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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弥散硫磺味道的水雾(上)

    箱根山区是属于富士山麓的一部分,森林繁茂景色优美,是个绝佳的旅游度假地。如果你到了东京打听哪里是接触大自然最佳的地方,那么十个人中会有九个人回答你:“箱根!”

    不过这一切在中古时代的日本,似乎实在是不值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森林?参天古木?这哪里没有,为了开田修路还得费劲儿去砍,麻烦不麻烦哪!温泉?这玩意儿好像日本遍地都是吧!需要作出说明的是因为距离政治中心更近的关系,此时有马温泉的名声要远远超过这边,眼下箱根温泉的主要作用就是替往来的商旅消除疲劳。

    通向浴室的走廊上虽然临时铺上了草席,但是脚踩在至少有五十年历史的木板上,还是会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水汽浸染,使所有木制建筑的表面都出现了一种体现厚重历史沧桑感的深褐色,只是我不知道温泉中的硫磺在这其中是否起到了什么作用。

    这时墙外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喝问声,那应该是卫兵们在讯问口令。眼下这座汤本小町不过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最大的建筑物就是现在我下榻的温泉旅馆,对隔音等条件自然是不能要求太多。

    来到了露天浴池的门边,一身白衣的雪鹤深深地一躬后替我拉开了门。

    这是由一圈木板制成的八尺围墙,圈成的一个小小的院落,铺成地面的黑褐色火山岩因为年深日久的使用,已经变得相当光滑。在正当中一个边缘略高出地面的池子,几乎占去了院落七成的面积。

    混浊呈灰白色的池水阻碍了视线,而浮动在水面上的一层淡淡烟气更加增加了一种朦胧感,幸好今夜明亮的月色作出了某种补偿,使我可以看到水中那两个长发地女子。

    “殿下,公事都处理完了?”莺从水中站起了身子,水珠反射的月光在曲线的边缘形成了一层近乎妖异的光影。那胸前被长发半掩住的怒挺双峰立刻吸引了我的全部视线,不禁暗自咽了一口唾液。

    “哪有个完哪!”我脱下浴袍急急地跳入水里,一把将她的娇躯揽入怀中。“那些事情想做总是会有的,全天下要想累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哎哟!”因为没想到我这么急她一个失神,将手中地浴巾落在了水里。

    “到了这个地步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说垂拱而治,实际上这正是可能功亏一篑最危险的时候!”珊瑚从水面上缓缓游了过来,浮动的姿态就像是一条美人鱼。“这个时候的霸者看似威风凛凛一呼百诺,但实际上只是依靠个人维系的脆弱威势。过去与他争夺天下的人虽然已经低下了头。但并不能说他们的影响就此消失了。叫我说他们只是暂时收起了爪牙,这些嗜血而生的猛兽只是在等下一个机会!”

    “说得好,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感觉着她的双手在我身上擦拭,但是却谈不上是享受。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教,她在各种闺房情绪地手法上,依旧无法领悟温柔和细腻地真谛。也许每个人天性中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珊瑚即便是与我鱼水交欢时还是像在战斗。

    “因为你的手中只有剑,而非千百个铁笼子!”她说着下手不知不觉又重了,不用看我就知道胳膊上有了出血点。

    “猛兽太多你一把剑实在是杀不完,可又没有造出足够地铁笼子把它们全都关起来。现在这些猛兽只是慑于你手中的剑而蛰伏。一旦要是握剑的手折了……”

    “一旦握剑的手折了。岛津家是否会跳出来咬人呢?”不知不觉我按在莺胸前的那只手更加大了力量,她娇呼一声身体面条一样瘫在我的身上。

    这个环境、这个气氛、这个话题都使我异常兴奋,双臂用力将莺摆得骑坐在了我的胯上。下身用力一挺就进入了那个温暖、湿润、紧凑的所在。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莺现在的身材、气质都完全变成了初见时,那个幻境中地样子,而正是我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亲手完成了,将一个青涩少女向熟妇的转变。其实我的“作品”并不止这一件,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会产生一种激情中的自豪与得意。

    “那是一定的!”珊瑚想也不想的回答到,神情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我的几个哥哥都也算有些胸襟魄力,当然比我还是差一点儿地,遇到有可能夺取天下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夺取天下?哪有那么容易!”我不禁讪笑一声。有些鄙视岛津的狂妄。

    岛津家是九州被我削弱最为严重的大名,仅以领地和兵力来讲甚至已经弱于了大友,加上又有伊东这个绝对不可能和他们和解的老冤家时刻牵制,要想有所作为实在是太难了。我看好岛津是因为他们的发展潜力,眼下迅速的变乱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有一成希望夺取天下,有五成的可能夺取九州,这个险是值得……一冒的!”珊瑚尽管想表现出刚强的样子,但还是不可避免受到了这个气氛的影响,双手停止了原来的动作伸到了水的下面。眼睛也眯缝了起来。

    “一成希望也干?你们还真是有些气魄!”我又笑了一声,全身协调的动作更加激烈。

    “那有什么不行?一成就相当不少了!”不知是因为泡得时间太长身体发软,还是什么其他别的原因,珊瑚将身子斜过来趴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不要忘了还有大友、毛利、池田、德川这些人,总还得给他们留下一些机会才公平吧!东北的那些大名我不太熟悉,至于其他的人……还会有谁就不用我说了吧!”

    确实是不用再说了,眼下我的嘴里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剩下一阵噗哧、噗哧的喷气声。

    莺骑在我的身上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面色通红双眼迷离散乱,一头乌黑的长发四下里甩动着,全身的肌肤变成了一种鲜艳的桃红色。她的双手紧紧地扣在我的肩上,意图保持着那来之不易的平衡,可又是显得那样力不从心。

    我用双手合握住她的纤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越来越无力,却又越来越僵硬的动作。这使我的精神越来越加亢奋,炽热的血液已经燃烧了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身为男人的那种自豪感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不过令我自己也感觉奇怪的是,每逢这种时刻虽然感官都几乎处于迟、幻状态,但是思维却特别的活跃,并不因此而影响思考任何问题。

    珊瑚说的话并不是那么好听,但是事实就是这样,那些“铁笼子”我大多已经画好了设计图,只是要想做成绝非一朝一夕。今年我已经38岁,身体尚可称得上健壮,但是有些事由不得不小心谨慎,此时的日本即便是生活较为优越暇逸的商人、公卿阶层,平均寿命也就是在五十几岁。十几年的时间对我够用吗?还真是很难说……

    “啊~哦!……”莺发出了一声近乎悲鸣的长长呻吟,身子软软地瘫在了我的胸前,两滴满足的泪水从抖动的睫毛上滑落下来,掉在了雾气蒸腾的池水里。她那本就饱涨的胸部剧烈的起伏着,给我造成了更大的“压力”。

    “如果我现在就死了,你是会继续留在诸星家信清,还是回到岛津家里去?”我闭着眼睛边喘息边问到,此刻的感觉真好。

    “还是会留在诸星家,并且会劝哥哥们继续臣服诸星家别作傻事!”珊瑚在那块石头上已经趴了半天,此时双手一撑直起身子靠向我。“太郎信清殿下现在基本已经得到了所有重臣的认可,诸星家至少有八成的力量还会继续平稳运转。可能会有一些归附的大名进行反叛,甚至会有原来织田家的那些旧臣参与,但那不过使动乱多延续几年而已。不过再经过三到四十年之后可就难说了,那要取决天时、地利、人和、信清殿下的手段和寿数!”

    “那你刚刚还说握剑的手……”我将她的身体楼进怀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石头咯出的红色印子。

    “信清殿下接班只是那只手受了些伤,和断了可是天差地别的差距!”她也闭上了眼睛,把头枕在了我另一边胸前。

    “如果信长公和信忠殿下那样的事情落在了我和信清的身上,那么你就会背弃诸星而回归岛津家了?”我将两只胳膊紧紧地搂住她们的身体,仔细体会那种充实的压迫感。

    “哼、哼、哼……”她在嘴里牙疼般地呻吟了几声,算是作了肯定的回答。

    “你呢?要是真出现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办?”我圈过来的右手在莺的胸前捏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问到。

    “我……我会亲手杀了她!”莺的脸颊在我的胸前蹭了一下,但没有抬起头或睁开眼睛。“越是在这种时刻诸星家就越要保持稳定,既然珊瑚曾经是诸星家的人我就不能让她发出别的声音!”

    “看来我一时半会还真是死不得,不然内乱只怕是免不了的!”我悠悠地叹了一声,满是硫磺气味的水汽让我的眼底有些酸胀。这股气息还真是浓烈,往常做完这件事的时候空气中总是有一种另类的味道,现在却是一点儿都闻不出来了。

    这时门上传来几声轻微的拨啄……

61、弥散硫磺味道的水雾(下)

    虽说这间家庭旅馆不大,但地形却实在是复杂,生人到此七捞八绕之下就可能迷了路。好像在山区迁就地势建筑的房屋大多有这个特点,多半是为了更为有效地利用不多的空间,并非就一定有什么防御性的目的。

    “主公,请这边走!”我正一个回廊的岔口处犹豫不决的时候,御弁丸从一边探出头对我招了招手。“主公请进!”见我过来他拉开了半边屋门。

    “拜见主公!”屋里一个人立刻伏地行礼。

    “起来吧!”我走进了屋子,门在身后又被拉上。

    房间里只有燃着一支蜡烛,光线还不及院子里月光之下,不时有风从窗子里吹进来使烛焰一阵摇动,在布满树疥的墙壁上投出光怪陆离的影子,显得是那样的诡异。因为那个人是伏身在一处黑影里,只能从装束上模模糊糊判断出他并不是个武士。

    “这些年京都、四国、九州和西国的事情,你多多辛苦了!”我在桌边坐好后向他挥了挥手,身上轻薄浴衣的袖子随风在空中飘动了两下。

    “为了主公的宏图大业,诸星家的武运昌隆,为臣虽万死亦不敢辞!”又叩了一下头他直起了身子,在烛光里映照出了他脑袋上三排清晰的戒疤,原来是静水幽狐。

    “你也不必客气,这些年你的作用不下于数万雄兵!”说出这句话我也叹了一口气,想起这些年的事情不禁感慨万千。

    如果能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谁愿意一天到晚策划那些鬼蜮伎俩?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世道如果是市井草民或许还能够靠着老天的垂怜活下去,到了我这个地位则完全是不可能,不要说是不使用阴谋诡计,就是少用些、比别人用的拙劣些也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看看刚刚完蛋那几个家伙的下场吧!

    “全仗主公运筹帷幄,属下不过是跑跑腿而已!”他只是深深地作了个揖。既没有显得沾沾自喜也没显出诚惶诚恐。

    在我的所有重要家臣中,静水幽狐的经历可以说是最复杂地,前半生几乎全是在颠沛流离的逃难中渡过的,如果说残酷的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的话,那他的学历可比高尔基的那所“大学”高多了。

    所以说在我所有重要家臣当中,静水幽狐也是最通为臣之道地,过于张扬了会招主公忌讳,事事恭维推诿又会让人怀疑别有居心。因而他的作法是对于命令只管执行。做完之后则是三缄其口,除了被主公问到什么也不会说。仅就这一点来讲,有时候我觉得他比竹中半兵卫做得更彻底。

    “西面的事情都怎么样了,前一段时间我太忙了也没有来得及细问!”我感觉腰部有些发麻,向右挪了一挪身子。久居上位会自不自然地养成一些习惯,在这个简陋旅馆里既没有特制的扶手,也没有撑腰的靠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四国不会有任何问题,少主的权威已经基本上完全确立了起来!”静水幽狐稍微向前探出了身子,使整个脸完全进入了光亮里。“自三好氏败亡之后。四国已经没有太强势的豪族存在。只有长宗我部家勉强可以算上一个。不过土佐的土地并不富庶,又不是商业中心,东有阿波西面又受到九州丰后的压制。所以并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唯一可能出现地问题是少主继位之后,阿波地区就会缺少一个本家地直系宗族坐镇,从长远上看可能会造成不稳的因素!”

    “这件事我会考虑……”我点了一点头,但实际上这也没什么可想得,只能抓紧时间多生儿子。“这件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地方基础豪族全都靠向了我们,这是最好的保证。九州地事情很特殊,想必很难办吧!”

    “有些困难,但按照主公的意思已经解决了!”静水幽狐看来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一卷厚厚的纸。“九州人的排外性很强。又有大友和岛津这样历史悠久的大族,要想在基层的豪族武士和浪人中,改变传统观念靠拢我方不是那么容易。虽然随前田殿下迁过去一些山阴、纪伊和近畿的人,但恐怕短期不会有太明显的效果。不过平户和博多的大商人们都采取了积极合作的态度,很快就可作为主公堺町——石山体制地延伸,而联成一体。因此从经济上最终完全控制九州大名,应该在十到二十年后可以做到。这些是那些商人的名单和誓约书,像粮食之类的大宗商品已经做到了控制流向和统一价格!”

    “嗯……”我看着那些东西不住地点头,他的工作确实卓有成效。

    在九州商界有两股强大的势力。就是平户的葡萄牙商人集团和博多的九州本地商人集团,他们往往既各有领域又相互联系。前次征伐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启动了这件事,但实际上要让他们把所有商业关系交出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静水幽狐在不过一年多地时间里居然办成了!

    “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很欣慰,这么多年你实在是辛苦了!”我把那卷东西受了起来,稍后会传回堺町交给村井贞胜,下面就是他的事情了。“我也知道这些年委屈你做得都是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不过也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周防西部和石见三郡近二十余万石我还留着,这次的事情完了之后你就可以恢复大内家继承人的身份!”

    “谢主公的恩典!”多年的苦心孤诣终于换来了今天的一身荣耀,即便是这个深沉的人眼睛里也出现了一闪即逝的泪光。“那为臣就回西国去了,毛利旧领的事情还有些没完……”

    “那边的工作先放一放,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些紧急的事情!”我示意已经半直起身的他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本来这次东征之前,我让人给东北各大名找了些小麻烦,最初的意图也就是绊住他们的脚,使其无法出兵参与北陆战事。可令我想不到的是居然效果会这么好,那么荒凉的土地上会有如此多自不量力的家伙!”

    静水幽狐看着我没有接话,看来是已经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尽快赶到那边去使他们越乱越好,尤其是鼓动那些有些势力的豪族大张旗鼓地反抗他们的守护!”说着我右手握拳,在桌面上重重地捶了一下。“过去我关注的仅仅是那几家大名,并没有太在意那些城主级别的豪族,现在看起来这些人还是相当有能量的。过些时候我会在小田原城下发布召集令,限期让他们到小田原城下报道,只要他们来不了我就有理由处置他们!”

    “主公想要……”静水幽狐试探着问到。

    “至少要清出一半的土地,我另有用处!”我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

    静水幽狐走后我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高明,既然东北那些家伙自己折腾起来,我也不怕成全他们的心愿。只是似乎……

    “去把安田国信给我找来!”我对这外面喊了一声,随即听到了御弁丸的答应。

    “不知主公有何吩咐?”可能是因为正在执勤当中,跑进来的安田国信还穿戴着全套装备。

    “自从离开上野之后,你和真田家还通过信吗?”我对他问到。

    “没有!”他十分肯定地回答到。

    “嗯!”这个情况实际我也清楚,因而点了点头。“这么说对于甲信那边现在的情况,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又问到。

    “是!”他还是十分肯定地回答到。

    “虽然如此但你毕竟是甲斐人,所以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我的目光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任务的第一步,就是要你恢复武田信清这个名字!”

