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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冬天里的熊     战国福星大事记txt下载     战国福星大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扭转大计划的小人物

    “现在我和你说一件事,这件事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并不是我不信任你们中的任何人,而是恐怕我说了你们也无法理解,更主要的是这个计划在我有生之年难以完成,甚至是你也不行。我打算把这件事详细地写在我的遗嘱里,作为一个完整的步骤一直等到百年之后,由诸星家的第四或者第五代继承人来完成!”

    “哦……是!”听到我提到遗嘱时信清的身子明显地战栗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又稳定了下来。

    “你说金银源源不断的话却是不错,但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想要收回金银的开采权了!”我这样对他说到,其实以前也对他透露过这样的意思。“不光是金银,铜、铁、硫磺和大型晒盐场都要收回,也唯有这样才能保证幕府对地方大名始终保持绝对的优势。不过这也正是我为难的地方,如果不先确立新型币制的地位,那么就很难实行这样的措施!”

    “哦!”信清这时才如梦初醒,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如此急迫。

    “如果新型币制不能确立并巩固,那么在如此大规模的收回资源开采权时,一定会严重影响到地方民生!”既然今天开始了这个话题,那么我索性就让他也了解一下我的担忧和烦恼。“类似于德川家康那样的家伙现在虽然无能为力,但是一旦天下大规模民变他们一定会躲在后面推波助澜。其实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我是不怕的,哪怕是失去了所有人心,我依然没什么可怕的。在这二十多年里,我见识过了太多的人和事,所以我有信心处理任何问题!”

    “那……”信清再次有些困惑,我的话似乎有些自相矛盾。

    “但是如果真要那样的话,我对你们就没法作出任何的安排了!”我看出了他的想法,因而解释道:“如果真地到了天下大乱民心尽失的地步。那么我的有生之年唯一可做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去扑灭各处此起彼伏的叛乱,用我的威望、我的武力和我全部的心智。而在我之后,你们很有可能维持不了这种强势,诸星家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我让您不放心了!”信清神情有些复杂地说到。

    “其实在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即便是我也无法把那些产生于背景环境之外地理念完全交给你!”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根本无法解释,只能这样安慰他到。“就比如你刚才说的。我们铸造的那些新银币被他们攒在手里,还是一种可能对抗我们的资本。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但其实并不止是如此,我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真金白银的东西怎么会就这么保留在他们手里。

    现在这种铸造的银币还是一种过渡,五十或者一百年后会用别的东西把它们替换出来的!”

    “替换出来……什么?”信清的脑子感觉有些不够用,下意识地问到。

    “白纸!”我想在桌子上找点儿什么,可是顺手拿起来的却是刚才村井贞胜送来地那份报告,就冲着信清晃了晃。

    “白……白纸!”信清瞪大了眼睛,脑子可能已经进入了当机地状态。

    “对。白纸!”我又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那叠报告。有些邪恶地说道:“就是白纸,不过这样说也许有些不够准确,应该是印着些图案代表着我们信用的纸!”

    信清坐在那里翻着白眼。看着我地目光更加怪异。

    “你应该知道现在大商铺的汇票可以当钱使,而且中国大宋时就有的银票也是一种货币!”我兴致越来越高,细致地给他讲了起来。“但是这两种钱只是作为一种支付的手段,并以随时可以兑换成实物货币作为保障的基础,主要流通的其实还是金、银、铜钱这种实物货币。我的想法是在一百年后,全国只流通着我们专门印制的那些纸,永远也不可能再兑换成金银这些贵重金属,至少是不可能再兑换出作为货币流通的贵重金属。这个国家所有的经济全都建立在我们诸星家地信用基础之上!”

    “那……那些金银呢?”信清傻傻地问到。

    “金银?自然是都藏在我们诸星家的各处地下宝库中了!”我带着自信的微笑,理所当然地说到。

    “会有这样的傻瓜吗?”他大致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更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黄金、白银这些都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可纸又算是什么?自己保有金银多么塌实,怎么可能有人会自愿将金银换成纸呢?”

    “纸也看得见摸得着,而金银同样当不得吃喝!”我在说着这世界上最严肃的事情,可是口气却像是在开玩笑。“不过我也理解,持像你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要想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将金银交出来换成纸不会那么容易,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缓冲阶段。先让他们把使用诸星家铸造地银币看作是天经地义,然后再让他们觉得带着大量的银币实在是麻烦,最终完全是纸币在世面上流通!”

    “要用一百年吗?还真是久啊!”信清像是叹息又像是牙疼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他并不完全相信。但是这也毫无办法。不要说是在当时的大明和日本,就是在资本主义已经有了一定发展的欧洲,要是有人说市面上将流通永远无法兑换成金银的纸币,那也准会被当作是一个疯子。

    “一百年已经算是相当快的了,我想那已经会是在这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了!”我和他谈笑了一会儿心情已经好些,只是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至少是一百年后的事情,我们谁都看不见了。我想一个人再待会儿,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信清站起来躬了躬身,然后退了出去。在临关上门前我从后面看到他摇了摇脑袋,可能是在作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表示。

    “唉……真是没有办法!”我摇了摇头并不是谦虚,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最可气的是没有人可以聊这个话题,不是不理解就是盲目地点头。就比如半兵卫和仙芝,两个都是极聪明的人,但是他们也是两个我没法谈的代表。

    虽然没有真的谈过但是我已经知道,一旦我和竹中半兵卫谈起这个话题,他一定会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一直把不明白的问题问下去,直到把我也给问糊涂。我只是个穿越的高中生而不是经济学家,很多过于深奥的理论问题自己也搞不清楚。

    仙芝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我的什么主张她都认为是最好的,她从来是只在我困难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帮我。不过我要是对她谈这些超越时代的东西,那么她肯定只会微笑着不住轻轻点头。

    这是一件多少有些超越历史发展进程的事情,所以遇到特殊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看来我还是得自己再仔细回以一下。“使用格雷辛法则中的强制币值不相等兑换,然后劣币驱逐良币退出流通怎么样?”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最后我还是否定了这个结果,用这样的方法无异于饮鸩止渴。这样以本伤人的结果最终还是主要伤了自己,大名和百姓们会更加对新币失去信任,牢牢抓住自己手中的金银。

    “主公,斯波义朝大人由东北回来想要见你!”一个小姓拉开门向我禀报到。如今御弁丸和梅千代也已经元服回到了自己家里,我身边又换上了一批新人。

    “哦,让他进来吧!”我收拾起混乱的思绪坐正身子,这件事遇到了困难别的事总还要进行。

    斯波义朝本应该是历史上的大久保长安,入我门下这十几年来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而且工作能力和热情他都是有的,如今在中层奉行中已经算了佼佼者。不过我还是可以看出,他并不甘心于这个职位。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他的功利心太强还狠贪财,虽然现在知道夹着尾巴作人,但是一旦飞黄腾达即便不是个奸臣,也会是个弄臣。所以我一直没有把他摆到独当一面的位置上,和村井贞胜、静水幽狐、增田长盛、长束正家这四大奉行相比,他始终是差了一个档次。

    “拜见主公,为臣回来了!”斯波义朝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规规矩矩地坐好,然后规规矩矩地低头垂下眼皮。

    “北陆和东北的情形怎么样,现在检地会出现什么问题吗?”我很直接地对他问到。

    “如今主公威势隆盛,即便有些波动也不会有大问题。如果能够由近及远的推行,那么……”他接着开始详细介绍,其中还提到了一些人名和地名。

    这就是我这次安排给特的任务,为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检地进行一次摸底调查,这是个需要精细的工作,而他确实也完成的很好。

    “你还有什么事吗?”讲完全部情况后我看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出来,就主动问到。

    “这次我到东部各国,看到主公发行的新币似乎……似乎有些不够顺利!”他的脸色开始发红,看得出来很是紧张。

    “你有什么看法吗?”我轻轻眯起了眼睛,看来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情况要出现了。

    “为臣……是有一些粗鄙浅见!”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咬牙说了一番见解。

    我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斯波义朝。他的脑袋上不断地冒出汗珠,身体也开始哆嗦。

    “你!”我终于开了口。“回去做好准备,一年后的全国检地由你主持进行!”

91、顺势而为

    在听取了斯波义朝的建议后不久,我再次召见了村井贞胜、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三个人,向他们宣布了我新的命令:通过最快的渠道向各国宣布,由下个月起到各家金融店铺里用新币换成旧式金银的人汇率不变,而以旧币换成新币的人将加收百分之五的手续费!

    他们三个听到这个指示先是吃惊,等到明白过来就是一个劲儿的劝阻。

    新币现在已经是举步唯艰了,再实行这样的政策难道是想把发出去的都收回来吗?无奈我是心意已决,他们最后只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下去实施。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在几天之内传遍了日本列岛,一时间关于这件事的内幕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我在作孤注一掷的最后努力,也有人说我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败在选择体面的退场,不管怎样大多不是什么好话!

    新币毕竟没有公开退出市场,而且我也发出要各地大名以实际行动新币的号召,再不有所表示就不好看了,所以在汇率改变之前各家大名都多少换入了一些新币。

    在之前两年的推广之中,有些大名已经兑换了一些新式的银币,只是因为在地方上很难花出去,结果就是通过堺町、石山等地的交易慢慢流回到了我的手里。这次的动作自然还是我分封出去的那些部下较为积极,但是现在作为独立的家主,自然考虑的事情也会多些,所以基本也就是兑出了手中金银的一半左右。

    德川、毛利那些家伙就不必说了,能够兑出一两成就算给了面子,而且哭穷一毛不拔的也有。不过我并没有发布强制命令,怎么作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只有六个人把他们家族的金银全部兑成了新币,就是义清、半兵卫、村井贞胜、增田长盛、长束正家和尼子义久。当然,我这都是暗中收集来的情报,当面我没有要求过他们当中任何人这样作。

    义清喜欢新奇的事物,对我的这个行动自然是非常热心;半兵卫这两年有点儿殚精竭虑地意思。好像追求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村井贞胜他们三个,可能是出于对新币制推行不利而有所愧疚;只有尼子义久令我大吃一惊,要知道就连秀清、氏乡和庆次都只是兑出了百分之八十。

    尼子义久肯定不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因为就连我的儿子都没有交代自然不会告诉他,可他就是这么本能且执着地紧跟了“领袖”的脚步,搞得我都忍不住有些感动。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的命令被毫不含糊地执行了,刚刚发出的大量新币再次回笼。许多人认为到了看笑话的时候,可这个笑话他们并没能看多久。

    又过了一个月我的新命令再次下达,各地金融店铺不得再对金银及各种旧式货币进行汇划!换而言之,哪怕是是在涵馆想到堺町买东西,没有新币的话就只能千里迢迢地带上现金。此时有些人已经意识到了风向地不对,但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第三个月的公布的措施是堺町、石山、平户、博多和对南蛮贸易的税收统一于新币,商人们如果再收金银和旧币的话,就得自己贴进去百分之五的兑换损失。利益的引导作用优于任何行政命令,市场上使用新旧币种交易时产生了两种不同的价格。

    第四个月我向朝廷上表,鉴于各藩每年向朝廷贡献米粮途资耗费。因而奏请从明年开始用钱来代替。所要用的自然还是新币!天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批复了这个奏折,并且传旨天下褒扬诸星大将军地“德政”。反正各藩名义上对朝廷地贡赋都是运进幕府的库房,朝廷在意的只是我每年交到他们手里地是什么。现金自然是比粮食方便些。

    整个日本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为了避免损失一些大名也开始要求农民以新币代替粮食缴纳田赋,由此导致各地的农民在出售粮食和小商人打交道时,也主动寻求新币来进行交易。新币的影响一下子就扩散了开去,虽然还没有波及到那些最偏僻的乡村,但是相信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利益的冲击被限制在了一个可控制的范围,虽然在各国震动很大,但是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弹,不管是那些大名主动还是被迫的,在经济上的“软骨病”是无法避免了。

    幕府这种体制靠的就是权威地维持。而过去那种单纯依靠武力确立的权威,往往随着道路的延伸而不可避免的衰减。而我今天的这种经济渗透虽然表面上不见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是却更紧地扼住了这些人的咽喉。

    “嘿、嘿……”看着手上的一份报告,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刚过了多长时间,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几个月前,就是在这间屋子里我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村井贞胜向我提交了一份令我头疼的报告,几乎是一筹莫展看不到任何出路。不想这么短地时间一切就全都扭转了过来,变成了他们头疼。

    在这份报告里说。近畿的大名许多迫于形势,已经开始给中下级武士发放部分新币作为俸禄。在东北那样边远地区虽然暂时不至于,但是像德川、伊达那样的人也不得不定时筹些新币来应付京都、大阪留守人员的开销。

    “父亲,我进来了!”信清在外面先通报了一声,然后拉开门走了进来。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份东西!”我指指面前的位置让他坐下,然后将这份令我愉快的报告递了过去。

    “哦……父亲果然承受天命,居然如此轻松地就化解了这场危局!”信清大致地看了一遍,然后又折好放回到了桌子上。虽然之前他没有看过这份东西,但是大致情况却已经知道了。

    “运气是有些但谈不上什么天命,这些都是斯波提出的建议!”我毕竟是幕府的大将军,自然要有些大家风度。

    “我正是想向您说一说这件事,关于斯波义朝的!”信清见我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就立刻接上来说到。

    “哦!”看来他是有备而来,我倒是真想听听看。“你有什么意见只管说出来,毕竟将来这些人都要在你手下工作!”

    “我并不是想置疑您的决定,而且这次斯波义朝确实立了很大的功劳!”见我丝毫也没有见怪的意思,他就放心大胆地说了起来。“您这次安排的检地是天下的大事,负责主持这件事的人在事实上就是在代替您来行事,所以不得不慎之又慎。如果是竹中或者蒲生两位殿下倒还合适,村井、增田、长束他们几个资历都略嫌不足,提出斯波来恐怕就没人会服气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有意思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是,下面已经有些议论了!”信清立刻点头,看来他自己也有这样的看法。“主持这件事的人少不得要代替您巡视天下,接受各地大名的远接近迎,甚至有时候训斥那些人也说不定。斯波义朝才算是个什么身份,他哪里有这样的资格!”

    我再次仔细看着儿子,他看来很受到下面家臣们的信任而且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看得还非常准。不过对于某些事情还有待我点拨,要让他知道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用法。

    “全国六十六藩国那么大地方,要想完全查清楚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的目光飘向一边的柜子,那里面堆积着如山的文件。“所以所有大名都会藏些‘私产’,这一点也不奇怪,甚至不管他们忠诚与否!”

    “是,我明白!”信清点了点头。

    “检地的程序也已经安排好了,由近及远分层次的进行!”我又说到。

    “是!”他又点了点头,这只是尝试问题。

    “但你又知不知道,就在几天前我对他秘密进行了特殊的交代!”我微笑着盯住了他,语速放得很慢。“我给他说了一些人的名字,大约有十几个,开头的几个是冈本禅哲、真壁氏干、水野忠重。虽然检地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他们一定会被找出毛病,接着就都会被砍掉脑袋!”

