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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全文阅读

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我来了!

    天正九年(1581)的九月二十二日,我从堺町启程进京,在这之前的一天,仙鲤丸夫妇已经坐船返回了四国阿波的胜瑞城。堺町的一切事务交给了村井贞胜,军事守备则由可儿才藏担任。

    前田庆次在九州正忙得焦头烂额;轻骑和甲骑既然留在四国恢复,那么岛胜猛和霍思金自然没有离开自己部队的道里;诸星舰队除了在淡路维修的之外,其余的则在帮前田庆次运送着军队和物资;竹中半兵卫不停地往来于九州和四国之间,许多事情都需要由他来协调;蒲生氏乡暂时返回了日野城老家,过几天才能赶到京都和我会合。

    我的身边很少有这么清净的时候,知名的大将只剩下新八郎一个人,不过这又不是去打仗,带的人多了反而有胁迫朝廷的嫌疑。这次我把近卫部队也让仙鲤丸带走了一半,随行的部队仅有一千余人,不过因为几乎是全家一起进京,所以车辆反而比往常多了很多,好像数量已经超过一百了。

    我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后面只见一支熙熙攘攘的队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又把头缩了回来。

    “这里已经快到河内的边境了,自然是不可能还看得见堺町!”仙芝靠在我肩头轻轻地说到,柔软的发丝擦过我的脸颊产生了一种痒痒的感觉。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还是她最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唉~~!”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臂把她揽在怀里“又要搬一次家了,每次我都觉得有些伤感。鲤馆、桂川口、建部山城再到堺町,至今想起来都是那么留恋!”

    “那是因为每个地方都带给了我们真正的快乐,所有快乐都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起!”仙芝的手滑过我的手臂,轻轻挽在上面。“不过我们虽然离开了过去的地方,但是那些快乐却永远地留在了记忆里,是永远属于我们的谁也夺不走。而起我们还是在一起,那么前面就还有新的快乐在等着我们。那还有什么可伤感的呢?”

    “说得不错,还是你比我有见识!”我侧过头,握住了她地一只手。“当年在清州城下的时候,所谓诸星家不过就是你我两个人,那时是一种温馨的快乐。而现在,我们的家族如此兴旺,又是一种其乐融融的快乐。不管是什么样的快乐,原因就是我们在一起。保存过去拥有将来!”

    “是啊!当年真是想不到今天的情景……”说着说着仙芝的肩头微微抖动了两下,好像是在笑。

    “三个孩子都逐渐开始成熟,也都会有他们自己地道路……”想起这一切,我更加的感慨。

    “怎么是三个,应该是五个!”仙芝推了我一下,纠正道:“茗和嫣然不也是我们的孩子吗?你怎么可以把他们给忘了!说起来这两个女儿可比儿子乖巧的多,她们的事情你也得上上心了!”

    “她们的事情我一直在上心,不是这一年来的事情太多了嘛!”我为自己辩解到,不过底气并不是很足。也确实这一年正处在关键时刻,她们的终身大事我就一直没想起来。

    “你说的那位真田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时候找来让我见见?”一旦提起了这个话题。仙芝就不那么容易放弃了。

    “现在肯定是不行,年底看看再说吧!”我胡乱地应付着,现在还是真没有安排这样事情地工夫。“不过人物是绝对没有问题地。我的眼力难道你还不放心?真田家三代以来名将辈出,叫我看这位信幸殿下会是一位杰出武将。将来的成就或许不如幸隆公和乃父昌幸殿下,但这也仅仅是因为天下即将平定不会再有多少大地战事而已。不过还是会得到……”我不得不努力地把真田信幸好一番夸赞,因为我觉得在这方面仙芝对我的眼光好像不大信任。

    “那……看看再说吧!”她终于点了点头,语气还是有些怀疑。

    “吁……”我暗中长长吐了一口气,但是没敢伸手去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另外那一桩有些虚无飘渺的亲事,要是让仙芝知道我把嫣然许给了一个六根不全的“独眼龙”,还不立刻就跟我翻了!

    “现在很快又要变成六个了,我估计阿雪的日子应该在十月末!”仙芝忽然又说到,阿雪的诊治一直由她亲自负责。“阿雪的身体一直很强健。顺利生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关键是心情,虽然她自己没说但我感觉她可能有些焦虑。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你最好多抽些时间陪陪她!”

    “我尽量吧!”这话我说地更没信心,这次进京时间只怕更难安排。确切地说是一次生死角逐,我不能有丝毫懈怠。

    “进京之后我们的府邸也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这次你的决定可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不管身份上多么高贵,但说到底还是个主妇,仙芝又想起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家务事。

    “这些事情你就多操心吧!”我看了她一眼后回答到,温馨之中泛起了一丝疑惑。“为什么你就从来不可为我担心,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们面临着什么吧?”

    “因为我对你有信心,根本不需要我可担心的!”仙芝抬眼盯视着我,居然说得理所当然。“还记得你当年刚刚成为武士的时候吗?当时不管别人怎么说,甚至你自己怎么想,我可是都从来没有动摇过对你信心的。这么多年来我的信念从来没有动摇过,后来的事实也全都证明我是对地。今天的事情虽然大,但却是阿忠你主导的,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愿我也能像你这么有信心!”我摇头展现出有些发苦的笑容,又说了一遍当年的那句话。

    其实不只是仙芝,现在有很多人都对我具有这种盲目的信任,这其中不止是有我的朋友,还有相当数量的敌人。朋友自然是更加坚定了追随我的信念,而敌人在心惊胆战之余不免戒备得更加仔细,就是在策划着更加险恶的阴谋。

    京都,乃至整个近畿我都安排好了,但是却依旧不敢说万无一失。我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即便是安排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无担心,既然一切都是人在配合进行的,那么就有可能因人的问题而造成漏洞。

    因为队列的主体是车辆,而且是由牛作为主要动力的车辆,速度自然不可能很快,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出了和泉地界,不过这也是最后一站了。

    我和仙芝下了自己的车子,一儿两女已经侍立在车边等候。孩子的天性是活泼和快乐,坐了半天的车子可能早已憋得够呛,只是因为在我和仙芝的面前,才强压着没有去追跑打闹。

    我带着一种家人走进明显刚刚仔细打扫过的客栈,打前站的十河贞友快步迎了过来。“主公请稍事梳洗,午宴这就呈上来!”他禀报到。

    “不急,让我们先歇歇!”我脚步不停地继续向里面走去。

    “还有山内大人从歧埠送来了礼物,正好在这里碰到了我们!”他跟上来补充到。

    “哦,是什么?”

    山内一丰的使者很快被带到了我的面前,说了些恭维话后献上了一只筐子。筐子是上了红漆的细藤筐,大约有一斗大小,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并且上面用细细的纱网盖住。

    “这个山内一丰啊……”我看见里面的东西不禁摇头笑了起来。

    筐子里装着的是圆滚滚的大栗子,每颗深棕色的皮上都闪烁着明亮的光泽,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引人食指大动的食欲。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不可能忘记这些栗子。

    “父亲,这是什么?”虎千代从后面凑了上来,闪着一对大眼睛问到。

    “栗子,这怎么都不认识了?”我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过这却不是一般的栗子,而是尾张知多郡的栗子。实在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你们也都来尝尝!”

    虎千代等的就是我这句话,立刻两把抓起了七八个,坐在地上手嘴并用的录了起来。两个女孩稍微腼腆些,不过看到虎千代这个“榜样”也就下了手。

    “你们都少吃些,马上就要吃饭了!”仙芝完全是一副担心的口气,和世界上任何别的慈母没有任何区别。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栗子也算粮食!”我也坐了下来,不过是坐在小桌边。“这种作法当年还是我发明的呢!山内这小子技术根本不过关,改天有机会我亲自动手让你们尝尝。你们也都坐下,全当是点心了!”后面的话我是对站立在后面的姬妾们说的。

    妻妾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仙芝,最后只得都坐下非常“文静”地拿起了一个,分别在手里慢慢地录着。唯独岛津珊瑚算是个例外,动作还稍显大方些。

    “唉~!”仙芝没办法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我又犯“病”了。

    “主公!”樱井佐吉绕过众人来到我的身边,用小声禀报道:“和泉和河内的豪族们想要来迎送您,您看着……”

    “告诉他们不用了,说我谢谢他们!”我扔掉手里的两个空壳,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早就写好的信。“立刻派人送出去,要万无一失!”

1、你、我和他的责任(上)

    我由堺町到京都的读一路老得非常慢,并且深居简出并不亚任何迎接、礼送和祝贺的人们,不过这种低调除了可以招来了仁义的贤名之外,对于信心的保持却是有害的。

    很多人开始怀疑诸星家的实力,这从越来越少的请求者就可以看出。趋利避害是所有动物的本性,更何况是万物灵长的人呢?我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继续保持着自己的一贯作风。在经过河内时我听到了这样一个传闻:有个献媚心切的豪族,在给羽柴秀吉的信里已经用上了“将军”的称谓。

    “猴子”自然努力保持着克制,一路上派了三个使者来催我尽快进京主持“大事”,信上的言辞一次比一次恳切,只是不知道这么精彩的辞藻是否真的出自他的文笔。我每次的回信都显得很为难,虽然结果是勉为其难,但是还是一再强调临时性,要他忙完了自己手里的事情后赶快进京!

    在快进入山城国的时候,池田恒兴在道上堵住了我,谁都不见也不能不见他,可这一见就被他给“粘”住了,非得要送我进京不可。我实在是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到京都也就是这一半天的路程了。

    再长的旅途也会有尽头,天正九年(1581)的九月二十六日我到达了京都。不管怎么样传说,毕竟我现在还有着一定的身份,迎接的人也不能太寒酸了。

    “吁……”看着前面疾步赶来的二条晴良为首的一大批公卿和安藤守就为首的一大群小豪族,我微微长出了一口气。要不是池田恒兴的队列给我壮了门面,我这里还真是觉得有些“惭愧”。

    “恭迎诸星参议殿下!”安藤守就从大约50米外急步跑了过来,位置一下子超出了其他人一大截。也真亏得他的这么一大把年纪,跑动时的速度居然比我还快。

    “安藤殿下!不可,实在不可!”幸亏我已经从车子上下来,这才来得及扶住他要下跪的身体。“您是我的老前辈,加上又和重治有着翁婿地关系。要是行这样的大礼,我可实在是要羞愧死了!”我挽着他的胳膊说到。

    “不敢当诸星殿下如此赞誉。老朽无能尸位素餐而已!”安藤守就真的很惭愧,并且很感动,两滴混浊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值此天下多事之秋,朝廷和织田家全都处于逆境,羽柴殿下因分身不得让老朽代行京都事务,可老朽实在是力不从心。这下就好了,诸星殿下您来了,朝廷就有依靠了!”

    “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做。不过却不敢当‘依靠’的话!”我沉吟着说到,同时目光飘向了站在身边的池田恒兴。

    “诸星殿下说得这是真心话,可不能我们一来您就撂挑子哦!”他带着一脸阳光灿烂地微笑着,上前挽住了安藤守就地另一只手。“就不要说我了,就是诸星殿下的经验见识也无法和您安藤殿下相比。面对现在的这种局势,正是需要您指点我们这些后辈的时候,您可不能置身事外啊!”

    “老朽敢不尽力,只请诸星殿下吩咐就好!”安藤守就连连说到。

    这个功夫二条晴良等人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一到我跟前就连连地道着谦。“实在对不起诸星殿下,太子和近卫阁下临时有要务难以脱身。以致不能前来迎候。真是失礼的很。不过他们两位要我一定转达:请您先安顿下来,稍后他们一定会亲自前来拜访!”

    “不敢,清氏怎么敢当太子和关白的如此礼遇!”我对于两位“贵人”的看重非常“感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此次上京朝廷里的态度变化我明显地感觉了出来,似乎对于今后谁是京都的执掌者最高层已经作出了自己地判断,既然我只是一个由地方上前来朝觐地大名,那么自然当不起关白和太子的迎候。也许他们会很快地接见我,但是只是接受礼物和进行赏赐,再说上一番勉励的话,不过所有重大事件在和羽柴秀吉沟通之前已经不会再和我说了。

    “也许他们以为天下还会恢复到应仁之乱以前,足利氏控制天下地那种模式下吧?”我在心里暗暗地这样想着,偷眼朝后面看了一眼。果然那些一般的公卿们大多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客套,几乎已经看不到了那种谄媚的表情。“真是应该感到悲哀。作为奴仆居然搞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我的心里一阵好笑。

    忽然一个侧视,我看见了二条晴良的那张脸。“咦~!”我的心里微微一动。

    二条晴良已经八十多岁了,曾经两度出任关白,尽管他的两次离任都是因为外力的作用,但他自己对于这些遭遇却显得十分豁达。虽然不可避免满头白发已经欺霜赛雪,但是精神却还健旺,不过此刻眼中却掩藏着深深地忧虑。这种情绪被掩饰得非常好,如果是十年前的我绝对发现不了。

    通过搜集到的各种情报分析,二条晴良的政治嗅觉是所有公卿中最为灵敏的。早在三好与细川争斗的时代就是如此。当时要不是他几次从中斡旋,不知京都要多遭几次的刀兵战火!至于说到近卫前久,那可是比他差远了,不过是个受织田信长赏识的“应声虫”而已。

    就拿此次的事情来说,二条晴良地看法可是与其他人大相径庭的,在连正亲町季秀(当然也是由于我的关照)都闭口不言的情况之下,他居然还极力的据理力争,希望朝廷能够在判断上保持一份清醒。

    真理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次也没有例外,二条晴良的努力失败了。不过他却依旧不遗余力地进行着努力,力图尽量弥补朝廷和我之间的裂痕。在他的这种执着之下,我次子波多野秀清与滋野井家女儿的婚事提前举行,算是作出了某种姿态。

    另外这次前来迎接我的首席代表本来是大纳言菊亭晴季,而他是自己强烈要求承担这一费力不讨好任务的。

    “这次大子的事……实在是辛苦您了!”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可怜老人,我的心没来由的一软。

    “哦……这是应该的!”听我这么说二条晴良猛地一惊,但是又马上恢复了正常。“其实本卿并没有作什么,一切全都是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恩典。本卿奉旨传的那几句话,实在当不得诸星殿下的这个谢字!”

    我笑了笑没再强求,又转过头来对上了安藤守就。“我在外面已经有大半年,京都的事情还不很清楚。不知羽柴殿下临走时都做了些什么安排,您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底!”

    “之前柴田作乱和右大将遇害的时候,京都还真是大乱了一阵子!”安藤守就听我问起这件事唏嘘了一下,显得很是有些感触。“之后歹徒们甚至焚烧了安土城,对于整个近畿都造成了巨大的震动,好在羽柴殿下处置果断,这才迅速平息了事态。不过这些事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是除了东国的那些人不可能再有别的来源了,正因为如此羽柴殿下才急着调兵复仇,京都的事情只有全权拜托诸星殿下了!”

    “这个样子……不太好吧!”我沉吟了一下,显得十分为难。“我此次来主要是为犬子清秀举行婚事,对于大政似乎不好过多插手。再说羽柴殿下接替丹羽殿下作为外姓监督家老,这是经过三法师殿下和各方认可了的,我这里也不该政出多门。大事还是应该由羽柴殿下代理,等一切稳定了再重新选出织田本家的执政家老!”

