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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渐渐消失的疑虑(下)

    正午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无私地把它的光明与温度洒向大地,尽管这种品质确实是崇高的,但无可否认的是这反而会使它这“恩惠”的被施与者带来更大的灾难。这有些像上位者之于普通百姓,好心未必办的出来好事,而事情一旦办坏了,因为他们具有的超级能量,那么破坏也肯定是超级巨大的。

    我的车队缓缓地行进在京都的街道上,而此时正好避免了惊扰行人的麻烦,纵然是奔波于生计的人也不会在此时上街了。仅有的人迹是趴在街角阴凉处的几个乞丐,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除了食物和水,即便是再高贵的等级也失去了实际意义。

    车轴发出的轻微吱嘎和卫队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街道上传出很远,不过也仅有石板路作出了一些不满的表示。我坐在车厢里昏昏欲睡,如果不是路程太短真是想小憩一下。

    今天是一次盛大的陛见,规模之隆重至少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先是在广场,所有在京的公卿和近畿大名出席,太子向天下宣读天皇的圣谕;接着是在大殿,上位公卿和重要大名出席,天皇亲口依次对有功之臣进行褒奖,这其中自然也有我,而且名次相当靠前;第三步是赐宴,参加的就只能是核心人员了,店堂上的人数终于降到了两位数,我喧闹的心情也趋于平静了些,不然这饭还真是吃不踏实;饭后就是天皇父子召见织田信长父子,我们这些人也就识趣的告辞了,也许为了安抚一下这天下最大的权力者,陛下还会有许多更为肉麻的话说出来,不过身为外臣也要知道分寸,天皇的面子还是不要丢在大庭广众之下吧!

    今天我也见到了松永久秀,一张老脸笑得像盛开的牡丹花一样,而且是属于“青龙卧墨池”的名种,因为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够黑。不知是算不算是我良好的自我感觉。总之每次目光扫过他的时候,他都在那里对我真诚友好地微笑着,只不过后果却是令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毛。

    “这老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呢?”我闭目靠在车厢的壁板上,指尖轻轻在一丝不乱油光闪亮的头发上滑过,由额上划出了道道浅沟通向脑后的发髻。

    池田恒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看法的人,不是因为证据和道理,仅仅是由于第一印象的好恶,虽然这说起来是很荒唐。但往往这更加不容易改变。因为不管你的理由多么地有道理,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道理你还怎么讲!

    现在池田恒兴都对松永久秀改变了看法,把一条真正的狼、狐混血儿,看作了一条无害的哈巴狗,这个转变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虽然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好感,但仅仅是放松警惕已经是一种质的改变了。

    “松永久秀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呢?”饱食过后的身体并不适合思考,加之燥热的空气使我有些昏沉沉的。不过这些都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判断力,又是类似“1十112”、“松永久秀是什么人”之类地问题。

    我地忍者系统也没报来什么异常,或者说异常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在这次织田信长刻意制造的机会当中。有许多“老朋友”重新聚在了一起。自然而然地也会说上一些知心话,对于织田信长的不满并不算什么新闻,尤其是一些地方上利益受到损害的小豪族、神社、寺院等等。

    松永久秀在面对这些抱怨和牢骚时。并没有表现得很过激,既不是替织田信长辩解更不是扇阴风点鬼火,在表达出一定的同情后还时不常地出几个小主意,完完全全就是普通人的一般表现。当然,个别的密谈还是有的,但就范围和程度来讲绝对造不成什么危害。任何钱粮和部队的调动也是公式化程序,不存在什么瞒天过海的可能。

    总之,松永久秀的一切是太正常了,正常到令我怀疑这不是松永久秀。

    车子行驶得非常平稳,魂游太虚中我竟没有察觉到已经停了下来。可能是觉得等得太久了,有人在外面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主公,已经到家了!”一个刚好能令我听到的声音在外面说到,是樱井佐吉。

    “哦……”我的脑子中被这个声音震动了一下,不过希望能想明白的还是没能想明白。算了,以后再想吧!我站起身,听到里面有响动竹制车帘被拉开。

    “主公,正亲町阁下来了!”我踏着脚凳刚刚下来,脚还没有踩上台阶。伊木半七就从里面一溜小跑地迎了出来,可能他也是刚刚把正亲町季秀送进去。

    “大热天的,怎么还有这折腾的劲头!”我不免有些疑惑,他可不是个自己找苦吃的人。

    “你的心可是真够野的,一上午地仪式也不回家歇歇!”我对坐在客厅里正在饮茶自乐的正亲町季秀笑着说到,同时把作为礼服的羽织接下来交给侍从。虽然后面在大殿里的过程中,能够享受到一些古建筑里的那种略带阴森的凉意,但前面在庭院里时汗水已经把我的衣服打湿了。

    “这你可说错了,家我已经回过了!”正亲町季秀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好像是在打着某种韵律的拍子。“看着你们进去享用御宴,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只好各回各家。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自在,这么盛大的日子里总该有点值得纪念的事情。匆匆吃了午饭我就出来了,想着你一定不会吝惜请我吃一顿晚饭!”

    “在你好像值得纪念的事情除了吃就是玩,这可真是一种新奇的论调!”我嘴上在挖苦他实际上心里却很高兴,和他在一起是我少有不用算计和戒备的时候。在他出卖我不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只要我存在他也不会受到过度的威胁。

    “我可以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卿,你还能希望我怎么样!”他脸上的表情严肃到了刻板的程度,但嘴里的话却更加肆无忌惮。“……你们武士可以用战争和杀人来纪念令自己高兴或悲伤的事情,而且杀的人越多这个纪念的意义就越重大。可公卿除了吃喝玩乐还能作些什么,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就相当不错了。有时候对于那些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炫耀自己的强大武将来说,公卿的头颅或许比野兽的华丽毛皮更加赏心悦目,当年的源义朝和平清盛那些人,杀戮公卿可是几十几十下手的!”

    “那是因为当时的天皇陛下不想放手权力,不然武将平白的和公卿较劲儿干什么!”我已经找了个不当不正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对于他的自怨自艾嗤之以鼻。

    “说说看,最近京都有什么新闻吗?”侍女为我们换上了新茶,我端起面前的杯子心不在焉地问到。

    “主要有两件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就先说坏的那一件吧!”我低头和了一口茶,真希望自己也能永远向他那样没有烦恼。

    “可这两件事都说不上好坏,这可叫我难办了!”正亲町季秀双手一摊,表情好像非常的为难。

    “那就随你的便吧!”我笑着摇了摇头。

    “相比来说比较坏些的就是,荒木村重要造反了!”虽然嘴里说是“坏”的信息,可他似乎并不如何忧虑。

    “真是无中生有!”我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要是这种事连他都听说了,那就决不可能是真的。

    “既然织田右府殿下要录夺他的领地,兔子急了也总该咬一回人吧!”他则很看准这条消息,而且看样子还专门进行了一些打听和分析。“种种迹象都表明,池田殿下将出任摄津守护。先是改易接着就是剥夺,荒木村重只怕不会束手待毙。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现今没人会他的这种行为,普遍的看法就是,反不反荒木家都算完了!”虽然并不认同我得看法,但他也没有和我争论一番的打算。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由近至远飘向了院子。看来织田信长的打算确实是传开了,不管反与不反荒木村重是开始进行了准备,关键是怎么把事情搞得这么张扬,究竟是谁在私低下推动这件事?“另一件事什么?”我暗中决定要更加紧监视荒木村重的动向,毕竟摄津离和泉太近了。

    “还有就是松永久秀想在将来的织田幕府中谋一个位置,为此他托了很多人!”提起这个话题正亲町季秀笑了起来,他对松永久秀的观感也不是很好。“……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想象力了,织田中纳言殿下留守京都的人员已经明确回绝了他的这个打算。不过他好像还不完全死心,看来是至少想能弄个奉行执事!”

    “那你拿了他多少钱?”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两百贯!”他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手指,来回冲我晃了晃。

    “就这么点儿!”惊讶之中我进一步怀疑松永久秀的动机。

    “只是希望我们替他说几句好话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正亲町季秀自己倒不觉得,可能也是这种事情长干。“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想造成一种人心所向的气势。不过所谓‘三人成虎’,也未准就真给人一种洗心革面的印象了!”

    “永远别想从我嘴里说出他什么好话来,最多我可以这段时间不再说他坏话!”我的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并且开始问自己:松永久秀难不成真是想安享晚年了?

46、运筹(上)

    埂町就是埂町,日本最繁荣的城市,繁华程度不是京都可比的。街市上几乎所有店铺都维持着开张的局面,川流的人群也还算得上是熙熙攘攘。不过你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严重的灾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这里。

    店铺里的生意虽然依旧在作,但是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脸上都见不到了过去那种兴奋、愉悦的神情,讨价还价中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似乎有什么灾难即将来临。

    虽然这里的流火骄阳与京都没什么不同,但靠海的优势多少缓解了人们心理上的焦灼,夏季南来的风向确实也给予了一定的。所有人都似乎坚持着,在等着什么,可究竟是等什么呢?

    我和蒲生氏乡慢慢地走在街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道他的心情此刻是怎样,但至少我是忧心忡忡。第二次对九州的征伐即将开始,大本营和后勤基地可别出现什么问题。

    京都的盛事和我关系不大,参加了最初几天的热闹后我就离开了,织田信长秘密下达了命令,叫我动员四国部队再次对九州用兵。不过虽说是“一级机密”但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看看改易荒木村重这件事我的心里就凉了半截,织田信长可还没有取得天下呢,一个巨大官僚体制的弊端却已逐渐显露了出来。

    对于九州的战事我这回改变了策略,从上次的失利中我认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人心向背是能否在九州站住脚的关键!以前外来势力对九州的征伐中,并不是没有过强横不可一世的武力,但依然无一例外的失败了,究其为何?就是当地人们不认同他们的存在。

    反复思量之后,上次惨败的责任还是在我,大胜骄狂有些忘乎所以了!双眼向天中我没有注意到,每一棵九州地“草根”都被岛津煽动起了对我这个外来人的仇恨;每一个老幼妇孺都变成了盯着我的一双眼睛;每一个农民都甘于毁家抒难。我名虽仁义,尚不及于四海啊!

    在织田信长班师大军越过边境进入近江的那一天。竹中半兵卫也踏上了九州的土地,他不只带领着从蒲生氏乡那里接过的四国兵团,还有集结在四国大量的粮食和各种物资。这场战争实际已经开始了,只不过弥漫的都是看不见地硝烟,在织田信长面前我取得了最大限度的自主权,会用文火慢慢的、慢慢的将九州这块厚实的牛排煎熟!所以之前对池田恒兴说的缺乏粮食,是实实在在的老实话。

    我和蒲生氏乡的打扮依旧是一身武士的装束,但也就是仅此而已。勉强算得上华美的服饰在堺町这样地地方并不显眼,在诸星家也就属于侍大将地档次。在这个地方虽然认识我的人很多,但去除了光彩夺目的衣甲和车驾后又有几个人能看清人地本质?就像前面那个向我兜揽生意的杂货店老板,以前也肯定是见过我的。

    “殿下,这个程度还算好吧!”蒲生氏乡眼睛继续盯着街市对我说到。“在大灾的年景里能维持到这个程度,甚至可以说成是个奇迹。至今不但没有出现饥荒,而且依旧维持着巨大的交易,前景应该不致过于忧虑!”

    “要是稳定局势自然不会有什么困难,但……眼下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看着街上行人们紧皱的眉头,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九州的战事将起。而且这次不能以战养战。数万大军人吃马喂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旦再要是出现什么差池,我可是丢不起这个人了。这场饥荒毫无疑问将蔓延出近畿的范围。主公不可能轻易让我们这些人过关,往下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这个您只管放心,20万石粮食已经全部堆在了四国的码头!”蒲生氏乡立刻向我保证到,他正是昨天才从四国赶到这里地。“虽然舰队已经随竹中大人开赴九州,并且一块走了很多运输船只,不过我们还可以征集阿波、耀歧等地的渔船,运输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还是不要那么快了,粮食半个月后在堺町登陆即可!”稍稍思考了一下,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哦?”蒲生氏乡闻言一愣,脚下不觉慢了一些。但马上紧赶两步又跟了上来。

    “虽然你身为主公的女婿,不过说到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你却未必及得上我!”无关人等都隐隐被隔离在了无形的警戒圈外,四周并不存在窃听的可能,不过既然是提到了织田信长,我的声音还是本能地压低了些。“这批粮食如果上午运抵了京都,那么到不了下午我们就会接到主公加码的命令,就算是我们准备再充足,也是架不住这么淘换地。今年的饥荒已经是板上定钉,现在各人只要控制不要产生动乱。不要激起民变就好。再加上主公连番的大动作,指不定明年还会有什么,先圈好自己的篱笆院儿吧!”

    “明年还会……这我倒不曾想过!”蒲生氏乡思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理解了我的顾虑。“……殿下所虑甚是,甚至今年就有可能出问题。现在改易荒木村重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不排除有人借机兴风作浪的可能。现在主公那里兵势不成问题,最怕的就是有宗教势力借天灾蛊惑人心!”

    “这也不是不可能!”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一阵焦虑飘过。这件事也一直困扰着我,只是没有任何一个合适的场合让我说出来,现在日本的整个社会中宗教势力依旧根深蒂固,稍…有不慎就会得罪很多人。再说我一直以来的态度是采取怀柔与限制并重的政策,过激的举动也可能影响到那些本来我的势力。

    “殿下!”蒲生氏乡忽然站住了脚,并轻轻拉了我一下。“堺町是不是也可以适当收缩一下,只要手法得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说着他向前一指。

    顺着他指得方向望去,我看到了一家粮店,门口立着一面标明梗米720文、糙米550文,并且每人每次限购一斗的牌子。有三个顾客肩上搭着口袋等待购买,伙计则正在给一个人称米,虽然嘴里都在嘟嘟囔囔抱怨着什么。但并不显得过于急迫,更谈不上什么排队抢购。

    “看来堺町居民手里还有足够的存粮,只要人心不出现动摇就不会有问题!”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到一阵欣慰。“上缴给主公20万石以后,我们还有多少储备?”我问着继续往前走。

    “大约还有50万石,但再有一个月由朝鲜购粮的船队也就该回来了!”

    “很好!每十天向堺町运输3万石,石山1万石,其他的就先停下来吧!”我在东征之前已经拨给了前田庆次一批粮食。而丹波地问题斯波义朝在宫津已经从山阴诸国解决了。

    我们一边说一边走,慢慢接近了商业区的边缘,再过了这条街就到了港口区,而南蛮居住区则就在南面的下一个街区。就是在这个可以看到堺町三个最重要街区的把角处,耸立着一座三层的高大建筑,门楣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厘株馆”三个大字。这里既是我在堺町的自治管理机构,也具有一定物流交易所的性质。

    “殿下操劳了,大家正在等着您呢!”今井宗久站在门口向着一躬到地,胖嘟嘟地脸上笑容有如一尊弥勒佛。虽然我这次并没有把集会搞得太正规。但他还是和另外四个人等在了大门外。

    “离开你们的我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仅是这几步路又算得上什么!”我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从他的肩膀向里看去,屋子的大堂里还有二十几个人等在那里。

    这是我召开的一次商业会议。目的是筹措各种物资和人力,以便支援九州的战局和稳定近畿的局面。其实我也完全可以在我的宅第里接见他们,甚至召开一场盛大地茶会,不过那样一定会引起别人地瞩目。

    “诸星殿下邀请了堺町所有的商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是为了商量有关粮食的事情!”