    “啊~!”信清听到这个结果有些发呆。

    “他们都是当初出言反对我当征夷大将军的人,今天为了表明我们诸星家的强势他们就必须去死!”我苦口婆心地对他解释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背后有人指示,但既然有勇气跳出来,就也要有承受惩罚的觉悟。德川和佐竹现在已经不可能出面替这些人全力扛下来,所以他们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信清这时才恍然大悟,但是好像还不完全清醒。

    “要把这些事做得不着痕迹,那就只有斯波义朝这样的人,其他就是连竹中和蒲生都不行!”我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说道:“我并不在乎可能检查出来的几十万石土地,现在那些东西对我已经是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进一步确立诸星家的强势地位,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我明白了,父亲您真的很了不起!”信清兴奋地说到。

    “明白了?你真的明白了?”我追问了一句,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你还是没有完全明白!”

92、激流勇退

    “几千年了,土地是所有人的命脉!”我站了起来向阳台走去,信清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自从刀耕火种的农业文明萌芽时代起,土地在人类社会就是运转的中心,无论高贵或低贱者换了多少种称呼,衡量他们的最重要标准就是是否拥有土地。

    皇室和朝廷之所以没落,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土地;武家之所以兴起,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土地;作为这个国家运转基础的农民,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我预感到虽然今后土地的意义也许会有所下降,也可能变得面目全非不再必然和粮食生产联系在一起,但要彻底改变还是很久之后的事,在这之前土地还能作出很多文章来!”

    “您在这次检地中还有别的想法?”信清也听出了那么点意思。

    “对,这一次……确切地说应该是两次!”我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小小地纠正了一下。“我准备明年开始的那次大检地,除了要敲山震虎地杀掉几个人之外,还有其他更为深远的一些目的!”

    我转过身靠在一根柱子上,信清非常仔细地听着我下面的话。

    “这次的关键是要把各藩的地界仔细确定下来,还要把荒地的面积大致作个统计!”我看他还没有明白,就继续解释道:“经过百年战乱各地都有大量荒芜的土地,现在的人口数量依旧没能追上应仁之初。这次检地会造成一些人的不满,接着是不是该施一番‘德政’弥补一下呢?”

    “您是想降低赋税奖励垦荒?”信清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只是给个政策,具体怎么作就要看那些大名了!”我非常肯定地说道:“我是不会降低田赋的,但是会公布十年之后再进行一次检地,在这期间所有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在谁的地盘上就归谁所有。十年可不是一个短时间,想必那些大名不会那么等闲视之!”

    “十年的自由开发?那不是大大增强了他们的实力吗?”信清听了这话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真的能够吗?我看是未必!”我带着一种强烈自信说到。“要想有效地利用这个机会,就必须尽可能的吸引人口到自己地土地上来,降低自己那份田赋和给予补偿就成了唯一的办法。所以在十年之内他们无法积累起任何实力,甚至还会稍有降低,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未必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不要忘了,我们直辖的领地是在在近畿周围这样土地肥沃的地区,就是常陆、上野、骏河、武藏以及九州肥前、丰后这样的条件较好的土地,也是控制在我们亲信地手中,只要我们采取和他们同样的措施,他们土地上的人口就不可能会有多么显著的增加。最主要的是我们控制着全国的商业管理权。并将在几年之内收回大宗的矿业资源,所以更有保证在这场争夺中持有重大优势!”

    “而且为了是开发荒地中有更多的强壮劳力,他们不得不裁减大量经战争锻炼出来的部队!”信清摸到了我的思路,并且开始举一反三。“新兵和老兵是不一样地,可老兵在握了十年锄头后也恐怕难以再适应战场。我们诸星家地作战主力是那些由职业士兵组成的部队,有充足的军饷钱粮战斗力不会有很大地下降!”

    “你说的这点确实非常重要,而且现在那些武士的衰老也要考虑进去!”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并替他补充道:“今年我已经四十六岁,十年后是五十六岁,那个岁数作为一个统兵大将或许合适。但是作为支撑部队主题的中下级武士就太老了。在精简了十年的体制后再次从基层召集起一批来。能力要打多少折扣可就不好说了!”

    “会不会有人看出我们的意图,比如说德川家康那样的?”信清还是有些怀疑,一切是否会像我说得这么容易。

    “不仅是德川家康。我估计毛利辉元、岛津义久、伊达政宗都能看明白!”我哈哈笑到,这些本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怕他们看出来,因为即便看出来他们也毫无办法!”

    “哦!”信清又愣了一下。

    “因为如果他们纹丝不动的话,领地上的人口就会大量流失,十年后即便土地石高丝毫没有下降,对比别人地相对实力也会降低!”说到这里我双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再说他们即便不削减部队和家臣又能怎样,直接向我们宣战挑起叛乱吗?且不说面对诸星家的甲骑、轻骑、铁炮、铁甲船他们能有多少获胜的希望,仅就是在这个所有小豪族都会疯狂扩充家业的时候,能有多少人响应他们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

    “父亲的果然是深谋远虑。那些家伙只能鼓励领民多生些孩子了!”信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汉书上有一句话叫‘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是我并没有等他回答就自己说道:“十年增长人口、积累物资、进行准备,再十年才能发愤图强、训练军队形成实力。所以说十年的时间最多让他们把摊子铺开,真正像鼓励生育教诲人口将要见到功效地时候,我们地二次确认检地就开始了,这个政策也就结束了。我不会留给那些人二十年兴越吞吴那样的机会,十年中他们将会被拴在土地上毫无作为!”

    信清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眼睛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有敬仰、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匪夷所思和难以理解。他确实需要一个消化理解的时间,我只是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和它下面摄津大片披满金色的土地。

    “我觉得……我永远也成为不了像您这样伟大的统治者!”良久后他叹息着说到。“无论在各个方面,我都与您相差千里,领兵作战、应对公卿、压制大名都是这样。更为令我感到惭愧的就是,您作完了这些事情我都搞不明白,除非掰开揉碎地跟我讲清楚。您好像总是能想出那些别出心裁的妙计,现在我真是快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你倒是也不用妄自菲薄,至少你的武艺就比我强得多!”我先开了一个玩笑然后说:“我们两个所处的环境不同;面对的事情也不同;需要的意志品质和能力自然也不可能相同。这是一件毫无办法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必要去进行攀比,我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你完全有能力把我开创的这番事业平稳地推进下去。你的性格是有些保守,但正是这样你才会坚持我的路线不变,要是换一个更加灵活些的,说不定就把我的百年大计改得面目全非,这才是你这个第二代继承人最需要的品质!”

    “是!”信清低头答应了一声,看样子增加了一些信心。

    “从你说得这些话来看,心里是对将来的事情有些打算的,这非常好!”我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感到非常踏实。“现在你的儿子也不小了,我是不能再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二十六岁或许在我的前世还只是个无知青年,在这个时代绝对已经可以顶门立户了。他的长子兴妙丸也快八岁了,这些年的执政作下来自己的影响也逐渐确立了起来。

    “明年检地结束以后,或者是后年,你就准备接任将军吧!”我又转过了身,继续欣赏着远方的夕阳和余晖。

    “啊?!”信清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

    “我想离开大阪城到堺町去,可以说那里才是我发迹的地方!”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陷入了一种回忆的状态。“很多年前的时候,也就是我第一次去堺町的那次,我和庆次他们几个迷了路,在一座山上过了一宿。现在我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那里的明月、幽谷、清泉、松涛和远处堺町成片的***。我想在那里筑一座小城,和你母亲她们一起搬过去住,这样的生活才是我一直想要的……”

    “父亲,请您无论如何再考虑一下!”信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幽,带着抑止不住的焦虑说道:“如今正是我诸星家伟业宏开筑万世不朽基业的时候,父亲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唯有您才能操纵天下英雄于股掌之间,我自问可没有这样的能力。如今我还不成熟而且父亲您春秋正盛,完全没有到需要引退的时候!”

    “你儿子都那么大了,难不成也要等当了爷爷才算成熟!”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他只是有些缺乏自信。

    “有常年追随我的大批家臣你,有我们诸星家的强大实力,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我也不是完全不管你,堺町和大阪之间又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路程。我只是想安安静静作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并不适合以征夷大将军的身份去做!”

    “还是请您再……”

    “再考虑一下是吗?”我替他说出了下面的话,而手更加有力地在他肩头拍了拍。他的肩头已经足够坚实了,足以挑下我这副担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挑这个时候要你接位吗?”

    信清摇了摇头。

    “因为这是个最佳的时候!”我的手和语气同时加重了力量。“我还不算太老,还可以在背后辅助你几年,而检地后允许开发荒地的命令可以使你的声望大幅度提高。还有就是两到三年之后,你将在所有大名最虚弱的时候发布收回矿产的命令,那才是在你自己身上形成的威势!”

93、幕后大佬(上)

    白云苍狗也罢,沧海桑田也好,人的一生总是转瞬即逝,总之是和无始无终的浩淼永恒比起来,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了,或者你想反过来比喻也行。

    事实就是这样,日子在一天又一天地过着,我退居二线已经有已经过了八个年头。我真的搬到了堺町来了,就在三十年前露宿不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来就有个名字,“龙额岭”还是比较有气派吧?

    既然退了下来就要有个退下来的样子,我也应该为自己建造个颐养天年的地方,这并不算一件多么过份的事,我也完全有这样的权力。找来许多艺术家和建筑商,大概说了一些构想就让他们去设计,经过几番修改后最终确立了下来。

    这只是一个退休老人的地方,并不需要驻扎太多的军队,所以基础的城垣范围并不算很大,顶多也就能算是个二流城堡。再加上是一座依照地势建立起来的山城,里面高高低低通道曲折的像是一座迷宫,加上一共建造了大大小小的九座天守阁,变得没了一座城堡的样子。有几座天守阁之间甚至修建了凌空的悬廊,绝对是日本从未见过的精巧。

    修筑这座城之初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蒲生氏乡突发灵感提议让大名们为我的献金,金额的多少并没有限定,只是表示出对我的崇敬之情。我稍微考虑了一下就接受了这番好意,也想就此看看大名们对我的恐惧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结果令我自觉也有些吃惊,居然一举筹集到了十万零八千四百七十二两黄金,真是想不到天下居然对我这么的有感情!

    仿效大阪城的作法,所有的天守阁的顶层都被涂上了金漆,在山岭之间的城堡由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座“黄金之城”。

    尤其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那种金壁辉煌的气派有如神国降临了人间。

    这笔钱依旧没有花完,听从仙芝地请求我在山下建造了一座寺院。式样属于日本古典园林和扬州明式风格的结合,广阔的占地和众多的院落适合举行大型活动。

    我第一眼看到这座城堡的时候就非常满意,亲笔为城堡题名“御龙山城”,寺院的匾额是“天颐寺”。随行的公卿、大名、僧侣对我“墨宝”的笔力韵味大加赞叹,其实满面春风中我知道自己地字在行家眼里有多么惨不忍睹。不过我的观念是人写字而不是字写人,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好。

    就这样我在这座御龙山城里住了下来,过着如神仙般幸福快乐的生活。开始几年前来要求拜见的人很多,但我一般是不见的。虽然我还在暗中操纵着一些事情。但是既然已经在名义上退了下来,就应该趁着这个借口把那些讨厌的事情摆脱开去。

    信清这个大将军很快就找到了感觉,而且做得是有模有样,检地和收回大名手中矿产资源的成功使他的声望如日中天,诸星政权完成了平稳过渡。

    虽然分支太众将来有可能带来麻烦,但是人丁单薄的家族却肯定是处于危机当中。现在诸星家倒还没有看出麻烦的苗头,某些危机也在缓解当中。

    首先成年地是阿雪地那对双胞胎,哥哥平清封为南武藏江户二十二万石城主,弟弟安清封为筑后久留米二十万石城主。本来我对这种让他们双胞胎天各一方的作法还有些犹豫,但阿雪自己说这样最好。

    接下来就是珊瑚的儿子清越和阿雪地另一个儿子清元。分别被分封到了丹波龟山城十八万石和信浓依田城十六万石。经过几年件这么一连串的变动。诸星亲藩在各地算是有了一定的规模。

    下面还有几个儿子,除了一个是仙芝生的之外其他都是姬妾所出。不过过于强大的亲藩势力也可能分薄本家的实力,所以除了仙芝的那个儿子我准备将来换到尾张清州城三十二万石之外。其他的就不再准备分封十五万石以上的大藩了。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变化无常,盛衰交替也是难以避免,即便是建立了功业地人也避免不了凋零。我手下的第一重臣竹中半兵卫重治于文禄四年(1595)在大阪病逝,据说是在伏案工作时突然病发。

    自交卸征夷大将军的职务后,我第一次离开了御龙山城,前往京都东福寺为已经运到那里的竹中半兵卫举办法事并守灵。在那次我极为少有发自内心地哭了,执笔写下了“东乘如意宝相大居士”的魂幡。他的长子也由我赐名“清治”,并由其接替半兵卫成为幕府大佬,只是在排名上降到了最后一名,不过这对年轻人也是必然的事。

    幕府的体制运转正常。在京都的十八家全国最强大名子弟加上在大阪培养地大名继承人,形成了事实上的锁链。另外还有就是当年我在堺町让上泉信纲培养了大批武艺高超的家臣子弟,随着战争的结束已经没有必要再组成敢死队,信清就把这些人组成了一个“行检奉行所”,由他们行走各地监督、举发各级武士的“不当”行为。这些人已经不是像忍者暗中刺探那么简单,可以随时亮出身份要求地方大名们对肇事家臣予以惩处。虽然还并不具有十分明确的强制性,但是这些人说得话那些大名自然要仔细掂量掂量,幕府可还是要对大名的行为举止给予评价的!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但我的心里还是牵挂着一些没有办完的事情。时间已经到了庆长五年(00),实在是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啊……真是好茶!”信清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怀着无限眷恋的神情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龙泉青瓷茶杯。那里面隐隐飘浮起一缕淡淡的烟气,混入满室的清香当中。“只有在父亲您这里才能喝到如此好茶,我实在是羡慕您啊!”说着他十分不舍地放下了那只茶杯。

    “你不是为了骗我的茶喝才来得如此勤吧!”我将舀茶的木勺放回到托盘上,拿起块白丝巾拭了拭手含笑问到。他如今已经是幕府大将军了,又有什么样的茶弄不到。

    “自然是更想来听到您的教诲,有些时候我还把不太准方向!”信清向前探了探身,一脸恳切地说到。

    信清确实到我这里来得很勤,每个月至少会来一趟。我虽然并不太希望是这样,但是目前的情况下好像也只能如此。

    其实不光是我,绝大多数开国之主都会具有绝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往往不会那么容易随着简单称呼的变更而变更。虽然信清也打过几仗,管理过一些地方,但是无论是声望、能力和性格,都不可能是李世民或者朱棣那种类型。现在在各个方面发挥作用的,主要还是原来随我打天下的那批人,所以从某意义上说幕府的最终决策人还是我。

    “有些事情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并不用事事都来问我!”我垂下眼帘缓缓地说到,某些情况我实际上比他更清楚。这并不是我多么地放不开权力,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前些时候想要实施的《一藩一城令》并不顺利,各家大名尤其是边远地方的总是百般推诿!”信清摇了摇头令人感觉有些无奈。“要光是那些人倒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公事公办好了。可有很多您当年的老部下也持异议,说什么‘居安思危’的话。对于这些人我真是不太好办,他们也确是对诸星家忠心耿耿,导致我们自己内部的矛盾总不好吧!”

