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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全文阅读

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5、基础与装饰

    “主公,您还是在这里歇歇吧!”御弁丸来到我身边,看了一下我的脸色后小心提醒到。

    “呼……那就……谢谢歇歇吧!”我努力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点了点头。

    “快!”御弁丸冲着后面一招手,立刻有一个扛着交椅的侍从飞快地跑过来,把椅子支在了我的身后。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接过一块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请不要觉得意外,在上午的阳光直射下连着走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一般人都会面红耳赤气冲牛斗的。

    周围的侍从忙碌了起来,搭起帷幔幕府,支上阳蓬,在边上摆好小桌子,上面还要依次摆上精致的茶点。这就是一个大人物出行时应有的气派,体贴、周至但也很繁琐。

    我的气慢慢地喘匀了,愈发沉迷于眼前的景色。这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坡,石山御住城气势镑礴地耸立在前面不远处,我的目光逐渐有些迷醉了。

    在堺町和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村井贞胜的一番计议后,他们三个开始分头执行,竹中半兵卫建立官僚管理体制;蒲生氏乡监视各国大名的动向;村井贞胜则是着手进一步整合经济系统。三者各司其职,机构运转基本正常。

    其实在三者中,我最为关注的反而是村井贞胜,因为另外的工作虽然重要复杂,但却有章可循,而村井贞胜那套经济体制改革却有很多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事物。

    不过我也知道这些不可能在三天两早晨办好,有些事情还需要摸着石头过河,成功了进行下一步,失败了赶紧改弦更张。因此我在六月初来到了石山町,为我未来的“上层建筑”选址。

    经过反复的思考我决定政权中心建立在摄津,依旧是走改建石山御住城的路子。关东那么荒凉落后的地方我可不想去,那里的强大武士集团也很快会在新的经济形势中没落。

    石山御住城在天下几大坚城中并不算最庞大的,至少小田原城地占地范围就比这里广阔,不过这里的城垣并不比任何地方差。最难得的就是在恢弘之中错落有致,具有一种特别的艺术感。

    “主公,那个商人来拜见您了!”梅千代这时打断我的思绪上前禀报到。

    “快让他过来!”我兴奋地立刻催促到,就像一个即将要得到盼望以久玩具的孩子。

    “小人龟吉丸拜见左府殿下,愿你武运长久万寿无疆!”不久几个人被带了过来,当先那个身材极其五短的人立刻五体投地的拜伏了下去。他地右腋下夹了一堆的纸卷,因此动作就显得更加不利落。

    “龟吉丸老板,我们可是老熟人了!”我微微向前探出身子。笑着对他说到。“这次修建新城的工作还是要交给你,所有的一切就拜托了!”

    “这是我的无上容光,我家世代都永感您的大恩大德!”那颗滚圆硕大的脑袋带着谦卑和欣喜混合的微笑抬了起来,因而我再次看见了那鲜明的绿豆眼、蒜头鼻、鱿鱼嘴、招风耳……

    很多人可能还记得这个名字和他的主人,他就是二十年前小牧山城工程时地那个包工头,二十年地时间在我的身上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在他地身上亦是如此。

    在由小到大的不断发展当中,我是最为注重基本建设的,除了每个城主和大名都会做的筑城之外,我还搞过许多特殊的项目。如修建军港、建设商业镇町等等。

    作为老关系。龟吉丸确实得到了很多这样的业务,由一个尾张乡下的小角色,逐渐发展成为了近畿排名可进前十的大型土木建筑商人。不但拥有了堂名屋号。甚至要拿到了诸星家和皇室两份最为有力的朱印状,有了武士的身份,一跃成为了统治阶级地一员。哦……他现在的名字应该叫嘉屋龟吉丸!

    人的**总是在不断膨胀着的,这样几辈子做梦也不敢想的荣耀,今天却已经难以满足他的胃口。虽然不可能真的拥有大面积的领地,但像今井宗久、津田宗及、角仓了以这样的大商人,却以代管御产地资格获得了大名的身份。现在的龟吉丸老板也在狂热地最追求着这个目标,据说为此已经投下了相当数量的金钱。

    “我的要求你已经知道了吗?”看着他那一大堆图纸我忍不住问到。

    “是,村井殿下一个月前已经知会了小人!”看着我对他点手,龟吉丸立刻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展开了他的那一大堆图纸。“这是主平面图;这是主天守结构图;这是功能区配套结构图;这是……我一张张地展示着那些图纸。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自豪之情,只有在谈到这方面的事情时他才显得不那么滑稽。

    我边看图纸边听他的讲述,不时地点上那么几下头,但老实说除了直观的感觉很是壮观之外,其他的东西我大多没有搞明白。虽然天下盛传我的能吏之名,但实际上土建开发上的事情我几乎一窍不通。

    “为了您能够更加了解,我给您带了了一件礼物!”看到我的表情龟吉丸似乎是明白了原因所在,向后向着跟来的两个人一招手。

    那两个穿着体面的伙计抬着一件桌面似的东西,高高地蒙着一块丝绸。梅千代过去看了一下表示可以。龟吉丸亲自去揭开了那块蒙着的丝绸。

    一座纤巧中透出雄伟的城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杰作,壮观天守阁上的每一个窗子都很精美,提醒着它可能实现的真实性。在第一眼里我就想象出了震撼的感觉,不过那应该是它真实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之后,现在不过是一个瑰丽的幻想!

    “根据村井殿下的指示和我对这附近的考察,我建议把整个城堡分九个区域建造十八座大小不等的天守阁!”龟吉丸一边在那里指着模型的各个部位,一边向我讲解道:“最重要的当然是主天守,结构是外观七层,内部通高十二层,除最下面的一二三层之外,其余的都分割成可变更的单间,而且每一层都由一位名画家为主设计成不同的风格。所有的天守阁的顶部都贴以金箔,仅此一项约需黄金五万两……”

    随着他的介绍,这作木头模型仿佛逐渐膨胀了起来,我自己好像已经置身期间,此刻的我真有了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嗯……好像和现在石山御住城的格局,差距很大嘛!”我克制着自己淡淡地问到。

    “是,左府殿下慧眼如炬!”龟吉丸连连点动着他那颗大脑袋。“石山城原本就是一座半山城,可即便是这样还不适合体现您的气势。为此我建议推倒原来所有上面的建筑,只保留城垣,然后在顺着山势向下再分级建筑四层城垣。这么一改建面积就变成了原来的八倍,所建城堡一定会震惊天下的!”

    “好,想不到你还这么有气魄!”我站起了走近更仔细地看了看那座模型,然后弯下腰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只管去作,贞胜会在人力物力上全力你。只要把这件事办的让我满意,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好说!”

    “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万死不辞!”龟吉丸千恩万谢一番然后退了下去。

    “启禀主公,池田中纳言殿下前来拜见!”通报声打断了我一个人对模型的欣赏。

    “有请!”看到一片树叶落在“屋顶上”,我弯腰捡了起来。

    “你好有兴致啊!”池田恒兴从山坡下走了上来,第一眼也看到了这个模型。“原以为你在思考着什么天下大事,没想到却只是作了这么个玩具!”

    “这就是天下大事,三年之后我就要在这样一座城堡里会见天下大名!”我不无得意地撇了撇嘴。

    “好呀,真实一件大事情!”池田恒兴也走过来在一面墙上摁了摁,似乎是想检验一下材料的结实程度。“不过这么壮观的一座城,也自然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你想好了没有?是叫鹿台还是章华宫?”

    “要你管!”对于他的玩笑我没好气地回击道:“我花我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天下谁也没有资格说我!”

    “这倒是真的,真是令人羡慕啊!”池田恒兴叹了口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模型是用上等楠木雕刻而成的,他没能达到破坏的目的。“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少钱?”

    “只要我想,天下的钱就都能变成我的!”我得意地吹嘘到。“你干什么来了?不是专程恶心我的吧!”

    “想求你帮个忙,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他继续摆弄着那个模型。

    “你说吧!”虽然他看似不在意,但我却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因而问这话时加上了小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两个人各自加封一块领地!”接着他又马上补充道:“不用很多,一两万石就行!”

    “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无论是自己还是辉政那都可以办的到啊!”我并没有被他迷惑,继续盯着他问到。

    “……你的……和我的不一样嘛!”吭哧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恢复浅井家的大名身份?”看着他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我忍不住一股火从心里冒了出来。“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一公布,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你?”

    “我这也是……”他努力替自己编着不得已的理由。

    “我现在怀疑你的脑袋被驴踢过,而且不止一回!”我无可奈何地说到。

76、金色的莲台宝座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转眼进入了天正十四年,历史不管尘世间卑微凡人的喜怒与否,只是一意孤行地一步步走去。对他的脚步我们无力抗争,只能单纯被动的适应,就像此刻的我,正坐在刚刚建成的大阪城里。

    这座城市花费了我几乎一半的积蓄,但是我认为是值得的。私下里我问过一些人,甚至还特别为此微服私访过,一个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石山酒馆老板娘说的最为直接:远远地望见那座大阪城,让人有一种忍不住膝盖发软想要下跪的感觉!

    在大阪城已经建成的半年里,陆陆续续地来过了不少人,近些地方的人一般是自己来,即便是地方遥远的也派来了道贺的使者。不管怀着何种目的的人看到大阪城反应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目瞪口呆的震惊!

    只要是头脑清醒的人就会想到一个问题,能建成如此巨城的诸星左府清氏殿下到底有多么强的实力?这是一个绝对严肃并且严重的问题,足足关系到生死的问题,难道你看不见濑户内海上威风凛凛的强大舰队和大阪城下杀气腾腾的重甲骑兵吗?

    有些事情不想再等了,我决定在年底的时候在把全部万石以上的大名召集到大阪来,然后再率领他们到京都去拜见天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随即朝廷就会在天下诸侯的一再“请求”下册封我为征夷大将军。

    一切会顺利吗?似乎也不一定。据我现在搜集的情报来看,全力我的占三分之一,全力反对我的也占三分之一。当然,他们不敢公开对抗我,不过已经找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另外三分之一的大名态度暧昧,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似乎都有可能。他们未必就是我的敌人,但是对于不是平、源出身的人开府治事心存抵触,所以很有可能受到那边三分之一地影响。

    作为我的优势就是拥有强大的武力和财力,而劣势就是还不具有十分令人信服的理论依据。因为一直以来我采用的是仁者路线,所以优势反而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一场新的战役又在准备当中,我准备再收买一些人。

    对于这件事情我确实有些担心,但是早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事事忧虑,而且确实也用不到多么的忧虑。即便这件事情失败,也不会影响多少我地信誉,因为自始至终当征夷大将军这句话都不会由我的嘴里说出来,因为有人会替我说的!

    三个知道完全知道我计划的家臣作得非常只好。而且至今秘密依然是秘密,当然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秘密,而我想当征夷大将军这件事只能算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在竹中半兵卫的主持下,幕府机构的雏形已经被建立了起来,尽管没有挂上正式的牌子,但运转已经基本正常了。日常管理地工作半兵卫也辅助信清在进行,现在除了特别重大和方向性、纲领性地事务我基本上已经不过问了。

    蒲生氏乡几年里在各地巡查中,陆陆续续地清除了一些叛乱分子,他们都是阴谋“颠覆朝廷”的奸恶之徒。尽管这些人的地位不是很高,影响也不是很大。但是对于保持地方上各藩国地纯洁性意义还是很重大的。正是由于这一系列的行动。我在各边远地方的影响在持续扩大,很多小型豪族开始试图摆脱他们守护的控制,直接向中央靠拢。

    村井贞胜的工作也有了实质性进展。在原堺町管理委员会的基础上,由全国三十九家最大豪商组成了一个联盟性质的非正式团体。通过三年有目的、有计划的商业行为,南至鹿儿岛北到涵馆这一广大地区,被一张看不见地网给覆盖了。

    在被这张网囊括了的区域里,我虽然不敢说杜绝其他一切商业行为,但是一千贯以上的款项异地调集,只能通过这张网里某家店铺开出的汇票;三千贯的大宗物资购入,只能委托给这张网里的商人进行;粮食之类的商品出售换取现金的话,如果分散进行虽然可以不通过这张网,但是最终也会因为时间拖得太久而被发觉。

    天下的大名里聪明人也不少。

    但是最多也就是有几个人有所察觉,可即便如此也难以完整地探知内幕,更加无法抗拒和规避。

    人不能生而知之,只能够学而知之。此时地日本不要说传统的武士教育,就是世代的商人基本上都没有接触过这些理念,这些大名也只能在不安当中静观其变了。

    叫别人努力我自己自然也不能偷懒,这三年中珊瑚又替我添了一个儿子,而且现在阿雪也再次怀孕。一个兴旺的家族正在逐步形成当中,只是不知道要达到平、源那样范围广阔的分布需要多久。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天下依然对我存在的抵触,不过是那些“豪杰”们一种不甘心的惯性而已。根据这三年的发展来看,照这么下去我对天下的控制只会越来越强。当上征夷大将军现在对我只是锦上添花,如果过当不上也不过就是在竹中他们面前有些丢脸罢了!

    事物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着的,新的矛盾代替旧的矛盾也是客观规律,在我来讲就是一些新的问题开始逐渐显露出来,已经慢慢又要让我头疼了!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轻飘飘的纸,却又好似有千斤重,如果一个处理不好的话,就可能导致一场危机!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这个问题,是所有政权都会面临的最核心问题。

    “所有的这些……都确凿无疑了吗?”看着那一连串的记录我真是不愿意相信,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缓缓问到。

    “每一件都经过了核实,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雾蝶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有拿出几张纸摆在了我面前。“因为时间和人手的有限,没有经过核实的情况有这些!”

    我没有再问什么,她已经用坚定的语气和无可辩驳的证据打破了我最后一点点幻想,不切实的幻想。再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我只得面对这个现实:在我的政权里出现里理念的分流,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极有可能导致路线斗争!

    “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这么短时间能达到这样的成绩是我事先没有想到的!”我无可奈何地说到,虽然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但功劳必须肯定。“这件事情非常特殊,不但不方便重治、氏乡他们知道,就是段藏和光成也不适合参与。现在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不能让任何人察觉这件事!”

    “是!”雾蝶关注地看着我的眼睛,可能是对我消沉的情绪有些担“心。

    “还有什么事情吗?”划着一根火柴销毁了那些引起烦恼的东西,我抬头对他问到。

    “臣妾想请示主公,是否需要我们采取什么措施?”雾蝶询问到。

    “有任何针对诸星本家的迹象吗?”我犹豫了一下反问到。

    “这个倒是没有!”雾蝶眨眨眼睛很肯定地回答到。

    “那你们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不要留下任何调查过这件事的痕迹!”我在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决定,在眼下这个当口必须要把这股势头压下去。“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外出,完全的隐藏行迹。再过一个月的时间所有大名都会到大阪来,这里会变得非常‘热闹’。我不敢说是否会有不理智的人铤而走险,你们三个的唯一任务就是保证夫人的安全,其他人我另有安排……什么事?”

    我话没有说完门上却传来一声敲击,是侍从有事通报的信号。

    “左中将殿下来了,想要立刻拜见主公您!”御弁丸扬声再外面说到。

    “他怎么……”我没有继续琢磨下去,而是侧过头对雾蝶说道:“你先退下,详细的事情我稍后再交代给你!”

