这片土地上却真实的存在着排挤与迫害!信仰上帝的人民不被世俗所认同,以至今日也没有一个净化灵魂的庇护所。赞美上帝的声音湮没于尘嚣当中,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我想请求您的援手,允许我们建立教堂!”

    “原来是这件事!”我暗暗的点了点头,却并不如何惊讶。太石村的那所教堂充其量算是个自发的地下场所,要是被发现早就被领主或者附近的佛门势力捣毁了!织田信长虽然自己受了洗礼,不过在我看这更像是与佛门开的一个玩笑,而且他也仅是允许传教而否决了教堂,这里面有一个影响及心理底线问题。我倒是正在考虑在堺町建立教堂的事,但一定要控制进度,而且也不能白白给了他这个“便宜”。“这件事有些难办啊1我故作为难的说到。

    “只有依靠您的仁慈了!”经验老道的佛罗伊斯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是认真听取着我下面的话。

    “目前一些反叛朝廷的西南大名都得到了葡萄牙援助的铁炮,甚至装备比例比右大将的部队都高!”我艰难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脸苦相。“在这种情况下,右大将殿下恐怕不会接受我的建言!”

    “对于上述遗憾我定当尽力,葡萄牙商船已经开始主要向右大将的部队提供铁炮和大炮!当然,振兴经济给百姓一块安居乐业的乐土,才是仁慈领主的首要愿望。我将尽我所能发挥作用,使以后的葡萄牙商船把堺町作为主要的商品集散地1佛罗伊斯回答的清晰有力。他非常清楚我想要什么,前面的织田信长之不过是个“幌子”。

    “鉴于从长远的发展角度来看,现在堺町的欧洲座商力量有些薄弱了1我好像“刚刚”想起了一个好主意。“……因此上我想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划出一块区域,建立一个欧洲人的居住和商店区。考虑到他们的实际问题,我想建立一座小教堂是可以被各方接受的。当然,右大将已经取消了各寺院的‘不出不入权’,所以这所教堂也不能享有刑事豁免的特权1

    “那关于日本教徒的望弥撒和告解……”

    “欧洲人居住区不禁止日本人出入!”我立刻解释到。

    “再次对您表示感谢,相信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作为一个欧洲人,佛罗伊斯自然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您!”我扳起脸严肃的说到。在原则立场上,我一向是寸土不让的。“对于在日本的第一所教堂,我想会有很多人关注它的一切。希望您不要让我太为难,要是发生通过教堂影响一般民众政治趋向的事情……”我没有把下面的话直接说出来。

    “关于这一点您完全可以放心,我绝对作出保证!”佛罗伊斯信誓旦旦,可我并不完全相信,这只是他们目前力有不及。

    “只要是维护安定的事,我都是大力的!”我故意把目光投向后面的与八郎。“就一般日本民众来讲,他们并不太容易相信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而日本教徒大多理论水平不行!你是否考虑过选拔一些有潜力的日本教徒,到罗马去深造呢?我可以考虑在他们回来后,给予一定的发展空间……”

第十三章 新形式的整合(一)

    “我的这个形像怎么样?”我向右转了六十度,对着一人高的大穿衣镜里自己的影子仔细打量着。虽然我的“气质”在织田家内,甚至是全天下都想当有名,但穿朝服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今天是我召开茶会的日子,来的客人没有武士全是各种各样的商人和文化人,在这种场合里还是穿着华美一些比较好,再说我今天要解决的事情还是和“钱”这么严肃的问题密切相关呢!