    “自己人该训斥也要训斥,‘好心办坏事’和‘坏心办坏事’从效果上讲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那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话。“老实说我那些老部下中的某些人,头脑意识已经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战争是唯一斗争手段的模式里,对他们你并不需要太客气。他们也就是最多发几句牢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的意思是……我不妨表现得强硬些?”我的话有些出乎信清的意料,他用一副怀疑的神情问到。

    “强硬些!尽可能地强硬一些!”我很肯定地向前一挥手,作了个绝决的手势。“你完全可以不听他们说得是什么,强制一年……干脆半年以内来完成这件事。执行不力的大名将遭到严厉处置,不给他们任何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会有问题?”

    “当然不会有问题,除了真正想要谋反的人谁会执着于那么几座城池。说到底这比收回矿山触动的利益还要小些,更加不会造成太激烈的反弹!”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到。

    “如此我就放心了,回去以后就立即开始部署!”信清嘘了一口气又端起了茶杯。

    “只管去吧!”我这样说到。

    其实我说的并不完全准确,改变武士警惕的习惯并不容易。不过只要我压服住前来告状那些人的情绪,其他的事情也就好说了,所以现在并不需要对他说这些。

    “我还是没有父亲您这样的气魄,要是您只怕已经三两下处理完了!”他边饮茶边说到,还是有些惭愧。

    “那可未必,我要是处理这件事肯定拖的时间更长!”我快速地摇了摇头,然后想都不想的说道:“因为我根本不会采取这种快刀斩乱麻的作法!”

94、幕后大佬(中)

    我再次拿起木勺从壶中舀起一勺茶水,替他注满杯子,然居是我自己。“拆除各地城堡是一种限制各地大名军事发展的方法,却并不一定是唯一的方法。那些经历了长久战乱的大名们,似乎觉得只有住在城堡里才算安全,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要求保留下来。殊不知连小田原都不保险,其他还又能保证什么呢?”

    信清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不完全认同我的看法,从小主要接受传统武士教育的他同样也比较看重城堡的作用。“所以要是由我来作这件事,就会让他们充分地表演,等都差不多了再使出手段。而我的作法是不强令他们拆毁城堡,有可能的话还要引导他们多建上几座!”我没有直接点出他的想法的错误,有时候还是要更多地让他自己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哦……”信清用惊诧错愕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不要这么惊讶,我并没有疯!”我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擦了擦嘴。“事先我也会放出风声,就说有意拆除全国绝大部分城堡,而且要使所有人都确信,这项措施马上就会开始执行了。那些大名们自然不会那么高兴,一定会想一些办法抵制这件事,而我也会作一出戏来给他们看看,先是驳斥,再是犹豫,最后是让他们自己上书写明理由,讲清楚他们各自的领地上保留多少城堡合适,都要保留哪些……”

    “如果要是这样的话,那最后岂不都要乱了套吗?”信清有些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一时忘了基本的礼仪。如果说这番话不是我的话,他恐怕就要直斥其为神经病了。“那些大名一定会为每一作城堡的合理性找上一堆理由,甚至可能加上许多原本没有的地方。如此一来批准不是、不批准也不是,批了无端加重了地方的不稳定。如果不批又是您主动向下征询地意见,全不考虑一定会使幕府的声誉、威望一落千丈!”

    “批,为什么不批?我可是一贯很爱惜自己名声的!”看到他的样子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依旧像是个小孩子。“既然他们为国操劳的心情那么迫切,我自然没有理由驳斥他们的这番‘好意’,不过既然如他们所说这是稳定天下的大事,幕府自然也不能一味地作壁上观!”

    “哦……”听我这么一说信清终于似有所悟。

    “对于那些大名的意见我不但要答应,而且要公布天下做得尽人皆知!”我得意地对他说到。好像已经在91中又赢了一局棋。

    “既然他们那些宝贝城堡对安定天下如此重要,我不但要‘顺应人心’地批准,而且要派专人监督严格执行。对那些限期内修不起城堡地;修了但达不到预期要求的;对现有城堡维护保养不力的,我会非常宽宏大量地给他们一年的期限补救,再要是做不到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这些地方了!”信清也明白了过来,会心地笑了起来。

    “岂知是要收回来,我还要专门地派人守卫!”我双手抱肩笑容转冷,好像那些大名就在我的面前。“我会收回那些城堡及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交给我手下的旗本,城堡的兴建和维护由我出资。那里的收入留给他们作士兵的军饷就好。现在失去了大宗资源性收入地那些大名们。即便想要维护那么多城堡已经不容易,何况是要维护到最佳地状态,那点儿以前的老本即便是再多又能撑多久?是我就会采用这种方法一点点耗死他们。他们搬起这块抵制废城的石头不止要砸了脚,而且要打破头!”

    “父亲地神机妙算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说到这里信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那么我是不是……,11”

    “你倒是大可不必,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就很好!”我摇了摇头否定掉他的想法。“你和我的条件不同,论威望现在还远远及不上我。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你的强势,让所有人都怕你,用不着搞那些节外生枝的东西。经过新币推行、收回矿产和垦荒自有这几件事之后,天下的大势基本已经定了,现在即便没有我也不会再有人轻易反叛。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大意,尤其是不能低估那些老家伙们坚韧能力。那些大名家族。尤其是那些在战国中有着光辉传统的大名家族,仅仅他们的名声就是一笔难以估量地资源。时代在变化了,可这些家族也会是随着变化的,哪怕是在几百年后也可能会形成新的‘旗帜’!”

    “父亲所虑极是,现在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信清也转而极为严肃地对我说道“岛津、大友和毛利就不去说他了,他们的领地虽然在战争最后几年有所变动,但是毕竟不算太远,旧有的影响难以一下子消除。现在我最奇怪的是德川家,这近二十年来在陆奥居然也是扎下了根。现在在那一国的影响居然有了超越传统大族伊达家的趋势。如果不加抑制地话,儿臣恐怕再过十数年后东北有可能形成新的分裂策源地!”

    “德川家康!”我在嘴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有好似有一个沉重的磨盘滚过。

    这些年我一件接着一件办大事,修建大阪、建立幕府、币制改革、二次检地、矿产收回,无论哪一件都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不过看来这老小子也没有闲着。我暂时不动他并不表示我不能或者不想动他,看来是到整治他的时候了!

    “德川清忠的情况怎么样?”我缓缓地问到。

    “目前看倒还是规规矩矩!”信清立刻回答到,看来也是在时刻关注着的。“元服前德川清忠在大阪呆过两年,之后就回到了陆奥。因为父亲特例恩准,准许清康代替他担任日御禁尉的职位,所以他一直留在那边,只是有时候代替他父亲过来一次!”

    “嗯!”我点了点头,也确实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德川清康在京都的表现如何?”我又问到。

    “行事非常低调,在京都诸大名子弟中风评不错!”信清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根据派在他身边的人报告,清康的文才武艺都有相当的造诣,对任何人都谦恭有礼却不显做作,并没有刻意韬光养晦的迹象。有几回本多重次等德川老将到近畿来,去看望他时都隐隐流露出了同情之意!”

    “只要他本份就好,先就这么在京都呆着吧!”我没有多说别的,但是想必从表情已经可以看出对德川清康的满意。

    “虽然现在从各方面来看清康此人还算识时务,可他毕竟还是德川家的人……”信清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因而微感疑虑地说到。

    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皮。“成大事者心胸要开阔些,不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不管怎么说清康毕竟是池田殿下的女婿,该照顾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哦……是!”尽管对我的这个决定还是难以认同,可信清还是答应了下来。

    “唉!德川殿下一直对清康殿下心存嫌隙,我们是外人自然是不便多说什么,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我叹了一口气说到,显得非常“烦恼”。“这样让他们父子长期分置两地,更加无助于问题的解决,既然清康不便回去陆奥,那么就把德川殿下调过来。你回去以后向朝廷上一道表章,奏请委任德川家康殿下为太子侍读到京都来!”

    “是,儿臣回去就办!”信清点头之后紧接着又问。“德川家康到达京都以后,您是否要见一见呢?”

    “有这个必要吗?”我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尽暗暗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接班人他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学出来的知识毕竟不等同于斗争中锻炼出来的本能。现在看来那个计划还得我这老将出马,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亲自动手……哦,至少还有一次!

    “父亲……父亲?”看我端着杯子却不喝,两眼瞅着窗子外面一个劲儿地发楞,信清忍不住叫了两声。

    “哦……没有什么!”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一种衰老的表现。

    “最近的日子过的很平淡,我很想找些事情去做。这么多年的无声无息,也许很多人已经把我忘掉了!”

    “父亲想要出去走走?那可是一件好事啊!”听我这么一说信清也很高兴,急忙地问道:“您是想举行茶会还是围猎,只是要召集天下大名的话还需要些时间!”

    “你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已经着手开始布置。”我有如作体操般舒展了一下身体,作了个大干一场的表示。“无论茶会还是围猎都太累了,我已经没了那样的劲头。我是想这百年来佛门势力总是频繁给天下制造动荡,如今也该是我逗逗他们的时候了!”

    “您怎么……”信清一听也来了兴趣,正要问时门却响了两下。

    “启禀主公:山下传消息说京都有人过来,不知道您见不见!”

95、幕后大佬(下)

    京都来的人是持明院基久,我想绝大多数人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以前肯定说过,他就是正亲町家季秀的二小子。

    在中古时代的日本过继和改姓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无论是公卿还是武家。在当时日本把一个东方传统发展到了一个极至的地步,那就是长子继承制几乎是一种病态的形式,长子和其他儿子的关系能到君臣就不错了,那至少说明是次子名下还分到了一份产业。不过这也只是大势力(好比织田、武田和我)能够做得到,那些千八百石的小豪族就不用想了,不然用不了两代人就会分个干干净净。

    与这些可怜的次子们相对应的,另一些家族的处境却更加悲惨,因为战乱或者其他的原因,这些家族的苗裔单薄最终断绝了。不过这些家族往往有着悠久的传统和显赫的名望,偌大的家业总不能就那么抛去了吧?再说没有名正言顺的家主会招来其他势力的觊觎,担缸的家臣们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是因为这样客观环境造成的必然,日本的传统是重视家名甚于血统,只要是继承了家业的养子地位就非常高,绝对要超过那些没有继承家业的血缘子弟。养子将会把这个家族的一切荣耀和传统传递下去,这在那个时候的欧洲或中国这种情况是见不到的。

    正亲町季秀自己原先就是出身庭保家,现在二子继承了持明院,四子则是继承了鹰司家。可以说出现这种情况也和我有关系,不然至少不会这么兴旺。

    正亲町季秀现在的身体非常不好,在去年的一次酒后失德中还中了风,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那一种,嘴歪眼斜卧床不起,连说话也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呓语。他也已经到了七十岁的高龄,想来也是在算日子了。

    初听到持明院基久前来拜见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前来报丧的呢!可是直到命人下山传讯后我才反应过来。如果真是来对我报丧的话,肯定会是长子过来。

    这不是我地吹嘘,如果正亲町季秀当晚死了,作为长子的正亲町秀成一定先是进宫报告,然后连夜地赶到堺町来。大阪那边朝廷可以派钦差去,而我这边一定要他自己来,正因为我已经下野了他更得亲自来。

    虽然正亲町季秀也已经引退了很久,但不管是否避讳他都是我的岳父。所以朝廷也一定会有一番隆重的礼节,不会这么无声无息地就这么算了。

    既然不是正亲町季秀过世的消息,那么信清就不必等在这里,三头对面反而也不自在。吃过午饭之后信清就起程回大阪去了,到了用完晚饭后持明院基久才上来。

    在正亲町季秀的几个儿子当中,这个老二算是和他比较相像的,多少算是继承了一些他豁达的气度。不过这两个人也有本质地区别,正亲町季秀诙谐当中对代大事却有着一份秉持。这个持明院基久就差上很多了,他是一种略显豪爽、讲义气的性格,对于大局观念就差了许多。现在很多当年的人都已经作古。我也有时会感到寂寞。正亲町季秀那样的公卿只怕也不会再有了。

    “拜见诸星殿下!”持明院基久双手拢袖掩面行礼,尽管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算了,免礼吧!”不是公众场合我也不好意受他这么大的礼。他不但是我的大舅子而且也比我小不了几岁。“正亲町阁下的身体好些了吗?”

    “唉,并没有多少起色!”到底是父子连心血浓于水,提起父亲的病持明院基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容貌、眼神还是语气,持明院基久都和正亲町季秀有七八分相似,就是动作模式也有明显地遗传痕迹。虽然瘦些但是个头基本也差不多,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号的正亲町季秀。

    说到穿戴持明院基久倒是相当朴素,不但完全没有金玉之类的饰物,质地也仅仅是最差一等地丝绸。以前我也风闻他花了很多钱结交各类朋友,进行品味低俗地玩乐,其中甚至不乏市井和绿林中人。只是我没有刻意地去求证过。

    “现在御医时常到家里来,这一年中也延请了许多杏林国手,但是看过之后却大多摇头。”看我关注持明院基久介绍得也很仔细,不过却没有什么好消息。“这种病本身就没有什么特效的手段,加上又已经是这样的年纪,所以医生给出最好地结果也就是维持了!”

    想不到正亲町季秀一生不羁,最后却落了个僵卧病榻的结果,即便是我这样见过大市面的人也不禁唏嘘了一阵。

    “老了就是老了,谁都免不了有这一天。你们也不必太难过了!”我顺着嘴劝慰了两句,心中却想着他无端地到这里来干嘛?虽然我个人比较欣赏他那种任侠的作风但毕竟没有过密的交往,自然他也没有道理毫无理由地来看我。“我引退之后也是图个清静,难得你还能过来探望我!”我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世间的福地莫过于您这里,天下人哪个又不知道诸星殿下是如神仙般的人物!”他恭维了一句然后立刻又说:“您诸星殿下在这里怡情养性,我也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以尽力的地方,不过是来讲几个俚语趣闻来替您解解闷,只是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京都近来的新闻吗?”

    “京都?京都能有什么事情?”我愣了一下然后反问到。说是京都说话地又是公卿,我本能地联想到了朝廷。

    现在的皇室和朝廷依旧是幕府手中的傀儡,所有大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报大阪方面,现在的诸星政权给予皇室和公卿们的待遇也相当高,甚至那些地位高的人完全有能力“腐化”一下。反过来刚刚经历了百年磨难的朝廷现在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对于能够如此善待他们的幕府基本是怀了感激地心情。持明院基久这回来要说什么,难道是京都又有人在暗中策划起了什么?

    “原来您还真是不知道,看来我这次还真是来对了!”看我的面色他兴奋了起来,神情神秘地对我说道:“现在朝廷上下正在讨论皇统地人选……”

    “原来是这样!”我的面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现在的天皇就是以前我主持戴冠礼的周仁亲王,为人聪明但是身体和他父亲诚仁亲王一样也不太好,虽然现在也就是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但是出于安定的考虑也该确定一些身后的问题了。其实作为皇帝这样的岁数立储并不算早,信清地长子兴妙丸五年前元服名清满,随即就被确立为了继承人。

    天皇有自己的儿子,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不喜欢其中任何一个,因而传言他打算立自己的弟弟为继承人。或许说传言并不准确,确实有公卿到大阪试探幕府对八条宫智仁亲王的看法。

    八条宫智仁亲王今年刚过二十,据说温文儒雅聪明绝顶,最为可贵的是他一洗数代以来皇室的颓势。身体相当的健康。虽然皇室也重视长子继承一说,但是并不如外间那么严重,次子甚至转入旁支也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事情。

    这件事情信清也和我说过,我当时并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皇嗣确认关乎天下的安定,这是一件好事情嘛!”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就顺嘴应付持明院基久到。

    “事情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只怕是有佞臣误国啊!”没想到持明院基久却突然一脸地悲凄,好像是被人挖了祖坟。

    “哦?”我诧异地盯了他一眼,疑惑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现在朝廷里有一般人唯恐天下不乱,居然蛊惑圣听颠倒嗣统。他们居然想排除陛下地嫡子。改立御弟八条宫。如此一来天下纲常伦理岂不……”他在我面前越说越激动。最后居然留下泪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天皇自己都乐意了你起哪门子哄?现在的事情基本已经确定了下来,甚至我在京都的耳目没有传来任何产生波动地信息。仅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像把这个成案翻过来,这未免有些太“逆天”了吧!