    “所谓事急从权,还请诸星殿下以大局为重!”安藤守就反手抓住了我的胳臂,言辞恳切地说道:“诸星殿下您也是织田太政生前的重臣,不该有这样置身事外的想法。从大局出发才是您的责任,现在可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

    “从大局出发……责任……安藤殿下,您这话说得好!”在嘴里小声叨念了几遍之后我猛然抬起头了,双目放光地猛地攥住了安藤守就的手脖子。“我原来心中还有诸多顾虑,今天总算叫您这几句话给点醒了。再看看羽柴殿下和您的作为,实在是令我惭愧万分。不错,人是不能逃避责任的!”

    “对……是……我……”安藤守就被我这一惊一乍的给搞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这句话。

    “羽柴殿下的见识和决断确实非我所能及,眼下织田家的大敌确实已经联合起来的东国诸藩!”我严肃郑重地说道:“我过去一直心存侥幸,希望着稳妥再稳妥。今天被您一番话才把我给说明白,不打倒东国诸藩织田家是不会安全的。看来羽柴殿下是对的,征讨东国势在必行!”

    “能够听到您这么说实在是太好了,羽柴殿下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安藤守就抬起一只袖子擦了擦眼睛,只是那只胳膊上还挂着池田恒兴的一只手。“您放心,老朽一定誓死追随诸星和羽柴两位殿下!”

    “真的?”我盯着他的眼睛问到。“这我就放心了!”

    “当然!”安藤守就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只能这样答应到。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商量的口吻在语气里消失了。“现在三法师殿下人在歧埠,那里距离敌方实在是太近了。可惜我和羽柴殿下现在都是分身乏术,一切只有拜托安藤殿下,请您尽快动身返回美浓吧!”

2、你、我和他的责任(下)

    上听了我的这番话后安藤守就就石化在那里,一股股热气从嘴里喷出来,脸色变得惨白。

    也许对于一个普通的大名来说这甚至算不上处分,但是在目前这个形势下……

    “安藤殿下,你不要紧吧?”我推了推他正在变得僵硬的手,十分“关切”地问到。

    “不要紧……啊!我没关系……”一惊之后他的眼球终于恢复了活动,但是却在惊慌中四处垫摸了起来。此刻他的神情就像在被一只老虎追逐,而且眼前没有了任何一条生路。

    “没事就好,那就好!”我感觉他似乎急于摆脱我的手,因而更加使劲儿地抓住了他的那条胳膊。“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不近情理,但是情势如此谁也没有办法。回到美浓以后本该要你多歇歇,但是又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拜托。我在此只能说声‘抱歉’,并请你原谅了!”

    “不敢……不敢当!”安藤守就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丝血色,但是嘴唇却并没有停止颤抖。从这样一张嘴里很难把话说清楚,可是他又急于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不过现在的“意思”变得非常微妙,他真的能表达清楚吗?

    就在安藤守就不知所措惊惶欲死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想替他解围的人,看来他在京都这段时间人缘还真是不错。“关于此事……是否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安藤殿下是受羽柴殿下的委托,来负责京都治安的!”二条晴良犹犹豫豫地在边上说到。

    “哦?”我有些意外地哼了一声,已经有所预感的二条晴良怎么会说这种话?不过在看了他一眼后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怕我和“猴子”立刻就在京都开战,而从我眼前的这个举动上看又是非常有可能的。“嗯……”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诸星殿下不要误会,本卿并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一“嗯”反而把他嗯慌了,急急忙忙地就要解释。汗水在这九月底的天气里,从他的脑门上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本卿并无意干涉武家守护政事,朝廷更加没有这个意思!本卿只是担心最近一段时间京都动荡不安。连织田右大将都遭宵小暗害,要是安藤殿下再率军离开了……”

    “二条阁下一番公忠体国之心,我自然不会有什么误会地!”为了使他安下心来,我摆出了一个尽可能“和蔼”的微笑,不过很快又严肃了起来。“朝廷和羽柴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对于京都的安全来说,安藤殿下的这五千人马确实并不算多。照我来想京都的守备力量不是太多了,相反而是太少了!”

    “那……”所有人都对我的这番话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诸位。请看!”我回身向后一指,只见旌旗猎猎甲胄森森。“此次我随行带来精甲千人,又有池田殿下前来勤王的三千部队,京都短期内当无问题!”

    “可即便是这样……”二条晴良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眼睛向安藤守就看去。他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就算到头了,剩下地还得看这位羽柴秀吉委派的奉行。

    安藤守就一时没有说话,两只眼睛里有光芒闪动了一下。

    我可能是长途旅行过于劳累的关系,反应上不免有些“迟钝”,并没有注意到安藤守就的微妙反应,而是继续地对二条晴良亲切地说道:“朝廷和阁下的担心我玩全可以理解。既然受羽柴殿下重托也不敢掉以轻心。至迟到今天晚上。池田殿下的另外一万人马也将到达,阁下这回想必不会再担心了吧!”

    “好……这就没问题了!”二条晴良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他能表态的问题了。“诸星和池田殿下一路辛苦。还是请尽快前往寓所休息吧?”可能是想急着进宫,他对我们催促到。

    “劳您挂念了!”我转过身向自己的车辆走去,不过刚走两步就又停了下来。“安藤殿下也不必着急,明天再上路就行了!”

    池田恒兴的领地一直在近畿以内,对于京都的熟悉可是远远地超过了我,我地车辆刚刚驶进在京都地寓所,他的部队已经控制了各处要害。

    “这回‘猴子’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进到我的书房里,池田恒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最后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应该叫‘猴子捞月一场空’!”我坐下来喝着茶。并对他纠正到。

    “对、对,是在捞月亮……”池田恒兴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进而开始满地打起滚来。也幸亏此刻屋里没有其他地人,不然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笑话,不过他这个人倒是一贯不在意这一点。“这次‘猴子’栽了个如此大的跟头,不会那么容易罢休,你打算怎么办?”好半天他才止住笑问到。

    “这话你得问羽柴殿下,看他要怎么对付我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到。“羽柴殿下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我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撕破脸兵戎相见的方式并非我的本意。一切还是从长计议吧!”

    “简直是……”池田恒兴想要起急。

    “禀报主公,安藤殿下求见!”樱井佐吉敲了敲门,在外面说道:“安藤殿下这就准备起身返回美浓,临行前想要再见主公一面!”

    “告诉他不必了!”我放下茶杯对着外面说道:“我正准备前去拜访近卫阁下,现在实在没有时间,一些小事请他不要放在心上!”

    “是!”樱井佐吉领命而去,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走得远了。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脚步声刚一消失,池田恒兴就急不可待地问到。

    “有三个原因,你想听哪个?”我微笑着打趣的同时,心里确实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个原因我知道,是为了竹中重治吧?”池田恒兴坐直了身体,转过来面对面冲着我。

    “可是这次安藤守就受了‘猴子’的指使想要害你,这样的事情有怎么能放过去?和竹中沟通一下他一定会理解,毕竟这不比别的!”

    “重治跟随我这么多年,就是我不说什么他也一定会理解!”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至今依然修长纤弱,真不像是一双拿刀地手。“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再给安藤守就一个机会,依旧不必再跟重治说什么,其实有些话根本是不必说得,说了反而彼此尴尬。有了这次的由头,重治也可以毫无牵挂地和安藤划清界限了!”

    “确实不愧是‘仁义君子’,那么下一个原因呢?”池田恒兴的称赞听着怎么都像是讽刺,不过我也早已经习惯了。

    “虽然安藤守就的五千人根本不堪一击,我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全部解除他们的武装,但是这却给了‘猴子’讨伐我们的口实,毕竟是在京都动武并且杀了名义上的治安奉行!”看他想要辩解我急忙又补充道:“当然,‘猴子’我也是不怕的,但毕竟这是一个名声上擦不去的污点,将来无论是哪一天,谁都可以用这个为理由对我不利!”

    “这倒也是个问题!”池田恒兴点了点头,面色终于郑重了起来。

    “何况还有第三个原因,安藤守就还有他地作用!”看着他一严肃,我反而轻松了起来。“安藤守就这五千人毕竟也是一股力量,再说久在美浓也有这不小的影响。我将他放回去,说不定还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意想不到?我看应该是‘精心安排’吧!”池田恒兴这回没有调笑,而是十分认真地问到。“我虽然没多少见识,但是却也知道天命是在随时变化着的,就像当年的织田家取代斯波家,亦或是信秀公废置三守护,有些事是毫无办法的。但在可能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

    “关于三法师殿下的安全和今后,你完全不必要担心!”不等他说完我就说到,而且并没有任何欺骗他的意思。“如果我不顾念与织田家这么多年的情意,情势的发展早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比你更希望多保存一些织田家的血脉。至于信雄和信孝两位殿下的事情,我确实无话可说。因为不止是我,他们已经成了许许多多人的绊脚石,覆灭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我明白,与‘猴子’比起来我更希望你得到天下!”他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苦笑说道:“京都马上就要上演一台好戏,我能这么近距离的观看表演也实在一种福分!”

    “你说错了!”我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然后纠正他的错误。“这出戏的范围不止是在京都,甚至已经超出了整个近畿。我是这出戏的导演,等到上台时就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候。不要妄自菲薄,你才是真正的主角!”

    “既然我是主角,你总要向我交代一下剧本吧?至少要让我知道你的底线!”他问到。

    “底线自然是有,那就是‘猴子’再也不可能进入京都!”

    “哦……原来是这样!”池田恒兴错愕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不过兴奋之中却有几分惋惜。“可惜和我配戏的‘猴子’并不高明,未必能够显出我的本事来!”

    “我也怀疑是否是黑田亲自执行的这个计划,居然连本家在京都的留守人员都察觉到了!”我轻轻地以折扇在手上敲了敲,沉吟地念道:“箩……网……离(栗)……”

3、乐曲中的“杂音”

    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二日,在我京都的寓所里,龙王丸和滋野井家三女若篱的婚礼正在举行着。虽然陆陆续续的人来了也不少,但是仙芝还是觉得非常不满意!

    差不多一年半之前,仙鲤丸的婚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那时的盛况即便是时至今日,依旧会被京都中的人们在茶余饭后偶尔谈起。高贵的公卿、风云一时的武将、声名煊赫的高僧,曾经聚集在这座庭院里,两相对比更显出了今日的“先天不足”。

    “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你就不要那么在意了!”从小窗里看着一屋子不那么上档次的客人,我对仙芝劝慰到。

    “现在最高的公卿不过是从三位中纳言,这样的典礼也太难看了!”仙芝的眼睛在厅堂里来回扫视着,笼在袖子里的手也微微动了一下,可能是在计算着“立乌帽”的数量。“也许在你这是出于迫不得已,但是毕竟对于两个孩子都是一生的大事。这样的草率从事,将来无论如何也是弥补不了的!”

    “婚姻最终还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所做的一切都不应该是为了给别人看!”我实在是找不到太好的理由,就只好说些自己也不很明白的道理。“也许……也许他们将来反而会更加幸福,因为其中少了许多无关的‘干扰’。就像当初我们的婚礼一样,来宾总不见得比……”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套,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得是什么了。

    “最高的就是从三位中纳言,而且只有五个,这未免也太……”仙芝没有被我打扰依旧想着自己的烦恼,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信念还真是很执着。

    “待会肯定还会有人来,而且二条阁下也是说过一定会出席的!”我急忙保证到。

    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为了所谓“大局”就让孩子受到委屈,虽然主要的“烟幕”是我自己放的,但是这就更加令我感到不好受。我并不是一个海量大度的人。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自己地“不得已”而怪罪别人。今天我手中的力量已经相当强大,那么某张纸上的名字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多加上几个。

    “你放心好了,今天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下意识地说到,并且狠狠地咬了咬牙。

    “总是感觉有些对不起莺……”仙芝好像并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听仙芝这么讲我确是也没话可说,对于莺和阿雪我的心里都是存着一份深深愧疚的。在患难时她们吃得苦一点也不比别人少,但是对于成功后的荣耀她们却大大地打了折扣。虽然她们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抱怨,但是我却总觉得亏欠了许多。

    “武将和大名也来得少了些吧?”仙芝继续说到。

    “嗯,是有点……”向着厅堂再次投去目光。我只到了一些实在不够“体面”的客人。这个时候但凡头脑正常地重要大名自然不会进京,就是我自己手下的重要将领也大多散落在各地,这真不是个热闹的时候。“也许……真的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替龙王丸成亲吧?”我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但旋即摇摇脑袋把它赶了出去。笑话!天下大事早就已经是安排好了的,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感情用事。

    这时屋门处吱拗响了一下,却不见有人进来,我走过去开了门,却只见一个小侍女站在外面。“殿下,前面的的石河大人来报,二条阁下等人的车驾快要到大门了!”她小声说到。

    “我知道了!”我出了门又回头对仙芝说道:“不管心里怎么别扭。面子上总还是要撑下去地。再说现在天下一盘棋。而且还没到中盘地时候,一般人眼界短浅我们倒是也不必计较!”

    “这个我也明白,一会儿会和新人一道出去的!”

    “嗯。这才好!”我点头一笑,然后从外面拉上了门。

    这是大厅后面的一间小暖阁,但是并没有直接连着前面地门,必须从外侧出走廊再通过花园的一座月亮门,才能到达大厅所在的院子。我故意走得很慢,而且直接到了大厅,并没有向大门那边去的意思。

    “主公,这些位可是久等了的!”原先就在那里招呼的蒲生氏乡见我进了门,急忙过来向我报告。虽然嘴里说的都是对客人们的失礼,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嗯……在下失礼了!”我轻轻点了点头对全屋子地人说到。虽然脸上挂着笑意但表情却是淡淡的。

    “因为刚才还有些俗务未解,以致来迟,怠慢诸位了!”

    “实在是不敢当!”

    “诸星殿下客气了!”

    “诸星殿下为国操劳……”

    众人纷纷礼貌地恭维着,表示着并不在意我的迟到。其实谁都清楚,在场的人里面并没有谁值得我在边上一直陪着。虽然现在普遍认为是我很快就会被“猴子”赶出京都,但毕竟还是一个掌握着数百万石的强势大名,自然不能对这样一个人挑理。

    再说我话里的感**彩谁都听得出来,同时也自然不会认为我是在生他们的气,其实能够来我这里的大多也是混得不很得意的人。有些还巴不得把水搅得再浑些。既然本身已经没多少“本钱”,那就不妨赌得再大些!

    耳朵里听着这些乱七八糟没营养得话,我地眼睛却不时扫一下院子,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有了动静,十几个人在石河贞友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哎呀呀!没有到门口去迎接,让几位见笑了!”我笑容可掬出门走下台阶,在院子当中迎上了二条晴良为首的一群人。“现在四方有事举力不能,我的主要部下也都在分散各处,手下这几个‘衙役’实在没什么好使的,还请几位不要见笑哦!”

    “诸星殿下,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二条晴良紧赶了两步,来到跟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您诸星殿下为国操劳不计私利,我们这些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已经感到惭愧了,怎么还敢为了些许小事抱怨阁下?”说完这几句他倒显得有些惭愧。“以您诸星殿下来说,实在是柱国的栋梁,公子成婚就算陛下和太子殿下亲临主持也不为过。可惜的是陛下近日偶染贵恙,这两天尤为严重。太子至孝亲身服侍,所以只能是对您诸星殿下说声抱歉了!”说完他还真的向我躬了躬身。

    “陛下厚恩我诸星清氏感激不禁!”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我也不好过于的冷嘲热讽,只好对其他人点了点头引着向里走去。

    随二条晴良一起来的还有菊亭晴季、山科言继、鹫尾隆康、劝修寺晴丰,以及正亲町季秀等几个人,也算得上是上上下下均匀搭配的一个集体,但是你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面是很有些学问的!