    “原来……”

    下面地话就不太好说了,不过经过逐级的传递之后就不知最后会成为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最怕的就是谣言的产生,因为那会使局势不知道发展到什么境地。这和明确战争中的谣言可不一样,那时完全可以用谣言对抗谣言。最多不过是把水搅浑而已。

    现在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无论出现怎样的混乱对我都是极为不利的。

    思虑再三之后我采取了这样的方式,作为最大一名投资者来视察一下自己的产业,在这过程中再“顺便”见一下其他的投资者和诸位掌柜,对他们地辛苦表示一番慰问。当然,之间如果“偶然”谈到什么生意上的事情,那将是不可避免,非常正常的。

    “短短三年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诸位实在是功不可没!”在大致翻阅了各项底帐的结余数后。我和众人来到顶层的一间会客室里坐了下来。生意确是做得不错,可这不是我今天来的重点。

    “没有予州殿下的高瞻远瞩英明睿智,光凭我们这些人堺町怎么可能会有今日的局面!”金井宗久立刻恭维,其他人也都随声附和。因为津田宗吉和三井高福一起去了朝鲜,另外还有几个重量级地人物也都不在,所以他就成了主要的代言人。

    “其实说来惭愧,这几年我一直领兵奔波在外,也没尽到多少守护的责任!”看看眼前的气氛不错,我想试着引导一下他们的思路。“诸位有什么困难,趁着今天也可以对我说说!”

47、运筹(下)

    屋子里一时变的很静,所有人都谨慎的彼此观望着,由于过于仔细呼吸都变得悠长了。街上往来的行人与商户的声音从打开的窗子里传了上来,不远处海面上海鸥在嘎嘎的叫着。

    “怎么,大家真的全都心满意足了?”我是想借他们自己的嘴提出建议,然后再商量出个结果来,如果把他们吓得不敢说话可违了我的本意。

    “这……这话可怎么说呢!”坐在下手一个几角上的秃顶老头终于忍不住张了嘴,在得到其他人眼神的鼓励后硬着头皮说到。

    这个人名字叫大黑屋光三郎,我和他虽然不熟但也见过几面,他经营着堺町最大的四家兼营食宿的旅阁,属于对于粮食的需求最大的产业,所以实行部分粮食管制后对他的影响也是最大的。

    “承蒙予州殿下的恩典,我们各家得到了极大的实惠。也正是您的提前布置,堺町在这次灾害中才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可能是天气有些热的关系,他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油亮的前额。“但是……但是现在因为近畿灾害的扩大,大量的人员正向堺町涌来。这可是扩大堺町商业领域的一个好机会,可粮食的定额供给却……却……”政策是我制定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话怎么说?”我微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转向了坐在我左侧的村井贞胜,他是作为我总财务奉行出席这个会议的。“我不是只让控制一下我们的总投入量吗?怎么也干扰各位老板的独立经营了!”

    “主公的吩咐,我等执行不敢有丝毫偏离!”村井贞胜立刻回答到,显得很着急。

    “不、不、不,我丝毫没有指责殿下政策的意思,各位大人也是一派公心为政的!”看到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大黑屋光三郎显得愈发慌乱。“殿下的宽容仁德,我等是感激不尽地,怎么敢有丝毫的抱怨。小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殿下能够加大对堺町的力度。那么将会使这里的经济迅速攀升一个台阶。殿下主政堺町数年可谓呕心沥血,我等也是感同身受,兴旺堺町是我等唯一可以报答殿下的方法了!”

    “原来大黑屋老板是这个意思……”我垂下眼皮看着面前的桌角,像是在深深地思考。虽然谁都可以看出我非常为难,但是却并没有发怒的意思。

    见到这种情况不少人心思都活动了起来,就算劝说不成至少也不会招来什么坏处,商人们对于利益地追寻是出于本能,怎么能不经过努力就轻易认输。再说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些有成就的商人。并不缺乏契而不舍的精神。

    “在这里我也真诚请求,请您务必仔细考虑这个建议!”一个圆圆脸有着深棕色卷发的中年人说到,他是葡萄牙商馆的常驻代办桑切斯。“目前对于粮食的管制已经影响到了物资的输入,许多商船不得不自行携带部分返航的给养,这种不经济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利润地减少,今年地南蛮物品输入量已经比去年下降了两成。据说您还掌管着南面海岛(指四国)上的大片土地,所以我们恳请您对加大对堺町的调拨量!”

    “别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吗?”我地目光沿着桌边在众人的面上依次扫过,尤其是在桑切斯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个人来日本不久还不甚了解东方,要是哥梅斯就决不敢用这种指手画脚的方式。

    向左右的的人看了看后今井宗久说道:“这确实是我们大家对您的一点无礼请求,当然我们也知道您的难处……”

    “难处。这个词用的非常好!”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心里却在感谢他们给了我提出反向要求的机会。“诸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今年旱灾波及地范围非常之广,近畿和附近数国的粮食基本绝收。目前的形势还会进一步严峻起来!”说到这里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作为织田家臣我也有我的责任,维持近畿尤其是朝廷供给的担子,会主要落在四国和北陆的肩上。右府殿下给我的20万石指标也是刚刚筹齐,实在是很不容易啊!”

    虽然天气非常的炎热,可屋里还是响起了一片吸凉气的声音,因为是商业都市堺町地流动人口数量非常之大,相应的对粮食的需求也不是周边其它几个城市可比的。

    “您是说……所有的粮食,可能会在全近畿统一调配?”今井宗久终于问了出来。

    “眼下和泉还可以由我独自供给,要是灾害继续发展可就难说了!”我的双手握在一起,手指不住地相互缠绕着。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一张张分别因营养过剩和纵欲过度形成的胖脸和瘦脸上,形成了种种光怪陆离的表情,失望、贪婪、懊恼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在上面找到。这就是真实的人性,在其他人还挣扎在死亡线上时,却在为自己几个铜板的盈亏而斤斤计较。

    “如果能对您的烦恼有丝毫的帮助,那将是我最大的荣幸了!”一个一头金发的英俊小伙子忽然说到,然而我却不认识他。“我叫威廉,威廉哈比特。代替洛佩斯先生管理此地的生意!”看我疑惑他自我介绍到。

    “我从来不会拒绝朋友真诚的友谊,你有什么建议请只管说出来!”我对这个小伙子的第一感觉不错,恩斯特挑选的人也应该不会是个傻瓜。

    “我是这样想的,不过还很不成熟!”出于对在座前辈们的礼貌,稍稍表示了一下谦虚。“就我得来的非常片面的信息,织田右府殿下是一位极为讲求实际的人,为避免动乱而对近畿的灾害进行整合处理,对此我们任何人都无可厚非。但是出于对他伟大功绩的由衷敬仰之情,我们这些商人或许可以为他的事业略尽绵薄之力。这样做首先是表达我们的一番心意,其次可以使他更为重视堺町的价值,最后或许可以为您减轻一些压力,毕竟您对堺町在政策上有所偏颇,也完全是出于整个织田家事业上的考虑!”

    这个小伙子真是个天才,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在众多生意场上的老手们还云里雾里时,他就居然洞悉了我话里的真实含义。而且从他的话音里我听出了胸有成竹的笃定,不知已经作好了什么样的打算。

    “尔等能有这番心意当然是好的,不过你们究竟想在哪方面尽力呢?”我来的就是这个目的,既然他帮我打好了地基,自然是要一层一层搭上去。

    “予州殿下再伐九州,我们自然是鼎立相助!”如果话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明白,今井宗久也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在拍着胸脯表了态后他又看向旁人,其他人自然也是迫切地表达着这种心情。

    “尔等的忠心我是明白了,我一定上报右府殿下予以褒奖!至于有什么需要的大家的地方,我会稍后……”在听完他们的陈述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并作出极为欣慰的表示。其实单子昨天就已拟好此刻就在我的怀里,只是不适合马上掏出来。

    “不过殿下,也请您考虑一下堺町的难处!”威廉忽然陡地话锋一转,又开始表示自己也有“价码”。“堺町的各家商号里虽然也有一些粮食储备,用于维持目前还不至有太大的问题,谁都知道这起不到稳定作用,周边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导致恐慌。市井人心是一种最不安定的东西,惊惶失措之下必然形成抢购风潮,那时储备不足的状况将被成倍放大,会造成什么后果也就不好说了!”

    “那你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建议吗?”我动声问到,他说得这件事确实不可不防。大的灾荒和织田信长改易荒木村重确实已经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恐慌,各种谣言也在四下里如瘟疫般传播着,我已经派人广泛去查各种版本的出处和目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回报。各种侦测中谣言是最不容易查的,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

    “刚才殿下曾说,有20万石粮食要运到京都去!”看到我点头后他又说道:“因此想请求您,把这批粮食在堺町停留三天!”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过还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不需要太明确的保证,只要让百姓看到些东西就足以使他们安慰自己了!”威廉不愧是来自银行业最早出现的荷兰,非常明白该如何维持信用。“一船船的粮食从海船上卸下来,分散运进堺町的十几家仓库,而后再不断地从这些仓库运走。一般平民们自然而然会产生储粮充足并频繁调运的印象,任何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件事村井大人会有详细安排,尔等就放心吧!”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我就答应了下来,这确实是一件利在各方的好事。被安定的不止是堺町,游走的商人还会把这个消息传遍整个近畿。

    “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威廉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你说!”我宽容地说到。

    “听说有一位附近的诸侯有可能于近期发动叛乱,不知道这是不是属实呢?”他直言不讳地问到。

    “欧洲人就是欧洲人,再聪明思维方式也不一样!”我心里一时间感慨万千。

48、假信成真

    长咐间在***下阅读使我的眼睛有些发花,收回递出文件的手按住鼻梁的两侧揉了揉,院中蟋蟀和帼帼的鸣叫从窗子里传来,夜已经是相当深沉了。

    “剩下这点儿马上就完了,殿下您去休息吧!”蒲生氏乡说着将接过的文件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认真地折好后装进一个信封。取过一支蜡烛倾斜将烛泪严实地滴在封口处,最后拿起一枚铜章清晰地压上标记。

    “处理了这么多东西有些兴奋,回去也不一定就睡得着!”我眨巴一下酸涨的眼皮笑着说到,不过脑中却不自禁地浮现出了那一具具熟悉的娇嫩躯体。

    白天和堺町的商人们取得了谅解,送过去的单子也很快被他们接受了。因为数量的巨大所以无可避免的会影响一些生意,但他们都表示将和我共渡艰难。

    一切既然都已准备妥帖我也该走了,真临到动身又觉得所有事情千头万绪。要安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算部署得力也需要我作出大致的安排。竹中半兵卫已经去了九州,蒲生氏乡也要跟我一起走,近畿真缺了一个统筹抓总的人。“仙鲤丸要是成长得再快些就好了!”我想起了远在上野的儿子。

    七天前从上野捎来了一封信,上面只是普普通通报了个平安,真田家现在对我是感恩戴德,自然对他照顾得是无微不至。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封平安家信,我翻来覆去看了有10遍之多,等传到了仙芝手里后不久,又沾上点点的泪迹。但愿天下子女都能体会为父母者的心意,爱子女,有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爱!

    “主公!”正在我魂系千里之外的时候,樱井佐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加藤大人有紧急公务求见主公,请主公见谅!”

    “让他进来!”我立刻对他吩咐到,眼睛也马上变得明亮。一般事务基本是次一级的人员直接向我报告。所以他来必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这么晚还来打搅主公,属下实在抱歉!”加藤段藏疾步走进屋里,跪下向我施了一礼,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刚刚赶了一段长路。

    近畿地炎热已经成了灾害,我这间屋子里自认不能独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加藤段藏一进来立刻就带来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好像还有一缕透骨的寒风隐隐地吹了进来。其实很多忍者都给过我这种感觉。而且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流汗,我还是真想知道这个“秘诀”,只是现在好像并不是时候。

    “有什么事情吗?”我向他问到。

    “是的!主公,荒木村重马上就要反了!”加藤段藏也不和我虚客套,一句话就切中了主题。

    “……近来的消息非常繁杂,真的、假的都混在了一起。为了尽快把这件事搞清楚,属下亲自跑了一趟摄津,还真取得了第一手情报!”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陈述,还真有了一些凉爽地感觉。

    “虽然只是表现为下级武士的不满和牢骚,但实际上荒木村重已经完成了对于部队的动员!”加藤段藏娓娓道来。看似好像一个学者在论证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他眼下的任何一句话,都足以在近畿引起一阵轩然大波。“眼下荒木村重行踪诡秘,属下也无法完全掌握。只是从偶然的几次显迹中猜测他可能在串连外部的势力。至于是谁还无十分的把握,不过可能性最大的是毛利家!”

    “这有些……不对吧?”蒲生氏乡的声音有些犹豫,对加藤段藏地情报和自己地判断好像都产生了怀疑。“现在主公刚刚灭亡了武田家,并且被朝廷任命为右大臣,可谓一时荣宠无双。近畿的豪族都是一些胆小怯懦的家伙,面对织田家地强大力量,他们不敢铤而走险。如果得不到众志成城的响应的话,荒木村重顶多只能拼凑起三到五千人马,根本不足为惧。据我所知荒木其人虽说悍勇但并不鲁莽,怎么可能作这种必败的事哪?”

    其实不止是蒲生氏乡。就是我自己也有这样的疑问。凭荒木村重的三五千部队,就算是素质不错可也不可能翻起多大的浪来,按理说他不可能作出这么冲动的事来,最可能的是吞下这颗苦果徐图后报。我之所以也不同意织田信长的这个作法,是因为觉得他太着急了,可能会对其他人造成极为恶劣地影响。要知道荒木村重有可能真反我一定会拼死力谏,加藤段藏是不是有些捕风捉影了?

    “事情出现了一定的变化,许多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加藤段藏以最小幅度摇了摇头,还是那张宠辱不惊的脸。“……之所以会有后面的调查。起因还是主公下达的那项命令,在开始侦讯谣言时一…切还是很正常的。可到了后来,突然事情一下子变得怪异了起来,两条谣言如野火般迅速传摇……”

    “究竟是什么?”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但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谣言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第一就是改易,不过说得可不止是荒木一家!”加藤段藏回答到。“人们纷纷传言:织田大殿要把近畿所有非尾张和美浓出身地城主,统统都迁到甲信和东北去,甚至借北条、上杉之手把他们全都干掉!”

    “这么荒唐的话,难道还有人会相信?”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笑,可还是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嘴角。

    “有荒木村重的榜样在那里反正是人心惶惶,但要说全信却也不尽然!”看我没有明白,他就解释道:“有一些人试图在京都的大殿那里进行试探,但是大殿近来根本没有给他们晋见的机会,反而在一些公开场合说了许多非常张扬、非常过激的话。这一下倒好像作实了某些猜测,那些人就人心惶惶了起来。现在荒木村重的蠢动已经不那么被人排斥,已经查实参与逆谋的有10个人,部队约可凑至一万人,这是名单!”他从领子的夹层里押出了一张纸条,递到了我的面前。

    “第二个谣言是什么?”我一边看纸条一边问,现在虽不能说全信可也已经有八成了。

    “还有就是佛祖已经降下天遣,业火红莲将会降临到魔王头上!”这回加藤段藏倒是没有拿出什么,不过说得倒是非常郑重。“还说这回会有手持斩魔之剑的护法天王……”

    “还是说说荒木村重的具体打算吧!”我打断了他对这段细节的讲述,这在我看来实在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桥段了。

    “是!”看出我对这个信息不屑一顾,加藤段藏立刻调整了话题。“荒木村重的意图是迅速集中兵力,然后和毛利夹击羽柴殿下以联成一片,不过若如此他的装备和物资就都嫌不足,没有金银重赏一般足轻也未必有勇气随他反叛。为此,他打算出手洗劫石山町,有了充足的粮饷即便一击不胜,也有了坚持下去的本钱!”