    慢慢地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持明院基久好像也替一个皇子主持过戴冠礼并且担任老师,只是我把那位皇子的名字忘了。几下情况一对照我逐渐明白了过来,只是想不到他这个老师居然做到如此尽心。

    “陛下的圣裁朝廷的公议,作为臣下也不好说三道四吧!”看他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有些不耐烦了。“为人臣者如果什么想法,理应直言面呈陛下。这种私下的串联非君子所为,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

    “哦!”持明院基久被我的严厉语气震慑了一下,脸上一白有些惶恐。不过他马上就又镇定了下来。一咬牙继续说道:“既然诸星殿下如此说我就不多作打扰了,只是政仁亲王奔波了一场还请您拨冗一见?”

    “政仁亲王来了?”我又是意外了一把。

    “正在门外廊下侍侯!”

    “实在是罪过,快请殿下进来!”我立刻站了起来,亲自去开了门。虽然皇子拜访我可以托故不见,但绝没有让他站在走廊上等候传见的道理。

    我走到外面四下一看,果然在楼梯口侍卫的身旁见到了一个十来岁地少年。看他一身近乎寒酸的朝服,怪不得会被认为是持明院基久的随从呢!

96、费心

    这位政仁亲王的举动比持明院基久更加让我吃惊,在走廊里见我一句话不说跪下就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因为我们之间当时的距离还有十几米,我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这个礼已经基本行完了。

    当时我把他拉起来一个劲儿地说不必如此,再说无用老臣也实在当不得。可你猜他怎么回答?绝对出乎意料。他只是躬了躬身回答说:既然诸星殿下曾为父皇行戴冠之礼,那么我自然也要对待诸星殿下行祖父的礼节!

    你瞧瞧这话说的,弄得我实在是不好再说别的,既然他自称为我的孙子,怎么也得招待一下吧?刚刚十岁的他应该不会想到这样的话,看来以前我也有些低估了持明院基久的能力。

    我命人准备了一桌便宴,不管事情应与不应总不能失了礼节。席间持明院基久一句不提政仁亲王的好处,只是一再在我耳边强调“兄终弟及”不合古法体制。我也没有回他的这种试探,只是哼哈地应付着。

    我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位政仁亲王的身上,按年岁他应该是在我引退那年的前后才出生的,能力上虽然不敢说,但是做得却是足够的本份。

    比如说如果我不让,他就把手规规矩矩地摆在下面,低眉顺眼绝对不和我对视。我让了他才拿起筷子勉强地吃上一口,但赶紧又放下恢复了刚才的姿态。什么话只有我问了才说,而且就事论事简洁明了,决不牵扯别的。如果我敬酒那是一定会干的,但是必以袖掩面侧过身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形容出来,就性格举止来看他和我认识的皇室中人谁都不像。如果说他是皇子的话总是叫人难以相信,倒好像是一个小姓一般。

    “这个人如果当了天皇,朝廷会是一副怎样的局面呢?”在宴席的后半段,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结果就是未必没有好处。“政仁亲王实在是墩墩君子。

    我想我们不久之后还会见面的!”虽然夜已经很深但我并没有留他们,只在临别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哦,不知诸星殿下何时得便?”持明院基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立刻紧张地问到。

    我含笑看了看他,然后说出了一个时间和地点。

    事情看似在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并没有谁再过来找我,我也并没有主动去知会谁。武家强力干涉皇位的废立不是没有,即便是上溯至之前公卿秉政时藤原氏也没少这么干。只是这么干地人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后世的非议,我可不想临老败坏了名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两天地继续过着,好像延续着十年来的一贯没什么不同,只有信清继续每个月来上一次,其他的外客我还是一般不见。不过老是这样平淡的日子也是令人乏味,就在各种人不同心情的等待中,大约三个月后终于出事了。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九州,海外移民与当地居民因用水之类的小问题引发了直接冲突。开始本来只是十几个人之间的械斗,并且已经被当地官府弹压了下去,不想几个和尚在里面挑事又热闹了起来。

    继恩斯特地移民生意开始之后。葡萄牙商会也参与了进来。不过要说虽然都是欧洲移民但也有两点不同,第一这些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地的移民信奉天主教(旧教),第二是他们不止会种植小麦和苹果。种植稻米、葡萄和橄榄的技术也非常高明。

    经过十几年的时间,迁到日本来的欧洲移民人数超过了二十万,大部分居住在九州的北部和中部,除此之外堺町、平户、博多也有大量长期居住的欧洲商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土生的欧洲人也开始成长,一个特殊的族裔群体开始在逐渐形成。

    传统是在逐渐演进变化着地,但这需要一个过程,初到一个陌生地地方多少都会有些不习惯或者叫恐惧,就会本能地产生一种自我保会的心理。在这种情况下宗教最容易乘虚而入,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堂在九州各地如雨后春笋地冒了出来。

    九州地基督势力原来就有了一定基础。现在此消彼长之下已经由抗衡逐渐发展到了压制传统佛门的地步。不过夹在他们之中的地方神社出于传统的恩怨,这次也站到了基督教的一边,佛门为了不被挤出九州剧烈地抗争了起来。

    在东北地方这类问题同样存在,因为我为了履行当初的承诺给了北海道的哥萨克更大的生存空间,蛎崎家迁往奥州补偿的领地上,北海道只在函馆留下了一个象征性的管理机构。

    同时在战争中立功地哥萨克得到了部分土地,分别散落在东北、北陆、甲信、纪伊等地,哥萨克经营北海道士特产的商铺在北方各大镇町也逐渐出现,自然而然东正教的传播也出现了。

    这些地区都是地方神社的地盘。除了本愿寺一向宗当初时不常的搞几次一揆之外,其他佛门宗派全都影响甚微,就连上杉谦信都是信奉昆沙门天王的神道信徒。

    因为双方的信众差异很大,利益冲突不是那么尖锐,最主要的是东正教的侵略性不像天主教那么强,所以还没有把矛盾演变成公开地敌对,不过钝刀割肉往往更让人难受。

    京都和近畿地区还是传统佛门势力的天下,但是随着天下的稳定和繁荣别人也力图插手进来,这是在执政者面前显示自己的大好机会,谁也不会那么傻轻易就放弃。

    得益于我的开放政策,现在到日本来的欧洲人是越来越多了,我指的不是那些移民而是有官方背景的人,这些人大多披着一张宗教的外皮。看到这样人的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京都和大阪,佛门中的头面人物自发开始抵制。

    除此之外的佛门中也有自己的争斗,而且这种争斗又由其代理人延展到了朝堂之上,仅仅今年的上半年,蒲生氏乡就调解了三次皇家寺院领地收益的分配纠纷。

    精制的匕首锋刃闪着寒光,即便是阳光照射在上面也让人感觉到森森凉意,我在手中摆弄着这样一把名家的作品,但是也仔细着不要被割到手上。

    “这么说……九州的事情闹起来了?”我眯起一只眼睛比量了一下,然后从一只银质大盘的新鲜的牛肉上割下了一小条,大约有一寸长小指粗细。

    “是的,一个月来已经发生了五场械斗!”竹中清治伏地称是,谨慎地又重复了一遍数字。“其实说到底都是一些小事,如果背后没人在背后挑唆的话,当地百姓其实可以自己解决。当地豪族和守护都曾经派人调解过,可是不但不见成效反有愈演愈烈之势。看来是各大宗教在全国都在展开对抗,只是因为九州情况特殊先在那里公开了而已!”

    “那些豪族?哼、哼……只怕他们自己也在里面担任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我将手上的牛肉条向前一抛,准确地落在了四尺外的一个钢架上。那上面的一只海东青探头将肉条抢到了嘴里,脖子三伸两伸吞了下去,然后继续用充满侵略性的锐利目光盯住我,一连串动作带得脚爪上的铁链哗棱棱直响。

    确实,九州的大名、豪族、武士由上到下都有自己的信仰,而且总体来看相当的复杂又矛盾。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几个糊涂蛋,为了所谓的“上帝”或者“佛祖”持续不断地作起了蠢事。

    “看来事情是这个样子了,可能是躲在背后的那些人都想用自己的‘小挑衅’换取对方犯下‘大错误’。截止到目前死了七个人,地方上基本还控制的住!”竹中清治点了点头,赞同地附和道:“那些躲在背后的家伙都是些胆小鬼,他们不敢轻易跳出来的!”

    我又割下了同样大小的一条牛肉,继续抛向了第二只海东青,在那一溜并排地摆着六只。有时候我不得不在心里暗自叹息,清治比他的父亲差得还远,最多只能算是治政之才,离王佐还差得远。所以直到如今在执行某些事情时我还只是就表面行为交代他,并没有说明那些暗藏着的实质。我的雄鹰、猛大啊!都在退化当中……

    “千里长堤毁于蚁穴,小事也可能演变成大事!”我将银匕首放在了侍从捧过来的托盘上,顺手拿起了一块白色的丝巾擦着手,因为牛肉非常新鲜,所以手上的血沾得也非常多。银盘里的牛肉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但是不能把鹰喂得太饱。“回去和信清说吧!让他派人到九州去调解一下,要当地的守护和豪族们也全都参加进去。”

    “是,为臣这就去回禀将军殿下!”清治虽然答应了下来但还是心存顾虑,因而立刻又提醒道:“为臣觉得这样未必能够彻底解决,是不是找些头面人物到大阪去,再邀请有名望的高僧参加?”

    “一次解决不了就两次,我们又不赶时间!”我非常肯定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是!”尽管还是非常的不理解,但是竹中清治却不敢再劝了。

    他走后我对侍从作了个手势,他走上游廊探出身子,将那只银质大盘上的牛肉一下子从栏杆外面倒了下去。紧接着下面就传来了一阵高亢,的大吠,还有争抢食物时发出威胁的那种呜呜咆哮声。

    “见到肉狗就都叫起来了!”我的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97、天颐寺的秋日(一)

    晚秋的池塘自会有一股萧瑟的意境,浮萍和菖蒲大部分已经变得枯黄,只是在极个别的地方还残存着一点淡淡的绿色。边上的树木不时会将几片落叶投到水面上,引出层层涟漪和游鱼冒一下头。

    不知道我算不算仁者加智者,总之是山和水我都很喜欢。虽然在御龙山城里我也命人以青石砌了一个小池塘,并且引来山泉放养了鱼虾,但是一来太小,二来多少总是带着那么点儿“匠气”。

    天颐寺里大大小小的五个池塘则不同,它们基本原来就是一些自然性成的水洼。建筑这片园林时更多地依据了天然的环境,所以虽然被雪白的矮墙圈了起来,但多少保留了些野趣。

    虽然名称叫作天颐寺,但是真正的佛寺部分仅有四分之一略强的样子。其余是几座风格各异的别院园林,这才构成了这一整片的建筑群落。和家眷们一起来降香(主要是陪仙芝)的时候,经常会到这些园林里休息一会儿,我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池塘边坐着发发呆。

    不过今天并不是烧香的日子,妻妾和未成年的子女们也没有跟着下来。想着前面那些正在等着的人,我有一种重临凡间的感觉。

    竹中清治的预见并没有错,幕府派往九州的调解人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并且因为幕府莫衷一是的暧昧态度,致令一些直接参与者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人有幻想并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是如果再没了理智就绝对是一场灾难了。

    某些被宗教激情烧昏了头的傻瓜,开始想为自己这一方造成浩大的声势,迫不及待地向着对手展开了挑衅。信徒之间的械斗很快由几十人,发展到了几百上千人,锄头、粪叉之间也偶尔见到了竹枪。

    不过很可惜的是,任何一方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不知是不是老天的安排,总使暂时出于劣势的一方莫名其妙地扭转了局面。就好比某一次一个神社聚集了三百多人。想去抓捕一个在自己地盘上发展信众的和尚,可不知怎么就事先走漏了风声,结果要抓的人不但没有抓到,反而在追捕的时候有一小队人中了对方的埋伏。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仅仅是令人窝火,三次四次也还能克制,数量一旦要是上升到了五次六次,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就忍不住要想些别的招数了。

    农具毕竟是农具,虽然也可以用来打人但还是不如真正地武器顺手。这似乎也不难办。毕竟战争刚刚结束十几年,我也没有怎么认真地推行过《刀狩令》,争斗的主要地域集中在九州,在那里就算是想搞到几只铁炮也不是太难的事。事情也确实是这样,那几个推进这件事的狂热激进分子很快就取得了进展,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事情却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肥前的诸星义清,丰后的前田庆次,肥后的大友义统,萨摩的岛津义久都接到了不明身份者的密报:在他们地领地上出现了密谋叛乱地逆党!搜查的结果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不但找到了几处藏有足以装备数百人武器的秘密仓库。还抓到了十几个正在暗中进行串联地人。

    问题是严重的,形势是严峻的,无论这种行为针对的是谁都不能轻易放过!是自己过去的仇家倒还好说。万一放过了阴谋颠覆幕府的逆贼再被人捅上去,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了。即便是再仁慈的政权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放松,宁可错杀也决不可能放过,几个大名都对侦办此案的人员作出指示:严刑拷问,一查到底!

    事情后来是查清楚了,只是几个教派之间的私下冲突,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也可以办成个治安事件,但几家大名谁也不敢定这个“性”!正好负责调解的幕府要员就在九州,所有地卷宗都被送到了他那里。

    这次在九州的幕府要员正是斯波义朝,他在花了三天时间研究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不信!这一定是一场针对幕府进行颠覆的阴谋。范围极有可能波及全国各地。他把自己的意见写成一份详细的说明,附在后面一起送到了大阪。

    信清接到这份东西后召集了各部门的领导征询意见,结果各人的看法差异相当之大,有人主张把所有俘获的人员物品送到大阪来再复查一遍,有人主张派员就地解决,甚至还有人主张应该再全国范围内继续追查同党。

    幕府还没有作出决定,风声却已经吹边了日本各地,有一些急于邀功买好地人甚至等不及接到命令,自己就开始追查了起来。抓不出逆党可不行。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对幕府不忠或者能力有问题?

    不过这些人大多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隐隐约约听说是和宗教界人士牵扯些关系,自己这里的“嫌疑犯”似乎也该从这里发掘。好在这样的大名、豪族还不算暖惨,不过这样的风声依旧导致)了人心惶惶,出家人成了一群避之唯恐不及的家伙!

