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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成诚

    “我并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却一再出现意外!“丹羽长秀倒是没有推卸责任,不过一看就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感觉。“也就是和你击败松永消息传来的前后脚,信孝、信雄两位殿下的信也就到了,开始倒是也没说得太明白,只是进行了一番相互指责。当时一来攻打荒木村重正在紧要关头,二来认为他们都在兴头上不会听进去我的话。想着放一阵这件事或许就过去了,谁想到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今天这个局面未必就不好,至少大家都能坐下来好好谈一下!”我的看法都没有像他这么悲观,至少要“盗贼”都到齐了才好作分赃的交易。“两位殿下因为在之前没有多少顾忌,行事上自然可能更加忘乎所以。如今主要的重臣都已经齐集近畿,这也算是多少添了些制约。如今我倒认为还是应该有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把各方领到一起坐下谈谈,而您丹羽殿下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原来我倒是还有这个把握,如今可是不敢说这话了!”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脑后的发髻,五十多岁的人居然有了半数以上的白发。“之前羽柴和柴田两位殿下也都给我来了信,虽然言辞客气却又一再强调自己的难处。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我却还不能算是很糊涂,达不到他们的目的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意见不一致就得谈,而谈就得有人居中调解!”我依旧努力鼓动着他,目前也确实只有他能够担起这份责任。“我想现在大家的看法可能有一定差距,不过说着说着可能就好了。其实我觉得没有谁会希望看到鱼死网破的结局,所缺的就是您这样一个有影响的人!”

    “这……”丹羽长秀低头沉吟到,明显被我的话说动了心思。“你们大家的看法呢?”他抬起头对其他人问到。

    “您放心,我们绝对您!”池田恒兴立刻大声说到,其他人也都作出了如上表示。

    “那我就努力一回,可是……”虽然点了头可他还是不无担心地说道“你又要回到四国去……”

    “如果您还有需要的话。我自然是会尽力辅助的!”既然丹羽长秀已经答应出面,我自然不会过于矫情。

    “如果我和您一起走,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地误会。所以我想先回到柱川口城去,在那里等候您的消息。只要您定下了多方正式商谈的日子,我一定会马上赶去出席!”

    “如此就最好了!”丹羽长秀终于放下了心。

    “那就由我先陪丹羽殿下入京好了!”池田恒兴自告奋勇到。

    “你现在去也不合适!”我却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现在柴田的两万人驻扎在佐和山城,羽柴的一万八千人陈列在摄津到山城的边境,他们都没有着急进京,就是心中都在犹豫。我想不如由丹羽殿下以调解信孝、信雄两位殿下为理由。先期入京,待到有了一定基础后,再用朝廷和两位殿下的名义召集一个会议。那时名实皆具,各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嗯,还是这样稳妥!”丹羽长秀立刻点头。

    “这样好!”池田恒兴倒也没有很坚持。“这两个月来一直和荒木村重争斗不已,正好可以抓紧时间好好歇歇……”

    “闲不住你!”我没有给他继续幽地时间,而是严肃地说道:“虽然眼下荒木村重已经死了,但是摄津的祸患并没有完全根除。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你必须马上行动对本愿寺的那批假和尚动手。现在他们顶多还剩两千人不到,还都是一些残兵败将。正是解决他们的最佳时刻!”

    “有道理……”我的话给所有人提了醒。不少人都在频频点头。

    “可那毕竟是天下的闻名的石山御住城,就我这四五千人行吗?”面对这个织田信长都束手无策的大“乌龟壳”,池田恒兴明显有些信心不足。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借给你包括铁炮和轻骑在内的六千兵马!”我立刻用最实际的行动,表示了对他地全力。

    “那我就谢了!”池田恒兴大为兴奋,能把这座天下闻名地巨城抓在手里自然雀跃不已。不过高兴之余他也不误忧虑,反复思量地问道:“既然你要回桂川口城去,那么身边……”

    “有两千卫队就足够了,我又不是想和谁打仗!”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我坦然说到,可能此时在他们眼中我就像是一个唐僧。

    “这么作……还是小心些好!”丹羽长秀忧心忡忡地劝说到,那神情比他自己只身到京都去反而担心的多。不过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既没说要小心什么,也没说要小心谁。

    “为天下计。我一身何虑!“我自然是早就有了打算,但此刻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为了避免其他人不必要地牵扯,我抢先开口说道:“眼下的近畿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如果那些和尚识相的话,…也不妨就放他们一码。不过石山御住城一定要让出来,其余人等或者放弃武装力量进京去吃闲饭,不然就干脆滚出近畿!”

    “这种小事就不劳你挂心了,不过你自己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池田恒兴还是不踏实。出于担心他干脆把有的话说了开来。“……现在羽柴和柴田两个家伙,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难保不会作出什么倒行逆施的事来。这种时候还是稳妥些好,他们可是非常高兴少上一块绊脚石的!”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命该如此,我也是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我摇头浑然没有在意,只是微笑表示了一下对他们的谢意。“不过也真说不准我的血就能唤醒许多人,从此织田家又会重振雄风、武运昌隆了呢!”我最后说到。

    众人皆是错愕不已,感觉这甚至连玩笑都不能算了。

    柱川口城由于我多年来的建设和持续修缮,已经成为了一座近乎完美地城堡,不但建筑坚固而且布局合理。两年前狩野永德在欣赏过琵琶湖上的景色后,也不禁赞叹不已,即兴创作出了十几幅足以传世的佳作。

    这里尽管最初是作为一座军事建筑而诞生的,但至如今这种功能正在逐渐的减弱。我很久以前听说过关于新天鹅堡的故事,一个多愁善感的国王建造了一座精美的艺术品,虽然它的名字里依旧带着城堡地字样,但更多的作用则是令那些看到它的人,联想起王子与公主的美丽童话。

    “这是我的童话吗?”上山时我看着这座城堡不禁想到,但反复比较后的结果却使我不尽满意。在我梦想中的那座城堡应该再有一种令人迷醉的感觉,那应该是一座足以引起美丽传说的建筑。

    “我能算是个王子吗?”忽然我觉得有些可笑,下意识地摸了模上唇的小胡子。尽管眼前没有镜子,但我却相当清楚自己的样子。

    王子一词正确的解法应该是一种和出身相联系的身份,似乎和年龄、长相不应该存在多大的关系。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词与年轻、漂亮形成了必然的联系,还必须与白马建立稳固的“业务”关系。其实这真是一种不必要的偏见,虽然日本不常用王子这个词,但我却实实在在见到了几个可以被称为公主的歪瓜劣枣。

    “也许我的儿子可以被称为王子吧?”我忽然没来由地又升起了一丝伤感,即便如我今天之势力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一丝恍惚中真得好像在城头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真的是你回来了!”当我进入桂川口城见到安然归来的仙鲤丸时,那份震惊与欣喜实在是难以名状。一场惊天巨变引起的波折,这回才算全部回到了我的掌握之中。“你……没发生什么事吧!”我看着风尘仆仆的仙鲤丸忍不住问到。

    “是有一些难得的经历,不过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仙鲤丸还穿着一身野武士的粗布衣服,脸上的风霜之色极为明显。“……好在这次有源二郎等人的奋勇相护,一切总算是有惊无险!”他回身引过了同样打扮的源二郎,短短两个月的经历使他成熟了许多。

    “真田幸村拜见主公!”此次见面源二郎已经不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举手投足之间稳重了许多。

    “你已经元服了,是不是早了些啊!”我看着他已经束拢的发髻,欣慰地问到。

    “考虑到这一路上方便些,所以就索性提前元服了!”可能真是感觉到了彼此身份的不同,他这会居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

    “主公!这一路我们之所以能够安然脱险,多亏了幸村和他的结拜兄弟们拼死用命,少主和我等这才得以转危为安!”一同回来的后藤又兵卫积极地申述到,一旁的明石全登也是不住地点头。

    “那就是‘真田十勇士’吧?我可真是得见见!”我鼓励地拍了拍真田幸村的肩膀。

    “不过是一时的玩笑之言,让主公见笑了!”真田幸村到时也没有作过多的客套,不一会10个足以作为漫画主要形像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61、形势之我见

    所谓的“真田十勇士”真是一群有意思的人,就像是水浒上的人物那般个性鲜明。我还真是说不清楚究竟该把他们归入哪一类,说起来还真是满复杂的。

    要论忠义他们绝对是够的,其中“义”占据着更主要的部分,为了这个义字他们可以笑面生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要说本事他们也是有的,而且都相当的“另类”,要不是这样仙鲤丸他们真是未必回的来。不过这些人虽然优点不少但毛病却更多,这也是他们不好用的原因。

    同样因为这个“义”字,使他们相当缺少大局观念,就比当年年轻时的可儿才藏还浑,而且看样子是属于改造不过来的那种,不必要的努力完全可以现在就放弃了。另外就是他们武艺高强但算不得出类拔萃,精通忍术但又与楠木光成、伴长信这些人相去甚远,所以说他们最合适的位置就是侍卫和密探,而且侍卫还是化装出行的那一种。

    把这些人留在仙鲤丸身边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和后藤又兵卫、明石全登他们这样正统武家出身的子弟也可以形成一种平衡。其实要得到这些人的心并不是很难,不要以太功利的目的去接近他们就行了。我在晚饭时宴请了他们,还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件礼物,不过说起来他们的爱好可真是够杂的,挑的东西由武器、铠甲,到经书、茶具,可以说是五花八门。

    一席晚宴吃得兴高采烈,我参予其中也放下了不少拘束,不过现在并不是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因而在宴会结束以后,我单独召见了真田幸村。

    “这次真的是要感谢你父亲和你,不然我就极有可能受制于人了!”我对面前不远处正襟危坐的真田幸村说到,感激的神情也不再是那种公式化的脸谱。

    “主君不应该总是用感激的心情衡量臣子,而臣子也不应该以期待着报答的态度侍奉主君!”他严肃地对我回答到,身上几乎看不见了那个源二郎的影子。

    “作为一个主君确实是不应该,但是作为一个人却总是忍不住这样做。而我首先是一个人!”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也许这种矛盾一辈子也消除不了了。“东国地局势怎么样了,你父亲有什么话说吗?”我问到。

    “父亲只有一句话让我转达主公:真田家自当尽心竭力,甲信半年之内可保无事!”真田幸村回答到。

    “半年吗……”我感到一阵失望与无奈袭来,半年的时间并不够用。“你们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无论对织田家还是明智殿下,都可说得上是问心无愧了!”

    “真田家对织田家并没有太大的责任,与明智殿下更是毫无关系!”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说到。目光清澈而锐利。“……真田家之所以这么作,完全是为了主公您的大业。如果你连这都看不出,或者至今没有生出这样的心思,那可是让我们真田一门太伤心了,而且我也一定会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明白,但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他点了点头,独对暗室我没有必要装得那样假。“……信忠少主如果还活着,织田家或许还有些希望,到如今大家也唯有各安天命了。之所以刚才那么说,是因为在目前情况下织田家和明智殿下与我地利益是一致的。他们无法作出的那份感谢只有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了!”

    “殿下的这份心意。真田家和微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真田幸村五体投地行了一个大礼。

    “东国的形势真是如此糟糕,明智殿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我对他刚才的话感到忧心忡忡,东国现在依旧是全日本大势力较为集中的地方。但同时又是我最难插手的地方。

    “目前的形势下可能明智殿下自己还觉得可以,但败亡已经无法避免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家父也知道目前明智殿下的存在对于主公地意义,所以号召上野、信浓地豪族全面明智殿下。不过半年之后大势难逆,届时真田家也就无能为力了!”

    “半年这个时间,昌幸大人是如何推算出来的!”真田昌幸的看法想必有一定道理,但是这个时候我对于明智光秀却也是爱莫能助。

    “目前上杉与北条家因为织田家大势未明,所以并没有制定出太明确地战略,只是想先浑水摸鱼捞些好处而已!”真田幸村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不过那感觉不太像转述,更多的像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据我们的猜测。北条家和上杉家应该和织田家内部的某些人形成了协议,更主要的是在抓住眼前的同时兼顾长远。面对织田家的重大动荡中,他们的同盟者能够成功当然是好,如不成也是加重了织田家地动乱,远比把织田家逼得整个团结起来要好!”

    “嗯……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这和我根据情报作出的判断大致相同。

    “而且明智殿下身处四争之地,目前已经到了进退不得的地步!”他并没有对我的赞同表现出丝毫欣喜,只是继续客观地说道:“明智殿下已经错失了这次机会,织田家的执掌大权和他无关了。至迟半年织田家尘埃落定。

    柴田、德川、北条、上杉四家瓜分甲信的土地,将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明智殿下素有大志,又精通文武之道,未必就没有一搏之力!”我忽然想起了当年对六角家战前他给我的指点,忍不住替他辩解道:“甲信之地信玄公也曾据守多年,四面受敌依旧攻取无数。如今明智殿下的对手可远远赶不上信玄公地,难道他就连守也守不得了?”

    “对手固然是大有不如,但明智殿下本身却更加不可与信玄公同日而语!”真田幸村看了看我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就恍然大悟。“主公不是东国当地的人,所以没有那么深的体会!”

    “有什么不同吗?”这话引起了我的主意,忍者的情报上并没有类似的分析。

    “明智殿下确实广有才识,礼贤下士在短短月余中已经得到了国人众的认可,可他也有三个重大的缺陷无法避免!”他伸出右手的三个指头,依次掰了起来。“第一,他不是甲斐、信浓或者上野人,出于东国武士对近畿人本能的猜忌,他要稳定人心就得费更大的力气;第二,他在织田家并不以武勋见长,手下班底较为单薄,所以又必须要更多的依靠当地人;第三,他为人过于注重礼法讲究形式,虽然作出了许多努力但很难给人一种生死相报的感觉,尤其是在对那些山野出身的国人众时。所以综上三点,在现在营垒相对的情况下,还会有相当的人他,等到面对诸路围攻、数家瓜分的局面时,他就不得不面对孤家寡人的境地了!”

    我半晌无言,只能对那个本来应该惊天动地的人表示默哀了。明智光秀的命运看来已经成了必然,但愿他能坚持的时间再长点儿。“这一路你也够累的了,先去休息吧!”我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需要再仔细相像这里面的关键。

    “有一件事还需要向你禀报,这件事少主和后藤大人都不知道!”真田幸村并没有起身离去,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们在离开上田城不久,就受到了一些忍者的跟踪,并且还意图对我们不利。后来凭借对地理的熟悉我们把他们甩开了,而且没有发生实际的接触。当然,他们人手不是很多,本领也算不得出众,所以是不是针对我们有意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判定他们的身份吗?”

    “一个出身伊贺的中忍加上五名下忍,其他的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我把真田幸村打发走后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把加藤段藏找了来。“这件事你负责查一查,但不要张扬也不要有什么针对性的行动!”把真田幸村最后讲的那件事告诉他后我嘱咐到。

    “主公放心,那件事情属下一定尽快办好!”加藤段藏答应到。

    “这就好!”我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我并不认为针对我继承人的行动会这么草率,但小心点儿总归没有大错。“另外‘那件事’作得怎么样,是否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又提前了之前布置的一件事。

    “已经转移到了京都附近的一处地方,看守的人是我们考察了八年的人!”加藤段藏马上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为了保密我们没有安排太多的人保护,可是就是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做得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不久之后就会提上日程,而且将成为一张王牌!”