    二条晴良是个下了野的半退休元老;菊亭晴季和山科言继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作为却差不多,都是接触所有武家的“通达”人物;劝修寺晴丰是武家传奏职责所在;鹫尾隆康一直是个闲职,而正亲町季秀根本就是我的亲戚!关白近卫前久没有来,太子的岳父劝修寺晴右也没有来,朝廷似乎在以一种特殊的姿态表明着态度:对我礼数周全,但是,政治立场上却没有过多的联系!

    我是个傻子吗?我自认为不是,所以在心里我发出了阵阵冷笑。今天的场面一定会被无数张嘴传出去,那么下面的剧情也就好演了,虽然这出戏的主角是池田恒兴,但是这些配角的作用也同样重要。我在这里预祝你们,下台的时候不要过于“难看”!

    “各位到了就好,恕我安排不周了!”进门的时候蒲生氏乡也跑着迎了上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红绸封折子。“怎么……”他的眼睛在众人中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脸色稍整又看了看手上的折子。“怎么乌丸、广桥、高仓、日野几位没来?这帖子上可是……”他疑惑地说到。

    “啊?……哦……”几位公卿的脸上都不是很自然,相互尴尬的望了望。一般来讲这类“临时变化”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彼此面子上都不那么好看。“他们几位也是身不由己,还不都是忙于朝廷的事!”菊亭晴季的脸皮相对厚些,勉强找了个不算那么充分的理由。

    “真是可惜啊!”蒲生氏乡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要是羽柴殿下……唉~!”叹息一声后他再摇摇头。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人,我们自然是不在意诸星殿下挑理的!”就在其他人脸色剧变的时候,正亲町季秀嘻嘻哈哈开了口。“诸星殿下对朝廷的心意天下皆知,朝廷也从未将诸星殿下当一般武家那样看待。大家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没事和其他不相干的人攀比干什么?”

    “诸位请上座,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正亲町季秀身份特殊,蒲生氏乡不好再说什么。

    “主公,紧急军情!”这时一直不见的樱井佐吉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将一张折好的纸交到了我手里。

    我朝那上面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筱原自遁返回四国,阿波、攒歧局势紧张,长宗我部家参与其中。“没什么,一点小问题!”在一些故作不经意的目光中,我随手把那张纸揣在了怀里。

4、高技巧的“和弦”(上)

    次子龙王丸的婚礼总算是结束了,虽然出席的宾客有些差强人意,但总算是一切还顺利。之后出于多种原因,我并没有让他们夫妇马上回到丹波去,仙芝自然是极为赞成这个决定。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呆在家里,并没有去正式的会晤任何公卿,就是天皇和太子的茬也搁在了一边,真不像是个正在执掌京都的大名。至于代理京都政务的话,我的态度远远没有当真,偶尔有人问起也是哼哼哈哈地打个岔,要是被实在追得绕不过了,就回上一句:“这不是没出什么事情嘛!”

    真的是什么事情也没出吗?好像是这个样子,至少京都是这样的。自从我进京以后,京都实在是少有的天下太平,即便是再老的人也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从应仁之乱以来,京都就不是个安静的地方,即便没有打仗的事情,掌控京都的大名们也会变着花样搞点儿仪式、典礼之类的东西,说到由外藩前来朝觐的使节甚至大名本人,那更是前赴后继没有断过。

    可眼下的这五六天,不要说外地没有人来,就是原本驻留在京都的外地人也基本都离开了,走不了的公卿们也全都停止了所有茶会和宴请等活动。京都一下子变得太安静了!

    请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下达过这样,或者类似的禁令。我深居简出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没有理由要别人也陪着我这样。即便是当年的织田信长也没有这么**,何况是我呢!

    池田恒兴的勤奋和我的懒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布置京都的防务,不但经常调整皇宫周围的警卫,甚至亲自制定每一支巡逻队地人数和日程。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使京都有了一种被“军管”的感觉,虽然他的士兵只是站在那里,并不戒严和搜查行人。

    留下了龙王丸夫妇也没什么地方可玩了,仙芝只能时不常地在家里举行一下小的聚会。新结的亲家走得并不很勤,真的只是一些这边的家里人。

    这天我又坐在了花园地精室里,陪着我的除了蒲生氏乡只有岛津珊瑚。这是一个初冬暖洋洋的午后,大多数无事的人都在各处小憩着。

    屋角里红泥火炉上黑瓦壶在咕嘟嘟冒着热气,从岛津珊瑚不时揭开的壶盖里偶有茶香溢出。

    我和蒲生氏乡面对面地坐在小桌两侧,桌上的书籍之间摆放着一大堆三寸来长的小纸条。

    “真没想到会从这里开始,我几乎都把这个人给忘了!”蒲生氏乡拿起一张纸条放在面前,看着上面的字迹有些感慨地吧嗒了一下嘴。仿佛是为了把上面的几个字看得更清楚些。他用左手按住一角,右手又在上面捋了捋。

    “世事沧桑风云斗转,这些事情本就是说不清的!”我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显得很是莫测高深。筱原自遁,这确实是一个荒疏了地名字。我可不是几乎把他忘了,而是完完全全真真切切地给忘了。

    筱原自遁是筱原长房地弟弟,而筱原长房就是当初我征讨四国时,被“小三人众”火并了的那个三好权臣。说起来筱原自遁原先与他哥哥的关系并不好,所以年纪不是很大就被迫出家,并被赶出了家门。

    按理说这个筱原自遁已经和筱原家没了什么关系。次子、出家外加放逐。没有理由再和本家有什么香火之情,加上筱原家是被现在依旧掌有权势地几个家族剿灭,那么跳出来自然是找死。

    可偏偏就是这个被评为奸佞小人的筱原自遁突然出现在阿波。并自称对已经覆灭的筱原家及上樱城领地拥有继承权。根据他的论点:既然三好本家是被朝廷下旨平定的叛逆,那么三好义继对筱原家的灭门就是非法,而筱原家自然也就成了朝廷的忠臣,复兴更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话看起来有理,但是没有几个人会把它当真,除了招人耻笑为神经病之外,似乎筱原自遁得不到其他什么后果。领地在萌歧的十河存保甚至理都没理,离得较近的细川真之派出五百士兵前去攻打筱原自遁那个由两百人防守,隐藏在山中地小小岩砦。

    这样的事似乎并不值得关注,即便是四国的人也转眼就把它抛在了脑后。可几天后传来的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细川家带队的家臣坂东平孝战死,细川讨伐队溃散!

    细川真之失了面子自不甘心,动用了两千人马再去讨伐,不想面对小小的岩砦却依旧束手无策。这一下四国震动,十河存保亲率三千部队赶来助战,与细川真之和兵再攻。这一回隐藏水下的势力浮出水面,在那片阿波西部的山区出现了长宗我部家的部队,在帮助筱原自遁地同时上书在胜瑞城的诸星信清,要替筱原家讨个“说法”!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细川真之惊惶失措,十河存保暴跳如雷,且不说在军事上因准备不足造成的困扰,就连告状都输了一筹。商议之后他们也急急地派出了使者,在信清面前打起了口水官司!

    这件事似乎有点难办,虽然我是曾经率军同筱原长房作战,但那时“小三人众”同样是我的敌人,如果细掰的话还真是一笔“糊涂帐”,信清有些摸不着头脑。无论是长宗我部还是十河和细川,在四国都是举足轻重的大豪族,信清也不能轻易作出判断,只好叫双方先停战然后到胜瑞城来辨明是非。

    在书信往还中冲突逐步升级,双方都在指责对手阻挠停战。

    此时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都不在四国,甲骑和哥萨克轻骑又都不便进入山区,不得已之下,信清派掘秀政和中村一氏率军进山阻隔双方接触。好不容易战斗是停止了,但双方依旧剑拔弩张,四国一时风云诡异!

    这话说起来挺复杂,但时间也就是十几天的事情,细川第一次攻打筱原自遁还是在龙王丸婚礼的三天前。四国的事情虽然只是发生在四国小小的阿波之内,但在这个时候爆发却颇为耐人寻味。天下间的有心人已经开始注意那里的局势,只不过偶尔还会偷眼看看我。

    因为我的深居简出想见并不容易,只是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有传递消息的快马从打开的府门里跑出,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地跑到堺町,那里早准备好了直达阿波的快船。至于信件的内容我并没有对外人说过,而接到这些信件的信清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怎么会是在四国,我一直以为会是在九州开始的!”蒲生氏乡还是有些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同时又展了展那张纸条,上面写着“筱原自遁,阿波”的字样。“九州刚刚平定,又正在进行大规模的领地调整。要是下手的话自然是那里更合适,不但机会较多还有更丰富的‘选择对像’。四国不但早已趋于安定,而且少主也正在那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的选择!”说着他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

    “四国真的就没有一点儿优势吗?总不见得那边做事没有任何依据吧!”我说着将眼睛向边上瞟了一眼,珊瑚背冲着这边仔细调理着炉火。

    “那……那倒也不完全是!”蒲生氏乡倒也没有一口否认,仔细想了一下后说道:“四国毗邻近畿,如果一旦掌握绝对优势可以迅速进京,不过他们并没有海上的优势,所以这个理由似乎并不成立。既然如此,还是不如在九州动手的好!”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在我们掌握海上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好像他们选择何处都没有什么差别!”我看着面前的那堆纸条沉思了起来,那上面的信息未免有些庞杂。大量的分析使我有些头昏脑涨,但是有些问题还不得不想。“其实这件事早在九州时我就和重治讨论过多次,当时还问过他对于黑田策略的判断……”

    “哦,竹中大人有何高见?”蒲生氏乡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当时他的回答非常很谨慎,但得出的结果却很有意思!”我注意到了蒲生氏乡的兴致,嘴角挂上了一缕微笑。他一直是以竹中和黑田两个人为赶超目标的,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怨念。“当时他对我说:他和黑田用兵不是一个风格,先出手时的策略彼此都难以猜到。虽说过后必定都能想到应对的办法,但总是先动手的占些便宜!”

    “那……”听到这个说法蒲生氏乡愣了一下。

    “但是他后面又说……”我笑着继续说下去。“诸星家的实力实在比羽柴强得太多,尤其是那些藏在水下的。让对方先动手我们吃些亏正好,可以让天下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只用这么少的代价就买到了天下大义,实在是便宜啊!”

    “哈、哈、哈……”蒲生氏乡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阵,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从来没听竹中大人开过玩笑,还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呢!真是想不到,他居然也有这么诙谐的时候……”

    “刚一听这话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不过也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我本也想笑,可看着桌子上的那堆东西又有些没兴致了。“光是四国一个地方肯定不行,你说他们下一个会选择谁,又是在哪儿呢?”

5、高技巧的“和弦”(中)

    “这个……”蒲生氏乡沉吟了片刻,期间嘴也微微动了两次,看来他是有一些判断的,不过最后还是说:“黑田官兵卫其人确实有些鬼道道,竹中大人都说不清楚我自然更加判断不出。不过主公一年多以来的准备可谓万全,也倒不必跟着他的步骤转!”

    “这倒也是!”我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堆纸条,心中微微有些烦躁。

    实际的情况确实如他所说,我的计划已经到了水银泻地的地步,这并不是我有多么高明,而是在多了四百多年的社会知识积累后有了更多的政治理念。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别人的探索我知道在这个时代从那里能够找到足够多的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切都是白费!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预测出对手的动向,这样的争斗才有些意思,尽管这是一局我制订规则的棋局,但还是多少有些对抗性内容才有意思。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上天是怎么指示的吧!”我突然说到。

    “哦?”蒲生氏乡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将桌面上的几堆纸条全都拾了起来,前后对应一一捋齐。之后我还想像扑克牌那样参差倒换一下,可惜这些纸太软了。“来,闭上眼睛随便抽上一张!”我把字迹朝下捻成一个扇子面,向前抵到了蒲生氏乡的眼前。

    “这……”他看了看那些纸条又看了看我,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快抽!”我不住地催促到。“无论你抽到了谁我都开始对他着手,看看能挤出个什么后果!”

    “这未免有些不妥吧?”说到底他毕竟还是个军师,不免觉得我的做法有些儿戏。

    “这有什么,反正这一点力量的调拨也无关宏旨!”我抖动了一下手,纸条在手里一阵哗啦啦地响。

    “那……为臣就来试试,看能不能替主公请下天命来!”蒲生氏乡嘻嘻一笑将双手拢在面前吹了一下,然后将右手向前伸出了拇、食二指。

    “这才对嘛!”我微微有了一种恶作剧的兴奋,这些天实在是太闷了。

    “禀报主公。筒井顺庆殿下求见!”他的手离一张纸条还有不到两寸的距离,一个声音就在外面说到。我扭头一看,没注意樱井佐吉已经站在了敞开的门外。

    “真是扫兴!”我悻悻地说了一句。

    “这确实件好事,为臣不用再抽了!”蒲生氏乡收了回那只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了一句。

    “去把他请到这里来!”我眼珠一转对樱井佐吉说到,然后手脚麻利地将那些纸条收成了整齐的一叠。

    “……是!”虽然樱井佐吉实在想不明白,我怎会在内院接待什么都不是的筒井顺庆,但还是迅速跑出去执行了。

    “快。收拾一下!”我随便找了一本书将纸条向里面一夹,然后又东挪西凑地将书籍清向两边,把桌子地中间一大块地方空了出来。

    蒲生氏乡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迅速到墙边的一个架子上取下了棋抨和棋子。岛津珊瑚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煮她的茶。

    我们这里刚刚在棋杆上大致摆下了一些棋子,筒井顺庆的身影就跟随在樱井佐吉的后面出现在花园的角门里,身形瘦消的他微微弯着腰,再加上习惯性地经常点头,总给人一种不断在鞠躬行礼地感觉。

    他们来到了廊下,我手捻一颗白子盯住棋盘。拧紧眉头似乎是在思考。

    樱井佐吉张嘴想要禀报。筒井顺庆笑声地说了句什么,可能是“不必打扰”之类。

    “筒井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好半天我才抬起了头,好像刚刚看到他一样。“我的记得好像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多之前了吧?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自九州还师以后我是越来越懒了,也少了许多和各位见面的机会,筒井殿下过得可还如意?”

    “托福,全托诸星殿下的福!”筒井顺庆的头点得更快了,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有如一朵雏菊。因为上了年纪的关系,当初溜光水滑的脸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皱纹,这使他一笑起来市侩气益发的严重了。“本来早就该来拜见您,只是领地内发生了一点小事情,以致没能早些过来。就连二公子地婚礼都没能出席,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着他说双手合什作了个揖。

    “算了。没来地又不只你一个人!”我抬起右手对他摇了摇,指间还夹着那颗白子。

    “唉~!看来诸星殿下还是怪我了……”筒井顺庆低头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管诸星殿下如何生气,我筒井顺庆都是无话可说。也不管别人怎么作,我筒井家绝对站在您这一边。当年要不是您的照顾,我筒井顺庆回不了大和郡山城,筒井家也说不定早就灭亡了。今天不要说诸星殿下只是生我的气,就是痛骂我一顿,甚至把握拒之门外。我也唯有厚着脸皮在您面前请罪地!”

    “啪嗒!”我手中的那粒棋子,又落回了白玉制成的盒子里。

    “筒井殿下多心了,我要是真的怪你就不会见你,何况还是在内院。不信你就去打听一下,这十来天里我见过谁?”