    “你先回去,继续认真查探!”片刻之后我把他打发走了,下面该考虑如何应对。如果事情仅仅是他说的这样,那么似乎还不是非常糟糕。

    “殿下,您打算怎么作?”蒲生氏乡看我半天不说话,就试探着问到。

    “把这个火速转到安土交给主公,他会作出安排的!”此时我已经大概把事情考虑了一遍,觉得可以导致我烦恼的事情并不多。“现在少主还驻留京都,手边就有两万军队,主公还可以随时在安土进行。加上池田殿下就在摄津,只要有了准备平叛就不会有问题!”

    “那……就不再准备一下吗?”蒲生氏乡收起了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但还是不无担忧的提醒道:“叛乱即便被击溃也说不准会有流寇作乱,堺町和石山可经不起他们折腾。主公高傲未必会准殿下推迟行期,那么这两地可就真真正正成为空城了!”

    “有道理!”反复思考后我点了点头,小心总归是没有大错的。“九州的征伐已经有了几万人马,想必主公也不会在意那一两千人的差距。派才藏率两千人进驻石山町,守卫应该是足够了!”

    “那堺町……”

    “堺町……”我看着桌上摇曳中的烛火,心里也犯了迟疑。堺町离着摄津的战区还有着一大段距离,看似也没什么危险,但兵乱会不会蔓延过来却谁也说不准。征伐九州不是件小事情,我也不能留下太多的精锐部队。要顾及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似乎只有动用地方部队,可信得过的人“……嗨!”我猛地一拍大腿。“命前田庆次尽快率三千人马北上,交给他就万无一失了!”

    “这样各方面也就都可以顾及到了!”蒲生氏乡经过反复思考后终于也点了点头,这个安排任谁再也挑不出毛病,织田信长手握数倍于敌的强兵,似乎也没有不取胜的道理。

    现在只是希望他不要在得胜以后忘乎所以,再上演一出火烧比睿山那样的惨剧。“对了!既然战端马上即开,预定的粮食是否还要运过来呢?”

    “当然照原计划进行!”我说完之后马上又叹了一口气。“大灾当中又逢此大劫,这次真不知到要乱到何种地步呢!”

49、真实如幻

    岸和田城的军港里樯桅林立,诸星水军和熊野水军的上百只战船按不同规格,分别等在几个栈桥边上。一边是排列整齐的士兵在等候登船,另一边是一些建硕的壮汉在把箱箱包包的物资抬上跳板。虽说依旧没有雨降下来,但是风向却还不错,几只已经装载好并驶入主航道的舰船上,水手们正在下级军官的吆喝下调整着侧帆。

    我站在岸和田西门的城楼上,正好可以从敞开的窗子里看到这番景象,身后几个将领正在商量着一些运输过程中的细节,莺和阿雪两个人侧是躲在背人的墙角小声嘀咕着什么。从甲斐返回的部队已经修整了一段日子,除了随可儿才藏开赴石山町的两千人外,剩下的六千多人都在这里。我即将率领他们开赴九州,竹中半兵卫已经在那里作好了前期准备。

    由于消息的泄漏荒木村重于七天前提前起事,在谣言的蛊惑下人马瞬间膨胀至一万五千,一时间近畿风云突变,一场刀兵战祸燎原而起。

    织田信长已经有了准备,命令丹羽长秀、筒井顺庆、沆川一益等人分别压制近畿诸国,池田恒兴协助织田信忠攻击荒木村重,并成功策反了荒木手下两员大将高山重友和中川清治,自己则率领三万大军水陆并进直入京都,以雷霆手段开始对反叛势力进行打击。

    我的一些疑虑可能是多余的,织田信长并没有忽略松永久秀这个隐患,在第一时间里他就命令松永久秀率人马进京等着他,离开可能成为动乱温床的大和,由自己亲自监视。在三万大军的层层裹挟之下,想必松永也变不出什么戏法来。

    松永久秀老老实实带着两千人去了京都,荒木村重孤军奋战前景也不甚乐观,与织田信忠两次合战均告失利,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迅速减少到了八千左右。且战且走退回了老巢有冈城,劫掠石山町的计划也自然是胎死腹中。

    有我亲自坐镇的和泉一直很安稳,稍有波动的河内也在荒木战败后逐渐恢复了平静,近畿的局势在向好地方面发展着,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毛利家以吉川元春为总大将,统兵三万五千攻击备中。这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而且“猴子”已经出兵迎战,在接到织田信长的第二道命令后。我准备启程前往九州。

    “这次挤出内部最后的脓血,天下就会很快太平了吧!”我沉吟着看向窗外,最大的栈桥头一艘满载士兵的中型铁甲船刚刚开走,我的坐舰“日之丸”缓缓靠了上来,快到登船地时候了。“你们都先出去,氏乡留下!”我头也不回地说到。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走在最后面的阿雪从外面带上了房门,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时候我也觉得这种感觉不是很好,甚至有时候希望有人能够置疑我一下。

    “你说主公他,会不会是故意激反荒木村重呢?”我面对窗子说到。虽然没有听见声音。但我感觉出他就站在那里。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蒲生氏乡没能给出一定的答案。

    但是自己显然不是全无见解。“按理说如果只是简简单单想改易荒木家的话,不该做得如此生硬且大肆张扬。面临这样的处境不要说是荒木村重,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生疑忌。不过按临战用兵的步骤。主公倒不像是全无准备。综合这么两方面的情况考虑,这件事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嗯……”我哼了一声,感觉外面的阳光不是那么耀眼了,转过身向里走了几步,濒于转移地房间里显得有些凌乱。这时我忽然有些想喝酒,虽然现在并不该喝酒。

    屋角有一个小小地两层箱柜,外面已经绑牢并贴上了封条,那是准备随行运走的一件行李。我走过去扯开绳结,拉开抽屉,里面一个个大小各异格子中每个里面都放着一只不同材质的坛子或瓶子。

    “陪我喝一杯!”我提出了一只酱紫色地陶瓷小坛。向着蒲生氏乡晃了晃。

    他站在那里明显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反对,弯腰不知道从那里找出了两只斜沿小杯,放在了屋子正当中还摆着地图的那张桌子上。

    酒是由大明运来的极品,“汾州白”这个名字简单、明了、形像、贴切。这种酒入口就如浓浓的云雾般绵软,之后又会如云雾般把你慢慢托向半空。

    “我自觉现在也是个身居上位的人了,你认同我的这种看法吗?”我一杯酒下肚热力慢慢升了上来,不过这种酒属于后劲儿型,现在还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大脑。

    “殿下的声望地位。环视列国也是屈指可数的!”蒲生氏乡仰头饮下一杯后说到。

    “这话还是比较客观的,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地话了!”被他说的我有了几分感慨,这些年许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仿佛又回到了眼前,不过这应该属于心有所感,与酒依旧没什么关系。“可是说老实话,我自我的感觉却经常出现错位。面对部众、属民、同僚,尤其是主公,我在不停地调整状态后,有时候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该算是那类人了。现在想想也是有些可笑,不如还是远离京都这样的地方,尽量少接触一些层面的好!”

    “您是不是有些过于悲观了?”他对我笑着说到,看我的眼神有了几分看醉鬼的感觉。“别的我不敢说,仅就您治理堺町和石山两大商埠地手段,放眼织田家就绝无人可及。如果主公真是剔除了您的因素,那么他就必然要冒产生重大波动的风险。我这可不是说生死对立的那种,仅仅是排除经济管理的范畴的作法。虽然您是上交这两地经营收入的一半,但是仅此已经快要赶上他自己经营的全部了,而且这还不包括每年飞速增长的捐献物资。主公即便平定天下之后只怕也不会就此罢手,他是离不开殿下您的!”

    “也许你说得有一定道理……”这时隐隐听到城楼下面嘈杂声有渐高的趋势,看来是轮到我的中军本阵登船了。“要是我至今只是个知行三五千石的奉行,也许主公会更加的高兴吧!”

    蒲生氏乡张了张嘴可能想再说什么,但在想了想后又缓缓闭上了嘴巴。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无可辩驳的大实话。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虽然谈的话题不是那么愉快,可在酒的作用下我的情绪却越来越高涨了起来。是啊!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情况再糟怎么也比20年前刚来时候好吧?“如果近畿这边和九州必须舍弃一头的话,叫你选会放弃哪一边?我这话是认真问得,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蒲生氏乡的右手三个指头捏着面前的酒杯,但酒杯却还原地站在桌面上,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好像那杯酒加了什么“料”似的。我确实是郑重其事问的,也并没有存着试探他的意思,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轻易开口。

    “我想……我会选择九州!”大约三分钟后他回答了我的问题,不过因为没有看表所以我也不能肯定。

    “你确定?”我追问到,同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确定!”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避我的目光。

    我与他对视着,笑意渐渐由嘴角出现。“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拿起已经重新装满的酒杯,仰头倒了下去,这次的酒果然烈了许多,嗓子里的感觉好像被火绒滚过。“九州海阔渊深之地,也可远离了中枢的蝇营狗芶之事,那里果然更适合我,更适合诸星家。只是这和泉……还有丹波我已下了大力,主公要换起码要明确给我九州三个大国的守护吧!”

    “殿下的胃口未免小了些,我觉得怎么也得是四个大国吧!”蒲生氏乡也笑了起来,他知道严肃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进来吧!”我站起身对外面喊到,随着也站起了身。“汾州白”的作用此时已经开始发动,激烈的血液循环使我进入了最佳的竞技状态。“走,这就去看看我那四个大国!”我回过头来豪情万丈地说到。

    呼呼噜噜刚才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起了东西,看来刚才在我饮酒时已经船上已经来人通知过了。

    莺注意到了打开的柜子和桌上那一小坛酒,看了我一眼后开始重新打包。

    “让我先通报一下……”门外同时响起了几个声音,好像是在争论着什么,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什么也没听清楚。

    “主公!”敞开的门外出现了好几条身影,站在第一个的石河贞友禀报道:“小川大人有十万火急的情报禀报主公!”虽然这样说了,但实际上小川孙十郎就站在他身后。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没有空当再安排几个程序。再说反正几个重要的参谋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也便于决定。

    “这……”他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是事情的紧迫已经使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启禀主公,织田大殿已经在昨夜归天了!”

    “这酒的劲儿看来还真是不小,我居然已经出现幻听了!”半晌,我烦恼地甩了甩头。

50、逆天(上)

    和泉的士方城是个极小的城池,小到了以致我往来经过这么多次,居然还一直没有听说过。不过就是这个小城今天却不止迎来了我,还有我的带来的手边不多的“本钱”。

    我的部队终是没能上船,在作出回师北上的决定后立刻发出了一道道手令,然而到底是事出突然时间仓促。我到达这座西部边境的小城时,仅仅是前田庆次从堺町赶了来,加上我沿途征集的十几个小豪族,人马将将超过一万两千。

    织田信长死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这个消息是确实的。现在可以证实的是他在领兵上洛的过程中,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袭击,并且是以非常奇特的方式,就是他确切的死讯都是在反复追寻下才确定的。

    织田信忠也死了,按理说虽然因织田信长之死导致了军心大乱,但就算失利也不至于战死。可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在遭到荒木村重反击的撤退途中,织田信忠也死于军中。一支军队在未被全面击溃之前,他的主将死在了层层卫护之下,不知道你会作何感想?

    一系列变故来的过于突然,以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更不要说完整的应变策略了。据说京都的情况非常混乱,先期入京的松永久秀已经取得了重大优势,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立刻上洛,而这正是我眼下正在做的!

    我一身戎装快步走向天守阁下面的大厅,说是大厅其实和我在和泉时的书房相比却也大不了多少,就是这样一间小小的斗室,现在就是我进军京都的临时指挥部了。“既然都来了我们就马上开始,各部都作好了立刻进京的准备了吗?”我已经没有时间再说废话,如果不是顾及战力可能我甚至会命令部队放弃休息。

    房间里的人有蒲生氏乡、前田庆次、大谷吉继、藤堂高虎、楠木光成、新八郎、津田一算、霍思金,另外还有几个和泉的豪族,莺和阿雪坐在我地身后。

    “立刻进京,我等誓死追随主公!”前田庆次大声说到。声音里虽有悲壮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以现在的情况对是否进京意见其实并不统一,所以他这么说有先声夺人的意思。

    “好!我们……”我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此时士气是可鼓不可泄。

    “殿下,请容我一言!”蒲生氏乡阻止了我即将发出的命令,焦急的神情似乎有什么突发状况急着提醒我。“加藤段藏大人刚刚赶回,有些事情想立刻禀报!”

    “段藏?他在哪里!”我在屋里并没有看见他。

    “他是带伤赶回,我让他去处理一下!”

    “嘶~~!”我努力维持着表面上地镇定,吸凉气的声音并没有被别人听到。加藤段藏的本事我是深知的。能令他受伤并急着赶回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可能也是顾及到了我们这些人的焦虑,加藤段藏最多也就是让我们等了不到五分钟,衣服上还沾着几点暗褐色的血迹,不过右肩上已经绑上三角形的绷带。“主公,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他一坐下就切入主题,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到底是谁干的?!”我、前田庆次、新八郎同声问到,几日来的困扰使我们忘记了应有地礼仪。

    “是松永久秀,是他阴谋袭击了织田大殿!”他干脆地回答到。

    “怎么会……”我喃喃自语地说到,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心底里最怀疑的也就是这个松永久秀。可根据手头地种种情报。似乎怎么也联系不到他身上。首先是织田信长是在路上遇袭的,可当时明明确确松永久秀还呆在京都;其次是织田信长也是时刻提防着他,不可能给他靠近的机会;第三点就是他入京仅仅带了两千军队。这点人也根本不足以去攻击织田信长。

    “你能确定?”我忧虑的问到。虽然我也早就想除掉他,但是现在却并不是时候,一但我找错目标动错了手,那下场可能还不如织田信长呢!

    “虽然实际行动的是朽木元纲,但幕后策划的就是松永久秀!”加藤段藏肯定地答到,然后就叙述起了织田信长被杀的经过。

    原来织田信长分路进兵时选择了水路,乘坐一艘巨大的战船前往京都,不但随行的有大小船只百余艘,还命令琵琶湖西岸和北岸的大名前往会合。在并入地船只里有一艘并不那么起眼的中型物资船,如寻常一样蒙着厚厚的芦席。织田军以为只是大名们带来的粮草,因而并未加以注意。而且这只船也一只呆在队列的边缘,从不靠近织田信长的座船。

    可就是这条谁也看不上眼的“粮草船”,在当天的后午夜悄悄撤去了伪装的芦席,露出了五门面目狰狞地大炮。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织田信长的座船已经被击中起火,断成两截的船身冒着滚滚浓烟向水下沉去。

    不过至此织田信长并没有死,身负重伤落入水中后又被人救了上来,自然此时船上已不安全。侍从们把他抬上了岸。因为遇袭受创的只有那一两只船,而且为了避免人多手杂有人暗害,所以随同上岸的人并不太多,其他人则忙着找开炮的元凶。

    因为今年琵琶湖水下降的很多,所以这块原本不是陆地的地方也就成了陆地,开春长出的芦苇在湖水退去后迅速的变黄,在这秋季里显示出了一片本该冬季才有的景象。

    织田信长被人抬着刚刚进入这片苇荡,去联络陆上大营的人甚至还看得见背影,一场大火就从四面八方烧了过来,翻滚的烈焰迅速将所有人都裹了进去。随同织田信长上岸的千余人只逃出了十几个,而且最为亲信的森兰丸等人也全都葬身火海。

    随织田信长一起行动的,并没有军团长级的方面大员,几十个仅仅统兵千余人的部将级人物谁也没有能力控制局面,甚至消息都没来得及封锁,恐慌就迅速蔓延了开来。尾张籍、美浓籍、近江籍的各个将领失去了主心骨,立刻按照利益关系的亲疏远近分成了十几个团体,提出了七八种行动方案吵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有威望、有资历的人出来主持,而且必须要这样一个人出来主持。

    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来了,居然却是松永久秀。织田信长死于凌晨,当天下午松永久秀就赶到了现场,而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此时连那艘发动攻击的炮船属于谁还未能证实。他向众人出示了织田信长那道让他到京都协助工作的手令,还有朝廷让他临时稳定局势的旨意,然后心平气和地让众人接受他的“领导”。

    织田信长的三万人马里还有不少尾张和美浓籍的人,要是接受他的这个指示那就是一群比猪还蠢的白痴,但是却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攻击松永久秀,在商量一番后他们原地驻扎等待,并派了人火速给摄津前线的织田信忠送去了信。

    另有部分近江和近畿其它地区的将领,他们接受了松永久秀暂时的管理,但是在得到织田信忠的明确答复之前,他们不接受作战命令,不远离此地。松永久秀却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好像知道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那少主又是如何遇害的?”我沉声问到,心里却一阵阵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抓住了我,一切都太诡异了。

    织田信忠之死看似简单的多,在接到织田信长的死讯后他自然心急如焚,急忙着撤军准备接掌大事。可就在此时,荒木村重却不计后果地发起了疯狂反攻,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脚脖子。沿途针对织田信忠本队的奇袭也多了起来,终于在一次经过一处林间夹道进行的遭遇战中,中流弹死在了乱军之中。

    “这也是松永久秀的设计?”我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看似是流弹穿心而死,但却是由背后射入的!”加藤段藏抬起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实际上下手的人是杉谷善住坊,事前由买通的织田中纳言殿下贴身小姓隐藏在掌旗队里,配合荒木村重的伏击部队,暗中以铁炮击杀了织田中纳言殿下!”