    “是!”雾蝶低头又行了一个礼,然后站起身拉开里间一扇小门闪身走了进去。

    “主公,一年不见您倒是更加富态了!”门刚一被拉开,前田庆次就随着他那副大嗓门一起冲了进来。

    “和你比起来我这算得了什么,不信咱们就上秤去称称!”和他我倒也不客气,顺着话音也开起了玩笑。

    “也不看我们两个的个子差多少!”不等我让他就直接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拉了拉领子微微喘着气。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自己拿过一个空杯子给他倒上了茶。

    “现在大家到了各地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要聚在一起聊聊天也不那么容易了!”前田庆次难得地感叹了一下,伸手接过了我给他倒的茶。

    “我现在还不是征夷大将军,总不好动不动就招人过来吧!”我装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留意着他的反应。

    “那就去当啊!这还不容易……”前田庆次立刻接口说到,语气就像买根黄瓜那样简单。“已经想不起来当年有过多少次,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明天还能够活下来。

    今天主公已经掌握了天下,就差这一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当年的生活有许多值得留恋的地方,现在也未必一切都好,即便是高居九天之上的佛祖只怕也会留恋尘世的一些东西!”我心中动了一下,刚才那张已经被烧掉的纸仿佛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谁?有谁在外面!”我扭头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主公,您有什么吩咐!”御弁丸在外面回答到。

    “叫上几个人,再准备两副鱼竿!”我转而向前田庆次笑道:“既然好不容易见一次,我们再一起去钓一钓鱼吧!”

77、交流

    我喜欢狩猎但技术不高,加上体力也不是那么好,所以参加的大多数是那种图有其表的围猎,这已经和仪式的性质日趋接近。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另一大爱好——钓鱼,逐渐上升到了一个重要的位置,轻松、恬静便于我舒解心情。

    在大阪城的周围有好几条河流,基本上都是从北面丹波西部的山区而来,由大到小都有,这也就为我提供了垂钓各种鱼类的场所。城墙周围的某些区域是不允许百姓进入的,所以这也就成了我的另一种特权。

    如果是夜钓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城墙以南的一条大河,缓缓的水里各种鱼类俱全。这在我是一种相当惬意的享受,有一回甚至钓上过一条接近四斤重的黑鱼。

    可在今天这样一个夏日炎炎的午后,虽然有些风但还是躲不开那种使人焦躁的暑热,这个时候城下平原的那处河岸边肯定不是那么舒服,所以我们就来到了山中一处树木葱芜的溪边。不过这里肯定钓不上来什么大鱼,至多是一些刚刚超过成年人手掌长度的鲤鱼或者鲫鱼。

    “您怎么挑了这么一处地方?”前田庆次站在岸边左顾右盼了一番,最后十分诧异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里有什么不好,简直是一种诗画般的景色嘛!”我的手指向着周围划了个半圆,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略带草木香味的空气。“野寂无人山自清,平时只怕你也没有这样的兴致吧!”

    仿佛为了证明我说的话,一只嫩绿色的翠鸟落在了对岸的一条树枝上,歪着脑袋用圆圆的眼睛盯着我们打量了半天。可能是最后确认了我们这些人不会把地盘给它让出来,一振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您真是够怪的!钓鱼就是钓鱼,赏景就是赏景,何必一定要往一处牵扯……”虽然满嘴的牢骚话,可最终他还是作了下来。

    鱼杆还是过去地那种青竹鱼竿,在这方面好像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坐在侍从们特意摆在树荫下的马扎上。我们开始往鱼钩上挂饵,这件事情亲历亲为也是我多年的习惯。

    鱼钩甩出去噗嗵一声落在水里,随即雀羽梗做的浮漂又冒了出来,在水面浮动了两下逐渐达到了一种平衡。“你现在还时常钓鱼嘛?”除了水流造成的起伏外半天不见动静,我忍不住对他问到。

    “可能……快十年没有了吧?”前田庆次想了一下后摇摇头,还是没能记起具体时间。

    “过去你可是时常自己改善一下的,怎么现在就放弃了这个爱好?”我记得他原来是一个很注意享受生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这一点。因而忍不住感叹到。

    “我钓鱼是因为自己想吃,很久以来已经不用我自己动手了!”他地语气平淡丝毫也不觉得可惜,并且把鱼竿插在石头缝里冲我露出了胳膊。“自从永禄三年起,经常是这里刚打完仗又立刻跑到另外一处,即便有间隔并且幸运地没在养伤,也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提防所有人。纯,纯为了消遣而钓鱼这种事情,实在是一件不敢想象的奢侈!”

    在他裸露出的左臂上筋肉纠结,丝毫也看不出是一个年逾五旬的人,一条蜿蜒的伤疤爬在上面,却一下子增加了无数的沧桑感。

    伤疤的颜色比周围的肌肉略深些。

    翻起形成了一道棕黑色的肉芽。就像是一条攀在树干上地怪蛇,显得很是有几分狰狞。从情形上判断留下这道伤疤地,应该是一把不那么锋利的武器。而且使用人的手劲儿也不是那么沉稳。在战场上武士面临地对手极有可能是是一些能力低微的足轻,留下这样的创伤一点儿也不奇怪。

    “想不到你还是没有调整过来,看来这几年的安逸生活并没有消磨掉你的斗志!”我笑着打趣到,但心里却没来由的涌上来一阵伤感。

    “主公您是给我们带来了荣华富贵,但是就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吗?”他的眼睛又死死地盯住了鱼漂,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现在是暂时不用打仗了,但我还是塌不下心来,有时候一梦醒来自己都觉得可怕,好像谁都在策划着叛乱!”

    “荣华富贵是你们自己用命换来的,不用想的那么多!”我感觉他表露出地心结越来越重。只得谨慎地劝解道:“如果不能够顺心达意我们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不如一直呆在尾张的乡下好了!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不妨把一切看得开些。”

    “真的已经……”前田庆次突然停住了说到一半的话,双眼紧紧地盯住了前方的水面。在那里鱼漂上下轻微地晃动了几下,然后猛地向水下钻去。

    “哗啦!”一声,一条约有七八两重的鲫鱼被拉出了水面,在水面反射的阳光中剧烈地扭动着青黑色的背脊,把一串水珠重新弹回了水里。

    “我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前田庆次狠狠地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好像坠着铅块。不过是一条小鱼。他攥着鱼竿的手却像握剑一般暴起了青筋。

    这样地大小在鲫鱼里就算可以了,但实在还是用不着费多大的力气。鱼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了岸边的岩石上,不断用尾巴抽击着石面。

    梅千代拿起了一只鱼篓走上前来,想要捉起它放进篓里。可就在这时前田庆次作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倒转鱼竿猛地刺了下去。

    杆柄的尾部毫无悬念地穿过了鲫鱼的身体,就在脑袋下方约一指宽的位置上,鲜血顺着从伤口出溢了出来,两腮更加剧烈地张合着。尾巴依旧在不停的摆动,不过已经从抽击变成了痉挛。

    “这样它就不可能再逃回水里去了!”前田庆次拔出了鱼竿,语气非常平淡地说到。

    “哦……这又何必呢!”我示意发楞的梅千代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然后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听说了你的那些事,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之前我的计划是有些不足,但是这次也不一定非得要得勉强进行。我们完全可以继续筹备一段时间,等到……”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可能瞒过您,但是做任何事不都得要冒一定的风险吗!”又一条鲜红的蚯蚓被挂到鱼钩上,前田庆次忽然向我问道:“主公,您还记得荒岛辰太吗?”

    “哦……不记得!”我仔细搜寻了记忆,但是没有这个名字的印象

    “真的不记得了……这却也难怪!”前田庆次可能是笑了笑,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是谁?”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文章,就顺着他的话追问到。

    “他是一个尾张人,在信长公上洛的那一年加入到最早的那支诸星骑兵里。后来因为在胜龙寺城击溃三好政康的战役中立了点小功劳,被我收为家臣……”前田庆次口气像是在讲故事,同时漫不经心地调整着手里的鱼竿。“他没什么特别的长处,武艺也很一般,不过人却很勤恳,总是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事情。用了大约15年的时间,他终于成为了一名足轻大将,原本是一个农民的他只怕这已经是最高理想了。可就是在四年前,东国讨伐战中他死在了安房,一个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的地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做梦经常会看见他们的脸!”

    “哦……”叫他这么一说我模模糊糊有了点儿印象,似乎是有这么个人。但我是肯定记不起他的名字了,而且这样级别的一个武士战死现在根本不会通知我。

    “他们每次都会在梦里提醒我,不能让他们白死!”前田庆次继续讲到,鱼竿再次被插进了岩石里。“如果诸星家不能开设幕府,那么他们可就真的白死了。现在天下武士的心和一百多年前不一样了,上位公卿、左府大臣不过算个屁!没有名义的强大武力必然无法持久,甚至二三十年后诸星家内部就会因名义不正开始分裂、崩溃,不要说什么我们现在的荣华富贵,就是那些普通将士用生命给妻儿换来的一点点生计也将不复存在。不论您今天怎样说也劝服不了我:这次会议上要是无法形成决议,那些反对甚至不表态的人一个也别想再活着回去!”

    “还是不要那么激进吧!”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寒而栗,公诸于世的白刃相向一直不是我的风格。“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全国的经济,越拖下去我们的优势就越明显。即便是拖到信清那一代也没什么了不起,再次动乱起来还有许多荒岛那样的人会死……”

    “主公,您的锐气真是不行了!”他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我记得您以前自己说过,越怕损失而瞻前顾后的人最后往往失去得更多!”

    “即便是我们自己这一方也一定会引起争议,毕竟这是一定会背负千古骂名的事情。可能会失去现在的大好局势,就比如以胜猛那样执着于大义的理念……”我还想争取一下。

    “确实我这个作法的人不是很多,但那不过是顾虑您的立场。如果主公您的话,那么我们这一方的意见就会统一起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到我的手上。“看看吧!这就是胜猛给我的回信!”

    我接过那个信封,抽出信纸展开。

    那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为天下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您不用亲自动手,一切恶名都由我来担负,您只要不干涉就行了!”他紧紧盯住我说:“但就算您阻止我还是要这样干,除非您现在就把我杀了!”

78、仙芝的看法

    “父亲大人(殿下),我们告退了!”满堂子女妻妾在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

    “你们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在正中的主位上挥了挥手,面前桌子上残余的宴席已经被撤去。

    “是!”得到了我回答后,众人在仙芝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看着面前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餐厅,我忽然感到有了几分孤寂,摇了摇头站起身,拉开一道小门走了出去。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我时常会犯一些多愁善感的毛病,随着地位的不断提高和家里的人口不断增加,孤独的感觉却更多地冒出来。所谓“高处不胜寒”,可能这是所有上位者都会有的感觉。

    过去共同出生如此的战友,很多话已经不会再对我说,家人们的爱也更多地掩藏在了敬畏当中。“君”,一个多么显赫的字眼,五伦当中仅仅排列在“天”和“地”之后,却死死地压住了一个“亲固然是虚无的,“地”一定是恒久的,可这个“君”同样需要人们仰望难以亲情触及。

    我并不是想抱怨什么,因为这是客观事实抱怨也没用,归根结底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又能够抱怨谁呢?不过只要是人就会渴望心灵上的交流,这也是抑制不住的事情。

    我穿过一条隐秘的走廊,又连续上了好几段曲曲折折的楼梯,终于来到一间小巧的精室,这里实际是书房里面的套间。因为书房很多时候也会用来招待客人,家具陈设不可避免地也会沾染一些尘世的浮躁,可我还是需要一个能够清净心情的地方,因而就有了这个地方。

    我缓步来到那个精巧的木制小阳台上,海上充满潮湿气息富涵盐分的风扑面而来。天上青色穹宇中星星已经出来了大半,和远处石山町稠密的***交相辉映。

    “不要多想了,即便是最坏地结果也比当年要好上百倍!”拉了拉衣服我这样劝慰着自己。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谁?”我忽然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传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一个人到这里躲轻闲了?”仙芝从幽暗的黑影里走了出来,笑着对我说到。

    “没什么,突然想来看看星星!”我向边上措了措,给她腾出了一块地方。“记得过去在尾张的时候,没事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看星星。后来事情多了净是瞎忙,也就没那个心思了。现在手上的事情不多,脑子里的事情不少。反而又找回了当初的那种感觉!”

    “其实你完全不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凡事多听听竹中殿下他们地意见就是了!”仙芝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了我的一只手。“诸星家能有今天的局面,各位殿下都立下了汗马功劳。既然创业依靠他们,守成自然也可以依靠他们,而他们自然还是会尽心竭力!”

    “能够依靠他们当然是好,但只怕是他们之间的意见也不统一,甚至和我的想法相左。就比如庆次……”我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掌中那只小手的温暖。只有在她面前我才可以完全放松心情,说任何话都不再有顾虑。

    “你和竹中、蒲生殿下的思虑固然稳妥。但是前田殿下等人的担心也未必没有根据!”听我说完后仙芝沉默了良久。然后抬起头轻轻地说到。“我想前田殿下他们是有些不安了,因为时至今日依然有人在四下里捣乱。他们害怕一旦出现什么动荡,会让之前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过这也难怪。前田殿下他们都是神经较粗的人,还认识不到你地伟大……”

    “伟大?有多伟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她地手拉到面前拍了拍。

    “至少比信长主公要伟大的多吧!”她也笑了起来。

    “你还真看得起我!”我有些自嘲地笑到,没想到在她的心里我居然有这样高地位置。

    她的话令我想起了织田信长,和他那两只鹰隼一样的眼睛。对于织田信长,我自始至终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甚至始终都不敢理直气壮地面对他。无论我的理念有多么先进,也无论我掌握了怎样的实力,织田信长那种视一切生命如蝼蚁的气势永远令我心惊胆战,因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对织田信长最为准确的一句评价就是:对织田信长来讲永远不用为选择忧虑。因为在他眼里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万个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需要证明的话也可以,就是因为信长主公修建了安土,而你修筑了大阪!”仙芝自信地说到。

    “这也可以?”我不仅哑然失效,“爱”有时果然是盲目的。“大阪城确实要比安土大上不少,但要把这作为依据恐怕还有待商酌。

    你可不知道,虽然对大阪羡慕地人不在少数,但说我穷奢极侈诸星家两代而亡的可也大有人在!”

    “那些人鼠目寸光,我说得可不是这些!”仙芝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黑暗中有如两颗闪烁的星星。“信长主公把安土城建在了斤江。所以他眼里、心中能装下的,就只是一个琵琶湖。而你把大阪选在了石山,所以你的胸怀已经可以囊括整个大海。叫你自己比较一下,两个人中谁更加有气魄?”

    “叫你这么一说,天下人岂不应该求着我来当这个征夷大将军才对?”虽然依旧是玩笑的口吻,但我此刻的心里却是很感动。

    “那是自然了!”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仅出身一项就是个跨不过去的坎!”我又叹了一口气,现实毕竟是现实。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仙芝沉吟了一下,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你之前在清州的时候并不是武士,这是很多人都知道地事情,编造一个出身固然也能做到,但毕竟会有很多漏斗。我们且不说武家很看重传承有序,仅就作为平、源子孙放弃身份去作商人,就足以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要是个僧侣还好说,可一个商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不可闻。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这可不是编个故事那么简单!”我靠在门框上仰起了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星星也对我不停地眨着眼,但是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你……是真的很想当这个征夷大将军吗?”片刻之后仙芝歪过头对我问到。

    “是,非常想当!”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她我没有必要隐瞒。“现在管理这个国家的是武士,那么要想名正言顺就得成为武士中的领袖,征夷大将军就是这样的一个名义。如果没有这样的名义,我和继承人对天下的管理始终就缺少点什么,我的一些作法也难以顺利推行!”

