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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最长的一夜(四)

    “主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从樱井佐吉急匆匆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后,竹中半兵卫带着几分犹豫的语气说到。“鹑之砦不过几百石存粮,即便是损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亮了,那时我们可以轻易地取得东矢仓城断绝这支岛津军的归路。我军原本筹划三天后的那次行动,所能造成的效果也不过是如此,那么这一点小小的损失也就不足道哉了!”

    “我倒是也这么想,但是就怕岛津军不予配合!”我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向帐顶,嘴角流露出一缕苦笑。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笑话,那就是一个人担心某条狗并不知道“好叫的狗不咬!”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此刻的心情和那个人一样。

    “抛弃这三千人端掉我们的粮草站,只怕接下来他们就要和我们展开最后的决战了!”我语气缓慢地轻轻说到,既像是说给他听的又想是自言自语。“鹑之砦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岛津军未必清楚这一点,在政治意义上也并不只是个杂货仓库那么简单。我很怀疑岛津军究竟要干什么,会不会又冒着鱼死网破的危险和我们在这山里打上一场大规模旷日持久的合战。要在通常的情况下我并不怕他们,但眼下我却拖不起了,就算他们想自杀我都没那个功夫陪着。不但要胜,还要体面的大胜,要用这场胜利来壮我们的门面。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在一开始破解他的全部谋略,让他们还没施展就灰心丧气,除了投降之外别无它途!”

    竹中半兵卫坐在那里垂着头,我没有听见他是否叹了一口气。在他来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近畿去,但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九州势力采取过于激烈的手段。这似乎有些两难,灰溜溜地跑回去将造成整体局势的改变。

    “对于岛津家的大政思路,你有什么心得体会吗?”我忽然问到。老实说在这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我觉得岛津家的战略战术有些诡异甚至是混乱。

    “哦,这个……为臣可说不上来!”竹中半兵卫抬起头,目光闪了闪又直起了身子。“岛津家自从贵久逊位之后,实际上是四兄弟联合执政地局面,岛津义久虽然继任为家督,但是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协商决定的。就四个人的性格来讲,义久老成稳重;义弘刚毅果敢;岁久机智冷静;家久勇猛顽强。这四个人单个来讲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是放在一起。尤其是权力分配不是那么悬殊的时候,一些矛盾却也难免,不过一直到今天却也没出过什么太大的问题!”

    “真是令人羡慕啊!”我忽然想到了自己几个儿子的将来,有感而发地感叹了一句。

    “这是岛津家的一个优势,在自己人闹得不可开交时总会有人妥协!”不知道竹中半兵卫是有意还是真没听见,忽略掉了我前面这一句。“根据不同地情况,岛津四兄弟会选择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战术,而这个战术不一定就会偏向哪个人的思路。这样的事情可能一般人难以接受,但是却也叫对手难以掌握。就我个人感觉来讲今夜岛津军的战术,更加接近义弘和岁久的合作之手。但看东矢仓城三千人马破釜沉舟的进攻方式。又好像有几分家久的影子!”

    我一时沉默了,这样的武士集团还真是令人羡慕。如果他们是一群野武士的出身,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招募。不惜重金厚赏,可现在就只能是一种幻想了。老实说在未来地九州岛津家难以成为我最信任的人,不管再建立怎样的新型联系也难以改变。

    岛津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又没办法,总是给人一种难以下手地感觉。

    “为臣参见主公!”在我和竹中半兵卫各自胡思乱想的沉默中,楠木光成匆匆地赶了来。不直接从事忍者的工作已经有些年了,他现在微微有些发福,不过也确实到了这个岁数。

    “光成,队伍现在可以出发吗?”我声音不是很确定地问到。

    “遵照主公命令,所有人都已齐装就位!”楠木光成手按刀柄点了点头,此时他更像一个武将而非忍者。

    “那好。竹中大人会给你交代任务!”我淡淡地表了个态,然后就把“球”踢给了竹中半兵卫。

    “楠木大人,请这边来看!”竹中半兵卫向桌子上的地图指了指,然后率先来到了跟前。他的态度坚定而自信,丝毫也看不出来对这个计划存在怀疑。“现在有一支岛津军意图偷袭我军鹑之砦,人数大约三千,因为怀疑这可能是岛津的诱敌之举,所以无法出动步兵阻击。现在你要率领忍军从后营潜出,斜向插入这支岛津军的后面。沿着这里……再到这里……,然后尾随直到鹑之砦。不要急于进攻,当等到他们开始攻击鹑之砦时再由后面进行夹击。注意控制前进速度,有情况立刻回报,我们这里也会随时关注你那里的情况,接应部队在一个时辰后出发!”

    楠木光成的目光随着竹中半兵卫手指在那张地图上滑动,不时地还点点头或者哼一声。

    “有什么不明白的吗?”竹中半兵卫最后问到。

    “距离大营不过五里,又是山野作战这种忍军地强项,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又看看一会儿,楠木光成直起身子自信的回答到。

    “即刻出发吧!一切小心!”我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楠木光成走后大帐里又陷入了沉默,我和竹中半兵卫一时都没什么可说的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要再想睡觉,再说前面营门那里乒乒乓乓的热闹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已经过了三点。

    “这个时候光成那里想必也已经交上手了吧?”我终于说到。

    “算算时间倒是差不多了!”竹中半兵卫又拿出怀表来看了看。

    岛津家的作为让我不是很痛快,一宿未睡加上半宿的吵闹是我的愤怒升了级,一切本来是计划得好好的,岛津家怎么就不知道“配和”一下呢!我伸手揉了揉两边地太阳穴,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

    “禀报主公!”一部立体声在帐门口响起,抬头看去站着的侍从也出现了重影。我紧闭上眼睛使劲儿摇了摇头,再看去那里果然是站着两个人,樱井佐吉与他们离得稍微远些。

    “什么事,你先说!”我指着左边的人说到。

    “楠木大人已经赶到地点并展开攻击,目前进展一切顺利!”他回报说。

    “那你呢!”这个情况正常得再正常不过,我又转向了右边的人。

    “驻守前营的大谷大人紧急通报:岩剑城的大门打开,岛津军倾巢而出向我大营杀来!”

    “什么?”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竹中半兵卫对视了一眼,一起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我们到达营门的时候,伴长信、津田一算、大谷吉继都已经站在了这里,看到我和竹中半兵卫的到来,他们吩咐部下保护的同时让开了一定的视线。

    现在正是处在黎明前的那段最黑暗的时候,西沉的月色已经提供不了多少照明。营寨里的***照别人的作用远远比不上照自己,就这样还因为我的到来被伴长信吩咐熄灭了一大半。朦朦胧胧中,对面灰蒙蒙地出现了一大片活动的东西。

    “岛津军至少出动了两万人,而且还在不断地涌出来!”伴长信在我身边报告到。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岛津的愚蠢。我守在大营里的军队在四万以上,还有着强大的火器,在这种情况下还主动进攻,他们的脑袋是不是全都坏掉了。“把所有铁炮备队拉上来,再拨五千人给吉继!”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加强了防守力量。

    支援的部队还没有调过来,岛津军已经开始进攻了,一大片手持长枪、头戴小竹笠的足轻喊叫着向前冲来,只是他们身上的护甲显得有几分怪异。

    “砰、砰、砰……”半蹲和直立在栅栏后面的两排铁炮足轻一直就没有停止射击,经过这么长时间不得不说体力和精力有着一定程度的下降。不过一来受到了突然出现的岛津军的刺激,二来密密麻麻的敌人降低了瞄准的难度,所以一切显得还算顺利。

    在跑到离砦墙还有一百步左右的时候,对面的岛津军开始有人倒下,不过这在缺乏队型的奔跑进攻中并不明显,很快的他们接近了砦墙外面的鹿角边缘,开始拆毁这些障碍物。

    “砰、砰、砰……”铁炮持续地在响着,外面不断有人在倒下,不少足轻都是一头趴在了面前鹿角的枝杈上,给后面的同伴造成了新的困难。这时候先进武器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紧凑的射击轰鸣声从来不曾有些许间断。

    这时我看着看着慢慢觉得有些不对,虽然铁炮齐发时烟雾弥漫火舌喷吐,也不断地在给对面的敌军造成着伤亡,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总之是和我以前见到的景像似乎有些不一样!

106、最长的一夜(五)

    我的部队装备铁炮这种武器是相当早的,可以说我最早的发迹就联系在铁炮上面,所以我对这种武器是相当有感情并且相当熟悉,我要感觉不对那就真的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我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和怎样不对,这似乎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情。我扭头看了看,其他人也全都在一脸严肃地观察着。“你们觉不觉得……哪里有些不正常啊?”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多数人全都无语摇头,只有津田一算慢慢张了张嘴。“这样的场面,似乎有些太平淡了!”他用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到。

    对,就是这个原因!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一下明白了过来,眼前的景象岂止是平淡,简直就是太文雅了。这个时代的圆球铅弹和后世的小尖头可不一样,打在身上就是一个大窟窿,一阵的血肉横飞。以前刚刚,来到这里时,初次见到大兵团合战中的铁炮对射,我还曾经感觉到一阵阵恶心,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眼前进攻中的岛津军也是不断地在栽倒,但是过于惨烈的景象却并没有多少,偶尔或许会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也会被打碎脑袋,但夹杂在“无缘无故”跌倒的人群中却显得有几分做作的成份。看到眼前的这种景象,我不禁想起了某些资金与艺术双缺乏的战争电影。

    “岛津军对于我们铁炮射击,增加了某种防护!”竹中半兵卫同样经过一番观察判断到。“从今天的情形上看,铁炮的杀伤力明显比以往低着不少,岛津家今日之战可说是早有准备。不过双方实力摆在这里,我军防守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不会有任何问题!”

    “嗯!”我又整体地观察了一下局势,一切确实如他所说,虽然岛津军依然在疯狂地进攻着,但是丝毫也看不出有取得突破的可能。此时从后营调过来的部队已经过来。攻守双方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数上的差距。“那这里就拜托你们诸位了,我回去考虑一下明天早晨该干的事情!”这里的事情不用太操心了。

    “请主公放心!”身边地几个人齐声答到。

    我带着几十个近卫武士又向自己的营帐走回去,不长的一段路上一队队士兵从身边经过向前面走去,更有十几门大炮在吱吱嘎嘎的鸣叫声中,缓缓地向前移动着,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该它们开始工作了。

    也许是这一条路实在是太短了,直到走进帐里我也没有想明白岛津军是要干些什么。今天晚上的几次攻击确实做得非常巧妙,真正做到了虚虚实实引人入彀的效果。

    可岛津家这样作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所急取地目标似乎不是没有价值就是不可能达到。不但取得不了利益甚至还损失严重,仅就刚才我看的那一会儿功夫就伤亡了两百多人,难不成是他们想要找这么个“死法”?

    我一个人坐在大帐里还在继续想着,但是怎么想还是想不明白,后来索性就到后面躺下了。可能是我想得过于专注,居然忽略了外面翻天覆地的吵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已经朦朦放亮,而伴长信正在外面等着我。

    “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刚刚醒来头脑还不太清醒,我边揉着眼睛边问到。

    “回禀主公。是有一件事情!”伴长信将一堆杂乱的东西放在了桌案的前面。我探头看了看但没看清楚。

    “就在刚才,有一支岛津军企图从左面山崖处偷袭我军大营,被我军发现并大部被歼!”伴长信靠近了些报告到。

    “哦……”我并没有作出什么表示。这在今天晚上一点儿也没有可奇怪的。

    “可是这支岛津军虽然人数只有三百,但是从他们的行动方式却都非常专业!”伴长信继续说到,并从那堆东西里提起一件。“这三百岛津军行动非常隐秘,那条接近大营的崖下小路我们居然之前没有发现。而且所有人都穿着我军的服饰,不经意看去根本发现不了!”

    听了这话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伴长信手里提着的居然是一件我军地军服,皱皱巴巴还沾上了许多血渍和污迹。绕过桌案在那堆东西跟前蹲了下来,我伸手翻动了几下。

    这些东西都是我军队地装备,至少看起来是非常像,服饰从普通足轻、足轻大将一直到我的近卫武士都有。还有几把装饰了“诸星丸”标记的刀剑。服装地置办我一般不亲自参予,但这几把武器我却可以断定是真品。岛津家居然事先就想好把这些本该的收藏品,一次全都集中了起来,看来今夜如此大的一番举动,真正的目标只有我一个。

    “这些人的素质怎么样?”我直起了身子,这些衣服上的味道并不好闻。

    “相当了得!忍者至少有五分之一,其余也算得上高等忍军!”伴长信飞快地回答到,评价相当之高。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的心里微微战栗了一下,岛津家的这条计谋可谓阴狠。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情形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地,全军的所有部队人员进出口令盘查严密,仅凭着化装想摸进我的营盘完全没有可能,几个岗哨和巡逻队的问讯就足以使他们暴露身份。

    可是今天不一样,全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面的大门,周围还不断遭到小股的袭击。在这个时候如果突然在边缘地带出现一队“自己人”急急地赶路,人们的关注程度肯定会比平时大为下降,即便是一些岗哨和巡逻队发现了并且起了冲突,别处赶过去支援的部队也为必能搞清楚谁是谁非。当然他们地目的自然也不是硬拼,趁乱四下里一散,摸进来十几二十个的应该不成问题。

    看来我的忍者系统还是高速有效的,应该考虑给他们适当的奖赏。

    “回禀主公,虽然为臣是命令部下沿着营寨外围布置了一圈警戒线,但这队岛津奇袭的部队还没到近前就暴露了!”伴长信没有贪天功为己有,而是说起了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

    “这队岛津军在距离寨墙还有二十余丈的时候,哨楼上的哨兵和忍者同时发现了这伙人,对他们的第一次喝问并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哨兵们以为是受到了前面战斗的影响对方没有听见。正想再次询问的时候,突然这队岛津军的背后遭到了一阵猛烈的铁炮袭击,顷刻时间就被放倒了几十人,岗哨还以为是我们的人受到了敌人攻击呢!可后来即听到这些人反身应战和大声命令用的全都是九州口音,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报告了负责那座营寨的侍大将。之后我方部队从营内以弓箭进行狙击,受到两面夹攻那支岛津军伤亡两百八十余人,仅有十几个趁乱逃走了!”

    “最先发现并从后面袭击岛津军的,是哪支的部队!”我问到。

    “不是我们的部队,也不是大友家的部队,其他随行大名还没来得及查证!”

    “嗯……这件事要查一查,但并不是很急!”我点了点头,立下这样大功的人想必不会是“雷锋精神”的发扬。“你现在抓紧时间审讯俘虏,尽可能多地了解岛津家今晚这次行动的情况!”我吩咐到。

    “是,为臣立刻去办!”伴长信领命而去,临走并没有忘记带走地上的那堆东西。

    不管顺利、不顺利、满意、不满意,今晚的事情总算结束了。伴着朝阳而来前面营门处渐渐安静了下来,不久之后当值的几位将领也陆陆续续回到了我的大帐。竹中半兵卫也给我带来了一件东西,但不是军用品,而是一件极为普通的棉袄。

    “这就是岛津家的秘诀,在两层浸湿的棉袄里再加上些泥土。这种方法确实有一定效果,而且刚才我们看不到那么惨烈景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说完后竹中半兵卫又摇头感叹道:“岛津家确实是能人不少啊!”