    “诸星殿下对我筒井家的好处,我是深深知道的!”筒井顺庆是个老道的人,借这个机会立刻顺着“竿子”爬了上来。“我也是听说了一些事,这才急忙着处理了手边的事情赶了来。我也没什么见识,只知道听诸星殿下的话;跟诸星殿下走;一切照着诸星殿下的吩咐办!”

    “哈、哈、哈,筒井殿下实在是说笑了!”虽然大笑着谢绝了筒井顺庆地好意,但是谁都看得出这番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现在朝廷圣明四海安定,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担心的呢?就拿我来说,守备京都的大名什么时候有我这般轻闲,这些总不会是假的吧!”

    “哦,那又是我勿听人言了?”筒井顺庆将信将疑地皱了皱眉,口气有几分犹豫。“我前几天隐隐约约的听说,诸星殿下和朝廷之间不是那么和谐。现在看来这又是不知什么人在造谣,还真是有唯恐天下不乱的!”

    “咳、咳……”我咳嗽了两声,借着捂嘴的机会向蒲生氏乡使了个眼色。

    “旱满或许缺粮,瘟疫或许缺药,谣言这种东西世上却是从来不缺的!”蒲生氏乡一边说一边笑,好像听到了多么有意思地事情。“诸星殿下与朝廷不和?真亏这些人是怎么编出来的。早在十五年前随织田太政第一次进京起,诸星殿下对朝廷的旨意都是坚决执行,更不像某些人三天两头的向朝廷提要求,至于说到给朝廷的贡献,动辄数千贯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我倒是想请问问筒井殿下,朝廷有什么道理对从来不找麻烦的诸星殿下不满呢?很多这些事情发生时我还小,可筒井殿下您不该不知道啊!”

    “哦、哦、哦……确实是这个样子!”筒井顺庆哼唧了几声,眼珠一转立刻作“恍然大悟来我真是上当了,不过这也难怪。诸星殿下在我的心目中,就是有如日月神佛般的存在,一听到您这里有事我的脑袋就全都乱了,居然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想不到,真是该死、该死!”说着他还攥拳捶了捶光亮的脑袋。

    “筒井殿下能有这样的情义,我诸星清氏也就放心了!”我的语气既像是感慨又像是惋惜,不过随即就收起了这份感情的流露,恢复了原先那种恬淡的口吻。“也正是因为有了筒井殿下这样的忠义之士,近畿才能这么安定的,看来先君织田太政荡涤近畿的作法还是卓有成效的。原先我对羽柴殿下要我暂理京都还有所顾虑,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也是唯有诸星殿下这样的惊世大材,才能作到这样的垂拱而治啊!”筒井顺庆眯缝的眼睛让人难以看清目光的走向,不过此时颈椎却看似无意地稍稍转动了一下。

    蒲生氏乡朝着他转动了一下身体,看似是想出于礼貌面对着他说话,可却也正好半挡住了那张小桌。

    “殿下,茶煮好了!”岛津珊瑚这时将炉上的那只茶壶提了下来,不知道怎么把原来两套的茶具变成了三套,分别送到了我们面前。

    “哦!”筒井顺庆稍稍的愣了一下,看了珊瑚一眼后目光就迅速离开了,不过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刚才因为珊瑚一直背对着我们他可能没主意到,这时应该已经看出这不是一般的侍女,不过我既然没介绍他也不好问。

    “筒井殿下,请用茶!”我向筒井顺庆举了举茶杯,微笑着让到。

    “哦,予州殿下请!”筒井顺庆也立刻将茶杯向我们举了举,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刚才已经说过,在下领地内的事情已经完成。要是诸星殿下有什么吩咐的话……”

    “吩咐?什么吩咐?”诧异地看了看他后,我转向蒲生氏乡疑惑地问道:“我们有什么事情必须要筒井殿下帮助吗?”

    “不知道啊!”蒲生氏乡摇了摇头也是满脸地困惑。“或许……筒井殿下能指教一下在下的疏失吧?”他谦虚地对筒井顺庆问到。

6、高技巧的“和弦”(下)

    “指教是不敢……不敢当的……”意外之下筒井顺庆显得有些口吃,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再往回缩肯定是不行了,筒井顺庆眼珠一转就装开了“幼稚”。“在来之前,我隐隐约约听说四国出了些问题,当时还有些疑惑:以诸星殿下的仁德宽厚,治下有怎么可能产生动荡呢?不过诸星殿下坐镇近畿,我想来帮些忙总是不会错的!”

    “哈、哈,原来筒井殿下说得是这件事啊!”蒲生氏乡笑了两声然后立刻又忍住了,好像是怕伤了筒井顺庆的面子。

    “是有这么件事,不过可能筒井殿下有些听差了!”我“责怪”地瞪了蒲生氏乡一眼,然后诚恳地对筒井顺庆说道:“原属三好一系的细川、十河与土佐的长宗我部家本来就有些矛盾,这次借着个原本没落豪族的闹事,就想给彼此添点麻烦,其实也就是边界上几十百多石的争执,再加上个别人的面子问题。这些事情我不方便采取太严厉的措施,再说信清也就在阿波呢!那个豪族姓……姓什么来的?”

    “是姓筱原!”蒲生氏乡提醒到。

    “原来如此,这就好了!”筒井顺庆“1比然大悟”地长舒了一口气,也真真正正地“放”下了心。“这种事原就是无法避免的,上至大名下至豪族莫不如此,有外敌时或许能够同舟共济,无事了反而会自己生出些事端了。其实戳穿了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利益,不过也确实让人头疼!”

    “要是所有人都像筒井殿下这么顾全大局,事情也就好办了!”我显出了一丝疲惫,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忧虑。“其实这件事要管也好管,不要说是我,就是重治或者氏乡回去一趟也就齐了,左右是京都现在也还清闲。不过现在信清已经在四国,我怎么也得给他个历练的机会。孩子大了就得放手,不然将来这偌大的家业他可怎么接啊!借着这个机会我倒是想看看他应变的能力,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那可是太让我失望了!”

    “左督尉殿下少年英雄再加上家学渊源,自是不会让您失望的!”对于这种话筒井顺庆自然是驾轻就熟,不过这却不可能是他本来的目的。果然在说了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地闲话之后,他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关于朝廷现在传闻很多,总之都是一些关于对武家的看法问题。我们在外面的人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还请诸星殿下能够指点一二!”

    “这个……我也不能算是很清楚!”我沉吟了一下后摇了摇头,不过仿佛怕他误会一样又立刻补充到。“最近一段时间京都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因右大将遇害和安土城被焚毁所引起的波动也基本平复了下去。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的话……确实,最近一段时间朝廷中重臣的态度显得有些消极!”说到这里我压了压声音,并向他那边凑近了些。“据我推测,朝廷是不太赞成对东国动兵的,毕竟上杉、北条常年供奉,在公卿中都有着深厚的根基。我一直主张征伐之事要慎之又慎,可又难以劝服羽柴殿下。其实我也知道他是一番公心,只是有些操切了些。现在我夹在他们双方之间也实在不好说话。也只好装聋作哑在这里躲轻闲了!”

    “真地是这样?”筒井顺庆被我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不然还能是怎样?”我立刻反问到。

    “啊,我自然是不敢质疑您的看法!”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立刻变成了一种恳切的口气:“既然羽柴殿下已经见疑于朝廷。那么更加需要您来平衡各方统驭织田家。在这样织田家承前启后的关键时刻,更加万万不可失了大义的名分。您诸星殿下是天下闻名的贤者,看来现在也只有您来出任织田家的执政家老才……”

    “织田家的执政家老只能是亲族,这一点是确定不移的!”我地脸一下严肃了起来,但是还算不上申斥。“越是在眼下这种时刻,越是会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这一点尤为要谨慎。关于这一点我想羽柴殿下和我地想法一致,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地回到播磨去。至于我个人,即便是外姓首席家老也没有想过,更不要说什么别的打算。其实我倒认为还是由羽柴殿下这样有进取心的人来担任外姓首席家老。才是对织田家最有利地作法,而且这也是眼下各方公认的状态。多的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只请筒井殿下能够理解。要是遇到有什么误解的人,还请筒井殿下能够替我辩白一下!”

    “诸星参议殿下之贤德,纵伊尹、周公不及也!”筒井顺庆长叹了一口气,带着无限地感慨。“既然诸星殿下如此坚决,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希望为天下计,诸星殿下能让在下也尽一份力!”他好像被我的品格感动了。

    “要说事情……这里倒还真有一件!”我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十分郑重地说道:“关于对东国用兵的事情。我希望羽柴殿下能够再慎重地考虑一下,可限于处境有些话并不方便由我说出来。筒井殿下和羽柴殿下交往颇深,平定柴田之乱时更是给了羽柴殿下一个大大的人情。我想你能够亲自到姬路去劝劝羽柴殿下,至少要他再权衡一下各方面的态度。当然我也不是要你和他愣顶,从旁点拨一下就感念不尽了!”

    “诸星殿下怎么如此说,我筒井家向来是站在您这一边的!”筒井顺庆大惊失色。

    “我明白筒井殿下地心意,可这两者并没有什么矛盾啊!”对于他的惶恐我哑然失笑。“我和羽柴殿下虽然政见不同,但却没有什么根本的矛盾。即便是羽柴殿下坚决抵制我的方略,最终也不会闹到誓不两立的地步,就更不必说你筒井殿下了。我现在只是希望能够双方各退一步,如果你能从中斡旋我实在是感激不尽的!”

    “那……我……”这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状况,筒井顺庆一时无法抉择。这样的事情既不能不当真又不能不当真,稍有不慎就是个立场问题。

    “筒井殿下也是难得入京一次,不妨先盘桓几日再说!”我并没有逼他马上表态,显得十分大度。“京都这几日确实有些沉闷,我倒希望能有些像筒井殿下这样的朋友能过来走走。我想羽柴殿下即便要动也不会是在三五天之内,所以筒井殿下不妨多走走再听听别人地想法!”

    “我倒是希望能常来您诸星殿下面前请教,只不过又怕您烦我!”说着筒井顺庆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张棋杆。

    “只要不是找我说正经事,那就是大大欢迎的!”我一笑用手上的折扇在棋秤上划拉了两下,将黑白两色的棋子搞得纷乱。“棋艺我实在是不行的,这几天和氏乡下了十几盘就没赢过。久闻筒井殿下是位雅士,和氏乡下一盘也让我长长见识如何?”

    “诸星殿下胸怀大千宇宙,难免在这小道上有所疏简!”筒井顺庆收回目光,然后谦逊地摇了摇头。“对于棋道我也是一知半解,实在是不敢在您面前献丑。既然诸星殿下已经吩咐下来,那么我也只有竭诚效力了!”说完他就起身告辞。

    蒲生氏乡送筒井顺庆出去后立刻又返了回来,走到我面前但没有重新坐下。“我敢用脑袋打赌,筒井顺庆会下棋,而且相当有造诣!”他信心十足地说到。

    “我也看出来了,刚才他的眼睛在看到棋盘上时闪了一下!”我将手按到棋秤上,缓缓从上面抓起了一把乱子。“他一定已经看出,我们匆忙摆上的棋子根本形不成局,由这可以联想出很多的东西。

    加上我们之前的那番话,一定会得出我们内部危机重重,以致必须掩饰的结论。光是这些也许还会有些疑惑,但在他见过京都的一些人后就确定无疑了!”

    “而且这一切那位羽柴殿下马上就会知道,之后的事情一定会变得非常有意思!”蒲生氏乡将两只手捏在一切来回搓了搓,显得十分的兴奋。“我想那些急于攀龙附凤的家伙早就向那边输诚了,我们的准备是否也要加紧?”

    “可以!可以先让重治回到四国去,不然这出戏就显得假了!”我找出了那本书,从里面抽出了刚刚夹进去的一摞纸条。刚才我收的时候有意留了个“尾巴”,想必筒井顺庆也注意到了。“该布置的就布置下去,不过尤其注意不要张扬。羽柴得到消息后还会进行下一步试探,可千万别吓着他!”

    “主公只管放心,这些事情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蒲生氏乡的信心显得比我还足,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纸条后又说:“既然筒井顺庆自己跳了出来……”

    “你去安排安排,我们可得多‘照顾’他一下!”我也将那把纸条收了起来,暂时是不用看了。

    蒲生氏乡离开后我继续坐在那里,思考中总是觉得还有一些不够完美的地方,当然有些事情还要看“猴子”如何出招,不过总要我这里全无破绽才好。

    这个时候珊瑚已经煮好了第二壶茶,可是已经没有其他人与我一同享用了。“珊瑚,你也给你哥哥们去一封信吧!”茶杯有些烫手,我端起来又放下。

    “什么时候?”她问到。

7、动乱的风声(上)

    事情的发展有些过快,也许是我过低的估计了别人的“能力”,亦或是他们在探知我的状况前就开始行动了,一些迟疑的表现只是假相。

    在筒井顺庆拜访过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十日,我接到了以最快速度从九州传来的消息:九州的豪族们也开始波动了!

    与四国发生的那件小事不同,九州一开始就是由强力大名的争端开始的。迁到肥后去的大内家指责岛津家,在撤离肥后前向北侧移动了界碑,并因此侵吞了本应属于大内家的两千三百石领地。岛津家自然是不会承认,反而指责大友家以拓荒开垦为名,诱拐了岛津家的部民!

    这可真是一笔糊涂官司,是非功过即便是在人们心里只怕也是分不清的。随着数百年来地方上武家的争斗,跨界拥有领地是一种极为正常的现象,本属哪一国在边境地区早已变得模模糊糊。通常的惯例是:实际控制这一区域的豪族是隶属于哪家大名的,那么这块土地就归谁,没有几个人会去细致地核定国与郡的边界!

    以前也并不是没有过一场大战后大名被遭到全面改易的先例,但是一般来讲主持操作的胜利者一定会认真细致的全程参与其中,因为不止是郡、国的界限早已经模糊,就是石高的多少也不能仅仅依靠卷宗的记录。要是数十万石的调整至少要两三个月,一座城一座城地反复核实、讨论、确认,不然就干脆准备着继续打仗吧!据说当年武田信虎、村上义清、酒访赖重合力攻下了小笠原长时的一座小城,商讨分配就足足用掉了三天时间。

    作为领导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太挂念京都而忽略了地方上的客观情况,不能不说这是主观主义在作怪,对于全局部署不够周详!可眼下我自然是无法再到九州去,只能再给竹中半兵卫发了一道命令,可此时他刚刚到达阿波还没有开始谈呢!