    “那前田殿下的意见,你就不想考虑一下吗?”仙芝又问到。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这步棋的!”我感到有一些寒冷,从心里往外的冷。“如果这样作的话肯定会引起动乱,虽然我有把握打败他们,但因为人数众多难以彻底根除。或许我可以杀死那些大名,但杀死了一个,就会有三个他们的儿子,或者自称是他们儿子的人冒出来。在合战中击败他们又怎么样,他们会和他们的追随者们一起躲进山里水里。全日本到底有多少武士我不知道,但想来起码有五六万个,一旦我颠覆了他们心中的理念,那么至少会有三分之一坚定地站到我的对立面去。如果一个武士能找到五个不安分的农民追随他,那么在全国就会有我十万个敌人,最可怕的是这些人无法一举击溃,也没有一个共同的领袖让我收买。我实在不想再来一场南北朝的闹剧,这一定是会耽误我很多事……”

    我不停地说了很多,就这么一直说着,直到月上中天。说的实在是太多了,结果我自己最后都吓了一跳,原来我的心里还有这么多话。我把所有的想法和计划都对她说了,甚至是那些最快也要在几十年后才可能开始执行的。我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说出来感觉胸口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仙芝就那么一直听着,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我就是世界的中心,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尽管你说的这些我很多都不明白,但还是知道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我结束讲述又过了半天,仙芝才缓缓地说道:“但是要实现你的这些理想非常不容易,阻力既有数百年来在所有武士心中形成的理念,也有那些暂时隐去爪牙野心家的算计!”

    “你真是一语中的,要是能驱赶着所有大名替我压制来自底层的反弹就好了!”我自我解嘲地笑到,并没有想过要她替我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

    “我想……近期回清州去一趟!”仙芝忽然低下头缓缓地说到。

    “回清州?为什么?”我的脑筋一时没有转过来。

    “昨晚我梦到了爷爷,想回去给他扫墓!”仙芝低声回答到。

    “是该去一回了!”我感到有些惭愧,最后一次替妙乐斋老人扫墓还是清州会议那一次。之后虽然也有几次路过清州,不过都已经是身不由己。“这时只怕我无法离开,还是去信催新八郎过来陪你去一趟吧!”

    “不用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仙芝笑着对我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新八郎现在也是一方大名,还是留他在这里帮你一把吧!”

79、徐徐拉开的大幕(上)

    天正十四年(1586)的七月,近畿与京都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名义上是祝贺上皇禅位和新皇登基,但实际上人们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至少是那些聪明,有先见之明的人。

    聚集大名参拜天皇,并不是一件必须的事,至少刚刚退位的正亲町上皇在登基的时候,就没有举行过类似的活动。当然,当时的客观环境也不允许,而且在一百多年来允许的时候反而只占了少数。

    其实大名集体参拜天皇,也并不一定要在登基的时候,这方面并没有太硬性的规定。只要当政的武家觉得有这个必要,那么就可以来上这么一场,名目自然可以随便编上一个,至于来多少人就全看这个召集者“人品”的爆发程度了。

    为了这次朝拜我早就开始了准备,经过一年的兴建聚乐第也在上个月完工了。这是一座占地广阔,极尽奢华的园林式建筑,格局和寺院有些相似,作为天皇出行时的行宫。

    百余年的乱世颠覆了很多东西,但是既然已经恢复了安定,那么有些老规涂巨就还得找回来。在此次来到参加朝见的四百多个万石以上的大名里,九成以上都没有上殿资格,那么这样一座行宫就极为必要了。

    所有大名都要先到大阪来,之后再由我率领着前往京都,这既是对我武家领袖地位的认可,也是源于对强大武力的臣服。不过这种臣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仅仅是对于我——诸星清氏个人的一种承认。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我之后天下大名对于我的继承人并没有什么法定的义务,如果这个继承人再是一个笨蛋的话,那么偌大的诸星家也完全可能被杯葛成无数的碎块。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地发生,我确实需要这个征夷大将军的名份,即便是为了将来消除这个制度,眼下我也需要掌握这个制度。

    “所有人都来了吗?”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对着面前的四个人问到。此刻我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大战即将展开可我还没有布置妥帖,甚至秩序还有些混乱。

    “基本上差不多了,至迟后天就会到齐!”竹中半兵卫立刻回答到,这次的事情他是总负责。

    “能来就好……就好……”我叨念着点了点头,看来至少没有谁敢于公开的抗拒我。

    在日本已经很久没有达到过真正意义上的统一了,一个个大名领地就像是独立王国,中央的权威只能是建立在有多少大名认同上。事实上有好几个我想要处理地人至今没有下落,不用问也知道是让某些人藏匿起来了。这是一个无奈但必须面对的现实。至少在我改变某些东西之前。

    “现在掌握的人有什么进展吗?”我又静水幽狐说到,他的任务还是私下串联。

    “情况还是不大好……”他苦恼地摇了摇头,嘴连着张了几张有些难以启齿。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他人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要看他的进度。

    “有什么算什么,你先说说看吧!”一看他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了个大概,不过总得亲耳听他说说。

    “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除本家出身的大名外,池田、尼子这样的传统盟友也保证全力!”静水幽狐拿出一块手帕在头顶擦了一下,这种气氛使他感觉有些热。“另外有很多人态度暧昧,说出话来看似模伦两可。其实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他们这些人非但没有主公的可能。甚至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会跳出来捣乱……”

    “他们会怎么样?直接出言抵制主公就任征夷大将军……咳、咳……吗?”竹中半兵卫咳嗽了两声,右手抚胸问到。

    “不会那么直接,依据我地经验会采取干扰地方法!”静水幽狐摇了摇头。将手帕掖回到袖子里。“主公仁义之名传遍天下,他们可能就是想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最大的问题还是非平、源出身的问题。恐怕在我们说之前他们就会先开口,把主公大大地颂扬一番!”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和我自己地猜测也差不多。老实说我自己对于这些问题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四百年的时间并不能使人在政治斗争能力上有太多的借鉴。据某些历史学家考证:古罗马时期的政治辩论家,演说和雄辩水平要普遍高于现在的美国总统候选人!

    “事情确实有些难办,之前我也和静水殿下交换意见!”蒲生氏乡接了上来,很是为难地搓着手。“我们虽然可以安排人首先提出主公出任征夷大将军的倡议,然后其他人再行响应。但是对方也可以反击这种倡议是陷主公于不义的行为,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场大辩论。一旦在天下大名的聚会上演变成了这种菜市场的吵闹局面,主公地声望也必将一落千丈!”

    静水幽狐垂下了头,竹中半兵卫也无话可说,现在的局面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角,无论是调头还是前进都不容易。

    “岛津、伊达、大友这些人怎么说?”纠缠于这个问题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皱皱眉继续问到。

    “他们说……他们说……”静水幽狐的头上又冒出了汗珠,不断在手里旋转着一串念珠。

    “他们到底怎样表态?”他越迟疑我就越着急,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会使一贯巧舌如簧的静水幽狐竟然犯起了口痴。

    “按照主公的意思我用私人的名义进行了试探。但是他们的回答却令人有些啼笑皆非!”他于苦笑当中带着几分气愤地说道:“这些人都拍着胸脯表示:受到主公的大恩一直无以为报,只要主公亲口说一句话他们一定万死不辞!”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即便现在是七月也显得不是很热,本该是一个午睡地好时候,可惜我们这几个人却坐在这里商量这让人倒胃口的事情。

    我左手按着右手的指头,从最末的一节指骨缝隙里不住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右手按完了,又开始按左手。

    另外四个人看着我,等我作出最后的决定。这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难到居然会让我一筹莫展。难到我真的要和整个天下抗衡吗?岛津、大友等人说得全是一些无用地屁话,要是我自己能开口哪里还用的着他们?一件事情不亲身面对就不可能切实地感受到压力,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在那部已经被改变了的历史中,“猴子”始终没能坐上那个位置。

    人心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听起来也是虚无飘渺,但你一旦要是忽视它的话,那么很快就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惨重的代价。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和我此刻情形很是相似的人。他就是袁世凯!

    就是那样一个几乎掌握了中国全部武力的人,一个所有敌人全都消声匿迹地人,一个面对赞颂如山崩海啸而来的人,坐上皇帝的宝座看似是一件多么合情合理的事情,可就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这一切全都化为了泡影!

    对我现在的局面来讲,和那时的袁世凯是何其的相似,几乎已经听不到了任何反对的声音。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一件违逆数百年来人心理念的事情,我可没有信心去颠覆这样地社会伦理。现在最好地局面就是逼着所有的大名来上一场“劝进”。利用他们对各地的民意进行压制。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地话。那么我的处境就还赶不上袁世凯呢!当然,如果能扭转天下大义的走向……

    “主公……主公您怎么了?”见我半天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发楞,竹中半兵卫有些担心地问到。

    “哦……没有什么!”我摇摇脑袋。把那些离奇古怪的想法赶了出去。“庆次那个家伙在干什么,不会又给我添什么麻烦吧?”这是我另外担心的一件事。

    “前田殿下好像还不死心,似乎在安排暗杀那些反对大名的事情!”蒲生氏乡对着我一阵苦笑。“已经有些人对他表示了,并答应在那些大名返回路过自己领地时会派人暗中截杀。目前北陆道、山阳道应该都有了周密的布置,其他的人还在接触当中!”

    “帮忙、帮忙,真是越帮越忙,真不知到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我狠狠地骂了一句,可也无可奈何。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更加不能自乱阵脚。“庆次那里我会再和他沟通一次,你也一定要盯紧。千万不能让他们在大阪和京都闹出事情来……”我慎重地嘱咐到。

    眼下我能做的只能是这样了,先把一切压下来再说。现在我自己都有些后悔如此着急,也许再等个两三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再过三天朝廷地钦差就将到达,这件事您看……”对于我们说的这些事村井贞胜插不上嘴,只能就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工作做好。

    “你负责好好接待,然后信清和重治代表我先去问候一下!”我对这个问题倒不是很担心,不过还是嘱咐道:“加强保卫的事情我会另外交代给光成,外围的守卫你们看着安排一下。总之在眼下的这个当口,一定不能让他们在大阪出什么事情!”

    “应该……不至于吧!”竹中半兵卫喃喃地说到。

    “但愿如此!”就我个人多年的了解也觉得前田庆次不会那么冲动。但是这世界上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百分之百保证的。…………

80、徐徐拉开的大幕(下)

    京都的公卿代表团如期抵达了大阪,不过考虑到两地距离的因素,要想不如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朝廷因为天下安定的关系暂时已经无忧无虑,对于某些凑热闹的事情自然是乐于参加的。

    最近一段时间里,确切地说是从的击败“猴子”掌握京都开始,我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一直相当融洽。这固然是因为我主观上对朝廷上下进行了一番“改造”,但朝廷那边的客观条件也是不容否认的。

    从平源争霸的年代起,朝廷就基本丧失了权力,但是很多的天皇和公卿并不甘心于这种局面,进行了一系列明里暗里的抗争。可抗争结果更加令人感到泄气,廉仓时曾经有一位天皇号召讨伐幕府,结果无一人响应,幕府执政北条氏却以清君侧的名义轻易聚集起了十万大军。

    理想固然是崇高的,但是现实毕竟是残酷的,自最后一位“有志气”的后醍醐天皇失败以后,朝廷丧失了所有抗争的力量和勇气。等到发生了应仁之乱以后,幕府的大将军都过起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朝廷上下的生死自然没有人再理会。

    生存是最基本的人生要求,那时皇室和公卿们只怕每天都在为有一口饭吃,不受血光之灾而虔诚祈祷,更高的追求早已见不到了影子。

    现在朝廷中的人绝大部分都经历过当年的苦难岁月,很知道该如何珍惜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对于我基本上是怀了一种感激的心情,同时对战争和动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恐惧。这使我的管理更加容易,因为至少在眼下这批人里没有谁有过高的政治愿望。

    不过事物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着的,人更加是如此。

    也许在过了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之后,吃着饱饭长大的人们会逐渐忘却曾经有过的灾难与痛苦,那时候在祖先荣耀和高贵血统地燃烧下,谁也不知道他们又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看来我得增加一条家训。定期的对皇室与公卿们敲打敲打。

    这次代表朝廷到大阪来祝贺并观礼的公卿,一共有五个人,领衔出来的是已经进阶为从一位右大臣的菊亭晴季。再往下还有一条内基、山科言继、鹫尾隆康和西洞院时通。这里面有我熟悉的,也有没打过交道的,不过至少已经看不见我反感地人了。

    “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呀!”看着屋子里华丽的陈设与装饰,菊亭晴季一边赞叹一边轻轻地鼓着掌,表现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之情。“到底是诸星殿下。居然建立起了一座如此壮观的城堡。不愧是百年难遇安定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一出手就是空前绝后的大手笔!”

    “菊亭阁下过誉了,两位陛下可还安好!”我在谦虚地欠身同时,十分关切地问到。

    “好,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挂念诸星殿下……”菊亭晴季亲密地拉住我的袖子,十分恳切地说道:“上皇与天皇陛下常常对我说起,只是因为有了诸星殿下才结束了这百年乱世。为人切不可忘本,诸星殿下可是皇室和朝廷的大恩人呢!”

    “感谢陛下圣明,诸星清氏实在是惭愧无地!”为了表示心情我站起身想着京都方向施礼,菊亭晴季也配合着急忙扶住了我。

    一番做作的虚客套之后。双方的交谈也随便了起来。对于彼此地需要也都是相当了解地,所以表明态度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鹰司阁下和我都已经去过聚乐第了,并且把大致的情况上奏给了两位陛下!”菊亭晴季向我堆起了一脸笑容。既是讨好又有点儿表功地意思。“上皇陛下听了我等奏报之后还落了泪,言道‘经历了着许久的乱世之后’终于又见到了诸星殿下这样的忠臣!,我等听了这样的话,再想想当年细川、三好的横暴,也是不尽潸然泪下。到底是陛下虚怀若谷,也唯有如此才会出现诸星殿下这样的治世贤臣!”

    “也才有菊亭阁下这样的王佐之臣吧!”我也半是恭维半是玩笑地说了一句。

    说这句有些讽刺的话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不满,相反对于菊亭晴季反而会令我感到轻松,也就是仅仅排在正亲町季秀之后,比对着二条晴良舒服不少。

    这个人虽然是有些贪财,但是并不能算过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会直接向你张嘴,不过真要是驳回了几次要求却也不会让他觉得丢脸。因为现在正亲町季秀的身份特殊,已经逐渐淡出了(当然主要也是不缺这仨瓜俩枣了)某些事务,所以那些很一般地话我就直接交代给了他。

    “诸星殿下实在是抬举我了,只是如果朝廷允许的话我倒是乐得放开!”菊亭晴季果然丝毫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向我表示道:“如今随着天下的安定,市井日益繁荣了起来,各地藩国使者甚至南蛮的商人、僧侣在京都也是络绎不绝。朝廷上下迎来送往添了不少花费,加上物价高涨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

    “哦……”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令我有些错愕。这次在大阪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来参加的这场会议会是什么内容,难道他心里就一点儿没个数吗?

    “连菊亭阁下都是这个样子,我们这样位阶朝臣的日子就更加可想而知了!”山科言继立刻跟了上来,也不等我表态就苦着一张脸抱怨到。“如今南自九州北至虾夷的全部国土,莫不重新归于王道正统,这一切全都是诸星殿下您的功劳。上皇与天皇陛下也十分关心四海百姓的生计,只是因为某些问题不得已……”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因为各人地客观立场不同,因而对待同一个问题的态度极有可能大相径庭。就比如眼下的推举征夷大将军的这件事情,面前的这几个公卿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这两个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两个字——要钱!

