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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门大官人02     雅宋txt下载     雅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巍巍党碑

    崇宁二年八月底的京城,夏天即将过去,署气却终未消散,缠绵许久。今夏的黄河比较安生,并未大涨,连带着京城的汴水也是数月静淌,水势平稳。江耘坐在汴河边的酒楼雅座之上向着北眺望,那是皇城的方向。

    朝议之上,以蔡京为的新法派正步步为营,节节胜利。

    “依三司之律,微臣巡江南,足迹遍布各州县,所观之新法成效斐然。江南三路赋税钱粮均有大增,今年有望达到两成。下臣所到之外,地方官员及当地百姓无不拍手相庆,俱称新法惠民。纵有小疵,亦是末节之误,无关新法全局。更有民间乡村之处,奉有王相公之祠,据说香火不断,可见民心之所向。”三司使知事郞胡师文正在汇报工作,卖力地大声奏报,仿佛声音越高,新法便越重要。

    “父兄之法,本是为我大宋之强盛而设,而朕与诸臣行之,今日见其利,可见良吏之助,才能见新法之效。”赵佶高声说道。

    “皇上圣明!”不管是不是真心,下的众大臣齐声贺道。

    赵佶龙颜大悦,摆了摆手,说道:“全赖诸位爱卿齐心协力。讲议司督行新法卓有成效,当再接再厉,不可懈怠。蔡相老当益壮,为新法尽心竭力,不顾个人的荣辱,一心为公,诚为人臣之楷模。”

    御史许敦仁此时出班奏道:“皇上,蔡相前日所提请列元祐旧党刻名于碑之议臣等商议已久,皆以为可行,故请圣上裁夺。”

    枢密使曾布反对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太过,祖宗家法中未尝有之,此例一开,心将遗祸无穷,望皇上慎思。”

    户部尚书刘拯及礼部尚书李格非等一干旧臣也站了出来,反对这一提议。与此针锋相对的,是蔡京为班的那一班新党。整个朝堂之上,唇枪舌剑,箭拨驽张,一不可收拾,足足从辰时议到巳时。新党的立足点紧紧抓住立党碑的出点是为了新法的推行,虽有过,也是为国为民,无关私怨,这让他们在气势上略胜一筹,而相比之下,旧党则以党争为据,认为是对方是挟新法以报私怨,且妄开此例只会遗祸朝堂。蔡京见赵佶仍在犹豫,便使了个眼色,御史许敦仁会意,清了清因大声辩论而略显嘶哑的喉咙,说道:“皇上,当前之新法形势颇为关键,舆论导向极为关键,稍有不慎,便事关全局,目前便有一例足堪为证!”

    赵佶见臣下吵了近两个时辰仍然毫无头绪,更气闷不已,便说道:“许御史详言。”

    许敦仁一甩大袖,转过身来,对着曾布一干人等说道:“难道诸位最近没看《大宋天下》吗?”

    曾布心中一惊,暗道:“原来是有备而来。”当下镇定心绪,说道:“许御史欲堵天下悠悠之口吗?”

    胡师文接过话头,斥道:“无聊文士岂能代表天下悠悠众生?!当前行新法,乃是圣上承父兄之志为我大宋,筹谋策划均是庙堂之算,此等人物安能如此轻佻,妄加诋毁?京城之地,岂容此蛊惑人心、干涉朝政之物存在?妄论国事,罪一也;惑乱人心,罪二也;散布谣言,罔测阴晴,大违农时,罪三也!”他倒是好记性,将沈鸿博的言辞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配上唾沫横飞的模样,倒也有一番气势。

    曾布暗叫不妙,知道新党挑起纷争志在四面开花,让自己一方穷于应付,欲求突破,便想起自己与江耘商定的底线,便不打算在此多加纠缠,沉默不语。

    正当旧党无言之时,礼部尚书李格非却站了出来,高声说道:“胡大人此言谬矣。观我朝风气,自太祖起,从无因言获罪之例。《大宋天下》之说,只在因事而评,昔日范公曾言,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士子文人,正以此而报君王,且清流之议,只在存其不同以堪真伪高下,何来干涉朝政之说?人心即民心,上有所为,下有所议。若党碑之利惠国惠民,则其议自消。其三,若论罔测阴晴,大违农时,此臣绝不苟同,《大宋天下》臣每期必读,每有小女欢呼雀跃则知雨至,自此留心天气,报纸行至今,天气之预报,十有九准。时闻京城外之菜农,清晨卖菜之后必聚于酒楼之外,听得报纸之天气预报后出城,此大惠农家之举,岂能是罔测阴晴,大违农时?以雅室之猜夺,度农人之喜乐,臣未之信也!”

    李格非这话说得极其漂亮,你有一二三,我就没有甲乙丙?我那宝贝女儿在《大宋天下》主持工作,你却非要叽歪。范仲淹都说过了,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那些反对立碑的士子也是为皇上考虑嘛,你们只许自己立碑,将别人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就不许人家有不同的声音了?最后一句更是精彩,以雅室之猜夺,度农人之喜乐,臣未之信也!你呆在冬暖夏凉的雅室里,怎么能知道农时,怎么能知道天气对农人们的重要?别给我女儿找麻烦!

    面对素来低调的李尚书的诘问,胡师文一时语塞,好不尴尬。蔡京察言观色,出言道:“李尚理,但细数《大宋天下》之文章却非人臣之语,妄论主上之年号,已犯天颜。李尚书身为礼部官员,岂不闻君辱臣死,在此朝堂之上,不护君王,尚欲狡辞乎?”

    蔡京此论,极是毒辣,攻一点而涉全局,将敌人置于死地。

    李格非果然无辞可辩,惊出一身冷汗。江耘啊江耘,你可真是大胆,皇上的年号岂是你能拿来作文章的。枉我女儿对你一往情深,你却不知轻重,这下如何收场。

    赵佶的痛处又被提起,自是郁闷非常,但江耘又不能不保,揣夺着场下的形势,已到了非他出面表态不可的境地,权横之下,双手一压,示意群臣稍安。

    “诸位爱卿且住,《大宋天下》之创立,朕乃亲准,京城之民众皆喜,实乃我大宋之文化,善则善矣,然月盈而缺。此番议论,终是不当,朕当诫之。其主编江氏兄弟老成持重,必能知过而改。前番辽国使臣要求将《大宋天下》纳入榷场以求流通,可见其影响力,故不可轻毁。由清流之议可见舆论之防不可轻乎,故党碑之事,朕准蔡相所奏,然元佑之臣人数不可过多,不可一概而论,以存先皇之颜面。新法之效,成果蜚然,可放之于全国,先前未行之州县……”

    “皇上,”曾布有协议在身,眼看着木已成舟,便硬着头皮出言打断赵佶的话:“新法之利,已见成效,然新制亦未见其害,此时改弦,只怕前功尽弃啊!”

    此时,曾布身后的李格非、刘拯都不再犹豫,挺身而出支持曾布,俱都表示给新制留一条路。输总归是输了,但总得留点筹码。

    赵佶微微点头,心存了平衡之念,继续说道:“先前未行新法之州县,仅西北几个边境州路和河南县所处的京西北路。此次除京西北路外,均行新法,诸位臣工当尽心竭立,不能懈怠。另,宣义郞、翰林书院学士江耘外放浏阳县知县,知县事,亦可行新制之改革。上行之公文,不经中书省,直达我处。”

    胡师文正欲再奏,却被蔡京用眼色阻止。大局已定,无需在小处纠缠。

    见群臣并无异议,赵佶点头说道:“蔡相可详定党碑之人数,待明日再详议。”

    “散朝。”值事太监一声清喝,今日的廷议终于结束,元祐党碑未逃历史之窠臼,终将如期而立。

    《雅宋》卷壹惊蛰,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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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丈夫如是

    “小信子,又粘球!传,快传!”烈日之下,江耘一声怒喝,身上仅着一件短褂,挥汗如雨,正埋头猛冲。真搞不明白,场上这么大的空当,跑位这么及时,他就没看见,还在那儿颠来倒去。

    小信子迫于主人的压力,无奈之下,只得一个漂亮的摆跨,将球传给了江耘。江耘跑动之中一个急停转身,胸部停球。球……丢了。

    高俅早已来到他的身侧,趁着停球过大的空隙,一勾脚,便抢过了球,颠了起来,左一挑,右一顺,已离江耘两个身位。江耘恼羞成怒,咬了咬咬牙,急跑上前,一个标准地飞铲,两人双双倒地。

    高俅看着压在身下的江耘,苦笑不已,开始神神叨叨:“又来又来,不能和李主编打马之后要加上一句,不能和江社长蹴鞠。枉你是个斯文人,球品就是人品……”

    离球场不远处的树荫之下,贺暄贺老哥也是摇头晃脑,对着身边的人说道:“球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就他这蹴鞠之术,实乃下下。这不,一下就输红了眼。”

    “年轻人,想必不服输,心性如此,贺大哥也会蹴鞠之术么?”