    由于掘秀政和中村一氏的介入。四国争执的双方开始变得克制了下来,尤其信清命令数千甲骑和轻骑封锁了所有通往山区的道路,使得他们也无力继续作战。

    不过这并不等于事情就算完了,这几家的态度都极为强硬,似乎做好了长期“法庭辩论”的准备。

    竹中半兵卫赶到胜瑞城后,两天连谈判地日程还没有定下来,这个时候监督的兵马自然是更加的不能松懈了!接到竹中半兵卫难以脱身的消息后我又写了一封信,这次的方向是发往九州。

    京都的诸星参议府邸依旧是大门紧闭。用于信使进出的侧门倒是昼夜大敞,经常是间隔不到20分钟就有一匹流星快马进出,近卫军的守卫也更加森严。京都从来不曾缺乏有心地人,自然也就有无数双眼睛仔细地注视着这一切。

    今天京都的冬天显得尤为寒冷,完全见不到往年那种年前筹备的盛况。在织田信长统治的最后几年里,这个时候正是各方大名进京送礼朝拜的当口,而此刻完全是退回乱世的气氛。

    作为实际控制京都的强势大名,我真是觉得有些丢脸,除了一些自己领地内的豪族居然没有几个其他势力的人来拜见我。在这种时候我忽然觉得筒井顺庆还是有几分“可爱”的,至少他还使我这里多少增加了些人气。

    作了这么多事怎么还没有人直接跳到出来?我地心里不免有些起急。虽然我经常在人前装得如何怎样。但说到底并不是个十分有涵养地人。不过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这天我就等来了拜访我的人。

    我快步走向客厅,今天地客人来得有些意外。老实说谁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他,不知道是不是背后出现了我不知道的变化。

    “二条阁下。让您久候了!”我进入客厅的时候,二条晴良已经坐在客厅里喝上了茶,正亲町季秀陪在边上。

    “诸星殿下好兴致啊!”二条晴良放下茶杯转过身子,半躬了下腰作为行礼。

    “不敢当,我只是过于轻闲有些散漫了!”我还没坐稳就急忙还礼,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是资格最老的正一位公卿,即便不谈身份和地位,就算是以敬老尊贤的立场也不能让人家太没面子了。“二条阁下有什么事情只把我招呼过去就好了,没有必要这么劳动的!”我问这话时真的在想着他的来意,按理说现在什么事情都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即便没有事也该来您这里拜见一下。朝廷的安危,天下地福祝可是系于您诸星殿下一身的!”二条晴良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展颜一笑,真是有几分长者的慈祥。“如今近畿在诸星殿下的控制下是少有的安定,不过朝廷上下还多有依靠诸星殿下维护之处。我常与陛下、太子殿下和近卫阁下……”

    我脸上摆着微笑耐着性子听下去,心里也知道这种不得不说的“场面话”是公卿们的惯例,尽管最后的结果可能很简单,不过我们这些听着地还不能催。

    “其实前面这些话完全是可以省略的!”我这里还没说什么正亲町季秀倒先忍不住,歪过脑袋对二条晴良说道:“二条阁下,我们这次又没有拿着朝廷的诏旨。还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个……”二条晴良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神情显得有些尴尬。

    看他们这个样子我更加奇怪,难不成是我多心,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事。“不管二条阁下拿不拿着正式的谕旨,我视您都是朝廷的代表!”我也继续鼓励到。

    “其实……我是……”二条晴良还是有些犹豫。

    “既然您有所为难,那么就由我来说吧!”正亲町季秀可能是实在不耐烦了,干脆把话接过来自己说道:“诸星殿下,我也不和你绕***了。二条阁下和我这次到府上来,实际上是有一事相求!”

    “有事只管吩咐下来,谈不到求不求的!”我脸上依旧春风拂面,可心里却有些疑惑。

    难道是二条晴良想要在下面进行的军事对抗中,代表朝廷表示羽柴秀吉的立场?虽然原先我没有料到是他,但也未必一定没有这个可能。要是那样正亲町季秀为什么跟着他来,而且事先没有对我打任何招呼?难道是被临时抓差过来的?看样子正亲町季秀对二条晴良的要求没有任何反感,那么就应该不是多么过份的事情。

    要是真的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事先我可并没有作出针对二条晴良的计划。不过正亲町季秀不认为过份的事情,我未必也这么认为,有些事情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步的。我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做好了“积极防御”的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就是我经常麻烦你的那些地方!”正亲町季秀依旧大大咧咧,不似有什么困扰的问题。“今年天皇陛下身体不太好,因而朝廷上下都在为这件事情担心,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的精神向来不济,因而直接出面主事的机会并不多。本来近卫阁下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但他又因为你的羽柴殿下的分歧近期要到姬路去一趟。所以不得已之下,京都维系各方联络的责任又落到了二条阁下肩上。适逢年底将近,总要有些安排,二条阁下负担不轻啊!”

    “本卿不过是不甘寂寞的老朽,自不量力罢了!”既然正亲町季秀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二条晴良也自然了些。“按理说诸星殿下已经对朝廷贡献良多,我们不该再这么得寸进尺。可又实在是……”

    “原来是要钱哪!”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侧目看了正亲町季秀一眼,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有什么必要这么郑重其事的来见我?

    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开始在朝廷上下撒钱,而且是通过正亲町季秀和静水幽狐两条线,尤其是正亲町季秀,几乎所有上层的公卿通过他。织田信长在的时候出于谨慎,我在这方面做得很隐蔽,千八百贯的事情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会提。今天怎么这么直接就把二条晴良引了来,难不成办几个茶会还要上万贯?

    “为朝廷尽力是臣下的本份,请二条阁下赏个数就好了!”久这么沉吟容易让对方产生误会,我大方的拍着胸脯应承到。即便真的一两万贯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个时候花这笔钱还是值得的。

    “虽然实在是惭愧,但既然诸星殿下如此费心我也就承当了!”说着二条晴良向我伸出了一只手,然后竖起了五根指头。“五百贯!”

    “五百贯?”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五百贯!”二条晴良又重复了一遍。

    我看了看二条晴良,又看了看正亲町季秀,心里已经大概有个数了。“这笔费用马上就可以准备好,如果还需要什么随时听候二条阁下的吩咐!”我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就说诸星参议殿下是个豪爽之人,这下二条阁下您总该相信了吧!”正亲町季秀讨巧卖乖地说到。

    “是啊,是啊!诸星殿下的慷慨气度是天下皆知的!”二条晴良也连连地点起了头。

    “五百贯?这点小钱现在怕是上点儿档次的公卿都看不上眼了!”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到,心里更加确定了其中有什么“内情”。既然是种子总要发芽的,我等着他们自己把毯子揭开……

8、动乱的风声(下)

    “二条阁下为朝廷奔忙不辞劳苦,我不过是拿上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我笑着非常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二位就请在舍下用个便宴吧?不过眼下我这里清冷的很,只怕找不到什么陪客了!”

    这不是留客而是逐客,我说得可是一点儿也不含蓄,只要是不傻都听得出来。二条晴良和正亲町季秀都不傻,不但不傻而且都还相当聪明的人,我的话自然是什么意思自然听得出来,二条晴良的老脸上立时羞得通红。他微微直了直身可能是想走,但似乎又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牵住了他。

    “这有什么关系,人少反而更加清静!”正亲町季秀倒是完全不当作一回事,可能怕二条晴良被我挤兑走抢着说道:“二条阁下您可能不知道,诸星参议府上的菜色即便是比皇宫中的御宴也是毫不逊色的。我这说得可是数百年前皇室全盛时的御宴,眼下的情况那是提不得的!”仿佛回味一般,说着他还砸了砸嘴。“我的话有些扯得远了,我们还是来说诸星殿下!诸星殿下的豪爽慷慨天下闻名,对于朝廷的礼敬更是为世人所称道。像二条阁下您这样的贵客,那是那是请都请不到的,要是一定要走可就是太不给面子了!”

    “既然诸星殿下如此盛情,本卿也只好冒昧讨扰了!”二条晴良立刻“感动”地说到。

    我坐在那里愣怔地想了半天,可怎么也想不出我的“盛情”表达在哪儿了?至于说到要走就是不给我面子的话,就更加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总这么愣着显然也不合适,只得叫侍从进来吩咐了下去。

    “诸星殿下如此款待本卿感激不尽,不知道可否也容我表示一下!”二条晴良看了正亲町季秀后转向我说道:“本卿蜗居简陋本不堪隆重,但我想诸星殿下这样的胸怀宽大想必也不会计较。刚才已经说到本卿准备在年前举行些聚会,如果诸星殿下能够拨冗莅临,那一切就都完美了!”

    “是啊!我也一直在位这件事情烦恼……”正亲町季秀装模作样紧锁着眉峰,还用手中的折扇在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自织田太政身故之后。各方势力对于天下大势走向的看法上,产生了相当大的分歧。因为看不明白,大家就都变得谨慎了,像现在这样的时节都没有几个进京来朝觐的,实在是太不好看了。诸星天下在当今之世可称得上是武家典范……不!不对,应该说是‘武家领袖’!如果能由你来出现对于今年地各项活动,无疑可以起到正天下视听作用!”

    我看了看正亲町季秀又看了二条晴良,心中对这个提法感到有些突然。“武家领袖?”我迟疑地问到。

    “当然。完全是实至名归的!”他们两个人一起点头。

    “那在这些聚会举行当中,会有天皇正式颁布恭贺新年的圣旨宣读,或者太子殿下亲自出席吗?”

    “这……”二条晴良的神色非常尴尬。“你也知道天皇陛下近来的身体不是很好,而太子殿下又……”

    “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我看咱们还是先用餐吧!”我的笑容反而灿烂了起来。

    二条晴良和正亲町季秀走了,我也向内室走去。按理说怎么也应该送一送,可我的脚步仅仅踏出客厅三步就停了下来。面对着一脸尴尬的二条晴良和有些忿忿地正亲町季秀,我站在台阶上“亲切”地挥了挥手。

    所谓“借钱”的话头不过是个托词,关键是二条晴良想用这种方法把我请出来,以此表示对于朝廷的恭顺。可朝廷方面又不想承担任何风险。以一个下了野的空头公卿出面。事后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在朝廷来说可能是出于不得已,但这样岂不是拿我当猴耍了?

    客厅所在的前院和内院之间,有一座横宽的隔院。其实仔细说来更像是因为门不对称形成的甬道。走到这里一阵冷风吹来我稍稍打了个寒战,头脑也为之冷静了不少。

    至少正亲町季秀是不会诚心给我难堪的,对于这点我还比较有信心。至于说到二条晴良,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也是希望弥合朝廷与我关系,而且他也是一直这样做得。也许眼前的这个结果,是他们这作为少数派地两三个人一力争取才促成地。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吧!至少我应该对他们公平些,不应该把怨恨加在他身上。不过同样不能因为朝廷的无奈就手下留情,我虽然不能彻底毁灭掉朝廷,但是完全可以对它进行改组。

    在经过愤怒和之后地片刻冷静后,我突然感觉心情很差。想和家里的人说点儿什么话。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我和二条晴良的宴席出于种种原因,时间持续得很短。想必此时仙芝正和我的妻妾子女们聚在一起用餐,我就一个人向阿雪住的地方走去。

    离阿雪的预产期还有不到二十天,饮食上早就专门配置了,所以用餐也是单独地进行。我走进了那个小院,这里在特别的关照下显得格外清静。

    “原来你也在这里呀!”摒退了在外面侍奉的侍女我自己拉开了门,却看到莺正坐在阿雪的榻边和她说着话。

    “殿下!”莺见到我进来立刻站起来向我行礼,然后回头看了阿雪一眼后说道:“阿雪实在是太‘淘气’了。没人看着可不行!”

    “是吗?那我可真得管管了!”我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但还是故意扳起脸坐在了莺刚才地位置上。“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饮食起居一切都要小心。这可是关乎到我诸星家千秋血脉的大事,就是别人不说你自己也要当心!”我握住她一只手轻轻说到。

    “你别听姐姐的,她的话根本不能信!”阿雪摇着我的手臂嗔道:“现在夫人和她们一直在把我当猪养,除了一早一晚在院子里的两趟散步就不再许我出屋子。现在我的体重至少增加了二十斤,这样下去就实在看不得了!”

    “二十斤?有这么多吗!”我伸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滑过,感受着那里面生命地律动。“那有多少重量是我们孩子的?”

    “殿下!”阿雪门面通红地白了我一眼,莺则是在边上掩口嘻嘻笑着。

    “我也知道你近些日子是闷了,那么就去散散心好不好?”我轻轻抚着她的手说到。“眼下京都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你不妨到桂川口城去住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但毕竟从天守阁的窗子里也可以看到琵琶湖的景色,我想这对你对孩子都是有好处的!”

    “好啊……可是……”阿雪是个好动的女孩,这跟她当年四处流浪的经历可能有关。不过她同样具备了冰雪的聪明,明白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因而瞬间的兴奋之后又用迟疑的目光看着我。

    “我暂时是不能去的,不过会有别人陪你!”我宽慰着她说到。

    “现在阿雪身边不能少了人照顾,别人只怕是……”莺忧心忡忡地说到,她看来是也误会了我的意思。

    “阿雪什么会少了人照顾呢?夫人、你还有其他人都去!”我回答完又在阿雪小手滑嫩的肌肤上拍了拍。“本来我也应该陪你们一起走的,只是眼下有些事情还脱不开身。你们先到那里住下来,我很快就回去看你们的!”

    “可殿下……”阿雪的脸上有些发白,莺也微微张开了嘴。虽然我说得非产简单和轻松,但是身为武家妻子的她们自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在这个人人靠着杀戮攀登的时代里,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你们不要多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急忙又在阿雪的手上拍了拍,这个时候她可不适合激动。“如果真的会有什么的话,我也不会把你们只送到20里外的地方去。其实这只是一次‘短期休假’而已,我也很快就会过去,不是五天就是十天,完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阿雪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有着一层隐隐的水汽,露出的一排珍珠般的贝齿咬着下唇。“我可以自己到桂川口城去,还是让夫人他们留下来陪殿下您吧?”好半天他才说到。

    阿雪还是误会了,这完全没有必要!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不过却也极为感动。

    “阿雪你误会了,这完全没有必要!”正在我想着怎么劝解她的时候,一个声音却从门口传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仙芝出现在我刚才忘记拉上的门口,身边还站着虎千代。“殿下没有任何需要我们担心的地方,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明天就起程一起到桂川口城去,不过只是十来天的事情!”她缓缓走了进来,语气虽轻但却不容置疑。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的心里再次兴起了这样的感觉,虽然什么也没有解释过,但是她却理解我要做的一切。

    “父亲,让我留在这里吧!”虎千代突然兴奋地说到,跑过来拽着我的衣角。“我已经长大了,应该帮您分担一些责任!”

    “好,也让你长长见识!”叫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仙芝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闪烁,但最终没再说什么。

9、决裂(上)

    第二天一早,我的家眷们就乘坐三十几辆牛车启程前往桂川口城,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准备,看上去有些匆忙的感觉。不过仙芝倒是很笃定,说:不过大半天的路程,随时派人来取就好了!

    有很多事情都是说着容易,真做起来难!看着最后一辆牛车转过街角,我的心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狠狠地牵动了一下。什么王图霸业,什么震古烁今,炫目的辉煌过后往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泪水,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付出代价就得到的。

    一个人回到一下子变得清冷的府内,老实说还真是难以很快习惯。和虎千代两个人吃过午饭以后我提前去睡了午觉,反正现在也就是等着各方面的消息。

    下午我一起来,一份十万火急的快报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上面记述了在九州发生的事情:九州岛津和大友的争端进一步升级,更多的势力卷了进去!

    因为竹中半兵卫在四国走不开,我之后就把九州的调解工作交给了前田庆次,这既不令人意外更算不上什么秘密,毕竟遍览九州也只有他最合适。说起来前田庆次是追随我最早的家臣,统领方面的资历除了已故的长野业正之外,即便是竹中半兵卫比之也要略差一些。而且作为纪伊那样混乱的地方管理者,他的统御之道理应有一定水平,至少不应该让九州的局势进一步恶化。

    可事情的结果却和预料相去甚远,前田庆次对此次事件采取了极为简单粗暴的作法。他人还没有离开内府就向岛津家发出了强硬的命令:立刻撤出所有具有争议的地区,并解散那些已经动员起来的附庸豪族部队!岛津家自然是对这种处置的方法极为不满并提出了抗议,但是前田庆次的坚持原来地意见。

    前田庆次的作法自然是在九州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因为地缘的关系西国和四国也迅速得到了消息,所有的“有心人”都在猜测:这究竟是前田庆次的自做主张,还是源自于我的授意呢?