    “岛津军损失恐怕不小吧!”我此刻的心情已经好了起来。

    “抛在营门前的尸体只怕不下两千人!”大谷吉继回答到。

    “既然岛津军这么天翻地覆地折腾了一宿,那么下面就该看我们的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一切顺利还是刚才稍稍睡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已经不见了丝毫困倦。“命人把大门前清理一下,部队休息两个时辰后出战!”

    “主公,楠木大人派人报捷!”一个侍从进来禀报道:“楠木大人在二路援军的配合下大获全胜,歼敌八百余者投降!”

    “投降?剩下的两千多人全都投降了?”我有些意外。

    “是,天刚一亮就投降了!”

    我挥手让他下去了,帐内几个人面面相觑。岛津军前后的差距未免大了些,刚刚还在前赴后继,一转眼倒也转变得干净彻底。虽然取胜已经不可能,但是两千多人要逃走也该也是能走脱大半的吧!

    “先……大家先吃饭吧!”我没话找话地说到,有些事情还得再仔细想想。

    “禀报主公!”这时樱井佐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岛津家前来求和,现在使者桦山久高已经到了大门外!”

    “……”

107、岛津家的姿态

    “岛津家使者桦山久高,拜见诸星参议殿下!“面前的人深深的伏下身子,双手掌相对按在地上,然后将额头紧紧地贴在上面。

    “起来吧!”我用足以体现高贵身份和威严气势语气缓缓说到,为了配和我造成的气势,在座其他的人都紧绷着脸死死盯着他。

    岛津家来的使者太快了,以致我都没有来得及作个思想准备,具体的条件本来应该作个商量,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按照惯例,我作为胜利的一方,完全有理由“晾”他们十天半个月再说,可如今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拖延,近畿的一切还在等着我呢!

    既然来不及准备索性就不准备了,不过作为一方霸主的身份我身边也不能太孤单,好还大友宗麟和伊东义佑都在左近,再加上身边的十来个名将也就差不多了。

    “外臣谢诸星殿下宽宏大度!”使者谢了一声直起身子,可还是低垂着眼皮没有看我。我和他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屋内有些冷场。

    这个是个相貌平凡的人,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长方脸上显得有些灰暗,两只长着单眼皮的细长条眼睛总是半闭着,没什么精神。从神情上看他的表现有些木讷,甚至被称为呆滞也不为过。给我的感觉这就是一个穿上粗劣武士服的农民,还是一个闭塞地区的农民。

    “居然派这样一个人来,岛津家就是这样一种诚意吗?”我看着面前的这么一个人感觉有些生气,丝毫没有名气(至少是我没有听说过)还不过二十几岁,仅冲这副模样,就不像是个有多少份量的角色。“你说……你叫什么来的!”我故意极为轻慢地说到。

    “外臣名叫桦山久高!”使者倒是不急不躁,怕我不明白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是哪几个字。

    “你这小辈在岛津家身居何职,寂寂无名也该在诸星殿下面前说话吗!”我不方便说的话自然有别人替我说,伊东义佑大声怒斥到。他对岛津家有着刻骨仇恨,因此上情绪都不用伪装。

    “桦山一族本是岛津家分支。世代作为亲族家老出仕!”桦山久高还是那副呆板木讷的神情,不过把脸稍稍向伊东义佑的方向转了转。

    这个桦山久高还是岛津家的亲族,这使我觉得还算合理了一点,以前对岛津家的人并不是很熟悉,除了四兄弟之外也就听说过新纳元忠、伊集院、种子岛有数地几个。不过作为生死大事我觉得岛津家还是应该派兄弟中的一个来才对,眼前这个“呆瓜”似乎是仅仅能把话说清楚而已。

    “在下不才,二十三岁还没有建立什么功业,伊东殿下所说寂寂无名确实不错!”没想到桦山久高下面还有话说。不过还是显得很机械。“身为武士不能扬名于天下,建功于疆场,实在是愧对祖先。时至今日,在下也仅仅是守住了先父留下的一份产业,不致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而已。我这样的后辈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让伊东殿下您见笑了!”说完他就扭过头,不再看伊东义佑了。

    “你!”伊东义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伸手就紧紧攥住了刀柄。受到如此羞辱他自然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可恶的家伙劈在眼前,但向我看了看还是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不过胸口还是在剧烈地起伏着。

    这番话对我的震动同样不小。不禁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地这个人。一个乡巴佬似的桦山久高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岛津家还能给我创造怎样的惊奇呢?

    “桦山大人到这里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竹中半兵卫替我问到。

    “在下作为岛津家的使者来拜见诸星殿下,向诸星殿下请罪并请降!”桦山久高的话清晰明了。

    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

    “嗯!”我微微点了点头,飞快地和竹中半兵卫对视了一眼。岛津家到底是服软了,直接说出请罪请降的话来可以说把姿态放低到了极点,其他的话应该是很好谈了。

    “既然大人是岛津家的使者,那么想必这也就是义久殿下的意思了。只要岛津家知罪求改就好,诸星殿下也会在朝廷上面替岛津家求请宽恕地!”竹中半兵卫地语气放缓和了些,现在应该可以让岛津家稍稍放些心。

    “在下此来确实是带着鄙主公的一番诚意,岛津家向朝廷请罪输诚决无二志!”桦山久高微微向上欠了欠身,算是一种歉意的表示。“但是岛津家地处天涯海隅,远离京都不知教化。时至今日岛津家上下依旧不知所犯了何罪。不过这想必也不是诸位殿下、大人所真正关心地!”

    静,屋子里真是安静!你如果仔细听的话,仿佛桦山久高最后一句话的余音还在屋内袅袅回荡。在座的大多是久历风雨的人物,但这么说话的请降使者只怕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现在怀疑岛津家根本不想投降,派这么个人过来就是诚心恶心我的。今天算是叫我也开了眼了,现在也许真是该仔细考虑一下怎么才能彻底把岛津家解决掉。

    “太无礼了!”一番冷静之后大友宗麟一下子喊了出来,脸上的肥肉一个劲儿的颤抖,两只肿眼泡看着更加鼓了。“岛津家犯上作乱骚扰地方,无故攻击朝廷和幕府任命的守护。肆意侵占他人土地,凶狠残暴杀死多名有役职地官员,这些都是无可辩驳的谋逆大罪,条条铁证如山有目共睹,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吗?”

    “原来就是这些啊……在下真是受教了!在下愚昧无知,今日幸得大友殿下指点,实在是感激不禁!”桦山久高作恍然大悟状,这种表情在他平凡呆板的脸上就更加显得真挚。“我岛津家不过是是一些村夫、渔民,对于朝廷大义可不像大友殿下这么精通,就是这么一点点可怜的养命之源也有人觊觎,那也唯有奋而抗争了。今日在下听了大内殿下的这番高论,才知道这些都是罪大恶极的行为。既然如此,那么就请大友殿下再费心指教一下,在这九州地方究竟谁从来没有作过这样的行为呢?说出来听听,也好叫我岛津家引为楷模竭诚效法!”

    “你……你……你太……”大友宗麟指着桦山久高的手指一个劲儿地哆嗦,可就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肥胖的脸上红而紫、紫而白,已经有了脑溢血的征兆。

    我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怒火从心底里一点儿一点儿冒了出来。请不要误会,我对于伊东义佑和大友宗麟的受辱并没有感同身受的体会,而是愤慨于岛津家的不识时务。我用目光对竹中半兵卫示意,要是必须下最后通牒的话还是要从我们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好。

    “以桦山大人的说法,岛津家倒真是自信的很哪!”竹中半兵卫微笑着说到,不过笑容里已经带上了丝丝寒意。“既然岛津家问心无愧,那么大人来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大人可以带着这番心意回去了,诸星殿下也唯有贯彻朝廷旨意了!”

    “鄙主公实际上还有一句话让在下带给诸星殿下,那就是:岛津家之罪,罪不在人而在于天!”桦山久高的脸上第一次摆脱了木讷的表情,显得庄重而肃穆。

    “这话怎么说!”竹中半兵卫刚张开嘴,我就自己问了出来。

    “上复诸星殿下,鄙主公是这样说的!”桦山久高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但是脸上却并没有悲痛的神情。“……岛津家上下一心,自问内政、战略决无疏失,可却困于九州之南。奋发图强也好,破釜沉舟也好,终是再难有寸进。尤其是自殿下西进以来,岛津家数次与战从不惧怕,既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胜利,但其结果却是岛津家越打越弱,殿下反而越打越强。由此可见,岛津之罪,罪在于天,昨晚之事就是岛津家的最后一次努力,既然上天执意降罪于岛津家而又是假借诸星殿下之手,那么我岛津家准备无条件降服,一切但凭殿下处置!”说完后他又五体投地跪伏在我的面前。

    “殿下,岛津家狼子野心不可轻信哪!”大友宗麟急急地说到。他是巴不得岛津家人死绝的,伊东义佑也立刻附和。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岛津家的这个态度让我难以抉择。或许此刻岛津家真的是实心降服,但是他们这种桀骜不逊的态度真的是很让我担心,我活着或许可以,那将来我的儿子呢?不过也许我可以先答应下来,以后再找机会将他们彻底铲除掉。

    “岛津义久等人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没有表示竹中半兵卫就自己问到。

    “鄙主公正在安排善后事宜,今晚就会亲赴诸星殿下这里!”

    “那……那他就没什么表示让你带来吗?”竹中半兵卫有些措手不及,岛津家的这个态度令我们都很出乎意料。

    “有!”在得到允许后桦山久高的侍从被叫进了帐内,他的手上捧着两把太刀,其中一把赫然就是我在离合浦遗失的那把“黛”。

    “太放肆啦!”

    “简直无礼之极!”

    这把刀我佩带的时间最长,因而很多人都认识,见到如此明白地被呈到面前来,我手下很多将领都忍不住大声斥责到。

    在纷乱的吵闹声中我拿起了已经呈到面前的另外一把刀,唰地一声抽出了半截。刀光一闪当中众人都一愣,一时都错愕地长大了嘴。

    “我接受岛津家的请求,让他们四兄弟过来吧!”我又把刀插回了鞘内。

108、归附

    “拜谢诸星参议殿下的大度,岛津家感激不尽!”岛津义久说完这些话后当先拜了下去,身边的三个兄弟也随着躬下了身子。

    “义久殿下不必如此,三位殿下也快起来!”我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过也就是一闪即逝,虽然他的感谢有些过份,但在我来讲也并没有什么错误。

    这已经不是日向的山区,而是府内城的二之丸,时间是天正九年(1581)的七月十六日。

    岛津家已经降服了,而且态度相当彻底,四兄弟遣回军队自己随我来到府内,随行的不过数十人而已。对于他们的这种态度老实说,我一开始也是心存顾虑,对于他们的处置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算将他们全都处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可是后来我的怀疑渐渐打消了,他们随行的人员里有着近乎一半的女眷,看来是准备交付的人质。

    对于如何处理岛津家争议颇大,九州的本地大名、豪族们绝大部分都主张给予“严厉处置”,大友和伊东就不必说了,就是原龙造寺家系统的大村、有马等人也是这个态度。当然,他们未必就是存着替故主报仇的心思,但是岛津家对于九州中北部数次疾风烈火般的侵攻,对他们却是一个难以消除的梦魇。他们担心一旦近畿情势产生激烈动荡,岛津家会再次北上一口将他们全部吞到肚子里,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又非常的有可能。

    岛津是要压制的,但也不可把“猛虎”一下子变成“病猫”。我综合权衡之后,制定了一个令各方都不致于过度激动,但又不是十分放心的方案。

    “虽然和诸位数次争斗,但从心里说我对岛津家并没有过多的怨恨!”我说了着叹了一口气,此时不知为什么竟然不想作那些做作的表示。“大家的利益有所冲突,迫不得已走到了敌对的立场。之前地事情我不会介意,也希望几位不要介意。还希望今后能够好好合作!”

    “不敢当,愿追随诸星殿下!”四兄弟又一起施礼。

    “这次让岛津家交出一半的领地,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是不得已的事!”我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说到。“这次只给岛津家保留了萨摩、大隅两国,领地降到了四十六万石,这也是综合考虑了各方立场作出的决定。不过我也知道,各位都是真正的武士,交出率领部下们浴血奋战得来的土地,心情自然不会毫无感触。作为我自然也理解各位的想法。但能做的只是请诸位以大局为重了!”

    “岛津家本是罪不可恕,能得诸星殿下宽育存一条生路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岛津岁久十分“感动”地说到。

    “罪不罪地就不必在这里说了,其实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对于桦山久高的说法倒是比较欣赏,老实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过那样的话了。

    “诸星殿下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不知可有我们岛津家效力的地方吗?”岛津义弘突然说到,使屋内原本轻松的气氛陡然一紧。

    “哦……”我的气息微微一窒,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在我的记忆里岛津义弘是四兄弟里最为杰出的一个,不但文武全才而且性格上刚毅果敢,不过我今天一见长得却并不算出众,只是个有些黑瘦。刚刚步入中年的人。没成想半天没说话的他一出口就是惊世之语。

    这里面地意思已经是很深了。

    “义弘殿下……有什么见教吗?”我微笑着反问了一句,同时紧紧盯住他地眼睛。

    “岛津氏自来只是偏居九州一隅,十分希望能够为天下尽一份力!”岛津义弘振振有辞地说到。其余三个也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我们岛津一门数十年苦斗不息,却始终跳不出九州这个小小的***,既然天命不属我,那也是莫可奈何地事情。今日九州虽然承平但是天下未靖,我岛津义弘愿率三千健儿随诸星参议殿下同赴京都!”

    我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在九州第一个说出来这句话的居然是岛津家,仅凭着这一点,就和大友家有了高下之分。当然,大友宗麟也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魄力也是大大降低了。有生之年只怕再难跳出九州这个***。而岛津家则完全是另一幅局面,真正是立足九州放眼天下!

    我这么说并不是说岛津家还图谋天下霸业,他们只怕已经放下了这份心思,但这与积极参予并不矛盾。请试想一下,主动加入决定天下命运的合战是一种什么气度,至少不是甘于作个寂寂无闻者。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现在的大名们普遍还敢不上应仁之乱那个时代,当时响应山名和细川号召遥遥而来的远路大名可是以数十计的,不像现在这些家伙,数陀螺的抽一下转一下。

    “几位殿下的这番心意我领受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收回目光淡淡的一笑,同时又端起了面前地茶杯。

    “现在还不是时候?”四兄弟俱是一愣,很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现在天下人谁都知道箭已经搭在了弦上,怎么还能说不是时候?

    “那殿下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家久脾气稍显急一些,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究竟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很准,一切只有看上天的意思了!”我并没有丝毫见怪的意思,只是将手中的茶慢慢浅呷着,仿佛是什么绝顶的美味。“其实九州也是天下一隅,几位殿下想为……想为……朝廷效力也未必就非得去近畿不可。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里比近畿还重要,说不定谁会引导谁呢!”

    “这……”岛津四兄弟飞快地彼此交流了一下目光,相互都看到了一种迷茫和不解。不过义久到底是老大而且身为家督,自然也知道这种时候表态不能迟疑。“岛津氏随时整备待命,恭候参议殿下的令谕!”他非常坚决地回答到。

    “这却也不必!”我摇了摇头。“以四位殿下的聪明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怎样行动,有些话是不肖我说的!”说完我意味深长地依次看了他们一遍。

    “如此我们就不强求了,不过还有一个要求请你一定俯允!”岛津义久倒也见机得快,压下满腔地疑惑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岛津家屡屡冒犯殿下虎威,反蒙殿下在朝廷中鼎力周旋,大恩大德不足言谢。为报殿下恩情于万一,我想将幼妹珊瑚献在殿下身侧服侍,希望殿下不吝允准!”