    自己的手在人家兜里被攥住,你说不是偷东西又有谁会信?现在就算是四处表白那不是叛乱,只怕连敢听的人都少见。尽管非常的不容易,可抓去的人还是得捞出来,不然一旦受刑不过再牵出些别的来,不定还要折进去多少人。

    佛门通过东大寺、兴福寺、东福寺这些关系联络起了公卿,但是大多数全都闭门不见。这样的大事不是那些小角色能够担得起的,可大人物多是些处事谨慎的人。

    倒是也有些人试图在诸星系统的重臣当中寻求突破,可是这样的人实在不多,静水幽狐答应帮忙但说光凭自己份量不够,神谷师元干脆拒绝了。事情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又有些人找到了池田恒兴的次子筒井辉政。

    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人找了和幕府有长期业务关系的商馆,商人们也确是努力通过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向信清表达了申述和认错的意思,不过回复却迟迟没有下来。这种情况已经影响到了他们在民间的贸易,如果真的导致《禁教令》颁布的话,他们数十年来的努力就将毁于一旦。

    悬在头上迟迟不落下的刀是最磨人的,夏季暴发的危机拖到了十月。终于有人突破了层层封锁,将请求的呈文送到了我的面前。

    其实在事件一开始就有人想到了我,只是御龙山城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进得来的。我争霸天下二十余载,就是隐退也已经有近十年,像二条晴良、朝山日乘这样的人早已作古,恩斯特这样的也绝迹日本多年。这时的天下还有几个人值得我给面子,就算有也未必肯为这件事出头,比如池田恒兴、德川家康这样的。

    世界上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走投无路之下的人更加会爆发巨大的主观能动性。几份分别来自各方的求情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据说要求我出面斡旋在外面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

    我是一个已经退了休的人,用句旧词就是“我不作老大已经很久了!”对于外面的实际情况自然不可能很清楚,因而对各方势力热烈敦请我只是说:请各方的主要人物到堺町来一趟,先让我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却也不算多么难的事,那些人最近一直聚集在京都、大阪附近。

    虽然已经准备出面解决这件事,但在事前我并不打算让各方有一定会得到答复的感觉,所以这次公开出面召集聚会的是天颐寺的主持正林通海,而我自己只是个参与者。

    正林通海这个和尚出身法华宗,由静水幽狐与鹫尾隆康两个人一起推荐而来。他少年时曾经游历各地,文学水平相当不错,而我看中的主要也就是这一点。

    我现在大致的事情已经稳定了下来,也到了对前半生的整理阶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历史。这里说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部官方版本,而是一种系列性的各方面标准,我需要的是一种万年不变结论性的东西。

    我并不想修一部正史,那种东西往往会在后世受到种种非议和责难,真实性甚至还会受到野史杂谈的挑战。我的作法是要许多人来写,而且让他们各写各的,就算其中有些矛盾也没关系,这样看起来反而更真实。不过对于某些重大问题还是要按官方的统一口径记载,并且成书以后我会花钱替他们扩大影响,只要杜绝了恶心的吹嘘和歌功颂德,那么千百年后人们的看法就会被我所左右。

    就我个人来看很多明君最后都作了一件蠢事,那就是编著《永乐大典》、《四库全书》之类的东西,谁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的这些东西表面看来并没什么关联,但实际上都是得到我的认可,比如为了鹫尾隆康那本游记的发行,我就分三次出了7500银元。相信过了几代即便有人要重修史书,所能找到的资料也只有我推出的这些东西了。

    正林通海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文化人,以“私人”身份和这些人联络,时不常地将他们写的东西“借”过来拜读一下。对于宣传正面主流思想的好著作,他会提供一些物质上或者刊行方面的,那些掺杂了不健康内容的“糟粕”他也会提出个人修改意见。至于对那些执迷不悟者的说服教育工作,那就不是他该管的事了!

    “主公,他们已经在前面等待半个时辰了!”竹中清治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我的身后。

    “哦……”我站起了身,腰竟然有些酸了。

98、天颐寺的秋日(二)

    真正会谈的地方不是在天颐寺里,让基督徒进佛寺也确实不方便,他们双方一定都会觉得很尴尬。我现在已经是一个退休了的人,并不需要可以表示出特别吓人的强势姿态,还是和蔼亲切点儿的好。

    以天颐寺为核心的这片园林里,有两三个地方适合举行这样的聚会,我选择的是一处仅有一座大殿和十几株松树的地方。除了各方面来的五十多个人外殿里殿外还有一些侍卫,基本的安全保障还是要有的。

    “有劳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别人注意到之前就自己走了进去,也没让侍卫们通报。“人上了年纪就会时不常忍不住的打盹,刚才就是一时不慎睡着了。想来各位是不会怪我的!”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我直接走上了正位。

    “拜见诸星殿下!”由惊诧中反应过来的众人一起拜倒,虽然这里大部分人并不认识我,但只要有认识的几个领头其他人也自然会跟上。

    “诸星殿下多年不见依旧龙惊虎猛,神采气度更胜从前啊!”一个肥头大耳有如弥勒的老和尚对着我感慨地说到,看神情不但认识我还是好像有多么深的感情。

    “区区残体腐朽不堪,这位……”我对这个人几乎没有印象,自然谈不到想起他的名字。

    “东福寺主持净严十洲!”竹中清治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提醒了一句。

    “净严十洲大师实在是过誉,以我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想再出来理事。

    精力和脑筋都已经不济,再出来指手画脚不过是图添别人讨厌而已!”我用手中的折扇在自己右边太阳穴上敲了敲,自我解嘲地说到。

    这个人居然是朝山日乘的接班人,这个世界的变化还真是快啊!不过这个名字我还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只是不记得东福寺里还有这么胖的人。

    “哪里、哪里,天下哪里还有超过诸星殿下的仁义智者……”净严十洲继续笑眯眯地说到。

    作为京都五山之一的东福寺一直走地是上层路线,这次的事件和他们的利害关系不是很直接。所以净严十洲的身份更像是一个居中调解人,因而他此刻更加在意的是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过他这些迟迟不切正题的废话却引起了其他一些人的反感,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对不起,诸星殿下!”一个五十多岁留着“地中海”发型的欧洲教士,打断净严十洲地话说到。“我刚刚来到贵国不久,但已经听到过很多人传颂您的事迹。现在即便是在欧洲,您以无比的英明平定并且统治这个国家的事情也广为流传,所以今天我到这里来对于获得公正毫不怀疑!”

    “哦……”我着意地看了一眼他那极为突兀的鹰嘴型鼻子。好像在童话里长这样鼻子的都不会是好人。在他说话时竹中清治已经悄悄向我作了介绍,这个来自罗马的天主教士名叫费列罗。

    这个教士的日语说得还算不错,可见之前作了一番功课,只是有时候对于一种文化的了解不能仅仅依靠书本,必须深入到其中去。就比如他刚刚说的这番话,犯了好几个原则性地错误,认真起来是足以被判处死刑地。

    据我观察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个耶稣会修士,换而言之就是极为狡猾阴险的那一类人,不过用这种人来对付日本的这些世俗和尚,倒或许真能产生一些不错地效果。

    “有件事情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统治这个国家的是天皇陛下!如果你继续说出这类有违礼治的话。那么我就只能表示遗憾了。”我先是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下,然后目光依次在众人脸上扫过。

    在我的目光扫视下许多人都低下了头,无论谁都不想试试我的“遗憾”究竟是什么。虽然我这么说天主教方面的代表佛门众人应该感到高兴,可谁都知道我这是对他们所有人的警告。

    “退休之后我一想在这边不问世事,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几个月听说是有逆党欲挑起叛乱,后来才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沉一沉又放缓了些语气。“有误会不可怕,只要解释清楚了就好。今天我过来参加这个会议,就是想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如果真有什么委屈,我可以向大将军代为转达。竹中殿下也在这里,诸位也可以自己写下呈文,我付上意见后由他带回大阪。只要不是别有居心。什么话都尽可以说出来!”

    几十个人彼此用或沟通、或观察、或挑衅的目光彼此对视着,半天都没有人先开口,虽然之前他们都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见我一面,可一旦真见到了有不敢轻易开口。如今彼此敌对的几方都在场,稍有不慎就会让人抓住痛脚,且不说说出什么有欠考虑地话来,就是抓住对手拼个两败俱伤岂不又让第三方收了渔利?

    “怎么,都没问题了吗?”我面含微笑轻轻问到,右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着左掌。

    “诸星殿下!”突然有一个人使劲儿叫了一声,毫无准备之下险些吓我一跳,一看之下却是小梅因赫尔。

    仔细观察了一番,我发觉小梅因赫尔居然没什么变化,这里说得是精神气质,至于面相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对于这位故人之子当初我确实给了些不少照顾,庆次转封丰后的时候我还特别有过交代。不过之后的一些年里我就逐渐淡忘了这个名字,毕竟以我之后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不可能再关注到这些边边角角的事。

    直到三年前我的注意力盯上了宗教问题,在一段时间收集上来的情报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了这个名字,随着欧洲移民在九州地人日益增加,新教在那边的影响也是与日俱增。

    现在小梅因赫尔几乎已经俨然是九州新教的领袖,在他的领导下新教的信徒几乎追上了与天主教三十年的差距。据说他现在对于宗教的热情依旧炽热,当然在斗争方面……

    “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我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小梅因赫尔确实如他所说激动了起来,而我好像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传播主的福音是我们这些仆人的职责,对此我至今无怨无悔。对于引导那些迷失的羔羊,正直的人不会有丝毫抱怨,哪怕是再多的辛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就是这种高尚的行为在九州却受到了阻挠,那些受魔鬼诱惑和曲解利用主的圣意者……”他越说越亢奋,毫无顾忌地开始攻击其他人。

    “究竟谁才受到了魔鬼的诱惑!”本愿寺准如(显如的儿子,当代法主)对他横眉立目。

    “背弃了主荣光的人也敢枉谈圣意!”费列罗也瞪大眼睛叫了起来。

    “背离主的教诲者必得不到救赎,《圣经》第九篇和第十七篇上说……”面对强敌小梅因赫尔毫无畏惧,开始引经据典地进行反击。

    辩论由开始的三个人逐渐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依据由新约、旧约到东方的各种经书典籍,那真是不一而足。目前这几种宗教都具有排他性,如今聚在一起更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各种各样的辩论技巧也花样翻新地展示了出来。到了最后他们好像成了为了辩论而辩论,把本来为什么到这里来的都给忘了。

    开始的时候竹中清治想要出言阻止,但被我拦住了。这都是一些奇怪的家伙,不过至少看起来并不怎么高明,一样会冲动,会犯错误。这样也好,看起来的计划不会受到什么阻力。

    大约十分钟之后,终于有人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扭头看了看我然后闭住了嘴。又过了一分钟,所有人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诸位都说完了吗?”我笑眯眯地问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各位说得都很有道理,只是……”我沉吟了一下,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只是请恕我才疏学浅,诸位说得这些我一点儿都不明白。看来对于各位的困扰我是爱莫能助了,那么先失陪了!”我说着就作出站起来要走的样子。

    “我等无礼,诸星殿下见谅!”所有人都伏地拜倒,竹中清治和正林通海也适时地拉住了我。

    “回禀诸星殿下,现在九州可以说非常混乱!”本愿寺准如在这些人里最先反应了过来,说起了我感“兴趣”的话题。“现在一些人在九州妖言惑众,教唆百姓言必称‘圣主’。如果长期放任彼等如此目无朝廷的行为,也必将使幕府政令难行……”

    “究竟是谁妖言惑众?”小梅因赫尔怒容满面地回敬道:“一些人伪出家之名行芶且之事,豢养军队图谋不轨。诸星殿下请一定小心,不要被这些人蒙蔽了!”

    “对!”这回费切罗倒是和他意见一致。“一些人圈纳大量土地,肆意压榨百姓。这等奸邪贪婪之人,要说他们没有异心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对大寺占有大量良田久有不满,还以为我不知道天主教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是这么作的。

    “那些身份可疑的教士……”

    “那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游僧……”

    “事情的情况我大概明白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点了点头。

99、天颐寺的秋日(三)

    我的声音并不大,但此刻造成效果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刚才还纷乱有如菜市场的屋内一下子沉寂了下来,不论是刚开头还是说到一半的嘴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我。

    “我明白了”换而言之,也可以理解成为“我决定了”,这就是结果而非讨论。虽然我一直采取的是相当缓和的态度,但任谁也知道我的作出裁决之后,幕府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日本无论是面积还是人口数量,与此时的欧洲诸国相比也算的上是中等偏上,最主要的还要算上这个国家还处在愚昧和高度集权当中,那么宗教这块大大的蛋糕就相当的诱人了。

    宗教意味着什么?在一个高度文明和发达的社会我未必能够解释清楚,但在中古以前绝对代表着财富和权力,相当庞大的财富和权力!

    “就我本人来讲,对于各大教派并无成见,相反对于无论哪位神祗均怀着一颗虔诚敬畏之心!”我双手抚胸作了个非常真诚的表示,其他人不管真假都以自己的礼节表示还礼。“但现在似乎在哪里出现了问题,在我们这里各大教派的活动不但干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甚至还影响到了各地的稳定。我相信无论那位高高在上俯视凡间的神祗,都对万千子民充满了慈爱,在教义中更加不可能作出邪恶的诱惑!”

    “是亦……就是……一定是这样……”在我威严的注视下,所有人都附和着,而且大部分人都还有些心虚。

    “所以我觉得这一定是执行者在宣讲时出了问题,而神祗的教义是绝对不会错的!”看着他们的种种表情我在暗中窃笑,继续扳起脸严肃地说道:“刚才在诸位的讲述中其实也谈到了这个意思,说是有一些别有居心的人在传教过程中,采取了一系列阴暗的手段。我想即便是为了整饬风气以正视听,也必须要进行必要的监管。我不久后就将向幕府建议:建立专门地寺舍奉行所对一切和寺院和传教事务进行监管和管理,所有出家人的剃度身份也要有正式的报备存档!”

    看了看他们越来越紧张的表情。我稍稍放缓了些语气。“当然,对于那些遵纪守法僧侣教士,幕府和各地官府也要予以保护和扶持,在各地领取津贴和受到接待的制度也将陆续制定出来!”

    我的这番话又引起了一场小小的波动,靠后排的一些人忍不住低低地议论了起来。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幕府给予出家人正式补贴对于那些小教派将是一种有力地扶持,过去因实力不济造成的劣势不会再那么明显,像一向宗那种大宗派也会在全国各地受到挑战。

    反过来是一向宗也不算吃亏。数十年来长岛、加贺、摄津的先后陷落使他们景况大不如夕,这条政策如果真的能够实行的话,那么起码能替他们解决一大步分人员的生计问题。

    不过无论多么完善的政策总会有人不满,哪怕是涉及不到自己也该对别人挑挑刺,就比如此刻,有人已经不满于那些拥有庞大势力的和尚获得利益了。

    “诸星殿下您这自然是一番好意,但也未必就能杜绝一些人借此谋求私利!”小梅因赫尔大声表达了他的不满,同时还忿忿不满地向着本愿寺准如那边瞪了一眼。“现在一些明为出家人的家伙,在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奢侈堕落,宗教在他们那里已经变成了敛财地工具。对于这些享用庞大庙产胡作非为地家伙再要是予以扶持。那不是更加助长了歪风邪气的盛行吗?”