    “不过我们发现羽柴殿下的人也在打这件事的主意,还请主公务必要小心!”他也提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信息。

    “你们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我向他问到

    “没有!”他很肯定的摇头。“他的人来时我们已经结束了行动,所以没有任何接触!”

    “那就好!”想起那只“猴子”我笑了起来,难道他还真能一个跟头翻出十万八千里去?

62、我有要求

    我在桂川口城悠闲地度过了一段日子,并不是很长,十几天而已。这期间发生了多事,其中和我关系最为密切的一件就是,竹中半兵卫率领着四万大军在岸和田登陆。加上我原来就在手边的八千余人,我的实力已经超过了“猴子”和柴田胜家之和。

    在实力不足的时候我没有着急,如今我就更加不着急了,甚至命令竹中半兵卫驻留岸和田城不动。想必此时会有很多人比我着急,于是打猎钓鱼成了我在桂川口城生活的主要内容。

    在京都公开化的斗争中织田信雄处于了下风,首先起兵平叛和进京的功绩使织田信孝说话硬气了许多,加上丹羽长秀努力压制信雄为摆脱劣势进行的过激举动,致使这一力量差距进一步扩大。

    可能是感觉自己即将登上织田家督的宝座,织田信孝急不可待地开始为接掌权力作起了准备,不过此时他却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亲自去佐和山城拜访了柴田胜家。这一举动可能是出于对羽柴秀吉一再置疑他的不满,也可能是觉得不能只依靠我一个强力家臣,总之他是这样作了,而且立刻看到了后果。

    首先,我撤回了派在他身边工作的所有参谋和侍从;其次,羽柴秀吉绕过他直接提出正式会晤关白近卫前久;第三,织田信雄重新活跃了起来,并提出了在织田家族内部(织田信孝母亲的出身和地位都很低)重新编订谱序的问题。一切开始逐渐趋稳的秩序再次变得混乱,京都的局势再次变得朴素迷离了起来。

    面对新形式下面的合纵连衡自然是少不了的,各方的使者往来穿梭不停,我这里自然也是不能例外,不过除了对丹羽长秀的人外我一直没有表示过肯定地态度。

    近畿的缺粮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而这段时间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关心它。局势似乎又在恶化当中,直到竹中半兵卫四万大军返回的消息传来才又安静了下来,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功夫,实际上水面下更加暗潮汹涌。来我这里的人反而少了。我也无所谓地继续保持着沉默,不过人少并不是说就没有人来。

    “这是给你的诏书,你就自己看吧!”正亲町季秀把筷子交到左手,用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白绢隔着桌子向我递来,因为嘴里的食物没有完全咽下去以致说话有些不清楚。

    “这时候才想起来,朝廷是不是迟钝一点儿啊!”我用手帕擦了擦手才接过来,有感于这么半天他才想起这件“正事”。

    正亲町季秀是临近中午才到地,一来就嚷嚷着饿了。我也只好先招待他吃饭。不过地方和使命都和15年前那次相同,给我加官进爵。

    “一个正四位参议,朝廷这次下的‘本钱’不小啊!”看过后我把白绢又卷了起来,放在了手边不远的一个小桌上。

    “已经不小了,除了织田右府天下能有几个大名到过这种品阶!”聪明如他自然听出了我话里的不满,但是职责所在他还是要辩驳两句。“不过你如今的地位确实也不同了,这只是一个过度,一切等你进京后再谈!”

    “只有我一个人受封了吗?”我端起一杯酒来不紧不慢地喝着,丝毫也没有兴奋或者类似的表情。

    “自然不会,要是那样岂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他看了看我有些意外。想象中我似乎不该如此地幼稚。“这次朝廷为了摆平这件事可谓费尽了脑筋。反复权衡了各方的利益。今天凌晨二条晴良向天皇进言,除你之外还有丹羽长秀授弹正尹、羽柴秀吉授藏人头、柴田胜家授右卫门督,都是正四位的品阶……”

    “把信孝、信雄两位殿下跳过去了?”我探向一盘凤尾鱼干的筷子猛然停在了半空中。

    “两位殿下已经分别被授予了左右近卫大将。但是品阶却也是正四位!”正亲町久秀耸了耸眉毛,显露出了一丝不屑。“凭着两位殿下近些日子在京都的作为,这引领织田家地大任已经与他们无缘了。

    朝廷玩弄政治权谋已经有上千年,在这点上可是远远超越了武家,自然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论最后这两位是谁坐上了家督地位置,也只能是一个过度,最后的定局还要看你们几位的实力消长。当然,目前他们还拿不定主意把这一宝押在谁身上,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谁……”

    停住地筷子恢复了动作,沿着原来的运行轨迹继续滑向那盘鱼干。但我的耳朵却是非常仔细地在听着。

    今天早晨一起来,我就接到了一份报告:昨天半夜二条晴良和近卫前久匆匆入宫,和天皇及太子进行了秘密磋商。凌晨时分又召五六位公卿觐见,并颁下了一些刚刚写成的旨意。因为时间匆忙,还未打听出具体内容。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微微兴奋了一下,看来是朝廷的忧虑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迫不及待地想要平息这件事了。不过真等到旨意摆在我的面前时,我却犹豫了,这里面似乎还有漏洞。

    “我都说了这么半天了。你倒是表个态啊!”说了半天后正亲町季秀发觉我正在发楞,因而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

    “哦……你说你的,我在听!”我并没有被他高昂的情绪所感染,还是不死不活地应付到。

    “这可是个好机会,一旦抢先入京就表示顺应了朝廷和天下民心,不过我怎么看你好像不是很积极啊!”他非常的不理解。

    “不是什么‘好像’,是我确实没有什么积极性!”我纠正他到。

    “这是为什么?眼瞅着……”说这里正亲町季秀忽然神色剧变,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难不成……难不成你是想对其他地人用兵了?这可是……”他的情绪有急速激动起来的倾向。

    “如果我真想动手的话,我本人现在不会留在这里,我的军队也不会一直留在和泉!”安抚了一下他后我继续说道:“朝廷的这个旨意如果是在三个月前,那么受诏的几个人我想都是一定会感激涕零,但今天情况已经起了变化,只怕很多人都在心里起了另外的打算。我想说的是二条阁下地这个计策虽说高明,不过有些太一厢情愿了,除了已经在京都的丹羽和信孝、信雄殿下外,羽柴和柴田当中恐怕至少会有一个找借口进行推辞。虽然抛开一两个人也不是不能进行,但是他们在京都和地方上的代言人一定会跳出来捣乱,那效果可就差得很多了。比如柴田要是不动的话,那么信孝殿下就一定会尽可能地阻挠会议的进行,即便形成了决议也不会执行很久!”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着这么一说他再次冷静了下来,可是想了半天更加没有主意。“你也知道朝廷现在的境地,实在是再也拿不出什么可以出手的东西。目前只要不让你们在京都打起来,朝廷甚至不在乎封个太政大臣,可那样的话一定会刺激到其他的人,只怕会打得更快!”

    “朝廷的苦衷我明白,所以我打算帮朝廷一把!”我再次替他把杯子斟满,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感动。也许他的品德远远算不上廉洁,但是至少拿了钱属于真办事的那种。

    “这么说你愿意奉诏进京了?”他急忙追问到,同时用手盖住了那只杯子。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向后坐回身,微笑着把壶又放回到桌面上。

    “可你不回京又怎么帮朝廷的忙啊?”他被我的话搞得有些糊涂。

    “我不回京就是帮朝廷的忙,不是你说的那种帮法,而是帮朝廷演上一场‘好戏’!”我对于这件事想了一个办法,再拖下去对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这出‘戏’要怎么演呢?”他有些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这样的……”我开始给他解释。

    “我虽然不随你进京,但是会写上一份奏折让你带回去。我会说:如今有罪者虽然已经伏法,但是对于功盖寰宇的先君却未能褒扬,这使我实在是感到愧疚。因此我恳请朝廷追任先君为太政大臣,若非如此我无法赴京承受皇恩,反之则立刻入京替先君拜谢!”

    “妙……实在是妙不可言!”愣了片刻后,正亲町季秀摇头叹息道:“如果是朝廷明文发表了这份旨意,那么无论是羽柴和柴田就都不能不有所举动了。若是连织田殿下的叙功追任的典礼都不出席表示,那他们也就是自决于织田家,以后什么都不用再表示了!”

    “看来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我连连点头,感到十分欣慰。

    “可我自己却不这么看!”他却摇了摇头,并不如刚才的兴奋。“这份奏折一旦在天下传开,你诸星殿下的仁义之名一定会震动海内,而朝廷为了自己的安危又一定会这样做。看来武家领袖的更迭已经成为必然,京都的大战也是最终无法避免了!”

    “这可难说,谁敢说我最后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呢?”我莫测高深地饮着酒说到,并没有明确否定他对于我“野心”的试探。

    “但愿如此吧!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出会有这样的可能……”正亲町季秀对于此行的成果已经感到满意,因而没有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

63、角斗场

    天正八年(1580)的十一月五日,我抵达了京都,依旧住在自己原先的府邸里。

    这个日子是我刻意安排好的,因为织田家一干人等觐见天皇的日子,是定在的十一月十日。在到达当天的晚上,我礼节性的会见了几个人,之后就把朝廷司掌礼仪的官员请到家里,其余人是全都不见了。

    对于我的到来丹羽长秀是极为的高兴,匆匆和我见了一面后就去安排各种事宜,各种需要磋商的问题确实千头万绪,事情可是有的他忙了。看着他操劳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差一点就要告诉他不必如此了,那些问题不会那么容易在京都定下来,还有很多过场没走呢!

    柴田胜家和羽柴秀吉自然是不能不来,不过这么迫不得已的进京似乎很没面子,原先他们本打算作这出大戏的主角,可现在眼见着地位在下降当中。不过面对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处理方法,由此也可见到不同的品性。“猴子”和柴田胜家就是两类不同的人,自然表现更加不同。

    在我抵达京都的当天夜里,“猴子”带人也匆匆地赶了来。人未及解甲、马未及卸鞍,他就展开了一系列穿梭外交。上至显宦公卿下至名流达人,总之是一切可以影响圣意民心的人,他都无一例外的接触到了,一时声望几乎有了“诸星清氏第二”的势头。看来他是打算走主动亲和的路线,和我近来的低调形成了鲜明对比。

    柴田胜家直到十一月九日才来,这已经是晋见的前一天了,然后就在织田信孝的“盛情邀请”下,住进了织田信长生前常住的二条城官邸,俨然一副织田家顾命大臣的姿态。他确实是威风的可以,我和“猴子”进京的卫队仅有千人,可他地却足足有三千之众,盛气凌人的姿态相当明显。他这么作不是没有理由。沌川一益等一大批织田家二流家老已经公开地站在了他那一边。

    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对于他们的作法我更是暗自发笑。柴田胜家的行为只能评价为愚蠢,稍微取得一点优势就忘乎所以,他和上杉、北条、德川的那点儿“猫腻”别人知道了或许会胆战心惊,可在我面前这只是小戏法而已。“猴子”的作法要高明许多,但是如今努力已经晚了,一来、我这么多年地功夫不是白下的,他没那么大财力在一朝一夕赶上来。二来、即便是他有所进步。但也不过就是把我的影子复印了一张罢了。

    我没有针对他们采取任何直接的行动,只是就这么观察着他们的表现。在这个天下瞩目的时刻不应该再走中庸路线,我还准备了另外一手振聋发聩之举!

    我再一次走进了皇宫的大门,这么多年来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十几还是二十几次,不过有纪念意义的是,这是第一次我不再是陪着织田信长而来的。不管每个人的主观感情如何,属于织田信长地时代是已经结束了。

    “你来地可是稍微晚了点儿了?”我来到大殿的外廊时被眼尖的“猴子”看见了,这时他正和丹羽长秀以及五六个公卿在一起说着什么。

    “可以早些来吗?”我极为“困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一脸地茫然不解。“以前都是作为主公的随员觐见,所以想得东西也不是很多。如今主公先世天下动荡。对于面圣这样的大事我可是没敢有丝毫马唬。都是请教了人的!”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公卿急忙说到,神情竟很是有几分感动。“如今四海之内像诸星殿下这样的仁人君子可是绝无仅有了,连着三日在府中斋戒沐浴不敢有丝毫疏忽。这样的忠于皇室谨守本份。实在是天下的楷模!”这个人在朝廷内职位不高却是精通礼法的名人,这几天一直是被我请在府中尽心请教。

    在天下的政治还以朝廷为中心地时代里,觐见天皇可是一件了不得、不得了的大事,从颁旨、接旨到斋戒、沐浴,以及进宫的仪仗、时辰,都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不是某一个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当然了,如今的时代不能再同以前相比,不过恪守礼制的人还是会被人尊重,只不过是看作食古不化的迂夫子而已。

    “到底是诸星殿下。这份老成持重不是在下能比的!”羽柴秀吉感叹之中又带着些惭愧,微微低下了那干瘪并已经秃了一半地脑袋。

    我们站的走廊地板不久前才上过漆,因为今天的仪式早晨又被仔细擦拭过,虽然远远比不得镜子,可是也能模模糊糊照见人们的影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造成的错觉,我竟然看到了“猴子”低下的脸上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带上了明显的不屑与嘲笑。

    “还是诸星殿下心思细致,这样的事情我就疏忽了!”此时丹羽长秀和其它那几个公卿也围了过来,唏嘘中各自发表着感慨。这个时候还注意这些东西其实很多人都不以为然。不过这样的人也许更好利用,因而从心里高兴的人亦为不少。

    “诸星殿下你能够如此顾全大局,这真是朝廷的福份!”菊亭晴季笑眯眯地凑了上来,看似恭维地说道:“自从织田右府殿下蒙难时起,这几个月来人心惶惶莫衷一是。也是多亏诸星殿下神目如炬直斥奸佞,这才使社稷自右府殿下之后……”

    “阁下这话可是错了,在下不敢言执主公旗麾!”我立刻义正词严地反驳到,这种事上绝对不能含糊。“如今不止是朝廷,就是织田家自己也正处在生死抉择的重大关头。我等重臣只能精诚团结贯彻主公遗志,若存其他的心思便是逆臣,我诸星清氏第一个容他不得!”

    “是在下失言了,诸星殿下勿怪!”对于我的指责菊亭晴季立刻承认了“错误”,不过好像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他向来给人的印象就是贪财、随和,让人难以对他产生过度的猜忌。

    “阁下言重了!”我也没有太追究,从刚才的话里已经可以听出他是为朝廷问的。

    “这话诸星殿下说得正是,在下也是深有同感!”羽柴秀吉的两只大圆眼睛,在眼眶里面来回逛荡了两圈,随即一张猴脸上出现了忧心忡忡的神色。“如您刚才所说,眼下织田家的头等大事就是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可对于最重大的问题却是物议纷纷。唯有名正才可言顺,不知诸星殿下以为如何?”