    虽然大多数人还在由于观望,但是一些离得较近的人却忍不住了,伊东义佑是第一个。伊东家原本就是和大内家休戚相关。而与岛津家地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得到了前田庆次的更加来了劲头,把全部常备部队都开到了日向和大隅的边境,与大内家形成了遥相呼应之势。

    局势的发展似乎对岛津家越来越不利,上次战役中的损失还没恢复过来,马上又面临了如此巨大的压力。岛津四兄弟自然都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他们一面火速加强战备,一面派人进京申述。不过我并没有给予任何公开的回应。而这又成为了他们在前田庆次眼里的一条新“罪状”。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好像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儿(麻雀)”!就在岛津家内外交困地时候,意想不到地有几只手向他们伸来。原本前几次和岛津家兵戎相见地大村、锅岛、有马等人,表明立场站在了岛津家一边。

    利益,这是政治范畴内一个永恒的主题!大内家迁居地跨肥后、肥前两国,和大村以及很多肥前旧族的豪族起了争执。虽然没有像岛津家那边闹得那么僵,但是也是心里不那么痛快,借着岛津家地问题开始说事。锅岛、有马尽管已经离开了肥前,不过依然有许多牵牵连连的枝蔓留在那里,所以在大村表态后也迅速介入。

    原属龙造寺一系的三家单独说起来。在九州都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势力。但加在一起就可圈可点了,再说北九州的大多数中小豪族都是看这三家的眼色行事,一下子就把彼此的实力对比拉平了。

    前田庆次的脾气并不是很好。现在作为我的代官执掌九州却遇到这么没面子的事情,自然是暴跳如雷。这时候他刚刚出了内府城没多远,听说三家联盟联合北九州豪族想要弹劾他,立刻调头转了回来。他选择地是距离最近的丰前中津的有马晴信,什么都没说直接开打,并且要筑前的山中鹿之介出兵配合他行动。不过山中鹿之介自然没有那么冲动,回信劝阻他一定要保持冷静。

    前田庆次的迁移刚刚进行了一半,不过排在前面的却全都是精兵强将,除了一大批纪伊强悍的国人众之外,还有很多山阴甚至尾张时代追随我的骨干中下级家臣。面对这样的势力小小有马家自然是难以抵挡。被打得一片丢盔卸甲。

    大村和锅岛也开始调集人马向丰前移动,不过他们却不同意彻底撕破脸地办法,而只是协助有马晴信收缩防御中津等城池拒不出战,想先这么耗下去。在他们看来目前前田庆次的作法只能算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有等等我的正式命令才能决定。

    前田庆次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知道这种时候强攻只会造成自己的重大损失,所以虽然战斗已经在进行着,不过进度上也经放缓了下来。

    没想到原本由南部开始的争端,却在北部先动了手。失去了其他势力参与的大友、岛津双方反而冷静了下来,就那么在原地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对方。事到如今,反而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哈、哈!……哈、哈、哈!”这天晚上我正在翻阅着各地汇集来的情报,反复翻阅了两遍九州的事态分析后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父亲,您怎么啦?”坐在边上的虎千代被我的“异状”吓了一跳。

    “你看看这个!”我将那份报告递向了他,他双手接过仔细地看了起来。“一国的诸侯也未必就比村夫愚妇高明上多少,两者相对边上越是有人起哄就越是骑虎难下。如今他们的双方突然先动起了手,他们自己反倒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本劝架的人一时冲动投入了进去,殊不知事主本身原本就没有真开打的决心!”

    虎千代细细地看了一遍后,又规规矩矩地折好放回我的案头。“这么多大名所扮演的,不过是您左手或者右手上的布偶,只怕这才是天下最最好笑的事情!”他回答到。

    “哦,这倒也是!”我点了点头,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能有这样的见识我一点也不奇怪,这几天我处理公务一直让他呆在身边。“虽然眼下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是这事件世间并没有一切完全的事,或者说因为我们都是一些凡人。这出囊括天下的大戏虽然是我编排(这时没导演这个叫法)的,但是也未必不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脱离我的控制。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你感觉手里已经牢牢抓住了胜利,但依然要时刻保持着警醒!”

    “是,父亲!”虎千代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么羽柴殿下,会是这个变数的原因吗?”

    “照目前的情况看不像,但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我知道他指的是两天前羽柴秀吉出兵的檄文,满意他能想到这些问题。

    在我这个面临“内外交困”的时候,“猴子”终于忍不住有了动作。也就是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十六日,羽柴秀吉在姬路城举兵三万东进,同时向天下发出了檄文:讨伐背弃织田家的德川家康,织田家旗下豪族关原以西的在京都会聚,关原以东的沿途加入!此举一出天下皆惊,因为他并没有得到歧坪织田家督的授命。

    且不说其他人的反应,至少我的心里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一切都要开始了,关于天下的归属!

    “你认为羽柴殿下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明智之举呢?”我低头翻动着一个时辰前刚刚送来的文牒,故意用极为平淡的口吻问到。

    “就双方军事态势来讲这是最佳时机,尽管名义上差一些但这很容易补救!”他稍稍想了一下后说到,并没有一味地拍马屁。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如我刚才所说:什么事情都有个意外!”我从手里的文牒里挑出了一份,看了看然后递给他。“刚刚送来的,你也看看吧!”

    “高山重友和中川清秀拒绝羽柴军通过他们的领地,这不是……这不是……”虎千代看完以后目瞪口呆,即便是小孩子的智力也判断得出来这里面的疯狂。

    “根本是在找死,对吗?”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这在羽柴殿下看来也许是个小问题,但是很多灾难性的后果都是由一些小问题开始的!”

    “父亲,您准备直接支援高山和中川吗?”虎千代有些紧张地问到,似乎已经听到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法螺。

    “还不是时候!”出乎他意料的是我明确地摇了摇头。“纵是羽柴秀吉公开与我为敌,我也未必会起兵攻击他。而且在我看来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中间的很多‘环节’都开没有发生,远没有到我该出面的时候!”

    “要是其他人不配和,那……那可怎么办?”虎千代有些理解我的用意了,可还是非常担心地问到。

    “虎千代,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放下茶杯十分严肃地说到。“不要把别人都看作是愚蠢的,尤其是在涉及巨大利益的时候。所以一开始计划时就要把他们想得很聪明,会按照最聪明的方式去行动!”

    “主公,近卫阁下和劝修寺晴右阁下前来拜访!”樱井佐吉在外面敲了敲隔扇门禀报到。

    “看见没有!”我用折扇指着门外说道:“聪明人这就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你尽管放心,其他的还会继续的跳出来!”

10、决裂(中)

    近卫前久和劝修寺晴右既然来拜访,见我总还是要见的,不过却也不能让他们感觉太容易。和虎千代说说笑笑又喝了一杯茶,吃下了半块奶油蛋糕,我这才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客厅外,此时已经他们大概已经干坐了20分钟。

    虎千代对此也很感兴趣,但我却觉得让他直接出席这样的会见并不合适,所以就让他绕到后面的密室藏了起来。我一个人在门外站住沉了一下,用手又在双颊上搓了几下,这才拉门走了进去。

    “让两位阁下久等了,实在是抱歉!”我一进来就仿佛面部抽筋地咧了咧嘴,然后来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近几天发生了很多大事,我这里不免有些焦头烂额,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失礼。我也知道这样的作为简直是大不敬,但现在情况非比寻常,某些问题不马上处理就有可能酿成巨变,所以恳请两位阁下一定谅解!”

    “不、不、不,是我们来的冒昧,打扰了!”听了我的这番表白,原本已经坐立不安的两个人脸色稍稍和缓了一点儿,但还是有些忐忑。他们彼此用目光交流了一下,迟疑着没有马上开口。

    “两位阁下此番前来,不知道有什么见教吗?”我稍稍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还在犹豫就主动开口问到。“在下继羽柴殿下之后来到京都,德微材薄不堪重负,以致造成了今日的混乱局面。不过眼下既然在这里,那么就决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如果真是朝廷有什么吩咐还请明言,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虽然我这话说得很坚决,但是任谁听着都有那么点儿力不从心。

    “诸星殿下的忠义之心是人所共知的,朝廷自然不会有任何疑继之心!”近卫前久先是给我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慢慢地开始涉入正题。

    “正如殿下刚才所说,陛下对如今的局势极为关切,近畿是天下安危所系之重。万万是乱不得的。当然陛下和朝廷对近畿的诸位守护都是极为信赖地,只是……陛下为天下黎民计,想要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天皇陛下恩泽山川草木,实在是旷古未有之圣君哪!”我感慨了一番后,十分无奈地说道:“可惜我力有不遂,实在难以替陛下分忧!”

    “这又如何说?”近卫前久和劝修寺晴右一起急急地问到,看来心是被揪了起来。

    “老实说对于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到现在我也还没有搞清楚!”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却用眼角观察着两个人的神情变化。

    近卫前久虽然努力镇定着神色,但是从微微跳动的太阳穴和抓紧扇子发白的指节上,却看得出来那种发自内心的惶恐不安。劝修寺晴右虽然也是脸色发白,但眼睛却不经意地闪了闪。看到这些我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切全都明白了。

    “有些事情我实在是没有面子说,但现在也不怕您二位耻笑了!”我不堪重负地用右手撑着脑袋,十分痛苦地说道:“三法师殿下回了歧坪,羽柴殿下不理我的劝告一意孤行,至于摄津豪族们的反应我更加是莫名其妙。这一年来那里一直是羽柴殿下在亲自打理,怎么会出现眼下地这种情况?我向歧埠和羽柴殿下两边都发去了信函。可至今还没有接到任何回复。其他的我连问谁都都搞不清楚了!”说到这里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离开近畿连一年都不到,局面怎么会一坏至斯?”

    “也是天下不安世道多件,连诸星殿下治下的四国和九州都是如此。其他就跟不必说了!”劝修寺晴右看似深有同感地摇了摇头,然后十分关切地说道:“据说西南的局势也是日渐不稳,不知可否会影响到近畿?诸星殿下职责所在,不知可有什么安排?”

    “不过是地方上的人一时意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右手不屑地在脸前面一比划,好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然后就立刻转移了话题。“眼下的关键还是羽柴殿下的问题,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话既有可能导致织田家地分裂,其实大多数人只是对他跳过三法师殿下直接征调豪族有所不满。只要大家都克制一些,本不难解决。不知朝廷能否在这件事上出面斡旋一下。劝一劝羽柴殿下保持冷静!”

    近卫前久和劝修寺晴右地目光再次开始交流,其中的内容非常复杂,也很奥妙。我也并没有催他们,似乎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好半天劝修寺晴右嗫嚅着问到。“羽柴殿下也是一番急公好义之心,不知道诸星殿下能否对其他人……”(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这只怕……”

    我地话还没有说完,就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虽然很远但是声音很大。而且是许多人同时在讲话,所以显得非常混乱。错愕间我和两个客人面面相觑,一起住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您先等等……先等等,诸星殿下正在……”我听出这是樱井佐吉的声音,他好像正在劝阻着什么人,不过显然他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越来越近。

    间或有一个声音在呵斥着樱井佐吉,但因为话很少很急所以我并没有马上听出来是谁,而且他的情绪似乎很激动,以致声音有些变调。

    “咣当!”正在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在两位贵客面前出言申斥的时候,隔扇门被猛地拉开并撞击在门框上,怒容满面的池田恒兴站在外面,旁边一脸尴尬的樱井佐吉还在拉着他的袖子。

    “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樱井佐吉一叠声地道着谦,手依旧没有松开池田恒兴。

    “这不怨他,是我硬闯进来地!”池田恒兴说着伸手一退樱井佐吉,把他推了个趔趄从外廊上掉了下去。“‘猴子’已经开始在攻打高山和中川的领地了,这件事你究竟知不知道?!”池田恒兴怒声对我质问到。

    “这……”我为难地向两位公卿看了看。“这还不清楚,我正准备请人调解……”

    “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调解个屁啊!”池田恒兴大步走了进来,紧盯着我大声吼道:“他这么急吼吼的动手,除了想篡位还能干什么?一旦他打败了中川、高山来到京都,那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你脑子怎么就不能清醒些,一旦让他成事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这就要起兵到摄津去讨伐他,你只说和不和我一起去吧!”

    被他这么指着鼻子的一通教训,我的脸上也实在是不好看,后来看他实在说得不象话而且逼着我表态,只好连番的咳嗽并冲他打着眼色。

    “哦,原来二位阁下也在这里!”池田恒兴一斜眼睛好像刚刚注意到两个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公卿,转过身子朝向了他们。“二位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自然是认同我说的话吧!”他拉着长音问到。

    “这个……那……好像……当然……”近卫前久和劝修寺晴右面面相觑,这样突发地事件实在是令他们感到措手不及,也许在他们心里已经后悔来这一趟,可眼前说什么都晚了。

    “那好!既然两位阁下也是这么看,那么靖国平叛自是不能退避的!”池田恒兴又向前跨出了一步,一只脚踏上了两位公卿面前的矮几,并居高临下直视着他们。“请两位阁下为我请一道讨伐逆贼羽柴秀吉的圣旨,这样才好号召天下的忠义之士。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务必请两位在今天午夜前办好!”

    “池田殿下,请不要着急!”劝修寺晴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明显已经快要抵挡不住池田恒兴的压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张嘴说到,看样子是有实在不得不表态的理由。“天皇陛下仁德为念,不欲四方再起刀兵。请池田殿下能够保持克制,如果能够……”

    “羽柴秀吉没有得到任何朝廷和织田本家的授权就大肆兴兵,这不正说明他们是为祸天下的叛逆吗!”池田恒兴右手向下按住了刀柄,盯着劝修寺晴右一阵冷笑。“阁下一再推三阻四,莫不是已与羽柴结为一党了?还请殿下说清楚,是不是朝廷认为只有羽柴才算得上‘忠臣’?这究竟是劝修寺阁下自己的意思,还是朝廷正式的态度?”

    “啊!……我……”劝修寺晴右一下子口吃了起来,大滴的汗珠出现在额头。

    “恒兴,不要太过份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不能再不说话了,毕竟这是在我的家里。“自古令出于上,身为臣子怎么可以要挟朝廷?无论是功过是非还是赏罚征抚,朝廷自会作出决定,再说还有至高至圣的天皇陛下呢!又岂是你可以枉加论断的?”

    “哼!”池田恒兴猛地转头对我怒目相向,但终于没有说出顶撞的话来。他转过身向着门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飞起一脚将两位公卿面前的矮几踢得飞了起来,咔喳一声撞破隔扇门落在院子里,摔成了四块大小不等的碎片。“明天一早我就出兵摄津,来不来随便你!”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出院子。

    “池田殿下的脾气虽然急了些,但却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对朝廷不敬的意思,关于这一点一定请两位谅解!”我对两位面如土色明显受了刺激的公卿,十分无奈地苦笑到。

11、决裂(下)

    “诸星殿下不必解释,我们完全相信织田家的诸位殿下!”近卫前久的表情既像是笑又像是哭,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手绢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先君在世时大家本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怎么才一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我急忙转过头伸手抹了一把。虽然我的速度很快,但对面的两个人还是发觉了。“我失态了,请两位阁下不要见笑!”我自我解嘲地说到。

    “诸星殿下真不愧是一位赤诚君子,要是天下所有人都向您这样……”近卫前久的神情有些恍惚,看来是真的是被我所感动了。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说这种话,但是话已出口他之能因势利导。“诸星殿下既然内心存此仁念,自然是万分不愿意见到现在这种情况的。同是朝廷的忠义志士,不管损伤了谁都是天下的悲剧。

    诸星殿下您素来德高望重,难道就不能阻止池田殿下等人的行动吗?”