    “会,当然会。想我当年,也是一双乾坤腿大杀四方。技者,无分高低贵贱,娱人娱已而已。蹴鞠如是,琴技亦如是。”贺大哥说起大话来,也是纵横有术,颇有大家风范。

    “云娘薄技,不过是娱人耳目,终是落了下乘。”身边的佳人幽幽说道。

    “非也非也。昔日韩娥抚琴,音毕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可见琴技之雅,如何算下乘。老朽闻云娘之音,如沐春风,可见圣人之语大善。”贺暄轻拈着颌下胡须,侃侃而道。

    身边的琴师云娘大感欣慰,脸上现出一摸红晕,羞答答地说道:“以贺大哥之年齿,若称老朽,妾身岂非是老妪?”

    贺暄哈哈大笑,握住佳人柔荑道:“云娘说笑了。所谓枫叶如秋,黄昏最美。”

    一句妙语正中云娘下怀,此间之风情,怕是最美。纵有骄阳如火,佳人纤手在握,胜似百般清凉。

    贺老哥心中不无感慨,我什么时候这般风趣了?其实,我一直是这般风趣的。

    此刻球场上已经分了胜负,江耘与高俅两人勾肩搭背下了场,打了余下之人,来到园中东北角。此处从城中不远处引来一眼活泉,被江耘这个享受主义者改造成了一个泉水池。此刻炎炎夏日,正是个淋浴冲凉的好地方。两人脱个精光,“扑通”一声跳进水中,享受着冰凉的泉水,好不快活。

    高俅搓着被江耘撞得乌青的肌肉,咧着嘴说道:“一场球而已,如何不知轻重?向是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一般。”

    江耘正输了球,没好气地反驳道:“球场如战场,岂可轻言放弃?”

    “我若象你这般踢球,只怕脑袋搬家!”高俅笑道,一边用手撩水,打向江耘。

    江耘来了兴趣,手脚并用,游到了高俅身边,凑过头,用手指了指天,问道:“比我如何?”

    高俅大笑,说道:“你我不如也,众生皆不如也。”

    江耘知道他耍滑头,说道:“无妨,此处并无外人。”

    高俅仍是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被江耘逼急了,抱怨道:“下次若有机会,试试便知。只怕你到时候便战战兢兢,不再勇猛如今日一般飞铲。”

    江耘大笑,旋即想起自身处境,只怕没机会与他一较高下,脸上的笑生生止住,自失的摇了摇头。高俅知他心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贤弟,且放开心怀。”

    江耘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坐在水池之中,树荫之下清风拂面,泉水微凉,将胸中燥热之气渐渐驱散。

    高俅双目炯炯,盯住江耘,打破了沉默:“老弟可知高某之经历?”

    “略知。”

    高俅一声长叹,似乎要将胸中的苦闷之气尽皆吹散,用他略带着悲凉的语气说道:“想来某也是京城人氏,只不过自小浪荡随性,不爱诗书,受不得约束。少年之时,在京城闯出了祸端,老父不堪忍受,只得打我离了京城。某在淮西一个远亲处落了脚,帮人在赌场里看了场子,寄人篱下,却是初尝人情冷暖。后逢先皇大赦天下,才得以回乡。从董生药家到小苏学士家,再到驸马王晋卿府上。从书僮到长随,真真是见惯了敷衍与推脱。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便是场中那个球,耍得人极是快活,哪知这空中的球被颠来覆去的滋味。”

    江耘感同身受,不禁唏嘘。纵使他知道对面之人在历史上的光鲜,亦不免感慨。这背后的苦涩往往被用来作为他得势后狂妄乱行的注脚,却无人直面他一路走来的感伤。

    高俅将整个身子浸在泉水之中,仅露出一头,仿佛沉浸在冰凉的往事之中,说出来的话亦带上了几分凉意。

    “我知道我在世人眼中,是一个浮华浪子,信行忠良或是不会,可这又是怎样一个大千世界。区区如我,绝不愿苟活于人世间遭那权贵来践踏。我要向上,一直向上。即使是痛苦的笑,我也要笑!”

    “因为笑总比哭好!”江耘接口道。

    “对!求人求已,高下立分。大丈夫处世,能屈能伸固然重要,但最要紧的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努力。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走属于自己的路,这就是我的信条,这就是我的目标!”高俅说到动情之处,须皆张,一双铁拳在水中紧握。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耳熟能详的箴言穿越千年,从高俅的口中说出,震耳聩。

    江耘听得胸怀大畅,一挺身跳出水来,高声说道:“男儿丈夫,正该如此。高大哥,江耘受教了。”

    话刚说完,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叫。不远处的树荫之下,李才女正捧着一盘瓜果款款而来,乍见江耘一下子跃出水来,裸背露臀映入眼帘,大窘不已,低声地骂了一句,急急地扔下果品,转身便跑。

    江耘尴尬中顾不得许多,见她跑得人影都不见,便急行了几步,拣了她留下的瓜果,钻回水中,笑道:“来得正好,高大哥吃瓜。”

    高俅接过西瓜,用手拍开,掏了瓜瓤便往嘴里塞,贼笑道:“听闻诗词大会之上,李尚书之女君前拒婚,求《大宋天下》主编之职,此事已在京城传为美谈。”

    江耘略知话意,埋头吃瓜,含糊着应道:“李姑娘才高十八斗,此职堪任。”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休要瞒我。”高俅不信道。

    “喔?依大哥之见,又是何意?”江耘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高俅来了精神,轻笑一声,打开话匣:“若依我看,那赵公子实乃佳婿,奈何佳人无意。且赵公子之父赵挺之赵大人乃是蔡相门下,而李尚书则是苏门学士,一新一旧水火不容。若真成了姻缘,只怕亲家不和。李尚书当日拒婚,想来也有此意。又或者,他看好的另有其人。”

    “何人?”江耘埋头吃着瓜果,并不曾抬头。

    高俅哼哼了几声,拿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明知故问。”

    江耘嘿嘿一笑:“大哥继续说。”

    “此瓜甚甜,食之有幸。李主编有才有德,难求之佳偶也。打马诗赋,更添闺房之乐,夫复何求?”

    啊哈,诚如斯言,李大才女虽然身材略有缺陷,但却是有才有德,生活情趣一流。但是,不行,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但她向来心高气傲,脾气怪异,比起师师来怕是更难伺候。

    “师师怎么办?”江耘冷不防问道。

    “师师姑娘?此乃家事,君可自决。”高俅疑惑道。

    “什么家事?李才女不也是家事?为何高大哥却分析得头头是道?”江耘也是不解。

    “纳妾之事,何时纳,怎么纳,你自己决定便可,如何问我?”高俅说道。

    “喔,原来如此。”江耘终于明白高俅之意,皱眉道:“敢情李才女是明媒正娶,到了师师那儿便是纳妾了。我偏不!”

    江耘心中的屈辱感抬头,蛮横地说道:“如果我要娶师师姑娘呢?”

    这下子轮到高俅头大了,见江耘不象说笑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据我所知,师师姑娘原是……”

    “青倌人,是我将她带出来的,怎样?”

    高俅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你还犹豫什么,但江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我要娶她为妻。先不管别人,我要娶她为妻的。青倌人又怎样,青楼又如何。家事不决何以决天下?我喜欢她,我便娶她。”江耘微笑着说道。是的,我喜欢她的美丽与无邪,我喜欢她的野蛮与霸道,我喜欢她靠在我的肩上听我说笑的模样。

    高俅歪着头盯着江耘,见他不是说笑的样子,不由得皱眉,苦笑,摇头,然后双手向下,用力的拍向水面,水花开顿时飞溅。

    “好,好,好!我喜欢她,我便娶她,大丈夫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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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涓涓细流

    崇宁元年七月二十九日,京城,小雨。

    慧贤雅叙,博闻小筑之中,大宋书报社的董事会成员济济一堂,正在召开会议,气氛沉重而不失热烈。

    江端友率先说道:“我等不力,《大宋天下》反碑专题反响虽大,大改京城舆论,真达上听,然终究徒劳无功,元祐之碑将上立于殿门,下树于州县。先皇之忠臣,今日蒙羞矣。”

    “司马相公,苏子大家,一抔黄土未干,一生清名将付于顽石乎?”江端礼亦喟然长叹。

    相比江氏贤伯仲,邵籍的担忧更显得实际:“皇上已下旨,不日将派官员亲赴书报社,拣选搞件,把关出版事宜。如此一来,书报社日后的运营怕是多有挚肘,悬剑于顶,未免战战兢兢。邵籍以为,此乃我书报社之危机。”

    江耘却是不以为然,坦然地说道:“无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不让我说新法的坏话,我就不说。我说新制的好话总行了吧。所幸,这次保住了新制未被新法全局代替,终是留下了希望。而且,江耘已控过皇上的口风,此次书报社有惊无险。危机与机遇总是一线之隔,此番大宋天下所为,诤诤有傲骨,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番话说得众人轻松起来,江端友问道:“新制之妙,皆出自你口,是否真如你所,民众热情极高,县事大治?”