    “羽柴殿下!”丹羽长秀皱着眉头十分不满地叫了他一声,并且用明显责备的口吻对他说道:“织田家应该由谁来继承,那是应该由主公来决定的事情,虽然现在主公已经不在了,但织田一门的诸位近支长辈还在。本着对织田家负责的态度我们自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那应该是织田家正式的磋商会议上,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更不应该在诸位阁下面前作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这段时间丹羽长秀在京都,所持的态度是比较偏向“猴子”这边的,但这只是出于抵制柴田胜家、织田信孝一方的跋扈,并非是无条件附和羽柴的所有意见。对于有可能导致织田家分裂、内战的事情,他都保持着一份本能的警惕。

    “丹羽殿下教训的是,晚辈有些急躁了!”“猴子”深深地胸了一躬,他在丹羽长秀面前一贯是表现得恭恭敬敬。“不过也请您体谅在下的焦虑,这种多事之秋不得不时刻考虑。织田家的立嗣之事,虽然本身是一件家事,但关系到朝廷社稷的安危,也未尝不能算作是一件国事、天下事!诸星殿下的见识历来为人所传扬,我这里只是想请教一下。相信各位阁下对此也是极为关注的,是不是这样啊?”他向四周寻找起了“同盟者”,还真就有几个点头称是的。

    “这……”丹羽长秀被困住了,“猴子”借助公卿们的态度使问题公开化,使他一时难以应付。扭过头来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我,他是在寻求援助。

    “确如羽柴殿下所说,这件事我对这件事也是忧心不已!”我故意沉吟了一下,用余光看了看周围一群伸长脖子的人。“但是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我也没有想明白,还是等正式的会议上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吧!”我忍住笑忽悠了他们一把。

    “如果是连丹羽殿下和诸星殿下都没了主见,那我们这些人人岂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羽柴秀吉却步步进逼,看样子私底下已经部署了方案。

    “天理人心自存公义,我诸星清氏自是不敢有违古制!”我突然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其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尽管“猴子”的计划非常诡秘,但是在我来讲已经是大白于面前。眼下我不能压制他的这种兴致,相反倒应该大加鼓励,要耍猴总不能把桃子从他的面前拿开吧?

    “那你……”圆圆的猴眼猛地亮了起来,闪烁的“贼光”流转不定。“如此说……”他的嘴也张开了。

    “在下来迟了,实在抱歉!”这时候随着一声招呼柴田胜家出现在大门口,他身边跟着织田信孝。

    “您来的可不晚,您不来什么事也进行不了啊!”“猴子”只得刹住了刚才的话题,皮笑肉不笑地转向了那边。

64、事情的次序

    “可当不起您羽柴殿下这么说,在下虽是一介武夫但却还知道分寸!”随着一阵嘿嘿地笑声,柴田胜家短而刚硬的胡茬发出了层层颤动,就像是一只油黑的刺猬支起了它的防御。柴田胜家真正是亲历了无数次厮杀的武将,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羽柴殿下近来是操心了,有您一个人在还用得着我们这些人吗?”他走到了我们这群人面前,居高临下(因为身材关系)紧盯着羽柴秀吉。

    “那你也没闲着啊!”羽柴秀吉并没有被他震唬住,反而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那样蹩红了脸。“柴田殿下在毫无羁绊之下,大军居然走了一月有余,果然老成持重可堪大事。而入京之前却又引朋为贺遥相呼应,这份仔细和运筹,同样也不是一般人赶得上的!”

    柴田胜家脸上嘲讽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冷,眼睛里的杀机却变得灼热不堪,羽柴秀吉讽刺他下山摘桃子和图谋不轨,在眼下这种时候可是犯了大忌。“羽柴殿下可也不要妄自菲薄,放过荒木村重直逼京都的这份魄力,也远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不过请恕我上了几岁年纪,极性差了,当时松永久秀好像已经伏诛了吧!”他用相同的矛击在了羽柴秀吉的盾上。

    “你……”羽柴秀吉这回连眼睛都红了,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身高的差距居然跳了起来。

    “诸位阁下在此,两位还是维护一下织田家的体面吧!”丹羽长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制止了他们两个人。“如今织田家大局未定,各方外敌虎视耽耽。朝廷正等着我们继续完成主公戗乱的大业,可你们……唉!”

    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依旧彼此瞪视着对方,但是至少争吵是到此为止了。不管优秀与否他们都是政治家,基本的素质总还是有的。今天这个日子里只要表明态度就好了,还有别的最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之感。目前织田家的形势太诡异了。以致就连面对海量信息地我都常常感到不知所措,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很难说,一定要非常小心!

    “诸位,天皇陛下开始召见!”在静默使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厚的时候,二条晴良的身影从正殿的大门里闪了出来。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他的精神倒还好,只是从关白的位子上退下来的这几年里,他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地视线。

    “臣等领旨!”我们这些人以及刚刚赶来的织田信雄,在关白近卫前久的身后排成两列。迈着大小划一的步伐向殿内走去。

    天皇到底是名义上的一国之君,不可能事先坐在里面等我们。不过却也没用让我们这些人多等,也就是我们刚刚找到自己的位子站好,天皇父子就在通报声中走了了出来。

    “参见陛下!”我们齐声问讯。

    “众卿不必多礼,均请入座!”天皇的语气只能用“礼貌”来形容来,就差再站起来当众还礼。“本次平乱的有功之臣全都到了吗?”他问到。

    “上复陛下,诸位功臣均已受诏!”近卫前久恭恭敬敬地回答到。

    “很好,辛苦诸位了!”天皇的这句话确实有感而发,只是不知道是在勉励我们这些“功臣”,还是对那些传旨钦差的赞赏。“寡人不吉天下不幸。刚欲安宁又有松永为乱。织田右府辞世,海内为之动荡。幸得诸公不辞劳苦不避艰险,才重又有了这太平盛世。朕在这里谢过了!”

    “臣等不敢,陛下皇恩浩荡!”我们这些人齐声回应。

    “诸公忠义朕以深知,对于追任褒扬织田右府地上奏朕已经准了!”此时天皇地脸上竟然显出了悲戚感动的表情,我仔细观察竟然没有看出假来。“织田右府一生忠君护国,虽然身遭大难,但其美名理当传扬后世。朕封其为太政大臣,并于京都敕建庙宇供奉,望诸公也要以此为念!”

    “臣等感激涕零!”我们再次谢恩,不过也知道正事该开始了。

    “诸位殿下!”果然如事先排练过的一般,近卫前久极其诚恳地说道:“如今大乱虽已平靖。但重建之事却还千头万绪。希望诸位再接再厉,能够真正稳定天下大局!”

    “阁下说地是,下臣等确实也有了这样的打算!”丹羽长秀的坦言说到,但是又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下臣等均为武人,于国家重事殊无建树。因此为了避免偏差,还请朝廷派大员主持其事!”

    “参予则可,主持则谈不上!毕竟这主要是织田家的家事……”近卫前久立刻说到,连考虑都没有。

    朝廷主要想得是不要打仗,至少是不要在京都附近打仗。谁来作织田家的新家督虽然各派也会有各自的心思,但是比起安全来那就是微不足道了。再说朝廷支撑的人就一定会成功吗?那天下的事情倒简单了。万一被朝廷反对的人最后成了事,那么惹来烧身之火可怎么办?不过这话从近卫前久嘴里说出来也还有回旋的余地,实在被逼不过可以再让天皇出面妥协。

    “这……”丹羽长秀有些犹豫了。他是想借助朝廷地声望来造声势的,因此不想用太强硬的措辞。

    此时“猴子”和柴田胜家依旧闭口不言,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在这里表态了。毕竟眼前是在天皇的面前,不管说出过于强硬的话还是妥协的话,都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既然是这件事还有不同看法,那么就先放一放吧!”看到眼前的情况我觉得该说话了,不能再让丹羽长秀孤军奋战。而且我的计划正可以在这个场合推进,众目睽睽之下羽柴和柴田也不好太耍花招。

    “哦……”丹羽长秀并不理解我的好意,极其错愕地看着我。也许此时他地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对织田家前途的担心直线上升中。

    “如今主公的几位弟弟都在外地,就是家臣也仅来了我们几个,这样的会议会有多少代表性,可是会很让人怀疑的!”我用眼神示意他,他也明白了我要争取更多的政治力量。

    “这……也好!”近卫前久点了点头,虽然他肯定不愿意会议推迟。“如今既然织田殿下的哀荣已告天下,那么几位总可以承受新职了吧!”他希望缓解一下大家情绪。

    “我等叩谢皇恩!”在丹羽长秀的带领下,我们终于就一个事项达成了统一意见。

    “如此织田家之后续事宜,就摆脱诸位安排了!”可能是觉得今天不可能再有什么新的进展,高居在上的天皇决定见好就收。

    “启禀陛下,臣尚有一事启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我突然开口说道:“如今大乱已止,然大灾未靖,臣已命人多方筹措粮食赈济,但亦十分的困难。可是如今却有大量外埠兵马滞留近畿不去,无乱可平图生事端,无益民生反增负担。因此下臣百拜恳请:请朝廷颁下严旨,命各路藩兵各归所国!”

    静,大殿里变得非常的静!所有人都被我的突然袭击搞得晕头转向,以致赞同的不知道该怎样支援,反对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公卿们自然是兴奋得眼睛都红了,可却哑口无言什么都不敢说,这是有可能得罪所有军阀的事,弄不好可是要人头滚滚的。

    “臣附议!”丹羽长秀第一个明白了过来,立刻坚定地跟了上来。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如今大乱刚刚平息,山野之中还有不少松永久秀的余党,如果身担守卫朝廷的职责却轻而无备,那实在是为臣的失职!”柴田胜家终于开了口,但反对在座大多数人的愿望他不能说得过于生硬。“主公在日常有大军数万驻留安土,与之相比此时保卫近畿的力量并不算多。如果朝廷对众多将士的忠义之心置若罔闻,岂不是要伤了天下人的心!”说完他四周扫视了一圈,可除了织田信孝在点头外其他人并没有的表示。

    柴田胜家的根据地离京都最远,要是撤回去也就没有什么说话力量了,所以本能地会坚决反对这个作法。“猴子”其实也是反对的,但他知道此时不能直接表示和柴田胜家一致的看法,不过他此时也在高度紧张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柴田殿下有明确的目标了吗?可否指点一下!”我立刻反问到,看到他发楞就继续追击道:“主公先逝尸骨未寒,各处同族、家臣急盼入京吊唁。可柴田殿下大军却驻留近江阻东部诸公入京之路,难不成柴田殿下是想独自决定织田家的后继之事吗?”

    “主公的葬礼难道就由你说了算吗?”柴田胜家额头上微微见了汗珠,但是依旧强词夺理到。

    “柴田殿下要这么认为……亦无不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当中,我平静地说道:“主公蒙难之后遗体安置在长光寺中,我虽身处摄津前线却时时以此为念,之后回到山城为求主公身后荣光,所以将主公遗体迎至京都大德寺中。今陛下赐主公立寺供养万世,又恰逢百日之期,难道在京都举行仪式有什么不对吗?柴田殿下停留佐和山城月余可谓近在咫尺,可曾做过什么吗?如果柴田殿下觉得我人微言轻不足采信,那么我也是无话可说,请问您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我一番话后柴田胜家张口结舌,丹羽长秀惭愧地低下了头,只有羽柴秀吉的眼睛里光芒更盛。

65、一份遗产引发的思考(上)

    “当~当~当~~!”朝山日乘用手中的木锤重重地敲了三下,紫铜制成的巨磐发出了不次于大钟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不知搅扰了多少人的好梦。“唵、嘛、咪、……”借着他又双手合什闭目念了起来。

    织田信长的灵枢安放在大殿的正中,从没有盖上的棺木中可以看到他安详宛如睡着的样子,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并不像是织田信长正常的模样,因为他活着的时候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织田信长死了已经将近三个月,为使他的尸体保持完好我可是下了不少的力气。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味道,只是借着四周海量的香烛才使人们能够堪堪忍受。

    以织田信正、信孝、信雄为首的织田信长六个儿子,以及信包、信照、长益三个弟弟,作为亲族坐在紧靠灵枢的地方。而我们这边十几个一二级的家老,则是坐在了较为靠外的地方。出于种种原因该来的人依旧没有来齐,因信长之死而凭失依归的许多势力还在观望当中。

    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撤军了,抵制织田信长葬礼的罪名他们承担不起,不过却也没有照圣旨上说得那样撤回属国,都在半道上停了下来。羽柴秀吉停在了摄津有冈城附近,并且收编了荒木降将高山重友和中川清治的势力,把自己的触角伸到了近畿。面对这种情况柴田胜家自然不甘示弱,部队走到北近江琵琶湖东岸就停了下来,并隐隐对长滨城形成了合围之势。

    面对这种情况我并没有掺合进去,竹中半兵卫在归还了丹波的兵马后也让前田庆次返国,自己更是率领两万主力退到了四国。由此我在近畿的军事优势全部散去,在赢得了盆盆罐罐装不下的声誉后,更加的被人看作是傻瓜。

    “诸位殿下!”朝山日乘又敲了一下后转身站了起来,此时恰好从远处东福寺传来的钟声刚刚消散。“现在子时已过,除亲族外的各位就请到偏殿休息。明晨寅时正式出殡。请各位务必提前准备!”

    “有劳大师了!”我们这些外臣站起身与亲族见礼,并向葬礼的主持人表示谢意。

    大德寺是一座极其宏伟的寺院,只是因为历史地沉淀已经显得不那么金壁辉煌了,不过房间还是非常多的,足够给我们每个人安排一间单独的房间。我低着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伤感,奇怪的是刚才在织田信长灵前的时候却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是此时为黑暗寂静笼罩才突然心生感触。

    “即便再声威煊赫权势熏天又怎么样呢?死后还不过是一丘黄土……”我走在由巨大立柱撑起的外廊上。低头默默被自己地情绪所困扰。身边两个侍从打得灯笼并不足以照出很远,院落中的景物显得影影绰绰。

    作为上位者可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儿子太多和太少都足以导致巨大的灾难,现在的织田家中盯着那把“椅子”的人不在少数,为了这个目的甚至勾结外人。可是那把“椅子”真的就么好吗?至少是在我眼睛里他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辉。失去了织田信长而又没有平稳的过度,织田家督已经不再等同于天下地霸者。

    “嗯?”我和身边地樱井佐吉、石河贞友同时站在了那里,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我被安排的房间在一个过道地转角处,按理不应该有人跟过来。

    出于彼此猜忌的原因,进入这间寺庙的人都只带着必要的随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些知名的武将被各方有意识地排除了出去。不过这却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因为我本身的武艺属于最末一个档次。

    “诸星殿下!”就在这时后面的人开口说话了,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丹羽长秀。

    “丹羽殿下。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去休息?”我转回身迎上了两步。

    “有些事情……实在是放心不下!”他地语调极为低沉,而且身边并没有跟着侍从。借着身后那盏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我看见了他紧锁的眉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看他这个样子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刚才接待织田家亲族的时候他还一切正常。

    “明天出殡后主公就算入土为安了,作为臣子本应该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仰起脸可能是想笑一下,但是生硬的肌肉牵动看起来就像能剧的鬼面。“我在少年时代开始就追随主公,可即便是我当时对他能够成为家督也是没有把握。不过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快乐……”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可是心里却是越来越奇怪。“难道他大半夜的他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这些东西?”虽然我的心里也是不大好受(我地心比较重,每次参加葬礼后心情都很沉重)。但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大晚上的倾吐心声,而且还是找一个男人。

    “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多愁善感了!”丹羽长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过却已经是在十分钟之后了。“你看看我,真是老了!”他自嘲地一笑之后旋即正色道:“主公的丧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真正的困境才是刚刚开始。前一段时间一直忙碌也没来得及和你详谈,对于下面会议的是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是什么打算也没有了,只要别人的都能接受我就乐不得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极为无奈地一摊双手。“我不敢说让所有人都‘满意’,因为那根本不可能!现在各方面的利益矛盾可谓犬牙交错。彼此对立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如果能做到或感化、或高压让他们都能接受一个共同的结果,那您就算行了一件无量功德。我能作的就是您的行动,就是需要我让出一些地方你也请只管开口!”