    “哦……好吧!”我觉得没有必要连这个面子也驳。

    岛津四兄弟告退了,我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是我还活着,岛津家就不会反叛!虽然他们决定的细节我还不是很清楚,也无法保证我身后的事情,不过就目前来讲这已经相当不错,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操心吧!

    我向屋里的座钟上面看了看时间,和这四兄弟的谈话比预定的短了不少,所以下一波的客人还没有来。趁着这个空当我倒是可以再办一件事,已经拖了不少时候了!

    “诸星殿下!多年不见,您一向可好?”一个高大的野武士进屋后五体投地跪拜行礼,占据了大大的一块地板。

    “铃木大人不要多礼,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见面我就要感谢你了!”我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亲自扶了一把。“要不是在日向阵前你发现了岛津的计谋,在关键时刻施以突击,此战的结果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我呵呵笑着说到。

    “殿下言重了!”铃木重秀直起了身子,但依旧谦恭地低着头。“诸星殿下天命所归,又岂是宵小之辈的鬼城伎俩可以加害的!在下过去狂妄无知辜负殿下的好意,现在想起来实在是惭愧不已!”说着他还连连地摇头叹息。

    “能够迷途知返就好,还是可以继续为天下大义尽力!”嘴上说着勉励的话可我心里却在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使他这么个刚硬的人变得如此会说话?看来这些年还真是有些经历,算不上触及灵魂也差不许多了。“这些年过的还好吧?”我直接问了出来。

    “怎么说呢,好在还活着吧!”铃木重秀粗旷的脸上笑意浮动了一下,但是却有十分明显的苦涩味道。“离开纪伊后我们在本愿寺城里呆了些日子,但是实际上那时御住城只是一座笼子,天天盼着毛利从海上运来的物资过日子,实在是郁闷到了极点。后来法主自己也没有了信心,派我们这些人出来协助盟友作战,其实也就是分散织田家的注意力。西国、东国我们都去过,可是别人不过是想拿我们当炮灰而已。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早知道当初还不如一直留在纪伊呢!”

    “山里、水里不如家里,这也是可以想到的!”我的话像是感叹,又像是规劝,同时也听出他们一直也没有和津田家断了联络。“那你又是怎么发现岛津家袭击我的计划的呢?”

    “这话说来可就有些长了!”铃木重秀又苦笑了一下。“转战各地的打了几年仗,当初随我出来的子弟已经损折了一小半,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就和朝重商量另外寻一条出路。原也有回去投奔殿下的打算,又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109、慷慨的赐予

    “不得已之下,我们又做起了多年不做的营生,说起来实在是丢人之极。不过好在做事的时候都蒙了脸,别人也发现不了究竟是谁!”此刻铃木重秀的脸上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表情,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我。

    其实我倒是不很耻笑盗贼这份“有前途”的职业,尽管我自己是从来都没有(战争时期的缴获不能算,就像偷书不是贼一样)干过,但就所知很多大名在没起家之前都有过那么一段经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混到一定程度洗手之后又重操旧业,那可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了,由此也可见他们这些年的境遇。

    按理说对于他们这样的专业人士,应该很容易受到努力扩充实力的大名们认可,但偏偏他们又是本愿寺家臣的名份,加之长期顶着恶党国人众的名声,不让你们去打头阵又怎么可能?

    “可现在天下大部分地区已经安定,小豪族之间的混战几乎已经完全停止,所以这一行也不是那么好作!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就带了些人到九州这边来碰碰运气,朝重还继续留在美作……”说到这里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但其实我早已经看到了他衣服上的几处破损。

    “在丰前的一处海滩登陆以后,我们就打听到殿下大军正在筑前和毛利家交战,而富庶的肥前兵马已经几乎全都调了出来,所以就准备前往平户狠狠地捞他一票!”他兴奋地一挥手在空中攥成了拳头,可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看了看我。

    “没什么,你继续说!”我笑着说到。

    “在下失言了!”见我没有怪罪的意思他也轻松了些。“为了避免目标过大,我和手下分散上路前往平户。可说来也巧,一进入肥后我就见到了殿下……”

    “在哪儿?”我打断他的话问到。

    “在大路边的一座茶寮里,当时我也是远远的看见!”他解释到。“您也知道我们这些玩铁炮的人眼睛是第一位的,所以当时虽然距离很远您又是坐在里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也就绕道走开了!”

    “哦!”叫他这么一说我也一下子想起。在茶寮曾经远远看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背影,只是没认出竟然是他。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来到平户地当天,就有人接触我说想要袭击什么人。一看他们那些家伙的素质本来我也没很在意,可是忽又想到了在路上见到的殿下!”铃木重秀偷眼看了一下我的脸,我却还是那副神情。“我当时也就上了心,借口报酬不合适要求见他们的头领。可是那个家伙非常狡猾,一直躲在幕后也没有出来,不过我却也间接地获悉了一个情况。这个人确实是操的九州口音。当夜我本打算相助殿下一把,但不想殿下却早有准备,既然如此我只得再想别的办法。那时九州方面敢于和殿下直接抗衡的就只有岛津家了,所以我就抱着姑且试一试地心情南下到了日向!”

    “那个人是岛津家的?”我有些诧异,还一直还以为是“猴子”派来的呢!

    “这个……我也没能证实!”铃木重秀摇了摇头,带着歉意说道:“那个人在平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现过他的踪迹。我到日向只是想碰碰运气,但是没想到殿下的大军也随之而来,接着就偶然见到了那队从内城出发的奇怪士兵!”说到这里他有些兴奋,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场大功。“当时我只觉得这些运送粮草的部队里。有些士兵实在是太过精锐了。而且似乎车上装得也不全都是粮食。我跟着他们一直到了岩剑城附近,果然这些家伙从车队里出来,偷偷进了附近关口上的一座小岩砦。后半夜就穿了殿下军中的服饰开了出来……”

    后边的话也就没什么可说地了,铃木重秀手下杂贺众地偷袭使岛津的计划提前暴露,这一切只能用天意来形容了,可我对某些事情现在还糊涂。不过也不能算是全然糊涂,我又想起了岛津献给我的另外一把刀!

    “这次你地功劳很大,我是不会忘记的!”我用嘉许的目光看着他,正巧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感谢诸星殿下的恩赏!”铃木重秀立刻拜谢,他是知道我的“大方”的。

    “你们在纪伊还有委托津田家照管的一万石,我现在就再给你增加一万石!”我向着他伸起了起一根手指。“这些年津田一族数次随我出战,我虽没有再直接赏赐他们土地。但是却划出了一块可以自主开垦的区域,现在大约已经有大约四万三千石了!”

    “是!我铃木一族感激不禁,终于可以回到故乡去了!”铃木重秀并没有嫌少或攀比,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刚刚回归。

    “这件事不急,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我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小巧的纸片,上面记载着几个地点和名字。“你们先去准备好,一定不要引人注目。等得到我地消息后,就这样……”我将纸条交到他手上后仔细地说到。

    “嗯……嗯、嗯……”看着那张纸条上的东西铃木重秀一个劲儿的点头,等我一说完立刻答应道:“殿下请您只管放心。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

    “这件事做好后我再给你一万石土地,一共三万石,并且让你们迁回杂贺城去!”我唰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

    “啊!”铃木重秀惊呼了一声,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自己的耳朵。杂贺城是他的祖居之地自然是做梦都想回去,但这似乎美好得不够真实。“这……那……前田大人……”他试探着问到。

    “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考虑!”我沉下了脸。

    “是,在下狂妄了!”铃木重秀立刻跪拜请罪,但是却是满心的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定了。

    这次我地时间掌握得正好,铃木重秀离开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下一波客人就进了门。这回是鹫尾隆康,陪同的还有大友宗麟和伊东义佑。

    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住在一个城堡里,只是分别下榻在不同的天守阁,真的有事想要见面,走路连五分钟都用不了。不过这也就是身为上位者的规矩,不然怎么能体现出自己的不同凡响?而且我们有的是探题、守护,有的是朝廷钦差,说到会面就代表了不同利益阶层的碰撞,所以也就有了一些看似可笑的形式。

    “不及去拜访鹫尾阁下反让您来看我,在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抢先对着脸色稍嫌有些灰暗的鹫尾隆康说到,并起身迎到了房间的门口。

    “诸星殿下由北至南转战辛劳,我这也是应该的!咳、咳……”他正想多客套几句却突然转过身去,掏出手帕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这次到九州来为了显示权威和正统性,我带了这个公卿一起出征,原本想着他年轻而且喜爱旅游,因而也算得上是知人善任了。可没想刚,到九州不久,这位“游记公卿”就患了严重的感冒,只得让人把他又抬回了府内城,所以这次还是基本上都是我自己的行动。

    “鹫尾阁下您可得多多保重,要是有什么事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关切地问到,好歹他也是陪我折腾了这一趟。

    “和您比起来,我这……咳、咳……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咳、咳、咳……”说着说着他的咳嗽的更加急了,越想说话就越说不清楚,最后居然憋得满脸通红。

    “慢慢说,不要着急!”我仔细听耐心等,最后终于确定他是气管受到了什么异物的刺激,和感冒没有多少关系。

    “嗯……嗯……”异样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但他的气息却还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喘匀,只得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大友宗麟和伊东义佑两个人。

    看了看几个人有几分诡异的表情,我似有所悟,微笑着对另外两个人问道:“两位殿下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被问到的两个人彼此难堪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样子很“不正常”的鹫尾隆康。不管之前他们是怎么商量的,眼下这位公卿看样子都是置身事外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自己说。

    “关于……过于对于岛津家的处置,还请诸星参议殿下再作考虑!”沉吟了半天最后还伊东义佑说了出来,不过他看我盯他马上又补充道:“这不止是我一个人的看法,九州诸臣基本都是这个意思。岛津家为祸一方由来已久,此番实在是不该就这么轻易放过。

    众心民意,还请诸星殿下加以体谅!”他说着就向我深施一礼,眼睛却在下面偷偷向大友宗麟那边瞟。

    “有什么事不妨从长计议,几位请坐下谈!”我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事情的原委也能猜出个**不离十。“伊东殿下这些年是辛苦了,逆境之中尤不忘报国,实在是难得!”我亲切地勉励到。

    “本份而已,不值当如此赞誉!”伊东义佑连续点动着苍白的脑袋,一个劲儿地谦虚。

    “如此心意自当褒奖,我已奏请恢复伊东家在日向的全部领地!”我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再接再厉!”

110、我……相信你!

    “诸星殿下!我……”伊东义佑紧紧攥住了我由他肩头上滑落的那只手,一张脸上老泪纵横。不愧是多年征战的武将出身,手上的劲头依旧不小。“只要您一句话,让我伊东义佑赴汤蹈火决无二言!呜、呜、呜……”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竟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我什么也没有作,一切全都是朝廷的恩典!”我嘴上这样平和而亲切地说着,担心里却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对于这番话我还是信得过的,能够恢复领地在他这个岁数已经可以说是最后的梦想了。

    “好呀!能够看到忠义之士遍布宇内,实在是朝廷幸事、天下幸事!”鹫尾隆康兴奋地大声说到,不知怎么此刻他的嗓子一下子就好了。对于任何一个大名获得领地朝廷总是乐于表示祝贺的,这总不见得会产生多么不良的后果,有一个公卿现场参予其事,这本身也说明了朝廷在天下日益显著的影响。“既然诸星殿下一力玉成,那么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了。只是伊东殿下自己也不可疏忽,要向朝廷上一份谢恩奏折的!”他还提醒到。

    “一定、一定,伊东家永志不忘诸星殿下和朝廷的大恩!”伊东义佑连连的点头,虽然是在激动之中也没忽略了要把我说在朝廷前面。

    “九州混暗得以重光,这实在是足以传颂千秋的无量功德!”大友宗麟也来凑趣,这可是给各方都是面子的事情。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拉住了伊东义佑的手臂,用充满喜悦音调说道:“伊东家能够一举恢复领地,这是殿下多年的努力更加是上天降下的福祉。殿下继续秉持忠义的同时,亦时刻不可忘‘饮水思源’啊!”

    “是、是、是,伊东义佑必不敢忘乎所以!”伊东义佑毕竟也是人老成精,加上多年的颠沛流离更加使他在什么时候都保持了一份清醒。尤其是在眼下的这种时候,稍有不慎就可能深埋下祸根。“伊东家能够有今日,这全是仰仗诸星殿下光辉照耀。也是大友殿下多年的庇佑。要不是有诸星殿下伊东家不可能再生,没有大友家我伊东义佑也不可能还活到今日!”

    “诸星殿下才是我们整个九州地恩人,我大友宗麟实在是微不足道!”大友宗麟好像无限感慨地说到。

    我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里却有些感到好笑。刚刚我对岛津家的人已经说过:九州本是天下一隅,不可能总是一直置身事外!这里的格局马上就要改变了,这是谁也不能阻挡的潮流。

    “致于说到岛津家的事情,我也是经过了一番考虑的!”看该有地气氛已经形成,我就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岛津家虽然屡屡获罪于朝廷。并且曾经抗拒王师的讨伐,但朝廷总是对一般臣民怀着无限宽容之心的。不管子女如何不肖,父母却不可轻易的舍弃!”

    见我说得如此郑重,几个人一时都不敢接话,只有鹫尾隆康看似赞同地点了两下头。

    “我不久之前见了岛津家的几位殿下,他们说的话还是真诚的!”我也没有一定要征询他们态度的意思,自己就把话说了下去。

    “岛津家本就是地方豪族出身,之所以不服王化和这里偏远的地域有关。数百年来朝廷派驻这里的探题和守护不是暗弱无能,就是任意胡为不知检点,本该由他们督导教化地地方豪族自然是不知所归。圣人云‘不教而杀谓之虐!’。朝廷自然不希望天下都是这个样子吧?”最后一句话我是对鹫尾隆康问地。

    “当然。那是当然!”鹫尾隆康立刻点头答应。虽然他不一定明白我要说的意思,但是话音总是听得出来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执行朝廷地旨意是我一贯的原则!”我又继续说到。脸色更加严肃了些。“既然承蒙朝廷恩典让我探题九州,那我就要改变这里肆意攻杀的局面。以忠孝仁义教化豪族和百姓,这是朝廷赋予我的责任。当然,对于那些屡教不改甚至包藏祸心之徒,我也并不缺乏雷霆的手段。两位殿下,你们认为我说得对吗?”我的眼睛有些斜视。

    “那是当然,诸星殿下句句至理名言!”听了我的话那两个人紧张了起来。

    “两位殿下过誉了,不过你们能有这个态度我也就放心了!”对于他们的表态我十分“欣然”,又重新换了一种推心置腹的口气。“我两次来到九州,两位殿下一直鼎力襄助不离不弃。这些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当今天下大乱将止,但织田太政在这关头又遭宵小所害,所以朝廷要想真正地治平馘乱,还需要很多有识之士的辅助。不久我即将返回近畿,九州之事只怕是要拜托,多多地拜托二位了!”我双手合什向他们两个作了个揖。

    “不敢,实在是不敢!”见到我这个态度,他们两个人立刻还礼。我注意到他们扶地的双手上,指节发白并且在微微地颤抖着。

    “有两位在。我是非常放心的!”说着我又转向一直在边上仔细观察的鹫尾隆康问道:“我上疏为两位殿下请求表彰的奏折已经发出很久了,不知何时才能有个答复?”