    “那是自然,我如何会乱说。远有游定夫贤名在耳,近有我那篇巡查使手记,可都是真实的描述,绝无夸大之处。说来也是,你们都不曾亲见。依我之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们这两个大主编完全可以出去采采风,长长见识。”

    “采风?可是游历之意?”江端友疑惑道。

    “对啊,就是游历,公费的,嘿嘿,我全程报销……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江耘言谈之间,思维散,想到了新点子。

    “嗯,不错。《大宋天下》之主编亲赴河南考察新制,感受风物。依老夫之见,请些名士同去,也是可以的。京城之于河南,数日可达。”贺暄轻抚长须,笑呵呵地说道。

    “对啊,贺老哥一语中的,举一反三,江耘不及也。”江耘乐得眉开眼笑,和一群聪明人一起就是好啊。

    杨明镜听得哈哈大笑,想起一事,取笑贺暄道:“自然不如也。短短数月,贺老哥枯木已逢春。我等小辈,皆不如也。”一番话,说得众人大笑。

    贺暄尴尬不已,老脸羞红,借着咳嗽掩饰不安,说道:“明镜好不晓事,我等商议大事,安能作此逛语。”

    江耘拍了拍贺情圣的肩膀,安慰道:“老哥遇得心上人,此乃慧贤雅叙之大事也,岂是小事。小兄弟们也是替老哥高兴呐。”对于他和云娘之事,江耘也略知一二。只不过未料道二人进展如此神。贺暄原本有过妻室,在他年轻之时,妻子因为难产而导致母子双亡。巨大的悲痛击倒了他,让他在感情上从此心灰。想不到如今重拾心怀,老木逢春,让江耘兄弟数人欣慰不已。

    玩笑过后,众人又说起正事。6伯勤拿出准备好的账目,笑呵呵地说道:“《大宋天下》至今数十期,所积累的未领稿酬及当初约定的部分红利的数量已相当可观,足够维持一个小型私塾的开支了。”

    江耘大感兴奋,说道:“好!终于可以做些让人开心的事情了,还叫滴水私塾吗?我怎么听着不够响亮?”

    “不如叫滴水书院如何?虽然名头不响,但寓意颇佳,汇聚万千滴水之力,凿穿万恶之石碑。”杨明镜联系时局,沉思着说道。

    “不错,依我之见,应是汇集涓涓细流,回报天下苍生大海。”王烨补充道。

    “甚好,我兄弟俩没意见。闲暇之余,当亲力亲为,教导学生。”江氏兄弟老怀大慰。

    “嗯,我也当尽力,书院的同仁们想必也会捧场。”杨明镜也不甘落后。

    邵籍神秘的一笑,说道:“师资方面,应当不成问题,你们忘了我们手中有什么了?请贤伯仲撰文,详述滴水书院之由来,并面向京城招聘师长,我相信所获必丰。此一来,定能提升我《大宋天下》之格调。”

    江耘拍了拍邵籍的肩膀,眨眨眼睛,相惜之意表露无疑:兄弟,我当初选择了你可真是没错啊。

    得到众人的支持,6掌柜信心大增,侃侃说道:“书院的地方我与玉沅早已寻好,就在城南。其利有三,城南地价较低;其二,选中的房子周围并无大户人家,方便今后扩充;其三,城南多是贫苦人家,且临近郊乡,便于贫寒子弟求学。但有利必有弊,那就是周围的环境污浊嘈杂,实在不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利大于弊!伯勤好眼光,便选在城南吧。对了,我们都开哪些科目?”江耘肯定了6掌柜的意见,众人也都赞同。

    江端礼对于江耘的疑问颇感好奇,答道:“书院教学无外乎识文断句,经史子集,何有此问?”

    王烨与江耘相处甚久,知道江耘心思,于是反问道:“依江老之见,贫寒子弟求学与书院,欲求功名乎?”

    江耘点点头,接着说道:“王兄说得对。依我之见,我们筹办这个书院,是为了教书育人。求功名尚在远处,重要是能让这些贫苦家的孩子增长见识,开阔眼界,今后能够做一个自食其力之人。所以,识文认字是基础,至于经史子集泛泛即可,还应增设筹算、地理、时政、格物之类的学科。当然,若真有天才出现,大可因材施教。我总觉着,也许很多学生从书院出去之后不得不面对仍旧贫困的生活,子曰诗云对于他们毫无用处,不会改变他们的现状。但一个强健的身体,广博的见闻,精确的算技或许能让他们生活的更好。”

    一番道理讲下来,众人都有所信服,接着又讨论了一些细节问题,关于滴水书院的大政方针就此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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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爱之悲伤

    正事已毕,贺老哥又成了焦点,在众人的搔挠之下,终于不堪忍受,落荒而逃,谁知道江耘极其爱八褂,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小径之中,贺暄回过头来,怒目而视道:“小子无礼,欲与老夫同会佳人乎?”

    “老哥莫要生气,我是有事要向你请教。”江耘谦卑地笑着说道。

    贺暄的脸色好了许多,拂了拂长须,摆起了老资格:“讲。”

    “我欲成亲,不知需经何种程序?”江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此事说来,可繁可简,视身份而定,大至天子,小至……等等,你欲成亲?娶妻?谁家女子?”贺暄大惊。

    “你说呢?”

    “喔,莫非是李……不妥,君子不夺人所爱。”

    江耘深感无奈,为什么我一说要娶妻,别人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想到李清照?

    他仅仅是无奈,小径之侧,树影之后的李才女心中却是痛恨不已:“这小子,怎么突然想到要成亲?还有这个天杀的贺老东西,什么叫夺人所爱,那个赵明诚只不过是一厢之意罢了。本姑娘御前拒婚,书报社内亲疏有别,你都看不到吗?”她身边的枝叶遭了殃,被她扯得精光。

    “不,我要娶得是师师姑娘!”江耘正色说道。

    “什么?”树前树后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贺暄更是惊叫出声。

    “是的,我要娶师师。”

    贺暄见江耘神色不象开玩笑,便拉着江耘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语重心长地劝道:“子颜,老哥知你性情洒脱,只是此事事关私节,不可不慎。古人有云,修身齐家而后治国平天下,师师姑娘的出身你我都清楚,此事于礼不合。”

    江耘没来由的感到心痛,想起初见师师之时自己说得话,在这礼教森然的社会里,两情相悦每每败于世俗之见。

    “青楼又怎样,师师她没得选择,自小在那儿长大,非她所愿,亦无力抗争,就象飘零的秋叶,或落于庭院大宅,或落于田间泥泞,但它们都长在同一株树上,所不同的只是老天爷不公平而已。我喜欢她,我便娶她。这只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无关治国,无关天下,没有碍着任何人,有什么不可以?”江耘赌气着说道,脸上表情狠恶,仿佛说服眼前的贺暄,便可以说服全天下。

    纵然心乱如麻,树后的倩影仍然微微颤动,显然被江耘的真情告白所打动。只不过,却是咫尺之外的天涯,无声处的惊雷。我就站在你身后,听着你诉说着对别家女子的衷情,世间痛苦之事,不过如此。

    贺暄看着激动的江耘,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搜索着词句,试图说服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放弃,长叹一声:“唉,罢了。你便是你,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我一直怀疑,你那一场大病,洗去了你该有的一切。为人做事,每每让人皱眉而怀念。你要想明白,今日你之决定,今后必将遭人诟病。”

    江耘慎重地点点头,说道:“是非功过,任人评说,我自岿然不动。清风拂山冈,明月照大江。”

    “清风拂山冈,明月照大江。唔,好诗。你这个冒牌进士,倒每每有惊人之语。”贺暄赞道,“既然如此,老哥我便替你筹划一番,让你能成其好事。”

    “这事还要筹划什么?”江耘疑惑道。

    贺暄听得大皱眉头,你这小子,感情这事是这么好办的?我老贺亲自出马,你还不领情。

    “臭小子,昔日唐高宗娶庶母(武则天),明皇纳儿媳(杨玉环)便是想娶便娶,想纳便纳的么?”