    “数十代来佛门正统地位受到了朝廷和幕府的肯定。

    这实在是再正当不过地事情了!”净严十洲立刻提出了反驳,作为最大皇家寺院的代表他自然不能坐视这种论调。“反倒是现在又很多身份不明的家伙流窜于各地,假托传教之名大肆蛊惑人心。这次九州波动事件就是由此而起。在下也恳请诸星殿下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让次等宵小之徒钻了空子!”说完他还挑衅似地翻了小梅因赫尔一眼。

    “两位说得都有道理,我也有所考虑!”我双手相握置于桌上,微微向前探出身去。“在下并非教门中人,在各位面前也没什么特别的立场,但做此事行此理,一切总要有个规矩。为了整顿不法传教和鼓励真正的德行者,我准备设立分级制度,由出家人自己进行管理!”

    “哦?!”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今天的新闻实在是太多了。

    “下面就请竹中殿下详细的说一说吧!”我微笑着暂时退到了幕后。

    “此策为诸星殿下苦心孤诣……”竹中清治拿出一套早就拟好的方案念了起来。

    这套方法就是首先是把出家人分成五级。依次是“宗主”、“宗正”、“执目”、“执付”和“执行”。“宗主”全国设三人,分别领导佛门、神道和外来宗教,每人每年领取5000银元的津贴,地位相当于朝廷正三品;“宗正”为现有一定影响地宗派领袖,每年领取津贴00银元,地位相当于朝廷正五品;“执目”、“执付”、“执行”为各级不等权限的实际传教人员,地位分别相当于七品、九品和不入流,每年津贴也分别为200元、50元、10元。

    我的这个方案里还有特别的一条,那就是为了保持各宗教的纯洁性。虽然“宗主”、“宗正”可以各个教派推荐,但是“执目”、“执付”、“执行”三级必须进行幕府定期主持的晋级考试。没有考取或暂时没有考取这些级别的人当然也可以算是出家人,毕竟打杂也是需要人手的,但这些人却不允许单独传教,否则将受到严厉处置。

    这个政策明显对一些人有利,对另一些人不利,但限制宗教自由传播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只是对这个政策谁也无法提出公开地反对,否则就是心里有鬼,再说在座的几乎都是得利者,何必那么较真呢!

    “还有就是我觉得庙产一事也确有值得商榷之处,今日不妨提出来!”注意到了小梅因赫尔还是微微有些不满,我心中不免暗自发笑。我又不是什么圣诞老人,不可能平白的在这里派发礼物。“当年皇室和朝廷下发了大量土地给各所寺院,为的是表示一番虔诚礼佛之心,可是随着时世的推移,很多事情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

    大量僧人坐享田赋饱食终日,这才致使佛门遭到种种非议。我将上书朝廷和幕府,将大部分庙产土地收回,以此安定天下人心!”

    “好,实在是太英名了!”在几乎所有人大惊失色当中,小梅因赫尔起哄一般热烈地鼓起掌来。

    收回山门领地这件事并非没有人做过,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搞得力度还相当大,但那是毕竟只是一隅之地,“东边日出西边雨”多少还能承受。如今诸星幕府已经控制了全国,再要下命令就是连锅端,只怕有些实力弱些的也要就此消失了!

    “这岂不是……”很多人都陷入了痴呆的状态。

    “对于真正造福一方的教派,幕府还是要大力扶持的。因此与收回山门领地的同时,我将建议幕府制定一项政策:将天下的田赋十分之一分给各大教派!”我适时地说到。本来还想再押一押制造一下紧张气氛,但是看来很多人的心里素质并不如我预想的那么强。

    天下田赋的十分之一,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尽管我没有刻意地去听,但还是有一大片吞口水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不过虽然贪婪是人的本性,但是太大的诱惑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怀疑,未虑胜先虑败,在座的可是有不少老谋深算的角色。

    “是否……”净严十洲开口想表示置疑,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太准确的词汇,因而显得有些迟疑。

    “某些寺院有些特殊的传统,这我完全理解和!”我没有等他把话说出来,就泱泱大度的说道:“这些寺院可以自行选择,如果想保留庙产土地幕府也会予以尊重。但是这样的寺院教派就不能再进行民间传教等活动,不能接受外界的捐献,同样也不参予对于天下田赋的分配。”看一些人有些尴尬,我马上又补充道:“当然,这些教派的人员还是可以参加等级评定、考试,领取职位津贴的!”

    这件事情在设想时就没有打算一网打尽,筒井辉政也算是一家僧侣,不过他这样的现在也根本不会去传教,和一般大名并没有任何本质区别。至于其他那些不想放弃土地的教派,我也并不介意把他们像“民主党派”那样养起来,只是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不但不可能再有任何发展,几十年后也只能是变得名存实亡了。

    “不知道……那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赋,究竟要如何分配呢?”本愿寺准如二目烁烁放光如有实质,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

    一向宗现在大片的领地已经失去,还要空自维持着大量骨干信徒,在他们来讲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以诸星殿下人品威望主持此事,天下之人当再无疑义!”不知谁在屋角处喊了一声,其他人也都附和了起来。

    “不,不能这样!”我抬起手中的折扇,向着众人连摇了几摇。“这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自然也要让所有人来一起决断!”

100、天颐寺的秋日(四)

    在那次愉快的,……或者说是大多数人认为愉快的会议之后不久,那些聚集在这里的宗教人士,就跟在竹中清治屁股后面呼啦拉地跑去了大阪,而后者怀里则揣着那份我前些日子一直挂再嘴边的建议书。

    也不能完全怪这些人,去晚了的话极有可能在制订实施细则时出现对自己不利的条款,宗教人士不止是精神层次的引导者,在现实这一方面看来也确实不可小觑。

    我说话是算话的,真的没有接手分配那天下十分之一岁赋的权力,不但是如此,在建议书中还要求幕府也仅是“适度”地干预。我的作法天下几乎没有人明白,甚至有人还百般思度着我如何会放弃一个如此好的机会,殊不知这个“过程”就是我希望的“结果”,其他自然也就不再好意思强求了。

    那些赶到大阪的人也许并没有想到,短短三天之后信清却秘密从大阪来到了堺町。他来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也不明白我何以会作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正巧此时我还并没有返回御龙山城,依旧住在天颐寺的一座园林里,刚好送来了一大批刚刚校验好的书籍,等着我再看一遍后就刊刻发行。在信清到达时,我还有一小半没有看完。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信清一脸困惑地向我问到,之前他已经很仔细地确认过我的精神状况。“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赋?我的天,这已经足以造就一只庞然大物了!我真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作,数十年后只怕这个天下就要易主了!”

    “既然用两个桃子可以杀死三个勇士,那么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赋这样大的诱惑又可以杀死多少人呢?”我微笑放下手里的书,转而斜靠在靠背上。信清是个仔细勤勉的守成之君,所以我必须亲自去完成那些需要想象力的事情。“这十分之一田赋不是给某一家的,而为了争夺这些好处他们自己也要有相当地投入。这样的争夺即便百年之后依旧不会结束,他们只是在彼此的消耗中慢慢消亡而已!”

    “可十分之一的田赋也未免太……”信清说着还是显得有几分肉疼。

    “天下的土地有五分之四是掌握在大名手里,仅有五分之一是幕府直辖!”我耐心地给他解释着。但在心里却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这钱是挣出来的的不是攒出来的,一户贫农如果不出个什么特殊人才地话,省吃俭用勤俭持家八辈子还是个贫农。

    “收回的山门领地都会纳入幕府的名下,而那十分之一田赋却是各国大名自己掏,如此一算下来,我们才是最大的赢家。再说商业税收和矿产主要掌握在咱们手里,却并不计入这种分配……”为了让他能彻底明白这局棋的妙处。我掰开揉碎又给他讲了很多。

    “可……可不把这分配大权掌握在幕府手里行吗?将来是不是会出什么乱子?”虽然最终信清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好处,可还是对执行方法提出了置疑。

    其实不止是他,很多重臣也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这是一个一手控制天下所有教派的好机会,怎么能就此放过了呢?

    这就是我那个“天下之人”的决定,以郡为单位让所有教派参予竞选,每五年为一期,定期让当地百姓决定这个郡的那份田赋归谁。我地这个“民主”创举已经大大超过了此时地欧洲,不过不是在政治上而是宗教。

    “如果是幕府分配就会集中矛盾,极有可能被人挑唆百姓对我们的不满!”我说完以后又问道:“你说说这些宗教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那种蛊惑人心地力量吧?”毕竟受我影响了这么多年。这个问题还难不住他。

    “不错。两百年来天下最大的祸患就是本愿寺的迅速崛起了!”我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本愿寺最兴旺时,信众和领地都超过了百万,手下还聚集了大批有能力的人才。如果不是一直仅仅搞一向一揆这种不太上台面的手段。而是真正组建正式‘护教军’的话,说不定现在天下已经是正教合一了!”

    “您的想法就是使他们离弃于人心?可这……管用吗?”信清对我的乐观还是表示怀疑。

    “这个……我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我沉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又给他讲了马克.吐温那个《竞选州长》的故事。

    故事地梗概大义就是那个样子,不过我把一些用词换成了他能理解的东西,而且过于详细的内容我也是确实记不住了,就加入了一些演绎的成份。不过我的主要目的是要他了解“民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可能产生的混乱又是怎么个样子。

    “还会有……有这样的事!”信清大大地张开了嘴巴,两只眼睛也微微向外鼓了出来。在这个时代又是日本有这样传统地地方,他实在是无法理解“民主”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宗教这种东西还真是很难说的清楚,我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某些人会如此的狂热!”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几十年前在伊势的那些狂热的僧兵和百姓。忍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不过相信更加难测的是人心,为了虚名、地位和财富,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出家人也不会例外。对于宗教他们才是一些行家,我还真是想早看看他们都能使出什么手段。如果分配那些田赋是由幕府主导的话,那么他们的小动作也就隐藏在了阴影里,而我就是要他们的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您就放心让他们这么闹?”信清还是有些担心。

    “闹!让他们尽情的闹,只要不动刀枪怎么闹都随他们!”我豪迈地一挥手大声说到。“其实动了刀枪也没关系,幕府正好可以用这样的借口取缔那些闹事的家伙!”

    “哦……可惜还是有些寺院选择了保留土地!”信清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不能再进行传教了!”我无所谓地一耸肩。“不能发展信徒也不能接受捐赠,那么庙产土地就成了他们几乎唯一的收入来源,人越少每个人所得的才会越多,那些自私的家伙一定会自己裁减僧兵,减少新僧人的入寺的数量。试想这么过了几十年后,他们还能有什么影响和作为。那些寺院也不过就是些供认观赏地风景古迹罢了!”

    “按照这个方法执行下来,他们伸不伸头是都要挨这一刀了!”信清终于轻松了下来,还玩笑着用手掌比划了个下砍的动作。

    我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一向宗会发展得那么快,直至形成了辐射全国的影响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张嘴就想回答,但是想了想后又闭上了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想说是本愿寺法主的威望带动吧?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这是一种错误的看法!”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曾经隐瞒身份走过很多地方,因为战乱和沉重的赋税等原因。各地农民的生活还相当困苦。这个时候一向宗应运而生,较低的门槛和通俗易懂地教义使他们短时间就发展了大批信众。真正使农民相信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法主,而是和他们同样贫困一起劳动僧人们的朴素语言!”

    信清又哦了一身,不过我看那表情还是似懂非懂。

    “所以说真正会对幕府政权产生威胁的,决不是那些衣着华丽身居大寺的‘法呆子’,而是行走在乡间的大量贫苦僧人!”我只好继续仔细地给他讲,毕竟这项政策在我之后要靠他来继续推行。“我的僧人等级考试制度说起来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就是为了消除那些贫苦游僧的发展,试想那些出身大寺十几年寒窗苦读经书考上等级的出家人,还有几个能再放下身段去再去了解百姓地疾苦。而那些农民们看着这些高高在上说着高深语言地出家人。平白地拿走自己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听着那些相互诋毁的卑劣语言,宗教地热情怎么可能不逐渐熄灭呢!”

    信清低下头去沉思,我要表达的大概意思他是明白了。但是深层含义却还是无法理解。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在没有经过八股取仕折磨的日本,这些理论有些过于深奥了。对于太透彻的东西我也说不太好,只是知道过于刻板的考试不但摧残人性,而且会使整个制度逐渐丧失活力。

    日本还只有个一向宗,在中国自古就不断地产生黄巾、白莲、一贯道这些东西,可惜对于这类教派的历史研究几乎是个空白,压根也找不到几本较为客观系统阐述的书籍,差不多所有学者都带着有色眼镜。

    “一些事情往往是越压制它发展越快,你顺其自然它们反而没什么精神了。我就是要用‘民主’抵消宗教的活力。再用宗教抵消平民将来可能对‘民主’产生的热情,让他们知道所谓‘民主’实际是最无聊且无用的东西,自己对这种只会干扰他们正常生活地活动感到厌弃。对于这些你不用想得太多,以后看多了他们的‘表演’自然也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可没法事先解释,我只能这样说。

    “德川家康最近情况怎么样,在京都住的还习惯吗?”

    “还好!”信清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被打断思路使他有些愣神。“只是他请求年终大名集会时清忠能够晚些过来,由他和恒康两个人先来大阪参加集会!”

    “可以答应他!”我点了点头,嘴角挂起了一缕微笑。“新年的时候。究竟会从全国来多少大名呢?”

    “基本上都会来!”信清以为我是在问他,就顺嘴回答到。

101、奈良的清晨(上)

    “起……不起……起……不起……”我望着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屋顶,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地叨唠着。这还真是一项痛苦的抉择,就目前来讲比德川家康和那些和尚还令我烦恼。

    我的房间是非常温暖的,但是我并不会被这种假相所蒙蔽,昨天夜里夹杂着大团雪花的北风刮过屋顶,呜呜地吼叫了一夜。虽说此刻已经悄无声息,但是到了外面肯定是冷得要命。

    昨晚临睡前我听到了几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侍从们一定是在走廊和隔壁摆上了大量的火盆。所以说现在我这舒适的感觉实在来之不易,可一旦出去就难以保证了。

    “还是起来吧!”长叹了一口气我坐了起来,摸着黑穿起了枕边的几件衣服。这种感觉陌生当中带着几分熟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必须去上学的冬日早晨。

    “唰~!”我拉开了卧室的门,依旧置身在浓浓的暖意之中。

    “啊!”外间里有两个侍女正在守着十几个炭火盆打盹,见我突然出现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大殿恕罪,我们没有听见您起身!饶命啊!”她们跪下来不住地磕起了头。

    “没有什么,我今天起得早了些!”我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行为带着那么几分诡异,没有必要为这事归罪于人。

    “唰啦!”又是一声门响,蒲生氏乡的长子蒲生秀行从走廊里冲了进来,他与前田庆次的次子前田利纲分别担任我的正副侍从长。“大殿,您怎么……”看到我在这个时候出来,他也一下子愣住了。

    “难得出来一趟,我准备到外面走走!”我平和地说着继续往外走。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还不赶紧服侍大殿更衣!”蒲生秀行一边大声喝骂,一边向身后打了两个手势。

    那两个吓得半死侍女慌忙爬起来,将放在旁边柜子上的外衣赶紧给我披上,然后一个替我系着腰带。另一个往上面别着零碎的东西。我停下脚步支起双臂,同时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一阵轻微但密集的脚步声向远处跑走了。

    看着他们几个人紧张慌乱的样子,我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个上位者本身就是孤独地,无论怎样作都会给人以压力,也许我说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好,毕竟这也只是一件小事。一旦我真的就什么事情发表了意见,说不定反而会招出几个剖腹的来。

    我在桌边坐下也就等了三分钟。一份早餐就出现在了面前,虽然今天的作息时间稍稍改变了一些,但是并没有让我感觉出任何的不适。如果有一天你有这样机会的话,请千万不要忘记体验那种感觉,由成千上万人构成的庞大机器围绕着你一个人运转。

    吃饭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速度比较快,当我最后在浅浅地饮着一小碗味噌汤地时候,蒲生秀行又走了回来。

    “请示大殿,用饭之后您是要出去吗?”他站在我身后询问到。刚,才我说要出去走走,他应该就是安排这件事去了。

    “嗯!”我托着手里的金漆碗点了点头。连着三天闷在屋子里也是该活动一下了。

    “昨天临入夜后将军殿下也赶来了奈良。因为时间太晚就没有打扰您!”看我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他就继续禀报道:“现在奈良城里已经住满了各地大名,虽然没有正式请求。但实际上都想能够见您一面。我父亲和竹中两位殿下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如果想要在公开场合见见他们的话,那么还得提前安排!”