    “如果所有人都是你这种心思,那也就好了!可是……”他摇摇头苦涩地说道:“这次借朝廷和主公葬礼的名义,虽然暂时压服羽柴和柴田撤了军,但是这件事只怕‘后遗症’不小。羽柴在摄津捞到了不少好处,相比之下柴田就不那么甘心了,据说他已经联络了沌川一益准备在会议上发难,甚至拒绝参加会议。昨天恒兴也从石山御住城来了信,本来兴致很高的他对羽柴在摄津的作法也极为不满。虽然他不大可能和柴田胜家串通一气,但如果柴田和羽柴在京都兵戎相见的话,也不排除他会从‘猴子’背后动手的可能。要是那样整个织田家就要彻底分裂了,而你的撤军举动又恰恰使他们少了一层顾虑!”说着他看了我一眼。

    “我的部队不撤也未必能阻止他们,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一种口实!”我作了个无能为力的表示,眼下的问题还不是我强力解决的时候。

    “‘猴子’刚刚站到了便宜,想必会作出一些让步;恒兴凭我的关系,也可以暂时压服住他;现在最麻烦的倒是柴田一伙,要是会议真是被尾张系的家老所抵制,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你是否可以发挥一下影响,拉拢一批人会议?”

    “这非常的难办,柴田胜家在尾张武力派的人里影响实在是太深了!”丹羽长秀摇头的同时把眉峰锁得更紧了。“而且这次羽柴的作法给了他一定的口实,由信孝殿下出面又替他争取到了不少人望。这次平定松永久秀虽然谁都知道是你的主导,可是毕竟在名义上是以信孝殿下为主将,所以现在他在织田家亲族的内部的声望是最高的!”

    “您是希望我适当的再帮助一下羽柴,以达到和这股势力相抗衡的目的?这只怕不太现实!”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方案,我这个“胖子”可不能坐到跷跷板的任何一头去。“如果柴田联络了一大批人真的抵制了这个会议,那么力量再平衡也是一句空话。因此我倒是觉得可以向柴田一方妥协一下,既是给他们一个面子,同时也是分化一下他们的力量!”

    “怎么妥协?”他立刻紧张地问到。

    “取消在京都举行会议的计划,把地点改在清州!”我抛出了这个已经在进行中的方案。

    “改在清州?”可能是这个提案过于突兀,措手不及之下他一下子呆住了。不过他到底是对织田家了如指掌的老臣,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这下算是对织田亲族和尾张旧臣有个交代了!”连连点头中笑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只要这个意见一提出,所有人也都无话可说了!再说尾张不但远离柴田、羽柴的地盘,就是离我们几个的领地也不近,至少能让他们安些心了。”

    “您认为我的这个计划还可以?”我问到。

    “岂止是可以,简直是神来之笔!”丹羽长秀感叹之余,也不禁惋惜:“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已经追不及这些变化……”

    “丹羽殿下不要这么说,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织田家的舵柄还要靠你来执掌呢!”我觉得今天到此也就该结束,应该回去为明天的事情积蓄力量了。

    “诸星殿下!你是否愿意代替我,作为织田家的中枢辅政呢?”他突然拉住我急迫地问到。

66、一份遗产引发的思考(下)

    “您……没出什么事吧?“在最初的错愕过后我确认他没有开玩笑,但随即另一种担忧却油然而生,侧过头去借助微弱的灯光仔细观察他的眼睛。

    丹羽长秀对织田家的忠心无可置疑,就是有人告诉我他的忠心已经超过了织田家所有人加起来之和,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撒手不管,而且又是在这样的一个多事之秋里。

    “唉~!我也是有心无力了……”紧抓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了些,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主公先世抛下了织田家这偌大的家业,我有心维护却难挡别有用心者的觊觎。在这种时候要想支撑织田家继续走下去,需要的是强有力的手和智慧的头脑,可这两样我却都不具备……”

    “丹羽殿下您不可以如此说,眼下也只有您可以撑住织田家的大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有些不好受,但也只能给他些安慰而已,这个位子我是绝对不能接的。“您在织田家身孚众望,方方面面都要给您些面子。我则不同,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成为别人诟病的口实。眼下织田家依旧是天下第一势力,只要我们内部不起纷争,所有人对织田家都莫若奈何。所以如今唯有你,才可以稳定织田家继续走下去!”

    “可如今我实在是感到力不从心,织田家需要的是强力……”他还是不想放弃努力,似乎这是他能够为织田家作得最后一点事情了。

    “羽柴和柴田都不会答应的,织田亲族也会生出别的心思!”我摇了摇头语气相当坚决,同时又显得很无奈。“我知道许多人都在担心,担心我的势力过于强大了。不错,这确实是事实,而且已经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让他们感觉自己没了安全感。不过也请您理解,要是让他们每个人有了安全感。

    我的安全感可就没了,因此即便我有所让步也不可能放弃的太多。所以在会议结束之后我会把主力收缩回四国,在近畿所留的人马仅够保证和泉、丹波等地地安全。也许我这支力量留在四国是最好的选择,既让那些人放心,又可以让他们不至于肆无忌惮地打起来!”

    “你这个人哪……实在是太过于的爱惜羽翼了!”丹羽长秀松伸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叹息中感慨无限。“名声这个东西,有时候实在是误人,像一条无形的绳子束缚着人们的手脚。要是你能留在近畿。羽柴和柴田就都不会那么得寸进尺了!”

    “与其担心这些枝枝叶叶的事,你还不如仔细考虑一下根本,时间可已经不多了!”我看他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因而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根本?什么根本!”乍听之下他没有明白。

    “究竟该立谁为主公地继承人,就算决定不了您也该有个态度吧?”我把语气尽量放缓,说得轻描淡写。

    “只要稳住了主要的重臣,按照礼法古制……”本来信心满满的丹羽长秀突然说不下去了,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际不简单,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我没有刻意盯着他去看,而是也作出了深深忧虑的样子。“……如果信忠少主尚在。那么就一切无话可说。可是眼前这种局面,立谁不立谁好像都有道理。我相信这几个主要继承候选人的身后都有人,而且那些者恐怕也都有自己的打算。虽然强制通过一项决议应该也办得到。但是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借着那些落选者的名义揭起反旗。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做周密稳妥的打算,不然就干脆作战争的准备好了!”

    “唉……”丹羽长秀在那里伫立了一会儿,最后无言的离开了。夜色中他地身影渐渐隐去,显得是那样地孤独与萧瑟。

    “唉……”我也无言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去睡我的觉。对于他的同情和对眼前局势地认识都是真实的,真实到并不需要加以证明。

    织田家的时代过去了,不管怎么拉也无济于事,即便是我不伸手取得,别人也丝毫不会客气。我如果真是就这么放弃了的话,那么我的这一支势力也会在我死后迅速消散。那些爬上去的曾经的竞争者,不可能心存慈悲之念。

    “嗯?”进门时我的眼皮跳了两跳,扶着门框的手没有继续往外推。“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呆一会儿!”我站在那里说到。

    “是!”樱井佐吉答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把灯笼递了上来。

    “我不需要灯!”我摆了摆手后走进了屋子,然后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你怎么回来了?”当屋门关上以后,我对面前地一个白衣人问到。

    “竹中大人预计主公近期将有大的举措,因而急令将臣从九州召回。加藤大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臣送了进来!”白衣人叩拜回禀到。

    “这几天风云变幻通信不便,重治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起近些日子给竹中半兵卫的信过于简单。导致了他按照猜测进行了一些准备。不过这也没什么,不会影响什么大局。“……九州的事情怎么样了,目的都达到了吗?”我舒了一口气后问到。

    “全部安排已妥,只等主公光耀九州!”尽管不明白我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那么边远的事情,但他还是简单明了地回答到。

    “这就好!”我点了点头,想着自己也该采取些主动的步骤就说:“织田家的善后会议将会在清州举行,所以规模也必然会扩大很多。你可以现在就赶过去,提前在中下层地势力中作些准备!”

    “微臣遵命!”虽然白衣人马上答应了下来,但心里并不是没有顾虑。他的行事作风素来稳重,因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时间急迫目标众多,微臣实在没有把握达到太好的效果。不知主公可否给微臣一些……”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好笑,连竹中半兵卫都误会了何况是他。“这次会议上虽然是我一力促成,但是却没有在会议上取得决定性政治优势的打算。这次会议主要的目的是维持织田家领导层的平衡,而且是一种动态的平衡。一定要强调‘动态’,你明白吗?”我把双手伸到面前比划了一下。

    “动态?……动态……臣明白了!”他叨念了两声,然后才会答到。我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的声音却是逐渐清晰的。

    “柴田和羽柴一定会想方设法摄取最高的权力,关于这点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我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在这个问题上是不能含糊。在战场上可以进行暂时的退却,但绝对不可以把胜利交在对方手上。“我已经交代了段藏,他会让人散布一些关于柴田和羽柴野心的传言,可以借着这股风在织田旧臣中活动一下,让他们对那两方的话产生怀疑。不过你的身份不同,不能过于张扬,这个尺度你自己去掌握!”

    “这个主公敬请放心,微臣会间接的去行动,更不会有人联想到主公!”白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手里面有一把看不见的“尺子”。

    “‘炼石计划’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我突然问到。

    “这件事……进行得还很缓慢!”听我提起这个问题,白衣人显得有些局促。“因为要进行的不着痕迹,所以无法采取那些过激的行动。之后又发生了九州的事,所以……”

    “要抓紧了!”我没有对他进行责怪,绝对安全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不过以前我却是有些放松了,近来的事情对我触动很大。“主公蒙难的经过,你都听说了吗?”平复了一下心情我问到。

    “已经在加藤大人处,看到了相关的资料!”黑暗中他在点头。

    “一个已经将天下捏在手心里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这有谁能想象得到呢!”黑暗中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两只鹰隼般的眼睛,不过事实上它们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在主公的身后能够完成大业的,应该也只可能是我,但是我却不想在最后关头那样的死去。‘炼石’和别的计划比起来目标要少很多,却是更加的精细,不容有丝毫的差池。我是不希望会真实的发动,但不得不看作是一条保命的手段,之后会再拨给你20万贯,一定要完美的部署!”

    “主公苦心臣已深知,请主公放心!”白衣人再次跪拜行大礼。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清州的事情应该不会太难办!”我现在还必须施行一段韬光养晦的策略,所以如围棋走轻一般,在这片反而有了主动。

    “主公!据臣所知,柴田一伙已经准备强力推信孝殿下继位了!”他突然明确地向我提到。“……如果一但让他们成功,将对主公造成极大的困扰。不知道……”他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

    我静默了大约三分钟,然后把双手摊开竖直向前伸去。

    “你看见这两支手了吗?”我摆了摆问到。

    “是!”他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亲手’沾上织田家的血,永远也不会!”我的嗓子有些干涩,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臣明白了!”半晌之后白衣人回答到。

67、清州之路(上)

    在日本的中部地区,初冬是个利于旅行的季节,这时已经不再会有霏霏的淫雨,而雪通常也不会这么早就将下来。凋敝的草木和收割后的农田,或许景色不太容易被人所喜,但只要你懂的欣赏,说必定还会在心头引起另一番滋味呢!

    天正八年(1580)的十一月三十日的拂晓,天基本还是黑着,我就已经起身洗漱完毕,正在房间里用着早餐。阿雪和莺则是在我身边收拾着屋子,尽管只是住了一天,但还是有很多零碎的东西。

    “主公!”樱井佐吉在外面扣门。

    “进来!”我答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吃着我的早餐。“队列已经整顿好了吗?”我头也不抬地问到。

    “所有人都已经在外面待命,随时听候主公的命令上路!”他已经穿好了全套的盔甲和装备,看来确实是所有人都在等我了。

    “嗯!”我点了点头,这种事确实是不应该再出差错的。“我们马上就走,你可以命人先去清州报信了!”我吩咐到。

    “是!只是……”樱井佐吉迟疑了一下,事到临头他又有些犹豫。“贞友刚才出去走了一趟,他让我来请示主公:是否可以等到天大亮了再成行?”

    “嗯?”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真的有人想向我动手了?在如此微妙的情况下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路上有埋伏忍者也早就应该来报了。

    “是外面下了很重的霜,道路变得有些湿滑!”他立刻向我解释到。

    “哦?”我从桌边站了起来,来到窗前伸手推开。一股浓重的寒意扑面而来,激得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外面果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屋顶、地面、树木,以及由大门望出去的原野,全都在一色中朦朦胧胧分不出了界限。院子里我的车队确实都已套上了辕马,整装待发的骑士们环绕在它们四周各自牵着自己的座骑。

    “这点霜冻不算什么。我们按时出发!”我稍加思索就走回来对樱井佐吉说到,虽然贪图享受可好歹我还是个武将。

    “是!”樱井佐吉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既然我作出了决定他们只能无条件执行。

    “但愿这次清州的会议中出现地,也只是这样一些小毛病就好了!”我又扭过头从敞开的窗子里望了出去,并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里是伊势小木江城西面不远的一个客栈,我正在赶往清州的路上。

    清州的会议最终确定了下来,这是略微倾向柴田一方的决定,但是又没有触及“猴子”的底线。既然是此举受到了中下级尾张、美浓籍武士的普遍认可。那他也不好表示反对。

    既然不能反对那么就索性掌握主动,在这件事情上“猴子”表现出了丝毫不下于柴田胜家地热情。两个人前后脚地赶回了尾张,看来是想抓紧时间布置一番了。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织田信长父子死后,人心惶惶之下有不少人都回到了尾张和美浓,和那些发迹了的城主不同,他们并没有在近畿各地得到什么土地,根基还是在自己的家乡。尽管单摆浮搁他们谁也没有太大的力量,但是加在一起就不可忽视了。

    我虽然没有他们那么着急,但是太晚了也不好,现在这个形势下我并不想引起什么人的猜测。任何地方我都是不想出头的。本已和丹羽长秀约好了行期。可又被近卫前久挽留了两天,其实我也知道,他是怕我一旦离开。答应运往京都的那20万石粮食会出现变化。

    其实他也是多心,这批粮食在我与松永久秀僵持期间,就已经运到了堺町。之后的事情是因为羽柴和柴田两路大军钳制京都,我担心发生其他的什么事才暂缓执行。从朝鲜运粮回来地船只正在陆续到港,虽说缓解整个近畿地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京都却无需有什么担心,谁有粉不抹在脸上呢!