    虽然生活已经比过去吃不饱饭时好了许多,但是人心总是不能够满足的,随着局面的安定市场上如潮水用来了大量外地,乃至南蛮的各种新奇货物,像菊亭晴季这样贪图享乐的人怎么可能不眼馋呢!

    我对皇室和朝廷自然是不错的,除了每年五万石的常例之外,对那些合我心意的人还有大量馈赠。不过这话也得两说着,这五万石里既要保证皇室的开销还包括有品阶公卿的俸禄,这样算下来分到百多个公卿手里也就没有多少了,那些没什么外块的公卿甚至还赶不上混得比较得意的下级武士。

    山科言继就更不必说了,这个闲不住的文人公卿想要“公费旅游”了!现在肚子里有食这些人就想要感悟伤怀了,边上的鹫尾隆康也是同一类人。

    “这也却是我考虑不周了,枉负了圣上的期望!”我却不想在这些问题上纠缠,至少现在对我的意义不大。“天下初定不宜加重百姓们的负担,我回头会和信清商量,每年再从诸星家直辖领地的收成里,贡献三万石给朝廷,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过年还得发一回红包,我现在要办这么大事情乐得广结善缘,而且既然给了也不好厚此薄彼。“陛下委派庭臣巡视各方也是常情,我会知会各地守护恭谨迎候的!”

    “如此就谢诸星殿下了!”菊亭晴季和山科言继连连道谢,其他几个人也是面露喜色。在他们来讲此行最大的任务已经完成,其他只剩些顺情说好话的轻松事。

    “诸位阁下,此番前来两位陛下还有什么圣谕要教训清氏吗?”看着他们夜乐够了,我问出了心中的话。

    虽然我也相信如今无论我说出什么样的话,朝廷都会原方不动地重复一遍,但我还是想听听他们的脑子里到底是如何判断的。毕竟无论皇室还是公卿都已经在政治的风风雨雨中锻炼了上千年,我的阅历和他们这种传承比起来毕竟是还显得有些稚嫩了。

    “事情?……还有……是有事情!”菊亭晴季猛然拍了拍脑袋,好像对那里面的工作效率很不满意。“上皇和天皇陛下一再表示,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一定要全力诸星殿下的诸多善政。诸星殿下的仁心义行理应行布天下,如果能够为你扫清一些道路,我等一定竭尽全力!”

    “果然是这样!”我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朝廷的反应果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这些墙头草果然凭借本能选择了依附强者,在他们看来武家心目中的那些“大义”实在是一钱不值。不过这也正好,因为他们真的会尽心竭力地替我引导舆论,因为在他们眼里我这个人就是天下安定的保证。

    “如果天下人都能知道我这番苦心就好了,可惜未必尽是如此!”我决定继续点一点他们目前的阻碍,免得他们一旦到了会上手忙脚乱。“我诸星清氏出身微末,原本不足以当大事,但逢乱世不敢有退避存身的私念。现在就有人借此指责我暗怀僭越,实在是冤枉得很,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啊……公道自在人心,诸星殿下不必为些许小事烦恼!”菊亭晴季好像刚想起来我不是平、源后裔这件事,不过还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世事人为,何况诸星殿下的这番功业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鹫尾隆康忽然接口说道:“数百年前朝廷恩遇武家本是为了天下安定,后来世人拘于形式实在是本末倒置。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亦或可以有‘大司马’之类……有什么不对吗?”他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81、辉煌(一)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乐观呢?就比如前两天鹫尾隆康的那个建议,实在是太有创意,太异想天开了!

    征夷大将军这个名号已经传承了四百年,要想把这短短五个字代表的意义阐述清楚,只怕是得用一部长达数十万字的著作。虽然征夷大将军细论起来,还只是一个不计品阶的令外官,但是武家统治天下的传统,已经太多地凝结在了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上面。

    我并不太喜欢征夷大将军通过管领、探题、守护,一级一级管理天下的形式,历史已经证明了它的不稳定性。地方上的管理者权力太大而且世袭,几代之后如果不出毛病那才怪呢!

    但是如果我要改变这一切,那么就先必须掌握这一切,不然一切就都是一句空话。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天正十四年(1586)年的八月二日,上午八点半我站在了大阪城天守阁,一面向南的窗子前面。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一切!

    太阳已经高高的升了起来,正在由鲜红变得金黄,并在海面上洒下了金光一片。远远地可以望见石山町的屋顶鳞次栉比,形成了好大的一片区域,并以这片区域为基点,越靠近的海上就有着越多的船只,这使石山町已经有了天下大港的风范。这可并不是我吹牛,据一些来的欧洲商人讲,石山的规模即便是在欧洲也属于第一流,只是还不能算是顶级罢了!

    在我把居城确定在大阪以来,石山町的发展可谓一日千里,除了原本对大明和朝鲜的走私贸易意外,与国内各个港口之间的联系也在日益加强。

    作为事实上的政治中心,无可避免地会产生全国最大最集中的官僚体系,相关的人流交往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膨胀了起来。现在走在石山地街上。随时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外地武士,这些人衣食住行都免不了花钱,自然推动了一方经济。大阪城现在毕竟是管理天下的机构,住上十天半个月还没有办成事情的,可是大有人在!

    我喜欢这种气氛,并不是说那种官僚主义的作风,而人们那种态度。不知道是不是仅有我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其他就算还有别人也不会很多。地方上与中央的关系正在变得越来越密切,依赖也越来越严重,分裂格局正在逐渐向大一统转变。

    “我在尽自己的努力,其他就看天意了!”我双手按在窗台上向前探出身去,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起。

    今天就是召开大名会议的日子,一切都将在今天见分晓。想到这些我感觉周身地血逐渐热了起来,仿佛是一团团火焰在身体里流淌。

    “殿下!”一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叫了一声,虽说不大但还是打扰了我。

    “嗯?”我的魂一下子又回到了身体里,双手向前一撑窗台身体退了回来。看来是我又想得什么事情出了神,有人过来提醒我该做的事情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侍女站在后面三四步开外的地方。正带着几分拘谨、紧张的神情看着我。“过一会儿您就要出去接见大名了。雪夫人请您回去更衣!”

    “就要到时间了吗?”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果然只剩下了半个小时。我又把头探出窗外,不过这回是看楼下面。

    在天守阁外站着大量的仪仗卫士。从大厅的门口一直排到内城的城门,形成了一条界线分明的走廊。有很多穿着各异而且华丽地人正陆续通过这条走廊,其中大多数似乎在有意避免着和身边其他人地接触。虽然我在这里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却可以大致想象他们此刻的心情,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走在这样一条“通天”之路上地情景。

    “真是很像一大群蚂蚁啊!”我的嘴角微微浮起了一缕笑意,然后一转身向内室走去。

    “请殿下更衣!”阿雪已经站在了门口,手中托着一件华丽的袍服对我微微笑着说到。

    “哦……”我走到她身前正想伸出手,却忽然觉得她今天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情不自禁仔细观察了起来。

    阿雪的身孕已经有七个多月。腹部的隆起相当明显,不过因为她本身就属于纤细的身型又一直没断了锻炼,所以并不显得如何臃肿。

    此刻阿雪正面向着我,面向着门外,道道金色的阳光从我背后射来披散在她的身上,使本就白皙的皮肤有了一种近乎透明的晶莹。她地目光和笑容安详恬静,使人真切地感觉到什么是天使降临般的圣洁之美。

    “您……您怎么了?”感觉到了我表情的异常,阿雪迟疑地问到。

    “美……我感觉你真美!”我一时目光有些迷离。

    “殿下!”一抹嫣红爬上了她的面颊,带着扭捏娇嗔了一句。

    “用我起誓吗?”我半真半假地扳起了脸。同时竖起右手食、中、无名三指在耳边。“如果我在阿雪面前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

    “殿下!”阿雪一个箭步冲上来,腾出一只手捂在了我的嘴上。到底是当年讨取过真柄直隆的姬武士,有孕在身居然还是这么矫健。“今天的诸星家名扬天下的日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不吉利地话!”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也一下子变得刷白。

    “有那么严重吗?”我把两只手平伸,让她替我把衣服穿上。“今天的事情可能成也可能不成,成固然是好,不成也无关紧要。天下如今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我的手里,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再说将来说不准我觉得征夷大将军这个名字不好听,干脆就废止这了个职务呢!”

    “这才是殿下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应有的气魄!”听我这么一说她才又兴奋了起来,帮我穿好袍服后又仔细地整理起了细部不妥的地方。“楼下那些家伙不过都是些手下败将,对他们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不也正被我们踩在脚下吗?您只要这样走下去对他们说……好了!”终于她替我整理好了,只是因为身子的不方便显得有些疲倦。

    “你说得不错,那些家伙都算什么!”我腆了腆胸脯,尽量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其实今天的事情我要作的并不多,甚至绝对不能从我自己的嘴里说出“征夷大将军”这几个字来,一切都得靠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他们去运作。事先已经安排了几个低阶的人先提出观点,然后竹中和蒲生再开始加以引导,如果把这比喻成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他们才是真正冲锋陷阵的将士。

    那么我的作用是什么呢?自然是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了。也许我的一个轻微的小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足以改变自今天以后天下的走势,而这次和东征小田原那次不一样,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过即便是有退路我也要全力以赴,就算是为了那些我、信任我的人……

    “对了,仙芝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本已经转过了身,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仙芝回清州已经快一个月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殿下你怎么了,按行程应该是明天到才对的啊!”阿雪又捧出名刀“黛”,交到我的手上。“您不是替夫人安排了全副的仪仗,并按照最高礼仪进行祭祀吗?所以是不可能那么快的!”

    “哦!”我提着“黛”转身向楼下走去。“真丢人,居然让阿雪看出了我的紧张!”在转过一个楼梯后,我懊恼地挥了挥拳头。

    大阪城的天守阁确实辉煌壮丽,但是也并不是毫无毛病,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电梯,虽然也可以作一个类似辘驴的人力“电梯”,但是堂堂的诸星清氏殿下总不能让人像货物那样搬运吧!

    好不容易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已经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见到我过来全都低下头,就像是一群小跟班见到大老板的样子。

    “我是不是来得有些晚了!”我把“黛”交到迎上来的御弁丸手上,他是这次会议上唯一一个可以持长刀入内的人。

    “怎么会呢!”后面跟着的五个公卿一起施礼,身为右大臣的菊亭晴季谄媚地笑着说道:“自从义满公之后,再没有把天下大名都聚集起来的事,即便是那时也没有到所有万石以上大名的程度。像诸星殿下所作的事情实在是开创了一个亘古未之盛世,相信两位殿下听闻以后也一定会大感欣慰的!”

    “好一件装饰品!”一点儿也不用奇怪,此刻我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天皇和朝廷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管理者,和最高的管理机构,但此刻不过是我身上的一件挂饰。这时我真是感到很兴奋,也许今天的成功与否真的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别让诸位殿下等急了,我们这就过去吧!”我象征性地抬了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却当先向一层的大厅走去。

    “诸星左府殿下到……”站在门前的两个高大侍从武士齐声唱喏,并从两侧拉开了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我首先注意到的却是无数双眼睛。

    “是无数双仰望的眼睛!”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握紧手上的折扇大步走了进去……

82、辉煌(二)

    我一步步向大厅里走去,每走一步心里就踏实一分,高高在上的感觉也就更膨胀一层。在我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一双眼睛,而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后脑勺。

    武士的发髻是在后脑勺朝斜上方梳出一个突起的髻,最上面的头发不论多少都留出来,虽然前额的头发根据爱好剃不剃掉的都有,但是后面的这个武士髻却多少年来并没有改变。

    可能是过去我从来没有特别注意的关系,今天一看这个发髻居然是如此的滑稽,大厅里数百个直直向上竖起的武士髻,居然让我产生了对于某种生长中的农作物联想。只可惜这并不是一片被精心照管的田地,上面的“作物”长势参差不齐,固然有粗壮茂盛形势喜人的,可也有惨白稀疏难掩病态的。更有甚者,有个别的已经惨淡到了难集一束的地步,只能勉强用一条带子捆了一下,可上面几根可怜的头发孤零零地散落在那里,就像是已经吹散了种子仅剩杆的蒲公英。

    之所以出现这种景象是因为他们都低下了头,那一颗颗曾经高高昂起的头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强制压服,他们所有人终于把额头和尊严一起贴到了地板上。

    “他们此刻都在想些什么?”虽然我肯定地知道不可能弄清这个答案,但还是抑止不住突然冒出的好奇心。“这四百多人只怕是要有四百多个想法吧?……或许超过一千也说不定?”

    随着这个想法我停下脚步,又对整个大厅扫视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几个颤抖的发髻。看来大多数人的心里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或者对这次的会议已经怀有了某种信念。

    我走得已经有些慢了,甚至可以说是走走停停,只是这种所有人朝着你一个人伏身跪拜的情景非常有意思,难免使人有一种等同于圣人的自我感觉。不知道织田信长是否也仔细体会过这种感觉,不过他走路通常是很快的,或许他是想用那腾、腾、腾的沉重脚步声更加给人一种压力。

    正厅地主位是一个高出地板一尺的台子。偏左偏右设置了两个位置。身为右大臣的菊亭晴季在位阶上和我是平级,而且作为钦差也应该有个特殊的面子。

    我走到了左面主人的位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起,将手向旁边一指作了个请的姿势。“菊亭阁下请坐!”我用所能达到的最威严口气,作着礼貌的邀请。

    “好,谢过诸星殿下了!”作为代表天皇地使者这是不能推辞的礼遇,但菊亭晴季用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并且在我坐下后他才随着落座。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折扇在面前虚点了三下。“各位殿下,也免礼平身吧!”对着大门的方向,我的声音缓缓传出。

    “谢左府殿下~!”四百人高低不同音色各异的声音汇集在了一起,在空旷的大厅里形成了一定的共鸣。

    “各位殿下拨冗驾临大阪,实在是我诸星清氏的荣幸!”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再次造成了一定地震动。“更有上皇、天皇两位陛下遣使降旨,实在是我等武辈共同地荣耀。今日之盛事必将永传万世,子孙亦将同感光耀!菊亭阁下……”我微微侧过了头。“请您宣谕陛下的旨意吧!”

    “好,好!”菊亭晴季显示向我点了点绽放有如菊花的脸,然后提高声音对着下面众多地听众说道:“今逢此天幸之事。海内同庆。彼等同结忠义。甚慰朕心……”

    圣旨有如一卷经书,按长度足以把《长恨歌》抄上三遍,连篇累牍的都是一些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真不知道表达一个意思怎么能用这么多不同的语言。光看着菊亭晴季一边念一边卷的样子,就会让人觉得怪累的。

    在这份圣旨里高度评价了我的功绩和历史作用,已经不仅仅是承前启后继往开来那么简单,总之我个人的历史地位被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这样的光辉形象似乎只应该出现在书里才对。

    作为一个无法跳过地人物,织田信长的影响被刻意淡化了,只是匆匆的一笔代过。不过处理的非常好,并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也不会引起什么猜想,可见执笔者的水平相当高。

    其他人都被统一划入了“忠义之士”的行列。并没有深究他们最初是什么立场。这也完全遵循了一般的惯例,除了已经死掉的没有坏人。

    这时我有了一点儿自己的时间,将手肘架在臂搁上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在下面地一张张脸上徘徊着。我记得很多欧洲画家都喜欢画人的脸,形形色色带着各种表情的脸,据说从描绘这些脸之间可以刻画出人心人性。

    我忽然想起此刻正是欧洲文艺复兴的时代,如果能把其中某位大师请到这里来,一定可以创造出可以流芳百世的名作。要想一次把这么多特型模特聚集在一起,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好在今天我说话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可以慢慢细细地观察这所有的人。

    “……尔等武家,务须继续尽心竭力不负朕心!”菊亭晴季终于念完了,将圣旨重新卷好放回到黑漆描金的盒子里,贴好封条交给上来的梅千代捧了下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份圣旨会由作为主持集会的诸星家永久收藏,另外在宫廷的内廷档案里也有一份副本。“两位陛下的意思就是这样了,希望左府和众位殿下在此次盛会中能够继续开创出一番新的局面!”