    味噌汤已经见了底,我放下碗拿起边上的毛巾擦去了嘴角的一条海苔。“让信清午饭时到我这里来一趟,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蒲生氏乡紧紧地跟在了我的后面。

    正厅大门已经打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虽不凛冽但依然刺骨。一个侍女从后面跑着跟了上来,将一件紫貂皮大氅给我披上。大氅很厚但也很轻,在这儿和外面温度差不多的厅堂里我已经不怎么感觉冷了。

    院子里一队五百人侍从武士已经整装待发。严整的盔甲装备使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来自未来时代地机器人,前田利纲也已经披挂整齐正站在队列地最前面。

    通常的情况卫队应该等在外城,但这里是奈良并没有这样的条件。我借住地这间寺院已经是相当巨大了,不然只怕是连这些人也排不开。

    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看来昨夜的那场学还真是够大的,从大树光秃的枝干和墙瓦上附着的痕迹上揣测,两三寸总是有的。这种时候和仙芝她们一起赏雪本来是最好的,只可惜她们都留在御龙山城并没有跟来。

    “请殿下着履!”正在我无谓感慨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斜下方弱弱地响了起来。

    “哦!”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地侍从正捧着我的鞋跪在门边,一脸紧张地望着我。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了“猴子”,他当年好像就作过这样的工作。

    历史的发展真让人难以琢磨,我和他同样如彗星般崛起出现在众人头上的天空中,如果不是我这个“意外”的话想必他已经在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是一个如此匆匆的过客。

    世上地事情就是这样怪,我也不必再想这里面的因果关系了,就是想也向不清楚。我在他的手上将脚蹬入鞋子,可脚步还没有踏下台阶,就有一乘打开门的暖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今天不坐轿子!”我站在台阶上说到。

    “去把宫车赶过来!”蒲生秀行虽说微感意外但没有耽搁,马上就又吩咐手下变更着部署。

    “不,车也不要!”我还是摇着头。

    蒲生氏乡皱起了眉头显出了十分的为难。“回禀大殿,昨夜降雪颇大道路湿滑,如果骑马的话实在是不够安全。大殿金玉之体尊贵无比,属下是实在不敢……”他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了。

    “哦……”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是十分踌躇的样子。看来这样的举动在在他已经是相当大的一件事了,不得不非常谨慎。

    人常说越老越小,上了年纪的人有时也会犯些执扭的脾气,虽说我经常也不能免俗,但是和其他人比起来算是好的。马我已经有很久不骑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稳当。秀行他们只是专心致志地作自己的工作而已,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平心而论真是不应该再给他们添麻烦。

    “马也不骑了,我只是想在外面走走!”我安慰了他一句然后向外面一指。“难得遇到这样的天气又是这样的景色,又是清晨雪地还没有被人破坏。我现在也是不常出来一趟,总得看到点东西吧!”

    “请大殿保重!”蒲生秀行鞠躬行礼到,却在暗中呼出了一口气。不坐车、不乘轿、不骑马,自然就走不了多远,可见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知道了!”我此时已经穿好了鞋在走廊的台阶上跺了跺,然后抬步向外走去。“你们跟着不要离得太近,不然就把雪地踩乱了!”我头也不回地叮嘱了一句。

    沉重的木门被吱呀呀地推开,虽然我说了但还是有三十几个侍卫当先跑了出去,紧张地观察着四外的情况。

    刀上的护套(为了避免刀被冻上加的一层棉布套)已经被扯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如临大敌。

    我本想对他们说不必如此,但想了想还是不废这个话了,因为即便说了他们也不会听。叹了一口气后,我自己向外走去,身边十丈以内算是没有人了。

    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软绵绵地踏在上面非常舒服,古老的奈良街道上随处可见或雄伟或精致寺院佛塔,雪后的景色别有一番味道。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极少有谁会离开温暖舒适的被窝,可以我那不太锐利的目光,还是发现了在远处道边街角分散的十几个人。看到我这一行人出来他们似乎非常吃惊,接着就飞快地四下里跑走了。

    历史迎来了庆长六年(01),天下似乎是越来越安定了,到处都呈现着一种歌舞升平的景象,战乱时期那种金戈铁马的豪情已经渐渐地远去,一种奢靡的风气逐渐弥散开来。

    为了表示忠心和歌颂将军的功业,全日本的大名再次聚集在了大阪,呈献上各式各样珍奇的礼物。那些第二甚至第三代的继承人们,很多已经忘记了先辈们的荣耀,一心只想着讨好幕府。

    就在这样一场聚会将要结束的时候,一个消息突然传来:已经隐居多年的龙山上殿,突然出行驾临奈良!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先是筒井辉政立刻急匆匆地从大阪赶了回来。

    更加令人意外地是我破例接见了他,并且交谈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因而更加有人揣测:这位“太上将军”静极思动,想要在奈良举行什么大的活动吧?

    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已经了结大阪事务的大名们先后赶来了奈良,直到昨天晚上信清的到来。一些年轻人几乎是怀了“朝圣”的心情来见我这位传奇人物,可我却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了!

102、奈良的早晨(中)

    记不起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其实现在也不能算是一个人)走过了,曾几何时我很喜欢在这种状态下思考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刻意回避这种一个人的状态,不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因为没有东西值得思考,而是我越来越害怕这种一个人的感觉。

    没有任何的证据,不曾有任何人提示,只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一个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关于鸡和蛋的问题至今依旧被经常提出来,而另一个问题在人类哲学领域被探讨的历史却更加久远,那就是:人究竟由何处而来,又将要到何处而去?如果在生理层面这个问题可能有些恶搞,但在意识范畴却是绝对的严肃。

    在我个人由何处而来已经知道,尽管时间久远的已经模糊,已经到了我自己也不能确定的地步。可我还是知道,只要不用提出证据,哪怕是对我自己。

    到何处去我现在却是无论如何无法判定,而这个问题又是迫在眉睫,不容忽视。我究竟还要到何处去呢?这个在上一世绝对嗤之以鼻的问题,现在却令我苦恼万分。就如之前让我选择的话我决不会要求穿越来这里一样,现在我一想到要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无比恐惧。人,真是一种最最奇怪的动物;意识,真是一个最最深奥的哲学课题。

    对于未来我无能为力,哪怕是今天我的滔天权势已经足以移山填海!既然如此我能作的只是做好眼前的事情,而且必须是抓紧时间……

    “大殿!”跟随在后面的蒲生秀行在和前田利纲交换过无数眼神之后,终于忍不住出言叫住了我,瞧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了直接伸手拉我袖子的冲动。

    “嗯……?”我回头看看他,因为思绪被打断一时有些茫然。

    “有什么事情吗?”我问到。

    “大殿已经走了很久,我是不是让他们把轿子抬过来您回去歇歇?”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虽不贴切但也算是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借口。

    我举目向他后面的队伍看了看,五百甲士依旧器宇宣昂。尽管这身装备通常是为骑马准备的,但此刻看来对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在更远处地地方,还有一些人遥遥赘在后面,粗粗估计数量起码达到了二三百,不过他们走得非常小心不靠得过近,更加谈不到什么队形。我的侍卫们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有意拉开横向距离,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阻隔。

    “怎么?”我故意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地抱怨道:“我这个老头子都没有没抱怨,你们怎么就不行了?现在的武士真是越来越差劲,看来即便是我诸星家的武士也开始堕落了……”

    “回禀大殿,为诸星家赴汤蹈火我等自然是万死不辞!”看我如此固执,前田利纲忍不住跨前了一步说道:“我等虽不如先辈曾随大殿百战余生,但也是堂堂铁血男儿,即便是马革裹尸也当毫无怨言。只是大殿身系天下苍生福祉,万不可凭一时兴致而社稷动荡!”

    “我不过是一个垂暮老人,哪里还能有那么大的作用!”我哈哈一笑恢复了轻松,这个前田利纲的性格和他父亲还真是有**分相似。

    我四下里看了看。原来这时我们已经走出了奈良的市区。前面部不远处就是大片地农田和官道。此刻自然只是白茫茫原野一片,但在稀薄的雾霭中,道边的几株大树和一座供路人歇息的凉亭倒还是清晰可见。

    “既然你们的意愿这样强烈。那么我就到前面的凉亭里休息一下吧!”我顺手朝着那座凉亭一指,然后也不理他们的反应就当先走去。

    蒲生氏乡和前田利纲对忘了一眼,只得无奈地紧紧跟上,同时报信的人再次急急地赶了回去。

    很快新的警戒线形成,在我坐下的同时那座简易地凉亭已经变成了一座无形地堡垒。在我的面前侍从们支起了一张小桌,从食盒里拿出的一样样精致茶点被摆在了上面。这就是一个上位者地环境,什么事都会有人替你考虑周全,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没有用,但绝对不会没有准备!

    我的目光遥遥地向后看去,后面的那群尾随者也已经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他们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十几到几十人不等的小群体,似乎是在议论并等待着什么。

    “真是一些仔细的人哪!”看着远处的那些人,我忍不住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我从行馆的大门出来到现在,粗粗一算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不但得到了消息,而且迅速地爬起来(我不认为在这个时候有人已经主动起来地)赶到了这里。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时时刻刻注意着。

    我虽然依旧脸上挂着宠辱不惊的淡淡微笑,但是心里却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看来我的预计并没有错。一切都在按照我设计的程序进展。

    “大殿,大纳言殿下来了!”身边的前田利纲突然提醒到。

    “哦!”听他这么一说我微微眯起眼睛,果然看到一支马队刚刚转出奈良的街道向这边飞驰而来。他地观察力还真是敏锐,踏在这么厚的雪上根本不会有马蹄声传过来。

    这支队伍有十余人的样子,虽然佩着长短刀但所有人都没有穿盔甲,我也仅仅是从马饰大概的风格看出这是一些来自大阪的侍从。随着道路上人们迅速让开,马队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小亭的跟前,从当先一骑火龙驹上跳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武士。

    我的侍卫不但没有阻挡反而有人上去接过了他的缰绳,他点了点头后快疾步走入了小亭。

    “祖父大人,这么冷的天气您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年青武士来到跟前关切地对我问到。他就是我的长孙未来的幕府将军继承人诸星清满。

    清满就是鹤姬替信清生的第一个儿子兴妙丸,从相貌上来讲他继承了父母两方面的优点,不得不“遗憾”地承认信清已经长得比我漂亮了,清满居然更胜了一筹。尤其是他的眼神,从过去就曾经时常令我想起一些往事。

    还在清满非常小的时候,我就时常产生一种忧虑,甚至一度产生过干预第三代继承人确立的想法。经过我的规划后一切已经步上了轨道,一个过于标新立异的家督并不适合今后的诸星家。

    好在长大后的清满并没有把我的担心变为现实,除了眼神和脸型之外没有任何地方与织田信长相似,五官轮廓则是更多地遗传自了仙芝一脉。说到性格虽说他有时不免有些冲动,但并没有超出一般年轻人的范畴,兴趣和热情更多地停留在对新鲜事物的追求上。

    这就可以了,我不指望自己的后代里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天才!也许到了他执政的时候会办一些错事,但也不用担心他作出什么率性改变那些基本国策的举动。

    “我并不觉得很冷,今天心情好特来看看雪中奈良的景色!”我说着向他的身后看了看,从那些侍从的状态上不难判断出他们出来的非常匆忙。

    “既然如此您也该吩咐一声,父亲和我也好过来陪你!”清满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些不拘小节,没等我说自己就坐在了边上。“父亲已经出门向这边过来,还有很多大名也想前来拜见您!”

    “我有什么好见的,这么大年纪长得又不好看!”我说着突然将手向亭外一指,十分突兀地问道:“那是你的马吧?真是一匹好马!”

    “是桔川口牧场中最好的马里挑出来的,即便说是‘神马’也不为过!”看我称赞他的马,他显得很是得意。

    “不错,确实是一匹宝马!”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说道:“只是赏雪并不适合骑马,你看这周围的雪地都被马蹄踩乱了!”

    “哦?”信清伸向一块茶点的手陡然提在半空,人也愣在了那里。“我这就把马送回去!”几秒中之后他突然站起,对我行了个礼后大步走出了亭子。

    “去对你父亲说:如果是骑马或坐车的话,就不必过来了!”我对着他的背影又补充了了一句。

    天越来越亮,不过又飘起了雪花,只是不大而且没有刮风。虽然亭子的远近内外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但是却异常的安静,气氛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蒲生秀行和前田利纲面面相觑,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我刚才对清满的话里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怎么也猜不出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太阳终于露出了头,不过白乎乎失去了往日光芒四射的影子。雪花继续不紧不慢地飘落着,不过失去了北风的助威让人并不感觉如何冷。

    “来了!”这次没有用别人提醒我就注意到了,一大群人从市区的方向匆匆向这里走来。这次先来的人不止是让路那么简单,而是恭恭敬敬地退到道路的两侧,跪倒在雪地里行礼。“还行!”随着那群人越走越近,我在中心看到了徒步走来的信清。

103、奈良的早晨(下)

    信清本是向我这边走来,但是在半途上却稍稍停留了几步,因为几个人由后面追上来他不得不应付几句。也可能那几个人是从先前就等在那里的人群中转出来的,因为人员众多我没有看清楚。

    交谈的话不是很多,总计应该没有超过十句,之后就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那几个人随着信清身后一起走了过来,但是身边没有带任何自己的侍从。

    “真是难得,几位殿下也有这种兴致!”虽然不必出迎但我还是站了起来,对着信清身后的几个人微笑着抬了抬手。

    “现在要见您可实在是太难了,有这样的机会还不赶紧抓住?”抢先说话的是池田恒兴,现在会和我这样说话的也只有他了。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全是类似的身份,就是不止要实力强大,资格起码也不能太浅。

    随着时光的推移世事发生着沧海桑田的变化,现在老一些的大名已经不多了,就好比此刻的这几位,德川家康、毛利辉元、池田恒兴、岛津义久、前田利长、伊达政宗和蒲生氏乡。其实后三位论资历也算低了半辈,但是也勉强说得过去了。

    前田利家早已经退位,据说现在身体非常不好,我也曾几次派人前去探望,带回来的话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了!在比我还高半辈的人里真是没有谁了,他们和这个时代已经没了什么关系。

    其他一些人虽然身体还算可以,不过这几年也陆陆续续退了下来,就比如大内义统、尼子义久、最上义光、佐竹义重甚至长野业盛,不但让出了家督的位置,也逐渐淡出政治不常到大阪和京都来了。

    其实德川家康也已经传位给了清忠,只是因为幕府的“影响”使他在朝廷里担任了重要职务,若非是如此的话,只怕他也会一直猫在陆奥不再出来了。

    “我是无所谓的,只是怕给你们添麻烦!”我重新又坐回到马扎上。同时也示意他们几个坐下。“我在堺町是轻闲的很,一天到晚看看书、钓钓鱼无所事事。只是如果你们每次到大阪时都再来看我的话,那可是要费不少功夫。再说见了诸位也不好再拒绝别人,所以再三考虑之后,还是两便了吧!”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轻轻的笑声,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我甚至看到了几个非常隐蔽的眼神,应该是在彼此交换着信息。探询着某种秘密。

    “真没想到你现在还有这样地乐趣,大雪的天里还到外面来!”池田恒兴性格使然少了几分顾及,所以憋了没一分钟就直接问了出来。“这么早出来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赏雪,那至少也要到个有梅花的地方啊?”