    看来到清州的时间是一定会晚了,但却已经有不少消息传来,眼下那里的形势可以称得上是风云际会,比当年织田信长在那里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人来地不少也并没有打起来。但是紧张的气氛却日益浓重。

    “不知道丹羽长秀这几天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又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我擦擦嘴走向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混乱从那扇打开的窗子里传来,听声音好像是一些人在彼此询问打听着什么。虽然声音不大但彼此的语速都非常快,而且是有许多的人同时在说。

    “禀报主公,池田殿下求见!”就在我想出声询问时,樱井佐吉已经在外面通报到。

    “有请!”我把伸到一半的脚踏下,急忙向着门外迎去。

    我和池田恒兴并来一道同行,这天还黑着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唉呦!”门被拉开池田恒兴却已经面对面贴在了门口,我们两个人险些撞着。

    “你来了还说什么‘求见’。实在是太见外了!”我把他引进了屋内,莺和阿雪简单地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我们两个人地关系在一些细节上已经不需要避讳,何况这还是在旅途之中。

    “那是你的侍从篡改了我的话,我原来说的是‘去看看那厮起来了没有’”他毫不客气地咕咚坐在了小桌前,随手把我吃剩的早餐抓起来就往嘴里塞。他的衣甲因冰霜的沾染显得湿漉漉的,脸色也因冰冷而变得有些苍白,看样子是连夜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你这是怎么了,近畿地灾荒不至于让你也饿着吧!”已经有一段日子我们两个没有通信了,乍一看他这个样子还是真的吓了我一跳。

    “还不是为了追你,我从京都赶到这里可……可只用了一天!”四分之一个饭团因为受到轻视而小小报复了一下,在通过他的咽喉时稍稍滞留了片刻。

    “追我?你没事追我干什么!”看这个样子是没办法马上启程了,我向还站在门外的樱井佐吉作了个手势。

    他躬了一下身,然后从外面把门拉上。

    “不追上你说不定这次清州的会议就会把我甩下,到时候只怕我连哭都来不及了!”他此刻嘴动的频率相当快,不过还是可以听出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明显的怨气。

    “这话怎么说?前两天我和丹羽殿下都给你去过信,你的反应不是不太积极吗!”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明显地感觉这里面有了误会。这个“疙瘩”可得及时解开,不然就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出大问题。

    “开始我确实没有太当一回事,认为只有抓在手里才能算是自己的!”池田恒兴依旧低着头自顾自地忙碌着,但是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注意力更多的已经转回到说话上面。“……‘猴子’这个家伙可真不是个东西,他现在是铁了心想来和我抢地盘了!前几天他说是响应丹羽长秀和你的倡议退兵,可实际上退到摄津后分三路隐隐对我的石山御住城形成了合围之势。幸亏我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答应他们入城、借粮这些借口,不然一定会为他所乘。想打我石山御住城的主意,简直是痴心妄想……”他越说越气愤,开始还是边吃边说,到了后来可能是吃饱了,干脆将桌子一推冲我嚷嚷了起来。

    我虽然脸上的表情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在一个劲儿的叫苦。这可以说是一个“死结”所在,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清州会议引向万劫不复的地步。

    之前我池田恒兴果断拿下石山御住城,就是为了在这一方向上钳制“猴子”的动作,为京都造就一个均衡的形势。“猴子”这个人是有决断的,加上手下一班比我差不了多少的文臣武将,在当时的情况下极有可能把历史上的过程再重演一遍。所以说当时我的这个作法,还是不错的!

    可事情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着的,为了今后一段时间织田中央政权的平衡,要让“猴子”和柴田胜家的实力大致相当,那么摄津交给“猴子”就是最合适的,最符合我眼下利益的布置。

    我已经表示出了无意中枢的打算,“猴子”则不可能放弃这样一个机会,为了今后能够进一步把手伸向京都和安土,他一定会强烈地要求摄津的地盘,只怕这也是他在清州会议上的底线了!

    可池田恒兴就能轻易打法吗?他可是我这一系中最核心的团结力量,弄不好可是要伤一大批人心的。从他刚才的话里我只少听到了七个“我的石山御住城”,由此可见他对摄津的执着有多么强烈。左思右想之下,我真是陷入了两难之间。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啊?”看我半天只是坐在那里发愣,池田恒兴忍不住推了一下。

    “你的话我自然是听到了,只是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苦笑了一下,他的话我还是真没完全听清,不过想来也就是些骂“猴子”不仁不义的话。

    “说起来当初都是兄弟……”

    “兄弟?你可真是太天真了!”池田恒兴嘿嘿冷笑了两声,接着磨牙的咯咯声就从他的嘴里响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看出来,他这个家伙可是对谁都下得去手的!对付他只有一个办法……”他忽然抬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我问道:“要是我和‘猴子’兵戎相见,你能借给我多少兵马?”

68、清州之路(下)

    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没想到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个程度。他一句话就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难不成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始了吗?

    “要是你借兵只能说是你需要多少,而不能问我能借给你多少!”我底气十足地说到,这个时候不能直接的劝他。眼下他正处在牛角尖里,越劝他越容易往窄处想,只有先把他的注意力引开,然后再想办法化解。

    “还是你是真兄弟,总算我还没有看错!”池田恒兴的兴致一下子就高了起来,冲着我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可我还是的说你两句,这件事办的可太毛躁了!”我皱起了眉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责备的神情望着他。“打仗可不是如此轻易的事情,对付‘猴子’这个狡诈的家伙尤其要小心仔细。你之前怎么也不给我来个信,再不然派人过来传个话也好。现在我的主力已经退回了四国,再要调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即便现在立刻着手,这么大规模的举动也不可能不被他察觉,再要取胜也就费劲儿了。

    而且现在清州会议马上就要举行了,我们这么做不是打丹羽殿下的脸吗?你呀真是不懂事,这么匆匆地追上我,我也给你变不出兵将来呀……”

    我知道他刚才的话只是一时激动,实际上并没有真就下了和“猴子”开战的决心。我现在这么说只是想看看他的真实意图,说到底他并不是个糊涂人,只要冷静下来还是能听进去道理的。

    “拜托,我哪里像你说得这么不堪!”池田恒兴果然不服气地冲我翻了翻眼睛,但是语气已经明显松懈了下来。“打仗是要成百上千死人的,我自然不会这么没有分寸。我这么问只是想知道你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这样我的心里也就有底了!”

    “那你又何必赶得这么急,即便是我到了清州也会有个一两天才开会啊!”我这时神色也恢复了轻松,他能这么想事情就不会变得很糟。

    “原来因为石山御住城的形势紧张。我还真是没打算来着!”可能是单纯为了加重语气,他拿起桌子上一只什么都没有的空杯子,然后重重在桌面上墩了一下。“及至后来我打听到,‘猴子’和他的那个狗头军师黑田早就离开了摄津,我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要坏了。虽然清州会议说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在召开之前基本地内容就已经决定好了,而且只要为首的那五六个人达成了协议,其他人再说什么都是白搭。那些吆吆喝喝的喽罗们。只是为各自的主子壮壮声势罢了!‘猴子’这家伙是想在会议上造成既成事实,那么不管怎样我都只能接受了,否则就是与整个织田家为敌。想起这小子的阴毒我就一身冷汗,这才急着赶来想先和你商量一下!”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猴子’一定会这样干!”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捏动指节时发出了嘎吧一声。“眼下织田家的形势已经是风雨飘摇,‘猴子’只怕是想……”

    “眼下织田家哪里还谈得到什么‘形势’,就算‘猴子’不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他语气轻蔑地插了进来,对这个问题显得相当地不屑。

    “哦!”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池田恒兴,他这个织田家的一门众居然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如今头脑清醒的人应该也都看出来了。黯弱的继承人、巨大的遗产再加上内外强势人物的觊觎。织田家也只能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现在他直接表达了这个意思,下面的事情我也就好说了。

    “我只是不明白!”他突然又说道:“且不说将来的织田家会怎么样,但就今后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来讲。织田家将会掌握在一个外姓重臣手里。你不要跟我说那些虚头巴脑地话,那简直是侮辱我地智慧!”他看我要张嘴,急忙抢先制止。“……虽然织田家也有几个成年的近支成员,但他们却普遍一无这个能力二无这个实力,所以家族内部支撑的可能根本不成立!”

    “那怎么就不会是几个人联合执政呢?照目前情况看这个可能性最大啊!”我冲他咧着嘴笑了笑,可任谁都看得出里面地无可奈何。“……‘猴子’占据西国;柴田扼守北陆;明智掌握甲信;我在四国拥有海上优势;近畿和东海则在丹羽、德川以及织田家诸位殿下的手里。这样的局面虽说混乱,但全面大战似乎对谁都没有好处,不然大家也坐不到一起来!”

    “一两年之内或许可能,但长时间就不现实了!”池田恒兴到底不是当年那个不成熟的年轻人了,因而在这样的大事上面自然有自己的看法。“你们几个实际上大多数都瞧着别人不顺眼…。能够暂时的合作属于迫不得已。一旦条件成熟肯定会彼此下手,最后就算不是同归于尽,权力也只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你能看出这点不错,真的是很不错!”我真心地夸奖到。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他的得意在脸上一闪而过旋即正色道:“这就是我刚刚说地‘不明白’,你本来是有机会的!之前‘猴子’和柴田对峙于京都,彼此顾忌就给了你时间。竹中半兵卫率领大军返回之后,你实际上已经有了压制他们双方的实力。你为什么不在当时一鼓作气的占据京都,放过这样的机会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这个我确实作得到。但是你认为这样好吗?”说了半天我觉得自己有些口干,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里面果然还有一半。“那样‘猴子’和柴田可能会隐忍下来,但是一定会暗中勾结。同时因为我所采取的强势作法,织田旧臣中一定会产生疑虑,甚至连丹羽殿下都可能起来反对我……”

    “这样你就怕了,就这样放弃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池田恒兴瞪大了眼睛,表现得比我自己还着急。“织田家以后会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可是在主公死后别人已经不可能容下你了。你如果不上位去争取最大的权力,那么就只能是等死,你就心甘情愿去等着这个结果吗?”

    “对于他们我自然是不怕,但是除了他们还会有别人!”我拿过杯子倒了一杯,然后喝了下去。“至多半年他们就会卷土重来,‘猴子’联合毛利,柴田联合德川,可能还要加上上杉和北条。正因为我地强大超过他们两家甚至三家的联合,所以才使我一定会成为众矢之地!”

    池田恒兴一时默然,他知道我说得是实话。“难得……难道你就不能先发制人吗?”好半天后他才说到。

    “那当然是可以,而且在初期一定会取胜!”我手里的茶已经地喝完,用桌子上的几个杯盏草草地摆出了当前的形势。“不过败了他们可以退,对此我却毫无办法。追击羽柴我担心柴田进攻京都,而去追击柴田又要考虑羽柴夺取堺町。就算是我不管不顾了,可到了越前后德川就会参战,打到了越中上杉和北条想必也不会看着。所以我只能孤零零地守在京都,不但必须撤出九州,还要时刻担心四国受到进攻或发生叛乱。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吗?”我对他问到,但却没有指望得到他的回答。

    我果然没有得到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得到的结果就是像三好长庆那样死去,因为根据地不在近畿而强要占领京都!”我说这话时有些压抑,并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这样的没有信心?!”池田恒兴的声音虽低但却极为激动,不知是对我的缺乏信心感到愤怒,还是为了掩饰自己同样的悲观。“三好长庆压制不住四国就匆匆进兵,自然是一种极为愚蠢的行为,可你今天却掌握着四国全境;三好不但要抗衡六角家更有细川氏的反扑,可今天在你面前却哪还有这样的敌人;那个时候将军的声望还能聚集起一批人来制约他的行为,现在却是……”

    “你忘了说经济力量了,这也是三好长庆无法比拟的!”我安抚住了了他激动的情绪,不过因为他的表现心里却更加踏实了。“不管是不是出于狂妄吧!我也确实觉得不像刚才说得那么悲观,事情只要谨慎对待就有办法。虽然他们会因为恐惧联合起来对付我,但他们自身之间却也有着根深蒂固的矛盾,合纵连衡之间也能够作到各个击破!”

    “那……”池田恒兴被我说的眼睛里也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也是非常困难的,所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布置和调度!”我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此时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话我对竹中都没有明确说过,今天不妨和你交个底。我不会甘于受那些人的摆布,所以将来只能一个个把他们清除掉。但是如果我现在就公开和他们所有人决裂,那么至少要用10年时间我才能控制本州中部这一带,还要再经过5年的时间才能压制全国所有强大势力。为了避免这种局面,我决定暂时要对他们作一些妥协,近畿的许多利益在这次会议上我都会放弃!”

    “你做了这么多的让步,就可以缩短那个时间吗?”他问这话时表情非常复杂,有兴奋、有惋惜、有愧疚、还有许多担心。

    “一年,至多两年,我就会重新回来执掌京都!”我竖起的手指在他迷茫的眼前不断晃动着,声音里充满了诱惑。“……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和我上同一条船了!”

69、风雨满楼(上)

    清州城如今虽然依然是“重镇”,但离“边陲”已经相距甚远熙腿来织田家的神经中枢已经离开了这里,二来是附近最大的势力是德川家这个忠实的盟友,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攻取一个没多大意义的地方呢?所以虽然清州城依如战国中所有城堡一样,还保持着夜晚闭城宵禁的传统,但是执行情况却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可是自从十几天前,情况出现了急剧的变化,作为第一批到达的会议参与者,织田家的信孝、信雄、信包等人住进了城里。为了谁住在什么位置,这几位就大大地闹了一场,而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的到来更增加了这种混乱。

    柴田胜家和羽柴秀吉都没有进内城居住,而是分别下榻在了当年自己的居所里。不过这丝毫也没有影响他们发挥作用,各式人等在他们那里窜进窜出,如老鼠般活跃在整个清州城。正是通过了这些“老鼠”,把城外的两个幕后主使和城里的前台代言人连接了起来,两个信息中心隐隐形成了。

    又过了两天丹羽长秀的到来才使这种局面得以缓解,他明显地意识到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下去,这场会议就将向着无法控制的情况发展。实际上要传递什么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对会议主持者的态度进行试探,试探他们的举动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同时也可以增加自己属下那些不坚定者们的信心。

    丹羽长秀把织田信长和信忠的牌位设在了本丸,把织田信孝和信雄赶到了二之丸和三之丸,同时严厉地施行了宵禁,就算是白天,没有得到许可的下级织田家臣也不得随便出入。这一系列措施确实对柴田胜家和羽柴秀吉起到了一定震慑作用,他们一时也搞不太清楚丹羽长秀到底依持的是什么,不过他们不可能停下正在做着的那些事,只是变得更加隐秘了。

    因为池田恒兴的这段“插曲”,我真的到了太阳升起才又上了路。虽然浓霜已经化净可时间还是耽误了。渡过小木江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紧赶慢赶到达清州更是过了午夜。

    “如果我也是着急动手的话,也许这里地‘老鼠窝’就要变成三个了吧!”看着已经袅无人迹的街道,我不禁有些恶趣的想到。不过仔细一琢磨我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我真是这么急的话,那还会有这个清州会议吗?

    “这次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石山御住城,但是你总不能让我太……”并辔而行的池田恒兴还在我耳边唠叨,他已经这么磨叽一路了。真不知到他哪来的这么大韧劲儿。要是都用在正地方说不定也能得到天下!

    “你的话我都快能背下来了,要是在会上对别人再这么讲一遍,何事不可成?”我的用马鞭地杆敲了一下他的头盔,让他不要把脸贴得我太近。

    他一张嘴就爱激动,唾沫星子已经溅到我鼻子上了。

    “你的意思我的意见会得到大多数人的?”他并没有听明白我话里揶揄的意思,兴奋地一带丝缰险些和我撞上。

    “我是说他们大多数人都会被你给烦死!”我忙不迭地调整好座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这次会议上的关键问题,就是所有人都会对自己利益奋力争取!虽然这次看来是要放弃石山御住城和摄津的一些地方了,但是如果你连争都不争一下,那就显得太假了。‘猴子’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这么作实际是为了他们放心把‘饵’吃进去。然后其他的事就好说了!”

    “‘猴子’这个家伙可以说是自卑又自大,即便知道是圈套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头伸进去!”池田恒兴现在一提起“猴子”就是咬牙切齿,但这并不影响他客观的判断。毕竟他们也是打了二十几年交道地。了解地自然不会少。“据我估计他可能会知道你的打算,就算他想不到他手下的那个黑田应该也会提醒他。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会放弃,因为京都这个地方和那高高在上地位置,对他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得意而又乖张的瘦脸。“我想他对自己的能力是极度自信的,自信可以在我处理好九州的问题前,他就可以处理好柴田并把京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那时候他那就掌握了朝廷大义的名分和足够的资源,可以势均力敌地和我大战一场了!”