    “陛下圣恩,诸星清氏感激涕零!”我微微垂首作悸动状,以此作为对于旨意的回答。

    “臣等诚惶诚恐,同沐圣恩!”四百多大名的回答声音稍微有些偏差,但是已经达到了人多势众的目的。他们再次低下头深深地叩拜了下去,是对圣旨但更是对我。

    “诸星清氏受陛下信任,总领守护列国大任,然常感材德不足诚惶诚恐!”向几位钦差颔首致意后,我对下面的大名们扬声说到,此时大厅里除了我的话音再无任何别的声音。

    “所幸在下得到了诸位殿下的扶持,这才能够勉强维持天下安定的局面。对于如何遵照陛下的旨意造福万民,在此我诚心聆听诸位殿下的高见!”

    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许多被我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地下了头,看来虽然某些人已经形成了抵制我意图的同盟,但是谁都不愿意由自己来作这个“出头鸟”。我的目光还特意在德川家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但他只是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意思。

    “还真是一些狡猾的家伙啊!”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到,暗暗感觉有些好笑。如果再没有人开头这些家伙可能就这么一直沉默到吃完饭,我可没有这么长的时间等下去。“嗯……”我装作喝茶低下头,对着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他们两个都明白了我的意思,再经过几轮传递后最终执行者得到了这个信息。

    “在下斗胆请上呈愚见,请左府殿下和诸位殿下指正!”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老头终于开了口,看他的样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下土居清良,失礼了……”

    土居清良只是四国的一个小城主,土地一万一千二百石刚刚够参加这个会议,或许在南伊予他还勉强可以算是个人物,但在这个天下大名的大会上只属于一个进出开门的角色。看来半兵卫他们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这种既不是我的旧有家臣,又不属于什么大势力的人说出来的话,最具有可“探讨性”。

    “当今天下初定,然百姓人心未伏,一切事情均应以安定人心为首要!”土居清良说到这里添了一下嘴唇,看来是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说话有些紧张。“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果不能让百姓们各安本业,那还谈得到什么盛世隆兴?因此在下提议由我等联名向朝廷保奏:诸星左府殿下开府治事,进而名正言顺地委任各级管领、守护、地头。如此海内归心,万古盛世也就有望了!”

    我和我手下的重臣都没有说话,但是这番几乎已经挑明了意图的话却对其他人产生了影响,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大名中有些人在点头,也有一些在摇头。我仔细注意了一下,点头的多是五万石以下的小大名,因为他们对什么出身的人来作大将军并没有强烈的执念,而对天下安定的愿望却很强烈;中型大名多是表现得不以为然,这些人普遍有着“高贵”的出身,祖上可能还曾经风云一时,虽然他们这些人现在看来不可能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但在潜意识里还残存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拥有数十万石的大大名都还没有任何表示,特殊的处境使他们作任何事都必须深思熟虑、如履薄冰。

    “这位……这位土居殿下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在下虽然说不出什么高明的理由但却十分赞同!”一个突然冒出的大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就在土居清良对面,大门的另一边,晃动着一颗滑稽的大脑袋。

83、辉煌(三)

    “左府殿下平定了天下的战乱,天下的百姓没有不感激他的好处的,称征夷大将军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情!”那个人一边说一边晃动着大脑袋,显得十分激动,招风耳、鱿鱼嘴、绿豆眼还一个劲儿的挤动。“只有左府殿下早日当上大将军,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使朝廷和皇室得到实惠。这是一件对大家,不,对所有人都有莫大好处的事情……”

    这个人的表现和言语都相当粗俗,不过我倒是相当的欣赏,暗中对想要阻止的竹中半兵卫和蒲生氏乡摇了摇头,示意让这个人继续下去。可能不少人已经猜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嘉屋龟吉丸,一个最新鲜出炉的大名!

    鉴于二十多年来为我作出的贡献,尤其是在修建大阪城过程中的杰出表现,我给了这个包工头出身的建筑商一份光宗耀祖的荣耀:封他为大名,知行近江一万石!

    虽然向往成为一个大名,但这位嘉屋龟吉丸老板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和我少年时的改行不一样,他大半生的经历已经固定了所有的行为模式。对于一个一生中绝大部分时光都在和粗俗的泥瓦匠打交道的人,你能指望他说出多么“场面”的话来?

    不过这却也很好,大部分万石左右的小大名也都没受过多高的教育,不过那些人在大大名面前会本能地闭住嘴,这可不利于气氛的渲染。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嘉屋龟吉丸并不太明白高低层次的讲究,就这样他怀着对我的无限感激发了言,再说颂扬诸星左府殿下的话还会有错吗?

    不过我不阻止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阻止,尤其是这样可能逐渐引导舆论导向的发言,虽然大部分我的反对派都采取了谨慎的态度,但也不排除有几个脾气火爆的人!

    “想说话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谁知道你是哪个!”吉川元春斜着眼睛大喝到,然后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在朝廷钦差和诸星左府殿下面前。怎么可以如此无状。看你乱七八糟说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说不清楚就给我闭嘴!”

    “小……在下是……近江浅小井城主,嘉……嘉屋龟吉丸!”嘉屋龟吉丸地身子一哆嗦,脸色发白地对答到。也不知道吉川元春是不是练过狮子吼之类的功夫,隔着三十多米居然还有这种效果。

    无论身份是不是大名,但是人精神力的强大与否并不能仅仅看他们的地位高低。吉川元春这种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武士,身上所具有的那种杀气绝不是龟吉丸那种市井商人所能抗衡的,一下子被吓了个心惊胆战。

    “吉川殿下好大的威风啊!”这时候又一个声音冷冷地说到。位置也相当地靠外。我寻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武田信清。“嘉屋殿下所言或许是不够得体,但是为国为民之心拳拳可见。吉川殿下动辄以势压人,难道这里就只有你能说话吗?你又将诸位钦差和左府殿下置于何地?”

    吉川元春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在过去毛利家控制整个西国时就曾经得罪过不少人,现在天下形势大不一样,自然有人乐得见他受到教训。武田信清的话引起了一片“就是”、“不错”的赞同声,大致看了一下还真多是山阳一带的小大名。

    “当年信玄公天下敬仰是何等的英雄,想不到今天子孙却只能……”吉川元春嘿嘿冷笑了两声一脸的不屑,想不到他居然认得武田信清。

    他认识并不代表别人都认识。信玄之子的名声引起了一阵交头接耳。武田信清的满面通红。双眼恶狠狠地盯视着吉川元春。

    “吉川殿下,你这么说就太过份了!”出言指责的居然是小早川隆景,他似乎非常不满地瞪了吉川元春一眼。“武田殿下效命朝廷。

    重光源氏武田一门,这本是一件非常了不起地事情,你这么冷嘲热讽实在是无礼之极。蒙朝廷旨意我等今日在此召开这场盛会,就是为了今后天下地长治久安找到一个最好的方法。如果诸星左府殿下也是这般压制言路,那天下忠义之士还有哪个敢言!左府殿下,你说是不是这样呢?”最后一句话是转向我说的。

    “嗯,不错!”我只得点了点头。

    小早川隆景地这番话相当厉害,隐隐地已经指责我骄横粗暴,意图持强胁迫天下大名。

    “武田殿下,我在这里代吉川殿下向你道歉了!”他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一转头又对武田信清笑容可掬地说道:“刚才吉川殿下多有冒犯,实在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还望你能够海量宽育。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还请你体谅吉川殿下的维护天下大义的苦心。武田家也是清河源氏的名门,数百年来一直是守护武家传统的一股中坚力量。放弃传统违背道义的事情,想必你也是不会认同的吧!”

    “哼……算了!”武田信清咬了三次牙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右手缓缓地从腰间抽了出来。

    “时变事变法亦可变,几百年的老古董了又何必死抱着不放!?”看商议进行得如此不顺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前田庆次沉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千古盛衰本就是寻常事。‘鼎之重在德’。当今天下诸星左府殿下无愧为第一贤者,更进一步也是众望所归。如果一切照小早川殿下所说,再把足利家请回了岂不是好?如果西国大内尚在,有些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前田殿下实在是至理名言,也唯有贤如诸星左府殿下者才恢复名门大内氏!”小早川隆景极为敏锐,立刻就抓住了前田庆次话里的漏洞。“正是因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左府殿下正是秉持了大义正道才最终得以匡正天下。三好、北条等辈妄行不端,虽强梁霸道亦最终殄灭。我想前田殿下地意思,也是要左府殿下行天下大义吧!”

    “小早川殿下所言甚是,我们这些人也是为了守护天下大义聚集在诸星左府殿下旗下的!”前田庆次的反应还是慢了一些,佐竹旗下有小大名身份的冈本禅哲把话头接了过去。

    在上次征讨东国的战役中,我得到了几乎想要的全部东西,那么其他的人中自然会有很多对我暗怀不满。就比如佐竹家,虽然领地增加了不少,但是由繁荣富饶的常陆搬到了安房,手下的那些城主原本满腔地热情被兜头交了一桶冷水。

    不过冈本禅哲说话肯定不只是他自己的意思,佐竹义重只怕也是另有打算。现在他身兼关东管领的职位,实力已经超过了老牌强藩毛利和伊达,虽然还有德川、池田、前田、大友、长野等人互相伯仲,但是却也无须多让。

    只要我当不上这个征夷大将军,那么我的这个政权就摆脱不了临时性,我的统治就只是个人行为。那么在我之后呢?各家大名对我的继承人就不在有义务,成败与否就要看他的个人威望。那时会出现什么情况可就难说了,他们这些人也就还有机会。

    在冈本禅哲之后又有十几个人发了言,绝大部分都以极其隐讳的方式表明了我不适合担任征夷大将军的意思,原因无他,就是血统和出身问题。虽然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大大名,但是间接的都代表了那些庞大的势力,比如说三河刈屋城主水野忠重,就是德川家康的表弟。

    “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愚蠢哪!”我在心了这样想着,不禁为这些人感到有些悲哀。

    我是一个多了四百多年历史知识的人,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在某些问题面前茫然无措,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得到征夷大将军的名义只能是为了我今后的要做的事情更顺利些。

    这些人虽然只是代替他们的主子说了这些话,但是这种直接冒犯我权威的行为已经足够了,除了还有些麻烦的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之外,其他人都将在几年后的一个计划中被铲除。

    忽然我游戈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身子微微一哆嗦有些发冷。那个人就是前田庆次,他此刻正用狼一样目光逐个审视着那些发言的人。

    “原来他还没有放弃那样的想法啊!”看着他不停在肋差柄上抚摸的手,我的脑门上冒出了一层汗珠。我心中的计划有些过于匪夷所思,连竹中和蒲生都没有告诉就更不会告诉他,而且告诉他也不会明白。

    “诸位殿下,请先冷静一下!”看情况有些失控的迹象,我示意信清开口缓和一下。“诸位殿下都是忠心为国,切不可仅仅为了诸星一家伤了和气。大家既然来到大阪就都是我们诸星家的客人,请先饮一杯茶慢慢再谈吧!”说着他一招手,大批侍从由外面进来替所有人换掉已经冷了的茶水。

    我暗自点了一下头,信清这些年历练得是益发成熟了,这番话就说得相当得体,已经有了一种泱泱大器。现在敌方的火力已经摸清,下面就该我们行动了,之后我们安排的人会逐个发言,争取把舆论风气扭转过来。不过即便受到了抵制也不能和对方对骂,反正这次会议还得有几天。

    我随手端起了茶杯,只能继续把这出戏看下去。“嗯?”我不禁一下子愣住了,手上的茶杯从份量上判断居然是空的。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喝着自己的茶,谁也没有注意,我揭开杯盖发现了一张寸许左右,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

84、辉煌(四)

    “会是什么样的消息呢?”我怀着无限好奇抬头看了看,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提示。可那个献茶的侍从早已经退了出去,我的愿望落空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在众人面前偷偷摸摸的心情是会使人年轻的。既然用这种方式把消息传进来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我忽然后悔自己和菊亭晴季的位子离得太近了。

    放下茶杯的瞬间我将纸条藏进了手里,但随即又端起茶杯挡在面前,其实这样的动作本身就极不自然,现在只是希望能够没人注意到。

    “殿下:臣妾由清州带来了……”刚刚看到这里,忽然不知道什么人咳嗽了一声吓了我一跳。急忙将手指间的纸条掩进袖子,抬头一看却并没有什么人注意我,只不过大多数人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看来我只能先压下好奇心,等到他们再次开始争辩的时候再偷偷查看其中的内容,不过从短短的几个字上看似乎是仙芝写来的。

    仙芝已经回来了,看来还给我带来了某些东西。只是什么事不能等到我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再说,给我带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讨论在继续没什么新鲜的,可是原先的安排似乎出现了点差错,有利于我这一方的发言还是不温不火。

    我用疑惑询问的目光向竹中和蒲生两个人看去,却正好赶上他们也正在向我看来。

    我真是怀疑刚刚他们喝下的那杯茶里是不是添加了什么东西,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兴奋成了这样,连眼睛都有些发红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我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他们就“心领神会”地对我点了点头,我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原本就是一件糊里糊涂的事情,他们却好像听到了进攻号角的战士,已经做好可冲锋的准备。

    “诸位!”竹中半兵卫突然扬声打断了一个人的发言,扫视全场后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说道:“诸位殿下俱是真知灼见,不过在下驽钝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各位口中地‘天下大义’、‘武家传统’。是不是就是说非平、源子孙不得开幕的这种认知呢?”

    被他这么一说大厅里的空气陡然降低了两度,绝大多数人都面面相觑,一个一直被含糊讨论的问题一下子被挑明了,难免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可也不能总这么干着,为了不被竹中的这种气势压住终于有人说话了。“这也没什么不对啊!”真璧氏干眼睛一瞪,索性豁了出去。“平、源两家不但出身皇室血统高贵,更兼历代忠于朝廷功莫大焉。诸位只请想想,数百年来平、源两家有多少人为了守护朝廷战死沙场?所以说天下由平、源两家交替执掌是天意。更加是人心,我等武家正是该守护这样的传统啊!”

    “此话……未免有些不尽不实吧!”竹中半兵卫并没有被他所干扰,只是嘿嘿一笑用一种戏谑的语气反问道:“远者源义朝、平清盛的作为这里我就不多说了,但廉仓时北条讨伐朝廷,室町时足利攻击天皇地事情难道真璧殿下就不知道吗?靠胁迫朝廷而得到的地位,真璧殿下真觉得值得守护吗?”

    “你……你……”真璧氏干被驳得哑口无言,指着竹中半兵卫有些哆嗦。

    竹中半兵卫说得都是实事,不过却是一个不能去触及的实事,如果承认了这些武家统治的基础就不复存在了。今天突然在这种场合被提出来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因而没人感贸然出来替真璧氏干帮腔。

    “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仅仅凭一个姓氏来判断忠奸未免荒谬!”竹中半兵卫缓和了一下语气。仿佛谆谆教导般对真璧氏干说道:“真璧殿下之前所言不错,确实有许多平、源子孙为国尽忠战死沙场,但只要看看他们的敌人都是谁就能知道。这样的战争是多么的无奈。当年朝廷最初设立征夷大将军这个职位,只怕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吧!”