    “无耻小人!”前田庆次怒骂了一声,屋内一时群情激愤。

    “之后呢?松永久秀又作了什么!”蒲生氏乡急急地问到,不安的情绪溢于言表。

    “他要求按照大殿最后的命令,以及朝廷的旨意,由他来暂且处置善后!”加藤段藏此时微微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可能是受到了伤势的影响。“因为军中没人能够提出有力的反对意见,大殿手谕和朝廷旨意又都是明明白白的。虽然大部分尾张和美浓的将领都心存疑虑,但一来没有明确的证据,二来因为大殿和中纳言殿下的先后离世而军心涣散。结果许多人都带兵急急忙忙返回了自己的领地,松永久秀兵不血刃的掌握了近四成的部队,现在已经返回京都,并完完全全控制了那里的局势!”

    “必须揭露这个无耻小人,请殿下赶快发出讨伐檄文吧!”蒲生氏乡这个一贯冷静的人此时也激动得脸色通红,生死存亡的关头已经到了。

    我没有吭声,而是又看向了加藤段藏。

    “只怕不行……”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51、逆天(中)

    “证据……果然拿不到证据!”我说出了我最不想说出的答案,然而这确是个无法避免的结果。松永久秀老奸巨猾,一切只怕已经被他安排得天衣无缝。

    “这么大的一套步骤,按理说不可能一点漏洞没有啊!”藤堂高虎慎重的说到,从刚才起他就一声不吭,甚至连一句口号或怒骂都没有,看来一直在考虑着个问题。“那个被收买的小姓和杉谷善住坊就是最大的把柄,只要抓住了他们就可以把松永的阴谋公诸于世!”

    “那个小姓在中纳言身故后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被人杀死并抛尸于密林之间,而杉谷善住坊也立刻就不知所踪了!”加藤段藏把刚刚,有点起色的气氛,又一下子打回了死寂。“松永久秀手脚作得非常干净,几乎所有细节人物都立刻被干掉了。现在参予密谋并且行踪还被掌握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荒木村重和朽木元纲,别人就算也参加了但也难以成为证据!”

    “不错,也只有这两个人才能够证明!”蒲生氏乡喃喃自语这说到,大谷吉继咬着右手的拇指微微点头,其他几个人也都默默作出了类似的表示。

    如加藤段藏所说荒木村重明确的谋反了,只要能通过他指正松永久秀那是最扎实的证据,但他此刻正在摄津挥大军(在织田信长父子死后他的人气指数迅速疯长)作战,而且重新取得了重大的优势,要能轻易的将他拿下,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拿住朽木元纲却是也行,但是他比荒木村重麻烦一些,必须首先证明他是袭击织田信长的凶手。不过这却也不难,我可以联络丹羽长秀共同袭击朽木谷城,只要经过认真的寻找,想必不难发现他用船、用炮的证据。

    “只怕朽木元纲的脑筋。暂时也是动不得了!”加藤段藏是个忍者,特长就是观察别人。虽然他也知道在主君面前这样抢话并不好,但是现在的时间也不容的太正规了。“松永久秀召集附近大名势力入京勤王,朽木元纲是第一个响应地。现在朝廷里的人是惊恐万状,能有这么一些人来自然是欣喜若狂,所以马上对他给予了褒扬,并任命他担任宫门卫戍。且不说是不是大军现在就入京,就是使用忍者将他捉来了。一旦要公诸他的罪状也会被人看作是对朝廷的挑衅,所以即便抓住了他也无法用于作证,否则主公大义的名分就失去了!”

    “我原来一直以为朽木元纲是个怯懦无用之人,没想到居然也有胆量做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我双眼微抬看向天花板,因为年久失修那里已经出现了乌黑腐朽的痕迹。

    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可以说就是能够把人看清了,即便是许许多多伟大地人,最后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精明的恺撒可以识破战场上的所有花招,但是最后却倒在了元老院华丽的走廊里。这上面我没什么过人的长处,历史人物如果不按历史行事的话。那么我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平常的人。

    “在这件事上……朽木元纲只是一个小卒!”蒲生氏乡咬了咬牙。转而向我说道:“虽然这只小卒将死了主将,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他的头脑能够处理的。我认为他甚至连松永久秀的同伙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因为某种原因上了贼船。现在只是不知道松永久秀控制了多少这样地人。在眼下地局势下这足以影响各方力量的对比!”

    “只怕不少!”沉默半晌我缓缓说到,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可另外一些却还糊涂。“松永久秀本来就联系非常广泛,而且总是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迹象。私下里他总是今天串通一下这个,明天又煽动一下那个,可每次都把自己放在一个似是而非地位置上。要从那么多人里事先侦测出一个朽木元纲来并不容易,可见松永这家伙下了多么大的功夫,甚至行动之前三天朽木元纲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个计划。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立刻把朽木元纲当作替罪羊抛出来,那样一切不是更完美吗?要说松永久秀会存义气感激之心。那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这并不奇怪!”蒲生氏乡立刻说道:“如果但凡松永久秀名声好一点儿,他肯定就会这么作,然后在堂而皇之地以靖难之臣自居。在他来讲,过早的明确凶手使局势明朗起来并不合算,哪怕这个凶手可以洗脱自己的罪责。以他的身份和以前的那些前科来看,一但如此,就会招来所有人的讨伐。

    也就是主公之死尘埃落定之日,也就是各方大名对他的群起讨伐之时!”

    “现在这样就行了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宰了他!”新八郎明显的急躁了起来。他是迫不及待主张出兵地人,可眼下的讨论似乎有些要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与其在这里说还不如马上进兵。等到松

    永久秀销毁了证据那一切就更完了。不过就是个先找证据还是先讨伐的问题,等过两天把松永久秀和朽木元纲那些人一锅端了,不就一切全都解决了吗!”

    新八郎可以这么想问题,但是我不能也这么想,至少眼下松永久秀的作法并没有显示出丝毫可以令人诟病的地方来。好在这屋里并不都是他那样的人,这个建议一提出不少人都立刻摇头。

    “主公历来行的就是仁义之事,和松永久秀的作法是背道而驰地两股车。要是现在毫无理由的违抗朝廷旨意和大殿生前的命令,只怕立刻就有人怀疑到大殿那个还不明了的死因!”首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紧皱着眉头的大谷吉继。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进兵了,难不成就这么看着松永久秀一步步完全控制住朝廷?!”看着有几个人的意思是要对这种观点表示,前田庆次有些沉不住气了。“眼下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局面,必须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不然只能看着松永久秀一步步完善布置。再说现在依附到松永旗下的人还是一盘散沙,尔等迟疑不决只会耽误了主公的大计!”

    “我并没有说不出兵讨伐,只是必需要有一个充分的口实!”看他曲解自己的意思,大谷吉继也有些着急。

    不能这样!职此大敌当前,自己人怎么能先乱了阵脚。我把目先山又转向了蒲生氏乡,希望他出来平衡一下。

    “前田和大谷两位大人的话都很有道理,而且这也不是不能够解决!”蒲生氏乡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这么一说屋子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刚刚想到: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是松永久秀阴谋害死了主公,所缺的只是一个明确的证据而已。既然如此,索性我们就给他‘作’出点证据来,反正也算不得冤枉他!”

    “啊~!”众人齐齐的叹息一声,原来一切却如此简单,蒲生氏乡的话一下子开阔了思路。松永久秀一声冤人无数,论也该轮到他了。

    “嗯~~咳!”待稍稍安静了些,我咳嗽了一声。现在这个状态就非常好,对于取胜我更加有信心了。“松永久秀还有什么举动,他应该知道自己服不了众的!”我注意到加藤段藏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可能多少受到了伤势的影响。

    “松永是有对付讨伐的举措,微臣也正是迁入松永京都官邸探察这个消息受伤的!”加藤段藏说话并没有气喘之类的现象,只是脸色显得比平时阴暗些。“一方面其大量召集附近的中小豪族入京,许下种种好处令其为自己所用。不过另一方面他更大的意图是在大义的名份上取得上风,因此极力动员公卿替他出面……”

    “公卿能怎么样,谁还在乎他们!”前田庆次嗤之以鼻。

    “听段藏讲完!”虽然我也不会在乎公卿的几句话就停止进兵,但还是止住了前田庆次的急躁。

    “他的意思并不是简单的劝阻,而是出面协调!”加藤段藏补充说道:“松永久秀的使者可能今晚就会到达主公这里,同时还会有人赶往羽柴、丹羽、柴田、明智、德川诸位殿下处。他所提的建议是:织田大殿和中纳言殿下离奇蒙难,当今唯紧为要是安定局势,避免为真凶有机可乘!为此希望能够召开一个各方的协调会议,而不要动辄兵戎相见……”

    “让大家不带兵只身前往他控制下的京都,他还真是想得出来!”藤堂高虎没有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其他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意思。

    “并不是这个样子,而是松永对所有人作出了承诺!”加藤段藏作出了解释,但这个解释却更加的不可思议。“他提出会谈地点可以在歧埠,或者是清州,当然别的地方也无所谓,只要各位殿下达成了统一意见,他就会按期前往作出说明,随行只带必要的卫队。目前情况下他请求各位保持克制,避免为躲在幕后的阴谋家所乘!”

    屋里一阵倒吸凉气声,不知道此时有多少人都已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难道会是条毒蛇提出来的建议,这还是那个松永久秀吗?

    “松永久秀难道会放弃到手的东西,这可能吗?”大谷吉继喃喃地说到,可随即他自己也认为这样很傻。

    “事实上他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因为没有人会放心大胆地去拿!”

52、逆天(下)

    “……一个旅人怀揣黄金在山间遇见强盗,那么他一定会被抢劫,可要是他持黄金于手并行走在闹市,反而一定会安全的多。……请殿下原谅,我用的比喻很不礼貌!”蒲生氏乡的脸色沉了下来,失去了那种沉着与自信。“松永久秀这一招极为高明,看上去谨小慎微地替别人守着这个金库,实际上却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撤换掉他这个守卫!”

    “这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个会议一召开,不是立刻就会把松永久秀打回原形吗?”新八郎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满腹胡疑不解地问到。

    “事实上这个会议,短期内是不可能召开的!”大谷吉继的脑袋歪了歪,咧着嘴苦笑道:“一旦这样一个会议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那么诸位殿下一定会犹疑不定。对别人的怀疑和对利益的贪婪,会让大家彼此猜忌起来,别人统统是不可信的,会议地点一定使自己最安全才行。使所有人都感到安全,这样的地点存在吗?”

    “而且还不止如此,时间也是个大问题!”楠木光成也在自己的座位上说到,声音和头同样的低。“毛利家为什么会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如此拼命的发动进攻,要说和松永之间没有勾结那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现在羽柴殿下依旧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要他此时抽身回来就完全不现实。”

    “这还只是一个方面,东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藤堂高虎也变得忧心忡忡。“柴田和明智殿下距近畿道路遥远,此时可能刚刚得到消息,但他们眼下未必就敢前来,上杉和北条的异动只是迟早的事。他们和羽柴殿下不可能不顾根本地来争夺京都,所以对所谓会议的态度只能是拖下去!”

    屋子里所有人都先入了冥思苦想,可是越想就越陷入了死胡同。屋子里由于太阳的向西转移变得愈发混暗了起来,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让我们逐一的摆一摆,这件事请的前因后果!”这么干坐下去不是个办法。我沉着声音大声说到。“第一,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松永久秀地鬼话,甚至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是阴谋的主使者!”

    “那是一定的,诸位殿下心里大概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蒲生氏乡接过了我的话,并根据自己的想法继续分析道:“可是面临自己不能全力上洛的情况下,那么最好还是维持现状,至少自己不会别人继承主公的遗产。如果的话从嘴里说出去了,那么以后再想收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那他们会公开地反对我们吗?”前田庆次一拍面前的矮几急急地问到。就连这个坚决的主战派此刻也感到了紧张。

    “那倒是不会,他们只会在暗地里偷笑!”蒲生氏乡徐徐地摇了摇头,看了看他然后又转向我。“松永坐大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主公独自进京也不是他们所能容忍。面对这种情况,各位殿下的态度极有可能是保持沉默,盼着诸星殿下与松永久秀拼他个两败俱伤。如果松永胜了之后他们就讨伐松永,如果诸星殿下胜了过后他们也同样会群起而攻之。借口是诸星殿下心怀不轨,抗拒朝廷旨意!”

    “混蛋的朝廷……混蛋的旨意……”新八郎在那里小声嘀咕着,但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虽然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此刻谁都不想替朝廷辩解两句。

    “朝廷只要是不在京都打仗。对事情的真相和谁当政并不是那么关心!”大谷吉继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也带着一股厌恶的情绪。“就算松永久秀不对朝廷进行威胁,他们也不会同意主公带兵进京,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痛快地给松永久秀地每个使者都配上公卿随行。主公现在即便马上就进京活动。不但时间上来不及,就是去了也未必成功!”

    “松永现在有多少实力,不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朝廷上吧!”对于众人地观点我没有置评,但心里却已经下了决心。必须一棍子把松永久秀打死,不然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他自己的军队加上接受收大殿地一小部分,现在京都集结的部队已经超过了两万!”已经沉默了片刻的加藤段藏继续说道:“松永久秀对于近畿的中小豪族动员得非常之快,看样子是早有了什么攻守同盟之类的协定。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有些蛊惑人心的本事,据我估计两天之内他的人马就会超过三万!”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喃喃自语着,计算的过程中脑子里感到一阵晕眩。

    历史上明智光秀在本能寺之后,立刻就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就连他的亲家细川藤孝都立刻表示敌对。如今换成了松永久秀,怎么一下子就出现了这么天翻地覆地变化呢?这里面固然有织田信长死因真相没有暴露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有这么多人依附于他呀!

    “原来我虽然也是有所担忧,但是却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蒲生氏乡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到。

    “嗯?”我询问地看了他一眼。

    “改易荒木村重的事引起的那个谣言,在近畿的豪族中导致了极大的混乱!”蒲生氏乡看了看我,又转向大厅内所有困惑不解的面孔解释道:“之前所有的中小豪族就动产生了疑虑,担心主公把他们迁到九州或者关东去,如今主公蒙难,他们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可之后又产生了一个问题:究竟由谁来作主公实际上的继承人?”