    “而且为了不让朝廷落在柴田手里,他也不可能先回过头来对付你,是不是这个样子啊!”现在池田恒兴已经大致了解了我的全部计划。因而笑嘻嘻地说到。“你是想用这一只‘烂桃子’,杀掉这两个‘士’了?”

    “能够除掉一个我就心满意足了,何况他们也算不上什么‘士’!”我轻轻地用马鞭敲打了一下战马的三岔骨,上天应该会满足我这个“小小”地要求吧!

    “唉,我们这是去哪儿?”我的队伍在经过清州町的中心后没有继续向上面的城堡走,而是转了个弯向一条岔道里走去,池田恒兴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已经闭城宵禁了,我只能先到城下的一栋屋敖里住半夜,其他的事明天早上再说!”说到这里我忽然反应了过来。“你不也是清州人么。不回自己家去看看?”

    “只有两个同族在看房子,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接着他就奇怪地反问道:“‘猴子’和柴田都住在城外,明显是存着分庭抗礼的意思。这个时候你正是应该赶快进城去和丹羽殿下会合,怎么反而也扎在城外呢?不过就是叫个门的事,谁还能不给你开。”

    “虽说是一件小事,但却也由小见大了!”我摇摇头不同意他地看法。“他们傲慢无礼我就谦恭谨慎;他们抵制会议我就积极促成;他们对于丹羽殿下的指示置若罔闻,我就偏偏要做个执行的表率。封城宵禁看起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就是要一丝不芶的遵守。不是为了会不会有人给我开门,而是我要用行动来影响一批人!”

    “你呀!真是……”池田恒兴摇头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觉得无聊。“对了,你觉得柴田会是‘猴子’的对手吗?”他忽然问到。

    “你怎么会这么说?”我笑着反问到。“现在普遍的看法是柴田比‘猴子’有优势。这点从双方依附地人数上就看得出来!”

    “这个……我也说不太好!”他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一个感觉:柴田的深浅一望而知,甚至还自己弄得很张扬,有什么实力很好掌握。——‘猴子’这个人就不好说了,会藏起些什么谁也说不准。所以这两个人比起来,我毫不犹豫会投‘猴子’一票!”

    “我也是这个想法,所以这次会议上我准备帮上柴田一把!”我不再开玩笑,而是十分严肃地对他说道:“柴田的领地最为遥远。出入近畿十分不便,既然他同样不能放弃根本,所以一定会作些别的打算。在这次会议上我准备他在土地上的大部分要求,以便在将来让他在京都发挥足够的影响力。

    至于‘猴子’嘛……对他的倾斜主要在政治方面,不过也不能让他把朝廷和织田家地最高权力掌握在手里。为了达到这个平衡的目的,只怕是不止石山御住城,大半个摄津全都要给他让出来了!”

    “不甘心哪……实在是不甘心……”提起这个问题池田恒兴依旧是恨恨的,但已经不那么激动了。

    “这个我也会替你想着,不会让你过于委屈的!”我对他安慰到,虽然现在还没有把握一定就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这时队伍已经来到我的那处产业。这里只不过是我当初在城外随意置的一座院舍。是用来储备物资的,自己可是从来没在这里住过。不过好歹只有半宿,明天至少可以搬到我在外城的那个家里去。

    “主公。山内一丰大人正在等您!”前面地队列正在进入院子时,石河贞友返回来向我报告到。

    “情报工作做得不错嘛!”我微笑着对池田恒兴说到,心里对山内一丰地来意已经了然于胸。“请山内大人稍待,我洗漱一下即刻见他!”

    “我还是回我自己家去算了,我们早上城里再见!”石河贞友走后池田恒兴突然说到。“他最近和‘猴子’走得非常接近,我现在不想见他!”说完他一拨马,率领自己的人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诸星殿下,这么晚还来打搅您实在是失礼了!”山内一丰是恭恭敬敬等在院门口的,见到我地队列才一同随着进来。我真得只是简单地擦了把脸就接见了他,并没有任何诚心的难为。

    “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我们之间用不到这个!”我把他按坐下后自己才坐下来,语气间甚是亲密。“当年在桶狭间要不是你和贞胜救了我一命,说不定我就留在那儿呢!”

    “难为您还记得,不过是一些应尽的本份!”他的面容一僵后随即松弛了下来。

    “当时的情形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那可是在重围之中啊!”看他不再那么拘谨我就问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吧!”

    “我来见您是想……”

    “等等!”他刚说了半句却又被我止住了。“我知道这不一定是‘你’想做的,而是替别人问我的意思。我非常明白你的处境,所以你丝毫也不用对我有什么忌讳。说吧!是谁安排你这个时候到这里来见我的?”我微笑着问到。

70、风雨满楼(中)

    “哦……”山内一丰被我问得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这么直白的问号使他有些不知所措。从各方面讲他都是个谨慎守礼又有些瞻前顾后的人,过于果断干脆的方式他有些接受不了。

    “如果你觉得不好说也没有关系,那就由我直接说出来好了!羽柴殿下希望我怎么作?”看到他尴尬的样子我微微一笑,无所谓地对他说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这样做无论在你还是羽柴殿下全都无可厚非。在织田家这样一个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认知和选择,想要向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去努力这没有错。你尽可以向我阐述你们的观点,我也尽可以同意或者不同意,不过至少我认为这种开诚布公的方式不应该构成我们彼此之间的矛盾!”

    “其实……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是羽柴殿下的意思,关键还是在我!”山内一丰的面部肌肉松弛了一些,甚至还勉强的笑了笑。“都是我们这些辅助少主的人无能,在主公蒙难后没能保护好少主,致使他亦遭奸人所害。如果是还有些羞耻之心的人,也许早就剖腹追随少主于地……”

    “山内大人不要这么说,少主的事情多少我是知道的!”看他的伤心并非出于做作,我因而也就劝解道:“身为武家丧身于刀剑之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少主虽是被暗算但也是战死于阵前,这也算是有天意的成份了。再者敌人狡猾狠毒,层层设计步步杀机,事出突然没有防备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我知道你当时尚且身在歧埠,任何人都无法将此事归罪于你!”

    “可我自己心里却难以免去自责啊!”他抬起右手攥拳,在左胸心脏的位置上捶了两下。“在少主噩耗刚刚传来的时候,我们真是人心惶惶莫衷一是,那时整个歧埠城的兵马还不足两千,一旦发生情况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当时的谣言满天飞。还有人……”

    “还有人说我已经起兵谋反,打算自立为主了是吗?”我轻轻地捻着小胡子,用玩味的目光审视着他。

    “哦!……是的!”闻听此言他的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不过迅速稳定住了。“不但如此,而且这种传言相当盛,抱有怀疑地可是大有人在。可对于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信了,你诸星殿下绝对不可能作出这种事情来!”

    “到底是当年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不过好像并不全是因为他对我的信任。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

    似乎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来好不容易大乱尘埃落定,幸亏由您止住了这场大祸!我本来早就该去拜访您的,可……可……”他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可了半天也没可出个所以然来,好像这个理由非常的难以启齿。

    我并没有催他,就这么微笑无言地慢慢等着。他不是为这个什么不知所谓的理由在措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对我的恭维转化到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上来。可是不知道我地目光是不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他的口吃越来越加厉害。

    “来人哪!”我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随即有人从外面把门拉开。“去替山内大人换一杯茶来!”我吩咐到。

    “谢谢!”山内一丰感激地点了点头。

    茶很快被换了上来,新沏的好茶香气四溢。其实他原来的那被同样是好茶。同样是热的。同样刚沏了没有多少时间。可是新换上来的这杯茶似乎更得山内一丰属意,他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着,好像那真是一杯琼浆玉露。而他也到了千利修那般的境界。我却不想再等了,这个喝法还不到天亮去。

    “三法师殿下还好吗?”我手托着自己的杯子轻声问到。

    “哦……好,他也非常挂念您!”一个三岁的小孩是不可能挂念一个几乎不认识地人地,山内一丰这么说只是本能的回答,不过他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之处,因而急着把话又往圆里拉。“诸星殿下举兵讨伐叛逆,为三法师殿下报了父祖两代大仇,功在社稷可这恩却是……”

    “起兵平叛既是公义又是本份,恩是不敢说地!”我义正词严地表达了态度后又长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悲戚地说道:“主公先世之后少主跟着蒙难。原本声威显赫的织田家居然也受到了如此创伤,真是世事难料。我也是一个父亲,现在三法师殿下的处境我是深有体会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诸星殿下能有这样的意愿我们也就安心了,如果不是三法师殿下年少不便于行的话一定亲来探访!”山内一丰好像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情为之轻松了不少。“三法师殿下眼下还在歧埠,不过很快也会到清州来。身为织田家嫡出长房的血脉,理所应当由他来继承织田家的法统。可恨现在有些人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那里蠢蠢欲动有所图谋。我们几个守护三法师殿下地家臣和羽柴殿下商量后……”

    “哦……”从我的嗓子眼儿里发出了重而低沉的一声。就像是猛兽因愤怒而发出的低哮。从他身上收回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茶杯上,刚才浓重的热气现在已经淡了许多。

    山内一丰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许多细小的汗珠,在灯光地映射下形成了亮晶晶的一片。如今几大巨头之间的矛盾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什么时候开战也成了某些人在预测之中的事。

    “羽柴殿下……羽柴……我们一致认为:如今能替三法师殿下的主持公道的,那一定就是您诸星殿下了!”他终于转过了这个弯子,但是也被憋得相当辛苦。“诸星殿下在织田家臣当中可谓德高望重,最难得的是急公好义不计私利。多少次的关头都是您主动以大局为重,这次必然也会为织田家的正宗法统而仗义直言的!”说完他就两眼直勾勾地盯视着我。

    “嗯……”我低垂着眼皮没有看他,好半天才从鼻腔中发出了悠长的一声。“遵循古制:继承自然是嫡出长子,长子不在则顺推为长孙。况且这次织田家是主公先去世,信忠少主遇难在后,根据‘国不可一日无君’的传统,信忠少主是事实上已经继了位的,缺少的之不过是个仪式。进而推衍起来三法师殿下自然是当然的家督,但是……”我知道情绪已经有所缓解的他此刻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但是”,可是话我还是必须说在前面。“眼下织田家正处在一个微妙的时期,上可直达九重下则永堕黄泉。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立一个有一定威望并且已经成熟的家督才是上策!”

    “诸星殿下!”山内一丰惊呼声中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起身来到我面前咕咚一声跪了下来。“您万不可如此说,还是要保住织田家的正统血脉。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请您一定看在主公在日的……”

    “你不要这样,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我急着把他拉起来又按坐在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话说的虽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更多的恐怕是出于感情。有些话我也不怕对你说,一些人提出由信孝殿下来担任未来的家督!”

    “谁?!”山内一丰敏感地抗声问到。

    “至于具体是谁你就不必问了,但我倒是认为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止住了他想要进行的抗辩往下说道:“主公创下这份基业殊为不易,这里面不止有辛劳,同时也有血有泪。可眼下的情况如果让三法师殿下继承大位,那就是个君轻臣重的局面,这真的有利于织田家的兴旺吗?我倒是比较倾向于立信孝殿下为代理家督,在三法师殿下成年之后再正式继任。从方方面面的关系来讲,这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您认为这个位置交出去了,还有可能被还会还回来吗?”山内一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可见此时他内心的激动已经到了何种的地步。“信孝其人出身卑微,心胸狭窄且殊无才能。一旦让他成为织田家督,必定不顾一切排除异己,甚至为了永远把持大权还会对三法师殿下下毒手。织田家内部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真的希望见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也双眼发直陷入了一阵“迷茫”当中。“可是……可是你就能保证,保证三法师殿下将来不会被架空、被挟持、被别有居心的人所利用吗?”

    “我……我保证!”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胸部也在剧烈的起伏当中。“只要我但有三寸气在,就不能……”

    “不必说了,我答应你!”在他说出难以回转的话之前我就止住了他,接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但愿你没有错,一旦错了就无可挽回。如果现下三法师殿下退一步将来还有上位的机会,而一旦将来失去了就再也无法逆转,任谁也无法改变了!”

    “谢诸星殿下!”山内一丰重重地把头叩在地下,泪水粘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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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内一丰激动但满意的离开了,我无言地目送他走出去。

    他是一个真心诚意的人,但是真心诚意的人未必就能把事办好,织田家已经完了,尽管还在台上可前面已经出现了下场门。

    “主公!”樱井佐吉轻轻地来到了我身边。“刚才山内大人在这里我不好禀报,金森长近大人也来了!”

71、风雨满楼(下)

    金森长近进来的时候,山内一丰作客的痕迹已经被清除干净了,但这并不是说他就不知道山内一丰刚刚来过。是啊!在这么个狭小的区域里要瞒住人是不现实的,何况还是在现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候。

    “虽然这么晚来拜访很失礼,但是想着您予州殿下也不至于把我赶出去,所以还是来了!”金森长近倒是依旧保持着当年我们在尾张胡闹时的性格,一进屋就大大咧咧地主动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因为我的脾气好就被蔑视成了这个样子,可见我作人失败到了何种程度!”我也没有和他见外,示意他桌子上的东西可以自己拿。

    “哦……是我说错了,现在应该叫诸星参议殿下!”他忽然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然后就是一脸的感慨和惋惜。“果然是脾气随着官职长,而且脾气长得好像还比官职快。可怜我们这些一没运气二没本事的家伙,现在走在人家面前都抬眼装看不见了!”说罢又是连连地摇头叹息。

    “少在我这里装可怜,谁要是真的装看不见你肯定会去拨他脑袋!”玩笑开过之后我问道:“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次你来晚了!”金森长近坐直了些,神色间转而郑重了些。“虽说主公和少主过世是一件万分悲痛的事,但这个清州会议却使我们这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有了一个重逢的机会。本来想借着会议前气氛还轻松的时候,大伙找个时间再聚聚,可不想你还来晚了。清州会议这样的‘惊涛骇浪’虽说和我们这种小人物没多大关系,可是一旦开始你只怕就没什么心情了吧!”

    “不愧是多年的老朋友,还能这么顾念到我的感受!”我嘴里的唏嘘出了声,真是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想着你地人可多着呢!”他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然后推心置腹地对我说道:“这些年里你为了织田家的大业东奔西走,虽说风光无限可那份辛酸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汉书上有一句‘桃李不言下自成奚’。功过是非每个人心中自是有数的。不要老把自己看作是个‘孤家寡人’,记挂着你的人可是很多的!”

    “比是……”我含笑问到。

    “比如说我吧!咱们哥们之间的情分你还信不过?”他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胸脯说到。

    “你自然是不用说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半夜地来看望我。我问的是还有谁,那些比较‘特殊’的!”我知道他应该不会在我面前提柴田胜家,说了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比是……比若说信孝殿下,他可是……”他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信孝殿下?”我没有忍住还是笑了出来,为避免把水洒出来就放下了杯子。这虽然说不上是个笑话,可也差不多了。“我和信孝殿下分手可没有几天。他这么快就挂念起我来了?他还真是一位重情意的人,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

    “看来猜测的没有错,你真的是有误会了!”金森长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无奈之中带着数不清的伤心。

    “此次平乱之始信孝殿下就毅然决然的与你会合,生死与共的决心可说是天日昭然。后来到了京都信孝殿下的行为是操切了些,但那也不过是出于稳定大局地公心,可是没有丝毫对你不敬地意思。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话,但你总不会认为信孝殿下会忽视你的扶危定倾之功吧!”