    “你……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真璧氏干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立刻死死地抓了起来。四百多年前的事情还到哪里去找证据,看来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你想看证据……主公您看如何?”竹中半兵卫迟疑了一下然后向我询问到。

    “好……吧!”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

    “请圣旨上来!”得到我地许可竹中半兵卫立刻向门口大喊了一声,之后就有一个侍从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在他手上恭恭敬敬地捧着一只黑漆描金地盒子,正是用来承装圣旨的。

    所有人看到这个情景都充满了诧异,包括以菊亭晴季为首的一干钦差。这不就是刚刚收起来的那份圣旨吗?这么快就又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及至走进了些前排的人才看清楚了些,两只盒子原来并不一样。且不说已经发暗的描金图案,仅漆皮就有不少录落的地方,再加上几道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残破封条,一望可知就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古物。

    “哦?”原以为这件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是送来给我的,不想那个侍从直接把盒子摆在了菊亭晴季的面前。

    我更加感到吃惊,因为此刻我已经认出这是当年仙芝在平氏宝藏中唯一挑出的那件东西,也就是她说她祖先放进去地那件东西。

    “菊亭阁下,这件东西想必不会陌生吧?”竹中半兵卫遥指了一下说到。

    此刻这大厅里绝大多数人都比我更糊涂,但即便是一个傻子也意识到了有大事将要发生。八百多只眼睛紧紧盯在了菊亭晴季面前的小桌子上,如果目光有重量的话那只盒子只怕已经被压碎了。

    “嗯……确实是盛方圣旨的御函……有很多年头了……只是这些封印……”菊亭晴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半天,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难题,嘴上叨叨唠唠地不停叨念这一些东西。可就是把手藏在背后一动不动。“请恕本卿才疏学浅!”他终于抬起了头,一脸遗憾地说道:“对于这件古物本卿难以确切判断,山科、鹫尾两位殿下是这方面的权威,不妨由他们来作出鉴定的好!”

    那只盒子又被放到了山科言继和鹫尾隆康的面前,所有人的悬念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两位公卿意识到了自己地担负的责任重大,检查得相当仔细。“嗯,不错!”好半天后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对视了一眼,然后彼此点了点头。

    “这确是四百年前出自宫廷的承旨御函!”最终由山科言继对众人宣布到。“毫无疑问这是四百年前的真品,上面的封印包含了钦差手扎、京都卫所、源氏九郎判官私记、北陆藤原氏家徽等等,绝无造假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请钦差当众打开,验明其中的内容吧!”在一阵由震撼引起的嘁嘁喳喳中,蒲生氏乡不容迟疑地催促到。

    “这个……”山科和鹫尾本来有些犹豫,但最终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仔细地撤去了那些封印。两位公卿在众人的监督下打开盖子,由山科言继捧出了一份已经发黄僵硬了的白绢。

    “这个玉玺没有错,印记也变成了深棕色!”在先确定了末尾的签章后,山科言继缓缓念了起来。“奉天承运……”

    这是一份褒奖和任命的诏书,是在四百年前由后白河法皇签发给刚,刚上洛的源义经,其中对于源义经稳定木曾义仲之乱后京都局势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授予其京都守护的职责。

    这份诏书的内容谁都知道,因为任何一部涉及那段历史的书里都记述得清清楚楚,不过这似乎和今天的内容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那这么神秘地拿出这份东西有什么意义呢?只有两三个人似乎意识到了点儿些什么,微微变了脸色。

    “这似乎……似乎有些……”吉川元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看来还是不明白,又一脸困惑地看了看其他人。“这和……和……我们讨论的事情有关系吗?”

    “这个真是奇怪了,难道吉川殿下没有听清楚吗?”不等其他人再有所表示,蒲生氏乡就开口说道:“那么我就再来提醒您一下,后白河法皇在这份圣旨中明确指出:授予九郎义经殿下守护京都和朝廷的重责大任,并且要他聚集忠义志士根除叛逆恶党!对于一个武家来讲这是什么意思,我想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蒲生殿下确实是慧眼如炬,不过恕我直言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冈本禅哲前歉意地向蒲生氏乡点了点头,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份圣旨的真实性既然已经得到山科、鹫尾两位殿下的验证,那么在下自然不敢心存质疑,但是历时四百年后重现世人面前,除了证明一些所有人都早就知道的事情外,我看不出其他任何问题。也许是在下实在愚蠢,不知谁能在天下大名面前解释一下呢?”

    “这么说冈本殿下是怀疑这份圣旨和左府殿下之间的联系了?”竹中半兵卫冷冷地说到。

    “在下不敢!”冈本禅哲嘴上说着不敢,但表情毫不隐讳地表明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所有殿下都知道这份圣旨上的事,我们就再来看看谁都不知道的东西!”说着竹中半兵卫犹疑扭头,对着外面又大喊了一声:“把左府殿下家传的两件宝物请上来!”

85、辉煌(五)

    无论是写书还是戏剧,都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一个**,只是今天的这个**出现的有些奇怪,以致我这个主角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事到如今我多少也有些明白了,此刻捏在手里的那张纸就是一份“剧本”。

    三个侍从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当先两个并排的人抬着一个大大的立架,上面挂着一副漆黑的铠甲。因为这件东西此时在这里出现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副铠甲的式样相当古朴,近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再作这种款式,虽然也看得出来一直保养的不错,擦拭的也很干净,但配饰的陈旧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更有甚者在这副铠甲的某些部位,为利器所造成的破损清晰可辨。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不过是一件古董盔甲嘛!”这恐怕是所有大名此刻不停闪动的年头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是诡异。

    古董这东西既可以说是价值千金,也可以说一钱不值,关键是要看当时的社会环境和风气如何。

    日本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盔甲和武器这些东西自然是传下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不少大名把这些东西作为收藏的主要品种,但是价格再高也是有限的。在这个即将决定天下大势何去何从的时候,拿出这么一件旧铠甲来是要干什么?

    “诸位殿下是天下十数万武士中的佼佼者,对于铠甲、武器自然都是内行!”好在竹中半兵卫并没有让他们的猜疑保持太久,指着那副铠甲开始解释。“这副铠甲也是传自四百年前,就是九郎义经殿下最著名的那副‘黑苇威童丸’。既然今天天下大名齐会,也正好借此机会把一些问题搞清楚,如有怀疑者尽可以近前仔细检查,上面制造者和义经殿下的徽记依旧健在,诸位请自行验证!”

    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地盯着那幅铠甲,但并没有谁真的走过去进行验证。因为他们都不是傻瓜。既然能够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东西推出来,即便是假的也会做得毫无破绽,尽管上去检查此刻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这种对诸星家明目张胆的侮辱过后肯定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不少人地目光都开始飘移,希冀着别人去冒这个险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可是过了五分钟也没有冒出这么个人来。

    “果然不愧是诸星左府殿下啊~!”小早川隆景无限感慨地长长叹息到,声音里似是羡慕又似是有些嫉妒。“九郎义经的这副黑苇威童丸乃是无价之宝,我虽然闻名已久却没有想到还能亲眼见到。数百年来义经殿下一直被奉为武家楷模,所以今日之会真实全天下武士的幸事。左府殿下居然拥有此宝,所藏只怕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将军义辉殿下和信长公吧!”

    “对啊!”听他这么一解释,许多人的眼睛全都又亮了起来。

    几乎所有武家都有收集这些武器、铠甲的习惯,谁手里有几件珍品都并不稀奇,几百年间大大小小的战乱更大大增加了这种流动性,似乎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仅凭这样地东西就可以作得数的话,那么手里攥着平、源、北条、足利甚至天皇用过物品的人可多着呢!

    “小早川殿下还真是严谨,也足见对左府殿下认真负责的态度!”就在有人准备出言附和小早川隆景的这个时候,竹中半兵卫忽然又说话了。“光凭这副黑苇威童丸。确实说明不了多少问题。但请不要忘了我刚才说得可是‘两件’宝物。既然是小早川殿下提出的这件事,那么就请您来亲自验证吧!”

    这时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刚才进来的是三个侍从。有一个人一直站立在那幅铠甲的后面,正是因为黑苇威童丸过于吸引人的眼球,所以所有人都把他忽略了。此刻这个侍从走上前来到小早川隆景的面前,将手上地一个木质托盘捧到了他地面前,而木盘上放的是一摞厚厚的纸。

    小早川隆景将那些各式各样新旧不一地纸,细细地、一张一张看了起来。因为他城府极深又是低着头,周围“关心”的人一时无法看出他的表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富有戏剧性了,一件件难得一见的“证物”纷纷出台。现在所有的焦点又集中在了小早川隆景身上,只是他未免有些太慢了!

    看小早川隆景半天没有反应。只是安心做着自己的工作,竹中半兵卫出言替他解释道:“这些文稿中最早的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那就是九郎义经殿下的遗书,在结尾部分明确记述了未了之事交托武藏坊弁庆次子地经过。再以后的文稿代代相传,每一代都详细记载了本代的重大事件,以及向下传交的详细内容。正是因为这份传承有序的文稿,证明了自九郎义经殿下接受朝廷旨意以来的所有序列,而最后的一份就是居住清州的妙乐斋大师确认一个叫忠兵卫的人……”

    竹中半兵卫地话在天下大名面前娓娓道来。不要说别人,就是我自己都被震了个目瞪口呆。没想到当年的妙乐斋老人还居然有这样的准备,看来仙芝回去就是为了取这些东西。

    那幅名叫黑苇威童丸的铠甲只是个补充作用,这份文件可实在是力贯千钧,既然当年后白河法皇责成源义经作为皇室和朝廷的守护,那么顺理成章我也就可以继承这种身份。虽然这样的继承需要现在的天皇确认一下,不过那是太简单的事情了,关键是这个继承权!最妙的是这份文件中的“守护”地位只说是聚集忠义之士,并没有一个特定的官职,所以并不需要是直系的后代。

    这样的结果出笼连我都没有料到,其他人自然没有心里准备。一时间和反对的都没有想好怎样应对,大名们彼此面面相觑大眼儿瞪着小眼儿。

    此刻我的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当不当得上那个征夷大将军似乎不那么重要了!经过这么多峰回路转的变化曲折之后,我想天下的大名一定会变得更加疑神疑鬼,对于诸星家的实力更加琢磨不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便是看到了什么机会他们也未必敢有所行动,那样不是至少达到了我的短期目的吗?

    忽然我的余光扫到了菊亭晴季,他居然还在慢慢悠悠地喝着茶,脸上挂着弥勒佛一样的笑容。我敢说在此时的大厅里除了我之外,他一定是最安定的人了,完全不像其他几个钦差那种诚惶诚恐的样子。

    “真是一只老狐狸!”我在心里笑骂了一声。之前说不明白肯定是他装出来了,来了个金蝉脱壳,一下子避免了以后不断关于那份圣旨真真假假的纠纷。在盒子打开之前他就想到了这一点,真是够贼的!

    “确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辛秘,对于义经流之数百年忠义守护实在令人感佩!”小早川隆景终于完全地看完了那些东西,并亲口承认了其真实性。“九郎义经殿下的事迹世代传承,忠义仁贤世人敬仰。不过也请诸位殿下注意一点,当年朝廷毕竟是把征夷大将军这个领袖武家的职位授予了赖朝公……”

    “如果可以证明源赖朝的这个职位来得并不正当,那么又将如何说呢?”不等他话落蒲生氏乡就开始反击,而且语气一下子变得咄咄逼人。

    “不知蒲生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早川隆景显得十分谨慎。

    蒲生氏乡没有回答,而是又转向了山科言继。“请山科阁下再仔细看看,御函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

    “哦?”山科言继确实没有注意,也可能是念那份圣旨然后忘记了。此时他低下头一看,果然里面还有一份同样的白绢。“哦,在下疏忽了!”他拿起另一份白绢展开念道:“天行不幸,逆党横行……”这又是一份圣旨,还是后白河法皇发给源义经的。

    山科言继的声音越来越小,其他的人眼睛则是越瞪越大,这份圣旨里的内容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在这份圣旨里后白河法皇直斥源赖朝为逆贼,说他“横暴无礼小“欺凌皇室”,采用胁迫手段要朝廷封他为征夷大将军,并要义经联合藤原秀恒出兵讨伐源赖朝。

    我的心里此刻是百感交集,实在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再看看其他人,也都是楞磕磕的模样。

    这份圣旨实在是太有震撼性了,一旦公诸天下就完全颠覆了数百年来武家传承的理念。既然第一个征夷大将军是逆党,那么廉仓幕府的执政北条氏自然是逆党;以拨乱反正为名目开幕的足利氏也是逆党;引申出来廉仓、室町任命的那些管领、探题、守护自然还是逆党。对逆党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普天之下人人得而诛之!

    面前的这些传统大名论起源流,多多少少和廉仓、室町两朝脱不开关系,那么他们也就可以被作为清洗的对象。可以想象只要我在朝廷的许可下公布这份圣旨的话,那么新的一**规模“下克上”必将蜂起,根本不用我来动手。

    家臣可以杀戮大名,暴民有理由攻击武士,这简直就是一场日本战国版的“文化大革命”嘛!

    “左府殿下!”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德川家康已经从左手走出来,走到正中间向我跪了下来。“天下百年动乱,安定的局面来之不易。为了天下苍生社稷,请您勉为其难就任征夷大将军吧!”

    “我实在是不想这样就……”我“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请诸星左府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人群开始从两侧涌出来,在德川家康身后形成了黑压压一大片。

86、施政之初(上)

    我有时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好像做梦一样,一切都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征夷大将军,我已经当上了征夷大将军,怎么会就这么的不真实呢!

    大阪的会议最后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效果,与会的所有大名一致公议向朝廷保荐我为征夷大将军,很多人都声泪俱下,那场面实在是太热烈了!

    根据作为在这种时候应该谦虚一下的惯例,我并没有马上答应他们的请求,可当夜就有人跪于大阪城门下请愿,两天后近畿附近的各大镇町的豪商名人就送来了联名请愿书。

    尽管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人暗中安排,但是我没有刻意的去打听。虽然手中掌握着这个国家最有效率的情报系统,可我也清楚有些事情作为上位者最好不要知道。

    一大套谦辞和劝进的戏路折腾了很长时间,最后连天皇也一再的下旨催促,我这才勉为其难地率领天下大名在钦差的陪同下起程上洛。

    京都的过程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虽说热闹但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罢了。即便是上皇和天皇一边一个地拉住我的手,满耳听得都是“爱卿辛苦了!”“一切拜托爱卿了!”,我也只是忍不住想笑而已。

    皇室和朝廷里的公卿们非常好办,至少我没有看出现在他们当中有什么太有志气的人,只要有他们一口饭吃就好,何况现在他们的碗里还有肉呢!

    大名们自然是要麻烦些,虽然现在噤若寒蝉,但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没有那么容易死心。不过一切已经不那么紧要,这次的事件对他们触动相当之大,短期内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十年之后他们再想动也晚了。

    五月里我由京都返回大阪,并且再次举行盛大的宴会和茶会招待那些大名们,我终于对全天下展现出了主人的姿态,加盖我关防的文书对所有人都是命令!