    “喔,那老哥说说,我该怎么做?”江耘笑嘻嘻地问道。他对这两个典故道是略有知晓,当初两位皇帝可都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你什么都做不了!是我们帮你做。可以让师师姑娘拜伯勤老父为义女,如此一来,则门当户对。你和伯勤也可亲上加亲。然后,让伯勤修书一封,告之老父,让其父先与你家主母通个气。然后再徐徐图之,大事可成。”

    “妙!就这么办!我亲自和我娘说,一定说服她。事成之后,一定好好谢谢老哥。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告诉师师。”江耘听得激动不已,眉开眼笑。

    正欲去报喜的江耘却被贺暄一把拉住,“慢着,好人做到底,我瞧着师师姑娘的心性泼辣,少些持重,索性由我去调教、敲打一番,挫些锐气,日后也好相夫教子。”

    江耘大喜,恨不得在他老脸上亲上一口,转念之间,又想到师师飚的模样,不难想象贺老哥敲打不成反受其害的样子,不由得搂住贺暄,放声大笑。

    笑声有多大,悲伤便有多重。迷离树影,落叶满地,一腔热情绕而不柔,狠狠地跌落地下,摔成粉碎。李清照傻傻地站在树边,双手无意识地绞动,将指节捏得白。

    人生之最美,莫如初见。初见他的时候,不羁的笑容,整齐的鬓,一袭白色的长衫,初哥儿的模样,便是那六啊六啊我要六啊的嫌恶之语,现在想来也是这般迷人。你这初涉场子的赌徒啊,你不仅赢走了我的筹码,你还偷走了我的心。及至再见,夜色仿佛知人心意,化做点点繁星。汴水之畔,于万人丛中回眸一瞥,虽然佳人在伊身侧,亦想着自己的风姿妙语,如手中的一盏小灯,小虽小,终能填满他的一腔心房。由三而四,每每忍受你那怪语,任由你恼人的目光揣摩女儿家身体的隐密。浪子啊浪子,你再继续说断续瞄,虽然我转身就跑,但我背后长着眼睛啊,我能看到我能听到我能感受到你那热切的目光。尽管我每每在你必经的路上苦苦守候,但我仍然相信书报社里的每次相逢都是上天注定,我每天都有喝牛奶,我每天都把头儿扬得高高,来迎接你的目光。当上天考验我,把青梅酒儿煮得香香,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开我的心房。青梅果儿在我手,我心已属君呵。你为什么看不到。你为什么听不到?你为什么感受不到!

    你喜欢她,你便娶她。你不喜欢我吗?你……为什么不回答?

    月色光华如水,挥洒在天地之间,一如既往。园中灯火辉煌,斑驳的树影之间,只剩下李清照徒然无力地坐在地上,对着空气喃喃地问。迷茫,失望,悲伤。

    究竟,你有多少情感遗忘在路上。究竟,你有多少心绪丢、丢、丢、丢弃于时光……

    ***如果你愿意,请从人生之最美,莫如初见那里开始再读一遍,念出来更好。最后一句,官人我尤其喜欢,应该用周星星的腔调来,想象着他眼泪鼻涕一把的样子,三短一长,丢、丢、丢、丢——。good,再来一次。

    这章花了我很多时间,改了又改,煽情了点。书码到这里,该上架了,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官人我。本书自3月1o日上传以来,风雨不改,从来没有一天断更过,官人的努力和用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说老实话,书码到后面,大家也能感受到我的进步,这都是你们的功劳!有很多书评说烂书、没学过历史等等之类的,我都会认真思考,并修改一些情节中雷人的地方。令人高兴的是,骂我烂书的人后来就不骂了,也许他骂完之后就走了,也许他骂过之后感觉到我的进步了。哈哈,但愿是后一种吧。***

第109章 我要娶你

    这几天江耘一直在忙。倒不是他非忙不可,而是遵从了贺暄贺老哥的劝告,尽量与心上人师师姑娘少见面,冷处理一段时间,杀杀她的锐气以振夫纲。所以,他选择了忙一忙。

    这不,今天一大早,江耘便跑去了吏部办出京后到浏阳就任的手续,回来以后也没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陪着张顺德张大人喝了一上午的茶,象海绵一样吸收着他的阅历与经验。下午便出了门,随着邵籍四处拜访那些有意在滴水书院教授的文士。

    这一天下来,让江耘大有收获,忙有忙的好处啊。早上从吏部出来,一路上想着吏部的回复很有意思,不日赴任,却全然没有期限。从理论上来说,过年之前到浏阳县就可以了。这让江耘很兴奋,想来我可以游游山玩玩水,顺便访个友探个亲的。

    那位素未谋面,声名贯耳的杨时杨老先生会不会想我呢?江耘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郡主的那个笑话。杨老先生拿着水瓢舀啊舀的。水开了,加一勺,再开,再加一勺。小子,老夫等你来洗澡,你咋还不来呢?

    佳人妙语仿佛就在耳边,此刻,深宫之中的她又在干嘛呢?江耘失神的一笑。巧笑颜兮,有幸如我者,那三笑的承诺究竟需要背负在肩还是轻捧在手呢?如果此刻将视线拉远,随着那飘飞的树叶,进入皇城那高峨的黛色城垣,穿越青灰色的层层宫墙,小桥流水花影无数。视线由远及近,光环中的女子一身绛紫罗衫,独坐于桂花树下,正相思重重,甜蜜之色化作眉眼间的一抹轻笑,抚摸着手中那一摞汴京戏院的戏票。全新的戏票已然过期。上天啊,便让我化坐一个平凡的女子,坐在他的身边,静静的看一场戏,好么?

    “我有预感,你对长郡主三笑的承诺将不能完成。”江耘脑海中郡主的笑颜突然被李才女紧眯着细眼,红唇微张的小脸所替代。咽,有一阵子不见她问我借银子了,看来有了事业之后。李才女上进了许多,想必这几天都忙着吧,已然好久不见。

    江耘一路走来,一路回味。自回到京城以后,被赵佶痛批,仿佛跌到谷底,抬头都不见天空的模样。赵怡的温语安慰,高俅的亲身激励,师师的耳提面命,乃至贺老哥的情爱生活,这一切都重新点燃他的心。是的,我败了。但是,我,江耘,仍然在这里,我还不曾离场。我不会离场,因为我还有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爱人和我的……抱负。

    因反碑专题而停刊两期的《大宋天下》书报社重新开印,印刷坊的老杜也重新焕了生机,停刊之前书报社充沛的工作量及不菲的分红让他整个人都改变了许多。他没读过书。大部分的字也是也知其形不知其意,但他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已者死”,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匠,但他觉得,他的东家是把他当作士来对待的。

    “伙计们,老杜就知道,这坊里不会停多久。这几天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人来问新出的报纸有没有。今天,我们把工开起来就不会有人再问了,他们得拿着钱排队。开工!”

    伙计们轰然应诺,憋了几日,早闲出个鸟来。狠狠地印吧,他们的东家会把这些纸变成钱的。

    这几张散着墨香的新报被江耘和邵籍送到了拜访名单中的每一位顾客手中。这一下午,两位都在不停的拜访人。有的人很清贫,也有的人衣食无忧,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大宋天下》的忠实读者或者是投稿人,对于滴水书院的的教授一职,他们都很热心,似乎每个人都觉得那是和私塾授课判若云泥的两码事。因为,滴水书院是免费招收贫寒子弟的;因为,滴水书院是《大宋天下》办的。《大宋天下》在反碑浪潮中不屈附权势的表现,让无数支持新法或者反对新法的读书人感受到了尊严的力量。

    在回家的路上,邵籍摇头叹道:“真是峰回路转啊,看来当初《大宋天下》逆流而上,不阿权势是多么的正确,经此一事,我才现其向心之力何其大也。至今回想社长当初拜访在下的情形,方知某留在京城是多么的幸运。这,会是某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看着邵籍凝重而兴奋的表情,江耘的感动不止一点点。双手扶着邵籍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我很确定的告诉你,邵大哥,我也很庆幸当初留住了你,正因为有你在,《大宋天下》才少走了不少弯路,也正因为有你在,才有今日《大宋天下》之局面。我相信,你我的名字,都会因此而被人铬记。这象当初我们初会之时约定的那样,我们把她做到1ooo期!”

    “唔,此是正解。知县一职,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行政之时,不可急切,罔顾民生,一意而行却是大忌。江社长年少,能有此心境不易。到任之后,必能和杨大人相洽得力,共治州县之事,造福一方百姓。”梅园之中,张大人正对着江耘连连点头。

    这几日。江耘没日没夜的缠着张顺德,张大人也乐于为人师,将自己平生所学毫无保留的相授。这一老一少相得益彰,只恨时少。

    此番江耘所答,颇合张大人的心意,正享受着他的夸赞。

    “子颜好勤快!”6掌柜急步昂头走来,齐玉沅正跟在他的身侧。

    江耘向张顺德告了声罪,起身迎了过去。齐玉沅走近之时瞪了他一眼,说道:“公子倒是快活,偏生冷淡了佳人。”

    江耘闻言,知她的意思。也不敢狡辨,只得低头默认。

    齐玉沅继续说道:“我虽知你们的打算,也为师师高兴,只是这手段也恁的害人,苦得人家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只道你为正事忙,冷淡了她,强忍着不来诉苦,我这个作姐姐的,也只得硬了心肠埋着她。这都几日了,哪有这般作弄人的。我瞧着你,怕不见得真心待她。”相处日久,齐玉沅也少了诸多客套,训起人来自有一番直白的温暖。

    “真心,真心,如何不真心,全是这帮损友作祟。便是我自己,也忍得苦啊。”江耘急得抓耳挠腮,叫屈喊冤。

    6伯勤被人当面诟病,横眉竖眼,齐玉沅却听得“扑哧”一笑,说道:“即如此,如何要我来牵线出头,快些去吧,莫要急坏了我妹子。言语之间,也须把握分寸,莫要让师师大喜大悲,用情过度。”

    江耘一听,嘴上连声应着,急急地便要赶去,却被6掌柜一把拉住,斜睨着眼,盯着江耘,傲慢地说道:“丹阳书信到达京城之日,你我便成亲家了。先叫声哥哥来听听,是否顺耳,唔。舅爷也成。”

    江耘飞起一脚揣向6掌柜。6掌柜的腰间正有一双手儿在那狠掐,夹击之下,狼狈不堪。

    江耘一路奔,口中念念有词,言语之间,需把握分寸,泡妞这种事,别人是教不来的,靠的是天赋,天赋!