    “信孝殿下怎么对我都是一件小事,纵然我有什么不快也都可以忍下去!”说到这里我缓缓沉下了脸,声音也转而变得严厉。“现在外面纷纷传言。说是信孝殿下已经起了篡逆之心。虽然人言未可尽信,但是种种迹象确实让人感到怀疑。如果真是到了敌我双方的地步,那就说什么都多余了!”

    “想不到你地误会真是如此之深。看来今天这一趟我是来对了!”他叹了一口气后恳切地说道:“织田家能有今天的这份基业可说是主公带着我们这些人流血流汗打下来的,那么由主公的骨血继承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请问当今主公的诸位公子里,凭功绩论威望,又有哪个比信孝殿下更加合适呢?”

    “然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我的态度显得相当强硬,甚至可以说是生硬。“主公过世应该由信忠少主继位,信忠少主之后理所当然就是三法师殿下。我们现在且不谈推举信孝殿下算不算叛逆,仅说如今主公的从兄弟和庶子尚有十余人,既然信孝殿下可以他们不也都可以了?如此织田家的内乱将滔滔不止,还谈得到什么未来!”

    “也许将来会是那个样子。

    可立了三法师殿下只怕眼下就是一场大乱!”他没有被我说服,反而对此不屑一顾。“如果立了三法师殿下,只怕整个织田家地大权就要落在‘猴子’手里。想想这些年的他的所作所为,想想当年上月城和北陆的事,你就一点儿感悟都没有吗?”

    “那就可以不遵礼法了?”我盯着他似乎很震惊。“如果纲常和礼法也可以随意变更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遵守的呢?虽然信忠少主并未正式接位,但是这已经是个事实。我实在难以想象,我们这么多年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的死心眼啊!”金森长近真的急了,居然对我嚷了起来。“难道那只‘猴子’篡夺了织田家。你就觉得对得起主公了吗?我们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大不了再打上一仗,你要想制止就也调兵过来吧!”说完他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哎……”我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然后站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织田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调兵到近畿来。就是我本人在这次会议之后也打算离开,实在是不忍再看眼前地这个局面!”说罢我摇了摇头,眼泪险一险掉落下来。

    “那你……”他说了半句话后非常紧张地看着我。

    “尽管非常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但我到底也是织田家的重臣,该我尽的责任还是不能推卸的!”我抬起头向着屋里唯一的一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次会议上我一定会说话,不可能让那些人的野心得逞。你可以回去对和你有相同志向的人说:织田家的最高权力,还是会掌握在姓织田的人手里!”

    “拜托了!”他在我背后说到。

    再转过身时金森长近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我对着那扇半开的门无声的笑了起来,用不了半个时辰柴田胜家和织田信孝就会知道我“离开近畿”那句话,相信可以让他们的心里更加有“底”。是啊!很快就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有什么必要现在就犯众怒呢?

    “主公!”就在我犹豫是不是叫早饭进来吃的时候,樱井佐吉又出现在了门口。“九鬼嘉隆殿下前来拜见主公!”

    “好在是后天,不然就只能在会上睡觉了!”想着想着我心里忽然一动,九鬼嘉隆这个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的人来干什么?“有请!”我强打精神又坐回了主位。

    “知道您一定很疲倦了,可再不来只怕就来不及了!”九鬼家隆一进来就开门见山,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

    “还好吧!”我笑了笑同时用手搓了搓面颊,只怕此时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这是我的一个毛病,身体本来就虚可一直又没经过像样的锻炼,所以稍微有点波动立刻就显现出来,当然,醇酒美人的生活也有着极大的负面影响。“说吧!有什么事?”因为长时间的合作关系以及在四国征战时的配合,我对他也没有过多的客套。

    “简单一句话,我是向您求活命来了!”九鬼嘉隆长阴沉着一张脸,语气显得极为怩郁。“其实我从昨天下午就在等您了,一个人来的。您前面的两个客人我都看见了,也许和他们说的事比起来,我们这些外来依附的豪族们确实算不得什么!”

    “还是不要说的这么可怜,谈谈你的情况吧!”从他的语气里我确实意识到了什么,可能也是因为最近脑子里的事情太多把他们忽略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他也知道时间紧迫,就简明扼要地讲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事情也很简单,因为和我们这些军团长比起来自觉实力不够的几位织田家殿下,为了有更大的发言权,趁着这个混乱时刻开始大肆鲸吞小型的豪族,这种情况在伊势发生的尤为严重。受到冲击的九鬼等人是敢怒而不敢言,因为这极有可能被看成是对整个织田家的反叛,不得已之下就来找我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背靠上一棵‘大树’未必是一件坏事!”我思索了片刻后这样对他说到。

    “那也得这棵树要靠得住啊!”一提及此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我们伊势的这几位织田殿下,有一个像是成大事的人吗?短则一年多则数年,风起云涌之际难道让我和他们一道完蛋?”

    “或许……我可以帮上你们!”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敞亮,这似乎也代表着民意。“不过你得先和我说说,有你这种想法的都是哪些人?”

72、预备会议(一)

    鸟儿在鸣叫,只是种类和数量都已不多:树叶依旧挂在枝头,只是都已枯黄零落;不过野物还是很多的,不时会有一只兔子窜过草丛,或者一只雒鸡咕咕叫着从荆棘丛里飞出来。

    “得!”我拨了一下“黄金”的马头,偏离了山顶的方向朝一处山谷走去。身边不时有十几或二十几个穿着轻装骑马的武士出现,彼此客气的打个招呼却明显并不是一路。

    在尾张附近打猎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刚来这个世界时我曾经和新八郎一起经常在这一带转悠,不过那时我主要是为了解闷和混饭吃。那真是一段好时光,轻松、愉快、没有心理负担。

    当武士的开始阶段就没有这样的暇逸了,那个阶段我总是东奔西走忙忙碌碌,因为武艺低微直接上战场的机会不多,所以只能用平时的努力来补偿了。不过后来到了第一次讨伐伊势以后,陪织田信长打猎的机会倒是逐渐多了起来,不过那时的心思大多已经不在猎物上面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前后附近的山上狩猎并无什么危险,而且一草一木都带着几分亲切感,不知怎么我忽然有些想念织田信长,似乎在他死后那种略带惊险性刺激的活力已经逐渐在织田家内部消失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变成了被缅怀的人,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他的敌人也会生出几分感慨吧!今天我要去的那条山谷就是个缅怀的好地方,它在尾张与美浓的边境处,足利义昭的使者求援信息传来时,织田信长和我就是在那里狩猎的。

    我信步游缰地走着,偶尔还会射出几箭,不过成绩并不理想,仅有一只似乎有些傻的雒鸡倒霉的被射了下来。好在我身边的侍卫们身手还算可以,又有一个箭不虚发地新八郎跟着,这才使我们挂在马上的成绩好看了些。不然也太难为情了。

    就这样我们在山中走着,很快地就接近了谷地的中部,身边溪水哗啦啦的响着,远处出现了一个用茅草和木板搭成的小棚,那里面还影影绰绰晃动着一些人影。

    清州会议的正是召开是在后天,但是因为人员众多需要个准备过程。为此筹备者们就需要提前谋划、商量一下,丹羽长秀邀请了一些人在这座山中进行狩猎,为的是使大家能够在轻松愉快的环境下交谈。

    那些受到邀请地人全都欣然应命。事先的准备也是十分周详。其实所有人都清楚,正式的会议不过是走个过场,所有的事情在这次讨论中就将决定。毕竟大家都是“高贵”且“体面”的人,声嘶力竭和穷凶极恶的争吵并不适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原来是羽柴殿下,你到的好早啊!”看到正坐在草棚里的是“猴子”,我笑容可掬地问候到。看样子他已经在这儿呆了有一会儿,周围牵马站着的是福岛正则、加藤清正和20个侍从。

    “刚来、刚来,诸星殿下收获怎样!”正在想着什么以致没发现我的“猴子”立刻迎来出来,可能是因为山内一丰地传话他脸上满是笑容与喜气。

    “本来确实是想多花些功夫争取一下,可最后还是起晚了!”我示意新八郎他们留在外面。自己就跟他一起进了茅棚。“想想也就算了。在你和柴田殿下这样地高手面前我还能怎样?对于那些猛兽和出奇的猎物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打几只野鸡、兔子享用一下就足够自娱了!”

    “据说主公生前曾得你‘天下之狩’之语,之后织田家霸业果成!”因为微笑羽柴秀吉眯起了圆圆地大眼睛。不过里面却有些光亮在一闪一闪跳动着。“可见诸星殿下对于狩猎一道是颇有心得,见识、魄力远非我们这些俗人可比。

    现在正是秋末冬初的好时节,鸟兽肥壮且无枝叶掩藏行迹,您难道就不想一试身手吗?”

    “贼猴子!”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痛骂了一句,而且连上了他的祖宗八代。这个家伙的疑心实在是太重了,什么时候也不放过试探别人的机会。

    我想离开近畿的风声早就放出去了,不过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相信,直到竹中半兵卫班师返回四国,人们才在匪夷所思中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不管是“圣人”的赞美还是“傻瓜”的耻笑,对于那些“胸怀大志”者们却仿佛松开了一条绳索。我的耳边仿佛听到了磨刀声。也许最后地时刻就要到来了!

    不过“猴子”和他的军师却是态度谨慎,为了防备我甚至抽调了前线的部分部队。对于心中燃烧着炽热火焰的他来讲,这实在是一种痛苦的煎熬。不过我也有了打算,经过这次会议后他就彻底“放心”了!

    “手有多长、嘴有多大自己总是清楚的,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我装作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左右看了看后诧异地问道:“丹羽殿下到哪里去了?”

    “哦……刚才还在这里,似乎前面有些事就去处理一下!”我的左右言它更加增添了他的疑虑,因而并不打算转移话题。

    “诸星殿下,你送给我地猎鹰真是人间极品。在我那里实在找不出像样的猎犬与它相配合。据我猜测你以如此神物装备起来猎队,一定已经是举天下而莫敌了,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他们老死槽头英雄无用武之地吗?”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世间万物虽然确实各有各的本领,但却也各有各的命数!”我哈哈一笑不置可否,不能这么快让他得到答案。“我命里的福分自己清楚,强争却也是争不来的。就以这打猎来说,我沿途收一些撞上来的鸟兽不是很好吗?如果心尤不足强自奢求,钻在这山林当中迷失了自己,说不定反而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不求上进的人,还是让我们先来看看您的收获吧!”

    “哦,这……清正!”虽然内心里是百抓挠心,可“猴子”总不能揪着我的领子把话挑明。因而他只得把外面正在聊天和加藤清正叫了进来,自己在那里又不知在想着什么。

    “是!”加藤清正在外面答应了一声,回头又在马鞍上找着什么。

    这个茅棚实在是太简陋了,里外可说是没有任何隔挡,隔着木棍绑成的栏杆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猎物也全都挂在马鞍上,我一眼望过去就看了个大概,他们除了比我多了一只二三十斤的小野猪外其余全都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可夸耀的。

    “诸星殿下你看看这个,我们刚刚打到的!”加藤清正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走进来后将一条长长的“白带子”放到了我的面前。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条大蛇。

    这条蛇确实很大,全长至少有两米半长,身子最粗的地方有茶杯口粗细。这条蛇看样子应该是一条无毒蛇,白色的皮肤上长着淡青色的花纹。这条蛇直到此时还没冬眠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也仅此而已。

    “确实是很了不起的猎物!”我点了点头随口称赞了一句。这条蛇确实很罕见,至少我是没见过这样这么大的,不过到底就是一条菜花蛇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真的?!”不想我这一句话却让加藤清正兴奋了起来,忙不迭地向我请教道:“都说您诸星殿下见多识广,那就指教指教晚辈吧!”

    “哦……”我一下子被他问愣住了,顺嘴说的一句客气话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看见边上“猴子”若有所思地想着自己的事,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个主意。“可见你们这些小子平时不注重读书,这么有名的典故居然都不知道!”我忍住笑扳起脸说到。

    “这个……”加藤清正被我说得有些发毛,不知所措地在那里眨巴着眼睛。

    “到底是怎么会事?”“猴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什么怎么事,你羽柴殿下居然也有自认为不行的时候?”这时候柴田胜家正好在外面下了马,刚巧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这可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羽柴殿下终于低头后退了!”

    “诸星殿下的见识广博我一向是佩服的,向他请教我并不觉得有何丢人!”“猴子”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到。

    “哼!”柴田胜家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正在讨论羽柴殿下的猎物!”我微笑着向地板上指了指。

    “不过就是一条死蛇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柴田胜家高傲地一撇嘴,表现得非常不屑一顾。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外面侍从的马上驮着一只比狼狗大不了多少的黑熊,不过这在浓尾一带已经是很难一见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噢!”我严肃地摇了摇头,柴田胜家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白色且个头异常的猎物,自古就是极为祥瑞的征兆,纵使百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看到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我继续说道:“中国汉朝的高祖皇帝在起兵之初,就曾遇到过一条极为巨大的白蛇。清盛相国年轻时去参拜伊势神宫的船上,也曾有白鱼跃入舱中的记录。可见这是上天赐给雄主的东西,不是轻易可得的!”

    “这种无用的猎物,有什么好稀罕的!”柴田胜家嘴里虽然这么说,可是左颊的肌肉却是一跳一跳的。

    “蛇胆本来就是滋肝明目的上品,何况这条蛇怕是要超过十年了吧!”我说到这里转过身来到一时迷茫的“猴子”身边,在他瘦消的肩头拍了拍。“不过根据对清盛相国事迹的记载,这样的‘神赐’是应该全部受用的,你不想去试试吗?”