    “哗楞!”他身上的盔甲响了一下,可见他此刻心情的激动。虽然在日本的武士阶层改名换姓,并不是一件多么稀罕的事情,但“武田”二字实在是积淀凝结了太多的东西。“听凭主公吩咐!”他低低地回答到,嗓音有些沙哑。

    “接着就是你要回到甲斐去,以武田信清的身份招募那些对德川不满的野武士……”我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详细地交代起了这个突发灵感形成的计划。“……主要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请问主公,为臣可以寻求真田家的帮助吗?”安田国信谨慎地问到。

    “真田家限于身份的敏感,不可能给你太多公开的援助!”我不禁在心里暗自称赞,他并没有因为面临这巨大的惊喜就失去冷静。“现在德川家的名将酒井忠次镇守甲斐,手下约有五千兵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好在这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也有自己的机会。这件事中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尺度,既要使甲斐各地人心惶惶,也别逼得德川家铤而走险。尤其要注意的是,这件事始终是一种‘自发,行为!”

    “是!”既没有畏惧也没有哀求,见到我的示意后他起身准备离开。

    “你一定要记住!”我再次提醒道:“武田信清这个名字到底能够使用多久,就看你这次的成绩了!”

62、功劳和罪过(上)

    天正十年(1582)的八月十五日,我统领的诸国大名联军围住了天下第一坚城小田原,自北条早云近百年来建立的关东霸业来到了生死观头。不过可能至此北条氏政依旧不这么认为,还在作着“坚守数年、待敌自毙”的美梦,据说他在城里已经准备了足够两万人马食用三年的粮食。

    这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甚至联军中的很多大名也持着怀疑态度。当年上杉谦信关东联军人数也有十万,武田信玄亦曾围困经月,他们都拿小田原城没有办法,诸星大纳言清氏殿下就一定会比他们更加高明吗?

    我自己在公开场合一直说得都是空泛的场面话,在静水幽狐之后也没有再和什么人进行过交心的详谈。那些不坚定者姑且让他们琢磨去,历史自然会按照它自己的轨迹去运行!

    并不是所有人都持着那种“燕雀”的见识,满怀信心做好自己份内工作的还是大有人在,如果要评选这段时间“优秀员工”的话,那可是非德川家康莫属,以致连那些一直对他大加抵制的人都没什么可说的了!

    山中城几乎是在德川军独自奋战下被攻克的,渡边守纲率先突破城门,全部节奏掌握得非常紧凑。在城破之时,在预备位置上的德川赤备立刻入城,接着就从另一面的城门冲了出去,居高临下杀向了北条氏胜以为胜利在望的部队。就是这样,山中城内的巷战还在如火如荼,三千援军就先崩溃了。

    在韭山城的北条氏规原来作得和北条氏政同样打算,深沟高垒预备作长期的笼城,韭山虽然赶不上山中地形那样的险要,但是人为工事却更加完善。

    在德川家康的请求下我同意了他的意见,拨出四万人马围城但还是由他主攻。在这次攻击中他麾下的伊贺忍者发挥了决定性作用,成功地潜入城内并替夜袭地军队打开了城门。北条家大本营小田原城的最后一道门户,就这样轻易的陷落了。

    随后惊惶失措的北条有生力量遭到了进一步打击。所有离开外围支城试图进入小田原的部队都受到了进攻,包括甲骑在内六支机动部队在关东平原纵横驰骋,小田原城通往武藏、下总、伊豆以及南下入海的道路全部被切断了,直到八月十五日的围城形成。

    德川家康的举动固然引起了一番私下地争议,但是至少大多数人相信德川家已经算是“活”了下来。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正是那些嘴撇得最厉害的人,此刻才算真正塌实了下来,至少德川家康替他们树立了一个有益的“榜样”。

    小田原城不可能马上攻克。周围的江户、钵形、八王子、松山、玉绳、忍、岩付、小机城里也还有大量北条军队。不过我并不是很急,这也正是留给我彻底解决关东、东北问题的机会。

    这个时候关东的形势已经基本明朗,几天前作鸟兽散的东国大名们大多有了结果,现在不但小早川隆景已经扫平伊豆与我会合,就是前田庆次的到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前田军在安房登陆的军队有四万以上,那里地里见势力根本无法抵挡,回师地里见义赖兵败身死,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有进行。

    相马义胤在路上受到了佐竹军的阻击,重伤之下被俘,接着领地上残存地抵抗也迅速被清除了。因为不再有改变立场的机会和本钱。相马家实际上算是覆灭了。即便是我网开一面,也不再可能作为一家有影响的大名存在,只不过是保留个名字罢了!

    哥萨克轻骑之所以能够无声无息地穿过北信浓和上野。是得了真田家倾力襄助的原因,也是押上了近百年真田家所有赌注,这才有了河越城的陷落。当然这样作好处也是巨大的,因为河越城的陷落,自越后以南、武藏向北,上野、下野这一带成为了巨大的真空。真田信幸仅以不到两千的豪族组合部队,就迅速控制了这一广大地区,根据我事先的许诺,待一切平定后真田家可以继续保有上野国原佐野家地领地。

    德川家康的“意外”倒戈,使北条氏政复夺河越的计划泡汤。只得半途转回逃进小田原城。这使河越城的压力一下变轻,真田昌幸出城截杀北逃的大名部队,据说也是颇有斩获,只是因为一直飘在外面没有详细的情报传回来。

    现在从北边传来的消息说,佐野宗纲、芦名盛隆、宇都宫国纲都没有能回到自己的领地,因为他们的部队在路上遭到阻击散成了数路,致使他们本人地行踪也就成了迷,仿佛失踪在了茫茫的关东大地上了。

    通过和信清的通信已经证实了上述情况,他那里没有任何问题。上杉家已经陷入了穷途末路。签订城下之盟只是个时间问题,东北其他各家大名也都有了进行接触的迹象。

    八月十六日小田原城下一片繁忙景象,所有人都以为我迟早一定会下命令强攻小田原,所以各军都在加紧准备。这次出来各大名都是被要求精锐轻装前来,自然不可能带上笨重的攻城机械,我虽然负责提供粮草,但是这攻城装备却也做不到人手一份。

    不过好在各家人才不少,好的能自己鼓弄个投石机,次的作个云梯什么的也应该不成问题,反正这附近有得是高大的树木。

    其实我也没有一定要求就这样,但是这么作起码可以使自己的部队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减少些伤亡,说不定还能傲里夺尊拔个头筹什么的!

    “德川殿下……还真是积极啊!”站在一处相对较高的小山上,我望着下面好像一座巨大工场的德川军营说到。

    “家康愚昧触怒朝廷,也唯有如此以赎前罪了!”德川家康低眉顺眼地垂下了那张圆脸,那个可怜劲儿真是让人不忍心过重的责罚。

    “一个看不清天下大势的家伙,只能以这种方式……”我的身后不知道是谁在偷偷议论,虽然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不过只说了半句就可能被边上的人制止了,因而我并没有听出这是谁。

    我没有回头看,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查出是谁说的,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都有傻瓜,哪怕他是一个大名。

    “大纳言殿下!”看我只是望着下面的景像微笑不语,本多正信跨前一步站在靠近德川家康身后说道:“德川家上下为了表示对朝廷与大纳言殿下的恭顺,愿竭尽全力引为前驱,也请大纳言殿下本着宽宏仁德之心……”

    “住口!大纳言殿下是海内知名的贤者,他的仁德慈悲又岂是你这种人可以妄加议论的?”训斥过本多正信后,德川家康又诚惶诚恐地向我道歉道:“德川家武士多是向我这样的愚鲁之人,说话不知进退实在是无礼,还请大纳言殿下千万不要见怪!”

    “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我一扭头沿着北坡向河滩方向走去。这番小插曲自然是又在随行的大名中间,引起了一阵嘁嘁喳喳地小声议论。

    “杀鸡警猴”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手段,但是“鸡”也未必都是没有一点儿反击的余地,德川家康现在就是这样,如果杀掉一只如此恭顺的“鸡”那么“猴子”们又会怎么想?是因为德川家康反对过我,还是因为对德川武士团存在猜忌,亦或是对德川家康这个人有什么成见?这些理由好像都无法摆到台面上。那些大名中有一半以上和我有过冲突,也没有谁会自认为是个笨蛋,如果德川家康做到这种程度都没有办法被饶恕,那么他们针对自己会做出何种猜测也就可想而知了!

    “各位殿下都回去准备吧!”在各个大营大致走了一圈后,一行人又回到了我的中军营寨门前,我回过头对众人说道:“小田原城天下闻名,经北条氏四代经营固若金汤,恐非一朝一夕可下。诸位殿下也不必急在一时,请诸位回去守好各自的防区,并认真细致地做好准备。北条氏政肯定不会老老实实,还请大家不要松懈!”

    “是!”众人齐声应到,然后逐渐散去。

    “德川殿下留一下!”我叫住了也正要离开的德川家康,待他来到面前后又说:“请本井伊直政、渡边守纲、服部半藏几位大人也来一下!”说完就扭头向里走去。

    “拜见大纳言殿下!”不一会儿三个人被带进了我的大帐,在德川家康的带领下再次向我行礼。

    “哦,几位大人有劳了!”我已经坐在自己大帐的主位上,伸手示意德川家康可以坐在边上。“几位大人在攻陷山中和韭山城的战役中立有大功,这些我有的听说有的也亲眼得见了。这番对朝廷的忠义之心实在是难得,还望以后继续发扬!”

    “我等奉命杀敌只是尽了一个武士的本份,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渡边守纲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大嗓门抢先说到,看那意思对我是非常的不“感冒”。

    “说得好!”在几道探察的目光中我没有显出任何的不悦,继续春风满面地对着边上一招手。

    侍立在侧的三个近侍立刻转身从架子上端过了三个托盘,上面各自盖着一块青色的蒙布。梅千代走过去依次揭开,每个盘子上都摆着一堆黄灿灿的金小判……

63、功劳与罪过(下)

    “三位大人出生入死劳苦功高,这一点东西虽然微薄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说着我又一挥手,那三个近侍将盛着黄金的托盘分别捧到了他们三个人的面前。

    每个木托盘里是两百个一两重的金小判,换而言之就是八百贯钱,也许听起来不是很多,但是能够领到一年0垢0石俸禄的,已经不能够说是一个一般的武士了!

    黄金,一个多么诱人的字眼,又是一种多么激动人心的颜色!也许有人不知道连城拱璧、画圣真迹的价值,尽管那些东西可能远远比同等体积的黄金更珍贵,但都不可能不知道黄金是怎样一种东西,只要他是在人类社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并且智商没有问题。

    那三个人的眼睛盯着盘子上的黄金,目光执着若有实质,一种潮红的颜色也同时慢慢爬上了他们的脸颊,可得出来是开始有些激动了的。见到这种情景我暗自得意,嘴角开始微微向上翘去。

    我这个人可能有很多缺点,但至少可以肯定并不幼稚,以区区这六百两黄金来拉拢这个三个人,根本是接近于玩笑的事情。其实从看到脸色转变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们的激动不是源于兴奋而是愤怒。

    德川家康的行为可以理解成忍辱负重,但不管怎么说其中这个“辱”字都是真真切切的,一个武士在战斗中向敌人低头,无论是谁都不会把这理解成一种荣誉。或许为了德川家继续生存下去这个大理由,个人一时的坚忍可以被接受,但是越过自己的主君直接从征服者手里接过赏赐,这样的行为则近乎是无耻了。

    德川家康也紧张了起来,尽管面色极力保持着平静但肌肉却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虽然我的赏赐可以被看作是针对他们个人的行为,但是这几个人的反应却可以变相地看作是德川家的一种态度,如果拒绝极有可能早来严厉的处罚。

    我地身体慢慢向后靠去,双腿在桌案下面搭了起来。眼前的情景令我非常满意,不说后果怎么样至少可以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一个关于德川武士集团内部关系的信息。

    德川家的武士班底非常坚实,能力和忠诚度足以令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大名产生嫉妒,不过这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文臣和武将、三河本土派和外来派之间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矛盾。

    我之所以挑选这三个人来除了他们确实功劳比较突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三个都算不上是根红苗正的三河人,在德川武士集团内部署于少数派。如果他们接受了我地赏赐一定会更加引起非议。

    就算德川家康自己不信也总不能拉住每一个人替他们去解释。今天我就要用这块六百两黄金打造的石头,来试试德川家的水深。

    “大纳言殿下!”渡边守纲两眼发红地盯着我,一部有如刺猬的胡子扎煞得更加厉害。“我等身为德川家臣,追随主公征战沙场,那是极为自然的事情。请恕我的愚笨,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接受这些黄金的理由!”

    “大胆无礼!”

    “实在是放肆!”

    帐内的岛胜猛、大谷吉继、新八郎等人立刻出声叱责,有些脾气急的已经将手按上了刀柄。

    “哼!”渡边守纲愤愤地哼了一声,大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

    “大纳言殿下,请听我一言!”这时候井伊直政挺身而出,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渡边守纲地面前。“渡边大人并没有丝毫对大纳言殿下不敬地意思。所言不过是对受到如此厚赏感到惶恐而已。大纳言殿下是朝廷承认的武家领袖。我等卑微难以承受这等的恩泽!”

    “这么说来……”我微微眯起了眼睛,语速也变得越来越慢。“你们还是不肯接受我地这份赏赐了?”

    “接受!能得到大纳言殿下的赏赐,是我等世代的荣耀!”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井伊直政伸手从面前侍从的手里接过一个托盘,恭敬而虔诚地捧在胸前。“德川家迷途而返重归朝廷治下,唯有尽心竭力建功折过,今天受到大纳言殿下的肯定,我等自是欣喜万分!”

    “这就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帐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唯有渡边守纲对着井伊直政怒目而视,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只是……”井伊直政的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等领地俱是在甲信地穷乡僻壤,纵然是有黄金万两也未必花得出去。外臣斗胆请大难眼殿下再体谅一二。替外臣换一些东西!”

    “想要什么你自己说!”此刻我的心情大好,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身为武士他可能想要的是名刀、铠甲、宝马之类的东西,对我来说送出几件实在算不得什么事情。

    井伊直政上前两步,将手中那个托盘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我面前的桌案上,然后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关注地看着他,充满好奇心的不在少数。

    “前番德川家因获罪被朝廷收回了三河、远江等地,这是我等咎由自取实在怨不得人,接连战乱更加致使生灵涂炭百姓困苦!”说到这里井伊直政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我和其他人一样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不知道他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此外臣恳请大纳言殿下。将这些黄金换成种子、农具和耕牛,弥补一下因德川家而受到损害地那些百姓。外臣等虽然愚昧无知,但亦愿随主公一起替德川家作出个交代!”说到这里井伊直政双膝跪倒,对我拜伏了下去。

    渡边守纲和服部半藏彼此对视了一眼,接过黄金也走过来放到了我的桌案上,然后退回去跪在了井伊直政身边。“外臣等亦作此想!”

    我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又看了看面前的三盘黄金,忽然感到它们不那么又吸引力了,而且似乎一切都有些无趣。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全都转到了我身上,想看到到底要如何除了这件事。

    “井伊大人所言感人至深,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到,是好是坏总要有个结果。如果因为对他这番话就进行处罚未免失态,而且之前我也确实有过随他所想的话在。“此次用兵正逢农时,待到秋后某些地区可能会出现一些困难。既然三位大人都作此想,我就将在骏府储存的部分剩余粮食拨给德川家!”