    从梅园到师师居住的小院,横贯整个慧贤雅叙,本着两点之间直线最近的原则,江耘撞翻游人一名,踩坏花草无数,撞破阴暗处幽会的情侣一对。

    贺老哥正情到深处,将佳人的琴技夸到精神层面,被他一阵风掠过,气得跺脚大骂:“慎言慎行,君子持重。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这般不知轻重!”骂完又回安慰云娘:“别管他,我们继续,对了,说到哪了?”

    当江耘喘着粗气跑进师师的房内时,她正绣着一方绵帕。半坐半绣之间,却是出神了好久,心在不焉的样子。瞧着一阵风似的江耘跑进屋内,坐在桌边喘气,不由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用衣袖爱怜的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几日忙得不见人影,来了便是这般火烧火燎的着急样子。我瞧着你,最近怕是清减了。”话说出口来,却是娴静无比,全然不是当初霸道而又烂漫的模样。

    江耘心中暗喜,摸了摸耳朵,心中暗道:“贺大哥果然使得好手段。”

    师师见了他的动作,失声笑道:“冤家,摸耳朵作甚?莫不是又痒了不成?”

    江耘心中一惊,不好,野蛮因子又有抬头的迹象。

    江耘轻咳一声,施施然的说道:“师师啊,我有一件天大的喜讯要告诉你。”

    “嗯。”师师闻言,羞红了脸,低着头,**起伏,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仍然不免心如鹿撞。

    “你抬起头来。”江耘绽开一副笑脸,作出色迷迷的样子,伸出手去,堪堪地勾住她的下巴,缓缓向上,如云的青丝墨般亮泽,一支信手拈来的银簪恰到好处的插在鬓角,紧绾着柔顺的鬓,间或有几缕青丝漏了下来,点缀着光洁的额头。往下便是两弯柳叶镶成的细眉,细长的睫毛之下,那是一双如何勾魂的媚眼。此刻,两人四目相对,浓情已化不开,深深的粘在一起,彼此都读到了对方灵魂深处的爱意。

    “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人!”江耘深吸一口气,向眼前如水的佳人,背后苍老的历史宣读他这个决定。是的,李师师是我江耘的女人。赵佶同学,编剧已经决定了,这不再是你的戏份。

    眼前的对手戏却如火如荼,正是高氵朝。李师师闻言,重重的点头,双眼已是婆娑,一头扎入江耘的怀抱,喜极而泣:“冤家,我便知道,当初你那一番话是对我说的。每个女子在遇见她心爱的男人之前,都是处子之身。师师无论是身是心,都是爱郎的。”多少年彷徨无助的悲苦,多少年yin邪目光背后的冷漠,多少年少女思郎的情怀,都化作一腔柔情,尽情的流淌,浸湿江耘的肩头。肩膀上那一朵别样的绣花在泪水的湿润下显得愈鲜亮。

    江耘抱着师师,轻轻的拍打着她的秀背,轻声的说道:“师师,吏部我去过了,该办的手续什么的全都办好了。等过几日收拾妥当我们便离京,先去我丹阳老家,见了母亲大人成了亲,再随我一同去浏阳上任。”

    在江耘怀中的李师师蓦然起身,瞪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成亲?”

    “怎么,贺大哥没和你通过气吗?”江耘惊道。

    “成,成亲?”师师激动的说道,“不,不是纳,纳……”

    “不,不是纳,是娶,我要娶你为妻!”江耘坚定的说道,好你个贺暄,埋这么个大伏笔,怪不得齐玉沅说什么大喜大悲,敢情还有这节。

    师师又惊又喜,旋即摇头不止,说道:“不,不,师师出身低贱,如何做得正妻,相公心意,妾身已知,此事万万不可。”

    “又来!”江耘怒了,旁人倒罢了,连师师本人都如此。礼教啊礼教,我偏偏要和你斗上一斗。

    “师师,看着我的眼睛,我再说一遍,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我便娶你。”其实,他已经对着不同的人说了三遍,他已经不想再说。

    李师师看着江耘的神情,不象玩笑的样子,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心气中蛮霸的一面被激起来,倔强得点点头道:“你敢娶我,我便嫁你。谁嚼舌头,我剪了他舌头。”说完,似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一大堆针线中找了起来。果真有被她找到,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泼辣的将剪刀抓在手中。

    江耘歪着头看着她的模样,享受的笑了起来。其实,我还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师师的剪刀举在半空,看着爱郎的笑颜,喜从心来,忙不迭的扔了剪刀,急步上前,用双手捧住江耘的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两人的身形愈来愈近,终于粘在一起,紧紧相拥,甜蜜的不想再分开。

    赵佶同学,你不用蹲在墙角了。我都说了,你没戏了。

第110章 青苗之弊

    江耘的行程终于定了下来。待到八月初四的滴水书院开院之后便启程南下,先回老家丹阳,一来探望一年多未见的老母,二来娶了师师过门。待一切办妥之后,再去浏阳上任。6家家主已经给京城回了信,想必和江耘母亲通了气,同意了贺老哥的方案,认了师师这个义女,就等着江耘带着师师上门认亲。师师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欣喜不已,心中半悬的一颗心落了下来,更感激江耘为她做得一切,确信他是真心实意要娶她过门做个正妻,便谨记着贺老哥的教诲,收敛心性,小女之态尽去,愈温婉可人,贤良淑德。

    江耘身在福中,万事皆顺,两人独处的时候反而感慨:“师师,无需为我刻意改变,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为人妇者。岂可唐突夫君。妾身平时的模样,现今想来,的确是不该呢。”

    江耘哑然失笑,郁闷道:“师师性情如此,何需迁就。依我之见,做好妻子,只需三点即可。”

    怀中的李师师扑闪着眼睛问道:“哪三点?”

    江耘狭促的笑道:“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大床。”

    李师师琢磨江耘话中之意,脸上红霞顿生,看得江耘面热心跳,谁知她接下去的一句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妾身自小勤学,待人接物,居家自持,自有分寸,绝不会失了夫君面子,自然出得厅堂。待成亲之后,自然为相公养儿育女,床大床小倒无所谓。只是这厨房,师师从不曾进过,膳食调炊,却是不会,如何是好。”

    江耘本以为师师脸红是因为大床之说,谁知她却放得开,毫不为意,于是玩心顿起。一把抱住了她,双手在她细腰处摩挲,“无妨,厨艺之术,一学便会,杨大哥更是个中高手,你说床大床小无所谓?正好,这里的床不大不小。”

    师师在江耘的抚摸下喘气连连,脸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起伏之下更显得波浪惊人,江耘正要埋头亲密接触一番,却被她生生扯住,娇软无力的说道:“莫要误了事,等见过母亲大人,自是任你施为,到时候不要叫饶便好。”

    姐姐,你不救火也算了,还浇油,“叫饶?你敢小看我?”

    “嘻嘻,师师虽是青倌人,原来也是有些姐妹的。她们俱是这般说的,我又何故怕你不成?”

    “喔,老天,这才是我的野蛮女友,我喜欢。”江耘在心中狂喊,手上也不闲着,起了多点进攻,上面不行,下面总行了吧。

    “师师,我恨不得此刻便回老家娶了你过门,师师,你的身材太好。该细的细,该大的大。”入手的感觉极好。

    师师一边喘气一边求饶:“相公,求你了,别作怪了。什么该大的大。师师倒觉得还不够大,不象人家,端得是生养的好身段。”

    江耘心中一惊,她在试探我吗?便含糊的说道:“够大了够大了,嘿嘿。”

    李师师在怀中听他骤然加快的心跳,也不点破,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别动,安生点,让我眯一会。”

    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睡在哪里,都不如睡在爱人的怀抱里。

    八月初一,京城的街头。

    江耘坐在马车之中出门公干。今日的行程排得满满。曾布曾大人,张商英张大人,李格非李大人。

    前两位的行程颇为顺利。去曾布家自然是为了表示感谢其在朝堂之上的援手之力。正因为他的出手,新制得以保留,书报社得以全身而退。曾布以其新党之身份,力拒蔡京之议,虽然有着自身的政治利益考虑之意,但总归为江耘出了一把力,不让蔡京一家独大,维持着目前朝廷上微妙的平衡,尽管这种平衡已经到了比例失调的局面。想着历史之上曾布即将败退,惨淡收场的未来,江耘不吝给他最大的同情与感激。相对而言,张商英的仕途则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这位太平宰相深谙为官从政之道,做实事多于玩政治,实实在在的一位实干家。前日党碑之议,作为新法的支持者并未对新制一味打压,他仅仅表示了慎重与观望,而更注重新法在全国推行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时的应对之策,并且在政治站队上保持了足够的清醒,没有与蔡京一党含混不清。