    “刚才的情形您二位都看到了,您说我能阻止的了吗?”我依旧摇头苦笑。“羽柴与池田两位殿下早年就颇有嫌隙,自去年大变以来更加是雪上加霜。也不怕对两位说句心里话,我是更倾向池田殿下一些的。清州会议上我虽然了羽柴殿下对摄津一国的领土要求,但那不过是为了大局着眼的权宜之计,因而就益发觉得对不起池田殿下。事到如今依旧闹到这个地步,我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经过此一役只怕只怕织田家会从此一蹶不振,难道诸星殿下就不觉得遗憾吗?”此时劝修寺晴丰也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道:“织田家无疑是维护天下正道的保障,织田太政和诸位殿下经二十余年出生入死方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一旦有事世道将再次崩坏,只怕织田家也就要在武家中除名了,这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劝修寺阁下确实是老成谋国,这也正是在下所……咳、咳、咳……”我一口气没上来接连咳嗽了起来。连喝了两口茶这才压住,不过脸已经被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现在我虽然坐镇京都,但无论是羽柴殿下还是池田殿下等人,都不根本不听我的意见。只要他们双方能够达成一致,我是无可无不可的。可目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歧坪方面又迟迟不给我明确的答复。我真是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在堺町呆得好好的没事儿来京都干嘛!”

    “诸星殿下……难道有激流勇退之心不成?”劝修寺晴右诧异地看着我问到。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我倒是想,只怕是此刻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我非常大度地点了点头,不过又马上补充道:“不过不管我是从谁手里接下的摊子,毕竟这是先主信长公创下地一份基业。就算是三法师殿下不能亲自过来,那么至少也要有个明确的态度。对织田家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决断,和要我们这些人何去何从,都必须有歧埠方面的正式声明!”

    “这样……”劝修寺晴右声音呢喃陷入了沉思,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过来。“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和近卫前久对视了一下说到。

    这是要告辞的表示,近卫前久自然明白。不过从我那句话一出口他就转而盯视着劝修寺晴右。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一定向天皇陛下上复诸星殿下的忠义!”可能是不方便当着我说,近卫前久最终只能暗暗叹口气也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留您二位了!”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那么我就走了!”正亲町季秀好像并不愿意在我这里多呆下去,话刚说完就已经拉开了屋门。

    “不留下来吃顿饭吗?”我问到

    “不了,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他一口回绝了我地好意,但脚下却迟疑了一下。“如果你还能听得进我一句话,那么……适可而止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正亲町季秀走得很急,好像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他,以致门都忘了关,还是侍立在门外的樱井佐吉替他拉上的。屋内重新变得有些昏暗,我的目光慢慢收回落到了桌面上。那里有正亲町季秀带给我的一封信。

    今天是天正九年(1581)十月十九日,距离近卫前久和劝修寺晴右的那次拜访已经过去了四天,在这四天里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多集中本州中部一带。与之相比四国和九州依旧继续着的那点儿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应该算是半个主角的德川家康也保持着令人费解的沉默。

    战争首先从摄津西部开始,中川清秀和高山重友联军首先攻击守军并不算多地石山御住城,但是受制于坚固地城防没有得手。随即羽柴大军的先锋加藤清正赶到,中川、高山联军受挫。

    经过了两三次失利的战斗后,中川、高山联军开始后撤。

    面临逐步逼近地羽柴大军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好在此时池田恒兴率领着13000部队到达了战场,而且有一些和泉和河内的豪族也加入了他们一方,不过面对羽柴的三万多军队依然处于严重的劣势当中,不止是军队,还有将领方面。

    朝廷向歧埠派出了正式的使者,不过原因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据说本来双方的第一次会面非常不愉快,可是在安藤守就率军迅速靠近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取得了想要的东西后使者返回了京都,和去时一样令人感到莫名其妙,朝廷里的某些人似乎变得很是激动,但是又似乎有些犹豫不前。终于在今天正亲町季秀被挤了出来,带来了一封由别人代笔,三法师正式签署的信。

    拿起这封信,我地手有些颤抖,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历史在这里停下并且换了一只“轮子”。三法师还只是个小孩子,未必明白这封信代表着什么,不过负责起草的山内一丰等人想必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但都无法改变什么。

    确实如我预料的一样,歧埠城内对“西边”的心结颇深,自然是没有直接作出什么“特殊”决定的道理。不过现在门庭冷落的歧埠城,已经无法面对安藤守就等人**裸的威胁,面对内外交困地处境选择了这种的办法:织田家已经无力承担守护京都和朝廷的职责,要我听从朝廷的旨意和安排!

    这封信写的简单而干脆,通篇三十四个字连一张纸都没有写满。可就是这样短短的一封信,我在看了十七遍之后,突然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您怎么啦?”虎千代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看到我这副样子有些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丝毫克制的想法,虽然算不上顿足嚎啕可也是呜呜咽咽。“你看看这个!”我一边用右手袖子在脸上来回来去的划拉,左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递了过去。

    “织田家放弃近畿了?”虎千代看过之后疑惑地问到。毕竟他现在只有不到十岁,只能从字面上来看这个问题。

    “对!放弃了近畿,同时也放弃了天下……呜、呜、呜……”我只感觉一阵悲从中来,或者……应该说是百味杂沉。要说究竟是什么感觉却也一时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地想哭。

    “哦……”虎千代这才似乎明白了一些,长长的哼了一声。“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您为什么要伤心呢!”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终于慢慢收住了泪水,不过眼睛依旧很湿很红。“很多年了,我始终站在这棵‘树’下,浇水施肥培枝松土。可以说这棵树不只是织田家的,也曾经洒下过我的无数心血。可它也一直庇佑着我,为我遮风挡雨,我对这棵树的感情绝对不会比别人少。今天这棵树要倒了,不是自己倒就是被人砍倒,无数人想用这棵树的木材制成一架通天的梯子。既然这棵树肯定是要倒;既然是无数人在争抢这架梯子;既然是最终这架梯子上只能站上一个人,那么还是由我来吧!”我的脸上依旧带着泪痕,可是最后一句话的口气已经变得不容置疑。

    “那么下面该怎么办了?”虎千代的目光闪闪,话语的每一个音阶里都带着兴奋。

    “下面?下面的事情等着就可以了!”看着儿子的表情我的心里忽然又是一阵轻松,那是一种脱离了羁绊的自由之感。“这封信就是一把剑,斩断了我身上的枷锁。以后的事情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只是等它们自己浮出水面而已。你要好好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和结果!”

    “好耶!”虎千代大声欢呼,就像我小时去看电影前的表现。“那么紧接着我们该干什么了?”他的情绪已经全部被调了起来。

    “我现在该离开京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前往桔川口城!”我收回那封信紧紧地攥在手里。“我们可是朝廷的忠臣,既然朝廷想让我们离开,我们自然是要走的!不但一定要走,而且是不那么容易回来……”

12、伤别离

    天正九年(1581)十月十九日的黎明有些清冷,天还没有完全放亮,曾经是京都最为繁华府邸的诸星参议寓所就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出来的先是二十几个仆从,他们每人拿着一把大扫帚飞快地将门外方圆二十几丈打扫干净,然后就分成两排在门边站好,将扫帚横置于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体面的武士这时跑出来向四周看了一遍,在确定没什么疏失后这才也来到门边躬身站好。

    府邸里这时开始发出了一些嘈杂声,懈懈的马蹄声慢慢地传了出来。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士并排两列为先导,之后是被高举旗幡的足轻环绕着的五辆牛车。虽然武士和足轻的衣甲新得好像第一次上身,但从他们的目光中都透露出一种只有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才能形成的冷峻。

    忽然行走着的第二辆,也就是最华丽的那辆牛车的车窗发出了两声敲击声,虽然微小但还是被随行在边上的几个侍从敏锐地捕捉到了。在几个轻声喝令和细小的动作指挥下,队列迅速停了下来。

    “新平……”我撩起车子的窗帘对外面轻声叫到。

    “是,主公!”那个三十多岁的武士用小碎步跑到了跟前,沉着而恭敬地请示道:“您有什么吩咐?”

    “我们离开后你要约束府里的人,如非必要不要出去,更不能惹事。京都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都不要参予……”我吩咐了几项一般的注意事项。

    “主公放心!臣一定约束众人,决不会给主公添麻烦!”我每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等我说完他立刻保证到。

    “嗯!”我放下了车帘,新平拍了拍车辕示意御者。

    车子随着前面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继续缓缓前行,有些晃动但很轻微,毕竟京都这片区域的道路状况还是相当不错的。我靠在车厢软绵绵的壁上。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这个松村新平和以前京都的总管井上都是尾张玉丹谷人,二十年前一起被送到堺町学习,并且都在各自学习的领域取得了优异地成绩。

    就以松村新平为例:他的西式糕点技艺可谓一绝,三年学习期满后,就成为了我寓所的茶房负责人。在这个时代要想出人头地是有很多机会,但同样要自己努力才行,而他很快就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茶房被他管理得妥帖而高效。这在一个专业的糕点师来讲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大约在十年之前他获得姓氏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并在专职学习管家事务和礼法的井上调任堺町后,接任了京都府邸大总管地职务。作为世代务农的他来讲,这可是他父辈们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显赫身份。

    关于这样的专业管理人才我很早就开始培养了,但是当时并没有太明确的目的。时至今日在我直辖的领地里,担负主要管理任务的还是那些足轻出身的下级武士,他们随我出生入死忠诚自无问题,但是效率上未免低下。水利、民政、土地开发这样术业专攻的人员,在一个郡里最多只有两三个,这还说得不是每种而是一共。要管理整个天下。非作战地人才还是太少了!

    “父亲。您在想什么?”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同车地虎千代忍不住问到。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点天下大政而已!”我眼也不睁地说到。

    “您……您可真有气魄!”我的形象更加高大。他对我愈发地仰视了。

    “其实天下事无所谓大事小事……”我突然心中生出来一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容易感悟伤怀。“大事还是小事分在什么人看待,同样一件事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后果,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很少有人会把它翻过来想想。一件事你把它看成大事,它就是大事;要把它看成小事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我这也是刚刚想到的,可能是最近多少受到了些刺激!”

    虎千代又是哦了一声,但好像并没有完全明白。

    这时车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转过了一道弯。然后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道队的前面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引领骑不时发出的口令声也停止了。

    “怎么了?”我隔着车帘问了一句。

    “正在经过皇宫的门前!”御者这样回答到。

    “哦……”我轻轻将车帘撩起来一角,只见前面蔽日的旌旗已经全部卷了起来,武士们全都从马上下来牵着坐骑在走,每个人垂着头都显得很秋巨。

    去年剿灭松永之后不久,我就得到了乘车出入宫门的殊荣,所以不下车也自有不下车地道理。当然,为了作一种姿态我还是应该下车步行的,但我此刻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不想再对着任何人。

    高大的宫墙覆盖着黑色的新瓦,大门上的油漆光可见人,隔着墙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灰蒙蒙的影子,那应该是里面的宫室殿宇。因为天还没有完全亮的关系,大门宏大地展檐下挂着一溜八盏巨大的宫灯。

    织田信长进入近畿的这些年里,每年都要拨出巨款修缮皇家的寺院、园林,皇宫自然是更加不可能落下,几乎每年都要有几项局部工程。自从织田信长死后,人心惶惶的诸位大佬谁都暂时没了这份心思,一些进行到半截的项目因失去而停了下来,而且一放就是一年多。如今皇宫的气势依旧十足,可细心观察之下就会发现危机的痕迹。

    我正要松手放下车帘,忽然目光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在紧闭的宽大宫门前,只站着四个手持长枪的足轻!说是足轻也不完全准确,根据我的观察应该说是穿着足轻装备的农兵。不,比一般的农兵还要瘦弱!

    安藤守就走后京都的正规部队只剩下我和池田恒兴,其实不管是谁在京都执政一般都不会忽略皇宫的守卫,总是每个门前要有四五个旗本带着二三十足轻才够体面。这通常不止是为了安全问题,更主要是守护者的门面。而且据说在太平时代里,一个宫门侍卫官的职务可是年轻的大名子弟身份的象征。

    如今池田恒兴一甩手负气而去,我也灰溜溜离开了京都,那么守卫的职责自然而然落在了公卿们身上,这也就有了这些穿着具足拿长枪的家丁。

    “也许已经有很多年,朝廷没有感觉这样‘轻松暇逸’了吧!”车队又转过了一个街角,武士们开始回到马上展开旌旗,我也这样想着放下了车帘。

    走不多远车队忽然再次减速并逐渐停了下来,不等我问石河贞友就从前面跑了回来。“回禀主公,二条阁下在前面求见主公!”他在窗边报告到。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来见我干什么?”我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到。

    “会不会是朝廷改变了心意,他来请父亲留下呢?”虎千代语气兴奋地说到,双手握拳目光闪闪地盯着我。

    “那你待会记得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出来的!”我说着向外钻去,车下已经摆好了踏脚凳。

    “怎么敢劳驾您亲自来相送,看这大冷的天!”在前面的一个街口,我快步迎向了二条晴良。

    “本卿不过是个下了野的无用老朽,诸星殿下太抬举了!”二条晴良笑容可掬地还礼到。

    这时的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二条晴良孤零零地站在一条横街的街口上,身上虽然披着斗篷却还是沾上一些化霜的水汽,可见他是等了有些时候的。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饰以“二条藤”家徽的牛车,除了御者外只有两名侍从站在车边。

    “阁下有什么事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好,何必大清早上受这份辛苦?”看着他胡须上不时闪烁的小冰晶,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些感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算是他还看好我,这么大年纪能作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易了。

    “不知诸星殿下这是要回堺町去,还是……”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关切地问到。

    “我先到柱川口城去住些日子,总要等到过了年再离开!”我的行踪没什么可保密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一名小妾近期便要生产,离京都近些我的心里也塌实。之前其他家眷已经过去,至少这个年算是团圆了。

    和泉现在也不安生,我过去看了他们也是烦!”

    “这就好、这就好……”二条晴良连连点着头,好像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来是诸星参议殿下的尊宠有喜,我这就向您道贺了。其实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怕您觉得不合适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他的话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皇陛下安排的事情本卿办的并不顺利,所以现在已经交卸了出去!”他叹着气摇了摇头,但我并没有看出有多么惋惜。“为了避免大家都尴尬,本卿也想就此出去走走,久闻诸星殿下慷慨豪爽,就老着脸皮前来打扰。远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受不了,桂川口城正是合适的地方!”

    “这……”这个建议一下子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该答应他。

    “本卿今年八十有五,自问倒还算健硕!”看出我的犹豫,二条晴良立刻伸手在胸前拍了拍。“适逢殿下膝下添丁进口,好歹也算是添个喜气吧!”

    “如果二条阁下不嫌弃的话,就请与我同乘吧!”