    “诸星殿下仁义贤明,必将流传千秋万代!”这是一个大家都不失面子的作法,因而所有人都愉快地接受了下来。

    “几位大人的功劳我也算奖励过了,下面我想和德川殿下商讨一下军情!”一场戏演过,我如实说到。

    “我等告退!”井伊直政等三人躬身退了出去,我手下的一班武将除了一个蒲生氏乡也一起离开,换过了茶水后近侍只剩下了御弁丸和梅千代。

    “在德川殿下面前我没有必要作假,实话实说我觉得立刻强攻小田原城并非上策!”我从桌角押过一张地图,示意德川家康靠过来一些。“之前我已经多次说过,小田原城确实可称天堑,强行攻打一定会损兵折将。我军远来凭的是一股锐气,如果要是军心挫动就无法持久了!”

    德川家康走了过来,但是没有看那张地图而是一脸诚挚地对我说道:“德川家但凭诸星大纳言殿下吩咐,进攻后退都听从您的命令行事!”

    “装得有些过了!”我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可也只得指着地图继续往下说道:“小田原城攻取不易,但还是有办法可想的,那就是从内部攻克,攻克他的人心。你来看……这里……小田原城是北条家统治的核心,并以周围的江户、钵形、山中、韭山、八王子、河越、松山、玉绳、忍、岩付、小机为依托,形成了控制关东南部庞大体系,现在除了山中、韭山和河越城之外,其他的城池依旧控制在北条军的手里。既然我们一时半会儿拿小田原城没有办法,就先一座座把周围的这些支城拿下来,并且让小田原城内知道战况的进展,最终使他们彻底瓦解、崩溃!”

    “嗯……嗯……”德川家康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指在那张地图上划过,不时地点点头或者哼上一声。

    “大纳言殿下确实胸中沟壑万千,在下实在佩服!”他最后说到。

    “德川殿下能够理解就好!”我“欣慰”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被这种假相所蒙蔽。虽然与北条家一直是盟友的关系,但以他那种未雨绸缪的性格,只怕也早就对小田原城下过一番功夫了。

    “不知道把攻取这些外围支城的任务交给在下,大纳言殿下是否放心呢?”我既然说出来德川家康自然知道该如何表示,因而“诚挚”地问到。

    “德川殿下过于激进了,总要留给别人一些份额吧!”我笑着说完这句话,又将手指在地图上敲了两下。“就是这里,八王子城和忍城我就全权交给德川殿下了。时间上不必赶得很急,但我希望你能尽可能地多抓一些俘虏,并适当放走一些人。我会安排他们逃进小田原城,这样持续的积累下去一定会见到功效!”

    “请大纳言殿下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所望!”德川家康信心十足地回答到。

    “好……”我本来想要点头,可是余光却忽然又看到了桌角上摆着的那三盘黄金。

64、赏与罚(上)

    什么是战争?这是一个我一直没有搞得太清楚的问题,至少是没有搞清楚它确切的定义。有些正义之士把战争等同于罪恶,我对于这种观点则持保留态度,真正导致罪恶的应该是人类的各种**,强加给战争这种社会活动似乎不够公平。

    也有一些人把战争形容为一种艺术,这似乎是有一些道理,仔细考虑一下的话,力量、谋略、信念、精神的对抗与碰撞,自然可以称得上是艺术的范畴。

    不过很多情况下战争的结果,在一开始就是被确定了的,“过程”一词不妨代之以“过场”,如果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可以被称为艺术的话,那么打假球岂不是就符合了体育精神?

    在刚刚包围了小田原城时,我即向所有关东和东北的郡代以上大名发布了檄文:天正十年(1582)的九月三十日为限,必须赶到小田原城下大营报道,逾期不来者严惩!已经留出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可是够宽厚的了。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想没人还会拿着我的命令开玩笑,那些大大小小的大名们自会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何况这些人里还有刚刚动兵反对过我的人,杀他个二罪归一可是一点儿也不新鲜!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各家也都会有自己的难处,眼下的东北可谓是天下大乱,以南部家为例就反叛了七家城主。据说也就是伊达家的情况还算好些,现在也正在星夜赶来。

    上杉家正式降服,信清的大军已经开进了春日山城,因为对某些人关于战争的后续责任和惩罚问题还在甄别当中,信清替上杉景胜求情,可否宽限些日子再过来。

    接到这封信我不禁感慨万千,继武田家之后上杉家也终于走向了衰败,其实这种趋势早在上杉谦信死后的御馆之乱时就开始了,大量优秀的家臣平白地在内耗中消失了身影。

    据我记得原来的历史中上杉家被迁到了羽前的米泽。领地也被削减到了可怜的15万石,效果好像还相当不错,我也准备照此办理。不过这件事情在程序上还要靠后,我回信答应了信清地请求。

    写完这封信后我向北遥望,那里诸星的旗帜此刻已经插上了春日山城的城头,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应该去看上一看,不过看来这次是来不及了。

    一转眼时间就进入了九月,北方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了。大部分落叶乔木的叶子已经开始转黄,远远望去箱根山区的色彩更加秀丽。

    九月三日,我发出通知还不到二十天。北条家的外围支城正在一座接一座地被攻克,但是还没有严重到摧毁北条氏政那坚强的信心。这本该是个无聊等待的时间,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人会赶来,可偏偏这个人就来了,而且还以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方式,他怎么会这么早?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最上义光,真想不到这么个有帐房先生气质的人就是那员据说手段歹毒的“出羽骁将”,看他此刻跪拜在我面前的样子。也绝对是个人畜无害的可怜虫。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真是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按照推算我地命令送到出羽最多也就七天,这么远地路难道是飞过来的吗?

    最上义光的肩膀微微起伏了一下,只是为了换上一口气。因为我地走神他已经足足跪了10分钟。依旧是毫无怨言,甚至脸上连一丝丝的不悦都没有。

    “最上殿下好快啊……接到我的信了吗?”我靠在椅背上继续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这个人,右手轻轻在下颌上搓着。

    “感谢大纳言殿下的关照,一接到信在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最上义光俯身好像要向下叩头,右手似乎不经意地在风尘仆仆的衣袖上掸了一下。“在下偏居东北一直无缘拜见大纳言殿下,时常自思引为憾事。今幸此次您光临东国,我自当是……”

    “你是怎么过来的?”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个人说话怎么总说不到正点儿上。

    “在下一接到殿下令谕就即刻登程,随行只带了20个侍从……”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这就是我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升起的第一个反应。

    因为河越城陷落导致地东国联军崩溃。以及佐竹和真田对关东北部诸国的侵攻,事实上这一地区已经陷入了无政府状态,且不说那些暂时失去主家控制的城主、豪族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仅就是趁乱蜂起的暴民就不在少数。

    作为曾经参加过东北联军一家大名的最上义光,在这种几乎算是只身的情况下南下近千里,如果落在佐竹或真田的手里或许还有一线生轨,要是被暴民碰上肯定会直接砍掉脑袋换取赏钱。可他居然就这样来了,几乎以这必死的决心来了!

    “在下唯恐失见于大纳言殿下面前,不得已之下轻装赶来。如有冒渎不恭之处还望海涵!”最上义光大致讲述了一下路上地经历,最后微感歉意地说到。

    “先起来再说吧!……给最上殿下搬一把椅子!”我脸上的颜色微微转晴了一些,起码这种态度是值得很定的。

    “谢谢大纳言殿下!”他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后又规规矩矩地坐下,低着头准备继续听候我的教训。

    我继续仔细打量着这个人,从心里说确实感觉不到他身上蕴涵着什么气势,一张“猪腰子”脸上两腮微微下陷,两只黄鼠狼似的小眼睛里也没什么光泽。而且从他苍白晦暗的面色上看,说的也应该是真话。

    “一路上真是辛苦了,出羽没有什么事情吧!”又看了半天之后我才缓缓地说到,语气还是冷冷的。

    “东北的情况现在非常不好,眼下出羽是从未有过的乱局!”提起了出羽,最上义光更加愁眉苦脸。“自三河事变(这个提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可能是他自己发明的)以来,东北受到了严重波及。别人家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仅我最上家就有天童、盾冈、延泽出现了波动。因为在下来得急切现在的情况也不尽知,说不定此刻山形城已经失陷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上殿下还第一个赶来小田原,我诸星清氏足见盛意了!”我嘿嘿冷笑了两声,对于他这种装可怜嗤之以鼻。

    “对于大纳言殿下此言在下实在是诚惶诚恐,能得到您的体谅最上家即便就此覆没也了无遗憾了!”最上义光索性一装到底,居然还抬手擦了擦眼泪。

    “最上殿下这话说得未免不尽不实,你不是刚刚还和上杉、伊达并肩作战吗!”我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成见,而且作为第一个响应者总是应该给一点儿优惠的。不过不能让这些人觉得太轻松,因而还是继续冷冷地讽刺到。

    “大纳言殿下实在是误解了,在下真是苦不堪言!”最上义光仿佛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声泪俱下地说到。“上杉景胜指使本庄繁长至今强占我庄内领地,伊达也曾多次挑动武藤氏侵入出羽,我最上家每一日都是战战兢兢的过活……”

    “哦……”我愣了一下,他会这么说我还真没想到。“那……南部家呢?”

    “南部信直对出羽也是久有觊觎之心,以前天童、延泽、白鸟、寒江河的叛乱都是出于他的授意……”

    看着最上义光委委屈曲却又滔滔不绝的讲述,我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这个最上义光实在是太有材、太“可爱”了!

    按照他的说法,周围的大名没有一家和他和睦的,他每天整个就是生活在“狼群”当中!当然,他所谓的那些指责并不高明,有些甚至让人一听就是诋毁和诬陷,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明确确地表明:他在东北算是个“孤家寡人”,所有人都是最上家的敌人。

    东北地区历来是中央政权力所不及的地方,而我至少在表面上和那里从未发生过任何直接的联系,如果是你处在我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对于东北的人事问题会做如何的安排?是保留一个在周围势力中人缘极好,隐隐有领袖之风的人,还是留一个谁都厌弃一天到晚传闲话的人呢?

    “那最上殿下还要和那几位共同进退,还真是不计前嫌哪!”虽然我出口依然是讽刺,但脸上却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在下这也是……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此刻最上义光的脸上充满了悔恨、愧疚、无奈的表情,如果他晚生几百年从事演艺业的话,绝对属于演技派的领军人物。“那时安东、伊达、南部的大军已经压境,如果我不答应……唉!”

    “既然最上殿下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要是再不谅解就显得过于矫情了!”见他的表演到了这个程度,我也适可而止了。

    “谢大纳言殿下!”最上义光脸上前泪未干,后泪就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次最上家的事情就由我在朝廷面前担下来,退出陆奥国继续保有出羽国的最上、出羽、雄胜和饱海四郡!”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后,又补充着说道:“至于出羽守护的问题……以后再说!”

65、赏与罚(中)

    有那么一句老话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就是万事开头难!这句话我不知道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理解,那就是无论多么难的事情只要开局顺利,接下来的就会逐渐好起来。

    最上义光到达的第三天,佐竹义重也率领他的大军来到了小田原。作为关东地区这一次唯一立场正确的大名,我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池田恒兴和蒲生氏乡代替我到出迎5里,而我自己也等在了帅营的门前。

    “就是这么个墙头草的家伙,至于这么客气吗?”前田庆次站在我身边低低地说到,满脸上写的都是不屑。

    前田庆次这个家伙虽然早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是说话做事还是经常不着四六。就好比这一次,本来我也是让他和池田、蒲生一起出去的,可这小子居然跟我装起了肚子疼。

    “你少给我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该怎么作我心里自然有数!”我没有扭头看他,脸上笑容不减地迎上了过来的一群人。

    “拜见诸星大纳言殿下!”佐竹义重一看见我就摆脱了池田恒兴和蒲生氏乡,直向前冲了十余丈远来到了我的面前。“能够见到大纳言殿下实在是太好了,东国因为您的恩德才得以重沐朝廷的圣辉,这也是全天下百姓的幸事!”他跪在我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

    “佐竹殿下言重了,快快请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立刻弯下腰去伸手去搀他。不得不说佐竹义重在所有大名当中属于武功相当高强的一个,这从我托他的手上非常明显地感觉了出来。“佐竹殿下居然勇武依旧,我实在是羡慕啊!”我一时感慨地说到。

    “大纳言殿下也是风采更盛于夕!”佐竹义重并不知道明白地提起以前那段事合不合适,因而只是含混地带了过去。

    “来,我们进去谈!”我顺势拉住他的腕子走进了大帐,将他按在了左边最上手的位置上。“今天能够见到佐竹殿下我非常高兴,为了谈话方便也没有请很多人。”说着我指了指身边的池田恒兴、蒲生氏乡和前田庆次三个人。“未免显得冷清了些,不恭之处佐竹殿下不会怪我吧!”

    “大纳言殿下如此体恤。在下又岂能不识好歹!”佐竹义重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大纳言殿下的褒奖让我惭愧得无地自容。此次因为在下的犹豫大纳言殿下数度错失良机,才致使平叛行动迁延至今。

    殿下如果不见罪已经是无量恩德,又怎么敢当如此多地溢美之词!”

    “你也有你的难处,这我也理解!”我深表同情地说到。

    “是啊!你也真是不容易……”前田庆次表面上好像是在顺着我说,但任谁也听得出来他的阴阳怪气。

    “我等自然是体谅大人难处的,在东国遍地叛乱的情况下佐竹殿下独撑义旗足见诚意!”蒲生氏乡急忙不着痕迹地接上他的话,总算应付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闲话就不多说了。请佐竹殿下还是先讲讲东边的情况吧!”我在瞪了前田庆次一眼之后,转而和颜悦色地对佐竹义重说到。这个家伙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可是很多时候又少不了,因为许多我不方便说出来地话还有要借助他的这张嘴。

    “听闻殿下在骏河以东与叛军展开激战,在下自思当以奇兵袭取叛军后路……”佐竹义重非常豪爽地“忽略”掉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细致地介绍起了前一阶段战况。

    其实不用他说,所有的事情我自有专门的情报来源,之所以听他亲口说不过是表示一种尊重的态度而已。在河越城陷落之后,佐竹军的行动相当迅猛,以疾风烈火之势侵入了下野、上总、南陆奥这些地方。可以说取得了相当的“成绩”。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不得不承认他是在非常有利的时机,干了一件非常“讨巧”地活儿。

    那时候不要说北条,就是那些相马那些人地兵力也都被拴在了西面。在这边绝对后方并没有什么力量。据我个人的猜测,说不定之前北条和佐竹有什么默契,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必要提了。可反观成果却是巨大的,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经打下了上百万石领地,虽然谁都知道最终这些地盘还是要退出来地,但这样耀眼的功劳要求增加些领地不能算过份的要求吧?

    佐竹义重的讲述显得相当谦虚,并没有强调自己的部队多么英勇,或者是遇到了多么大的困难,只是对于战果的数量和质量却阐述得是十足十。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我伟大的人格力量感召之下。佐竹家完全是为朝廷效忠自己没有任何要求。

    “佐竹殿下建立如此奇功,朝廷和我心里都是有数的!”我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在他地肩膀上拍了一拍。“此次平叛虽然功在千秋社稷,但是却也造成了百姓流离失所土地大片荒芜。佐辉殿下德高望重在关东影响深广,还望以后能在重整秩序中发挥作用。当然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这番意思我回到京都后会向朝廷转达!”