    张商英对于江耘的来访,显示了足够的热情。虽得知江耘是来辞行的,但寒暄之际。仍就新法推行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了探讨与商榷。说起这些问题,倒真是不少,“熙宁之朝,新法推行,诸多问题,在此次新法颁行之际,以做补救之策,奈何又是小弊不断。用俗话讲,捺下了葫芦起了瓢,真教人头痛。”

    “依大人之见,孰轻孰重?”江耘试探道。这本来就是个两难问题。以现今之制度,根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对照熙宁新法而改者,利弊皆有之。”张商英实事求是的说道。

    “小子也认为是这样,以青苗法为例,熙宁之时,王相公堪定州县借贷之数,于是有强贷之事,县中无论贫富,皆奉旨借贷,加之下级官员在借贷时将利息层层加码,是以大苦百姓。此番青苗之法,并无摊派,且规定了最高利率。然如此一来,则地方各州县无利可图,常平仓不敢轻开,以亏空之风险,求微薄之息,徒劳无利。所惠者虽百姓,却如何比之官路迢迢。江耘听闻书报社作者在江南传回来的消息称,各州县均在放贷之时层层设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贫苦百姓借贷无门。此番又有三司使巡查江南。地方各州县为了应付上命,皆以规定之最高利率贷于乡中商户。而商户则联手而为,统一提高利率,再转贷于百姓。如此一来,倒也皆大欢喜。官家,商家皆无大碍,农人们也怕麻烦,各自认命,需要青苗钱的自贷了去。自此,如其所说,新法之势蜚然也。”说到最后,江耘的语气中带上了讽刺之意。

    张商英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新法推行之初,志在大局。其疏漏之处,亦在所难免。”

    “江南富庶之地,或可无碍。放之于全国,怕是不妥吧?若有天灾,如何收场?”江耘担忧道。

    张商英闻言也是沉默,老成如他者,对于江耘所知,想必也是心中有数,只不过处在他的位置,需要权横取舍的更多。

    “你之新制,又该如何?”张商英冷然问道。

    江耘道:“张大人,扯远了。今日来此,本是道别的,不说政事了吧。”说了也没用啊,你我两人都不是做主的人。

    张商英呵呵一笑,说道:“江学士多虑了,老夫也没有别的意思。说起来,对于游定夫之河南新制略知一二,也知道此法是你所倡,皇上也每每留了余地,故此好奇。今日适逢其时,不妨探讨一番,以补有无。”

    江耘心道:“也好,你既然有兴趣,便给你上上课。”

    “对于新制,反对之人有评曰:此无君无父之政。”江耘谨守“说客要义”之第一条:大义危言。

    张商英脸色微变,正欲相询,江耘已抛出了第二条:暴风骤雨。

    “然亦有人评曰:新制若成,天下大同,三代之盛,不外如是。尧舜之君,亦不能及也。新制新制,贵在其制之新,从古未有。以乡村为例,一村之民,可按属地、家族、户数推选代表,再由代表推选公信之人为村长。村长负责全村事务,及一定比例之赋税钱粮。除上交州县外,所余可用之于一村之农政、道路及设施。所涉之收支则需公开。由小及大,乡长亦由各村代表选出,所留之收益则用于全乡,到了游定夫这一级,便称之为政务公开。一年之收支需向全县之民负责。教化、治安、教育之事亦如是。如此一来,尸位素餐之职大减,用度清晰,行政之成本大副降低。初始之时,每年之收益可作来年备灾之用,无需朝廷赈济。良性循环之下,若有盈余,可在县内修其道路,教人子弟,行其福利,改革商税,栽汰老弱厢军。青苗法也好,差役法也罢,利之则行,弊则罢之,决于百姓。不出数年,必将大治。上缴京师之漕运钱粮,分文不少。而游酢之河南县,必将大改穷困之貌,百姓安家乐业,商户自得其便。所选之村长、乡长,皆可二、三年一选,以择优汰劣。”

    “如此岂非……”张商英插言道。

    “割据?”江耘接上话头,了然于胸,“非也,先朝割据之祸,皆在于独大。独大之势,根在于兵将。太祖之制,早已将其消弥殆尽。新制之中亦有对策,州县之厢军并不在其掌握之中,驻军仅负责地方治安及大型劳役工程。且兵权上握,何来割据之祸。待时机成熟,则应改革裁汰,留其精干,以免耗费钱粮,一改冗军之劣势。当然,此乃后话。”

    张商英听完,沉默良久,迟迟不曾说话。江耘见机,知道多说无益,便起身告辞道:“小子乱言,徒增张大人烦恼,望大人恕罪。”

    张商英醒悟过来,起身送客,说道:“江学士言重,此番见解,的确是见仁见智,老夫还要好好消化一番。”

    分别之际,江耘说道:“《大宋天下》今后可能会有关新制的报道,张大人若有兴趣,可关注一二。”

第111章 心痛之痛

    拜访完张商英,江耘松了一口气。今天的行程总算快搞定了。剩下的那一位,小事一桩,拜访李格非只是个托词,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探望生病的李才女。

    现在想起昨日两位江主编的表情,江耘仍觉得好玩。有话就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子颜,李主编今日不曾来。”江老大说。

    “喔,知道了。”

    “昨日,前日也不曾来。”江老二说。

    “喔,她怎么了?”

    “据说生病了。”江老大继续说。

    “嗯,让她多休息几日。嘿嘿,你们也清静几日嘛。”

    “我和大哥想去探望一下。”江老二继续说。

    “应该的,应该的,代我问候一声。”

    “只是我们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江老大开始擦汗。

    “去了也不方便见面。”江老二也开始擦汗。

    江耘总算明白他们俩的意思。看来,你们也懂点什么的嘛。“行,我去吧。身为社长,应该的。”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江耘心中暗笑。难为这两位老哥这么持重的人,倒是可爱。以他的想法,就李才女的心胸。能坐着侃侃而谈,分析长郡主的感情归属,整日介打马赌钱的大宋新新女性,岂能作小女子之态?难道是心病不成?江耘的心中打了个问号。

    心病不病的,马上能知道了。此刻,江耘坐在李家的客厅之中静静的踢茶,等着主人的接待。

    令人意外的是,出来迎接的却不是李格非李大人,而是一位中年女性,高挽着髻,肌肤白暂而富有光泽眉眼间依稀能看到李清照的特点,也是细眉小眼。

    江耘连忙起谢施礼。

    “江公子无须多礼,老爷外出公干未归,招待不周,还望勿要见怪。”那中年女子应该是李格非的妻子,李才女的母亲。

    “李夫人好,听闻李主编抱恙在身,江耘特来探望。”江耘说道。

    李夫人微微吃惊,原本她以为江耘是来找她丈夫,谁知道此人如此唐突,居然是想要来看她女儿,迟疑之间,开口说道:“江公子有心了,只是小女不方便见外客……”

    江耘心中暗道:“糟糕,不曾想到此节,冒冒失失的跑到别人家里,要看人家未出阁的女儿。的确荒唐。”情急之下,连忙圆谎道:“李夫人误会了,江耘只是受了委托,将书报社同仁的慰问之意带到,放下捎来的礼品便算不负所托。此刻便走了。”说完,作势起身欲走。

    李夫人心中大安,原来如此,总算识得礼数。我那丈夫和女儿倒也没看错人。当初拒婚赵公子,爷俩让我一顿数落。现在眼前之人,似乎也不比赵公子差很多少,一表人材不说,眼头还泛着活络,这一点可要比那个眼里只有金石书画的赵明诚要强上许多。

    李夫人见他嘴上说要走,屁股却不曾动半分,便开口挽留道:“江公子留步,你且稍等,待我去问问清儿的意思罢,我那小女,心性颇与人不同,且主编之职是皇上任命,想来同僚交际也是要的。不能以俗规坏公事。”

    江耘欲走欲留之际,听了那话,心中大赞:“好个李夫人,口才也象她女儿这般极好,这话说得漂亮。若合我意,见见也是无妨的,什么欲世陋规,一边去。”

    这一等,却是等了不少时辰,茶喝了无数道,和厅中丫环小玲儿从慧贤雅叙聊到汴京戏院,才等回了李夫人。江耘已经是望穿秋水。

    李夫人笑道:“江公子莫怪,小女病了数日,脾气不好,我好说歹说,终是应了。她在花园之中,让小玲儿给你引路。”

    江耘早没了脾气,忙不迭的道谢道:“江耘探望来迟,正该请罪,多谢李夫人。”

    跟在引路的小玲儿身后,江耘七拐八弯的走着,这房子倒真是不小,李格非素来清廉,也住着这样的大宅子,可见大宋官员之优渥,待遇的确不菲。

    “江公子,花园到了,你自已进去吧。奴婢告辞。”引路的小玲儿轻笑一声,冲他眨了眨眼。识趣的走开了。

    “嗯,小玲儿记得有空来戏院看戏。”一番相处下来,江耘对这个健谈可人的小丫环大有好感。

    站在偌大的花园之中,江耘深吸一口气,四下找寻,怎奈花园太大,且花木,怪石不少,阻挡着视线,难寻佳人踪迹。

    正迷茫间,假山背后转出一个身影,喝道:“所为何来?”