73、预备会议(二)

    “猴子”的脸色缓缓变白又缓缓变红,最后则是缓缓地变青。他无法怀疑我说的话,这都是书里明明白白记着的,他就算没看过也是听说过的。可要他把蛇吃下去还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日本此时可并没有这样的习俗。其实不只是当时的日本,在中国这个时候吃蛇的习俗也仅仅流传在南方的一小块区域。

    柴田胜家难得地没有发表意见,站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从他的神色中我看出他此刻心里也是波澜起伏,胸怀激荡只怕一点儿也不比“猴子”小。我在心里暗暗地发着笑,没想到一条绳子就拴住了两只这么大的“蚂柞”。

    “你们在说什么呢!”宁静中丹羽长秀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众人抬头看时见他和池田恒兴正从山坡上走下来。

    “是羽柴殿下和柴田殿下打到了许多猎物,在下正在羡慕不已!”我上前两步来到棚子的栏杆边,向着他们挥了挥手。

    虽然已经是站到了前面,但我还是注意到“猴子”挥手让加藤清正把那引起烦恼的“吉祥物”拿了下去。柴田胜家似乎也在关注着这一点,但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的心情现在实在是好极了,至于之后“猴子”会不会真把它吃下去已经不必要太关心。在这个人人迷惑于天命的时代里,面对一件可能是上天征兆的东西有多重视自不待言。对一个有野心且有机会问鼎天下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重大的考验。恐怕“猴子”不管怎么样都要闹心很长一段时间了,一边看着的柴田胜家亦是如此。

    “诸位能有这个兴致,倒是叫我白担心了!”丹羽长秀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看来这些日子真是没少担忧。不过他还是没想起来要问我们究竟出了什么事,可能是此刻没这样的心思,只要我们几个不打起来并能坐下来谈谈,他就要念阿弥陀佛了。

    “信孝殿下和沌川殿下怎么没来?”柴田胜家目光扫过就发现了问题,这两个盟友不能出席他自然不会满意。

    “信孝殿下和信雄殿下在那边休息。施川殿下也在那边作陪!”丹羽长秀轻描淡写地说到,只是随手拉了一把因看见“猴子”而脚下慢了几步的池田恒兴。

    其中的关节我大概是清楚地,加上丹羽长秀的几句点拨就全明白了。如果织田信孝参加那么织田信雄就会必然要求参加,如果否决就可能导致织田亲族间的激烈对抗,可让他参加了又会有过于“民主”缺乏“集中”的忧虑。

    至于沌川一益就不必说了,他现在已经落到了二流人物的位置。其实池田恒兴的资格也在两可之间,不过一来他实际控制摄津位置敏感,二又有我的力荐。柴田胜家对他也不表示排斥。

    “今天我们只是就一些细节的程序作出安排,就不必劳烦两位殿下地大驾了吧!”既然看出来了自然要帮忙,我对着还在犹豫的柴田胜家说到,随即又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声。“若是明智殿下在这里就好了,他可是最善长这些事情地谋划的。要是他在又岂用我们这么麻烦,可惜了……”

    “那……好吧!”柴田胜家没再找麻烦,他自然知道明智光秀为什么来不了。

    “既然蒙织田家几位殿下的抬爱把这次的事交给我们几个,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辜负先主对我等的恩惠!”丹羽长秀看大家都围成一圈坐了下来,就开始进入议题。

    这里出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丹羽长秀第一次在正式场合把对织田信长的称谓由“主公”过度成了“先主”。而其他人也都认可了这一点。这就是说明今天必须确定下织田家继承人的问题,织田家的传代不能再拖下去了。

    “丹羽殿下说得不错,否则我等真是对不起先主了!”果然丹羽长秀的话音刚落。柴田胜家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先发制人。“自先主和少主蒙难之后,织田家就陷入了重重危机,那些当初已经被我们逼入绝境地大名们都想借此机会瓜分织田家地基业。逢此兴亡成败的生死关头,织田家主的确立一定要慎重,一定要确立一个有威望有魄力地人。而信孝殿下正是这样一个不二人选……”

    “荒谬!”羽柴秀吉非常清晰地骂了一句。

    “你!”柴田胜家也对他怒目而视。

    “羽柴殿下,请让柴田殿下把话说完!”丹羽长秀制止了将要爆发的冲突,对羽柴秀吉不满地说道:“今天我们在这里就是要解决问题,所以请大家务必保持克制。一个人讲完其他人再讲,我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在下失礼了!”为了不把自己变成所有人的对立面,羽柴秀吉只有低头。

    “哼!”柴田胜家也没有在这个细节上继续纠缠。简简单单表示了一下不屑就继续往下说去。“在先主的诸公子中信孝殿下最先入嗣神户家,在织田家还不算强大时就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后兢兢业业屡立功劳,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就是……”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我故意地不去看他,也不看其他任何人,现在还不是我说话的时候,说话就失去了原有的立场。

    一些颠倒黑白的事算得了什么,这样到后来说不定我的形势会更加有利。

    “特别是逆贼松永谋害先主以后,信孝殿下纠集忠义首倡义师……”柴田胜家果然提起这件事。其他人看我没表态也就没说什么,不过神色间都露出了不屑地表情。讨伐松永对外确实用的织田信孝的名义,对外宣称他这么说也没错,但这里都是知情者谁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会事。现在就连朝廷在这件事上提到织田信孝这个“主将”时都是一笔带过,而着重称赞我的战功,可笑柴田胜家居然也这么照本宣科了。“若不是信孝殿下识破松永的诡计解此危局,今天的局势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大乱虽平暗潮不止,如今的织田家外有北条、上杉、毛利、觊觎,内有原各方降服者心怀不轨蠢蠢欲动,在这种多事之秋正需要一个有威望的继承者来主持大局。这才是我等为臣者应该做地事。再说自古‘治世立长,乱世立贤’,这也是说得通地!”

    “倒是……倒是也有此一说!”丹羽长秀沉吟着点了点头,但是在众人全神贯注想听下面的话时他又闭上了嘴。

    我大致知道的丹羽长秀的想法,只要织田家能够不分裂,能够继续发展下去,那么立谁为继承人他是不那么执着的。与其说他想得是谁被立为家督,还不如说更在意被立的那个人会不会被背后的“黑手”操纵。所以说他倒是更倾向已经成年地织田信孝。不过讲感情还是与已故的织田信忠更亲些。

    见丹羽长秀是这个态度,我觉得是时候加把“火”了,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一定会妥协,但是要不让他们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就倾向一方,那么对他们不好对我也不好,对所有人都不好!

    “柴田殿下开诚布公地谈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其他人是否没有不同意见了?”我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询问了一句,好像是有些不耐烦想要进入下一个议题。

    “我倒是觉得柴田殿下的话有些失之偏颇,怎么能如此忽视正宗的法统呢?”羽柴秀吉果然沉不住气了,如果此时再不力争就有可能造成既成事实。“先主在日明确地立了信忠少主为继承人。而且在先主蒙难后的一段时间里信忠少主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织田家督。依次推论。信忠少主地嫡子三法师是当然地继承人,我想在座的诸位里对这一点没有人会有异议吧!”

    看着又有一些人在点头,柴田胜家张开了嘴想要反驳。

    “我想要说的还有一点!”“猴子”地反应比他要快上许多。因为刚才有丹羽长秀一个说完一个说的话柴田胜家只好闭嘴。“在先主的成年公子中就能首推信孝殿下吗?恐怕也不能就这样讲吧!信雄殿下和信忠少主是一母所生,出身就要比信孝殿下高上许多。再说信雄殿下继承的是三国司之一的北皇家,其身份也远在信孝殿下之上,要是说信孝殿下有资格继承织田家的话,那么信雄殿下呢?还有先主的几位弟弟呢?或许你能找出一些理由说明信孝殿下比其余的几位更合适,但这些理由能说服天下人吗?能保证之后不会有人以此为先例鼓动别人争位吗?避免这个借口导致的织田家内战吗?”他每问一句语气就重一分,到最后仿佛变成了一个检察官在质询罪犯。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柴田胜家用已经开始哆嗦的嘴唇反驳到,不过语气并不是那么令人信服,在辩论方面他确实不是“猴子”地对手。

    “你这是别有用心!”“猴子”立刻就反唇相讥,他自然不愿放弃到手的优势。

    “请两位殿下保持克制!”丹羽长秀急忙阻止他们。但明显他被刚才“猴子”那番可能引起内战的话打动了。

    两个主要当事人都彼此瞪视着对方,手按佩刀眼睛布满了血丝。

    “嗯~咳!”我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主星殿下!”已经焦头烂额的丹羽长秀诧异地望着我的背影叫到。

    我并没有出去,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你们,都离开!”我对着以新八郎和樱井佐吉为首的侍从们叫到,他们此刻正和外面的其他人一样紧张地紧握武器侧耳倾听着。“退到一百步以外去!”我继续喊到

74、预备会议(三)

    “失礼了!”在一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和众人奇怪的目光中,我走回来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让两位殿下在下属面前丢了些面子。真是考虑不周,实在是抱歉!”我真是非常自责的道着谦。

    “噗哧……”池田恒兴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但是立刻捂住了嘴。

    “哦……”柴田胜家和“猴子”看了看我,又彼此望了一眼,激动过后也变得十分尴尬。他们也分别作出了指示,把自己手下的侍卫打发走了。

    “这就好、这就好,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再商量嘛!”丹羽长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抽空看了我一眼里面满是感激。

    “刚才羽柴殿下把反对信孝殿下的理由都说了,不知道自己的意见都是什么呢?”我明明已经知道了“猴子”的心思,但还是极为“真诚”地问到。虽然我已经准备他的作法,但还是一定要让他自己和柴田胜家以为这是他努力争取的结果。

    “我的意见……不!我坚持一定要遵循古制礼法!”“猴子”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执着,虽然脸还没有变红但眼睛却又瞪圆了。“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先主的基业理所应当由信忠少主继承,少主之后自然就是三法师殿下,如果这也需要三心二意的话,那我们这些人将来还有什么面目将来见先主于地下!这就是我的意见,为了三法师殿下的继承权我不惜与任何人兵戎相见!”

    “这……也确实……”丹羽长秀又犹豫了,提起织田信长他的眼睛里甚至转起了泪珠。

    论起和织田信长的私人感情,他在此间的所有人里是最深的,当年织田信长年少时的“游戏兵团”中他就是骨干,无论多少家臣置疑织田信长的继承权他都不曾动摇过,他地大半生都是坚定地站在织田信长身边的。因此他也清楚织田信长最后时的心思,那就是扶织田信忠上位。

    “三法师殿下……好像才三岁吧?”我皱了皱眉头故意说到,好像十分为难的样子。

    “对!三法师殿下年龄太小了!”柴田胜家立刻跟了上来。他不甘心就这样让“猴子”占了上风。“现在织田家正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稍有不慎就是分崩离析的局面。由三法师殿下这样一个稚龄幼童执掌如此庞大的一份家业,又怎能不让他人生出觊觎之心?要说让他现在就对某些大事作出决断,那简直就是个笑话。要是把实际的权力交给别人,那么也极有可能出现两种结局:第一、这个守护者监守自盗,最终篡夺织田家;第二、就是在将来三法师殿下成年之后对这个监护者心存芥蒂,最终导致一场内部地大清洗。无论出现那种局面织田家就都算走到了尽头,难道诸位就想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那就让织田家的家业转入庶流。让主公在地下不得安宁吗?”丹羽长秀艰难地说到,虽然他也怕柴田胜家说的景像成为现实,可“猴子”刚才的话还是成功地勾起了他的感情因素。

    “可以先让信孝殿下继承家督,在将来三法师殿下成年后再从他手里继承好了!”看到所有人都对信忠一系产生了同情,柴田胜家想到了一个变通的方法,并自认为聪明地说道:“以前这种事也曾经有过,而且不少家族在青黄不接的阶段用的都是这个办法。就比如武田家,信玄死后家督本应未成年的竹王丸继承,但因其年纪幼小就由其父武田胜赖暂摄家督之位。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但却也是一个不得已地办法!”

    “差强人意?一个‘差强人意’就解释过去了!”“猴子”斜眼看着他嘿嘿一阵冷笑。虽说是冷嘲热讽但是却不似刚才那般剑拔弩张。“当年武田信玄确实惊材绝世。但他对四郎胜赖地偏爱却是一生当中最大的败笔。

    就是武田胜赖这个代理家督,因为心理的自卑与诸重臣产生了严重地隔膜,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明屡屡一意孤行。这才导致了长筱的惨败以及后面一系列众叛亲离的结果。至于说到信孝殿下,你认为他到时候可能那么痛快地把家督之位交出来吗?”

    我默默地听着,排除利益因素我觉得“猴子”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为了最高的那个权力宝座,自古至今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情屡见不鲜,叔侄那就更不必说了。据我了解织田信孝的为人,要叫他把那个位子再让给三法师,还不如叫狼把到嘴的肉再吐出来容易些。

    我忽然又想到了他刚刚说的武田胜赖自卑地话,这恐怕也是他不经意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理。

    “我们可以诸位重臣的联合名义向他立下契约,约定在三法师殿下元服的时候正式接掌织田家!”柴田胜家自圆其说到。谁都明白远远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织田家的权力争夺战就尘埃落定了。

    “说的轻巧!”羽柴秀吉继续冷笑。“信孝殿下在伊势时,不止一次地同信雄殿下、信包殿下发生过领地纠纷,其中两三次甚至还闹到了先主面前。平心而论确实几方都存在责任,不能只怪信孝殿下一个人,不过也据此可以看出他不具备先贤周公那样的品德。一旦他坐上家督的宝座,怎么可能还遵守当初的约定呢?”

    “这个方法确实不好!”丹羽长秀也是连连地摇头,语气中甚至有些责怪地意思。“不管是家督还是代理家督,只要信孝殿下当上了那么就是我们的主君。为人臣子者怎么能和自己的主君作出何时让位的约定,那不就是犯上作乱了吗?再说这样的事将来就不只是织田家内部的事情了。甚至稍微有些联系的外蕃大名都有理由插手,局势就越发的难以控制了!”

    “诸位不会是想自己掌控织田家的所有权力吧?”柴田胜家阴阴地说到,并用怀疑的目光在我们其余四个人脸上。“以三法师殿下的年龄怎么可能独自处理政事,若是由外臣长期代行大权,十数年后是个什么状况,想来这些时间也够了!”

    “我……”“猴子”急着就要和他争辩。

    “你?!”柴田胜家这回反应速度可不慢,立刻翻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对于你我根本信不过,想必你也不会信任我。有鉴于此无论我们谁单独主持大政,其他人总是有话可说的。我们的大家的影响力都差不多,如果都留在京都的话一来边缘地区安全难以保证,二来如果在外地对于织田本家发出的指令也未必能放心执行!”

    这回丹羽长秀坐在那里苦着脸没有说话,他在担心自己的名声问题,如果自己执政引起织田本家的猜忌,他一声的清誉也就全完了。可能他会不在乎天下所有的人,但是不可能不在乎织田家对他的看法。

    这时柴田胜家似乎把问题引入了一个死结,就连“猴子”也不敢随便说话了。

    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独自在京都发号施令,因而绝对不能作出令所有人“误解”的事,或者说出那样的话来。

    “两位大概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话吗?”我大约等了三分半钟后才开口,看看柴田胜家又看看“猴子”。

    他们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好像刚刚想起我这个最大的实力人物还没有明确表态。

    “那么在下也来说说自己的想法,嗯~~咳!”我稍稍清了嗓子,用目光收拢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两位殿下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忧虑的问题也决非杞人忧天。不过今天的问题总要解决,那就需要我们这些人来想出个万全的办法了。为此我提出一个方案,全当抛砖引玉吧!”

    “诸星殿下所言必是高见!”池田恒兴立刻开始造声势,丹羽长秀也是一脸的希冀,柴田胜家和“猴子”虽然没有想的太清楚,但在这种气氛当中也只好点头。

    “两位殿下虽然分歧严重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从长远和根本看织田家的正统继承人还是三法师殿下,是不是这样呢?”我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圈,其他的人依次点头。“那么我的意见就是不走这个过场,直接由三法师殿下继承家业!”在所有人还没有明白的意图时,我突然用绝决断然的语气说到。

    “这岂不是……”“猴子”自然是激动得满脸红光,但是柴田胜家却不想就这样认输。

    “我还没有说完!”我也巧妙地利用了规则,现在正是显示我“公正”的时候。“柴田殿下的所说也非常有道理,对您的忠义之心我深表敬佩。由我们这些人来监护三法师殿下确实很不合适,不如这个职位就由信孝殿下来担任,在三法师殿下成年亲主大政之前,不妨就由信孝殿下全权主持一切政事!”

    这回轮到“猴子”的脸色不正常了,上牙从唇中滋出来狠狠地咬住下嘴唇。看到别人也是莫名其妙的态度就忍不住问道:“这不是还是把信孝殿下立为了事实上的家主吗?”

    “这可不一样!”丹羽长秀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说到,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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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