    “谢大纳言殿下!”因为我的手还搭在佐竹义重的肩上,他只能半直起身感激地对我说到。

    我和颜悦色地对他有点了点头,手上拍得更加使劲儿。佐竹义重此刻可能已经乐开了花。但实际上我心里却是另有打算,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是应该的,但也不能让人把我当成傻瓜。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在大纳言殿下面前请示!”佐竹义重一拍脑袋突然说道:“这次前来在下还想向大纳言殿下引荐两位客人,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拨冗相见!”

    “能得佐竹殿下看重的必是当世豪杰,这样的人我自然是希望多多结识的!”我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对他说到。

    “带上来!”他非常威严地对这外面喊到,同时招了招手。

    什么人不用“请”不用“招”,而要用“带”?我对这个问题微微感到了一些诧异。不过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很久,两个人很快地被“带”了进来。

    这是两个年纪不算很大地武士,其中一个恐怕还不到20岁。不过他们两个既没有穿铠甲也没有配武器,虽然并没有上绑但身后却各自有两名职责明显的武士。我注意到那个年轻一些的惊惶地看了佐竹义重一眼。然后立刻又低下了头。

    “这两位是……”我斜过眼睛对佐竹义重问到。

    “这位是相马义胤殿下!”他走过去指着那个年龄大些地武士说完后,又指向了年龄小的一个。“这位是宇都宫国纲殿下!”

    “原来是相马和宇都宫两位殿下,真是稀客啊……”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缓缓地说到,但是语气平淡并不是那么杀气腾腾。事到如今这两家大名算是废了,生死也仅是我的一念之间,犯不着特意地吓唬他们。

    相马义胤面若死灰,若不是被人从后面拉住只怕早就瘫倒了,他的眼神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青紫的嘴唇一直微微颤抖着。

    宇都宫国纲的表现要稍微好些,但也是心惊胆战惴惴不安。不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想着什么,眼珠不时翻起偷偷看向佐竹义重,仅我发现地就有四次。

    “既然来了,两位殿下就没什么可说的吗?”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对他们问到。

    相马义胤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宇都宫国纲哆嗦了一下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佐竹殿下,你看该如何处置呢?”我忽然又对上了佐竹义重。

    佐竹义重显然早有准备,站起来躬身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无论大纳言殿下如何决断他们都不敢有怨言,就请您裁度吧!”

    “这样啊……”我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还需要详加考察。一切就等到平叛结束后再行定夺。昨日德川殿下传信已经克复了八王子城,请佐竹殿下派人照顾两位殿下到那里先暂行居住!”

    “这……合适吗?”佐竹义重显得十分“为难”地说到。

    “关东之事以后还要多多倚仗佐竹殿下,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我亲切地勉励到。

    佐竹义重带着相马和宇都宫走后。前田庆次略显不满地对我说道:“宇都宫和相马在怎样也是两家大名,你交给佐竹那个家伙代为管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任命他作个管领不成!”

    “有什么不行吗?我正是想让他当关东管领的!”我欣然回答,然后对蒲生氏乡问道:“你怎么看!”

    “谁当那个管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大批新到关东来的大名自然知道该听谁的!”蒲生氏乡一笑又说:“宇都宫国纲是佐竹义重的外甥,主公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让他当上关东管领再保留了宇都宫的家名,这么大的面子别地事他总不好太计较了吧!”我一耸肩幽默地说到。

    “可那毕竟是个管领啊!”池田恒兴却显得有些怅惘。

    “可惜西国并没有管领,给你个西国探题干不干?”

66、赏与罚(下)

    “啊~~~嚏!”一个喷嚏打过之后阴冷的空气乘虚而入,我猛地又打了一个寒战,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拉上已经滑落下去的天鹅绒披风。伸头向着外面看去,阴霾的天空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掉着雨点,一场秋雨一场寒那句话真是不错,我已经换上了双层厚夹衣还是这样冷。

    天正十年(1582)的十月四日,关东大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转入了冬季,几场薄雨下来天气变得阴寒刺骨,一些九州来的士兵已经开始不适应了。幸好我的准备十分充足,全部冬衣已经发放到位了。

    我并不想在关东过冬,因为说不准今年的雪是不是会很大,虽然东海道的路况远比东山道和北陆道为好,但是如果降雪过大的话还是会影响行军。

    为此我下达了加速攻击的命令,在加紧进攻支城的同时,开始日夜不停地对小田原城进行袭扰。

    八月二十七日,细川忠兴部攻克松山城;九月二日,岛津义弘部攻克江户城;九月五日,德川家康部攻克八王子城;九月七日,大友义统部攻克钵形城;九月八日,中村一氏部攻克松田井城;九月十日,大友义统部攻克玉绳城;九月十三日……直到九月二十五日,随着德川家康攻克了被沼泽包围着的忍城,北条家的外部势力全部被拔除,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小田原城。

    其实自九月初开始,与不断地有被击溃的士兵逃入小田原城同时,城里也在不断地有人逃出来。由开始的一个两个到后来的三五成群,直至最后的一夜之间跑出来两三百人,出城投降的人级别也是越来越高,北条家的信心士气在迅速崩溃当中。当九月二十二日晚上北条家的重臣大道寺政繁趁夜举家逃出城外后,所有人都明白北条家的末日到了!

    从逃出来地人嘴里我知道了一个消息:北条幻庵死了!那颗八十多岁高龄的心脏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为北条家的大业耗尽了最后一下跳动。这个消息多少使我有些难过,对于他个人我还是比较尊重的。一个老人最后居然是在这样一种气氛下死去,不能不说是一种人生的悲哀。

    春日山城的信清又给我来了一封信,说是对于北陆的事务依旧没有处理完,不是因为他地能力不行,而是又在前田利家组织的北陆豪族配合下,派出大军开进了东北。出羽和陆奥的动乱大部分已经得到了控制,甚至大部分滞留那里的各家大名也已经被羁押了起来,信清在信上问我该怎么办。我回答说:带着他们一起到我这里来!

    其实信清给我的信上还说了一件事,不过我在回信上并没有作出回复。这件事情虽然我已经作好了打算,但也备不住会再改变主意。

    连喝了几口热茶身子逐渐暖和了些,拿起刚才的那本书准备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因为刚才的喷嚏沾上了一些粘糊糊的东西。“唉~!”轻轻叹了口气后,我拿起手帕擦拭了起来。

    “主公我来!”御弁丸拿着一块毛巾匆匆赶了过来。

    “那个人还在外面吗?”我把书交给他然后问到。

    “一直站在营外,要让人去把他赶走吗?”御弁丸回答到。

    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那个人已经站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快一个时辰了。“让他进来吧!”在心里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人心肠就是太软了。

    御弁丸出去后不久带回来一个人,浑身上下都往下滴着水。可能是怕把华丽地南蛮地毯弄脏。他停在了一进门地位置上。

    这是一个比宇都宫国纲也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身形瘦消但却与“弱”字无怨,虽然外面的雨并不大但因为时间太长。他地头发和衣服全都被湿透了。出于某种原因他穿的是一席毫不起眼白衣,因而他身上最先会被人注意到的就是脸上的那只黑色眼罩。他就是伊达政宗,由东北而来的第二个大名!

    伊达政宗是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其他人因为迟迟不动现在已经动不了了,不过他到的时间是在昨天,比我规定的日期足足晚了三天。

    我看着面前的伊达政宗,他与两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身量略略高了一些。不过精神上好像比上次的英华内敛差了一些,显得有些打蔫。

    “你是不是很冷啊!”我打量着他说到,下意识地又拉了一下披风。

    “是!”回答的同时他点了点头。头发上地许多水珠一下流到了脸上。

    “你是不是还很饿啊?”看到他这么老实我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怜巴巴的模样。

    “嗯!”他更加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同时抬手在脸上胡噜了一把。他白里透紫嘴唇轻轻哆嗦着,不过倒是和他的脸色非常相配。

    上次见面他的话就不算很多,这回居然更少,可是至少他应该表白一下吧?就像最上义光那样。我忽然想起来,这两个人好像也是甥舅。“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还等这么久?或者是想和我说什么话!”我问到。

    “因为我……”他鼓足勇气绷紧了嘴唇,我非常认真地听着他下面的话。“错了!”

    “错了?”我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一件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居然一句“错了”就想过去。想得未免简单了点儿吧!我上次见到的时候他好像不知这样,莫不是这两年的奇遇脑袋被门挤着了?不过我不是医生没法仔细检查,只得继续问道:“你自己倒是说说看,你到底错在哪儿了?”

    “错在我有眼无珠,既错看了德川家康、北条氏政,也错看了大纳言殿下!”伊达政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配上脸上偶尔滑落的水珠真是显得很可怜。“我原以为凭借德川家康地老谋深算和北条家多年的经营,就算无法法击败大纳言殿下,至少可以阻止您的力量继续向东扩张。当然,经过我的计算他们的力量还略显单薄,所以就贸然出兵了……”

    “你以为这样德川和北条会给你多少好处吗?”我皱起了眉头。

    “不。我并没有这样的幻想!”伊达政宗摇了摇头,又打了个寒战。“我只是想无论怎样挡住大纳言殿下的脚步,不管多么强大地经济实力也无法维持十万大军经年的征战,那时西南诸大名一定会出现波动,二次东征就不会那么容易了。我没有想着德川和北条会给我什么好处,但至少他们也不再有余力插手东北,只要再给我十年时间,我就会征服陆奥、出羽两国统一整个东北。建立起足以争霸天下的强大势力!”

    “你倒是很有信心,自认为比我们这些人更强吗?”我看到他那副样子实在是难受,示意让他坐下,并叫御弁丸给他拿件衣服倒上一杯热茶。

    “在下没有这么狂妄,但至少具有一个优势!”披上衣服又喝了两口热茶,他的脸色缓解了不少。“那就是我比诸位殿下年轻,而且是年轻足足20岁,只要我坚持下去我就会有机会。可是我还错了,一切都在大纳言殿下的算计之中,与您相比即便是德川家康都显得稚嫩。就更不要说我和北条氏政了。我现在相信就算您突然有了什么意外也已经作好了安排。一切恐怕还是会按照您原来的计划进行,我已经是真的死了这条心了!”

    我上下打量着伊达政宗,想必此刻眼神里已经充满了疑惑。“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说这些话可能带来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

    “这样的话我当然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既然大纳言殿下问我也只能实话实说!”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这时他地头发已经基本干了。“其实我说不说并没有什么两样,大纳言殿下迟早会知道这些事,说谎反而会招来猜忌。如果我要是稍微聪明些的话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了,当初我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出‘骑铁,的想法可您还是知道了。或许当年就是您对我的点醒也说不定,可是没受过挫折的年青人总是看不清楚现实!”

    “这些话想必你也告诉信清了吧!”我又问到。

    他点点头承认并补充说:“老实说伊达家眼下和东北其他大名一样内外交困,我是恳请左督尉殿下能够替伊达家求一条生路!”

    “信清虽然人没来可信却来了,不过我并不一定会回答应!”我拿起那封信冲他晃了晃,然后放在桌子上用手一拍。“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说吗?我可以命人记录下来予以转达!”

    “今后很多年天下会变得很安定,我想请您告诉他们:仓库里要随时储存足够三年用的粮食。并且尽量多攒些钱!”他虽然依旧神色黯弱,但却一点儿也不显得惊恐或者悲伤。

    我看了他很长时间,足足有四五分钟。“不过怎么说你到底是来了,并且还带了两千人来助战,这一点也算比最上义光强些。我一向不是个过份的人,而且我们怎么说之前也是有一面之缘。伊达家保持南至安达,北到黑川的十三个郡45万石领地,其他的地区在明年二月之前一定要退出来!”

    “是!”伊达政宗放下茶杯,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到。

    “你怎么还不走!”那看到御弁丸擦拭干净的那本书已经摆回桌上。我就又拿起来低头看去。

    “是!……以前大纳言殿下曾经对在下许下过一桩婚事,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哦?!”我诧异地猛然抬起了头。

67、这风……好冷啊!

    “下雪了?”我放下手里的公文有些诧异地问到,又看了看身边的蒲生氏乡和信清,他们也没有丝毫冷的样子。

    “是的主公,外面已经开始飘雪了!”梅千代边回答我的话边指挥两个侍从,将一只大大的火盆放在了大帐的中间。红铜的火盆里已经摆上了上等的木炭,御弁丸蹲在边上擦着手里的火绒。

    “这个时候也该下雪了,不奇怪!”蒲生氏乡说着捏起自己的衣襟抖了抖,笑着说道:“一切军需都已经齐备,九州那些生病的士兵也送了回去。虽然在东国过冬确实有些麻烦,但却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哦……”看到他的动作我也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原来我穿的也已经换成了棉衣。每天早上的衣服都是莺准备好我拿起来就穿,居然从来没有主动意识去穿什么。

    我站起来缓缓走到大帐门口,一个侍从主动替我揭开了门帘,外面的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类似唐霜一样的雪花,使所有景物的色彩都不知不觉变得浅了。“也该下雪了……”

    今天是天正十年(1582)的十一月二十七日,老天爷这时候才开始降雪已经是很给了面子,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赶不及返回京都去了,在今年的大雪中行路是必然的。

    我还是低估了北条氏的决心,直到三天前才算最后开城投降,就这样也是实在无可奈何之下。以他们这时的实力和士气再不投降的话,我即便是强攻也可以拿得下来了。

    我的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因而拒绝了很多人的求情,全城上下我谁都可以饶,但北条氏政、氏照兄弟必须要处死。德川家康苦苦哀求的神情现在依然不时浮现在我的面前,他甚至说动了丹羽、山内、前田(利家)都来替他作说客。当然,这几个人也都知道分寸,没有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都是在私下里说的。

    我很别扭,我很难受,有些话我同样不能和这些人说,但我更加不能蛮横地驳了他们地面子。如果我不想成为孤家寡人的话,那么必须在身边团结一大批人,用那句话来形容叫什么来的……对了,结成“最广泛的群众基础”!

    这使我更加意识到了一个严肃问题,那就是德川家康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正是这种欺骗性。使正史上的许多人在有能力除掉德川家康时都手软了。

    考虑再三我退让了一步,免除了北条兄弟的斩首之刑,改为了……剖腹!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保持了一个武士的尊严,我想他们应该满足了吧!

    “父亲……您对伊达家决定了吗?”我还站在帐门前思考,信清在我身后犹犹豫豫地问到。

    “哦……”我转过身看了看他,然后缓步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实说对于最上义光和伊达政宗地处置只交代给了他们本人,其余就连信清和蒲生氏乡也不知道具体细节,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确实也是守口如瓶,信清的问话也证明了伊达政宗同样对他也没说。看来这甥舅二人都是极聪明,极有分寸的人。有些事情看来确实不值得我担心。

    “我不是说过饶恕他了吗?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我故意这样说到。“是不是伊达政宗又去问你什么了,看来他还是有一些觊觎的啊!”

    听我这样说原本在看一份文件的蒲生氏乡猛然抬起了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后旋即又恍然大悟。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又地下了头。

    “不,不是这样的!”见我居然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信清惊慌地急忙解释。“之前在春日山城的时候,伊达殿下确实来过了两封信,我也向您提出过呈情。之后我确实没有和他再联系过,只是觉得如果太……”

    “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并不会因此就对你有什么猜疑!”想不到我的话会对他造成这么大地心里压力,忍不住笑了起来。信清这孩子好像从小到大就很老实,至少我就不曾记得他有过叛逆期。“一些大名主动和你联络,这就说明你地影响力是在提升中的。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不值得有什么大惊小怪地!”