13、归来的左马介

    京都到桂川口城之间的距离是20里,但是日本古制的里要比中国的华里长一些。加上以牛为动力前进的宫车不可能走得很快,所以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我的队列才到达。

    “您请慢一点儿……”先从车上下来的我立刻又转过了身,扶住正在向外探出头的二条晴良。

    “多些诸星殿下的关照!”他感激地对这我点了点头,然后伸脚踩向那只车辕下的踏脚凳。

    二条晴良的诚心把我感动了,带着他一起来到了桂川口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完全看清了我的策略,到这里来又是不是想躲过一劫?不过看起来不像,他只是只身前来并没有带家眷,而且在我的计划名单里也并没有他。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总之是我现在也不想猜了!公卿这种社会阶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我没想过,也不可能在我的手中被消灭。我不是一个纯粹的革命者,也并不想作,所以在我之后公卿依旧会是一个社会阶层。

    既然不能消灭就只能合作,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使今后的“合作”更加默契而已,去其糟粕之后才能取其精华,这种精神叫做“扬弃”。就我个人现在的看法而言,二条晴良这个人应该是被保留的,而且应该在今后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我并不想让他再作关白,只要他能使今后的朝廷在策略上更加理智清醒些便好。

    这些年来二条晴良面对过无数大风大浪,应该说精神毅力算是非常坚强的,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体力再好也是有限。这一路上他都与我和虎千代坐得是一辆车子,而且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不停地在讲着话,间或再给虎千代说上几个笑话。可对于一个老者来讲这确是一件非常耗神的事情,到了下午就开始出现了头疼脑热的迹象,可能和早上受的风寒也有一定关系。

    “主公,您来了!”新八郎从迎接我的人群后面跑了出来。手上虽然没有拿着那支“修罗之怒”,但却甲胄齐全。

    新八郎是保护仙芝他们一道过来地,而且是此时我们这边唯一的知名大将,虽然他的忠勇绝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说在管理方面就差了许多。此刻我还没有进城,但是却已经感觉到了整座桂川口城的气氛,那就是像座兵营而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不过这也许已经是他能够掌握“管理”一词的唯一方式了。

    对着他安排的这些更像是接收俘虏地欢迎队伍我实在是没什么可批评的了。只好指着前面对他说道:“二条阁下有些不舒服,尽快找个医生来!”

    “您怎么把他带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新八郎一般情况下不会小嗓门说话,好在这时我们已经和前面的客人拉开了一定距离。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别那么多废话!”我急着去和仙芝见面,敲了他肩膀一下就向里面走去。

    “对了,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他一拍脑袋说到。

    “谁?”我以为是哪里派来了信使。

    “是那个明智左马介秀满,从东边回来的!”他回答到。

    “那我还是晚上见他吧!”我想了一下,又继续向城里走去。

    虽然只是分别了几天,但是家人们对于我的归来还是激动不已。这里面仙芝算是表现得最平静的。阿雪甚至还落下了几滴泪水,不知是不是受了即将生产的影响。

    都是这个时代的“武家人”,纵使没有亲身经历过亡国灭族的刻骨铭心。但是耳闻目染的可也不算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家都清楚,不说出来并不代表感觉不到。

    晚饭时大家都聚在了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我地笃定给了所有人信心,唯有新八郎因为被驳回了到摄津池田军中去地请求,而显得有些扫兴。

    晚饭后我去探望了一下二条晴良,他吃了药后病情倒是没有进一步发展,不过要想彻底好起来还得需要些日子,毕竟是这么大年纪。我看的出来他似乎很着急,但是恐怕也于事无补。

    晚上九点,我来到了兵营与仓库之间的一处独立小院。这里并没有士兵站岗,但是两侧地建筑不但有门岗,还不时地有巡逻队经过。

    “拜见诸星参议殿下!”上前的樱井佐吉手还没有碰到门上,门就自己开了,来开门的明智秀满跪拜在内侧。

    “左马介大人不必如此,我们还是里面说话吧!”我示意他起来跟在后面,然后就领先向里面走去。“对于明智日向守殿下的遇害,我至今也没有搞明白。到底这里面谁是最大的主谋,你一直在东国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其实这是几个人的合谋。只能说德川家是最大的得利者!”明智秀满的语气并不激动,可能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正视了现实。“叔父遇害时我还在飞脂,正在收集被柴田驱逐的力量。得到消息后我即刻赶回甲斐,可一切都已经不可收拾。我聚集了一些旧部后也进行了一些调查,但却没有任何线索,只能从最后地结果上推测一切源自于德川的诡计。柴田和北条等人看样子也是上了德川的当而不自知,为他人作嫁自己几乎没有拿到任何好处!”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这和我的估计基本相符。德川家康经此一役已经控制了五国,不但没有任何实际的付出,而且几乎得到了所有实惠,真是一条“老狐狸”。“现在你们的处境还好吗?”我问到。

    “敌人的布置非常周密,叔父遇害后主要部将都遭到了截杀,现在也只剩下我们几个命大的!”他侃侃叙述起了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

    我仔细观察着这个还非常年轻地武士,十年前在织田信长面前演示弓箭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不过现在的他地面庞依旧白皙俊美,但是神情间却更多了一种坚毅之色,目光中也没有了以前常见的那种犹豫。

    “……现在斋藤利三大人和最后百余人已经回到了美浓。

    因为是家乡所以多少还能有些办法!”他讲完了。

    “那你到我这里来,是为了……”我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用目光继续着下面的问题。

    “希望能够得到诸星殿下的收留,能有一个容身之地我等就感激不尽了!”明智秀满大礼伏地。

    “能够得到各位看重是我的荣幸,只是……为什么会是我呢?”我微微沉吟着问到。明智光秀生前和我是有些交往,但是远远说不上是推心置腹,至于说到他的旧部自然更谈不上和我有什么感情。“从各个方面上说,各位去投奔羽柴殿下似乎才更为合适!柴田胜家是加害明智殿下的元凶之一。羽柴殿下将其诛灭可谓有恩于明智一门。照左马介大人刚才所言,德川家康乃是所有阴谋的罪魁祸首,那么羽柴殿下出兵讨伐地主张才合眼下诸位的愿望。要知道,对于此点我是并不赞同的!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羽柴殿下上洛在即,一时间海内人望无出其右者!而我则是刚刚被扫地出门,正是惶惶然不可终日。要想复兴明智家怎么也该是归附羽柴殿下才对,不知诸位怎么会想起找上我的?”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找过多的理由,而且早知殿下即便不作此想也会有此一问!”明智秀满倒是镇定得很,看样子真是有我一问的心里准备。“关于您和羽柴殿下两位的高低深浅,万万不是我这样的晚辈末学所能够评价的。但是在各个尾张和美浓地旧臣当中。诸星殿下地名声远远居于上位。我等去投羽柴殿下或许也会得到收留,但是在眼下这样的‘关键’时刻却没什么把握。而且我们都是经历了一次生死之痛的人,不想再这么快就再经历一次!”

    “哦。这么有把握我就会胜利!”我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我刚从美浓来,安藤殿下手下地一个人与斋藤利三大人是生死之交!”

    “哦……”我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有些拿不定注意。我应该把这些人杀掉吗?似乎……还不至于。“明智殿下生前,曾经有什么话吗?”我问到。

    “叔父生前自视甚高,但却也极为看重诸星殿下!”明智秀满的右颊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感到了一丝痛苦。看到这个表情我放心了,他并没有刻意迎合我的意思。“……在织田太政刚刚蒙难之际,叔父一时志得意满,言道:‘在甲信经营三年’率雄师数万入京收拾残局!,现在看来。不过黄粱一梦罢了。不过叔父却也还说过一句话:‘若我不取’天下则归诸星!”,

    我觉得这时自己该笑,可是又着实笑不出来。明智光秀绝对是个聪明人,但头脑却并不明白!聪明而又不明白,这看起来有些荒谬,却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你这就回美浓去,随时做好回东国的准备吧!”我的口气变成了命令。

14、啼声(上)

    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十九日我到达了桂川口城,开始过起了安静恬淡的生活。过去还真是没想到,我居然在天下间有如此的声望和影响,随着我的身影淡出京都,日本列岛上空一时风云突变。

    池田恒兴赶到了摄津前线,和中川清秀、高山重友合兵在一起抵抗羽柴军,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两万五千人,和羽柴秀吉相比依旧处于劣势。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劣势不止存在于数量方面,多年争战不断的羽柴军在质量上也要胜过池田,战争的胜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是多种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

    凭心而论从羽柴秀吉的个人军事素质来讲,并不见得有多么杰出,也就是每项都比我高出一些有限,比柴田胜家那是差远了。不过他本身是个具有远见的政治型统帅,手下有黑田官兵卫这样的天才军师;有羽柴秀长、浅野长政这样的方面之员;有加藤清正、福岛正则、加藤嘉明这样的横勇猛将;肋坂安治精于铁炮;糟屋武则、平野长泰等人至少也是个优秀的将领。由此可以看出,羽柴军从上至下都是一支善战的部队。

    相比起来池田一方就不那么“好看”了,虽说他本人和高山、中川还都是说得过去的名将,但也就是仅此而已。在几次小规模的接战中,“东军”均告失利,人员损失据说不在少数。池田恒兴本是个急性子的人,但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采取守势,稍稍退后脱离接触后开始构筑新的中摄津防线。

    羽柴秀吉的最初攻击颇为顺利,在解除了石山御住城的威胁后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拿下那么几座或大或小的城郭和岩砦,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利胜利似乎已经唾手可得了。为了尽快的破除阻力进入京都,他甚至放弃了对一些城市的争夺而进行集中地突击。可是渐渐的,他意识到了一些“小麻烦”!

    池田恒兴以空间换时间的战术取得了一定成果,羽柴军在攻落一座又一座城池之后劲头被消磨得越来越小。终于在池田军主力固守的三座坚城下面停滞了下来。或许令羽柴秀吉更加感到奇怪的是,他原先预想的那种势如破竹、群起响应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当然,投到他旗下的摄津、和泉、河内一带地豪族还是以一些的,但是和通常的那种“大势所趋”还是有很大差别。这种差别的直接体现就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并没有迅速拉开,反而有逐步缩小的趋势。面对这种情况羽柴秀吉开始进行另外一种试探,他向池田恒兴提出谈判的建议或者叫劝降!

    记得以前说过很多次,池田恒兴是个“人来疯”,甚至登着鼻子上脸的人。面对羽柴秀吉的试探他当即予以了回敬,那就是发出檄文号召所有织田旧领的豪族,向他聚集一起讨伐无耻地“猴子”!不要有什么怀疑,他在檄文上用地就是这个称呼。

    这自然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羽柴秀吉在暴跳如雷之余也发了狠。不过池田恒兴的作法却给他提了醒,他也再次发出檄文要各地地豪族加入他这一方,不过这次不是讨伐东国的敌人,而是织田家内部的阴谋家。

    反正现在歧埠城自顾不暇已经声明不参与诸事,那么他们双方也就放心大胆地自我叫嚣了起来。

    这不是就是应仁之乱的翻版吗?朝廷立刻紧张了起来,向他们双方派出了使者。可是没有任何一家买帐。在这种诡异的风云涌动之下。各地都产生了一些异相,一股股“暗流”向近畿的中部聚集而来。

    那么你就来看看:羽柴秀吉是一个“大人物”,池田恒兴虽然略差些可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召唤自然会有人响应。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一千石以上的豪族们作出这种响应,主要集中在那些一二百石的人里,也有很多领有几十石地。

    大豪族们在这种时候多少会谨慎些,这无可厚非,他们一般喜欢在局势更明确些时再表态,两天的时间未免有点短了些。不过这就导致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产生,一条条东部、南部通向京都的道路上,走来了一支支“奇特”的队伍!

    这些队伍穿着各异、武器各异、口音也各异,不过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大多数这样的部队都不超过一百人。看到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成果”。羽柴和池田叫嚣得更加卖力气!

    凡人不可一概而论,大的诸侯也有表示出态度地,备前宇喜多家以宇喜多忠家为总大将,起兵一万驰援羽柴秀吉。与之相对应,出云尼子义久则是明确力挺池田恒兴,并亲率六千五百人东进。

    真是一出好戏啊!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聪明人大大地瞪着眼睛,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这时已经没有少人再关注我的态度,尽管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离京而引起的。

    因为本州岛的局势急剧变化,吸引到了所有人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动乱之源的九州和四国尽管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波动着,但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关注他们。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谁还会在意脚趾头!可一切毕竟都在发生,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轨迹。

    前田庆次加紧了对丰前有马晴信的攻势,大村和锅岛的援助也没能逆转形势,中津城所有的屏障均已被攻克,被**裸地暴露在了前田军的面前。有消息说有马意图向毛利家请求援助,但是一直保持中立并积极调停的筑前山中鹿之介立刻发出严正警告:一旦有未得到西海探题许可的外部势力介入九州,那么将立刻予以坚决的打击!

    岛津、大友和伊东继续在南面僵持着,似乎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四国的情况要稍微好上一点儿,信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长宗我部和细川、十河的部队已经脱离了接触,并且中间被中村一氏和掘秀政的部队阻隔了开来。在胜瑞城的会议也取得了初步进展:长宗我部元亲同意撤军至伊予南部,而细川、十河统统开往萌歧集结,为了更加有保证,诸星水军的主力也开到了四国东北部外海待命。

    对那些心忧天下的人来讲,这可能是近来唯一的好消息,不过未免显得稍微单薄了一点!

    与这一切相比柱川口城是太安静了,那真是“任他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冬季的琵琶湖上还会不时飞过零星的水鸟,苍茫凋敝中自有一番别样的景色。

    这本就是一个渡假的好地方,就连二条晴良的病势也日渐好转,只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心有时还是不静,我就常劝他“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就这么悠闲的过了几天日子,直到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二十七日这一天。从这天的早上一起来开始我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到临近午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脾气发了出来。

    “怎么还没有生出来?那些稳婆都是干什么吃的!”怒吼声中我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板上,溅起的汁水和茶叶崩了正跪在那里的侍女一脸。好在因为天冷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草席,不然这个侍女就得破相了。

    面对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愤怒她唯有诺诺,畏缩地向后躲去。

    “不行,我必须亲自去看看!”我一推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就向屋门走去。

    “哦……”那个侍女抬头愣了一下,看样子是有什么话想说,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能心惊肉跳地跟在我后面。

    按传统生孩子这类事情身为家主是不能在附近的,因为根据传说来讲,这个时候秽物可能引来妖魔作祟,尤其对于领兵和作生意的人更是如此。不过此刻我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感到一阵阵的烦躁。

    阿雪的预产期计算的非常准时,昨天夜里十点钟开始出现阵痛,不过既然是生孩子这也难免,我并没有过于担心,而是耐心地等着新生命的降临。不想一直到今天凌晨六点多钟还没有生下来,我精力不济就去歇了一会儿。今天早晨一个没注意醒来已是十一点,可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我这才感觉有些不妙。最近对一些事情我的承受力很差,动不动就会发火。

    “阿雪,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我在心里这样叨念着。前几个孩子的出生都很顺利,就是先天不足的龙王丸也没费什么事,尽管我当时领兵作战并不在身边,不过事后听说就是这个样子。

    “主公……”走廊里樱井佐吉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叠文稿一样的纸张。

    “滚开!”我一把打飞他手里的东西,纸张如蝴蝶般飞起后,又如雪片般纷纷落下。我看也没看一眼,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越接近产室我的心情越紧张,转过一个转弯已经隐隐听到了一些低而杂乱的人声,更靠近时又能分辨出一缕痛苦的呻吟声。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见我到来有些愕然,我径直地把手伸向了那扇门。

    “你怎么来了?”这时门突然打开仙芝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我不免愣了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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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