    “其实也不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居然直接明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这里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今天他也会到奈良来!”

    伊达政宗刚刚摘下手套,听到我的话掌中一个微型的白铜暖炉险一险掉在地上。也多亏着他及时稳住了心神,不过一只独眼里还是充满了震惊错愕的光芒。

    请不要怨他少见多怪,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地失态,因为他们的反应一点也不必伊达政宗好。已经顾不上挑剔别人了。

    一手掌握天下。操控着六十六国大名生死的诸星清氏,居然会大半夜地起来到郊外迎接一个人?天哪,难不成世界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这位诸星殿下已经隐居在御龙山城很多年了。而且宽容仁义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天下,但是诸如面前德川家康、伊达政宗、岛津义久这几个人,都不会因此就产生什么误会,他们对这位现在表面上无职无权的诸星殿下不会产生任何的“误会”!

    德川家康是最平静的一个,但是盯着我双手眼角也不禁跳了两下,他不会怀疑这双手里依旧实际掌握着天下的权柄。

    “可能此刻他们的心里,已经全部被好奇占满了吧!”我目光不经意地在他们每个人地脸上扫过,对于他们地这种反应感到非常满足,如果不能以雷霆雨露的威势给人以震惊,那么身为一个上位者还有什么意思呢?

    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可是我的心思却还留在德川家康身上,记忆又飘忽着回到了遥远地过去。这件事实在是拖得太久了,我不能再把这个责任推下去……

    此刻包括信清在内的几个人已经注意到,虽然我面前的小桌上摆满了茶点,但是从摆放的样子上可以看出根本就不曾碰过。一只雪白的长颈瓷茶壶摆在暖瓶里,空自淡淡地散发带着清香的热气。

    他们坐了已经有了一会儿,我不但没有吩咐上茶甚至都没有让一下,在一贯以温和守礼的我来讲这实在是一件天大的怪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尚未露面的客人。实在是太值得“尊重”了!

    “咳、咳!”池田恒兴抬起手挡住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看来他是有些忍不住了。“请恕我无礼,诸星殿下您等地到底是……”

    “听!”我竖起一根手指止住了他下面的话,对众人轻轻地说道:“来了!”

    叫我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愣,微微眯起眼睛侧耳在空中搜寻了起来。依旧没有风,只有雪花在无声无息地飘落着。

    终于一缕轻微的铃声缓缓传了过来,一下接一下进入人们的耳朵,节奏之缓慢甚至赶不上风铃。所有的目光本能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队牛车顶着雪花从北面的官道上缓缓行来。

    说是一队其实并不准确,前后拢共也只有两辆,虽然看样子是还算不错的宫车,但是一没有招展的旗幡二没有众多地随从,未免显得有些寒酸了。

    在座的都是有一定眼界的人,这种看样子就是中档的公卿自然不会进入他们的眼内,可是既然是我诸星清氏早早地等在这里迎候,那么一切事情的性质就全都不一样了。

    我刚刚说的话只有亭子里的几个人听到,外面远处侍侯的那些大名自然不可能知道这番变故。

    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两辆宫车的到来,直到我走出亭子迎了出去。

    看到站在路边的我们这些人,御者显然被吓了一挑,拉住辕牛向后张望好像实在寻求着援助。随车行走像太监多过像武士的几个人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凑在车窗前嘀嘀咕咕地禀报着什么。

    不理所有人的困惑,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我不顾侍从们的劝阻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车边。“为臣诸星清氏,特在此迎候政仁宫亲王殿下!”

    “原来是政仁宫亲王啊!怪不得……不就是政仁宫亲王嘛?他又算老几!”这可能是此刻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似乎这个现实似乎并不足以解释刚才的疑问。

    我是谁?是什么身份?这些问题早已经不用回答,至于政仁宫亲王则过去的时间里没有多少人会关心。

    十几年前我在京都的聚乐第也迎接过天皇,而且一次就是两位,即便是那时我也仅仅是站在聚乐第的大门外,而且并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像今天这样提前出迎到了郊外,反而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反倒是政仁宫亲王一点儿也不出名,在当今天皇的诸多皇子、御弟中简直是寂寂无闻,仅有的几个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也只是能够确定一件事:皇位恐怕与这位皇子是无缘的!

    “为臣XXXX参见政仁宫亲王殿下!”不管怎样不解此刻也不能愣着,在信清的带领下其他人也一起躬身问候,只是人多嘴杂名字并没有报清芜

    这时候持明院基久已经从第二辆车上跳了下了,紧赶了几步来到前面。“亲王殿下本意是轻车简从来奈良为陛下祈福,不想还是劳动到了诸位殿下!”说着他探出身去将第一辆的车帘撩开。“请殿下出面慰勉天下之守护!”

    政仁亲王从车厢内钻了出来,先探出的高大立乌帽戴在这样一个少年的脑袋上显得有些不甚协调,还是那身俭朴的朝服,也依旧没有过多的配饰。

    很多人都在暗中打量着这位其貌不扬,默默无闻的皇子亲王殿下,心中飞快推算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可能带来的后果。毫无疑问由此刻起朝廷的形势将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也许会波及的范围更广也说不定。

    “不敢当诸星殿下、天下守护们的如此礼敬!”政仁宫亲王站在刚,才御者坐的位置上,向着我们这些人躬身还礼。

    “亲王殿下仁孝传世,我等俱是受感召而来!”我没有给别人太多的缓冲时间,走上去从不知所措的御者手里接过鞭子,另一只手拉起辕牛的缰绳就向前走去。

    “父亲……还是我来吧!”一反应过来信清就抢上前来要接替我的位置。

    “不必,你跟在后面就好了!”我摇了摇头。

    信清只能无奈地跟在了车后,持明院基久的双颊已经兴奋成了血红色,德川家康等人无言地在信清身后排成一列。

    我们这样一支奇怪的队列慢慢走入奈良的市区,前面的道路两边伏跪着数百来自各地的大名,在车驾过去后他们才一身湿漉漉地从雪地上站起来跟在队尾,使这支队伍愈发地壮大……

104、太上御所的谢意(上)

    厨房里六个厨师和他们的十几个助手正在不停地忙碌着,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哆哆声和火上汤锅里的咕嘟声构成了这里的主旋律。金眼红鲷、燕尾河豚、伊势海佬(龙虾)、蓝鳍金枪鱼这样名贵、新鲜的食材一样样被取出来,分解、切片、加工、摆盘、配料最后变成一道道美味的珍馐名馔,再被穿梭不止的侍从们一盘盘地端出去。

    负责饮食的大总管来回巡视着各个工序的进展,虽然板着脸心中却在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在二月而是炎热的六月,那么筹备这样一场宴会他的压力就要大得多。

    侍从由厨房经走廊到正厅的一路上都站着警惕的武士,还必须在一条特别的过道里面停留片刻,这里要用三种方法依次检验一遍食物的安全性,负责的总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是紧张兮兮的。

    大殿上***通明觥筹交错,虽然没有过于热烈的喧哗但气氛却相当融洽,高贵的主人与客人之间彼此颂扬与感谢着,无论谁突然走进去都不会感到任何的不和谐。

    这个宴会的主人就是我,而客人则是十几位即将离去的地方大名,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资格,势力和威望缺一不可。

    我含笑频频举起酒杯应对着客人们的道贺,耳中听着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阿谀奉承,话题只要这次奈良的事情,彼此交换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政仁亲王由京都出来时可谓寒酸,两辆宫车的仪仗,除了持明院基久之外只有20个低级的随从跟着,不要说上位的公卿,只怕天皇自己都不清楚这个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异想天开地去奈良东大寺为自己的寿数和国运祈福。

    不过左思右想这也似乎不是一件坏事,京都也没有非留这位亲王的地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可能也就是想出去散散心,玩个三五天自己也就回来了。天皇和太政院中枢答应了持明院基久代为呈上地这份请求。只是没有太多的经费和侍从给他。

    其实这也怪不得各位朝廷重臣们,现在的主要工作安排是把八条宫智仁亲王的继承人身份确认下来,虽然天皇自己已经基本打定了主意,但是各方各面的沟通工作却一样也少不得。

    这些人实在也是太忙了,直到听说我游幸奈良还是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还想着是不是派个人来慰问一下。可就在这时,我率领天下大名在奈良以礼郊迎政仁亲王的确切消息传了回来。

    我就是那么在天下大名的面前,一路替政仁亲王牵着牛车进入了东大寺。慌得和尚们屁滚尿流地赶紧把亲王殿下预备的寓所换了一套正院屋子。自主持以下所有和尚都换上了锦罗袈裟地正式礼服出迎,大门边还挤满了闻风而来的其他寺院上层僧众。

    和我诸星家关系比较密切的,是京都的东福寺、相国寺,以及尾张的热田大明神社,所以在奈良举办的法事活动并不多,规模通常也不是很大。自20年前织田信长割取兰奢待以来,东大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风光过了!

    东大寺的主持对于我和信清以及天下大名的到来,自然是欣喜若狂,跑前跑后摇头摆尾地自我表现有如一条哈巴狗。在他想来出现了这样的机会,也许真是佛祖又睁眼眷顾东大寺了!

    在整个参观和礼佛的过程中我极少说话。被问得紧了也仅仅是应付性地点点头或摇摇头。然后又退回到政仁亲王身后半步地位置上,把所有直射的目光都留给了这位皇子殿下。信清只能是再后撤半步,至于其他人则在后面列成了集群。

    只要不是脑残或者思维不健全的人。都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政仁亲王在奈良地行程一共五天,我基本上是全程陪同,虽然依旧没有说过多少话,但是传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这世界上从来不少聪明人,在“迎接”的第二天,政仁亲王“仁孝恭谨”、“有皇者之风”的舆论就在大名中间传了出来,甚至有些急躁的已经准备向朝廷上表,敦请天皇陛下“早定储位”。

    京都自然也听闻了这件事,立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虽然无论内外都没有正式提到过任何名字。但是天下武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面对这种情况还有些人想再争取一下,但是九成以上的公卿已经逐渐修正了他们的态度。

    京都的讨论还没有来得及展开,政仁亲王就由奈良回来了,出于对新形势发展的考虑,与离京时地清冷不同,一支高规格的迎接队伍被派了出来。尽管很多人私底下并不甘心,但是无法改变的是八条宫智仁亲王手里的那个皇位,已经忽扇着翅膀飞走了!我是一个谦虚勤勉的人,该立谁为储君的话自始至终没有以我的嘴里说出来过。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持明院基久的主意。政仁亲王为了表示与我的关系之“铁”,又作了一件石破天惊地举动,为我请尊号为“御父”,也就是替他老子又找了个爹,替他自己又找了个爷爷。

    据他自己解释的理由是:诸星清氏殿下既然为现在的天皇主持过戴冠之礼,那么也就算是有了义父子的名份,虽然因为没有作过天皇而不能称之为“上皇”,但是称“御父”并不能算是过份。再者诸星清氏殿下数十年来全力维护皇室,也确实进到了“父亲”的责任,那么称为“御父”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没想到此议一出居然是应者云集,京都内外一片的叫好声。更有些公卿、僧侣书写了大量颂扬的诗歌和文章,在近畿各地广为传播。不管是不是心里堵的慌,但对于这件事总不能简单漠视,几天之后朝廷还真的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仔细考虑之后我还是决定推辞了这个尊号,现在我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增加威望了,事物发展的方式往往是物极必反、盛极则衰,就算我本人能够保持清醒,但难以避免是我的后代和整个体系就此骄横愚蠢起来。

    一番恩遇和推让之后,我的尊号被定为了“太上大御所”,“太上”的意思是天皇的长辈,“大御所”指得是退了休的将军。

    以前我还真是没有很在意,一个尊号在我这样即将成为历史的人来讲还是非常必要的,且不讲我个人的虚荣问题,仅仅就是为了在史书上更加好看也应该有这么形式。

    许多人再次蜂拥而来向我道贺,我多少也应付了一下,为了避免被围困住纠缠不清,我在奈良召开了两个茶会,算是所有人都见过了一回。

    那些小大名见我把信清先打发离开,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过了十来天后,大部分人陆陆续续地也就离开了。仅有十几个各地来的大大名被打了招呼,过后我将宴请他们。

    被邀请的客人多多少少有些“受宠若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地张扬过了,能够受到这种邀请自然是一种证明,证明自己与其他那些燕雀般的人物有着不同的档次,也许这就是在今后幕府统治序列中的迹象显现。

    “恭贺太上大御所殿下!”伊达政宗向我捧起了酒杯,一只独眼里精光烁烁。

    “诸星殿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山川之长存,如日月之永在。我等仅怀竭诚景仰之心,拜贺您的受到天皇的尊奉!”说完他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向众人照了一下空着的杯底。

    “是啊!是啊!”不管众人是否真心全都随声附和。

    “这全都是天皇陛下的圣恩!”我感慨地转向京都方向,端起酒杯虚敬了一下然后掩面喝下。

    伊达政宗现在兴致确实很高,自从德川家康让位并到京都来之后,信清把奥州探题的位置也给了他。现在他一身兼领陆奥的探题和守护两职,可谓是一时荣宠无双。

    我注意到了德川家康,虽然在陆奥暂时被压下了一头,但是在京都乃至全天下的声望却高了不少。现在在我的推荐下,他又担任了已经立为太子的政仁亲王的老师,声望也持续地上升当中。

    “看起来这位政仁亲王非常聪明,但愿他能始终保持这种清醒!”不知怎么我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虽然年纪小但有持明院基久帮他掌舵应该不会走上“歪路”。

    不过事情不一定总会按照我的猜测发展,京都那边的监视更加的紧了,即便真有什么我自然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那就只能让这位太子提前龙驭归天了。

    “各位殿下实在是过誉了,在下惭愧!”我终于出言打断了有如接力赛的恭维,长叹了一声说道:“诸位殿下的好意我诸星清氏明白,但是光凭我自己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可叹是百年乱世离乱,多少忠义志士为国死难,想一想还真是叫人伤心哪!”

    “诸星殿下实在是太谦逊了,也是您的拨乱反正才使这些义士的取义之举才有了价值!”毛利辉元赶紧接上来说到。

    我笑了笑,可惜这几句话我不是为他说的。“当年征讨北条家时,大军也曾受困于箱根山道,多亏了德川殿下的及时援手。我记得当时德川家有几员大将奋勇向前建有奇功,他们几个……叫什么来的?”我右手中指轻轻敲击着太阳穴,困惑地转向德川家康问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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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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