    “很快,我想就要到了吧!”这么猛地一问他有些愣神,不过马上就又恢复了正常。“这本身就是一件大事,加上又是经您诸星殿下推荐,自然是草率不得。按照惯例可能此时正在近畿公卿与上位大名之间传檄,相信很快就会有专门的钦差到九州来传旨!”

    “这就好,不然我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两位殿下了!”我好像终于放下心来地长出了一口气,同时用手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

    “诸星殿下如此大恩,伊东义佑即便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伊东义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诸星殿下真是公忠体国地楷模,前天我还接到近卫阁下捎来敦请您早日返京的书信!”这时鹫尾隆康的嗓子好像真的是完全好了,说起话来异常的流利。“我一直就认为诸星殿下才是继织田太政之后的真正地定国之臣,天皇陛下乃至整个朝廷上下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您才离开短短这么几个月,京都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来您还是要尽快回去才可以,只有这样天下才算有了个主心骨!”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这话太当真。还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有多少人对“猴子”说过同样的话呢!对了,还有已经死了的柴田胜家。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诸星殿下为早日返回近畿只怕还有许多操劳!”鹫尾隆康作主起身告辞,虽然时间不长可该说的也都说了。

    “大友殿下请留步,我这里还有一点小事!”送他们到门口后,我忽然又叫住了大友宗麟。

    可能他们有些奇怪,但是谁也没有表现出来。该走的走该留的留,一切都在正常地情况下进行。我并没有马上讲什么。而是缓步走出房间来到了天守阁的游廊上。虽然没有一直没有向后看,但是我知道大友宗麟肯定是跟在后面。

    “这里的景色还真是不错啊!”看着远处的海景悠然地说到,这里的位置也就是比主天守略低些。

    “我们丰后小地方,比不得近畿虎踞龙盘的气象!”大友宗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友殿下客气了,我们还是坐下谈!”我回身一笑,和他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想必殿下也清楚,近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近期我是一定要走的,九州这边我只能依靠你大友殿下了!”

    “诸星殿下但有所命,我大友家无不依从!”大友宗麟回答得十分肯定。

    “我独把殿下留下原是有些要紧的话要说,殿下既然是这个态度我也就放心了!”我大为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友家现在控制地地方都有哪里?石高是多少?”

    “也就是丰后一国和丰前、筑后地一小部分。总不到四十七万……啊!”大友宗麟惊呼一声,手中茶杯当啷掉在了地上,瞬间脸色变得刷白。脸上的肥肉有如凝固了的猪油一样连抖都不抖了。我说地话并不能算含蓄,他已经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大友殿下想的不错,我确实是这个意思!”我好像没有见到他的失态,专心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为了今后天下的长治久安,调整九州格局的举措势在必行。可能对大友家有些委屈,还请殿下您能够谅解!”

    “一切……一切听从诸星殿下安排!”大约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大友宗麟才从近乎休克的状态里恢复了些许活力。不过显然他受到的打击是沉重的,现在也就是比死人多一口气而已。

    “这就好……这就好……”我轻轻地把这句话在嘴里叨念了两遍,心情稍稍地缓解了一些。其实我在这几分钟里所受到地压力一点也不比他少,只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大友殿下对朝廷的忠义之心由此可见。毕竟离开世袭祖居之地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非常满意这个效果,如果大友宗麟有别的打算就不会是这个反应。现在大友家的态度我已经清楚,不用再试了。

    “为了补偿对于大友家造成的损失,我决定把肥后一国外加肥前的壹歧岛,共六十四万石赠送给大友家……”

    随着我的话,大友宗麟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戏剧性地变化!

111、再见(上)

    天正九年(1581)的七月二十一日,我留在九州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返回的准备已经全部做好,剩下的只是一两件“小事”。

    大友宗麟对于这次转封究竟是不是欣喜,我实在是不敢说,但这毕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土地一下子增加了将近二十万石,对上、对下、对列祖列宗也完全交代得下去。当然,还是有几个思想僵化的老顽固对离开祖地持坚定的反对态度,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局”,经过这几十年盛衰荣辱的洗礼,绝大多数大友家臣还是能够识时务的。再说在名份上我也并没有亏负大友家,丰后守护是守护,肥后守护一样是个守护。

    现在我把丰后抓在了自己手里,这样由九州到四国、近畿西段、东海道西段这漫长的海岸线,就完全连成了一体,穿引它们的“线”就是诸星、熊野两只水军,濑户内海变成了我的私家池塘。现在即便在山阳的人想要采取主动也不可能了,我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在一般人看来“猴子”掌握了京都和天下大势,我则是成为了最大的地方实力派,虽然两相比较似乎没有太大的优劣,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我有些目光短浅、小家子气了。

    “天下人”的名声确实荣耀无比,但是那些心怀觊觎而又难以力敌的人自然会想到去地方上寻求,再说现在“猴子”离那个位置还差着最为名正言顺的关键一步呢!

    我这么说的意思并不是自己就毫无弱点,同样在这一大片新征服土地上对我不服的也是大有人在。他们会不会到“中央”去寻求呢?这可是难说得很。

    不过实力最强大的岛津和大友都采取了配合的态度,那么其他人也就好说多了,在三、四天的时间里,一连串领地安堵和役职委任的命令强势发布。有马晴信封中津城四万七千石,任丰前守护代;山中鹿之介封福冈城两万五千石,任筑前守护代;锅岛直茂封久留米城六万二千石,任筑后守护代;伊东义佑恢复旧领,任日向守护;肥前的情况比较特殊。守护权由龙造寺、大村和平户松浦氏三家分置。现在剩下地只有丰后了,不过我也已经给前田庆次去了加急密函:要他立刻做好迁移的准备,转封府内城十二万五千石,任丰后守护代!

    我也知道最后一项任命可能会引起一定的波动,但是经过反复思虑后还是下了决心。现在是一个非常敏感关键的时刻,犹豫不决就会真的误了大事!

    我纳了岛津义久的妹妹珊瑚为侧室,虽然人家嘴里说得客气,但也不能真的只作为侍妾。不过这毕竟也要考虑其他大名们的立场,大操大办也不合适。为了避免可能出现地尴尬局面,岛津四兄弟返回了萨摩,只留下了新纳元忠和桦山久高作为代表。大友、伊东等人露了个面,像一般小喜事一样送了几件礼物。

    “时间已经不早,臣等恭送主公回房安歇!”以竹中半兵卫为首的一干家臣起身说到,大友宗麟等客人则在刚才已经告辞了。

    “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我站起身点了点头,随即向后面走去。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和前面的***华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到我过来站岗的侍从们依次躬身。我径直地走向了后面的卧室。作为客人我住在二之丸,这里的格局自然不会是十分宏大的,经过一段不长的走廊又转过了一道弯。我来到了一扇精致地隔扇门前,这就是我今夜地新房。“呢啦!”门被拉开,我走了进去。

    “拜见殿下!”屋里的一个小侍女用有些紧张的声调说到,她应该是岛津家陪送来地。靠里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吉服的女子,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

    “好了,你出去吧!”我对那个侍女说到。

    “这……是!”小侍女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弯腰小步跑了出去,并且从外面把门又给拉上了。

    我对岛津家的素质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小侍女有几分迟疑,但毕竟没有向一边坐着的女方看。这说明在平时的教育和训练上还是相当成功。懂得如何在这些细小的地方克制自己的本能。

    我来到小桌边,上面摆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新人也许会想要再饮上几杯。“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面!”她半天也没有开口我只得自己先说,不过说出地话却很奇怪。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对我的话并没有感到糊涂,反问的问题更加奇怪。

    我站起身走向一面墙,那里挂着一把朱红色刀鞘的长太刀,也是就岛津家随着“黛”一起送回来的另一把刀。我将这把刀摘了下来,猛地一下抽出。刀锷前方只剩下三寸多长的锋刃。“见到把刀之后如果我还调查不出来,那还不如在当年就死了的好!”我无奈地说着,仿佛眼前又出现了九年前那个风雪之夜。

    “你的记性倒是真好,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了呢!”岛津珊瑚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半明半暗地***中闪闪发光。她的白皙的瓜子脸上长着极为精致的五官,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只是出奇黑亮的眉毛稍显粗了一些,少了几分娇柔妩媚,多了些许英姿飒爽。

    “我反倒是想问问你,要是我真的忘记了怎么办?”我走到她面前坐下,将断刀和那空着的刀鞘一起放在眼前。“送上一把断刀,还真亏你们怎么想得出来!看到这种‘不吉’的礼物,连一向温和的竹中重治都生气了,要求立刻对岛津家用兵。如果不是我好不容易压制住,真不知道会演变到什么局面!”

    “如果你真的没看出来我也没办法,只能怨恨老天不睁眼,硬生生地要把这个天下塞给你!”她娇颜婉转地开着玩笑,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大器。

    “我记得你当时不是把这个刀柄扔掉了吗?怎么会还在你的手上!”我又拿起那个此刻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刀柄在手上把玩着。

    “第二天我又去捡了回来,大丈夫宁失千军不舍寸铁!”这回她把已经端成平视的脸又向上仰了仰。

    “你?大丈夫!哈、哈、哈……”我忍不住一下子大笑了起来,原本还算严肃的气氛被破坏殆尽。

    “怎么,我称不上吗?”她依旧努力保持着“气势”说到。

    “大?嗯,还可以吧!”我故意用一种完全淫邪的目光瞄着她的胸部,随后还前后调整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测量。

    “无耻!”尽管已经是满脸的通红,可她依旧不愿意在我面前表现出丝毫示弱,在我具有极强穿透力的目光中又挺了挺胸,使那里显得更加凸起。

    “呼~~!”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可否认她是个非常有味道的女人,一种特殊的味道,正因为这种不输于男人的气势才有的味道。我想和这种女人在一起会倍感刺激,一种危险当中的刺激。

    “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连这种时刻也不忘戒备!”她突然说到。

    “不简单嘛!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一笑问到,并没有否认。

    “进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虽然没有确定人的位置,但感到了一种压力!”

    “原来如此,不过你也不应该奇怪!”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你也未必不想杀我,而我一贯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你的胆子还是小了,要是敢于冒险今天未必还是这个样子!”珊瑚依旧在那里撇嘴,努力表现出对我不屑一顾和轻蔑的神情。

    “今天这样怎么了,我自己觉得已经不错了!”说了一会儿话我觉得放松了不少,将左边的胳膊肘撑在了盘起来的膝上。“不管因失败而不服气,或者时运不济的人怎么说,这世上就是在以成败论英雄,今天我已经有了半壁江山,无论如何都是个不败的局面。再看你们岛津家,如今已经确定只能成为笼套的角色,还怎么和我比。再来说说你此刻的说法,我不就是一直没给你下手的机会嘛!你可别说你没做过,敢承认吗?”

    “有什么不敢,作了就不怕认!”她一下子瞪起了眼睛,两道油黑的眉毛几乎立了起来。“当年在关东差点就成功了,只可惜天意不从人愿没有得手。后来我又试过几回,可惜戒备太严无法实施。本来这次就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不想还是被人打扰了!”说着她作出了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那你还指责我戒备,和你这样危险的人呆在一起我能不小心吗!”我现在觉得她的论点有时简直是不可理喻,自己想杀我又不让我戒备。“对了,平户的事情也是你作的吧?”我问到。

    “当然是我,为此还搭上了我两个相当得力的手下呢!”她立刻点头,表情变得非常认真。

    “哦……”虽然早就对她的特立独行有了点准备,但是我依旧没有料到她居然“直爽”到了这个程度。“可见你的手段也不高明,居然策划了如此白痴的行动!”我只得掩饰着说。

    “那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的行动,但是依旧有它存在的价值!”她伸手扯掉了头上白色的头饰,甩了甩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

    “长夜漫漫,我们不妨边喝边谈!”

112、再见(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对坐在小桌边,我替她和自己各倒上了一杯酒,像朋友那样交谈着。“我脱离大营来到平户,又是隐藏身份的秘密行动。如此好的一个行刺机会就被你这样浪费掉了,说实话我真是为你觉得可惜。至少也要准备像样些,不然不是打草惊……龙吗?”

    “龙是隐藏在草里吗?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她嘲笑了一下我的语病后说道:“事实上在平户我根本没有完善准备的条件,周围也没有可以可以借重的力量。如果当时我从萨摩调集人手的话,一是时间上不赶趟,二是不可能不被你的人发现。在整个九州有你多少眼线我是不知道了,但是也足以让你在我动手之前跑回到大营里去,平户距离筑前前线可只有不过一天的路程。说起来我之前也没有想到你会无缘无故去什么平户,只是在附近观察情况时很意外地发现了这件事!”

    “那你也不必搞得那么张扬吧?只是你那两个手下来作似乎成功的希望还大些!”我依旧不理解她的作法,这么严肃重大的行动怎么搞得跟恶作剧一样。“我就不明白了,那些除了添乱一无长处的地痞们还能干什么,反而连累了你的两个手下送了性命!”

    “他们自己暗中行刺就不会送命吗?我看结果恐怕是一定的。要是能够达成目的也还罢了,可实际上只会无声无息毫无意义?”她叹了一口气,显得也有些惋惜。

    “无声无息?难道你作这一切只是为了听些热闹?”我吃惊之余又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但并没有发现精神异常的征兆。

    “你以为我是那么无聊的人,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岛津珊瑚翻了我一眼,非常豪气地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霎时双颊上升起了一抹嫣红。说起了她的动作确实像个男人,但表情神态还是一个女人,非常女人的女人。“我知道你这家伙贪生怕死。虽然是出行在外也必定会有完全的准备。其实你的什么准备我都不会害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不过关键是我不知道你到地都有什么准备,如果这样就算再试一百次恐怕也难以成功,从这个角度上讲我倒觉得真是个机会,失去了大军的维护就有可能看清你身边最机密的‘底牌’。所以我就决定无论如何得试一次,这样我下回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

    “你一直在亲自观察着那时的情景?”我的心中凛然一惊。

    “当然,这种事情我不可能放心他人!”没想到她真的点头承认。

    “当时你在哪儿?”我飞快地问到,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当夜我手下地人者对附近的建筑进行了十分严密的探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的踪迹,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亲眼得见,那就是说明就在不远的地方。竟然连我手下的这么严密的搜查都发现不了,要是她当时动手的话……我的身上泛起了一丝凉意,信心不那么足了!

    “虽说不远可以不近,我当时就在平户城上!”她得意地抿嘴一笑。

    “平户城上?”我地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不是确认了松浦氏和那次地事件没有关系吗?

    “当然,在临近傍晚时进去的!”见我一时不解她就解释道:“前半夜我睡了一会儿,从午夜开始就是坐在城上等着。虽说距离是远了点儿,但是加上一具南蛮‘千里镜’也就毫无问题了。为了使铁炮发挥作用。你一定会在那个院子里点起足够的***。这事我早就预料到地!”

    “可是你怎么会……”不得不承认她这个计划的高明,可我还是一时想不出松浦氏在这出戏里所扮演的角色。

    “混进去的!”岛津珊瑚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解,依旧毫无保留地说道:“松浦家为了奉承你。因而带着主要部队都一起去了筑前,在平户留下的还不到两百人。加上平户町的管理相当混乱,松浦家守着这个聚宝盆却并没有收上太多的税来。松浦自己也知道这种情况,为了补偿就经常向町里的商人们索要东西。那时守备虽然松懈,但往来进出的人员、车辆却一点儿也不少,要想混进去并不是一件困难地事!”