    “是!”信清答应了一声。

    “不过有些事情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多想想那些人的目的!”我把面前刚刚看过的东西都收在桌角,但蒲生氏乡又将一份递回给了我。我草草地看了一眼,就又合好单独摆在了面前最现眼的位置上。“我知道你从小朋友并不多,所以会特别珍稀每一份友谊,这绝对不是什么错误,但千万不能影响到涉及责任作出的判断。我还知道你想为伊达家的领地多争取一些,但也最好事先想好这是不是对他对你都真有好处!”

    “儿臣确实是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觉得伊达殿下可以成为儿臣的一股助力!”信清虽然产生一定犹豫,但最后还说说道:“伊达殿下虽然自视甚高,但是并非不识时务、不知进退的人,知道该在何种情况下抑制自己的野心。与其他某些人相比我宁愿选择他,因为至少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能有这样地想法很好,至少说明你对这些人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确实从内心里赶到一阵欣慰。“不过对于伊达政宗我有两点要提醒你,第一不要让他吃得太饱,第二不要让他闲下来!”

    “是!“信清慎重地答应到。

    “伊达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总之一切会有个统筹的安排!”我知道他是看到了关东大名的下场有所触动,但没有这时就把所有底交给他。

    关东那些反对我的大名几乎都被废黜了,好的也就是允许到京都去领个闲差,如果省着点儿花每年300石的俸禄也够了,只不过那里可是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其实我这么作也不过是个形式,失去了全部地盘和部队地战败者不可能有别的下场,一切讨价还价都得建立在有“价值”的基础上,换了别人可能干脆会把他们全部流放。

    仅有宇都宫国纲我看在佐竹义重的面子上,让他保留了18000石,不过也被迁到了北信浓的海津馆。

    不过关东和东北留下了偌大的地方,无数人都在看着我将如何举动。这种大事我自然是也不能草率,决定在今年的新年聚会上正式宣布,不过因为北条氏政的拼死抗争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回到京都再一次进行召集显然是显得有些急迫了。

    为此我想了一个好主意:这里的事情一了就起身返回,并且带上所有的人!那些东国大名就当是送我了,反正现在也剩不了太多了。

    镇国的竹中半兵卫已经在召集还留在九州、四国、西国和近畿的大名,作为迎接我向东面走。我们的交汇点就在清州,在那里举行过会议后东边的大名也就可以返回了。

    “回禀主公,德川殿下来了!”守在营门处的一个近卫武士揭开了帐帘,站在门口向我禀报到。

    “请他进来!”我大声说到。

    德川家康一进来,身上就汇集了帐内所有人的目光,每个人都想从他身上探询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好奇心几乎是每个没有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都会有的东西,但作为被考究者往往不会那么愉快。

    “启禀大纳言殿下,事情已经结束了!”德川家康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太好,但是也远远没到值得特别关照的地步。

    “真是辛苦德川殿下了!”我略微欠了欠身,算是对他表示的安慰。

    关于这件事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但在反复思考之后还是下达了命令。虽然我个人承认自己没有那么坚韧的神经,但却完全相信德川家康的意志品质,在面对那几道目光时不会出现崩溃的情况。今天是北条氏政兄弟剖腹的日子,我让德川家康去担任监督了。

    “为朝廷效力,谈不到什么辛苦!”即便是如德川家康者此刻状态也不是那么好,强打着精神说到。

    “这就好、这就好,天下还有许多大事需要仰仗德川殿下!”我满意地连连点头,说着从面前拿起那份已经准备了半天的文件递到了他的手上。“又出了这样一件事,德川殿下先看看吧!”

    “是!“德川家康答应的同时接了过去,可刚看了第一眼脸色就变了。

    我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的反应,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他能够这样冷静已经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能不佩服他的心里素质。

    “大纳言殿下,您看此事该……”德川家康话只说了半句,将那份文件折好又放回了桌上。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但我现在却不能过去。德川殿下现在回去嘛……”我故意拉了一下长音,注意到德川家康眼中光芒一闪。“显然也不合适!”不理他失望的神色我继续说道:“这件事我思虑再三,还是请前田利家殿下过去处理一下。为了保证不至于有所偏颇,就请德川家本多正信大人也一道随行吧!”

    “是!”德川家康的身体狠狠地战栗了一下。

68、天晴了!

    “德川殿下,这件事情真是不好办哪!”我长叹一声将手按在了桌子上的一摞厚厚的纸上,仿佛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慨,又重重地拍了两下。“连前田利家殿下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其他的我就实在不好说什么了!”

    德川家康的眼睛原本盯在那摞纸上,然后就是随着我的手上下移动。外面昏黑的天空中此刻正飘着鹅毛大雪,虽然没有开窗但我也知道。为此屋里摆上了暖呼呼的火盆,可即便如此也不值得满头大汗的,那德川家康前额上亮晶晶的一层究竟是什么?

    我手里正在按着的究竟是什么,竟然会让德川家康如此失态?那就是一份情况汇报,前田利家写来的《甲斐及信浓地区情况说明》。

    经过此次关东征讨德川家康失去了三河、远江、骏河三国,并且主力又被拴在小田原城下耽搁了好几个月,为此现在还在他治下的甲斐和信浓的部分地区就出现了动荡,酒井忠次有些镇不住场面了。当然,如果不是武田信清回去了的话……

    武田家在甲斐的声望确实无可匹及,就算是老谋深算的德川家康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他还是只控制了这片地区两年不到的时间。在甲斐的山梨和信浓的伊那等地,甚至出现了公开的叛乱。

    对于这种情况我自然不能坐视,因而素有声望的前田利家在本多正信的陪同下前去处理,他和这一地区的谁也没有什么恩怨问题,所以自然不会受到什么抵触。不过以今天前田利家谨小慎微的为人,自然不可能作出多么出格的事,正是因为双方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均是态度强硬决不退让。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前田利家就变得焦头烂额,可就是下不了决心处理任何人,尽管我已经赋予了他这样的权力。最后在犹豫不决之下。他将这段时间的情况写成了一份呈报给我,得出了“使双方分离较好”这样的结论!可究竟要迁移谁,那些豪族还是德川家康?这一点前田利家在呈报中并没有说清楚。

    “一切全凭大纳言殿下作主!”德川家康虽然明显处于激动地情绪当中,但说的话却非常很有分寸。他是无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既然一切已经发生,那么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武田家在甲斐的影响至今不能消除,这实在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我十分为难地说到,声音好像牙疼。“别人或许还好说。德川殿下毕竟是和武田家直接对抗了十几年的,这就使矛盾越发地难以调和。对于你们双方的这种隔阂我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并不是说谁对谁错,或者大是大非地原则问题。既然已经涉及到了德川殿下这里又没有旁的人,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

    “大纳言殿下如此体恤,真是叫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德川家康似是感激又似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真就围绕着他的身边升起了一股沧桑感。“此次东国波动本就是源于在下,朝廷降罪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在下失德引起治下豪族不满,这也是罪有应得。事到如今我实在是无话可说,无论大纳言殿下如何处置。在下都是绝无怨言!”

    “这个……”我犹豫了一阵。许久之后好像才下了决心,但似乎又有些难以启齿。“之前曾经在骏府对本多大人说了一些……”

    听到这么恐怖的话,他的脸上几乎是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不过德川殿下在对小田原北条氏的讨伐中立下了大功。那些话自然也是时过境迁了!”我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信长太政公在讨灭武田时和德川殿下约定的,是三河、远江、骏河三国的吧!”

    “大纳言殿下所言不错,就是这个样子!”德川家康地眼角极不显著地跳了一下,然后又低下了头。

    我在心里不禁暗笑,他可能还在猜测是不是我要把他摆回东海道上去,可是我又怎么会那么幼稚呢?东海道一向是关东分裂势力和京都政权角逐地前沿,我是绝对不会放心把他放在这样一个地方的。

    “说来还真是巧啊!”我的嘴角向上翘去,仿佛想起了什么非常有意思地事情。

    “当年信长太政公与德川殿下相约。将三国七十余万领地托付。之后经过了一系列这匪夷所思的变动,德川家起落至于如今又回到了甲斐、信浓和其他一些共七十余万石,看来这还是真是天意啊!”

    “确实是天意,也唯有如大纳言殿下者才得以早窥天机!”德川家康的心定下来一些,从我的话中他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

    “德川殿下宽心体谅,那么我也就放心了!”我将手中按着的那摞纸拿了起来,顺手装进了一个信封。“东北地方初定,正需要一位像德川殿下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来稳定局势。我想请德川殿下迁居陆奥中部贺美、色麻、长冈以北的十五郡,合计领地也有七十余万石了。地方是有些偏僻,只能是委屈德川殿下了!”

    德川家康没有抬起头来看我,而是更深地垂了下去,对于这个结果看来他是早有准备,甚至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感谢大纳言殿下的厚赐,家康和德川家上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德川殿下能够理解就好!”我伸出手在他已经伏下去地肩头上拍了拍,对他的态度表示出满意。

    “大纳言殿下国事繁忙,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心中挂念许久的大事已经确定下来,德川家康准备告辞。

    “哦,还有一件事!”我忽然一拍脑袋又说道:“天下既然已经平定,我准备上奏天皇陛下恢复大名子弟守护皇宫的制度。这虽然是难得的殊荣,但是以德川家却也当之无愧,就请德川殿下选一位公子尽快送过来吧!”

    “请问……让于义丸过来可以吗?”德川家康试探着问到。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对于他的谨慎我报之以宽容的一笑,十分豁达地说道:“于义丸殿下聪明伶俐敏而好学,确实是个可造之材。等迁移的事情一了你就送他到京都来,我亲自主持替他元服!对了……”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我看他与池田殿下公主地婚事也该办了。于义丸元服地名字就叫恒康吧!”

    这个人选是德川家康自己提出的,但我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下来他却又有了些犹豫。不过事以至此已经不可能改口,如今是没有谁敢拿我开玩笑的。

    看着德川家康退出去我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总是保持这种虚假的笑容也真是累得很。一个伟大的领袖不是那么好当的,总是要隐藏真实地自己,或者委屈自己。为什么许多著名的帝王在年老时就会变得昏聩,我个人看法是他们错误地认为自己不再需要隐藏自己了!

    可能很多人都会对我的这种作法不能理解,但我确实是有着自己的打算。除了出于安定的和团结大多数人的目的之外。我更是需要在边远地区能够有一个平衡。九州是大友和岛津;西国是毛利和池田;那么东北就得是德川和伊达了!

    我知道信清从心里来讲还是信任伊达政宗多一些,为此我就给了德川更大的一块地方,将来还准备再将陆奥守护和奥州探题分致两人。另外我还有其他的一些说不出口的原因,在依靠竹中、前田这些人取得天下之后,削减各地大名实力地行动就将会逐步展开,只有还存在大量外部势力地情况下,我那些一手扶植起来的大名们才可能接受某些措施。

    “毛利、小早川、蒲生三位殿下拜见主公!”正在我摘掉“面具”想要轻松一下的时候,外面侍从地一声禀报又使我不得不放弃了这种美好的打算。

    “拜见诸星大纳言殿下!”门开处他们三个人走了进来。

    “不必如此,三位殿下请坐!”请他们坐下后我说道:“明天就要召开天下大名的聚会了,这几天三位协助重治筹备实在是辛苦了。此次天下终于抵定。陛下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全赖大纳言殿下扶危定倾之功!”蒲生氏乡虽然有些憔悴但很兴奋。苍白脸上的眼睛里却泛着红光。“竹中殿下还在会见一些外地来的大名,因而命我等先来向大纳言殿下禀报:所备诸事一切顺达,明天开始的聚会决不会有差错!”

    “那我也就放心了!”我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向毛利辉元和小早川隆景说道:“自此次东征以来毛利军屡见战功,小早川殿下登陆伊豆更是成败关键。

    毛利家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对朝廷的忠心,实在是殊堪嘉勉!”

    “大纳言殿下运筹帷幄,毛利家不敢居功!”毛利辉元谦虚地推辞到。

    “现在小早川殿下的领地有多少?”我忽然问到。

    “长门东部三万石!”小早川隆景回答到。

    “那这三万石就作为嘉奖,返回毛利本家好了!”在他们惊异我何以如此明显的“借花献佛”时,我又继续说道:“至于小早川殿下,就加封伊豆七万两千石领地,如此一来就两全其美了!”

    “是啊,这就两全其美了!”蒲生氏乡立刻扯掌称妙。

    “雪已经停了,快去把院子扫干净!”小早川隆景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天守阁下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喊声。

    这是天正十年(1582)的十二月三十日地事情,地点是尾张清州城的天守阁,过去织田信长的书房里

69、一个新的起点

    ——“京都……近畿……天下,我终于回来了!”我骑在战马四随着队列缓缓行进,尽管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是几乎快要爆发的激动。

    尽管在半年之前我离开时,已经被一些人称为“天下人”,但那时怎么想都是恭维的成份居多,还有着三分之一的国土不服号令呢!如今可是不一样了,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全日本所有人都对我是诚惶诚恐。

    清州的会议从官方的论调上讲,又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是一次具有跨时代历史意义的大会,这样的大会即便是一千年也未必见得会有一次,只有世间出现了旷古未有的圣者,才会开启一个这样的盛事!

    初听这些话时我自己也有些脸红,可与会的近四百个大小大名每人都对我这么说了以后,我居然就这么顺耳了,进而欣然接受了。看来无论是多么荒谬的事情都可以成为意识中的真理,只要所有人都如此这般地对你说上一遍。

    我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些话听多了一定会使人糊涂的,但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是喜欢听恭维的。为了预防以后可能发生的糊涂,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定下来的好。

    清州会议中几个大的变动被宣布了出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激烈的反弹,甚至反响还相当的不错。不过这也完全正常,事先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即便是受到了某种压制,当事者综合平衡下来可能还会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至少是犯不上铤而走险。

    就比如小早川隆景那七万两千石,作为刚刚受到严重削弱的毛利家可谓是雪中送炭,可是这个距离上实在是有点儿……长门和伊豆虽然算不上是地球的两极,但是这么远的路程足以迫不得已将小早川隆景,排除在毛利家所有的核心事务之外,一年两年还好说,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一代人之后呢?这就是我的打算。毛利家将只有吉川这一系重臣,可以想象将来的结果,以吉川那样激烈强势地作法,久而久之不可能不与主家产生矛盾和嫌隙。

    下面要说的就是佐竹义重,这次他先是观望然后是趁火打劫,到了战事平息的时候,他已经抢占了超过一百二十万石的地盘,在之前佐竹家可是才堪堪拥有常陆五十几万石的。虽然作为关东明确我的唯一大大名是值得嘉奖。但是却绝对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在清州会议一开始我就大力赞扬了佐竹义重,称他为朝廷忠义楷模,在气氛达到了一个小**以后宣布:佐竹家南迁,全有安房一国并领上总海上郡以西以南,总计领土增加到了六十七万石。另外还再隆重推出:一回到京都就向朝廷表奏,请佐竹义重出任关东管领一职!虽然谁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毕竟现在我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征夷大将军。

    从面积上看土地确实增加了五成还多,即便是再不理智的人也不会想到会把占到地领地全给他,不过了解那片土地的人就很容易比较出这里面的差距。

    常陆国不但有铁矿还有一个小型的银矿,鹿岛町作为海路转程陆路通往东北的重要枢纽。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商坪。

    而安房和南下总却找不到任何矿产。虽说有漫长的海岸线,但是东有鹿岛町,西有骏府町、小田原町、江户町。商业上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发展机会。

    面对这种安排佐竹义重最多也就是私下里有些怨言,但总是当上了管领而且成了关东第一大族,六十七万石的领地毕竟天下也没有几个,所以这个安排也仅能说不如他当初想象得那么好。面子这东西是别人给的自己丢地,他如果不稀罕这个位置地话,可有不少人眼巴巴地盯着呢!