    大名们陆续离开了大阪。其中或许很多人有些许不甘,不过他们肯定是无法违抗的。我在登上征夷大将军这个位置以后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明年开始所有万石以上大名六至十五岁的继承人,必须全部送到大阪来接受武士礼仪传统地教育!没有得到幕府的许可之前,接受了这样教育的子弟继承权受到保护,各家大名不得私自废黜;即便是这些人意外死了,那些没有受过这样教育的继承人只能暂摄家督职位,等到下一位合乎规定的继承人一旦成年就必须立刻把位子让出来。

    这样的规定把许多大名都闹了手忙脚乱,一些人不得不提前隐退。让刚刚元服的儿子上位以避开这个规定,不然如果拖到明年的话,就可能在短短三五年之后出现青黄不接地情况。

    他们自去烦恼他们的问题,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在各家大名离开后,幕府的几大判事所挂牌履职。这些基本内容在之前竹中半兵卫就已经搞了出来,参照了以前廉仓、室町两朝幕府和新的补充内容,再加上判事所下辖的各奉行所,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官僚体系。

    我把竹中半兵卫、蒲生氏乡、前田庆次设置为了幕府大佬,但是无论人员和数量都是不固定的。他们当中通常只有一个会常留在大阪。应该不至于出现臣重君轻的局面。

    另外作为幕府最强大的直辖力量。我设置了七个统领,他们就是甲骑统领真田幸村;轻骑统领霍思金;水师统领神谷师元;忍者统领加藤段藏;忍军统领楠木光成;铁炮统领津田一算;近卫统领樱井佐吉。这些人地领地多在十几到二十几万石之间,而且都是不很远地地方。所以长期在大阪述职也没什么关系。

    从全盘上考虑来讲,这是一个综合参考了我各个时期和能力的人事安排,可以带给我一个相当长的稳定时期。另外因为我开创出了分封忍者二十万石以上领地地先例,忍者系统的热情和权势空前高涨,我的眼睛和耳朵更长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一个开国之主,所以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我去作,在授予了已经是大纳言的信清为代理执政后,我又来到了堺町。

    “终于告一段落了!”看着眼前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在我授意下完成的详细方案,我长长地嘘了了一口气。一个伟大(我自认为)计划就要展开,在它面前那些大名们将来可能的反抗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主公!”御弁丸将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些茶点。“您已经工作了一个时辰,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嗯!”我点了点头,顺手拿下一个获答饼咬在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位和年纪都高了的原因,我近来精力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旺盛了,看来还得把更多的工作交给别人。“有什么特殊地事情吗?”我边吃边随口问到。

    “备前小寺、近**山、陆奥蛎崎想要拜见主公!”御弁丸回答到。

    “小寺和青山我不见,打发他们到大阪去。蛎崎嘛……念在他远来辛苦,你记得提醒我三天后见他!”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怀着各种目的的人一群一群地拥上来。可我的事情这么多,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见。

    过去见人多是一种我为主动的状态。也就是我想到了什么事招呼人过来就行了。自从作了这个征夷大将军以后,情况就完全变了过来,每天候见室里都有几十上百的人等在那里。虽然我也有一沉两个月也不搭理的,可这些人却非常有耐心,继续毫无怨言地等在那里。

    既然能进到候见室里来,自然多少都有些身份,一味的不理不睬也不太好。可我一个人地精力也是实在不够,就把那些顾不过来的人打发到了大阪那边,是信清见还是半兵卫见,就让他们自己决定了。

    “昨天长束殿下过来说:买来的设备已经完全安装好了,请您无论如何见那个南蛮人一面!”御弁丸又禀报到。

    “南蛮人?什么南蛮人!”我想了一下,好像最近大阪没送来这样的呈请。

    这个是个世界大航海、大发现的时代,具有官方背景怀着各种目的的商人、海盗、传教士穿梭在世界各地。过去日本处于战乱之中没有人管这些事,随着全国和平的到来这些人也随之而来,任何一个乱七八糟的人都可能从怀里掏出一份国书来。

    不过既然现在我已经开设了幕府,一切就都得立起个章程来,具有这样使命的欧洲人必须先到大阪报备,记录下姓名、国家、礼物这些事情后接受统一的安排。现在我没见到呈文就来了这么个人,可是完全违反规矩的事情。

    “是个商人……叫恩斯特!”御弁丸对欧洲人的名字还不太习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恩斯特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有些意外,抬起头来问到。

    恩斯特已经有些年没有来过日本了,自那以后所有生意都是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与荷兰商馆联系,我自己是不见了的。大约两年前我向荷兰定购了几台机器,按时间确实是该到了,不过没想到恩斯特会自己送来。

    “大约七八天……因为只是个商人……”从语气里听出我对这个南蛮人相当重视,御弁丸吞吞吐吐的有些紧张。

    御弁丸和梅千代根本就没听说过恩斯特这个名字,因而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既不是大名也不是公卿,和其他成百上千的要求晋见者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位置更低一些。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单独打搅我,如果不是长束正家关照只怕他们还是不会向我禀报。

    “去通知他明天过来吧!”我没有责怪他们,这只是体制的问题。“把长束殿下也请来作陪,另外叫在堺町的管理会主要成员等在候见室里。让护卫也准备一下,明天我可能要出去!”

    “是!”

    “拜见大将军殿下!”恩斯特见到我更加的恭谨,不管如何如今我们彼此间的关系不同。虽然依旧是老朋友,但作为一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显然也是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礼节你想必也不习惯,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可以了!”我自然也表示出了亲切,可不管怎样都有些居高临下。“我记得你已经有很多年没来日本了,这回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没有多少特殊的原因,只是作为五十多岁的我,想在还能活动的时候再看一遍这个海洋!”他直起身有些感慨地说道:“只是我真没想到,您已经统一了这个原本混乱的国家。从那座雄伟的城堡我已经看出,您是多么的伟大。在您直接统治下的地区比这个国家其他地区足足先进了一个时代,也那怪那些敌人不是灭亡就已经匍匐在了您的脚下!”

    “这里面也有你很大的功劳,不然这个进程起码要延缓1阵!”这个数字我并没有仔细算过,但至少可以让彼此感觉舒服些,而且我也确实是对他心存感激。“最可贵的是你的承诺一直值得我信赖,就好比这次的那些机器!”

    “能为您效力是我永远的荣幸!”恩斯特庄严地将右手按在左胸上。

    “你能这么说我非常高兴,其实即便是现在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助!”我微笑着侧过身,指了指一张绘在屏风上的地图。

87、施政之初(中)

    “现在的日本只是在形式上达到了统一,各地的藩国依旧存在极大的自主性!”我示意两个侍从把那抬屏风抬得近些,并从梅千代手里接过了一只长杆。“继续用武力解决下面的问题肯定是不合时宜的,我的想法是采用经济辐射倾斜的方式。现在的日本土地依旧面临开发不足的局面,这种情况在关东、东北和西南地区尤为严重。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日本了,想必已经看出了这里农民负担过重,耕作手段落后的问题吧!”

    “不错!”恩斯特看着那张图点了点头。“我已经有过一定的了解,日本现在农业水平还只能用‘原始’一词来形容,农作物的品种也存在着严重的单一和退化问题。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奇怪,这个国家是靠什么来维持如此巨大国家机器的!”

    “这就是我的切入点,想通过经济布局来调节人口分布和流向!”我用长杆在地图上敲了一下,信心十足的说道:“我想在我控制的领地上采取先进的耕作方式和种植多样化的作物,这些就需要你的大力协助了!”

    “没问题!”恩斯特立刻点头答应到,在他想来这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可您具体是想引进什么样的品种和技术呢?”

    “不,我并不想采用太生硬的作法!”我连连摇头,表示他误解了我的意思。“根据我的想法,固有习惯和传统是极难改变的,何况还是延用了上千年的耕作方式。如果我用强制命令虽然也能办得到,但是在主观抵触和客观生疏造成的结果一定不会好。毕竟种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三年也许能学成不错的武艺,但十年也未必可以精通农事,就算你能给我带来几个好的教师过来,可毕竟也不能手把手地教给全日本的农民!”

    “那您的想法是什么呢?”他被我地话搞得有些糊涂。

    “我的计划就是……示范效应!”我神秘且得意地微微一笑。“只要有人从相邻的地上种出更多更好的粮食,处于饥饿边缘的人们自然会想去获得方法,见到更好吃、产量更高的作物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现在天下已经基本恢复了安定。但是要交出近一半产量作为赋税的农民生活依旧不是很好,只要是对自己有利地事情他们自然会接受。我想迁入一批欧洲移民,给予他们可以耕种的土地,采用新的方法种植新的作物。只要收成是实实在在的,那么我再命令各地的官员加以引导就可以达到目。”

    “您……您真的打算这样作吗?”恩斯特惊诧地望着我,似乎难以相信这是实事。“现在欧洲许多国家都面临宗教方面的问题,迫害和冲突比比皆是,甚至随时可能爆发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必然会有大量人民想要移居海外。毕竟欧洲的生存空间相对人口来讲实在是太狭小了。可无论是中东还是远东的那些君主们,没有人愿意主动接受这些人,您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

    “这也许就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地地方吧!”我言词含糊地说到,然后马上就转移了话题。“不过初期我也要考虑人们心理地承受能力,第一批准备迁入五到八千人左右,分别安置在肥前和丰后。

    九州是最早接触欧洲人的地方,天主教和基督教也都有一定的影响,接受移民相对比较容易。最主要管理这两个地方地,分别是我的儿子和最亲信的将领,先期工作比较容易进行。据我所知现在法兰西南部和德意志北部的宗教冲突尤为激烈。而且这些地方都有发达的农业。所以想请你帮我安排一下!”

    “可这样……”恩斯特还是有些犹豫,我的决定是有些过于反常了。

    “那些人的路费我自然是会付的,你只要把这当成一种生意好了!”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但是想得却有些左了。

    在整个大大航海的早期和中期,荷兰人也算是海盗和奴隶贩子中地杰出代表,但是恩斯特的商团在这方面并不是特别有优势。他把我的话理解成了要贩卖白种奴隶,这可是有些超出他的道德底线了。

    “在日本奴隶制早已经成了过时的东西,现在最多也就是具有一定人身依附关系的部民制罢了!”我索性和这个外国人摊出了底牌,反正即便是他知道了和别人沟通也不是那么方便。“我是想通过交流使日本的人员流动更为活跃,这样人们就会更加踊跃我所控制的发达地区,而由欧洲迁来的农业移民难以很快在外藩大名地手下形成兵源。经过五十年或者一百年之后,在这种由中央政府有目的的控制流动下,大名们最终会丧失对地方政权的控制能力!”

    “这样……”恩斯特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但是眉头却慢慢舒展了开来。我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这样的业务和向美洲移民也没什么本质区别。“为了报答您多年的关照这笔业务我们可以做,但是这只怕也很很不便宜!”

    “你报个价儿!”我问到。

    “这个……”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道:“运送移民和货物可不一样,货物往舱里一放,一般只要不漏水就没有什么大事。移民可完全不一样,一路上吃喝拉撒都要管,食物和淡水都要数倍增加,人员密度大幅多增加还有可能爆发疫病……”接着他又说了其他一堆困难。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也不会全部事实。此时的欧洲因为政治、宗教等原因导致了大量各种冲突,向美洲和东方的移民潮如山崩海啸一般。如果真的没有利润,那些商人和船主都疯了不成?

    “按每个人二两黄金计算,您看可以吗?”最后他试探地说出了一个价格。

    “可以,就是这个价格吧!”我大概算了一下,每个人和八贯,一万人就是八万贯。虽说不算便宜,但也决非无法承受的高价。“不过我还是有些条件的!”

    “殿下您请说!”他微微弯了一下腰。

    “我这里是要移民,不是什么流放地,所以请不要贪图各国政府的那点儿小钱弄来一些刑事犯!”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到。

    据我了解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最早就是那样的作用,虽然几百年后也发展得不错,但开始的时候可是着实混乱了一阵子。南蛮人在日本原来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在一些人眼里与妖魔无异,也就是在这几年才略有改善。如果好不容易弄些人来再引起混乱,那可实在是得不偿失了,更加谈不上什么“引导示范”作用。

    “这个您只管放心!”恩斯特很快的点头,甚至有些太快了。

    “还有就是最好让他们举家迁来,这样会更加有利于早日过上正常生活!”我又想了想说到。“那些他们不便携带的东西,比如房屋、土地和牲畜等等,你们都只管作价收下好了。

    待移民们到达后我会拨给足以他们生活的土地、建屋材料、种子、耕牛,而且还会免除他们三年的赋税。而且你也告诉他们,在我这里宗教信仰不是问题,最安定的生活在等着他们!”

    “您还真是无比仁慈啊!”恩斯特更加满意,迁移者的财产出售只怕不可能是完全正常的价格。

    “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就不必再说客气话,你只要把这当作一般的生意就好了!”我说这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正是因为彼此有利益存在我们的友谊才会二十多年长久稳定。“就比如这次,你的做得就非常好,连我都没有想到定制的机器可以这么快就制造好了!”

    “只要您满意就好了,看到传来的信息后我还直担心误解了您的意思呢!”他稍稍地谦虚了一下。

    “正家你是亲眼看到了,感觉怎么样?”我转向了坐在一边的长束正家,十分关切地问到。

    “完全安装好了,效果十分理想!”长束正家说着从身边拿起一只带来的托盘,交到梅千代的手上。“样品非常完美,我给你带来了!”

    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我揭开来看了看。虽然眼前看到的东西并非向长束正家说得是说什么完美,但是比我预想的要好了很多,毕竟要考虑我所处在这个时代的客观因素。

    “很好,这样就很好了!”我点了点头向侍立在旁边的御弁丸问道:“那些商人们都来了吗?”

    “是!他们一早都到了,已经等了大约两个时辰!”他低头回答到。

    “走!”我站起身对面前的长束正家和恩斯特说道:“我们去见那些家伙,让他们也看看这样了不起的东西!”

    “是!”他们立刻站起身跟了上来。

    “拜见大将军殿下!”我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门口,二十二个日本最大的商人已经在屋子里跪了下来。不止是五体投地那么简单,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顶礼膜拜。

    “大家都起来吧!”我将手中的扇子向前一挥,但并没有坐下来。“诸位都和我有多年的交往,在诸星家壮大发展的同时诸位也得到了不小的好处。眼下我已经成为了大将军,自然还需要各位能够更多的。现在我们要一起去看一件东西,不管理解不理解这件事都需要各位全力襄助!”

88、施政之初(下)

    这是一座巨大的院落,从外面看除了大和围墙高些,好像和其他的仓库没什么不同。因为堺町市区地价高涨,很多大商人都把这种占地广阔的设施迁到了近郊,往来费不了多少时间却可以节约大量的金钱。

    在第一眼看到这座仓库时,随我同来的不少商人都暗自羡慕,这样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有找到?且不说三里距离真是不算远,安全问题也再没有顾虑。

    虽然现在战乱时代已经结束,但是在各地还是有一些战败武士形成的强盗集团在活动,之前不久就曾听说过东海道上商队被截杀的事情。近畿附近自然是好的多些,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吧!