    “真亏你想得出来!”我不禁摇头莞儿,但心里也是暗自称赞。

    “其实这个计策并不高明,只是你太愚蠢……这么说或许不太公正,大多数人都会存在这样的盲点!”她板了板脸想作出教训的神色,可是几杯酒后脸上的娇红却使她的这些努力变成了徒劳。“你手下的那些人一旦得到了这个情报。最先核查的一定就是松浦家!你不必否认,如果是我也一定是这个步骤。”

    “我没打算否认,但是然后呢?”对于她的较真我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然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她又学着男人地样子端了一下肩膀。“在确定了松浦家根本没有能力和可能参予这件事后,他们就淡出了你手下那些调查者们的视线,对他们所有的事情也都疏忽掉了。花大笔的金钱雇用当地的恶党,理所当然是远处的敌对者策划的行动。既然和松浦家没有关系,而且借助的是恶党,那么策划者怎么有可能再跑到松浦家的城堡里去呢?其实所有忍者都会本能的这样认为,因为他们自己都是这样作的:在一个地方要么和当地领主合作借助力量。要么雇佣恶党背着当地的领主。一个纠集恶党行动的策划者,怎么可能再跑到与此无关的领主哪里去呢?这完全的不和常理。不过你只要仔细推敲一下就会发现,其实两者并不一定矛盾!”

    “岛津家督的位置如果传给你,那么也许我就真要头疼了!”我坐在那里琢磨了半天,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她骄傲地扬起了头,不过随即又黯然道:“没有用的,我是个女人而且上面有四个哥哥!”

    “你不要太得意,我只说要费些力气,这个天下最终还是我的!”我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不知是想打击还是劝解她一下。

    “这我并不想否认。你这个家伙运气好得实在无以复加!”岛津珊瑚深以为然地点头到。“连着三次对你下手都没有成功,这恐怕只能说是老天过于宠爱你了!”

    “上次离合浦和这次袭击的事情,都是你策划的?你在岛津家里的影响不小嘛!”这可绝对是个意外,我真是难以想象刚猛著称地岛津家里面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你身边时刻有个什么事情都要指手画脚的女人,那么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哪怕她说的都是对的!”她双目闪闪地盯着我问到。

    “这……哦……”我一下子迟疑了,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在我身边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女人,那只怕我也接受不了。不一定和她的对错有关,只怕是越对我越不舒服。

    “知道你就会这样。我那几个哥哥也未必见得会比你高明!”她伸手从我这边拿去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当年我父亲还在地时候,多少还能听上我几句话,不过也都是以玩笑的气氛,致于到了我哥哥这一辈,我就只能安心作个女人了。难得我出一回主意,也要千方百计不刺激到他们,装神弄鬼地好像他们自己想到的方式。说真的,这甚至比我策划对敌的计谋还要费劲儿。他们也就是对我管束比较松而已,不太在意我到处乱跑!”

    “你的几个哥哥真是这样?他们给我的印象可是很不错的!”我回想着前几天和岛津四兄弟见面时的情景。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其实他们什么不知道。只是不能面对我比他们强这个事实而已!”说到这里先是撇了撇嘴,不过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可惜我是个女人……要不然,就是真正地战斗而后死去。这一生也值得了!”

    “女人还是多去作些女人们地事情好,天下大事还是留给男人们吧!”我现在更加能够理解岛津四兄弟的心情了,有这么个妹妹从小到大在身边也真是够闹心的。不过他们怎么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了,难不成想“祸水东移”?“既然他们还算从善如流,那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这里可是没有多大空间留给你来发挥地!”

    “是啊!我是曾经想过伴着岛津家的胜利辉煌天下……”这回她的脸上又变成了一种顽皮的神色。“可现在不管怎么看,岛津家都没这个可能了。既然如此,我倒是希望在天下被平定时能站在胜利者身边!”

    我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还真是叫人不好琢磨,怎么岛津家总是出这种怪人呢?“正是因为打不定最后的主意,所以才会耽误到今天吧?”我忍不住对她打趣了一句。在这个时代女孩子18岁可是个大岁数了。

    “你什么意思?”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不管什么时候女孩子对这个问题都是非常敏感的。

    “哈、哈、哈……不过是一句老实话而已,犯不着那么激动!”见到这个反应,我反而塌实了下来。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忽然又摆出一副敏而好学的样子,十分认真地问道:“现在你明明就应该马上去争夺天下了,那还在这里耽误什么?”

113、途径

    天正九年(1581)进入了八月,四国大地上落起了绵绵的秋雨。寒冷的北风和温暖的南风在濑户内海上交汇,前者意志坚决,后者则不甘心就此放弃已经掌握数月的优势。

    我的舰队是在上个月底由府内启程的,为了避开北方洋流的倒灌而没有走山阳和四国之间的航道,四国外侧的海路虽然说绕得远些,但是却要比另一边平稳许多。这边之前已经走过很多次,自然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舰队在途径阿波的时候,在抚养城短暂停留了一下,其实最主要的是兵马要进行分流。四国各家的兵马自然是要返回属地,九鬼嘉隆的舰队也要从这里向东,经纪伊回志摩去。既然是顺路,我也就拜托他将纪伊的豪族兵马带回去。

    闹闹哄哄地过了几天,各人都带着战利品和赏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留在我身边只剩下直属的不到两万人,霎时间变得清净了许多。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我也该再次登程去和泉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极为“意外”地偶染了风寒,为了健康考虑决定在阿波休养几天。

    又过了三天,我的身体依旧不见好,和竹中半兵卫等商量着公事不好耽误,就由他带了几千人先返回了和泉。甲骑和哥萨克轻骑都留在了四国,这里有着比近畿更好的草场。回去的主要是铁炮备队和诸星舰船,经过几个月的征战都急需维护了。

    留下的部队分散在阿波的几个城市休整,我则因休养的需要来到了胜瑞城。这并不是我多么娇气,而是抚养城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这座城堡还不错吧!”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捻起一颗白子轻轻地按在了棋秤上,左右看了看还比较满意。

    “很好呀!”珊瑚非常随意地看了一眼棋局,也不多想就直接将手中摆弄的黑子啪的敲在了上面,然后又摇头晃脑地四下打量了起来。

    “这个……”我皱紧了眉头将双手抱在了一起,再一次开始认真细致的长考。

    之前已经说过。我地棋艺实在是惨不忍睹,会下棋的人里要想找出一个比我下得更烂的可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本来我通过我几天的观察,珊瑚这个丫头也遗传了岛津家刚猛的脾气,像下棋这种细致的活儿应该不善长了吧!可没想到,几局下来依旧杀得我落花流水。

    “这里的山水之势相当不错,可见当初设计此城者是有些见识地!”因为棋局实在牵扯不了多少精力,她对四周的观察倒是非常的仔细,自觉不自觉地用上了女主人的口吻。“这里比内城要好。至少是基本兼顾到了整个四国。不像我们那个内城,当时修建时岛津家还是个四面受敌的中型豪族,所以就难免显得小器了些,不是一番霸业的格局!”

    “说到底我是一回也没看见,以后有机会真是要去一次!”我又将一枚白子小心谨慎地摆在了棋盘上,这回是稳健地“长”了一个。“这座城堡虽然已经很有了些历史,但真正使它开始迅速发展的却是三好长庆掌权以后,虽说这个人晚年有种种失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个称得上英雄的人。遥想当年他雷霆出于四国,万钧之势横扫近畿。手下智、勇、贤者齐备。傲视群伦莫可睥睨,那是何等的威风。应该说最后三好家地失败相当大是源于天意,论起三好长庆地个人功过应该可以说成是三七开!”

    “啪!”在我“长”的位置边上。

    她将黑棋非常强硬地“撞”了一手,简直就是在欺负人。“三七开?这个提法倒是很新鲜!对了,我觉得这座天守阁还很新,和周围其他建筑明显有些不搭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观察得倒很仔细,这座天守阁确实是几年前新建的!”几粒白子在手中相互碰撞着,我在棋盘上左右寻找着,但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是三好家覆灭地时候,三好义继的一个宠妾纵火焚毁了原来的天守阁。一道被烧掉的还有三好义继的所有直系血亲,这一支算是彻底湮没了。也标志着三好家作为强势大名的终结!”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岛津珊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很是惋惜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好义继的那个宠妾应该叫作镜姬。虽然她的所作所为我大多不赞同,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虽然看起来乱世里充满了各种各样地机会,但是对女人来说,和几百甚至上千年前,并没有多少本质的区别!”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男女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这又有什么可值得抱怨的!”尽管已经明知不可为,可我依旧努力地在棋盘上寻找着“劫财”,就算输也不应该这么不体面。“男人管理这个世界,而某些女人能够做到管理男人,虽然也有像武则天那样的女帝王,但那不过就是一时的乾坤倒置罢了。要想真正做到男女的看齐,那除非是等到男女没有差别那一天!”

    “那你倒是说说男女又什么天堑鸿沟,有什么一定是男人做得到女人做不到的?”我这话好像严重刺激了她,豁然转过头盯视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过一抹戏谑的笑容。“我记得你今年好像已经18岁了,而且嫁过来也已经这么多天,怎么还问这么幼稚地问题?”说完我又去看棋。

    “不知道你说什么!”她羞红了脸,转头又去看窗外的景色。

    我又偷眼看着她的侧影,心中不免也又微微的奇怪。

    按理说她应该是一个强势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小儿女态,而且在她自己讲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和她的哥哥们相互考量着过来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了?

    “喂!我说……”我还是想问问她。“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内城的位置和格局并不好,那么你说什么地方才是控制大局的要害所在?”

    “自然是在京都了,也需要问?”岛津珊瑚斜着脸翻了翻白眼,小小地“报复”了我一下。

    “我说得自然是在九州的态势,要你们岛津家的人考虑天下的问题未免有些难为了!”我笑着哗啦把手里棋子洒到了杆上,不再费那个脑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和她斗口的感觉,仿佛一下子使我充满了童心。当然,我也很喜欢她青春而又充满活力的身体。

    “哼!”她用鼻子轻轻地抗议了一下,但停了片刻还是说道:“一百年内,九州的中心一定是丰后的府内。不过要是一百年后,我觉得有可能会是肥前的平户!”

    “为什么?”我真的是有些意外,这个女人还真是时不常就给我来点儿惊奇。

    “府内就不需要我多嘴了,从你的所作所为可见非常清楚那里的重要性。至于说到平户……”说到这里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棋子也放回了盒里。“虽然我经常到平户去,但要说为什么却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些年我感觉世道变化越来越快,而这多少都和南蛮人的生意有关。在九州,我们岛津家是最早和南蛮人接触的,这也使我的父亲迅速强大统一了萨摩、大隅两国。但三十年来最为异军突起的却是大友家,给我们岛津家的威胁几乎是致命的。有时候我也想这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改信了洋教的关系,难道那个西洋神祗真的是那么强大吗?还有我听说织田右府在进入京都之后,也改信了洋教,居然使信玄公突然暴毙并在长筱击败了武田家!每次去平户我都觉得那里的重要性在上升,但又不能搞清处究竟是为什么!”

    “你改信洋教了吗?”我问到。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又感觉有些害怕!”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感觉有些好笑。岛津珊瑚虽然聪明,但看问题毕竟不可能超出历史认识的局限,这也使我对治理这个天下更加有信心了。“放心吧!那个洋教的神祗能决定的事情也是有限,不然一切倒也简单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到。

    “难道是你掌握了这个‘诀窍’?那说来听听!”她的精神为之一振,但随即又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布置,但感觉上似乎进京去夺取天下并没有多么的困难,要是换一个人处在你的位置上,只怕用跑得还嫌慢。你这个人还真是有些不干脆,看着就让人起急!”

    “这确实是我与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同样也是汉高祖与楚霸王不一样的地方!”我一时高兴,起了当老师的兴致。“霸王就是急功近利的代表,当年就算他取得了天下,也不可能建立一个长治久安的政加——“”,

    我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岛津珊瑚虽然看似不屑一顾,但是实际上却听得非常认真。

    “上禀主公!”樱井佐吉悄悄走了进来,等我的话告一段落才说道:“织田右大将(信雄)殿下的使者佐治与九郎,秘密前来拜见!”

    “请他进来!”我丝毫也没有感到意外。

    “我可以实地领教一下你的理论吗?”樱井佐吉出去以后,岛津珊瑚带着几分挑衅的神情说到。

    “随你的便!”我指了指里间的小门。

114、信雄的烦恼

    佐治与九郎在织田信雄的手下,也算得上是一个重要人物,虽然武艺兵法只能算是说得过去,但出谋划策上却还是有些门道的。据说当年对于织田信雄控制北皇家和在处死北皇具教这两件事情上,他都是出力良多。

    在织田信长死之前,我和织田信雄并没有大过太多的交道,所有他手下的这些人我并不熟悉。当然,必要的交往还是有的,不过那些都是竹中半兵卫和村井贞胜他们在处理罢了。

    “外臣拜见诸星参议殿下!”佐治与九郎进来以后向我跪拜施礼,见房间里除了引他进来侍从只有我一个人,因而神情放松了不少。

    “佐治大人一路辛苦了,你……怎么这副打扮?”看着他一身渔夫不是渔夫,商人不是商人的衣着,我故意诧异地问到。

    “实在是……一言难尽哪!”佐治与九郎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悲愤还是痛苦,总之让人看着很是可怜。“如今织田家正是大厦将倾的生死时刻,鄙主公急盼殿下还师靖难,以解此危境。临来时鄙主公一再强调,织田家的存亡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我看着面前的地板半天没有说话,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右大将(信雄)殿下……有些过于操切了吧!”沉吟了好半天后我才说到。“先主罹难之后,织田家确实遇上了20年来未有之逆境,东西各方的大名具都蠢蠢欲动,意图取织田家而代之。但是数月来经历的这场内乱,使织田家的实力更是降低到了谷底,当此时刻,右大将殿下作为织田家的掌舵人,更加的要戒急用忍才是!”

    “诸星殿下!我……”佐治与九郎脸憋得通红想要说什么。

    “当然,右大将的心情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他的表情。“甲信之地得而复失,确实是一件令人担忧地事情。尤其是明智殿下的战死。更是不可不报的大仇。但也应该看到,如今正是我们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与东国诸藩的决战万万不可急于一时。如今织田家依旧牢牢掌握着近畿,而且又平定了九州,实力恢复的速度一定会大大超过北条、上杉等人。请你回去后一定将我这番意思转告给右大将,此时当戒急用忍、励精图治才是!”

    “诸星殿下!织田家眼下的危险不是来自于外敌,而是有家贼啊!”佐治与九郎终于拦住我的话头喊了出来。

    “家贼?”我极度“困惑”地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对,家贼就是羽柴秀吉!”他咬牙切齿地狠狠说到。“羽柴秀吉狼子野心。欲窃织田家地大业!为此要挟鄙主公,甚至逼迫三法师殿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我并没有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控诉”,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激动地发泄,虽然有时也作出吃惊的表情,但更多的却是审视的目光。

    “现在织田家,只有全力依靠诸星殿下了!”大约10分钟后他终于讲完了,但是我的表情却令他感到有些心虚。

    “大人……你不是在讲笑话吧?”我用明显怀疑的目光盯视着佐治与九郎,仿佛要不是看在织田信雄的面子和出于基本礼貌的考虑,就会把“笑话”直接换成“瞎话和羽柴殿下相交20余年。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地。他这个人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对织田家地忠心却决无可疑的地方。远的我也就不说了,仅就这几个月地事情来看,要不是他迅速果断地平定了柴田一伙的叛乱。织田家的局面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我想右大将殿下是有些误会,但那些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就请不要在这里说了!”