    常陆自古就是个相当重要的藩国,和上野、上总一起作为皇室的直辖领地,所以这三个藩国只有“介”这个副职而没有正职“守”。如今既然佐竹家已经把这块地方让了出来,那么我就要选择一个信得过人,经过再三考虑。我把波多野家迁来了常陆。

    现在我更加体会到了子嗣稀少地遗憾,如果这时有十几个成年儿子的话就能建立起一大套严密的体系,诸星家的根基毕竟还是太浅了。波多野家作为诸星家的一个重要分支,现在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惜这样的分支现在毕竟太少了。

    框架不能只靠一个点来支撑,如前所说我把作为关东门户的骏河和相模连在了一起,再加上远江东部的一些地区,凑足四十五万石一并交给了竹中半兵卫。交给他我是放心的,即便是东国出现了什么激变地情况。我相信也不会变得不可收拾。我现在只希望他的儿子也都具有这样的能力,至少要等我和我的继承人们,完成了对于这个国家制度的改变。

    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奇怪,我的目的本来就是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的制度,但在成功之前却要依靠这个制度,依靠现行地武士体系。

    当然关东这么大的空间不可能只是这样就算了,还有必要更多的投入,另外两个重要的力量就是一直坚守在那里的真田家,和漂泊了二十年后回归的长野家。

    真田家的作用就像是一盒万金油,在关东、甲信、北陆的交界处可以照顾到各方,我履行了之前的诺言:真田家领有信浓的高井、埴科、小县、佐久四郡,西上野的吾妻、碓冰、群马、片冈、甘乐五郡,总共增加到了三十七万石。

    土地一下子扩大了近三倍,真田家现在终于成为了一家大大名,数代以来的努力也终于有了成果。

    虽然是作为外臣,但是真田家也是属于和我相当密切的一家大名,至少我可以肯定在我和信清的时代他们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离开关东的时候长野业盛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威望,但提起他的父亲“上州黄斑”长野业正,至今依旧是个可止小儿夜啼的角色。虽然他们父子追随我不能算最早的,但对于诸星体系的建立却有着莫大功劳,所以对他们即便是赏赐丰厚些也不会都多少人持异议。

    我加封长野业盛领北武藏半国和上野整个东南部分,面积达到了五十九万石,河越城就在他的领地内。根据他的能力以及其他各方面综合因素的考虑,我认为可以起到关东枢纽的作用。

    还有长宗我部元亲转封到了下总,领地扩充到了四十万六千石,作为他领地增加而且自然条件更好,而四国也再也没有超过二十万的外样大名,真正成为了我家的后院。

    不过我还是不十分放心,将十河存保迁到了九州丰前中津十四万石,而原来在那里的大村纯忠迁到了南下野十八万石,平户松浦迁到了伊势桑名十万石。另外在九州山中鹿之介的领地也扩展到了筑前全国,三十三万石的领地和掌有丰后一国的前田庆次遥相呼应。

    其余和关东还有比较密切关系的就是藤堂高虎,也从西国来到了甲斐,领地二十三万石。

    其实无论九州和关东都还有一些空白地域,换而言之就是那些暂时没有分封出去的直辖领地,比如北肥前、筑后、南武藏等等。不过那附近都有我的强力家臣大名可以照管到,短期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也便于我以后进一步安排。

    东北的情况和关东略有不同,他们中大多数人虽然也跟着起了一回哄,但是并没有几个直接动上手,所以处理上自然要有所区别。我保留了他们中大多数人的大名地位,只是除了最上、伊达两家之外,领地全都降到了十万以下。

    安东家缩减到志太郡六万石;南部家迁飞群四万三千石;津轻家到了三河国东条城一万八千石。对于这些人来说历史已经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除非再次开启应仁之乱那样的帷幕。

    东北还有伊达,还有最上,还有一个刚刚到那里的德川家康,所以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为了封住这些暂时被压制住的不确定因素,我摆上了蒲生氏乡和岛胜猛两员大将。

    岛胜猛被摆到了越后领有三十九万石,面临着刚刚被打压下去的上杉确实有一定的压力,但是他的忠义武勇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相信可以用人格魅力感召那些素有义理传统的越后人。

    其实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岛胜猛多年担任甲骑统领对骑兵自有一定建树,将他摆在越后我相信不久就可以再锻炼起一支当地部队,那么北陆道北段的安宁也就有保证了。

    蒲生氏乡领有奥前的会津、白川等十郡,以及下野北部的广大地方,总计达到了五十二万石的领地。另外他东有波多野,西有岛胜猛,南有长野业盛,即便是德川联合了伊达、最上也足以抗衡。

    光是阻挡也不是办法,在明智秀满被封到羽后之后,我又把奥后津轻附近的大片土地封给了蛎崎家。不管怎么说在安东家随大流时,蛎崎旗帜鲜明地独立了出来并出兵南下,仅这一点就值得提出“严重”表扬。还有就是大谷吉继也在奥后得到了糟部、磐手、志波、闭伊、稗拔五郡二十七万石,牢牢在背后看住了德川家康。

    “可是即便如此,好像还是缺了一点儿……”

    “前面就是在下旧居,请主公赏脸下马歇息片刻!”我还在神思昏昏考虑着那些永远完不了的问题,蒲生氏乡提马来到了我的跟前。

    我抬头一看,大军已经来到了日野城下。

70、关于“稳定”的讨论

    又一次在清州举行的会议结束之后,大约一半的豪族原地散去,东面来的回东面,另外一些则是走向了几个海岸港口。

    不过这丝毫也影响不了我的荣耀,还有足够多的人陪着我一起进京,其实朝廷的钦差已经来了几批,不过我这时却更要摆出沉稳。磨磨蹭蹭在清州又呆了几天才上路,到达近江日野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天正十一年(1583)的一月十一日。

    本来按时间来讲天色尚早,完全可以继续赶路,但是有蒲生氏乡的面子在这里,他一再相邀总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过去。只不过日野城实在太小经不起折腾,信清又带着义清等人先行进京了,所以和我一道入城的仅有竹中半兵卫、前田庆次和蒲生氏乡几个人,这样也显得更加亲切些。

    蒲生一族在南近江也算是历史悠久,历代都是佐佐木六角氏的家老级重臣,不过说起来一直也没有脱离豪族的身份。直到织田信长上洛以后才算独立了出来,可还是三万石的小大名。

    现在日野城的城主还是蒲生氏乡的父亲,已经年近六旬的蒲生贤秀。对于我们一行的到来他大有受宠若惊之感,也许在他来看这已经是生命中最后的辉煌。

    为了表示出自己的兴奋之情,他招待了我们一顿虽不丰富但很温馨的午饭,甚至亲自下手为我烹制了一条鱼。

    “大纳言殿下能够如此赏脸实在是感激不尽,请到院内用一杯茶!”饭后蒲生贤秀殷勤地邀请到。

    “这……是不是有些太讨扰了!”我迟疑着想要推辞,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在下也好不容易有在舍下款待您的机会!”蒲生氏乡也这样说到。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最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路程确实也不在乎这一半天的。

    日野城确实很小,根本谈不上什么专门的花园,只是城主所居天守阁的院子略微大些,多了一座小亭和几株梅花。不过院子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景色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因为蒲生家人口不少,不时可以听到几声孩子的嬉笑。

    这里非常的安全,不止是因为我信任蒲生氏乡,更主要的是这里已经被细致地检查过了。蒲生贤秀陪着说了几句话后,就借口身体不适告辞离开了,御弁丸和梅千代站在远远地地方侍奉着,我和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前田庆次四个人坐在亭子里。

    蒲生氏乡少年时曾在千利修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不常也就是个把月。但是据说很有些天份,以致在武士之间还很有些名气。我过去不曾组织过三五个人的小型茶会,自然也就不会见过他的这番手艺,今天这是第一次。

    “天下终于太平了,我们到了可以享受这个天下的时候!”前田庆次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喝着,丝毫也不介意那滚烫的温度,完了还用手在上唇一抹。

    “会有那么容易,我看只怕未必!”等了一会儿见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都不吱声,我只得自己说道:“眼下看确实是诸事顺利,但是那些家伙未必会就此结束。我劝你切不可就此掉以轻心。最好睡觉时也睁开一只眼睛!”

    “东国和西国的家伙现在都刚刚被打败。我看您实在是有些多心了!”前田庆次捏着杯子愣了一下,然后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主公说得不错,之后的几年里只怕是最不安宁的!”竹中半兵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低下头继续饮着自己地茶。“所有朝代更替时都是一样,在新政权建立的初期不会很快的稳定下来。就像实现在我们面临的这种情况,好几个历史悠久的大名都被灭掉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的影响也不会很快消失。就比如说是北条家,据说已经成为野武士的北条家臣数量已经超过了两千,至今隐藏在关东各处。不管是忠于北条家还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他们都不会老老实实的消停下来。长野殿下、蒲生殿下和秀清殿下固然都不会轻松,只怕你在九州的事情也少不了!”“看来我地‘大典太“一时半会还是收不回去啊!”前田庆次也意识到了自己认识上地错误。但是却显得更是兴奋。“让那些家伙尽管来好了,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再砍他们几个!”

    “清剿叛乱和大名合战可不同,所以务必不可掉以轻心!”我的心里忽然想起了20世纪早期某位伟人创造的那个经典战争理论,没来由地感到心里一阵恶寒。

    “是!”前田庆次答应了一声,但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那些叛乱分子不同于大名,所以手段上不妨激烈一些!”我先说了一句他爱听地话,然后又继续说道:“这些人只是在前台的,幕后肯定会有人挑唆,不过这并不可怕。只要没人大规模跟从就不会有大问题。所以我准备在今明两年削减各个大名的一成赋税,你们要尽量的安抚百姓。我会派人仔细盯住那些佛门和神社的人,你们那里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也要立刻报告给我!”

    “主公,我觉得天下的大名是不是太少了?”竹中半兵掸去飘落到肩上的几片雪花,随手拉了拉披风。“经过从信长公到现在的几场大战,地方上几乎已经看不到那些独立小豪族的身影了。我认为这种情况非常不好,地方上过度单纯就容易产生脱离中央的倾向。这些年地为主公立下汗马功劳的下级家臣也不少,是否可以考虑使他们有个身份?”

    “这我也想过了,想和你们商量后逐步的来!”我点点头,毕竟天下刚刚安定这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在清州的一系列安排是为了使天下人安心,在各个藩国安插‘钉子’的事情要不着痕迹的进行。我想一回到京都就先公布村井、增田他们几个和武田信清,然后下半年再公布一批!”

    “武田信清的表现确实不错,但恢复武田家……”蒲生氏乡犹豫地说到,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担心。

    “他只是以我的近卫旗本身份分封出去,问题不会很大!”这件事情我已经反复考虑过很多边,因而很有信心地说道:“我想把他放在陆奥地牡鹿。领地四万一千石。那里既是德川和伊达之间又是个港口,应该会发挥不少作用!”

    见我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们三个也不再说什么。亭子外面地雪愈发的大了,炉火上砂壶里的水咕嘟嘟地响着。

    “我想让贞胜到能登去,领二十一万石,你们看怎么样?”我继续问到。

    “那么远……商业开发上的事情还离不开他吧?”竹中半兵卫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不明白我怎么在这个时候把内政人员往外调。

    “只是领地在那里,他本人并不一定马上就过去!”看他有些误会。我急忙解释道:“能登东面是越后,有胜猛在那里,而西面是利家殿下。即便是没有人照管那里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所以他现在是最合适的。

    长盛和正家不妨安排在近畿左近,领地可以在十五万石左右!”

    “长滨也应该安排个人,而且应该绝对信得过的!”接受了我前面的论点,竹中半兵卫又补充道:“北近江是京都咽喉,而且作为北陆道的东段历来有一揆地传统,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个位置上就会担负一半京都守护的责任,所以最好还是有主公身边出身的人来比较合适!”

    “嗯……可以让佐吉来担任!”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后说到。不得不称赞竹中半兵卫心思细腻。这种眼眉前的事我反而没有想到。“另外还可以考虑把清彦的领地安排在越前……”

    接着我们又讨论了一些其他人事上的安排,不过都不是很急,可以放到下半年再进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雪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样的天气里行军肯定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所以队伍不妨在日野城外多呆一天。

    “主公,义清殿下也该有一块领地了吧?”蒲生氏乡忽然说到,刚,好手里地壶中倒尽了最后一滴茶水。

    “这个……你看呢?”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到,对于这件事我顾虑很多。

    “从天下地全局上来考虑,似乎肥前最为合适!”他又将手里的壶澄了澄,里面真的没有水了。“肥前地地位在九州相当重要,而且平户在对外贸易上地位并不次于堺町。在那个地方自然也需要个信得过的人,而且整个九州没有一个近支宗族也不太好!”

    “……我和信清商量一下再说吧!”答应的话几乎已经说了出来。可在最后一刻还是改了口。这件事确实要仔细,至少不能给他们兄弟之间造成什么嫌隙。

    “是!”蒲生氏乡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又往茶壶里添了一些茶叶。

    “水没了?”这时前田庆次提起旁边的水壶,又揭开盖往里面看了看。“看来得再取些来!”

    “我看不必!”竹中半兵卫笑着说道:“据说取自梅花花瓣上的雪水是煮茶极品,难得有这样便利的机会!”说着就站起了身。

    “我来帮你!”前田庆次立刻跟了过去,他的大个子确实干这个更合适。

    我和蒲生氏乡也出了亭子,雪中的空气虽然清冷但却沁人心脾,看着前田庆次拉下树枝,竹中半兵卫轻轻把雪化扫进壶里。竟然有了一份难得的轻松感觉。

    “主公,小心上面!”这时梅千代忽然大叫着向我跑了过来。

    “上面?上面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就看见一个柚子大小的黑色物体迅速向我接近。

    “砰!”那个物体准确地命中了我脸上最突出地部分。

71、我比你更加厉害!