    所有人地注意力都空前的集中。这是个谁都没说但每个人心里想过无数次的事情。可以说这个问题近几天来对无数人(除非他没心没肺)造成了兴奋、困惑、焦虑、迷茫,今天终于有人在公开的场合提到这个问题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对于许多人人迫切关心的事又人人说不出口。

    “可无论谁来继承这个位子,只怕近畿的豪族们依旧会存着那个顾虑:他会不会继续执行主公生前的那套政策!”蒲生氏乡说到这里缓了口气,又扫视了一圈然后才说道:“本来继承主公位置的,必然是信忠少主,这点即便是反对者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信忠少主也已蒙难,主公的其他子孙即便是成为了家督,也必然会全力依靠一两位重臣,而且只能是一两位,太多的人进入权力中枢会变得无法控制。而这位上来的重臣为了牢固掌握在织田家的权力,树立自己主公继承人的形像,必然会在初期阶段对主公生前的政策亦步亦趋!”

    “难不成松永久秀就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了,这可真是笑话!”前田庆次继续撇嘴。

    “这可还真说不准!”蒲生氏乡垂下头没有看他,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松永久秀即便是掌握了京都,其势力也不可能和主公生前同日而语,改易豪族的事情自然也就随风散了。更主要的是他既不是尾张人,甚至也不是美浓人,要想牢牢地掌握住京都,只有依靠地方上那些小豪族,尤其是那些一直不被主公生前看好,和现有织田家几大势力都无紧密关系的人!”

    “甚至有些人想借着这次机会异军突起、飞黄腾达,对吧?”我也被一阵深深地无奈困扰着。

    “只怕就是这个样子!”蒲生氏乡冲我点点头。

    我又转向加藤段藏,意思让他说明一下。

    “确如蒲生氏乡大人所言,一些原本已经下野的人现在都冒了出来!”加藤段藏说道:“如原来近江的青木氏和若狭的武田氏,都对松永的号召相当积极,并且都招募了上千的人。现在地方上松永久秀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这使一些原本观望的人也都动了起来!”

    “这些人没有胆量公开的与织田家为敌,但是能把织田家的势力赶出近畿他们是做梦都在想的!”前田庆次狠狠地咬着牙,但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实。“看来这次只有便宜松永这个家伙了!”

    “如果我们进兵,会有多少胜算?”就在众人都以为要讨论其他的可能时,我却突然说到。“不能放过松永!”我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到。

    “虽然敌方军力可能是我们的两倍,但我方胜算依然高达九成以上!”虽然嘴里对胜利信心十足,但是蒲生氏乡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喜色。“目前我军以殿下精锐强兵为主,又含有大炮和哥萨克轻骑这样的超级军种,一般情况下这不是松永久秀那样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能够抗衡的。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此战必胜!可是之后又怎么办,用不了多久羽柴、柴田等人都会出兵讨伐殿下,而竹中大人的部队又远在九州又一时难以回来。唉!毕竟京都……”

    “我可以不要京都,但是主公之仇不可不报!”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看向东方。“送信给池田殿下,要他务必把荒木村重拖在摄津,保证我背后的安全;向天下公布松永罪状,并且……”

    “请主公……”好几个人同时开口想要劝阻我,但正因为如此谁的话也没说清楚。

    “另外还有!”我不理他们继续说道:“火速派人赴纪伊请信孝、信雄两位殿下前来会合,就说我愿以两位殿下之名讨伐叛逆松永!”

53、不一样的山崎(一)

    在天正八年(1580)的九月十三日,我的大军延西国街道进入山城国,前锋已经逼近了山崎,京都遥遥在望。

    “请予州殿下务必以天下苍生为念,千万不要把京都卷入无情的战火啊!”在我行军途中临时休息的时候,松永久秀派来的第三个使者在我面前言词恳切地说到。

    这是个能言善辩的年轻人,不过我对他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甚至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没有听清。

    我坐在搭建在路边的席棚里,眼见着大路上的队伍更继续向前走去,人和马的脚踏在干燥路面上,飞起的尘土好像一股黄色的雾气弥漫在半空中。虽然进入了秋季已经没有那么燥热,但是一年滴雨未下造成的干旱,已经把整个近畿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清除掉松永久秀之后,也许我就是这百姓和朝廷的救世主了吧!”奇怪的是在这大战即将展开的时候,我想得最多的居然并不是如何打这一仗,而是战后的种种安排和措施。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把战场上的松永久秀当作一个合格的对手吧!

    “殿下一贯是恭敬朝廷、体恤百姓的仁义君子,今天总不会……”看着我双眼发直地陷入了沉思,使者还以为他的话起到了效果,鼓动起三寸不乱之舌说得更加起劲儿。

    “好了,你也该够了吧!”他的话确实惊醒了我,但不过是促使我想起了下面该做的事情而已。“你从哪来的就可以回到哪里去了!”我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感觉佩刀有些不正就伸手扶了扶。“对了!”我忽又停住了脚,转过头来对他说道:“告诉派你来的人,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予州殿下,请您务必三思啊!”年轻的使者焦急的踏出了半步,并微微向前探出了手。

    “哼!”新八郎手按刀柄重重地哼了一声,两只眼睛怒目瞪视着他。

    “对不起!对……”使者脸色一下变得惨白,那只手有如被火烫了般缩了回去。他并不是真的想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一种焦急下的本能反应。“嗯……”他扭头转向同来地那个人,明显地使了一个眼色。

    “殿下……您是不是能再考虑一下!”那个原本想装作没看见的人终于抵挡不住这样“恳切”的攻势,勉勉强强地开口说到。

    这个人一张尖瘦的脸型非常白皙,年纪还不到20岁。之所以他会在这里,是因为他是我的大舅子,正亲町季秀的二儿子持明院基久。松永久秀求和的意思非常恳切,他就是“诚意”的一部分。

    “你地话就不用说了,我军务紧急也没有这个心情!”我并没有因为亲戚关系就给他好脸色。而是阴沉着脸冷冷地说到。“所谓正邪不两立,我不可能和松永久秀这样的逆贼同在一片天空下。如果不能为先君报仇雪恨,我诸星清氏还有何颜面芶活于世上!阁下不必再说,也请代我上复朝廷:等我清除了所有叛逆,再去向朝廷负荆请罪!”

    “殿下,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虽然在我的一通斥责下咧了嘴,不过我却注意到他脸上的肌肉实际上是在作顺丝调整的。“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松永殿下和织田右府的蒙难有关,相反他还积极善后避免了混乱的局势,对此朝廷是非常看重的!再说现在毛利和荒木的叛军汹汹为乱逼近京都。眼看着就要威胁到了朝廷的安全。可您却在这里对清除异己大加鞑伐。你这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儿……”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翻起眼皮紧张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地情况。

    “证据我自然有。只是现在不便给你们看!”我蔑视地看了看这两个人,然后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天下至大,莫过于拨乱反正、去伪存真。如果任由乱臣贼子蛊惑圣听祸乱朝政,那么所谓平乱一说只是一句空话。世人皆被松永奸贼所蒙蔽,我此举正是要正天下视听。好了你们走吧!”我板着脸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诸星殿下,您此举可是大逆朝廷旨意啊!”见我的态度如此拒绝,松永久秀的使者近乎绝望。“鄙上秉天下之公心,不愿强辩一己之污名,一切均以朝廷天下之安定为前提。予州殿下如有任何不满,尽可招天下诸侯共辨真伪。怎能以战祸相……”

    “启禀主公,信孝殿下已经到了!”这时一个侍从来到棚子外面禀报到。

    “一切事情,还是等我拿下松永地人头再说吧!”我不耐烦的一挥手,立刻有四个侍卫分别架起他们两人向外走去。

    在临出去之前持明院基久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微侧过脸,回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

    “这是……”被架出去的两个人在门外正巧被要进来的织田信孝看见,他站住脚极其诧异的问到。(入嗣别家的织田信雄和信孝还没有改回名字,按理暂时只能叫他们为北皇信雄和神户信孝,但要是那样可能很多人就搞不清他们是谁了。)

    “两个松永久秀派来的说客而已。信孝殿下不必在意!”我请他坐下,然后说道:“值此大战在即的关键时刻,信孝殿下能够赶来主持大计,如此主公大仇得报就有望了!”

    “诸星殿下为家父和兄长报仇雪恨,信孝感激不尽。但有所命,信孝敢不尽力!”织田信孝刚说了这么两句,眼睛里面已经充满了泪水。

    “殿下这话就错了,我只是希望尽一个臣子地本份。今天迎来了殿下,我们这些人就算有主心骨了!”我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悲怆,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织田信雄和信孝其实离这里都不算远,我传出信息后他们很快就收到了,但是两个人都没有马上作出反应,心里看来还是有着不小的疑虑。毕竟现在除我之外,并没有人公开指责松永久秀和织田信长之死有关,贸然出手就有可能成为朝廷的叛逆,这可不是他们的魄力能够承担的。

    织田信雄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返了一封信询问情况。在我答复信发去之后他居然又提出了一些其它鸡毛蒜皮的问题,搞得我真是哭笑不得。看样子织田信雄是没有这个胆子了,不过还有点儿不甘心。

    织田信孝未必就比织田信雄好多少,面对这么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地选择他也是又喜又怕,不过在一天之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可是理由却是相当的滑稽。因为他听说了织田信雄的态度,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作出了相反的选择:和织田信雄反着来,这次说不定能够一举赢一把大的!

    “主公和少主的蒙难令我等臣下均是悲愤不已,我原来是想借两位殿下威名讨此血债。不想信雄殿下却……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谁也可也听出其中的不满。

    “予州殿下……的这番心意,实在是感人置身!”织田信孝的眼睛面显地亮了起来,嘴唇张了张一时有些下不了决心。这是一个突显自己的好机会,但是一上来就诋毁自己的兄弟似乎也不大好。

    织田信雄和织田信孝和他们父亲的相像之处,都是仅仅停留在外表上,高挑的个头、白皙的面容再加上协调的五官。

    不过亦如性格上的软弱他们的线条也缺乏力度,尤其体现在眼睛和嘴角上。

    “我愿与予州殿下同舟共济,其他的人……就各随心意吧!”一番激烈的权衡后他还是没有忍住,话语中暗暗刺了织田信雄一句。

    “既然承蒙信孝殿下您如此看重,那么就请您来对全军发号施令吧!”我的精神重新振奋了起来,对着边上的侍从摆了摆手。

    “不、不、不,在您予州殿下这样的前辈面前,我又怎么敢越俎代庖!”织田信孝连连地摆起了手,举措之间显得非常“激动”。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主帅之位必定要殿下来当才合适,我可以提出计划来您决定好了!”既然已经摆出了这副架式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不过我却也不让他拿着我的家底来开玩笑。

    这时樱井佐吉和另外两个侍卫已经清理了矮几上的东西,一张京都附近的地图被铺在了桌面上。地图上的画法介乎于行政区划和山水画之间,各方的部队势力被临时摆上了画着不同标记的小木片。忍者头目伴长信来到了桌边,准备进行必要的解说。

    “松永的叛军……居然有这么多!”看着地图上京都方向的标记越来越多,而且樱井佐吉还在不断地往上摆,织田信孝的脸色有些变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伴长信作一些解释。

    “两天前我们预计松永的军队可能超过三万,现在看来这个估算有些保守了!”伴长信用沉稳但不失恭敬的语调回答到。“松永久秀为了抵御我军的进攻,不但大量招募京都附近的野武士,还征调很多公卿府邸的家丁仆人,以及寺院里的僧人。现在五万大军已经抵达山崎、胜龙寺城一线,想必此时已经和我军前军相互望见了!”

    “啊~!”一声惊呼之后大滴的汗珠从织田信孝的额头上冒了出来,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他的想象。他虽然以前确实也打过仗,但那基本上都是别人陪着他玩,面对优于己方几万人的敌军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54、不一样的山崎(二)

    “松永人马虽然数量众多,但是不过是一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士鸡瓦犬,没有什么可以忧虑的!”我淡淡的一笑然后说到,莫测高深当中带着一份胸有成竹的笃定。

    “有……常胜将军诸星殿下在这里,一切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织田信孝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勉强,随即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我身边的武士。我注意到他的双脚不安地移动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站起来。

    “殿下的话实在是过誉了,但此番与松永对阵还真是如此!”我笑着安慰他到。我无法嘲笑织田信孝的反应,不要说当年刚刚上战场的时候,就是现在我在不知道确切情况的情况下,也会被这个数字比例吓上一大跳。

    松永久秀的部队确实是在急速膨胀着,但是素质和混乱也是在日益严重的,真正称得上是军队的不超过一万人,而且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甚至只能说是土匪。

    根据忍者报来的消息,有几个原本已经被灭掉的大名后人,为了重新振作没落的家族也一头扎进了松永久秀的怀里。既然想要利润的分成,那么就必须投入一定的资本,乱七八糟的拼凑了一些人,质量上自然就不能要求得太高。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京都的治安状况严重下降,危害从一般百姓直接波及到了公卿。一些有影响的人开始给予松永久秀压力,而他自己甚至有些无法掌握某些军队的动向。至此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带着他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前来迎战。

    “松油久秀的布阵情况完全掌握了吗?”我看着地图上摆好的那些小标准,示意伴长信作进一步的说明。

    “是的!今天上午松永久秀的部队已经大体就位,只是营寨和还没有完全建好。”他弯下腰右手指向一条连着京都地黑色粗线说道:“松永久秀命竹内秀胜率15000部队阻断西国街道,位置就在山崎最狭窄的地方。他因为在昨天就已经赶到,所以堑壕和鹿角都已经准备完善。这一路是阻挡我军前进的关键障碍,无法绕道或者忽视!”

    “松永久秀在什么地方?”我看着地图上最大的那一片标记,实际上已经猜到了他的位置。

    “就在这里。天王山上!”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了大约半寸远,落在了一堆密密的标志上,那里原本简单地画着一个小山的形状。“两个时辰前松永久秀布阵于天王山,兵力约25000人,与竹内秀胜相距三百丈,延山势向南、北、西三面分层扎营!另外与山崎南面隔河相望地淀城、东面的胜龙寺城、东北面的八幡山、洞垛等地,还总共驻扎了10000以上的部队!”

    “都是些战斗力不强的杂牌部队吧!”我看着那后面的几个地点,都是些重要性属于长期阵地战略上的要点。

    “主公说得是。那些基本上是些在近畿已经许久不见了的农兵!”伴长信点了点头然后退后了半步,他知道主要的解说工作已经完成了。

    “松永久秀相当不简单,用兵上也很有一套!”我看了一会儿颔首说到,一抬头却看到织田信孝的脸色更加苍白。“哦……”看来伴长信介绍地情况和我无意间地一句话,更加重了他的心理负担。“我与殿下(织田信孝也带了1800人来)之兵加起来也达到了15000,松永虽有50000却完全是乌合之众,这一仗我们是赢定了!”我攥拳向地图上重重一砸,不少标志牌跳起来落到了地上。

    “可那毕竟是五万人哪……”织田信孝的神情变幻不定,嘴里喃喃地叨念着。

    “殿下,你知道松永久秀为什么要留如此多地后备队吗?”我依次在地图上淀城、胜龙寺城、八幡山、洞垛几个点上划过。带着微笑对他问到。

    “为什么?”织田信孝一愣之后本能地反问了出来。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我这话问的很蠢。其实问题蠢与不蠢关键看是由谁来问,以及听的人当时的心情如何,还曾经有人凭着一个“1十1=?”而功成名就。你说说这世道!