    “诸星殿下!!!”佐治与九郎连连向我地叩着头,声音大的仿佛是在打鼓。“下臣万死也不敢离间重臣之间的关系,实在是织田家的局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境地!羽柴秀吉因惧于殿下返京的压力,现在已经加紧了阴谋篡逆的步伐。为了独自掌控织田家地所有权力,他现在居然想把鄙主公驱逐到歧埠去。三法师殿下身边的信忠殿下旧臣们,现在被他驱散的驱散、降罪的降罪,已经没有几个可用之人了。现在安土城里遍布了他的耳目,但却还不满足,想把三法师殿下迁到姬路去掌握在自己手里!”

    “会有这样的事……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我脸色有些苍白地摇着头。

    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佐治与九郎向前跪爬了两步,将一封信呈到我的面前。“鄙主公唯恐殿下不信,现将羽柴秀吉发来地最后通牒呈上!”他说到。

    “会不会……会不会此举是担心三法师殿下的安全,并且希望右大将殿下坐镇歧埠防御东国的联军呢?”看过那封信后我的手有些发抖,虽然嘴里在替羽柴秀吉开脱着,但谁都听得出这样的理由骗不了任何人。

    “诸星殿下,并非所有人都是您这样的仁义君子!”佐治与九郎似乎看到了希望。

    “事情大概我已经清楚了,会尽快赶回京都去和右大将殿下会面!”我咬了咬牙终于说到,但表情却十分痛苦。

    “定国靖难就看您……”

    “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打算和羽柴殿下兵戎相见!”我立刻摇头否定了他的“误解”。“织田家现在压倒一切的问题是安定,一旦再次产生内讧后果不堪设想。我回到京都的主要工作是调解,当然,也想再了解一些事情。如果一切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会联络所有织田重臣提出一个交代。再起刀兵是最后一步的不得已之举,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那个景像!”

    “那……这……”佐治与九郎接连张了几下嘴,但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他为没能完全使我相信而感到惋惜,不过看来结果还能够接受。“可现在近畿的局势刻不容缓,请你救救织田家吧!”他退而求其次地要求到。

    “具体的事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还是直接给右大将殿下写上一封信吧!”我来到桌边拿起笔,并铺上了一张纸。

    “这就最好了!”佐治与九郎终于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我拿起笔静静地望着那种纸,似乎在考虑着措辞,一管毛笔连一两都不到,可此刻却似乎有千斤之重。“还是算了……”皱着眉考虑了半天,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

    “您……”佐治与九郎再次紧张了起来。

    “我很快就会到近畿去和右大将殿下见面,与其给他写信不如先着手缓解一下紧张的局势!”说着我低下头刷刷点点写了起来,一边写还一边说道:“我现在的脑子很乱,过多的话也不好说。

    这封信你带给京都的朝山日乘大师,以他的影响相信会使羽柴殿下有些顾虑,而且他是个方外之人,什么话说深说浅并不会有过于严重的后果。至于是否邀请朝廷方面的人斡旋,我此刻还没有想好,不妨等我回到京都看看情况再说……”说着我写完信,封好给了他。

    佐治与九郎千恩万谢地接过信收好,可依旧不无担心。“之前鄙主公也曾多方求助,可结果却……”

    “我的面子自然不会比右大将殿下更大,但这样作起码可以让我的心里有个数!”我面色沉重地缓缓叹了一口气后说:“如果羽柴殿下真的存了不臣之心,那么现在只怕已经作了周全的准备。如果此番还是人人噤若寒蝉,那么一切就明白了。请右大将殿下放心,那时我一定会负起自己的责任!”

    “那么就一切拜托了!”他再次深深施礼。

    佐治与九郎走后我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然后让樱井佐吉去把伴长信找了来。岛津珊瑚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加藤大人那里,有什么新消息传过来吗?”一见他进来我就问到。

    “一切正常,现在加藤大人已经亲自潜入安土城坐镇!”他回答到。

    “那就好了!”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已经和他有过约定,不需要再特殊嘱咐什么。“我近期将会返回京都,不会带很多部队。你去传话给虹绮、牛岛和仓部他们,再多制造一些‘动静’出来!”

    “是!”伴长信记下了我的命令。

    “还有……”我沉吟了一下,这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嗯……你说羽柴殿下的那些手下,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有些迟钝?”

    “哦?”伴长信愣了一下,没有搞明白我的意思。

    “佐治与九郎由近畿来四国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没有发现,那他们还能干些什么?”我目视窗外悠悠地说到。

    “为臣明白了!”他回答后退了出去。

    伴长信走后,岛津珊瑚从里间缓缓地走了出来。“你为什么要他带上给朝山日乘的信,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她将我们刚才的下过的棋子收回到盒子里。

    “信雄的家臣却拿着我给朝山日乘的信,要你是羽柴秀吉会怎么想?”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暖的,我斜身靠在了游廊的门上,远远地看着远方葱绿的小山。

    “你想要织田信雄的命?”她的手停了下来。

    “我的手不能也不会沾上织田家的血!”阳光有些刺眼,我轻轻眯起了眼睛。

    “我真是有些看不明白你了……”她的手又恢复了动作。“不过我更加确信,你一定会成功!”

115、大事件(上)

    佐治与九郎走了以后,我又准备了准备,不过时间不长,也就是两天的工夫。毕竟大名进京是一见大事,不能显得太不郑重。

    到达抚养城后我又等了一天,为了等待由淡路来接我的船只。这时对外宣称我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好,所以就没有见前来送行的十河存保和细川真之,至于说到长宗我部元亲,因为某种原因根本就没有来。

    我要进京的请求文书在从胜瑞城动身之前就发出了,可直到我上了船也没有得到回应,不过朝廷里办大多数事情都是拖拖拉拉的,所以我也并没有太在意。反正照我的计划还要在堺町再盘桓两天,到时候朝廷总要给个态度了吧!

    以“日之丸”为首的十几只战船载着我和两千近卫军,缓缓地驶向和泉方向,四国的影子在身后已经看不到了,越靠近堺町海上的景象就愈发地显得繁忙。一只只大大小小的船只不时出现在航线的前面或左近,但是立刻都降下半帆表示敬意,并急急忙忙地避散开去。

    “你的威风好大呀!”岛津珊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她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不知道是不是岛津家靠海,她又对船似乎特别有兴趣,由九州到四国一路居然都没有看够,这一上船就又上上下下地“视察”了起来。

    “你现在也是诸星家的人了,我有这样的‘威风’不好吗?”对于她的话我并没有介意,相反心里倒是有几分窃喜。“当今天下以力服人是常道,但是服的是人‘形’而不是人‘心’。你再看看我,自诸星水军建立以来,什么时候做过烧杀劫掠的事情,甚至消灭水贼保护航道,都没有让商人们交纳过保护费。将心比心,他们谁反对谁,那不是非常自然的了吗!”

    “不愧是天下‘第一仁义君子’。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夸奖的华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也像是讽刺。

    “这有什么,你也可以向岛津家建议一下嘛!”我转过身看着她微笑到。

    “还说这种便宜话,要是岛津家如此养水军,有多少人也全都饿死了!”岛津珊瑚有些气哼哼地说到,可意思里却有着那么点掩饰不住的无可奈何。

    “那也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叫别人替你卖命,自己还一毛不拔吧!”我耸了耸肩向后面舰楼走去。她撇了撇嘴,但还是跟在了我地后面。

    在日本水军和水贼没什么区别,这也是有一定历史原因的,大多数传统的强势水军在陆地上都是处于严重的劣势,要是有一片肥沃广阔的土地,谁还会到海上冒着风浪去出生入死?不要拿毛利家说事,在小早川隆景整合西国水军并收编三岛之前,毛利家的水军算是个屁!在相应的情况比较之下,岛津家在这方面的成就算是相当不错了。

    既然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冒这样地风险,那么自然会要求活得好些。大如三岛这样的水军还可以收些“过关费”、“保护费”。小水军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所以水军最初的出现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产出,所以会干些什么也就不必说了!

    “你这里的水军,似乎和旗本没多大区别!”登上舰楼后看着那些手扶舵轮或调整帆索的水手。岛津珊瑚忽然说到。

    “基本上差不多,他们这些人大多在淡路或者纪伊有着一小片土地!”我点了点头,但是又补充道:“不过他们的土地一般比旗本略小些,虽然同样不用缴纳赋税,但是并不能维持太多人口,或者太富裕的生活。好在这份土地可以世袭,算是传给子孙们一个武士的身份!”

    “这样他们不是会有后顾之忧了吗?”听了我地回答她有些意外,在她来想我一向是比较“骚包”地。

    “因为他们不需要自备装备,而且必须常年的呆在船上!”我探出身躯在船舷的外面抚摸了一下,九州远征留下地些许痕迹已经被清理掉了。“我的船和传统的战船有很大差别。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第一代坚韧的‘水上人’也越来越少。所以为了持续下去,这些人必须从很小起就在很繁重的工作中进行学习,因而高额的薪水是必不可少的。相对来说旗本要轻松的多了,服役时间要比船员短上不少,但他们都是功臣的后代,和以能力衡量作为标准地船员是不一样的!”

    “如此说你的兵马倒真是一些精兵,不过就带这么点儿人回去还是未免少了些吧?”沉默了一会儿,岛津珊瑚反问道:“你把大部分兵马留在了四国。即便是近卫军再精锐也毕竟只有两千来人。羽柴秀吉现在想必已经是磨刀霍霍,你这点人马够用吗?水华虽说船坚炮里,可毕竟不能直接开到京都去,你总不会希望有人把你请到京都里去吧!”

    “为什么不呢,我一向认为公道自在人心!”我又走到了舵手前面的护栏前面,远方的海平面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那应该是堺町港里停泊船只的桅杆。“我以一颗赤诚之心待人,未必别人就不能理解。现在近畿和朝廷的形势一坏至此,我确实有为天下人挺身赴难的想法。当然这得在大家地理解之下,我是不会去强求的!”

    “包括羽柴秀吉?”

    “当然包括羽柴殿下!”我回答得很肯定。“可能你有些见识,但我敢说你绝对不如我了解他。我们可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对于他的‘人品’你是不需要怀疑的。现在近畿的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也许他正需要我来帮助呢!”

    “你真以为我会这样天真,还是拿这些话骗鬼去吧!”1岛津珊瑚对我的这番说辞嗤之以鼻,但是却也找不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虽然她这些天零零星星听到了我下达的一些命令,但是还无法把这一切串联起来,更加不清楚那些核心内容。

    “信不信由你!”我莫测高深地一笑说到。

    这时我的舰队开始进港,原来里面的那些船只纷纷向两侧避开,让出了中间的深水航道和几座正面的栈桥。我只感觉这里丝毫没有受到战争气息的影响,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反而更多了,甚至还出现了属于汉萨同盟的商船。不过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挂上半帆的同时还有许多船员在甲板上向我这面挥着手。

    “父亲,兄长和竹中大人来迎接您了!”这时一直在前甲板上玩的虎千代从楼梯上腾、腾、腾地跑了上来,后面的石河贞友好像怕他摔着一样紧紧跟着。

    “哦!”我往前看了一眼,确实是有一艘用于港口检查的小船从侧面缓缓驶来。可能是因为“日之丸”太巨大了,我刚才居然没有看见。

    “我先退下了!”岛津珊瑚在我身后小声说到。

    “嗯!”我点了点头。以她的身份自然应该是先拜见仙芝,没有先见我长子的道理。

    “父亲大人一路辛苦了!”仙鲤丸一上来就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竹中半兵卫站在稍微靠后些的位置上。

    “好了,起来吧!”我看着儿子,满心满意地说到。仙鲤丸经过几个月的历练,显得更加稳重了些,也许应该叫更加有气质,如今我觉得一些事情可以放心了。“这几个月你在近畿做得不错,我很满意!”我夸奖了一句。

    “儿臣只是遵照父亲的嘱咐而已,全靠了各位大人的辅助!”仙鲤丸性子一向平和,听到我的夸奖并没有显得特别的得意。

    “少主确实是治世之才,这几个月来的理事在朝廷上下受到了一致好评!”竹中半兵卫也在边上赞到。

    竹中半兵卫的话让我很高兴,当然也不能完全当真,下级对上级的说话本来就有着相当的技巧。不过相比起其他人来,竹中半兵卫算是比较耿直的,如果不想说假话至少他可以不说,既然他说了就说明对仙鲤丸是持肯定态度的。不过我心里也清楚,我的儿子并不是什么旷世之才,不过现在看来至少不是个败家子。

    “前田大人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吗?”我对仙鲤丸问到,竹中半兵卫想说话但被我制止了。

    “前田大人走的时候我赶到岸和田城去送了,现在想必船队已经快要抵达了府内城!”仙鲤丸回答到。“当然第一批走的只是前田大人带着一批骨干家臣和部队,家眷和附庸家臣还在准备当中,全部完成可能要等到年后了。对于之后纪伊的领地安排儿臣草拟了一个大致的方案,请父亲作为参考!”

    “不错,真的很不错!”仙鲤丸做得已经超出了我的希望,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诸星家光明的未来。

    “砰!”这时船前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虽然轻但周围的人已经感到了一定的震动。周围的侍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前甲板上有不少人在跑动着。我没有急着去问,不一会伊木半七跑来向我禀报。

    “是从港口送紧急消息过来的船,一不小心撞在了我们的船上!”