    作为武将对穿着奢华宽大的朝服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是如足利义昭、今川义元这样的人,认为这是体现与乡下人区别的地方,是一种极为高雅的装束。另一种是上杉谦信那种古板的传统武士,在他眼里穿朝服已经与堕落没多大区别了。

    “非常好啊!”仙芝随口回答到,可又弯下腰替我整理着宽大腰带上她认为不够平整的地方。

    “是这样吗?”我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也相当不错。一身淡桔色的暗纹团花朝服,雪白的衬服和袜子,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想来足以滑倒苍蝇,看起来是一切井井有条,可我怎么觉得有点……

    “好了!”仙芝终于消灭了一切“不合理”之处,满意地直起身。“已经是守护四个国家的大名,至少应该是这个样子!对吧,莺?”她回头问同盟者。

    “那当然!”侍立在一边的莺立刻连连点头,眼睛里又出现了我常见的那种迷离之色。“以殿下的风采气度自是远胜过那些藤原名门,我看足可当得正二位……不、不,正一位太政大臣,还要兼领关白!”

    一边的阿雪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柄象牙镂金的肋差别在我的腰带上,眼中神色却与莺是一般无二。

    “妻私我也,妾惧我也……”我无言地微笑,在她们眼里我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但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你怎么看?”我看到弘在一边歪着脑袋在看就问到,出身公卿世家的她应该比较有经验。

    “很好呀!”她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好悬没噎死我。“道貌岸然的,看着比我老爹还虚伪!”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只能撇撇嘴接过她手里的描金小折扇,摇了摇,是觉得有些像是在演戏。

    “人来的怎么样了?”在召开茶会的院子内侧拱门外,我对侍侯在那里的后藤又兵卫问到。

    “回禀主公,只差两三个了!”他查了一下手里的记录本,又伸头向院子里张望着确定了一下。“主公,您没必要这么早的!越大的人物通常到得越晚,这样才能体现身份的高贵。再说就您来招待这些没有品阶的商人这件事本身来讲,已经是赏了他们天大的脸,让他们等着那是应该的!”

    “这次茶会虽然是我召集,但却礼聘千利修大师主持,早些出场是对大师的尊重!”我看了他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向院内。“再说会前随意的交谈会使人们轻松些,也多少容易拉近些感情。一味遵循惯例走那还有什么自己的‘特色’,我可不想作个主公的影子!”

    “哦?”后藤又兵卫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愣住了,他虽然聪明但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眼界和思想模式受到了历史条件的局限。直到我用折扇在他肩上轻轻点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诸星伊予守殿下,到~~~!”他拉着长音向院子里通报到。

    我挺挺胸,提提气。“嗯~咳!”又咳嗽了一声,这才迈步向里面走去。

    “予州殿下……”

    “予州殿下……”

    一声声问候伴着笑脸迎向我,表示着对我手中权力的敬意。我与他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也没有理由要别人对我有什么发自内心的感情。我对这种情况没什么抱怨,却想通过自己的一番努力改变这一切。有朝一日他们这些人会发了疯般毁家纾难地我,因为那才符合利润最大化原则。“都来了!真是赏光……”我摆出平等相交的姿态一一颔首。

    虽然所有人都站在或远或近的位置上鞠躬问候,但却没有一窝蜂地拥上来,因为那样什么话也谈不了,而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聪明人。

    “诸星殿下,感谢您的邀请!”先迎过来的是今井宗久、津田宗及和末吉孙四郎。在不久前他们三个加上长谷川宗仁(因为这次只是讨论堺町和石山的问题,所以其它地区的人没有邀请,为了避免三岳屋的表态被人关注,三井高福也没有来。)被织田信长各自授予了一块名义上的领地,算是有了大名的“身份”。这既是因为他们对织田家军费、物资上的,也是为了普遍提高“御商”的身份档次,当然,和我的帮助也是分不开的。

    “那笔生意进行得顺利吗?我可也是投了资的!”我笑着打趣今井宗久到,不过光看他的气色就知道最近赚了不少。

    “多亏您的提携了!”今井宗久再次深躹一躬,看神态嘴里其实应该说“欢迎惠顾!”或“恭喜发财!”更合适些。不管身份如何改变,渗到骨头里的气质不是那么容易转化的。“那批瓷器取得了对本的利润,并且资金已经基本上全部回笼了。您的本利我一定在10天内奉上,以后还要请您继续多加照顾!”数船高档瓷器这么大笔生意不可能不被别人察觉,反正生意已成他也没必要躲躲闪闪。