    “为什么?因为那些渣子即便上了战场,也只会给自己人添乱,还不如留在后面壮壮声势的好!”我信心十足地说到,那种气势自然而然地影响到了听众。“此战的关键是天王山一线,我们根本不可能避过此地去袭击胜龙寺城,或者渡过一条河去攻打淀城。反之我们如果拿下了天王山,那么淀城、胜龙寺城乃至八幡山,都是绝对守不住的。所以松永久秀实际用于作战的部队就是这40000人了,而且他们的从上到下建制混乱,作战只能采取以守为主的方式!”

    “嗯……嗯、嗯。予州殿下所言甚是!”织田信孝地情绪逐渐高了起来,一切由我这个名将的嘴里说出来还能有什么错误呢!

    其实是我的话里只能算是半真半假,松永久秀的部署是有防御为主的策略,但要说到后面的一万完全不堪一击那也过了。我这么说主要还是为了安慰他的情绪,不过我也确是有了应对的办法。

    “那予州殿下以为,松永久秀会怎么行动呢?”织田信孝紧张而又兴奋地问到,左手下意识地紧握着刀柄。

    “他抓紧时间修了那么坚固的营寨,自然是想等着我们去攻打了!”我移动了一下那张地图地位置,让他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竹内秀胜死死地挡在道路上。摆出一副挨打的样子,为的就是引诱我们前去攻击。本来击败这10000人并不困难,但是面对这么多的障碍速度不会很快。松永久秀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在我们进攻的紧要关头,甚至已经突入竹内秀胜的阵地时,他突然挥大军下山攻击我军侧翼,并且断去我军后路。他知道我们15000人进攻有阵地依托的10000人并不富裕,不可能留下太多的预备队!”

    “予州殿下果然神机妙算,那么我们就应该先攻击天王山上的松永本队了?”织田信孝谦虚地反问到。他虽然经验不足但也不是傻瓜,我话里的含义他自然是听得懂的。

    “之前在下是制定了一个计划,不过还要请信孝殿下最后裁定!”我既然请他来作这个“总大将”,那么这样的面子是必须给的,不过他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松永久秀在地势大利的天王山严阵以待,人马又超过我们10000有余,贸然进攻只怕是不足取的。因此我的想法是拉足架子,但却不急于取得战果!”

    织田信孝边听我说着边低下头去,仔细地观察着天王山附近的布局。

    “如果采用传统方法攻山,则我们的骑兵不足以发挥优势,松永久秀反而会趁我们的攻击间歇全力攻下,届时我们将无法抵挡!”我缓了一口气后说道:“此番我带来了三十余门大炮,这是超越敌军的一项绝对优势。届时我们将在距天王山尚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布阵,具体位置已由忍者和铁炮高手测算过了。在这个距离上大炮的距离优势将足以摧毁敌军的外围营寨,并且在数天内逐步推进,最终打垮松永久秀的全部阵营和士气!”

    “攻击敌军稳守营寨的部队,恐怕不那么容易奏效吧?”织田信孝狐疑地问到,他是见过大炮实际效果的。

    “是比直接攻击敌军出战的军阵难上不少,但又比攻城容易很多!”我确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并且着实为将要消耗的炮弹心疼不已。但是毕竟敌军是我们的三倍又占据了天王山,因此想要轻易取胜并不现实。既然如此不如索性稳妥些,而且已经出战了我就比松永久秀拖得起。

    “若是松永久秀下山来攻,或者竹内秀胜主动出击,那么我军还要如何应对呢?”织田信孝还是皱着眉头犹豫不决,对方人数上的优势造成的心理阴影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炮弹火药是我的他自然不会多么担心成本,但是对于自身的安全问题却时刻萦绕着他。

    “哈、哈、哈,我倒正是盼着他们这样做呢!”我一阵大笑之后自信地说到,织田信孝虽然不太明白但心里却是更安定了一些。“如此我军就处在坚固的营寨里,敌军完全暴露在了西国街道的这平原一段。我军坚守营寨中以火器大量杀伤敌军后,哥萨克轻骑就可以直接把他们冲垮。松永久秀并没有多少骑兵,而步兵被炮火打破建制后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如此父亲和兄弟的大仇就可得报了,在下拜谢予州殿下大恩!”织田信孝突然站起来,跪下就要对我行大礼。

    “信孝殿下,不可如此!”他的动作过于突然,以致闹了我个措手不及。“为主公和少主复仇,这也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

    “只是……如此战事必然迁延时日,一切都要靠殿下努力维持了!”到了此时,好像他刚刚想起可能对我造成的巨大消耗。

    “这些我都已经做了安排,殿下只管放心!”我扶着他坐回到马扎上,亲切地说道:“军粮和弹药都已经集结在堺町,两三天那就可以运到。另外前军现在正在修建营寨,为了以防万一,哥萨克骑兵也已经赶了过去进行监视。我准备炮击由明天拂晓开始,您看可以吗?”

    说这番话时我确实感到智珠在握,可没想到一个突发因素正在蕴育当中,直接导致了计划的全面错乱……

55、不一样的山崎(三)

    我正在百无聊赖地坐在榻上,愁眉苦脸地望着帐内的一个角落,虽然那里依旧是灰蒙蒙地一片,但实际上天色已经不早了。我是应该继续再睡一会儿的,可是实在是睡不着了,这两天闲着没事,睡觉的时间已经比往常大大增加了。

    外面的办公区域传来一阵搬动东西和摩擦的声音,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披上外衣向那里前面走去。

    “殿下,您起来了!”正在擦拭武器的阿雪抬起了头,忽扇着长长的睫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您这么早起身,早饭还要稍微等上一会儿!”

    “没关系,我倒是不饿!”我看到大帐里只有她一个人就问道:“莺到哪里去了?”

    “因为您这几天没什么食欲,所以姐姐去请楠木大人给您找些野味!”

    “这不太好,毕竟现在还是在打仗!”我摇了摇头后走到帐门前,伸手掀开了厚厚的门帘。

    一股凉爽的微风扑面而来,随之还有哗哗的水声。外面黄豆粒大的雨滴从铅黑色的天空中落了下来,在地面和一顶顶帐篷上溅起了细碎如薄雾的水花。

    大营里地势较低的地方,此时流淌着涓涓细流。

    近畿的严重旱情终于结束了,在已如深秋的九月迎来了天正八年(1580)的第一场雨。当然,这一切与今年的农作物收成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土地在得到滋润后使人们不再为干渴焦虑。另外河湖水满,也使人们有了更多的糊口的方法。

    雨从九月十三日午夜下起,就是我抵达山崎扎好大营后的两个时辰。大军本已在营前列阵,大炮本已卸去炮衣,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豪雨只能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松永久秀这个家伙,还真是好命!”看着不远处天王山上那密密麻麻的大营,我只能郁闷地咬牙愤恨到。

    天王山原本就不是一座大山,加上又处在人烟稠密的西国街道边上。那里原本就没有生长几棵大树,所有的仅是一些低矮的灌木和杂草。今年地旱灾后果是严重的,天王山上所有的植物均变成了倒伏在地面上的碎屑。驻扎在光秃秃山上的松永军营就像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简直就是一群标准的靶子。可现在,只能是看着了!

    今天是九月十六日,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这期间近在咫尺的敌对双方都很无奈,只能彼此静静地瞅着。松永久秀地“本钱”有限。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从山上下来,虽然下雨天不利于火器的发挥,但我的铁炮足轻也完全可以坐在帐篷里射击栅栏外面的人。

    我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这次的直接兵力要比对方少上不少。大雨的淋浇下不可能用大炮掩护步兵进攻,要想进攻具有优势兵力把手的敌军营寨似乎是个极为愚蠢的行为。至于说到骑兵,且不说骑兵爬山攻坚的可行性,在如此泥泞不堪地道路上只怕走着就要打晃了。这就是这个时代先进武器地一个缺陷,往往过大的受限制于外界环境。

    我和松永久秀谁都不会过低地估计对方,所以谁都不在没有把我的情况下进攻,谁都在小心戒备着对方。在这种天气里卫兵地岗位上多少还有个棚子。只是苦了各级忍者了!至于我以下的大多数人。都是闲得发慌。

    “莺是什么时候走的?”看了一会儿淅沥哗啦也不见小的雨水,我不无担心地问到。

    “大约有半个时辰了吧!”阿雪想了一下说到,虽然侧耳听了一下。“听。姐姐回来了!”

    果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踏水的声音,雨幕中一个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不过仔细一看却不是莺,而是一身蓑衣斗笠的蒲生氏乡。

    “殿下,情况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蒲生氏乡摘下斗笠解开蓑衣的带子,随手交给跟着刚从旁边帐篷里跟过来的樱井佐吉。

    “这么说不但雨不会停,我们暂时也没有机会了!”我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尽快天晴凭借兵种优势取胜才最符合我的利益。

    “应该是的!”蒲生氏乡打了个冷战,鼻子用力地吸了两下。虽然穿了蓑衣可衣服还是湿了不少,骤然被屋子里地热气一熏反而感到了一阵寒冷。“根据忍者报告。这场雨对于松永久秀同样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无法靠近,但是从他中军帐内的火烛,以及进进出出的人员来看,他应该正处在两难的境地之间!”

    “这也是可以想见的!”我点了点头。这时阿雪已经沏好了热茶,我亲自倒了一杯端到他的面前。“今年近畿的粮食基本绝收,这给了松永那些人一个可乘之机。正是因为流离失所的饥民无数,那些借尸还魂者才能招募到如此多的人。不过这也为他埋下了一个隐患,如果不能尽快地平息事态真正掌握主公留下的权力,那么他就要养不起眼下的这些人了!”

    “多谢殿下!”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原本有些发青的嘴唇恢复了不少血色。“确实是这个样子,他的粮草最多在五天。而且如今殿下大张旗鼓地指责并讨伐他,使他陷入了更大的困境。除非他现在就去洗劫京都和安土城,可他又绝对不敢这么办!”

    “是啊!这是必然的……”我在当中的地上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回到帅位上坐了下来。“主公军队中被他接收的那一部分多是当年六角家的部下,这些年来也受了主公很多的恩惠,现在只是因为松永久秀打着主公和朝廷的旗号才跟随他,如果他要是敢袭击安土立刻就被被这些人背弃。对了!你们家也是近江出身,对他们的动向有什么掌握?”

    “就如我们之前预计的那样,这些人现在是人心惶惶!”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了杯子。“之所以他们会跟随松永久秀,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第一,他手中有一份主公不算遗命的‘遗命’和朝廷的圣旨,看起来他的合法性还算是那么回事;第二点,是这些人害怕在内部出个尾张出身的激进继承者,那样的话很可能来上一次内部的大清洗,而他们这些既不是尾张也不是美浓出身的人,肯定是首当其冲。不过这也是建立在松永久秀和织田家平稳过度的情况下,要是他敢洗劫京都或者安土,这些人肯定是立刻反正!”

    “是呀、是呀,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不敢这样作,那就是把自己置于在了所有织田旧臣的对立面上!”我连连点了两下头。从松永久秀千方百计避免开战就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份庞大的遗产。“那这些人对于此战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对松永久秀的信心足吗?”

    “没有,他们对殿下也没有什么逆反心理!”蒲生氏乡继续说道:“我已经给某些人发去了信息,并以自己为例子作出了保证,他们也发生了一定动摇。只是现在殿下手中只有信孝殿下这一面旗帜,对付松永久秀手里的主公遗命和朝廷旨意,好像还略有不足!”

    “是啊……”我也感到有些无可奈何。织田信长给我的最后一份命令失去九州的,而朝廷是谁掌握京都就听谁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至于伪造一份织田信长讨逆的命令也不可能,他要真有这个预感就跟本不会遇害。“信孝殿下最近情绪怎么样?”毕竟他现在是我手里唯一的一张政治王牌,虽然他在我面前这几天作得慷慨激昂,但是我还是感到了他越来越焦躁。

    “这点殿下倒是不必担心,他明白此时是无法离开殿下单干的!”蒲生氏乡倒并不是很担心,这些天他没短了和织田信孝的“磋商”。“现在的关键还是松永久秀,只要我们打败他并且是在不损失多大实力的情况下,那么一切问题也都解决了!”

    我正在想他提出的这件事,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嘈杂声,虽然在这哗哗雨声中不是很明显,但是帐内的几个人却都注意到了。

    “主公,增田大人的车队已经进入大营了!”一个侍从站在门外禀报到。

    “快请他进来!”我急急地说到,心一下子塌实了下来。

    “主公,臣来迟了!”增田长盛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也穿着蓑衣戴斗笠,但是却连头发都湿透了。他的裤子和衣襟下摆上满是泥点,看样子经过了一番艰苦的奔波。“这场雨冲断了路上的一座桥梁,因此才比预计的迟了一天……”

    “不算迟了,比我的要求的时间还早了两天呢!”看着他的这副样子,我示意阿雪和樱井佐吉去准备早饭,要丰盛一点的。

    “好在此番不辱使命,主公要求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这我全都知道,你们在堺町辛苦了!”我安抚住他的激动,然后说道:“有了你们运来的这些东西,松永久秀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

    “不错!”蒲生氏乡两只手轻轻地搓着手,脸上也微微显出了兴奋的神色。“松永久秀的军粮已经撑不了几天,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军心涣散。只待几天后雨过天晴,我们以重炮轰击天王山,天下大事可就算定了!”

    “是啊!”我又走向帐门,外面的依旧还是刚才的那副样子。“这场雨还真是上天给我的福音呢……”我用轻轻的声音说到。

56、不一样的山崎(四)

    “喀喇!……隆~隆……”暴雨声中一声惊雷滚过,轰鸣仿佛近在咫尺。我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肩,下意识地向门口看了一眼。

    正在和我讨论军情的蒲生氏乡和前田庆次都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彼此忘了一眼后也脸上也都闪过了一缕忧色。如果光是阴天下雨和打雷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忧虑的是今天晚上将要进行的事情。

    “殿下不必忧虑,今天就是借着这场罕见的雷雨来成就大事呢!”蒲生氏乡整了整桌子上的文件对我说到。

    “这还算不上真正的‘大事’,不过也不远了……”我看着大帐的门口,话语里还是不免带上了担忧的情绪。

    就在这时帐门上的帘子被刮开了一条缝,一股强风猛地吹了进来,桌子上的灯纱不足以抵挡侵袭,烛火剧烈地摇动了起来。蒲生氏乡急忙摁住了桌上的文件,前田庆次急急地护住***,樱井佐吉赶过去把门帘整好。

    今天是天正八年(1580)九月十九日,我在天王山前又已经等了三天,这三天里什么也没有做,实在是老天爷不允许。

    这三天里雨水确实是大大小小,不过最小的也得有绿豆粒大小,密得跟蛛网似的。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骑兵,战斗力剩的都有限了,就更不要说是炮兵。我那个炮击天王山的计划自然是就着雨水泡了汤,一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我这些天得到了很多消息,而且新的消息依旧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很多事情都在发生着,有好的也有坏的,这使我更加的心绪不宁。“摄津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新的什么发展吗?”为了转移一下自己对今夜那件“大事”的注意力,我问了一件最无关紧要地事情。

    “有一些不大的进展,但是却在向积极的方面!”蒲生氏乡这时已经整理好了被风吹乱了的东西,直起身对我说到。“荒木村重至今依旧占据着优势。但是因为摄津也受到这场雨的影响,所以攻势被大大遏制了。中纳言殿下蒙难后北撤的稻叶和安藤两位殿下,已经跟随丹羽殿下再次南下,与池田殿下会合在一起。现在他们双方实力的差距已经不大,又有可儿大人驻守石山町,局势大可不必担心!”

    “现在荒木村重已经不是什么重点,他的结局要看别人地成败与否了!”我向交椅的后背上靠了靠,说了几句话心情也开解了不少。“昨天你说羽柴殿下在西国又打了两个胜仗。那么据你猜则他有可能迅速回师吗?”