    “什么事?”我面上平淡如水,但是心里却感觉有一股火焰烧了起来。

    “今天凌晨织田右大将殿下在京都被刺杀,同时安土城发生了大火。幸好三法师殿下安然无恙……”

116、大事件(中)

    我回到了近畿,真是应了那句话:“几家欢喜几家愁!”。不管是喜欢还是愁的,能够漠视这件事情的还真没有几个,不过却也没有表现得过于积极的,或者说是大多数人不知该如何表示,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候。

    织田信雄被暗杀于京都,同时安土城被奸细纵火焚毁,这件事在京度、近畿乃至整个天下,造成了极为巨大的震动,这一切都显示出非常浓厚“阴谋”的味道,闻出这股味道并不需要多么灵敏的鼻子。

    对织田信雄的刺杀行动安排得非常巧妙,之前因为事主有所察觉,所以大大加强了守卫。但这还是没有能够防止悲剧的发生,在他从某个公卿家里密谈一夜出来时,被从附近屋顶上冒出来的刺客们用强弓射成了“刺猬”。

    安土城的那场大火更加蹊跷,几十个起火点在规模宏大的建筑群的各处同时烧起,而且从火势上来看每一处都事先埋伏下了大量的硝磺之物,没有事先长时间的准备是绝对不可能布置下的!可这个问题又来了,谁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布置这一切呢?这个答案在明眼人心里,似乎是不再需要证据的。

    好在是天可怜见,主天守的火势比别处略微晚些,而且守卫们也还清醒机灵。在几位主事的当机立断之下,三法师殿下被抢救出了安土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也就是在他们刚刚出城以后,壮丽的主天守就在他们身后轰隆隆地倒塌了。好在是逃过了一场大难,但接下来去哪儿就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其实本来这也算不上是一个问题,一出安土城,几个“西边”过来的奉行执事就提出到京都去,京都是朝廷所在而且织田信雄也在那里,别人似乎也提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案。可事有意外,还没走出几步就传来了织田信雄的死讯。在这种情况下以山内一丰为首的几个。信忠、信雄当初的旧人坚决一步也不再往西去,甚至不惜当场白刃相向。西边的那几个人此刻也搞不清楚是个怎样地状况,这样也就不好贸然翻脸,只能随着他们一路向东走。

    等“猴子”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快出了近江地界,虽然连派来七八批人去追,可反而更加重了山内一丰等人的怀疑。一昼夜不停的急赶,终于在第二天上午来到了歧埠城。虽然织田信雄死了可毕竟这里还有一大批家臣和军队,这才让山内一丰等人稍稍放下了心。至于“猴子”安排在三法师手下的那些人,反而给全部监控了起来。

    京都掌握在“猴子”的手中,尽管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京都,但这也无法消除人们对他的怀疑。原本就有他逼迫织田信雄返回歧埠,并企图挟持三法师到姬路的种种传言,现在这种说法更加甚嚣尘上,据说是从某个织田信雄最后接触地公卿家下人那里传出来的。

    织田家的旧臣们人心惶惶,基本上都向歧埠的三法师发去了慰问的信函,但真正赶过去拜见的人却没有几个。尽管浓尾地区不仅是织田起家的大本营。也是织田信忠生前的领地。有同样多的信件发往姬路城羽柴秀吉处,但是多的是询问情况,并没有谁发出严厉地指责。

    我在堺町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对于分别在京都和安土所发生地事情表现和其他人一样,村井贞胜带着贵重的礼物前往歧埠向三法师问安,蒲生氏乡赶去姬路表达了我对此次事件的关注。

    尽管我地表现“正常”得不能在正常了,但别人对我的态度却总是那么超乎寻常的郑重。蒲生氏乡在天正九年(1581)的八月二十七日自京都返回,随行的还有两个客人。

    “我只是让你到羽柴殿下那里问候一下,可你怎么却跑到京都去了?”我紧紧皱着眉头对蒲生氏乡说到,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责备。“织田家面临如此困境,羽柴殿下身为仅存的执行家老,此刻正是千钧重担负于一身,扶危定倾系于一念。我们帮助唯恐不及。你怎么能去给他找麻烦呢?我让你到姬路的本意,是看看我们有什么可以替他效劳的地方。你这倒好,一路跟到京都去指手画脚,要叫他人作何感想?又叫羽柴殿下如何放手理事?”

    “是,在下鲁莽草率了!”在我的指责下蒲生氏乡虽然不得不承认了“错误”,但心里还是感到非常委屈。“在下到达姬路时羽柴殿下正要登程,匆匆谈了几句未及讲清,他就要我同赴京都处理善后。在下原本也是不想去地,但是羽柴殿下一再要求在下……”

    “住口!”听到他的辩解之辞我更加生气。

    手中紧攥着的折扇在矮几上啪地解髓了一下。“羽柴殿下全权裁度织田家大事,不仅是右大将殿下(信雄)生前首肯的,也是全体织田重臣一致公认的。你只是作为我的与力,甚至连参加重臣联席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去参与这样的大事?要叫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看在眼里,岂不是又要怀疑我织田家产生分裂了吗?”

    蒲生氏乡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因为看不见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认识到了错误。不过我地这番训斥令边上的两个客人有些坐立不安,见冷了场不能再不说话了。

    “诸星殿下的一番忠勉谦逊之心在下可以理解,但这话说得却是有些过了!”中纳言乌丸光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那里低头不语的蒲生氏乡,说了话却又有些紧张。“自去年织田太政卿罹难之后,本已趋于安定的天下又重新产生了动乱的根芽。诸星殿下与羽柴殿下同是朝廷倚重的武家重臣,自然就不该再分什么彼此,蒲生殿下的行为照在下看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朝廷正是需要殿下尽忠的时候,难道……您认为个人的名声比朝廷的安危还要重要吗?”他好不容易说完了这番话,中途还紧张地擦了两回汗。

    朝廷对武家的恐惧由来已久,尽管自认为出身高贵的他们可能把武士都看作是一些乡巴佬,但毕竟这些乡巴佬都拿着刀呢!可这个乌丸光宣还是必须对我这个武家领袖说这些话,其间他还看了另外一个同来者三次。

    “乌丸阁下言重了……言重了!哼、哼!”我勉强地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后面的两声笑更像是牙疼。

    “诸星殿下,不知……不知道您下面有什么打算?”乌丸光宣的脑袋上汗出的更多,看得出来他本身是不敢问的,但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压力。

    “我刚刚从九州回来,身体……咳、咳,也不是很得意,所以想休息一段时间!”我捶了捶胸口后说到。“我想暂时在堺町住上几天,一来是和家人团聚,二来也是为了休养身体。自去年讨伐武田接着又是平定松永的叛乱,部下也没有得到太好的休整。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是该到让家臣们放松一下的时候了!”

    “诸星殿下此言差矣!”另一个访客听到这话果然坐不住了,他就是羽柴秀吉的使者仙石秀久。“诸星殿下是织田家的脑股之臣,又是制衡天下的正道力量,怎么可以如此轻慢呢?”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并没有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急忙又把话往回拉。“临来之时鄙主公一再叮嘱,务必请诸星殿下进京与他共商大计。这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还望诸星殿下切勿推辞!”

    我捋着手中的折扇,低头沉吟了良久。屋里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我,连蒲生氏乡都抬起了头。

    “羽柴殿下真是这么说的吗?”好半天后我才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是千真万确的,如果不是实在脱不开身鄙主公就亲自来了!”仙石秀久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到。

    “羽柴殿下……想差了!”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痛苦。

    “诸星殿下,这又是如何说?”仙石秀久一下子被我说蒙了。

    “京都需要的是我这万把人马吗?我看这种看法是大大的错误!”我平静了一下,然后娓娓说道:“当今织田家之强,举天下所莫敌,但今天出现了这种局面,难道是因为实力还不够强吗?以我一点儿不成熟的愚见,织田家缺乏的是上下一心的信念。羽柴殿下我还是了解的,多少年忠贞勤勉为织田家尽心竭力,我相信他能够处理好织田家眼下的危局,就不需要我再去多嘴了。一旦我到了京都,某些人说不定又会推波助澜的制造新的混乱。与其出现这种情况,还不如让我在这里给他一份默默的!”

    “诸星殿下您……您真是……唉!”乌丸光宣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我这番活所感动,低下头去用宽大的袍袖在脸上不停地擦着,肩膀还一抽一抽地颤动。

    “这个……这个……”仙石秀久的脸上瞬间闪过迷惑的神情,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不过不管是真聪明也好,小聪明也罢,他脑子里还是具备一点的,很快地就换上了一副诚挚惋惜的面貌。“难道您就真的坐视这种局面也不进京吗?鄙主公可是……”他停在了这里,没有说明究竟“可是”什么。

    “那倒也未必!”我忽又一笑。

117、大事件(下)

    “京都都我还是要去的,不过应该是在此次事件平复之后!”我又叹了一口气,显得有几分疲惫。“刚才我已经说过,一年多以来四处奔波,有许多原本该做的事情已经都耽误了。此次等羽柴殿下安定京都之后,我也准备去一趟,多少要了一些心事!”

    “不知您有何打算,我们……鄙主公也好尽一份力!”仙石久秀虽然尽力作得平和一些,但是紧张的情绪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笑置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关注。“去年是正亲町阁下曾经和我说过,想替在下次子秀清说一门亲事,后来事情太多,牵牵连连也就放下了。现在犬子秀清已经正式继承了波多野家,亲事再这么拖下去也不太好。为此我准备过些日子到京都去住一阵,如果方便的话就把这件事情给办了!”

    “哦!真是恭喜您了,不知是哪一家?”仙石久秀一愣之后,立刻祝贺到。

    “是滋野井家的三女,不过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我略带欣慰地说到,表现得完全是一个心满意足的父亲。

    “这样好,这位小姐我是见过的!”乌丸光宣也敲起了边鼓,在他看来一切解决得都很圆满。“这位小姐不但花容月貌,而且更兼温婉可人,实在是公子的良配。对了,诗词文采也是……”因为心情轻松,他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我们也不多做打扰了,这件大喜事我一定要尽快上复鄙主公!”仙石久秀站起来准备告辞了。

    “哦,我也要尽快向朝廷禀报了!”乌丸光宣是和他一道来的,自然也要一块走。

    “乌丸阁下和仙石大人这就走了吗!也是,恕我身体不好也无法好好招待。氏乡,替我送送两位!”我象征性的客气了两句,并且站起来意思了一下。

    他们出去以后,我脸上的笑容转而变冷。区区一只“猴子”我忍了你这么久,今天总该是到头了。羽柴秀吉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我的眼内,甚至他的某些做法还是我暗中引导的结果,此刻他不过就像一只瓶子里地螳螂,捕住了一只秋蝉便自以为了不起,浑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变成标本了。

    大约1分钟后,蒲生氏乡把客人送走后又走了回来。“现在真不知道羽柴殿下是什么心情,想想就让人觉得好笑!”他一进来就对我笑到。脸上已经丝毫不见了刚才的抑郁。

    “我大约能够想象得到,应该就跟当年他改姓木下成为武士时差不多!”我轻轻眯起眼睛,心里一阵暗自惬意。

    “这在他的人生里,可说是又到了面临飞跃的关键时刻,不知道此刻已经兴奋成了什么样子。有时候我甚至想,他当年和宁宁成亲时,兴奋点并不一定是那回事!”

    “主公明察秋毫,他又怎么脱离得了您的掌握!”蒲生氏乡听到我的形容也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我的话是说得有些“恶毒”了,在这个等级界限分明的社会里。只要是有上进心地人大多会如此。甚至我本人也是如此。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基本是源于潜移默化的心境,确切地说是“忍耐”造成的结果。

    “忍耐”既是一种心态又是一种行为。更是一种最为奇妙的社会行为实践,根据种种内在和外在的条件不同,未必就一定会造成什么过激的后果。就好比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让他忍耐实力比他强大很多的人可能会很容易,要是忍耐另一个三拳两脚就可以打倒弱者相同的行为,就有可能造成极为严重地“心灵创伤”。原因无他,仅仅是根据一般地社会规则,弱者更适合作为发泄的对象!

    我忍耐“猴子”这个家伙已经很久了,水面之上和之下的实力超过他不可以道里计!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忍了,既为了我仁义贤德地名声。也是为了整体的布局。虽然我不是一个好的棋手,但也知道在棋盘上不能执着于某一个子的打吃。

    可我毕竟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脾气!看着“猴子”在那里上窜下跳的折腾,我心里这股火憋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要叫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阴谋诡计”。

    还有之所以会在这里说这种话,也就表示没有把蒲生氏乡当作外人,而他也自然而然地把对我的称呼由“殿下”变为了“主公”。这是个意义重大的变化,但是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刻意地去强调它,好像一切全都在自然而然中。顺理成章地转变了过来。

    “这次在京都,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吗?”我端起了面前地茶杯,但没有马上喝下去,而是望着水面上的倒影略带轻蔑地说到。

    “看到了一切羽柴殿下想让我看的东西,布置的还算巧妙!”蒲生氏乡坐正身子,面容严肃恢复了报告的口吻。“羽柴殿下在京都上上下下地见了不少人,我也充分地体会到了他的“忠诚勤勉”和在京都的人望,不过明显给人一种做作的痕迹。要叫我自己说还真是找不出什么破绽,可能就会建议您立刻对他的外强中干采取行动,不得不说制订这个计划地人还真是个行家!”

    “既然是黑田在策划,自然会是一件精品,但他们难道不是外强中干吗?”我吹开吹开水面上的一片茶叶,浅浅地喝了一口。“羽柴秀吉和黑田都认识到了我的强大,但他们的认识还远远不够。就让他们保持这个看法好了,我准备再稍微‘矫情’一下,就钻到他们的圈套里去!”

    “主公实在是高明,为臣受教了!”蒲生氏乡点了点头,不过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我听出了他话里的迟疑。

    “不过此次到羽柴那里去,我总觉得黑田有些怪异!”蒲生氏乡稍微考虑了一下措辞,然后说道:“从姬路到京都的这些日子里,为臣只见到了黑田官兵卫两面,您难道不觉的这未免少了些吗?为臣以为他是另有打算,在私底下布置着什么!”

    “哦,黑田对羽柴离心了?”我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个情况之前没有过任何发现。

    “那……那倒也不一定!”他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羽柴将要灭亡,自己在做打算了!”

    我点了点头,不能不说以黑田官兵卫的精明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眼前算不上。“这件事我会注意,你现在去作另外一件事!”我对他说道:“利用一下你们蒲生家在近江附近的旧关系,联络一些人。过些日子我需要一些人的‘自发行动’,那种完全没有明确目的的。虽然我已经安排了一些人,但还是需要把水搅得再浑些!”

    “是,臣这就去办!”他说到这里就起身准备告辞了。“不过……关于竹中大人……”他又停在了门口。

    “我已经和他沟通过了,他表示理解!”我没有看他,又喝了一口茶。

    蒲生氏乡走后,我又把事情通盘想了一遍,觉得有些细节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就让人又把加藤段藏找了来。刚才蒲生氏乡最后的话让我有了不少感触,在这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很多人都不得不面对艰难的抉择。这么多年以来,我自始至终是相信竹中半兵卫的,但并不是说他在抉择时就不会痛苦。

    “主公,您传唤我?”门被从外面拉开,加藤段藏从外面走了进来。

    “坐!”我用折扇指了一下面前的位置。“这次安土的事情你们做得非常好,既完成了任务又没有伤着三法师殿下。这是取得天下的启动之举,你们这个局开得好,后面的棋下起来也就容易了!”

    “全仗主公运筹帷幄明鉴万里,为臣等只是谨遵号令!”加藤段藏深深地胸了一躬。“如果不是主公刺激得羽柴对织田信雄下了杀手,安土的行动未必就是一招好棋。现在羽柴可谓是有苦说不出,因为谁都会怀疑到他和织田信雄那紧张的关系,而他自己又无法辩驳这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要是对两件事都是一味地叫嚣否认,那就又显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但这并不表示他不会怀疑到我,只是现在他无法证明而已!”尽管被他这样的专业人士称赞我很高兴,可脸上还是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你下面的任务是亲自去督促虹绮、牛岛他们的工作,现在已经可以把声势逐渐造起来了。

    另外对那几个目标要加强监控,随时听候我的命令行动!”

    “是!”加藤段藏用叩首表示服从。

    “把这几个人也加进去!”我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卷,放到了他的面前。“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你要针对他们每个人制定一套方案,不能重复,更不能让人看出假来。这一切很重要,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是!”加藤段藏的回答依旧是最简单的一个字,那张纸在被他看了两眼后就变成了一堆碎屑。

    “另外就是歧埠,三法师殿下的安全一定要予以保证!”我的语调一下子变得严厉,显示出这件事情的重大。“我想到了最后关头一定会有人走这步棋,来否定我统治的合法性,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我就不能在最后出现任何败笔!”