    “不急、不急,生意成了就好!”我显出了漠视金钱的雍容大度,并对他继续鼓励道:“一笔生意即便赚得再多钱也有花完的时候,关键是堺町商人言出必行的信誉不能倒。我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能够动辄调动如此大货源的想必不会是一般人,把这条线路建成稳定的关系才是最大的收获。不止是对你,对整个堺町也是这样1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虽说岁数比他小着不少,但以我的地位已经可以这样作了。

    “您教训的是,您教训的是……”今井宗久连连答应。

    “诸星殿下的材德举世公认,便查当今诸侯也未见出其右者!”末吉孙四郎晃着一颗小巧的头颅恭维到。在所有一流豪商当中除了角仓了以,这个末吉孙四郎是最年轻的,同样出身商业世家的他反而不那么认同于传统的经营理念。对于一般性贸易他兴趣缺缺,反而对于高风险高收益的项目极为热衷,这是一个投机家。我贷款给今井宗久的事情传开后,他也曾经找过我商量合作,但因为我另有打算就没有明确答复他。“……今后能在诸星殿下管理下是我们的福份,我们就等着您的恩典了!”他说罢颔了一下首,神态里带着些许谄媚。

    “末吉老板过誉了,清氏材微德薄实在是尸位素餐恬据大任!”我觉得一会儿我的计划可能一时令人难以接受,这个人的“冒险精神”极有可能会成为一股助力,因而又故作亲密的说道:“不过我既然承蒙主公信任,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兴旺堺町、石山两地功在社稷,还请诸位与我同心同德1

    “敢不尽力!”他连忙点头,不过可能错会了我的意思。

    “殿下,看到您的威望与日俱增,我真是感到由衷的高兴!”他们三个退开后,位置让给了恩斯特。我和荷兰人的贸易量非常之大,即便是徘徊在“圈子”边缘的人也都会察觉我们之间关系的特殊。秘密交易的内情外人自然不会得知,但成千的铁炮也不可能在所有人眼下隐形。

    “这些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有你的那些‘工具’帮助,我‘讲’的道理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听进去!”我向前微探出身像是要阻止他行礼,借着拉住他手的机会轻声说:“今天我会公布一个机会,是否抓得住就看你的气魄了!”

    “哦?”他一愣之后想要再问,可这时我已经微笑着移开了身体。

    “佛罗伊斯先生到!”这个时候从外侧的院门口又传来通报声,“天主的奴仆”还是来参加世俗的应酬了。

    “尊敬的殿下,请您原谅我的失礼!”佛罗伊斯抢前几步,用一反宗教人士冷漠态度的极度热情说道:“能参加您的盛会是我无上的荣幸,但为了能够替你尽一份力这才姗姗来迟。未经许可我又替您请来了一位客人,相信您可以谅解我在善意之下造成的冒昧之举!”他一闪身,我这才看见另外一个人。

    佛罗伊斯的身材在欧洲人里只能算中等,但他每次带个身材矮小的同伴,这回比上次的与八郎还单薄,是个小干巴欧洲瘦老头。

    这个老头穿一身类似一种杂耍小丑的华丽衣服,大腿和上臂的服饰像灯笼一样鼓起还缀着金线流苏,在小腿和下臂部分又收得很紧,头上戴一顶插着根彩色鸵鸟毛的宽边黑丝绒平顶帽。他的脸部肌肉硬朗加一个大鹰钩鼻,头发和两撇翘胡须都是铁灰色。在他手里拿着根金头小藤杖,走路一拐一拐的,摘下帽子躬身行礼时,我看见了一片列宁式的“地中海”。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葡萄牙在远东最大的商会首领——胡安amp;#8226;哥梅斯先生!”

    “又一个《太阁立志传》里的人物!”我几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前几次的堺町之旅中我没有机会见到他,后来也就没这个必要了,今天他的出现也许是一种积极的姿态吧!我偶一回头,恩斯特和哥梅斯两个人正在已经展开了对视,四只眼睛里都冒出了丝丝的电火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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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