    “可能性不大!”蒲生氏乡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自主公蒙难后羽柴殿下急军突进,恐怕为的就是能够取得大胜而后回军。不过这次吉川元春倒是一改以往的作风,稳守缓图但败而不退,羽柴殿下想迅速甩开他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毛利和松永事先肯定有勾结,现在看是一定错不了了!”我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小小地泯了一口。“羽柴殿下挡住毛利,荒木村重又在摄津泥足深陷,这对我来说是最好情况了!”

    “是啊!西边的情况没什么可担忧得了,才藏这家伙也刚刚送来了一份捷报!”前田庆次说着拿起了一个信封,兴奋地冲我晃了晃。

    “什么事?”我的心中一动。不是不让可儿才藏主动出击的吗?

    “因为没有标上紧急。所以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前田庆次边回答边撕开信的封口。“让我看看……哦,是西进受阻的本愿寺显如败退回石山御住城,才藏率军在石山町外进行了阻击。本愿寺军经此再败之后。出城时地万余大军回去已经不足千人了!”

    “他如果要是就近靠拢荒木村重,只怕结果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我看似惋惜地一摇头,为本愿寺叹了一口气。“非得要去和毛利夹击羽柴,这次老本可是全输光了!”

    “仅是就战略上来讲,这两个策略都不能说有什么错!”蒲生氏乡从前田庆次手里接过了那封信,看过之后仅从理论地角度上分析到。“不过可惜的是这支军队没有得到荒木村重这样的大将指挥,却在西行路上碰到了黑田官兵卫这样地对手。天意如此,本愿寺家这下算是完了!”

    “本愿寺的这一伙偏偏在一个月前和主公谈判降服,可见他们是和松永最早勾结的一批,不但有野心而且贪婪。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的上罪有应得!”我捋着胡子恨恨地说到,前次围攻石山御住城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此次本愿寺实力大伤,石山御住城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我们就看他最后会灭在谁的手里吧!”

    “殿下说的有理!”蒲生氏乡这时已经看宗了信上最后一…个字,抬起头目光闪闪地说道:“可儿大人说在本愿寺的队伍中,见到了杉谷善住坊的踪迹,本愿寺和松永勾结是板上定钉地了!”

    “哦!”我闻言一愣,立刻急急地追问道:“捉住了吗?”

    “让他跑了!”

    “可惜!”我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让监视石山本愿寺的忍者和奸细仔细察访,务必要找到他的下落!”

    “是!”蒲生氏乡答应了一声随即又笑着说道:“今夜借着这场暴风骤雨。重创松永的后续部队,只怕他也就要不战而逃了!”

    “但愿如此!”我的目光再度飘向门的方向。

    松永久秀撑不住了,在喝粥的情况下,军粮也仅仅能够再支应两天,军心涣散败亡在即。我又拒绝了他的两个求和使者后,他决定铤而走险,计划着在今夜悄悄把淀城、胜龙寺城、八幡山、洞垛地部队悄悄迂回,以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运动到我的身后,在明天中午向我发动进攻。

    忍者探得了这个消息,但我依旧不得不佩服松永久秀的保密工作,就连身边的侍大将一级都不知道这个计划,可见疑心到了什么程度。至于我的情报渠道,是从淀城、胜龙寺城那些杂牌军泄露出来的行军轨迹,而经过一番推算得到的结果。

    雨疾风骤本来是掩藏军事行动最好的环境,许多本来能够被察觉的迹象也都会被湮没了,历史上这样的战例可是不在少数。但我既然已经知道的这个计划,他们就不再有优势可言,暴雨惊雷之下的山水之道,也就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

    我的忍者力量强于松永久秀(虽然他手下也有很多甲贺和伊贺的人),更有特殊的战斗忍军——诸星特种备队。入夜时分楠木光成和石川忠纲带人分头潜了出去,赶往几个之前确定的桥梁、峡谷之类的地方,将在今夜完成彻底击溃松永援军的任务。等到明天消息传到天王山上的松永本队,他再想打都没那个士气了!

    我觉得这个计划不会有什么差池,松永军中在这种环境下也不存在能够伏击我忍军的力量。

    可今夜的风雨尤为猛烈,前几天几乎听不到的雷声也是不绝于耳,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心绪被闹得有些不宁。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了吧?”我自言自语地说到。

    “再有半个时辰就要结束了!”蒲生氏乡回答了我这句话,而且回答得很有技巧。

    “你倒是真的……”我笑着想称赞一下他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呼啦!”扣紧的门帘响了一下,想必是外面的人不想让风吹进来而紧紧拉住了,一个侍从把嘴贴在门缝上对立面喊道:“主公,加藤大人回来了!”

    “快请他进来!”我立刻站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这次他带来的消息应该使局势全面清晰了。

    “主公,我回来了!”加藤段藏立刻就从外面钻了进来,头上身上的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地毯上。他的全部衣服已经精湿得皱皱巴巴紧箍在身上,但神情间却不见丝毫疲惫和不适。

    “一路辛苦了,东国的情形都证实了吗?”我把他拉到桌边坐下,蒲生氏乡吩咐樱井佐吉去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

    “为主公尽忠不敢谈辛苦,东国的事情已经基本有了眉目!”加藤段藏结果前田庆次递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说到。“在东国北陆的柴田殿下和甲信的明智殿下,他们的处境大相径庭……”

    “主公!”这时伴长信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因为他负责本次战场情报的实时掌握,所以可以不用经过通报。“刚刚得到的消息,松永久秀准备提前行动!”看屋子里没有“不当”之人,他急急地禀报到。

    “提前?什么时候!”我的注意力立刻被拽了回去。

    “就在今天拂晓,还有两个时辰!”他抹了一把顺着脸颊流下的雨水说到。

    “那就是说他不想等后面的援军了!”我来到了帐门前,一把扯开了帘子,疾风夹杂着雨滴打在我的脸上,带来一股浓重的寒意。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山头上不时闪过雷电的金色光芒。这种情况对于进攻和防守都不是那么顺手,所以结果只能是一场苦战。“立刻把所有部将以上的将领叫到我这里来,尤其是织田信孝殿下,马上就去!”我回身命令到。

57、不一样的山崎(五)

    风更紧了,雨更骤了,雷声似乎也更加震耳而紧密了。松永来袭我只有迎战,以人数处于劣势的兵力离开大营后撤,那是绝对难以想象的。我这里有无数的辎重,尤其是大炮,无论是带上还是丢弃都是不可能的。但是看着外面黑压压的茫茫一片,即便是铁炮队有遮蔽物,可看不清目标效果还是会大打折扣。想象着即将到来的数万人的进攻,我紧张当中竟然带着些兴奋。

    我似乎有了些当年在墨俱筑城时的感觉,知道敌军将至就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过是一场的大战罢了!不过是血流成河罢了!我一定会取得胜利还有什么可怕的,尽管将是一场惨胜。一般情况下我不喜欢这种力拼的方式,不过一定躲不开时,那也只好两眼一闭地上了。

    “反正人来还有些时间,我们不妨说说东国的事情!”我笃定的坐回到交椅上,神色淡淡地说到。

    “是,主公!”加藤段藏立刻说到。忍者的特征是对外提问对内回答,其他的事情不是他们该考虑的。“在北陆越中到越后一线,一切风平浪静,不仅没有上杉家的兵马调动,就连边缘地区的豪族都没有征集。柴田殿下因为得到的消息较迟,所以动作显得有些慌乱,至今一万五千大军依旧在加贺境内!”

    “这么说如果动作快的话,再有八到十天也该到了!”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感到一阵反胃。

    “他把防备上杉军的部队全都调回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前田庆次嘴里发出了重重的“嘶啦”一声。“如今上杉景胜已经坐稳了交椅,织田家逢此大乱他必不会坐视。柴田胜家这个老东西如此不管不顾,只怕消息传到越后以后他连老窝也保不住!”

    “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上杉景胜也未必没有得到消息!”蒲生氏乡的脸上布满了乌云,阴沉得有如此刻帐外的天气。我看了他一眼,看来他是想到了什么。“上杉军就没有任何行动吗?”他追着加藤段藏问到。

    “这正是我马上要说的,上杉景胜亲率八千精锐侵入上野东部!”加藤段藏立刻补充道:“另外还有北条氏也派出一万五千大军,以北条纲成为大将。在两天前由武藏侵入南上野。明智殿下率甲信之兵前往抵抗,但已经是陷于苦战,幸亏上野众全力又得上野山势难行之利,这才算勉勉强强撑住了局面……”

    这时外面正好响起了一个惊雷,我感觉好像是直接劈进了我的脑袋,眼前一阵金星乱转,伸手紧紧地抓住了身旁的桌沿。

    “少主呢!少主怎么样了?!”前田庆次立刻用他地大嗓门喊了出来。

    “敌军虽已攻入上野,但距离真田家的上田城尚远!”加藤段藏向他也向我解释到。并不显得如何的紧张。

    “虽然没有少主确实的消息,但已证实真田昌幸亲自率部支援明智殿下,留下了两个儿子守城。照这么看来,少主不会有什么危险!”

    “呼~~~!”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不知念了多少种祷告词。“北条家是出于什么目的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上杉景胜一定是和柴田胜家有了某种默契!”随着心情的放松头脑也逐渐清醒了起来,我沉思着分析到。“如此明智殿下只怕是危险了,至少这次织田家的大变动已经和他没了关系。柴田胜家的打算是什么,提出了什么口号吗?”

    “他地部队只说是靖难雪恨,但没有明白的表示出要与谁为敌!”

    “这个老家伙。我过去怎么不知道他居然这么阴险!”听了加藤段藏的补充后。前田庆次把牙齿咬得咯咯地响。

    “北条和上杉既想使织田家混乱升级,又不打算放弃眼前的好处,东国看来也是大乱将起了!”我缓缓地扬起头看着大帐的顶部。那里被外面的雨滴打得一颤一颤的。“三河那边有什么动作吗?”我忽然想到。

    “前些日子因为德川家康下落不明,德川家内部很是紧张了一阵子!”加藤段藏回答道:“好在德川殿下一行十余人在前天安全返回三河,留守诸将这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随之而起的就是对于应变的讨论,据说争论得相当激烈。我们没有打听到太准确的结果,但是之后大久保忠世率兵马三千前往骏府,密切注意甲斐局势。而德川家康大军集结于冈崎,态度至今不明!”

    “又是一只马上会扑上来地狗……”在这么多人地虎视耽耽之下,我不免感到了一阵压力。按理说我此时不能和松永硬拼实力,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避免了。

    “那么还有……”蒲生氏乡还想继续问些问题,前田庆次突然伸手一拉他。

    随着外面一阵淅沥哗啦的趟水声。几个人从樱井佐吉掀开的帘子里陆续走了进来。第一个就是织田信孝,后面还跟着大谷吉继和津田一算。

    “予州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几天地无所事事后突然被人半夜从被窝里叫了起来,他稍稍显得有些紧张。

    “松永久秀想来给我们添上一点儿小麻烦,我已经给他布置好了‘口袋’,请殿下来和我一道指挥教训他们一下!”我微笑着请他入座轻描淡写地说到,好像一切情况均在掌握之中。

    “予州殿下如此关照,我不过是来看看热闹罢了!”看我这么镇定他也迅速松弛了下来,作起了“大将风度”的模样。

    “一算你先去准备吧!”铁炮备队必须提前布置。所以尽管人没来齐我还提前对他命令到。“营寨外围的帐篷事先已经给你布置好了,加派人手把弹药先运过去。防水的事项就不用我提醒了,你视情况可自行下令射击……”我又交代了一些事他就来开了,这期间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就都来了。

    “这么晚了还把大家找来,是临时发生了一件事:松永久秀将在凌晨时分来攻击我们!”看看人都到齐了我开始讲话,但这个情况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既然在这个时候叫了所有人来,也就该是这样的事了。“不过有一件事松永久秀并不知道,他原准备用来偷袭我们后路的二线部队,已经在路上遭到伏击,被楠木大人率领的忍军歼灭了!”

    “嗡~!”屋子里稍稍的乱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事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但这个消息又是绝对振奋人心地。

    “如此说……击败松永久秀,就在今夜了?”织田信孝声音颤抖地问到。

    “就是这样的!”在满足了他的愿望之后我转回了头,对着帐内的其他人说道:“敌人的进攻是在拂晓,可至迟等到卯时,援军丧失的消息就会传来。所以我们一定在敌人的进攻中守备坚决,打的他们晕头转向……”我知道这是一场苦战,经此一役只怕我是暂时没有办法和回兵的柴田胜家,以及前来捡便宜地德川家康争斗了。

    但我目前只有打这一仗,而后退回和泉再作道理。

    说着说着,我有些说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扭过头向天王山的方向侧耳听去。我停下话走向帐门,再次面对着重重风雨,那边一个声音夹杂在风雨声中隐隐传来。那是一种隆隆声,沉闷而有威严,听意思好像就来自天王山上,那么这个动静就相当可观了!

    “这……这是大炮吗?”织田信孝刚才还因兴奋而红润的脸色有边的惨白,声音里带着颤抖。

    “没有大炮可以在这种天气里发射,而且这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火器的声音!”津田一算非常权威地说到。

    所有人都继续倾听,那确实不是一种大炮的声音,但这种声音里隐含的那种威势,丝毫也不比大炮来得小些。就这样这个轰隆隆的声音持续而低沉地在那里响着,并没有其他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有人声!”加藤段藏突然说到,在场的人里无疑他的耳音是最好的。“这不是喊杀……好像是……好像是惨叫的声音,非常凄厉……”为了听得更仔细,他闭上眼睛微微侧过了头。

    不管我怎么努力,依旧没有听到他所说的凄厉惨叫,看脸色,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管怎么说那里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应该再派几个人赶过去看看。

    “禀报主公!”一个忍者拿着个木牌在卫兵面前一晃,而后几步跨进了中军的营门。“恭贺主公,我军大胜!”他一个单腿点地跪在我面前的雨地里。

    “什么就胜了?”我大吃一惊,这仗还没开始打呢!

    “天王山崩塌,发生大面积滑坡!不止山上的松永大营倾覆而下,而且山下的竹内秀胜大营也几乎全部埋没……”

    后面他还说了许多话,可我没有听得很清楚,好像还响起了欢呼声……

    后世史书《寰宇御物志》有如下记载:“……天正八年秋,松永为乱,织田右府薨,公率众以讨之。时彼势大,下多有怯意。公破指鲸面,曰‘有我无贼!’誓毕,亟雷忽至。天王山崩,覆贼无算。酋多毙,乱遂平……”

58、不一样的山崎(六)

    随着黎明的来临,数日以来的暴雨开始逐渐停歇了,虽然缤纷雨丝依旧迎面打在脸上,但云层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灰白色,隐隐的似乎还有阳光透了过来。其实结束的不止是这场百年大旱以后的滂沱大雨,还有我与松永久秀进行的这场惊世豪赌!

    松永久秀一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险失败了,由一个商人到成为一个武士,最后又成为了一个大名,他从不曾离成功如此接近过,或者说距离权力的顶峰如此接近过!幕府大将军,一个多么荣耀的名号,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许多人栽了下去,最近的一个就是松永久秀。

    原来是松永联军大营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任何一座建筑,甚至算不得是个大战后的战场,充其量也就是个灾区,其实也确实是个灾区。

    在黎明中我和蒲生氏乡带着二十几个卫士,骑马慢慢走在山崎的道路上,战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马,所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不过侍从们依旧非常谨慎,替我牵着马的石河贞友仔细地选择着路线,还不时吆喝附近的人过来清理一下路上无法躲开的障碍。

    “我们下来走走吧!”我对同样骑在马上的蒲生氏乡说到。骑在马上也未必见得就比步行快,而且总给人一种不那么安全的感觉。

    说是采石场那是抬举,更确切的说法是一个地震后的现场,大大小小的石块间夹杂着断木残旗和同样零碎的肢体,血迹被雨水冲刷流得到处都是。我的一些士兵和身体还健全的俘虏分散在各处,努力救护着依旧活着的人,可还是有很多伤者只能就这么等着,在一声声惨叫声中等待着获救或者死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的人手力量实在是太少了,而且绝大多数人正在忙碌着其他地事情。

    “嗯……”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投向了河岸边一块已经被平整出来的地方。

    那里有近千名或趴或坐的受伤战俘。衣衫残破有的还依旧流着血。

    藤堂高虎带着一些人在给他们分发着食物,同时也在进行着某种鉴别。

    “殿下,你不是很高兴吗?”蒲生氏乡从后面走到我身边说到,并没有刻意观察我的脸色。“现在京都已经是唾手可得,各地有多少武将都是在做梦等着这一天。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反而犹豫了吗?”