    不是别人,正是李清照。数日不见,她看上去似乎憔悴了一些,脸上略施粉黛,淡妆之下显得清丽动人。此刻,佳人薄怒的神情让江耘看得一呆。

    江耘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李主编贵体不适,特代表书报社各位同仁前来探望。”

    “哼,无需你来代表,爱来不来。”李清照冷着脸说道。

    江耘大感尴尬,只得转换话题:“李主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我们都担心的紧。书报社少了你可不行啊。”

    李清照似乎被他说中心事,强忍着眼泪转过头去,气呼呼地说道:“担心?少了我不行?怕不见得吧?”

    江耘连忙说道:“江耘所言非虚,来之时两位老哥还念叨着你呢。”

    “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收起你虚伪的谎言,你这个骗子!”李清照骤然转身,双目含泪,紧盯着江耘骂道。

    江耘心中七上八下。吃不准情况,含混的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谓朋友,快乐用来分享,悲伤用来担当,江公子苦心经营,惊世谋略,管那世人眼光,娶了如花美眷,罢,罢。罢,我这怪异出格的小女子总是没有资格来分享你江公子天大的喜悦,却又何苦让我去承担所有的悲伤?”李清照一口气说完,眼泪如散珠般掉落,虽无声嘶力竭之色,却是伤心苦闷到了极点。

    江耘无话可说,怔怔地呆在那里,心存愧疚,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对,对不起。”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词汇来面对她的一往深情。

    “不,你没有错,你们全都没错!错的是我,我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祈祷不要在三元赌坊里碰见你”李清照大声说完,转身就跑。

    江耘一把拉住她的手,却见她手上攥得紧紧的,好奇之下,去掰她握拳的左手。

    李清照泪眼迷茫,在江耘眼前缓缓摊开手掌,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清涩的青梅果儿。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还是原来的我,我会在三元里逍遥快活,大杀四方。如果没有遇见你,京城之大,任随我逛,元宵也罢,端午也罢,全无牵挂。如果没有遇见你,赵公子啊王公子,终不让爹娘失望。”此刻的李清照,终于抛去心中的羁绊,在心爱的人面前诉说衷肠。

    江耘听到渐渐心痛,压抑许久的柔情在身体的某一个角落复苏,霎那间爆炸开来,充满全身,身不由己的张开怀抱。一把拉过了李清照,紧紧地拥入怀中。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我还知道谁娶了你会成为最幸福的男人。”江耘喃喃道。

    李清照猛得一把推开江耘,幽怨的望着他说道:“你这个只会花言巧语的骗子!”

    江耘避开她的眼神,颓然无力的说道:“师师姑娘一切因我而起,我必须负起责任。且赵公子对你一往情深,江耘由己及人,实不敢夺人所爱。”

    李清照痛苦的根源便在此处,若是与江耘不识,她会为江耘此举叫好,却偏偏自己也是情根深种于他,夹在中间,有苦难言。

    “清儿并未妒忌师师姑娘,她飘零江湖,不能承膝欢下,自幼孤苦,今日有个好归宿,足见人间自有真情在,只恨自己不争气,堪不破红尘,自寻烦恼……”一番表白的话说出来,说到自己肝肠寸断,一头扎入他的怀中。

    江耘感同身受,分明能体会李清照心中此刻的痛苦与无助。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冲破世俗的藩篱。

    “赵公子虽是佳偶,却非清照心之所属,自今以后,我便好好的做我的主编之职,不会自寻烦恼。你放心,明日我便来。

    说完,轻轻推了推江耘胸膛,离开他的怀抱。

    霎那间,江耘心中一痛,仿佛这一推开便从此形同路人,两人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填补。冲动之下,双手用力,紧紧抱住佳人不放。独特的幽香传来,丰满柔软的身躯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意乱情迷。

    李清照放弃了挣扎,低头入怀,张嘴咬住了江耘的肩膀,将心中的苦闷与无奈化作唇齿间的力量。

    痛,很痛,比起身体来,原来心痛是那么的痛。

    夕阳已然西下,那是大宋的夕阳,照在边关,照在花园里的小径,照在历史的角落上,没有一本史书会记下此刻的易安居士心中的感受,也没有人会关注那个历史的闯入者肩膀上痛彻心扉的牙痕。

第112章 离京之日

    京城的城南,滴水书院今日开院。

    没有隆重的仪式。也没有名人到场,滴水书院如同一朵清莲,在城南鱼龙混杂的地界静静的开放。

    翰林书院同仁们来了,张择端也来了,脸带兴奋之色的拉着江耘悄声说道:“贤弟,《清明上河图》已完成大半,不出半年即可大功告成。”

    江耘连声恭贺,张择端感慨道:“贤弟此次出京,我俩见面的机会怕是少了。愚兄人微言轻,皇上政事繁忙,面圣机会越来越少,只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江耘心中感动,连忙说道:“择端兄心意,江耘尽知,此次出京,福祸之数未知,无需为此牵挂。你我兄弟之交情,岂在朝暮。”

    张择端略感欣慰,叹道:“我素知子颜之志,但愿此番是游龙入海,逢凶化吉。对了。此书院可有开丹青之科?”

    江耘笑道:“张大画师技痒了么?现在还不曾有,这里收的多是穷人家的孩子。待以后时机成熟,少不得请张大师开堂讲座。”

    张择端哈哈大笑,拍着江耘肩膀道:“贤弟抬举我了,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择端突然很好奇,不知道今后从这里走出来的学子会是什么样子。”

    二人言谈之间,门口热闹起来,只见数人抬着一块匾额跨进门内,为一人向着江耘抱拳说道:“这位可是江公子?”

    江耘疑惑道;“正是。”

    那中年男子施礼道:“在下是京城施杏堂的掌柜,谨祝书院开业之喜。”说完一挥手,下人们抬匾上前,揭开红布,只见上书四个大字:滴水树人。

    施杏堂之字听在耳中好不熟悉,却想不起来有什么交情,张择端凑过头来,在江耘耳边说道:“是郡主的药堂。”

    江耘恍然大悟,连声感谢道:“久闻施杏堂大名,在京城行医施药,救人无数,此番大礼,感激不尽。”

    中年掌柜笑道:“江公子事忙,无须多礼,今后贵院之师生,若有小恙,均可在我堂免费诊治。在下先行告辞。”

    送走了中年掌柜,江耘在心中感慨:“郡主想得真是周到。难得还记挂着这些小事。”

    汴京戏院的编剧方翌,现任滴水书院院长,正忙着招呼来客,在筹办之初,他便对此事极感兴趣,自告奋勇地做了院长,用他的话说:“小虽小,终是一院之长,对于读书人来说,那是何等的荣耀。”

    拜了孔夫子之后,成立仪式大致结束,来客们6续告辞。此时,从门口跌跌撞撞地闯进一人,急急地问道:“此处可是《大宋天下》所办之滴水书院?”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松了一口气道:“总算赶到了。”

    方翌往前招呼道:“足下有什么急事么?”

    那男子约摸四十来岁,服饰粗简,浑身上下风尘仆仆,好象赶了很长时间的路,疲乏的面容中透着沧桑和一缕坚毅之色。

    “在下泉州人氏,听闻书报社招聘师长,特以从泉州赶来。海上颠簸,怕误了行程,故此匆忙。”

    江耘呵呵笑道:“先生性急,又不是进京赶考,迟了便迟了,又有何妨。”

    一句话说得众人轻笑,那男子也不好意思起来,解释道:“元某性急不假,实乃兴奋,千里急行,只为格物,筹算之职而来。”

    方翌与江耘俱都大喜,说道:“先生来得正是时候,其他科目的师长皆易寻,偏偏这两项无人应聘,真乃及时雨也。”

    元先生也是高兴,兴奋地说道:“元某身处泉州,见闻不少,素爱格物,筹算,地理之学识。世人皆以此为微末之技,今滴水书院大开先河,眼光独到,开门授课,此读书人之幸事也。”

    此人一番话说得大胆,为世人眼中的微末之技抱不平,来客中有不少翰林书院的学究,均以国学为正宗,便反驳道:“先生之言过矣。圣人治学之道,国学十三经中,如何未闻格物、筹算之名?”