    “主公?!“见我突然受到了“暗算”,竹中半兵卫和前田庆次惊得手足无措,水壶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两个人急急地向着我跑来。

    至于蒲生氏乡则是完全地惊呆了,想要扶我脚下却一滑险些摔倒。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色这么白,都快赶上那些梅花上的雪了。

    受到重击的鼻子几乎失去了知觉,但是一股酸麻的感觉却直接传到了两侧的泪腺上,又迅速地传到了眼睛。我知道此刻不能够哭,那样可就太难看了,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涌出了眼眶。

    他们三个紧围在我周围,仔细上下观察了好半天,终于确定了我没有出现重大问题,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前田庆次从地上捡起了那件“凶器”,反复仔细审视了半天,这才最后抵到了我的手上。

    这是一个用藤子按横竖经纬编成的球,在边缘处还系着几根红色的绸子条。这种藤球在京都一带很常见,是小孩子们的玩意儿,里面有的装上马鬃或者布絮也有不装的,可是这只里面装上了。

    “这是从哪而来的?”我抬起头四下寻找了一圈,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那座几丈外的天守阁上。在上面有几扇窗子是开着,这个藤球应该就是从那里飞出来的。

    此时天守阁里已经是鸡飞狗走,不断有人在大声喊叫着,好像还有人从上到下腾腾腾地跑着。看来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了问题,至少是正在找原因,我们只要等在这里就行了。

    没有多一会儿,大约也就是两分钟的时间,一大批人从天守阁里出来匆匆向着我这边走来。当先是两个人,后面跟着一大帮。

    后面的一帮是我的侍从护卫,前面走着的是蒲生贤秀和一个小女孩儿。

    其实说是前面走的并不确切,因为那个小女孩儿是被蒲生贤秀提在手里。

    “这大概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了!”一看这个情景我基本就猜到了大致状况,应该是这个小女孩玩耍时不慎将球抛了出来。可能是我这里没有出什么大事已经被传回了里面。所以我的侍卫才会只是跟在后面,而并没有对这一老一少上手段。

    蒲生贤秀满脸上写的都是惊恐、愤恨,来到我地面前一下子将那个小女孩摔在雪地上,紧接着自己也噗嗵一声跪了下来。“老朽家教不严,致使小女无礼冒犯大纳言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还不快像大纳言殿下请罪!”后面一句话是对那个小女孩说的,同时把她刚刚抬起的头又按到了雪地上。

    “女儿?”我微微有点意外,看这个小女孩最多也就是十岁的样子。那么说就应该是他五十以后的产品了。

    这个小女孩是蒲生家一贯的瓜子脸型,漆黑的弯眉下面长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而且里面并没有任何惊恐或近似地神情,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因为跪在雪地上她漂亮的丝绸和服已经沾满了污迹,但是依旧不时倔强地抬起头,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我。

    看我半天没有说话蒲生氏乡有些担心,惴惴不安地靠近我说道:“舍妹阿虎一向顽劣不堪,无心冒犯大纳言殿下……”

    “算了!”我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总不见的非得把一个小女孩如何如何。“小孩子都会有些淘气,再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用一块丝巾继续擦着眼睛。看来刚才那一下对泪腺的刺激还真是严重。

    “谢大纳言殿下海量宽宏……”蒲生贤秀、氏乡父子长出一口气到。

    “我已经九岁了。不是小孩子!”就在这时一个还很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上。“我已经会做很多事,读过很多书。不再是小……”

    “胡说八道!”蒲生贤秀大声打断了女儿地妄言痴语,再次把她地头按到了雪地上。“大纳言殿下抵定环宇扫荡**,灭尽天下群贼宵小,你怎么敢如此胡说八道……”

    “算了、算了,我都说不介意了!”我走过去亲自把蒲生贤秀扶了起来,让他老那么跪着显然也不合适。不管怎么说他这把年纪又是氏乡的父亲,而且也不可能真对我有什么大不敬的心思。

    “谢大纳言殿下……谢大纳言殿下……”蒲生贤秀感激地连连道着谢。

    没用任何人的允许,失去了压制的小女孩自己站了起来,弯腰掸去衣服上的泥雪后又抬起头看着我,眼睛转转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真的打败过很多厉害的人吗?”她忽然仰起脸对着我问到。

    “不错。这个你也知道?”我点了点头,对此倒不必谦虚。羽柴秀吉、毛利辉元、岛津义久、北条氏政……,这些人在一般人眼里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一个个最终全都被我打倒了,对于这样的成绩即便是再谦虚的人,也都不必妄自菲薄。

    “那你岂不是最厉害了!”蒲生氏乡的女儿继续问到,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狡猾地微笑。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蒲生贤秀父子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应该算是吧!”我的心情也更加好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挺会恭维人。

    “我看那也未必!”小女孩儿突然话锋一转。崩起小脸理直气壮地说道:“虽然你打败了那么多厉害的人,但今天却被我的球打哭了,我岂不是比你要更加厉害!”说完她还挺了挺很平的胸脯。

    手中的白色丝巾就那么停在了脸上,我完完全全地愣在了那里,看了看一边的蒲生贤秀父子,想知道这样地逻辑推理关系是不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可此刻这父子俩脑门上瞬间已经冒出了一层巨大的汗珠,然后在这寒风中变成白腾腾的水气。蒲生贤秀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可是光哆嗦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太伤自尊了!”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有些哭笑不得,再看看其他的人也都是一副古怪的样子。如果不是其中一个当事人是我的话,我想此刻很多人都已经笑了出来,不过即便如此忍得也相当辛苦。

    移回目光又看向小女孩儿,她也正用天真顽皮的目光盯着我。对这样一个小孩子,我还真能降罪不成?

    “主公还是……”看到出现了如此尴尬的场面,竹中半兵卫出面想转移个话题。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啊!”前田庆次突然开了口,一下子把好不容易维持的气氛破坏殆尽。“今日主公折于一个小女孩儿之手,本就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要再斤斤计较就更加失了颜面。总不见得为此还要和她比个武什么的,再说您也未必就赢得了,还是知难而退吧!”

    被他这么一说别人也忍不住了,只是没有谁会像他这么放肆,大多把头扭了过去。“主忧臣辱,大不了我让你替我出战好了!”笑骂中我示意让人散开,小女孩儿也被父亲训斥了几句后离开了。

    “这都是老朽管教无方,还请大纳言殿下千万海涵!”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心更重些,蒲生贤秀再次请罪到。

    “蒲生前辈这就过虑了,难道在您眼里我就是这么个鼠肚鸡肠的人?”我非常随意地一挥手,然后顺嘴说道:“我自己也有了好几个子女,知道管教这件事作起来实际并不容易。再说令后聪明伶俐,这不是很可爱吗?”

    说完后我自己并没有在意,但是周围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及至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我这才意识到了气氛的反常。”小女能得大纳言殿下垂爱是我蒲生一门的无上荣光,老朽这就安排随后让小女随殿下回营!”蒲生贤秀虽然说上了年纪反应却是最快的,而且语气里并没有丝毫牵强。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认真一想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刚才的话令他们产生了歧义。不过即便是我这个人好色一点儿,身边的妻妾多了那么几个,可也不至于把我想象得如此不堪吧?这个小女孩儿才刚九岁,我再怎么也作不出这样的事情。

    “蒲生前辈误会了,我丝毫没有那样的意思!”不理其他人种种怪异的目光,我非常坦诚的对蒲生贤秀说道:“我确实非常喜欢令后,不过要入我家只怕还需要等几年。只是要是和信清联姻的话就只能居于侧室了,倒是义清还没有定下来,不知蒲生前辈以为怎样?”

    “哦……”蒲生贤秀有些犹豫了,目光飘向了几步开外的儿子。看来对于这样局面他并没有太清晰的认知,因而采取了谨慎的态度。

    “主公对我蒲生家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我等不敢奢望正室之位!”蒲生氏乡倒是十分果决,几乎毫不考虑就作出了选择。

    “既然是这样我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委屈令姬了!”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蒲生贤秀退下我们又回到了亭子里。

    “看来少主也需要多纳几房侧室,这样诸星家才能尽快兴旺起来呀!”刚一坐下前田庆次就开玩笑到。

    我和他们一道笑了几声不置可否,而后对蒲生氏乡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我决定了,就让义清领北肥前三十五万石!”

72、朝廷的谢意

    天正十一年(1583)的一月十三日,我回终于回到了京都,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政令发布和人事的任命,拜见和接受拜见,那其中的忙碌和操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秀清去了常陆,义清也去了九州,之后是新八郎知行越前府中城三十二万石,我身边是越发的清冷了。这是多少年努力的结果,可一旦达到却又令人感到了一丝不切实际的茫然。固然我现在身边是人潮汹涌,但是每在公务的空隙间还是觉得有些孤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有到了我这个地步,才会有这样的心境,别人至少在表面上没有看出这一点。增田长盛知行近江佐和山城十四万石;长束正家知行丹波泪田城十二万七千石;伊木半七知行大和岸田城六万三千石;石河贞友知行备前高取山城五万五千石,这些人虽然都也有一些感激留恋的话,但更多的却是抑止不住的兴奋。

    亦或是我有些多愁善感了,这几个人在这边还是有职司,所以不久之后还会过来。

    京都还是京都,朝廷中的公卿虽然前段时间消失了一大批,但是依旧没有显得少多少。觐见、拜见、会见、茶会不但一个不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就是现实,一个天下管理者的现实。

    就这样日子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的过去,我忙忙碌碌地在京都和堺町两地往返。可是一天天公卿和家臣们的事情不但不见减少,刚刚返回领地的大名们或是自己,或是派遣的家臣又来了。

    一直到了三月末,事情基本告了一个段落,也就是说管理体制已经基本走上了正轨,我也不用是人不是人的都见了。各种各级的事务都安排了人,虽然还没有非常正式的名称和机构,但是基本上算是有了雏形。

    这时我心思才塌实下来,认真地考虑一下我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和地位问题。虽然之前不止是公卿。就是天皇我也已经见了好几次,但是一直还没有谈过任何实质性问题。

    就这样在草长莺飞的三月末一个下午,我进入皇宫参加了一个小规模地聚会。其实越是这种几个人的小聚会才越能涉及实质内容,几百以致上千人的大型茶会多是为了营造一种气氛,主要是为了给外人看的。

    “大纳言殿下请用,这是由宫中内人调制的草茶,您来看看味道怎么样?”二条晴良白白的眉毛抖动两下,笑起来好像是个老寿星。

    “谢天皇陛下厚赐!”我用双手端起茶杯。恭恭敬敬地举至额前,向着御座上的天皇遥遥致意。“为臣常年奔走在外,一向少在君前侍奉。时时自思常感愧疚,更不敢当陛下如此恩宠!”

    “爱卿实在是过谦了!”天皇用扇子掩了一下微笑的嘴,古典宫廷式地尖细长音今天听起来也柔和了许多。“天下之所以结束百年争端,百姓重享太平之乐,全仗爱卿率一班忠义志士效死拼杀,这个朕和诸位大臣心中都常怀感念。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爱卿为救民报国而奔忙在外。朕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为臣惶恐。是在不敢当陛下如此赞誉!”我作出了诚惶诚恐的样子,表面上的功夫必须作足。

    “爱卿不必如此,你对国家的功绩必将永载史册流传万世!”天皇一番勉励之后端起了茶杯。然后非常隐秘地向旁边投去了一缕目光。

    “大纳言殿下……殿下……”意识到这时候该自己说话,鹰司秀贞的仗着胆子张开了嘴。可是即便如此他始终不敢抬头,好像因害怕在躲避着什么。

    “鹰司阁下,有什么话请不要客气!”我笑着说到,对他施以鼓励。

    这位鹰司内大臣秀贞殿下,就是之前正亲町季秀的四儿子,我一手扶植起来的关白。要说这个孩子还真是老实,真是温文尔雅,可就是有一个缺点:毫无政治能力!

    天下已经安定了,我并不需要关白替我作什么。只要听话就好,所以政治能力也就成了一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老实说我丝毫不会因为他的这种表现感到什么不妥,反而经常有一种轻松地感觉。

    “是这样地……”鹰司秀贞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仿佛费了多么大的劲儿。“诸星殿下的功业世人感叹,朝廷内外莫不敬仰,希望您能够体谅天下人地心意,接受太政大臣一职辅助朝廷!”

    “原来是这件事……”我眯起眼睛鼻子向上提着,眉头也一点儿一点儿皱了起来。

    这件事很早以前就有人提过,甚至当时我还没有从关东回来。后来在路上还接到过一份非正式的诏书。根据惯例来讲,武家大名在朝廷中的职位,是和他的实力成正比的关系。如果以此类推的话,织田信长最后都被追认了个太政大臣了,已经统一天下的我自然是更加的有这样的资格。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想混淆武家领袖和首席公卿地身份,尽管从长远看这两个身影一定会重合,但是改变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意识也许需要几代人的时间。

    “这样的恩赐我不能接受,还请陛下一定体恤为臣的心意!”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下子打碎了所有人的希望。

    “这……这……”鹰司秀贞看看我又依次看了一遍其他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鹰司殿下请您稍待,等我把话说完!”我作出了一副沉重的样子,阻止了其他的人想要说地话:“我原本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商人,蒙信长太政公不弃得以追随左右,二十余年转战四方,值今日以有尺寸之功。信长公大业未成而先弃,然在下丝毫不敢有片刻或忘。至今日虽有陛下隆降天恩,然而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与信长太政公比肩!”

    “这……这可是……”鹰司秀贞又开始发懵,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其实他应该是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因为昨天我就让他的父亲正亲町季秀把这个意思带了过去。不过看今天这个架势他还是没有搞明白,也不知道究竟是我没说清楚,他老子没有传清楚,还是他自己没能理解清楚。

    “诸星殿下仁德之心更胜古之贤者,老朽实在是感佩至深!”就在我微微感到奇怪而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二条晴良忽然又说话了。“诸星殿下能有如此信念,老朽敦请陛下一定要成全。不如就委任诸星殿下进从一位,出任左大臣一职,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错、不错,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天皇立刻恍然大悟地以折扇椎掌,就坡下驴了。

    这就是差距,人与人的差距,鹰司秀贞我教都没有教明白,二条晴良却仅凭着只言片语就心领神会了。这样一个人确实很有用处,年高德劭又没有任何的实际官职,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了丝毫强买强卖的意思。只是现在二条晴良年纪实在是太老了,看来我也得加速扶植一下菊亭晴季或者正亲町季秀。

    “既然如此……为臣就叩谢圣恩了!”我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既然大家众口一词我也就勉为其难了。“安定天下并非是臣一人之功,因此为臣斗胆再请陛下布恩泽于四海!”

    “这是完全应该的,有什么爱卿只管奏来!”天皇虽然说得大量但眉毛却不自然的抖动了两下,以为我又要提什么为难的要求。

    “为了表示朝廷对于天下的大名的倚重,为臣想奏请恢复宫门卫护的体制!”说着我从袖子里,把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份奏章拿了出来。“为臣提请由池田、大友、岛津、尼子、波多野、加贺前田(利家)、佐竹、德川、伊达九家为正,选其嗣子授为‘日御禁尉’之职。另选丰后前田(庆次)、毛利、肥前诸星(义清)、长野、竹中、蒲生、越前诸星(新八郎)、最上、长宗我部九家为副,嗣子授为‘夜御禁尉’之职。如此十八家各领家臣百人,分昼夜卫护皇宫九门。若尚无嗣子或嗣子年幼,可选亲族忠义者暂代,世代罔替永护社稷!”

    “爱卿所谏甚好,朕准所请!”天皇见不过是挟持地方大名的一种手段,也就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陛下圣明天下为念,为臣已经整理好了山城御苑两万石,请朝廷直接委派重臣管理!”我虽然表现得感激涕零,但实际上不过是付了一笔”小费”。

    “爱卿的忠义之心实在是可昭日月!”这回的喜悦不是装出来的,天皇表示感谢的同时其他人也露出了兴奋之色。“还有一件事要听听诸星殿下的意见!”说着天皇向身后一招手。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躬身走了过来,先对天皇跪拜,然后又向我行礼。这是一个长相非常文静的年青人,身上穿着在宫廷里算是非常朴素的袍服,两只眼睛显得很是有神。

    “这是御孙周仁宫,下个月的行戴冠之礼希望爱卿能够出面主持!”天皇看着我言辞恳切的说到。

    我看了看天皇,又看了看这个少年。

73、皇室的那点事儿

    “这个周仁亲王平时表现怎么样,我可是没什么印象的!”我端着酒杯奇怪地问到,虽然里面已经斟满但我并没有着急喝下去。

    “优秀,相当的优秀!”坐在桌子那边与我对酌的正亲町季秀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对我推销了起来。“要说这位周仁亲王殿下,在先太子诚仁亲王的诸多殿下中是最杰出的,从小是聪明伶俐深得天皇和太子殿下的喜爱。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史子集,只要是你说的出来的,那是过目不忘、融会贯通……”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知道我不是想听这些!”对于他故意地装疯卖傻我不耐烦地一挥手,但是并没有真的生气。“我指得是他是怎么到这个位子上来的,是诚仁殿下指定的吗?”