    “是个机遇可也是个‘包袱’,不在这个位置上却是不用想的!”我说得是实话,此时我确实只感觉到压力没有多少兴奋。

    “仅仅是因为他们?”他抬起头用下顾朝前指了指。正是那群俘虏所在的地方。

    “既是也不是,他们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我没有否认他地说法,但我知道他真实要问的却不是这个意思。“你且说说看,我算得上是一个阴谋家吗?”我头也不回地反问到。

    “应该……应该不算是吧!”蒲生氏乡真是认认真真地思考后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的语气却招致了周围樱井佐吉等人一致的不满。不过他们只是集体瞪了他一眼,并没做出什么其他的表示。

    “我自己也觉得不是!”我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转过头对他发出会心的一笑。

    在多年努力的营造下,我的名声在民间几乎可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甚至有过进行祭拜的事情,可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多都是出于某种目的。并没有什么悲天悯人地心意。很多有思想深度或者自以为有思想深度地人。都对我持谨慎小心的态度,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看作了是别有用心,其实这也是对我地误解。走一步看三步的事情我不可能每天都干。蒲生氏乡今天能够这么说我,应该说是比较客观了。

    “说到阴谋我确实不如松永,就这一点我想不承认也不行!”我仰首望了望天王山上,仅仅几个时辰前那里还有一座大营,还有一个令全天下必须时刻警惕的人。“我做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为了过去,为了保住那些已经得到的东西。当然,事后证明结果可能非常好,远远地超越了最初的预期。可这也不能说我就多么的有远见,有着超乎常人的远大抱负!”

    “也许被上天看重的人。才真正是一个永远无法被战胜的人吧!”蒲生氏乡感叹了一句,看神情似有所感。

    “可没有准备的心理确实耽误事,足以错过许多上天送到你面前地机会!”我又转向蒲生氏乡,抬起右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稻壳大小的空当。“就是这么一点儿,哪怕我是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心思’,我就不会陷入眼下这样的处境。前进用不了一天就可以到达京都,要说我不动心那绝对是骗人。可眼下我能怎么办,难道是在这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去作天下所有人的敌人吗?”

    “殿下果然高瞻远瞩神思清明,我原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劝您呢!”蒲生氏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部肌肉迅速松弛了下来,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神色的转化。“柴田胜家不日就将抵达近畿,而得到消息后的吉川元春也将很快撤军,羽柴秀吉同样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单独较量他们都不是殿下的对手,所以就只能有一个选择:联合起来,先把殿下打倒!”

    “还有德川家康,你可不能把他给忘了!”我心里也在仔细算计着,尽管已经不知道算过了多少回。“我讨伐松永久秀虽然是不得已之举,但是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地猜忌。毕竟我这是在一无顾命二无旨意的情况下,就擅自用兵进攻京都,这几乎已经可以和叛乱画上了等号。且不说那些怀有各种居心的人,只怕是就连丹羽殿下此刻都对我起了疑心!”

    “如果之前作了物质上和舆论上的准备,确实不会到眼下这种局面!”虽然为我和他的看法保持了一致而高兴,但落到实际上他也不可能不觉得惋惜。“眼下殿下不坐上那个位子自然是有道理,一旦退让后别人可不会闲着。要是真让他们坐稳了,那以后就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殿下您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你有什么建议!”我觉得这里有些过于吵闹,就引头向山上走去。

    “虽然不能让别人不想坐上去,但还是有办法让别人不好意思坐上去的!”蒲生氏乡紧走了两步,拉近了些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天王山上此时已经没有路了,由滑坡造成的泥浆和碎石布满了山坡。脚踩上去滋溜溜的想要往下滑,好几次我都是靠着侍卫们的支撑才没有摔下去。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一定会起作用吗?”上到山顶时我已经累得够呛,站在那里直喘粗气。

    “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把握,不过在几方制衡的情况下却可以维持一定时间!”蒲生氏乡肯定地说到。

    “似乎应该加重一些……”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要是再有一件有份量的砝码就好了。

    忽然百多丈以外的地方爆发了一声欢呼,那周围的十几个人都围了上去,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主公,找到松永久秀的尸体了!”去看情况的伊木半七很快又跑了回来,极其兴奋地向我报告到。

    几个人把松永久秀抬到了我的面前,因为在泥浆碎石里躺了半宿,所以身上脸上都沾了不少污迹。不过要说明的是他的身体损坏并不太严重,只是嘴边、鼻孔、眼角这几个地方都留有血迹,看来是内伤造成的死亡。

    “这个‘砝码’该算……”我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主公,您说什么?”樱井佐吉没有听清,以为是漏掉了什么命令。“是要取下他的首级吗?”

    “叫人给他整理一下,不要凌辱死者!”我摇了摇头后转身向别处走去。

    我在山崎附近转了很久,回到大营里时已经快到了中午。这个时候织田信孝已经相当着急,正在大帐里来回转着圈。“予州殿下,我们是否立刻就起兵入京!”我刚刚出现在门口他就迎上来迫不及待地问到。

    “这件事……从长计议吧!”我沉吟了一下后,还是摇了摇头。

    “予州殿下!”织田信孝的眉毛几乎立了起来,嘴角眼看着就开始发肿。“今晨出击我讨取了逃亡中的松永久通,眼下叛逆已经全部崩溃,予州殿下切不可功亏一篑……”

    “殿下讨取了松永久通?这可真是奇功一件啊!”不顾他的急三火四,我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眼下逆首伏诛大乱将平,朝廷大政自有睿智股脑辅佐,就不需要我去画蛇添足了。

    再说现在摄津还有荒木村重作乱,我要马上赶过去协助丹羽和池田殿下!”

    “予州殿下你不能……”一时的激动使他几乎丧失了基本的礼仪。

    “信孝殿下不必着急!”我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从容不迫地说道:“我不入京但殿下却可入京,由殿下向朝廷陈述缘由我当可放心了!”

    “我……我?一个人?”他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殿下乃先君遗脉,入京申述冤情是理所应当的。我会将松永久秀的罪状和尸体一起交给殿下,作为向朝廷呈情叙功的依据!”说到这里我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他“安慰”道:“想来不久信雄殿下也会有所举措,两位作为织田家最直接的代表者若是同心合德,或许能……”

59、众志

    此次多亏予州殿下及时赶到,不然我们说不定就在荒木村重这逆贼手里吃了大亏!于公于私,请予州殿下受我这一杯!”丹羽长重跪坐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将酒杯举到了齐眉的高度。

    “这可是不敢当!”虽然隔着桌子我不方便扶他,但也立刻微微转过身子不正受他这一礼。怎么算他都是我的前辈,所以就算是接受敬酒也不应该是这种方式。“诸位在最困难的时候艰苦卓绝,挡住了荒木村重这个逆贼的疯狂进攻,这才使大局得以稳定。请诸位想想,当时要是放荒木这一万余人过去,对羽柴殿下形成东西夹击之势,那么主公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我们的努力,可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这总还是……”丹羽长重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敬意”表示完整。

    “我看你们就不要相互吹捧啦,酸不酸哪!”池田恒兴在那里嘿嘿一笑,又露出了惯常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其实别看这些日子摄津打得热火朝天,但自始至终荒木村重不过就是个配角。松永久秀一死他还能有什么戏,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罢了!”

    他的话虽然说得有些不够严肃,但确实全是实情,所以在屋里引起了一片低低的赞同声。

    这个酒宴的时间是天正八年(1580)的九月二十七日,地点就是摄津的有冈城,曾经的荒木村重的居城。如今它原来主人的脑袋已经被挑在了城门外的高杆上,我们这些侵入者则欢宴于高堂之上。

    松永久秀的死讯一传来,吉川元春即刻退兵,聚集在荒木村重旗下参与叛乱的一干人等,也都作了鸟兽散。他又勉强打了两仗,可是人马却越打越少,向西进入西国和向南出海的两次突围都没有成功,最后在诸路大军的合围之下退回了有冈城。在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之下。荒木村重于九月二十五日深夜,于有冈城天守阁内自尽。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甚至还曾经怀疑过你!”丹羽长秀饮下杯中酒长叹一声,两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听他这么一说丹羽长重微微一哆嗦,装作无意转过头去向他连使眼色。其他人也都停住了酒杯,彼此面面相觑。

    “可能我真地是已经老了,居然糊涂到了这个地步!”丹羽长秀擦了擦眼泪没有看见儿子的眼色,不过也有可能是看见了没理会。“听到你不理朝廷的旨意擅自率兵进京。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松永久秀这个人我也相当讨厌,可是这回的举动却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现在我才看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松油久秀早就计划好了的,如不是你立刻就诛除了这个逆贼,说不定就真是让他坐稳了京都的位置!”

    “丹羽殿下不可如此说,晚辈是在担待不起!”我急忙对丹羽长秀劝解到,他的话令我很感动也很惭愧。“实在是事出突然,我也只能从权处置了。老实说当时虽然我已经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却还没有把确凿地证据拿在手里。不过为了整个织田家的大业。这个风险我就冒了!”

    “岂止光是织田家的大业。我们这些人的生死也全都在这上面了!”池田恒兴咧咧嘴心有余悸地说到,不过叫别人看着他总是感觉有些装模作样。“一旦让松永久秀、荒木村重得了手,肯定是地给我们这些人安上个罪名。然后勾结毛利、上杉等人一个个地收拾掉。虽然当时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我是绝对坚信的,那就是:和忠兵卫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也比松永久秀那家伙来得可靠!所以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干脆不想了,作好自己的事牢牢盯死荒木村重。

    叫你自己说说看:要是当时你受到前后夹击或者替毛利军打开了通道,那今天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说完他又得意地嘿嘿一笑。

    他的这番话说得很及时,本有些气氛果然又活跃了起来。

    “几位殿下都是赤胆忠心竭诚报国,有些小误会并不会就影响了大局!”安藤守就也堆着一张笑脸和起了稀泥。

    “虽说是松永、荒木具已殄灭,但织田家地危机却并不能说就过去了!”丹羽长秀独不与众人同,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地脸色。“先君和少主先后蒙难。织田家目前面临着巨大的考验,毛利、上杉、北条皆是虎视耽耽,只怕这场疾风暴雨也仅仅是刚开了个头。逢此多事之秋,我们还是不可有丝毫松懈的!”

    “这个丹羽殿下只管放心,至少四国我是可保无事地!”我马上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到。“当然,眼下征伐九州已经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命令重治在丰后留下了足够的军队,另外鹿之介也在九州北部戒备。如此布置不但可以压制岛津的势头,就是毛利家也不能全无后顾之忧。不过您的担心也不可不虑。所以我准备近期就返回四国坐镇!”

    “如今织田的大患乃是阅墙之内,你回四国的心意真是这么简单?”池田恒兴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出来的,而且带着那么点致气的问到。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有些挑衅性的问题,低头不看任何人紧盯着面前地酒杯。

    “信孝、信雄两位殿下在京都闹得天翻地覆,谁还不知道怎的!”池田恒兴气哼哼地说到,我虽没答话但他依旧气势不减。“……这两位真是给织田家长脸,如今的在列国之间的‘名声’简直超过了主公在日。多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最可笑他们居然让京里的那些公卿牵着鼻子走,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武家的地位岂是靠朝廷提携的?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回到四国去,真是可悲、可叹哪……”说完他又如牙疼般哼哼了两声。

    “诸星殿下既然你尊我为前辈,那我就厚着脸皮倚老卖老一回!”丹羽长秀可能刚才的酒稍微喝得多了点儿,说话地语气稍微有一点重。“眼下织田家外敌虽制但内乱将起,乱与不乱均在我等重臣的一念之间。你作为此次靖难的首功之臣,这个时候正该出来说一句话,怎么能够反而置身事外呢?”

    丹羽长秀说完后就一脸严肃地盯着我。其他人也都停下所有的动作转向了这边。并不是所有人都向他这样全心全意地替织田家着想,但是我地意见却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所以没有人会放松这个第一手消息。

    “如果真的只要一句话,那我早就说了!”实在躲不过众人的目光,我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的耳朵也不聋,两位殿下在京度的事情我自然也听说了,可是……两位殿下虽说少些历练,但也不是完全的糊涂。诸位想必也都接到两位殿下的求助信了吧?如果我猜得不错地话,一定不止一封!”

    丹羽长秀和池田恒兴都点了头,安藤守就和稻叶一铁迟疑了一下没作表示,不过那神态已经完全可以说明问题了。

    “哎,这是我的!”我把手深入怀中,掐出一大摞信封放在桌面上。“这是我接到的,连直接带间接一共三十五封。现在羽柴和柴田的两路大军均已逼近京都,最关键的是他们也谁都没有明确表明态度。这种敏感的时候如果我再介入进去,那么不管如何表态,都极有可能招致一场大战的爆发。所以就便是这个时候有人能够调节。那么这个人最不可能的就是我了!”

    “哎!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羽柴和柴田两个人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丹羽长秀沉默半晌后艰难地摇了摇头,显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颓唐老态。“羽柴殿下心结太重,柴田殿下固执偏狭。他们这时只怕是谁也不会服谁了。你这样有实力地重臣再掺合进去,确实可能招致他们作出不顾后果地激烈反应!”

    “岂止是心结太重,我看他现在简直是别有居心了!”池田恒兴突然一拍桌子,愤恨不已地说道:“我们围攻有冈城正在紧要关头,他大军过境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不通知一声就捎带走了不少本地豪族势力。这要是让他掌控了织田家今后的大权,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继荒木村重以后他就开始把摄津看作自己的势力范围,“猴子”地举动当然会引起他的不满。

    “羽柴殿下这么做,也许……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安藤守就犹犹豫豫地说道:“据说柴田军在北近江过境时,和羽柴殿下留守长滨城的部队闹得很不愉快。这也许就是羽柴殿下急躁的原因吧!”他看了看池田恒兴的脸色生怕引起误会,马上又补充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哼!”池田恒兴看着他重重哼了一声,但没有再作出其他别的表示。

    “所以说这个时候正需要你这股力量来协调他们的矛盾,你怎么反而能返回四国呢?”丹羽长秀望着我殷切的说到,希望我能够改变主意。

    “如我刚才所说,只要我现在在京度一出现,他们就会立刻以为我是对方找来地帮手!”我砸着嘴露出了一脸苦相,还是不能接受他的好意。“不如干脆这样,您入京去给他们调解。我们这些人愿意全力你。在您和他们都谈不到矛盾,说话也比较容易让他们听得进去!”我把“球”又踢了回去。

    冬天里的熊:今天看了一些火器发展方面的资料,真是感到很惭愧。如果当初写这本书之前准备的再充分些就好了,现在看来幽的实在是过火了些。比如大炮一节,写成对步兵方阵杀伤力极大的“跳弹”就足够了,“落地开花”实在是过份了些。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法改了,只能限制一些威力,可这又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前后矛盾。这一本书就受够了,奉劝有志成为一名写手的大大们,历史题材千万不要轻易去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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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