118、对孩子的“关心”

    天正九年(1581)的九月一日,我在堺町的寓所里又接待了一位到访的客人。现在“猴子”在京都风声水气地处理着织田家的善后事宜,人们的注意力自然是更多的集中在了那里。

    因为织田信雄的不幸遇刺,羽柴秀吉在京都实行了一系列强力措施,原来由两个尾张旧族担任的京都治安奉行的职务被撤销,理由是面临“敌人”的阴谋袭击办事不力。这个敌人是谁呢?似乎东国联盟是唯一的人选。

    如果要对付强大的敌人自然应该集中一部分权力,羽柴秀吉对于东部几国的守护人选也作出了调整。当然,他还没有狂妄到动不动一下子任命或者更换一国的守护,不过尾张、美浓、越前、北近江的郡代,却被他换掉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织田家在京都与朝廷的联络人,也被他换掉了。

    这一切似乎为他增加了不少声望,至少京都恢复了表面上的安宁,不要小看这一点,朝廷可是很看重的。这在朝廷对他的态度上也看得出来,关白近卫前久近一段时间和他过从甚密,虽然还没有正是提升他的品级,但看来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了。

    至于我的处境就显得有些微妙了,虽然目前我和“猴子”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但大多数人并不相信那张宝座上能够同时坐得下两个人。既然“猴子”已经取得了明显的优势,那么和我保持过于密切的联系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回到堺町已经二十余天,前来拜访的客人并没有几波,尤其是在乌丸光宣返回京都之后,我的门前就基本上可以捕麻雀了。还能有人顶住这种种的压力来看我,我自然是十分感动,要热情地款待一番。

    当然,这个客人的嘴也比较刁。不够丰盛他可是会挑理的!

    “不错……还算是不错!”正亲町季秀一边用竹制牙签剔着牙,一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酒足饭饱之后他的脸上闪着一种油亮地红晕,因为刚才的动作过猛头上的立乌帽微微有些歪。“不过你可是应该注意开发些新东西,这些以前我都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我发觉你是越来越恬不知耻了,居然还敢在我这里挑三拣四!”因为此刻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我说话也不是那么郑重。“想当年在柱川口城的时候,你来我这里的样貌其实就和乞丐差不多,这刚吃了几天的饱饭。就撑得你胡说八道了?即便是现在我也敢说,在所有大名里我的款待是规格最高的,挑理你未免找错了地方!”

    “世上地事情多是如此,一旦习惯了某种模式,稍稍的变化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因为帽沿有些影响视线,他用筷子头向上顶了一下。“就好比你老弟,这些年在织田太政卿手下一直是锐意进取,现在在京都的问题上居然如此放缓了脚步,所以就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失去了信长公的你的实力打了折扣。说到底京都的贵人们大多分不清楚军队的强弱。只能根据政治态势来作出判断。不过这也是为了生活而不得以的行为,你大人大量就不要介意了!”

    “我非常想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转达别人的话?”我眼睛盯着杯子,语气变得有些淡。

    “嘿、嘿、嘿,这有很大地区别吗?”他狡猾地一笑,知道我并没有真地生气。“这次来之前是有人让我给你传些话,不过更主要的还是我想和你说些东西。朝廷也是不容易,不管怎么作都要冒极大的风险,相比之下你们这些武将胜利了能得到很多东西,可公卿们能得到地只是一口剩饭而已。所以我劝你也不要怨恨他们,谁活着都不容易!”

    “怎么,滋野井家改变心意了?”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这却是着实有些超出我的意外。虽然说眼下的形势大多是我自己安排的,但出现这种情况也未免有些面子上下不来。

    “这怎么可能,你把朝廷看成什么了!”正亲町季秀连连摇头,仿佛听到了多么荒谬的事情。“朝廷毕竟是朝廷,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你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武将,一个随时可以聚集起数万大军把京都翻过来的武将。不管再怎么样,朝廷都不可能对你作出大不敬的事情来,也根本没有试探你底线的意思!”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有些不明白他表示歉意地原因。

    “朝廷还不是怕你多心吗!”边上连侍从也没有,他自己拿起酒壶倒上了一杯。“朝廷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在京都开战。就像当年的应仁之乱一样,前些日子羽柴和柴田的战争就把他们吓得半死,这么快就再来一次他们的神经可受

    不了……这酒真不错,还有吗?”他将酒壶提在耳边,摇着听了听声音。

    我拍了两下手,有个侍从由外面进来放下的装满的酒瓶,然后又退了出去。亲自替他再次斟满了杯子,我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哦,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正亲町季秀砸了砸嘴,继续说道:“后来见到你们两个这么‘和谐’,陛下和公卿们多少放了些心,尤其是乌丸光宣回到京都之后,对于你的‘贤德’他可是大大称赞了一番,不过事情跟着也就来了。照所有人的估计,今后地近畿将是以羽柴为主,你的势力集中在九州和四国一带。有鉴于这种情况,朝廷必然的会将注意力更加集中于羽柴身上,而又怕你产生什么歧义的想法,因此叫我过来解释解释。至于滋野井家,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我明白了!”我感觉有些饱了,就将筷子横放在了面前的小碟上。

    朝廷是想讨好日益强大的“猴子”,又不敢过于得罪我,因而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一条“双头蛇”。滋野井家可能想得更多些,毕竟是他们和我联姻,要是出现“万一”他们可是要一起完蛋的。

    “要是滋野井家有什么别的想法,那也是不必强求!”考虑了一下,我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要不然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你替我再寻另外一家,就是门第低一些也不要紧!”

    “不必、不必,就是你大度朝廷也不会答应!”他连连地摆着手,一不留神还甩出了一根筷子。“滋野井那家伙虽然胆小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再说他和我的关系也一直比较密切,还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给他一个机会!”

    “你看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见他这么说我也就顺嘴带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像,非常像!”没想到对我的这句笑话正亲町季秀倒是非常认真,表情严肃地连着点了几下头。

    “哦?”我叫他说了个措手不及,真没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

    “下面的话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听与不听都算是我尽了一番心意!”他由跪坐的姿势直起了身体,变成了正式的跪礼,并扶正帽子显出了从未有过的郑重。“公卿们在这个时代说起来只能算是一些可怜的人,气节这种东西基本上与我们算是无缘了。所以在这里我恳求你:手下留情,至少是少杀几个人吧!”

    “我很快就会被赶到四国去了,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嘻嘻哈哈地取笑着他的严肃,但是心里面却是瞬间翻了一个。自问我的一切做得非常巧妙,他是怎么发觉的?

    “就像一年之前没人想到信长公的死,半年前没人预料到柴田的败亡一样,我知道羽柴殿下的日子也不长了!”正亲町季秀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摇头叹息了一声。“你不对我说这很正常,我也只是凭着一时的感觉。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一切就快要发动了!忠义仁德的诸星殿下不动则已,一动就会不留后患,天下大势我这个愚蠢的公卿说不清楚,但朝廷里的事情却多少还知道一些。那些你认为会影响你与朝廷‘亲密合作’的因素都会被铲除掉,为你建立新的秩序铺平道路。也许凭你不会采用平清盛那样几十个人一起斩首的作法,但我想结果总是一样的!”

    “那你想怎样?”我的脸上渐渐失去了笑意,盯着他的眼睛问到。

    “过多的我也说不出什么,只求你不要牵连太众!”他的语调变得相当低沉,不是害怕但很悲哀。

    “平氏讨伐源氏的时候拿着朝廷的旨意,源氏讨伐平氏时也拿着相同的东西,之后的北条和足利都没什么不同!”我再次将杯子斟满,除了他的还有我的。“虽说没有亘古不灭之家族,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却希望的孩子能够得到更多的保证。你自己也说过了,朝廷为了生存能够去投靠任何人,那么就极有可能为我孩子的敌人提供‘大义’上的依据。在我这实在是不得已的举动,所以还请你一定要理解!”

    “是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逐渐灰暗了下去。

    看着他的神色我略有不忍,但这却是一件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事情,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可能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你的话我会尽量考虑,但是却不能保证什么。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你却要自己当心,有时候我可能是照顾不过来的!”我又提醒到。

119、盛情的邀请

    “你没事我就会没事,就算你对付那些人也是在搞定羽柴之后!”正亲町季秀无奈地耸一耸肩,虽然对自己的安危不是很关心,但没能说服我还是很失望。“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办法,我就回京去等你了!”

    “那我也不留你了,回去告诉近卫阁下我并不介意!”我又恢复了常态,对他说到。

    “也不知道他们相信不相信,不过只怕结果同样糟糕!”他继续摇头叹息。

    “不相信也不要紧,可能我十几天后也就去了,到时候亲自和他解释!”我这时已经在考虑该送什么“礼物”了。

    “这么快!你的准备已经完成了?”虽然已经有所感觉,但我的话还是让他豁然一惊。

    “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秀清的婚事在下个月举行吗?”对于他的敏感我不禁婉尔。“再说很多事情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想来羽柴殿下很快就会派人来请我进京了!”

    “请你进京?这可能吗!”正亲町季秀并不糊涂,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精明,因而对我的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虽然说以二条晴良为首的一批人,一直在致力于调和你和羽柴之间的关系,可据我看他并不是多么大度的人……”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意思说我也不是。

    我含笑不语,没有接这个茬。

    “我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容忍你进京,就更不要说主动的邀请你了!”他看我不想重拾刚才的话题,就只好自己再说下去。“说真的,我觉得朝廷虽然希望你们和睦相处,并一直在为此做着不懈的努力,但恐怕也难以想象这样的‘好事’会真的发生!”

    “你是既小看了近卫阁下的‘面子’,又小看了羽柴殿下的‘肚量’,这实在是一件可悲地事情!”我宽慰地探过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羽柴殿下的使者用不了一个月就会来请我!”

    “哦……还是算了吧!”考虑再三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道:“虽然这个机会很难得,但是我的本钱和你比起来却是差得太远了,过大的损失可是受不起的!”

    我没有强求,看来他的“感觉”还真得是够敏锐的。“对了,你家地四公子也已经成年了吧?”我又是一个突发灵感。

    “你也太粗心了,今年都二十四了!”正亲町季秀呵呵一笑,心情稍微好了些。“过年时你见过的。当时是带他来的你这里,不过也难怪你不记得,这小子实在也没什么长处。除了个头和容貌还说得过去之外,实在是一无是处,好像长这么大除了‘是’其他什么都不会说。有时候我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就生气,你说我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

    “那倒也是,好像你这几个儿子里并没有再出现你这样的性格!”我想着也有些觉得好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亲町季秀自己太“各色过对于你的看法我倒是不敢芶同,兴衰各由天定,未必他就像你说得那样不堪。我多少也是懂一些面相之术的。敢说他将来的前程一定会超过你。没事你就偷着乐去吧!”

    “得了吧!你连他多大都忘了还能记得相貌?”一晒之后他旋即又正色道:“难道这是真的,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要不然咱们俩再挂一赌?”我又跟了他一句。

    正亲町季秀第二天一早就回去了,按照惯例又拿走我一大批东西。我这样作多少也是为了给他一定的安慰。他地为人至少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地豁达。

    比起大多数仅仅借着朝廷名声索贿受贿的公卿来,正亲町季秀多少还是有几分责任感的,对待这整个地“寄生群体”也有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情。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个人的渺小力量更加无法改变社会,就是今天的我也不可能,也仅仅是顺势而为罢了!

    我的预感并没有错,或者说情报并没有错,还不到半个月羽柴秀长就来到了堺町。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代表羽柴秀吉邀请我到京都去,去代替羽柴秀吉暂时主持政务。

    “这不太好吧!”我深深地锁着眉头。还不时地咳嗽两声,浑身上下斗洋溢着一个病者的倦怠。“羽柴殿下这些天来的措施已经收到了成效,近畿一带不安地气氛正在逐渐平复了下去。现在正是需要继续巩固的时候,羽柴殿下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

    “哥哥让我禀告诸星殿下,他和您、您和他,原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羽柴秀长又鞠了个躬,很难想象出身寒微的他,怎么会养成如此纯正的公卿做派。

    羽柴秀长的脾气性格非常之好,在尾张时就得到了众人的普遍认可。尽管对“猴子”的看法存在种种差异,但基本上没有影响到他。及至后来他也一直在尽心竭力的辅佐“猴子”,转战各地颇多建树,被人看作了是品德可以媲美源义经地人物。

    “……为了织田家的大业,请你万勿推辞!”他讲话时滔滔不绝,丝毫也不体谅我这个“病人”的心境。

    “右大将之死对于织田家内外震动很大,又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就是某些织田家内部的人都开始丧失信心。这种情况下用一次重大行动来证明织田家的实力是迫在眉睫的,也唯有这样才能重振织田家的雄风。我哥哥一再强调,只有他和您联手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也必须……”

    “你先说清楚,羽柴殿下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终于找到机会插嘴打断了他的话,对于他透露出来的某种信息显得有些紧张。

    “哦,我刚才没有说吗?瞧我这记性,还真是忘了说起!”他拍了一下脑袋,自责地解释道:“对东国德川、北条、上杉联盟的战争已经开始准备,我哥哥迫切需要您的……”

    “他要干什么?!咳、咳、咳……”我大“惊”之后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虽然及时用手绢捂住了嘴,但还是发出了一阵有如撕裂肺部的咳咳声。

    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进来了好几个,侍从捧上来一盏药茶,医生替我诊了诊脉。

    “诸星殿下,您……您没事吧?”羽柴秀长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老毛病了,常年在海边肺部有些积寒!”渐渐地我止住了咳嗽挥手把无关人等打发了出去,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织田家接连经历大乱,现在的关键是休养生息。对东国用兵这样的大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右大将的身故我一直在怀疑,和他所持的激进策略有关!”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实在不能再忍耐了!”羽柴秀长突然提高了声音,脸上也出现了兴奋的红晕。“右大将被害,安土城被焚毁,我们再不反击的话,天下所有人都将认为我们织田家软弱可欺。不要说东国的强藩,就是那些过去归附织田家的豪族们也会再生异心!我哥哥言道:就算只剩下他一个人,也要前往东国报仇雪恨!”

    “这……这不是并没有什么证据吗?”我的话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诸星殿下,你可真是个赤诚君子!作这种鬼蛾伎俩又怎么会留下太明显的证据呢?”他摇头叹息到。“东国的敌人阴险狡诈,明智和右大将两位殿下就是前车之鉴,对付他们只能是先发制人。这件事还请诸星殿下鼎立襄助,不然我们也就只好单独行动了!”

    “这件事……我还要和羽柴殿下好好谈谈!”吭哧了半天后我好不容易说到。

    “只怕近期是不行了,我哥哥已经返回姬路调集人马!”羽柴秀长坦诚地说道:“因为怕诸星殿下您的阻止,我哥哥取道摄津返回播磨。京都诸事只有完全拜托诸星殿下了,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含!”

    “羽柴殿下就这么弃京都于不顾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用手指敲击着太阳穴,十分头疼地抱怨道:“京都是国之根本所在,先君信长公花了多少心血才控制住,羽柴殿下此举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

    “所以一切只有拜托诸星殿下了!”羽柴秀长深深地伏下身子。

    “那么京都现在是谁在理事?”我极不情愿地问到。

    “是安藤守就殿下,不过也只是临时代理!”说完之后羽柴秀长自己也叹了一口气。“安藤殿下的为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才具上实在是难以担当这样的大任。为了震慑天下稳定局面,还请诸星殿下早日进京!”

    “那……好吧!”我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不过立刻又补充道:“我只是暂时代理羽柴殿下管理京都,其他的问题请他尽快赶过来与我商量,对于东国用兵的事情我还是那个态度,至少要在确定新的织田亲族执政家老之后!”

    “这件事我哥哥也有些打算,不过信包和长益殿下都推辞了!”羽柴秀长立刻表明心计,言辞不见丝毫闪烁。

    “那就一切再商量吧!”我只能无可奈何地说到。

    “一切拜托了!”

    羽柴秀长走后,我立刻把仙鲤丸找了来。“我后天和你母亲他们启程进京,你和阿鹤返回四国去,堺町这里就不留人了!”我不等他开口就直接说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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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