    我说的诚仁亲王是之前的太子,不过已经死掉了,就是我这次东征开始不久的事情。虽然说他在作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后最终没能登上皇位,但是着实留下了不少子嗣。昨天我见到的这位周仁宫虽然还没有成人,但是看样子却已经被内定为皇位的接班人了,不然也用不着处心积虑地搞这一套。

    太子才刚刚死去不久,我并没有想到皇室和朝廷中的各派势力,会如此快地达成妥协。昨天既然在引见中提出那样的要求,可见事先作了不少的准备。

    “太子走得非常匆忙,并没有来得及作出这种安排!”提到这个话题正亲町季秀虽然并没有显得太悲痛,但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郑重了下来。“太子殿下一直身体就不太好,前次几番近畿大乱都波及到了京都。说上一句有些不敬的话,太子殿下不但心思很重而且没有多少魄力。尤其是……劝修寺阁下之死,对他的触动相当之大,最后还是没有能撑过去。他去世时我并不在场,但听说在弥留之际已经有了些顿悟一切的意思!”

    正亲町季秀的话里话外有些怨我的意思,这我听出来了,在他的想法这不能说就是看不开。但在我却也是身不由己的作法。如果我把一切都能够退一步想的话,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虽然诚仁太子没有留下遗言,但毕竟这是皇位地继承问题,主要还是天皇陛下参考诸位重臣作出的决定!”见我没有搭茬,正亲町季秀也不好就刚才那个问题深究,只能继续向下说道:“刚才我说的话并没有说错,周仁亲王在诸位殿下里确实表现突出。朝廷里只要是二目不瞎的人,都不会否定这一点。所以只能说提出这个人选后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那么最早提出这个人选的人,究竟是哪位阁下呢?”我追问到。

    这并不是我装相,这件事以前确实没有特别主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到。太子诚仁亲王刚刚四十出头,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他老子六十多了不是依旧活得好好的吗?虽然我也知道之前我在关东时,就人选问题朝廷里征询过一些人的意见,但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形成决议。

    “这个人……就是我!”正亲町季秀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隐瞒。

    “你?”我有些意外。

    “有没有其他人也这么说过我不知道,但至少在陛下问我地时候我是这么回答的!”既然话已经说开。他索性也就全都放开了。“周仁亲王从小是我看着长起来的。

    温文儒雅在所有皇子中最有王者之风。在天皇陛下问我的时候,我就直说了这个意思,说是他最适合继承大位。当时在场的还有二条阁下和山科殿下。他们也都听到了我这话。陛下一直没有作出过明确表态,也是直到昨天公开提出了我才知道这件事!”

    “其间谈到我了吗?”我心里并不是很得劲儿,但是也说不上就一定是对这个周仁亲王有什么成见,因为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过接触。

    “我没有主动提起,他们可能是刻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正亲町季秀正在把一条腌渍小黄鱼放进嘴里,因为摇头有些酱汁沾到了腮帮子上。“不过我和你的关系没有人不知道,既然我这么说他们可能会以为这就是你的意思!”

    我沉思了一会儿,这好像也没什么关系,自从在后醍醐天皇引发的南北战争之后,天皇就几乎没有再发表过什么自己的意见。皇室是必须维护的。因而即便有自己地“意思”也要通过公卿们来表达,那么这件事似乎也不错。我现在也是刚刚压服了天下大名,主持皇位继承人地戴冠之礼正可以大大提高声望。

    “戴冠之礼是什么意思,仪式繁琐吗?”这时我才想起这个关键性问题,可别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

    “和武士剃发环甲之礼差不多,就是表示成人的一个仪式!”正亲町季秀顺嘴搭音地说道:“麻烦是麻烦,但是需要你作的事情并不多,只要接过帽子给他戴上,再说几句话就行了!”

    “之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有什么讲究吗?”我对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要是成人礼地惯例应该不是很罕见,那我怎么就没有呢?

    “这件事从来就和武家没什么关系,你不知道这也很正常!”正亲町季秀这时兴致也逐渐高了起来,红扑扑的脸色说明这酒已经渐入佳境。“所有皇室子弟在成年时都要有这么个仪式,而主持的一般会是个有身份的公卿,如果再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话,那么这个主持人就肯定会是出身五摄家的。这其实是在权臣当中替皇子找个保护人,身份介乎于皇子的老师和义父之间,可以说是非常有地位和面子的事情!”

    “从来没有武家担任过?”我更加诧异。

    “自开天辟地以来!”正亲町季秀手上拿着一支筷子,竖在面前一点一点的像是在起誓。“自平源时代起,一直到廉仓、室町幕府,虽然也有很多人身居高位,但武家和公卿一直是格格不入的!”

    “这个主意还真是有创意,是不是二条晴良提出来地?”我左思右想之后不得不佩服出这个主意的人,还真是得有点改革创新的精神。“老实说在所有公卿当中,论到头脑见识我最看中的就是他。我想在现在朝廷的这些人里,能出得来这样主意的应该也就是他了!”

    “错了,大错特错了!”正亲町季秀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何以见得?”我不服气地反问到。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根本事先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得意地向我解释道:“我不否认二条阁下的才学见识,也完全可能想的出来这个计划,但只怕他和我一样,同样是在昨天才知道的这个安排。不然以他那种谨小慎微地性格,就算不亲自去找你,也会在话里话外对我加以暗示。太子诚仁亲王的儿子可不止一个,而且还有好几个兄弟,这件事情要做到意见绝对统一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在这种保密的状态下突然提出来,就是想借助你这股外力压服不同意见,造成一个既成事实!”

    “老实说我其实并不想干预这件事,因为大多数属于费力不讨好的!”我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感觉一股热力已经开始往头顶窜了。“尤其是我现在的这种时候,插手皇位的废立极有可能给反对势力造成口实,我可不想给信清留下个南北朝的局面!”

    “这我知道!”他点了点头陪我喝了一杯。

    “那……不会是你提的这个建议吧?”我忽而又问。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吧!不是跟你说过这是我昨天才听说的吗!”正亲町季秀哈哈笑了起来。

    “那会是谁呢?”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对着面前再次被斟满的杯子冥思苦想了起来。除了这两个熟悉我的人和聪明的人,我实在是想不出朝廷里还有谁了!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那么提出这个建议的极有可能是周仁亲王自己!”他似乎相当有把握的说到。

    “哦……”我的脑筋有些发木,一时想不清楚这都意味着什么。

    “哈、哈、哈,确实是个好主意!”正亲町季秀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敲起了酒杯。“虽然一般人都把你看作是个武家,但怎么说也算是有了上位公卿的职务,就算不是什么藤原后裔或者皇室分支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武家领袖了,那么武家的出身就一定那么正统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讽刺的话我可是听得出来!”我的心情随着酒劲儿也逐渐进入了亢奋状态,并没有真的对这句可以被列为大不敬的话见怪。“对于自己的出身我从来没有隐瞒过,那么有什么了不起,那些世代簪缨的武士又怎么样,没有被攻打也活不下去的还不是大有人在。就拿武田信玄来说,文治武功谁不叹服,可还不是被战争拖得五痨七伤。你再看看我,战争的频率比武田家还多,直辖的部队比例更是谁都比不了的。这件事情你可能是不清楚,这是观念的错误!你听我仔细跟你斑——“”,

    那夜我在正亲町季秀府上喝了许多酒,跟着就说了很多话,至于都说了什么就记不得了。正亲町季秀喝得一点儿也不比我少,因为性格因素说得话自然是更多,可我同样记不得他说什么了。其结果就是他说他的我说我的,直到我们两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倒睡了过去,不过肯定是已经是快天亮了

74、五年计划与十年计划

    “呼,……”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同时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刚刚成为上位公卿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细节体现在很多方面。

    武士的服装大多紧凑,即便是正式的礼服在大多数部位也是被收紧的,因而平时穿着还算比较省力。公卿们正式的朝服可就不一样了,广袖飘飘峨冠博带,看起来是相当的洒脱飘逸,但实际上可是相当累人的。真要是没点儿唱京戏之类的功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绊倒。

    过去虽然我也时不常地穿上几回朝服,但每回时间并不是那么长,感触自然也不是那么明显。如今可是不一样了,我堂堂诸星左府大臣清氏殿下,出出入入自然也要有些气派。

    “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仙芝看着我又拿起了立乌帽,有些心疼地说道:“竹中、蒲生、村井大人都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事情可以留他们吃饭时再谈嘛!”

    “人在庙堂,身不由己啊!”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们三个确实不是什么外人,但一会儿吃饭时还有别的客人,一些话可就不那么好说了!”

    “那……你就先过去吧!”仙芝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忍,但最后还是这样说到。

    我站起了拉了拉有些歪斜的衣领,正要把手里的立乌帽戴在头上,可是在想了想之后还是放回到了桌子上。

    这种帽子又高又扁,而我的脑袋又偏偏很圆,所以总是戴不了很深。这种情况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不注意的情况下非常有可能掉下来,要保持平稳就老得梗着脖子,滋味非常的不好受!就是三个老部下而已,戴不戴帽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想着,我出门向花厅走去。

    周仁亲王的戴冠礼因为是由我来主持,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礼。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很多年没在宫廷里出现过,因而原本谁都不在意的皇室继承问题吸引了众多地目光。

    我暗中命人收集了一下,各地果然因此兴起了许多谣言,其中最为不好听的一条就是:诸星清氏自知出身卑微不敢去作征夷大将军,只有靠着贿赂从朝廷买来一个显赫的地位!对这种事我并没有特别的辟谣,因为除了是一种人身侮辱之外,并带不来任何实际害处。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各方因我执掌天下带来的人心浮动。终于逐渐的平复了下去。这个时候我终于可以作些自己的事情了,五月里我把信清留在了京都,自己溜到了堺町。

    “拜见主公!”见我进来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村井贞胜一齐拜到。

    “行了,都起来吧!”我很随意地对他们表示到,虽然也知道很多事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把你们找来是商量一些事情,虽然现在必须开始着手但又要不露痕迹!”我示意他们靠近做到桌子对面来。

    “是,请主公吩咐!”竹中半兵卫代替其他两个人回答到。

    “其实第一件事就是在各地中小中小豪族中确立威信的事情,时期上之前我和你们也都谈过了!”说到这里我哼哼冷笑了两声,用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我并非是源氏或者平氏地后裔,这在一些榆木脑袋看来就是僭位者。如果编上一套出身也做得到。但是这个时候才这样作未免更加会授人以柄。我的想法是先通过两到三年的时间,在各地安插大量一两万,乃至几千石的我方人员。逐步的把这股风气扭转过来。然后再召集天下大名,由他们向朝廷请命让我来开设幕府!”

    “这件事可以这样来进行,但是真办起来并不容易!”竹中半兵卫深感忧虑地说道:“由平氏和源氏交替执掌天下,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如日月交替般的认知,要改变极有可能招致天下的恐慌。所以我想恳请主公在这几年里一定着力于民生,不能引起百姓丝毫关于‘天意’的怀疑!”

    “为臣亦赞同竹中殿下的看法,到时候意图制造谣言的人绝对不会少!”蒲生氏乡也点了点头,不过神情里却更多地是兴奋。“另外主公可以安定地方清查匪患地名义,派员巡视各国的情势,明里探察各地野武士的动向。暗里也监视各家大名家臣私下里地活动。只要这几年里叫他们畏首畏尾的不敢活动,那么到时候想有所举动也不那么容易接上各种关系了!”

    “这是一个好办法,你就以我的名义作巡视列国的特使吧!”我对于这个提议大感兴趣,前一阶段一直没有想到这样口实。“忍者体系虽然是必要的,但是说出去总会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我想不如成立一个名义上管理治安问题的机构,将来再逐步发展到各个藩国去!”

    “建立一个……全国范围的六波罗探题?”竹中半兵卫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的问到。

    “不,并不是那个样子!”我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作为一个穿越者我深知“克格勃”地危害。“六波罗探题既是执行机构又是裁决机构,这极有可能搞得权力过大。最后导致人人自危,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既要有监督的制度,又要社会和谐!”

    “哦……”听我这么一说竹中半兵卫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方面具体要采取什么体制那是后话,目前我们要让他们疑神疑鬼!”我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这三年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强基础,为三年后的开府作准备。刚才我已经说过氏乡巡查天下,重治你继续辅佐信清,而且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人只要意见一致就可以全权决定!”

    “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答应了一声,蒲生氏乡想了一下又问道:“主公建立幕府之后不知要采取何种政策,是否亦如前朝依靠各地幕府?”

    我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这确是是一个重大的问题,也许他们以为我还没有想清楚或者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们在那里等着我,而且精神非常的集中。其实他们都错了,我是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

    我地想法是在事实上取消现在的制度,可面前的这三个人都是这种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能够理解我说的东西吗?甚至可能因为一句话产生隔阂,一条接一条的裂纹最终导致整个大堤的崩溃。

    可是我能够选择吗?似乎这也不行,我不可能在没人协助的情况下完成那些设想。伟大的胡夫金字塔不可能只凭一个人的力量建成,哪怕是那个仅凭一个支点就可以旋转整个地球的人。

    很偶然地我一抬头,看见了面前三双眼睛,三双充满希望燃烧着热情的眼睛。就是在这个瞬间我作出了决定,一个不能回头的决定。“我不打算要依靠管领、探题和守护,尽管这些称谓可以作为一种荣誉保持下去!”我先前探出两只手,然后向内回收猛然在面前攥成拳头。“我要把所有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所有的事情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哦?”他们三个的目光变成了惊诧,或者说干脆说是莫名其妙。也许他们三个都很博学,也看过不少汉书,但却没有出过国,不可能真正直观了解日本以外的世界。

    “我现在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朝廷不久后将下诏废除太宰府!”我轻轻地又说到。对于他们仅仅是不解我感到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他们不是那么抵触。

    “这……有什么关系吗?”村井贞胜忍不住问了出来。

    太宰府是朝廷设立对外交往的唯一机构,不过现在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废与不废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我既然这个时候提出来自然是想告诉他们,这件事是我在暗中主导的,但这有什么必要吗?

    “太宰府确实没什么意义,现在的对外贸易基本上也都是大名们在各自进行……”我突然一下子来了兴致,许许多多灵感也一个接一个地钻进了脑子里。“现在撤销这个机构谁都不会在意,我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可是在我建立了新的幕府之后,就有了在幕府直辖之下重新建立一个类似机构的必要。可能开始这个机构很不完善,能力也有限,最多是堺町、石山、平户、博多这几个地方,只是在现在的堺町联合管理机构基础上扩大些。不过不要着急,慢慢地这个机构将把触手伸向各个藩国的所有海港镇町,垄断对外贸易和海关税收。随着内外一体税制的推进,最终把所有外藩挤出商业领域,无论是管理权还是资源商品的垄断交易。这样的机构必然要有所保障,那么区域治安权……”

    随着我的讲述不断深入,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村井贞胜三个人的目光逐渐由茫然变成了惊愕,最终变成了兴奋和赞叹。这是只有和我共同创业的他们才会有的感觉,不知道还能不能遗传给他们的继承人!

    “如此一来必将开创亘古未有之盛世!”村井贞胜兴奋得直打哆嗦。

    “如此……似乎还不完善吧?”反复思考后竹中半兵卫问到。

    “当然是不止这些!”我信心十足地说道:“用二十年的时间,我要在全国范围内将金、银、铜、铁、硫磺五种矿藏的开采权,全部收回到幕府手中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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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