    这座仓库位于堺町之南,西面八里之外是濑户内海,南面不远处就是通往纪伊的官道,这两个方向都是毫无遮蔽的旷野,即便有居心叵测的家伙也无法隐藏。

    南面两里之外倒是一片森林和几座小山,本来看着确实不甚安全,但就是那片树林里却是一支铁炮部队的营地,等于免费有了一支守卫。除此之外向南五里还有一支幕府直辖的骑兵部队,人数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不过等进了这座院子以后,所有人的心里产生了更大的疑问,究竟是存了一些什么东西会有如此森严的戒备?院套院的设置使我们一行人一连进了三道大门,每层院子之间都是深沟高垒戒备森严,触目所及全是一支支来回游戈的巡逻队和成行的营房,大致估计一下,至少有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驻扎在这里。

    这么分割下来等到了最里面一层,院子已经不是很大了,但是里面的建筑物却显得密密匝匝,有如一座小型的迷宫。大门外隐隐约约的轰鸣声到这里已经显得有些震耳,好像是类似于打铁时那种实打实的碰撞。

    我们首先被此地管理者引进了迎面的一桩大屋,灼人肌肤地热浪扑面而来。要不是之前就看到了一连串五只冒着浓烟的烟囱,任谁也不会在这初夏里有烤火的准备。不过和炉火比起来,更加受到灼靠的只怕还是人心!

    贴着靠里的整整一面墙,摞着如小山般成堆崭新的银锭,亮丽的色泽反射着熊熊炉火的光芒,让每个人地眼睛都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大约有四十个赤身**的工人在这里工作,还有七八个监督的武士在来回走动着。工人们把所有一块块银锭搬下来放在一种特制的古怪锅里送入熔炉,待溶化为银水之后再兑入一定量的铜水。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原来在屋角还堆着许多小巧的铜锭,只是无论从各方面讲他们都太不起眼了。

    “各位大概也看明白了,我为弘扬圣恩稳定物价欲发行新币!”看着面前一群或猜测犹疑,或恍然大悟的人,我终于微笑着揭开了谜底,同时示意那些工人和武士不必行礼继续工作。“各位想必也都有体会,我国的币制和南蛮诸国相去甚远,就是成色也差异甚大。且不说因为是纯银铸币在交易中吃亏,就是在国内流通的磨损量也是靡费巨大,以致在使用旧币时还需要再次称重。达不到铸币等值这种应有地效果!”

    “将军殿下真是天恩厚德,泽及草木啊!”随着今井宗久地一声引领,如潮水般的恭维再次从商人们中间爆发了出来。

    “还是不明白啊!”我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失望之中又微微有些得意。

    铸造新币这种事并不罕见。往往在太平盛世和大乱平复以后,执政者一般都会大量铸造发行新币,这样作不但可以使混乱地物价迅速回平,也可借此提高自己的声望。

    不过这种新币的发行一般不会取代旧币,而是在换算中几种货币一同使用。至于铜钱多少年来一直很少变动,是以大明传来的永乐通宝作为基准。

    “高不高明的还不一定,还是看看下面的成品再说吧!”这次我并没有急于解释,而是向长束正家示意到下一处去。

    其实这间屋子里的工作还有一个步骤,就是把混合均匀的银铜混液倒入石制的模范当中,待冷却后打开模具就形成了一个个李子大小的厚圆饼。

    有人专门把这些圆饼收集起来。放到一个大木斗里,在专门武士地监督下两个人抬了出去。

    我这些人就是跟着这样的一副挑担,穿过院子来到了另一幢同样的屋子前,这回那些参观者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整座院子震耳欲聋的噪音就是来自这里。

    门被缓缓地打开,里面的情景使那些原本有了些心里准备的商人,还是变得目瞪口呆。里面有二十几个人和三台古怪的机器正在工作着,正是这种机器发出了巨大而古怪的声音。从直观上看,这种机器是一个高高的架子。由底到腰像是一个铁铸地柜子,就是在这个柜子的面上横竖布满了一些圆孔。

    一些工人把那些抬进来的粗糙银饼一颗一颗放进那些孔里,接着控制机器的工人松开一个把手,架子顶端就有许多钢柱同时落下来严丝合缝地砸在孔中。接着钢柱再次重新被摇起,那些孔里的银饼不知被什么东西顶了出来,不过却变成了一种相当精致的形态。

    一些专门的工人手脚麻利地从台子上捡起这些加工好了的银饼,盛入一个大托盘捧到当中一个桌子上,围坐在桌边的四个武士认真仔细地对每个银饼进行检查后,这些银饼又用纸按每一百个包成卷,(登记后放入屋角一种特制的铁箱子里,上锁、加上封条这才算完成了全部流程。

    “看看吧!”我从桌子上拿起几个完工的银饼交给面前的几个商人,他们躬身接过仔细地观察着。“这些机器是我从南蛮特制而来,而且版式在堺町刻制并且已经毁去。这种冲压法铸造的钱币精美细致,翻砂工艺绝对无法一摸一样的复制,而且铸造时按九比一的比例加入黄铜,大大克服了旧式金银币磨损严重的问题!”

    “太好了……真了不起……”随着样品在人们手中的传递,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这些银币正面的图案是是一条盘旋飞舞的云龙,靠下的边缘处刻制着“天正十四年”字样。背面的中心是一个“十六瓣菊”的御徽,左右各有一个小些的“诸星丸”徽记,上圈边缘的空白处有“幕府正库”字样,下圈则是“库平七钱二分”。

    “七钱二分……”不少商人都皱起了眉头,不明白怎么制定了这么个不当不正的份量。不过这些人看我的兴致这么高,自然不敢此时提出来触我的霉头。

    “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这些银币还要靠你们发行的市面上去呢!”我自然是看了出来,对着离我较近的津田宗及问到。

    “是!这是……这七钱二分……”他一边看着我的脸色一边小心地问到。

    “津田老板,你再仔细看看正面的中心位置?”我微笑着像他手上的银币指了指。

    “正面?”他一愣之下又仔细看了看,果然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在那条云龙盘绕的正中间,清晰地用隶书扁体阳文刻着“壹圆”两个字。

    其实这两个字是非常明显的,只不过因为各人对龙纹的熟悉就没有再去细看,再说此时因为屋内的噪音,众人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壹圆?”津田宗及再次困惑地抬起了头,在他长久的经商过程中并没有接触过这个单位。

    “我们换个地方!”我把那些银币收回来又放回了桌子上,当先走出了这间工作室。

    整个工作区域不过就是一座首位严密的院子,自然是不可能有太安静的地方,不过后面还是有一些办公的场所,好赖是长篇大论的谈话也不受影响了。

    “大家都看到了,这种新的银币标准就叫作‘壹圆’!”一坐下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到,实在是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

    “这是我参考了和南蛮商人实际交易的情况,然后作出的决定,目前先参照永乐通宝七百二十文的价值流通,明、后年再陆续发行相对应的十进制铜币。我的目的是今年在堺町使用,三年后推向全国,十年之后成为唯一通行的货币!”

    “唯……唯一!”不少人大惊失色,作为商人不可能再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有些难以相信而已。

    日本自古以来发行过很多货币,甚至自中国流来的很多货币也可以使用,除了各种金银币按照重量和成色相互兑换之外,各种铜钱也有一套长久以来自发形成的价值体系。

    一种唯一的货币是什么概念?就是说民间所存的铜钱都要退出流通,各种形态的金银也不再能够自由兑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全天下的财富支配权岂不是……

    “请恕小的愚钝,您的意思是不是……”

    “你的理解完全正确,我就是要取消金银自由流通和各藩的铸币权!”还没等今井宗久的话说完,我就直接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嗡……”面临这种时刻各人再也顾不得应守的礼节,那些商人们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和恩斯特、长束正家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都对我回以信心十足的目光。“啪、啪!”我举手拍了两下,屋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关于这种理念我想很多人都不清楚,那么现在就让恩斯特先生来讲解一下,他和我们当中很多人都是老朋友,讲的话应该是可以信赖的。我只需要提醒各位一点:这是个千年难遇的机会,而且这种机会我只提供一次!”

89、政策与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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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人面对未知事情的时候,总是心怀恐惧的,这通常没什么道理可讲。我在商人们面前提出了这样一件爆炸性的事情,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忧虑,尤其是可以预见到肯定会严重触及自己利益,而又怎么都无法判断的时候,想不顾虑都不可能。

    商人们中虽然也有名传千古的“义商”,但那多是个别人在个别事件上的表现,我不想再采用那么曲折的策略,因而使用了最为直接有力的手段。

    既然在全国范围内已经控制了大宗物资的流通渠道,那么控制大宗资金的流动也是势在必然,我即将公布新的命令:在全国范围内对从事资金汇划、货币兑换业务的商号,实行许可证专营制度!

    除了那些各地知名的大镇町外,每个郡只能够设立一家这样的商号,所有商号都不得越界经营。所有这些商号经营的金融业务内容、范围都要在幕府专门机构的监督之下,并且每隔五年要进行一次统一的评定,是否继续授权要看经营效果而定。

    这样的事情就再明白不过了,不管天下的所有人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境遇,但获得金融经营权的商号毫无疑问会大发而特发,就算变成庞然大物也在情理之中。在巨大利益面前犹犹豫豫的猜忌立刻就便成了信誓旦旦的忠诚表白,而且转变得是那样的自然。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知道我至少有了个成功的开始,虽然强制的行政命令也能达到这个目的,但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好的效果。在和平的年代里,这些商人就是我对那些大名展开讨伐的部队,而目的依旧是摧毁那些现在或者将来可能与我政权相对抗的势力。

    之后回到堺町地寓所里,那些商人们爆发了空前的热情,为了在全国取得更多地区的经营权使出了各种手段。对村井、长束等人行贿那实在是小意思,有些直接向我献上稀世珍宝。

    我出了个好主意,让他们各自提出一份将要如何开展经营的意向报告。

    这本是一个临时起意的主意,想不到效果确实出奇的好。这些家伙至少都是经商数十年的“老油条”,更有几个是有几代人积淀的世家出身,他们地那些方案更加补充了我计划,至少有一些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漏洞。

    就这样经过一番磋商、评估和讨论,我最后选定了三十九家豪商授予了金融经营权,自然是根据亲疏、远近和能力而获得的权力多少有些不等。一年之内不但堺町的体系迅速完善了起来,就是全国范围内的架构也已经基本铺开。达到了北到涵馆南到鹿儿岛。

    所以在第一年里我非常高兴,铁轨已经铺设好其他的还难吗?我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列车会飞快地奔跑起来的。

    在之后的第二年里似乎却也是这样,堺町、石山、平户、博多的商业金融系统完全统一了步调,在各地设立地专业钱庄(这时还不能称作为银行)也没有受到什么阻碍。那些地方上地小商号自然是无法抗衡,大名们也没有胆量公开违抗我的政令。

    可从第三年就开始有些不对了,政策性的内容完了,可经济手段却变得难以为继。开始我以为那项措施出了毛病,可是慢慢地就发觉不对了,这是一些传统实力自发对我进行地抗拒。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没有和任何人讨论。就这么彼此应付着、对应着,匆匆第一年两年地过去,转眼就进入了天正十八年(1590)。

    “还是没有进展吗?”我皱着眉头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上面放着一份由全国各地汇总来的一份统计报告,都是一些拐弯抹角的诉苦情况,不用看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这个……实在是抱歉!”村井贞胜脸上尴尬得有如挂了两块猪肝,身边的长束正家、增田长盛差不多也是这个颜色。

    “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无助于解决任何问题!”我稍稍沉了一口气,信亲还在身边,我不能作出不好的榜样。“说到底这不是你们的错误,执行上没有出现偏差就不是你们的责任。是我事先考虑不周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你们也不要有太重的心里负担。现在最关键地是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再想出解决的办法。你们有什么头绪了吗?”

    “臣等无能致使主公忧虑,实在是惶恐不安!”他们三个后措后几步伏拜下来,长束正家的眼圈甚至有些发红。

    “唉……”我长叹了一声,超越时代的计划真是很难,经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到底发行出去了多少新币,你们有没有确切数字?”我看着那些不知所谓的报告问到,商人到底是比武士更加圆滑。

    “银元大约发出二十万元,不过都是在堺町、石山等几个大镇町。铜制辅币更少……”

    “更少?更少到底是多少!”我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

    “不足……不足五万元!”长束正家壮着胆子说到。

    “嘶~~!”他的回答使我吸了一口凉气。

    听起来这个全部二十五万元,似乎真是不少了。不过你如果仔细算算的话,换成旧制不过是十八万贯左右。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这是在全日本地整个范围内,作为幕府大将军我实在是觉得有些惭愧。

    “今井那些人怎么说,有什么怨言吗?”我整理了一下满脑子有些混乱的思绪,力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那怎么会,他们是全都对您感恩戴德的!”村井贞胜立刻回答道:“主公授予这些人的金融独占经营权,使他们这些人的财富急剧膨胀,除了直接带来的收益外,他们其他的业务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拓展。现在可以这样说,在这三十九家之外的人,就没有资格被称为豪商,可以说这个权限就是他们如今地位和财富的保障!”

    “这些家伙要是知道感恩图报的话,就该再尽些力量才对啊!”我心中对这样的成绩实在感到有些窝火。

    “他们也感到惭愧,也让我向主公转承他们的难处!”村井贞胜用膝盖向前蹭了两步,带着些哀求的表情说道:“几大商埠的店铺都没有任何抵触,但是去其他地域做生意就很难把这些新币使用出去,不要说那些大名在出售剩余资产和资源时只愿意接受金银,就是农民也只愿意接受旧式的铜钱。对此今井、津田等人也感到无能为力,他们表示愿意向你献上‘敬意’……”

    “我现在缺的并不是钱,我自己铸造的钱还花不出去呢!”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来他们也不能提供什么好办法了。“你们先下去吧!”

    “父亲您不必动怒,我看这件事除了慢慢引导也别无他法了!”他们三个人出去以后,信清出言劝解到。“父亲您这番改革币制的作为自古少见,何况幅度如此之大。百姓们使用了千年之久的孔方铜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要想他们改变习惯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个我也知道,所以才这么急的取消了各藩的铸币权!”我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知道应该新旧币制并行一段时间才好,取消铸币权的措施有些急迫了,但不如此就难以迅速确立新币的主导地位,不如此其他的一些事情也就很难继续推行。可我还是低估了传统意识的力量,强制兑换旧币这种行为一定会被认为是劫掠民财,激起剧变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可自由兑换实行了这么久百姓对新币还是缺乏信心,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

    信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你是不是也不理解我的这些作法,觉得有些得不偿失呢?”我忽然问到。

    “哦,……”信清被我问得一愣,好像先是想否认,但最终还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唉……这也是我考虑不周的地方!”我长叹了一声,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失落。看来有些问题我有些太想当然了,适当的沟通还是相当必要的。“这些年我几乎把所有的日常工作都交给里你,自己只是专心于自己的那些计划。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对你最好的锻炼了,但其实有些理念光靠实践也是得不到的!”

    “儿臣无能,让您操心了!”信清惭愧地回答到。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件事我想我自己就可以告一段落!”说到这里我自己忍不住有些想笑,看来是有些高估自己了。“对于这次币制改革,我是想在全国实行货币的统一,无论是金银还是各式铜钱都要退出流通。那么在这种单一的货币中,我们的幕府就是核心枢纽。即便将来我们的敌人想有所举动,也不再可能有那样的经济实力!”

    “可是金银还是源源不断地被开采出来的呀!”信清还是不能理解,因而继续问道:“再说我们现在发行的这些银元,还是可以被储存起来,相信只要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那些敌对大名还是有可能继续起力量。你的政策使对南蛮的贸易越来越普遍,范围也越来越广,自然也会使那些外地大名得到相同的机会啊?”

    “你能提出这些问题真的很好!”我笑着点了点头,真是非常欣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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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一碗炒过N遍的冷饭又被老熊放回了锅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京高中生来到了日本的战国时代,周旋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等等游戏名人之间。他改变这个时代是肯定的,但这个时代会改变他多少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战国福星大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国福星大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