    元先生大笑,潇洒道:“程颐有言,格物而致知,乃学以致用之途径。且孔夫子曾言,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只要自愿拿着十条干肉为礼来见我的人,我从来没有不给他教诲的),可见连圣人也是极善筹算的。”

    元先生一番话,幽默诙谐,说得众人大笑,连那帮老学究对他都有所改观,江耘心中更是暗赞,此人学识颇丰,而且贵在融会贯通,全无书蠹模样,教出来的学生断然不会是书呆子。滴水书院能有此良师,实是幸事。

    崇宁二年八月初四,下午申时。京城西南的水运码头,此刻正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靠东的一处小码头之上,江耘一行正整装待。

    临行之际。前来送行的人不少,贺暄正拉着江耘的手循循教导,“唉,年岁大了,在京城一呆,居然呆出倦意来,不想四处再跑了。此番回乡,老哥我恨不得跟你们回去,看看丹阳的桃花。”

    江耘心中暗笑:“老东西,又打逛语。”

    王烨却没这么给面子,调笑道:“老哥只怕是舍不得佳人罢?想必慧贤之中的桃花艳过故乡了的啊。”

    贺暄哈哈一笑。也不和兄弟们抬扛,接着嘱咐道:“此番南下,凶吉未知,风云变幻,小子需处处小心,慎言慎行。杨时中正古板,素有贤名,你的性子要学会收敛。你我兄弟有今日局面,来之不易。”

    江耘连连颌,正色道:“大哥的话,江耘记下了。杨大人是游定夫的师兄,我有信心和他共好事。放心,有烨兄和张大人在我身边,他们都会提点我的,老哥就放心吧。”

    贺暄点头道:“嗯。丹阳之行,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成亲之日,王烨替我多喝杯酒吧,呵呵。”

    江耘大笑:“哈哈,下次子颜回京之日,可是要喝大哥的喜酒喔。”

    贺暄也笑道:“莫要取笑老哥。对了,刚才在码头边我好象看到了高护卫的身影。你说,他是一个人来?还是陪着人来?”

    江耘闻言,抬头四处眺望,没现要找的人,却看到了李清照一身男装,正站在码头边一个小酒楼的二层窗户边远远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接触,会心一笑。

    正想招手,却被人叫住。原来是杨明镜带着一干翰林书院的同僚们前来送行。

    “江学士此次出京,必当大展鸿图!”那一干同僚们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于慧贤也出了不少力,彼此关系都很融洽。

    江耘连连抱拳致谢。赵明诚也在人群之中,将一个小包裹塞在江耘手中,说道:“江社长,此是我等的一番小心意,权作程仪。”(程仪:路资,古时官场潜规则奖金。同仁们为出门者送上的差旅补贴)

    江耘谢道:“赵学士客气了,江耘就却之不恭了。报社的事,还要劳烦赵学士了。”

    赵明诚郑重的点头道:“明诚会用心的。滴水书院得以创立,皆学士之功,明诚深感江学士之心意。”

    江耘知道他是个诚实君子,他说会用心,就真的会用十二分的心,想起不远处站在酒楼之人,便拉着他走到边上,小声说道:“多谢明诚兄。嗯,对了,前几日受书报社之托,江耘去探望了李姑娘,据说生病了。”

    赵明诚苦笑道:“是的,李姑娘受了风寒,明诚也去探望过了。唉,一切随缘吧,明诚不会强求。”

    江耘心中愧疚,安慰他道:“明诚兄,姻缘之事,实有定数。在江某看来,性情互补是关键。”

    赵明诚对于此说颇感新鲜,问道:“性情互补?如何说?”

    江耘定了定神,半是蛊惑半是开解道:“所谓阴阳谐调,有山之处,必流水丛之。日尽之时,必阴月替之。赵兄才高,性格坚毅,乃是高山烈日也,所缺者,流水明月,若有性格温婉,娴静持家之女子,则阴阳调和,万事皆顺。此谓之和谐,乃性情互补之说精髓。而李姑娘,恕江某直,怕非是涓涓细流,而是……”

    “决堤之水也!”赵明诚恍然大悟。怎么说,在书报社呆了这么久,李才女好打马赌钱的风格,他是略知一二的。

    江耘心中大笑:“强,决堤之水。是你说的,不是我,嘿嘿,本来我还想说是滔滔江水的,你还决堤之水,泥石流的。”

    江耘拍拍赵明诚的肩膀,诚肯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我交浅言深,我怕是说多了。”

    赵明诚摆摆手,感动的说道:“非也,江学士一席话惊醒梦中之人,明诚只想着门当户对,虽赵李两家政见不齐,亦想着冲破藩篱。现在想来,的确如学士所说,性情、纷争太大,强求之后,只怕未必,未必和谐。”

    江耘大汗,心想:“脑子都好使,我还没怎么呢,都举一反三了。也对,你们两家新旧两党,真要成了事,亲家事准是一团糟。”

    江耘摇头苦笑,到这里,大事做得不怎么样,亲事好象已经拆了两对了。这次还是启式行政拆迁,不象上次,暴力式强制拆迁。

    码头上实在人多,拥挤不堪。翰林书院的一帮同仁们叙了话便告辞了。江耘送走他们之后抬头看那酒楼,早已不见佳人的踪影,心中微感遗憾。

    恍惚间背后被人一拍,回头一看,却是高俅。

第113章 朋友珍重

    “随我来。”高俅神秘的一笑。

    赵佶的打扮相当怪异。一顶渔人用的蓑帽带在头上,遮住了脸庞,却全然不管一身鲜明锦绣的长衫在那一顶蓑帽之下更引人注目,即使是站在码头的角落。

    “如何?认不出来吧?”赵佶得意的说道。

    “啊,原来是皇,是端公子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走。”江耘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蓉儿,嗯,是高护卫告诉我的。”赵佶改口道。

    江耘心中暗笑,也不点破,惶恐地说道:“折杀江耘了,端公子岂能来这种地方。”

    “无妨,不曾想到,京城码头之中,竟然喧闹如此,朕很喜欢这里,若能坐在江舟之上,煮酒钓鱼,想必是一件美事。”赵佶羡慕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高俅可急了,“皇上,万万不可。”

    赵佶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问江耘道:“行程可都定了,几时到浏阳?”

    江耘答道:“先回乡省亲,然后,然后便去赴任。”思量之间,成亲的事,还是先不告诉他,免得生了枝节。

    “嗯,上任之时,可取道杭州。上次蔡相在杭之时,据说书画之风颇盛,好东西不少。”

    江耘心领神会,说道:“端公子放心,江耘的眼力还是可以的。”

    赵佶大悦,笑道:“放心去吧。书报社之事,无需担心,你可知道审核之人是谁?”

    “是谁?”江耘好奇道。

    “我那妹子向我讨了这份差事去。”赵佶道。

    江耘心中大安,有她在,《大宋天下》无忧矣。

    “郡主最近可好?”江耘问道。

    “很好。今日本来也要来,只是太后最近身体欠安,离不了人,便没来。喏,这是朕的妹子托朕带来的。”赵佶说着,伸手从怀中掏了一封信笺来,递给江耘。

    江耘接过,关心的问道:“太后最近身体不好么?前次江耘进宫之时,气色尚是不错啊。”

    赵佶道:“时有头晕头痛之疾。可能最近天气转凉的缘故,往年也有此症状,今年似乎重了些,经常手脚麻木。”

    江耘一听症状便明白了大概,明显是高血压,呵呵,十有**的富贵病,皇室中人的职业病,常见之极。沉吟了一番,信心满满地说道:“端公子,太后的病乃眩晕之症,重时会中风。江耘曾在书中见到过一秘方,或许有用。”

    赵佶见江耘神色,不象是假话,大感兴趣,问道:“快说来听听。”

    江耘努力回忆着所知的高血压防治的方法,说道:“此法全然不同于平时疗法,有三点。第一,饮食之法,要多吃粗粮和豆类,少食荤腥。膳食所用之油需用豆油或者菜油,不能用猪油。总之,穷人家的老百姓吃什么,太后就吃什么。”

    赵佶示意高俅道:“记下来。还有呢?”

    “第二,养生之法,每日早晚散步,各五百步。最好亲自种些花草,除草施肥浇水,均需亲力亲为,勿使人代劳。”

    赵佶不断点头,喃喃的说道:“此种说法,倒也新奇,记下记下。”

    “第三,每日需心情开朗,多说些高兴事情,所谓笑一笑十年少。平时里多陪太后说说笑话,让她开心一点就好。”

    “妙,就这么着。你们可都记下了。爱卿有心了,若是有用,大功一件。”说完拍拍江耘的肩膀,全然没有皇上的架子,“到任之后,和杨时好好协作,莫要让朕失望。朕先走了。”

    高俅连忙跟上,低声说道:“皇上,我们回宫吧,出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唔,难得清闲,现在还早吧。去城南吃包子去。”赵佶手也不回,挥挥手说道。

    赵佶一句话,可苦跟班的高俅了。无奈之下,只得与江耘打了个招呼,匆匆作别,紧紧地跟着赵佶去了。

    江耘看着赵佶远去的背影,油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把你带坏了。不过,你现在的生活,看上去也不错。”

    正感慨间,背后传来王烨的叫声。江耘回过头去,只见他对着岸上指点。江耘顺眼一看,原来是男装的李才女正站在不远处的码头之上正欲走欲留。

    江耘知道这里人多,她不好意思下来,便回头对王烨喊道:“上船等我,我马上回来。”

    江耘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岸,来到李才女身边,还未开口,李清照劈头便问:“适才鬼鬼祟祟的和赵公子说些什么?”

    江耘愕然,不会吧,这也被你看出来了,说道:“什么鬼鬼祟祟?我和赵公子刚才不过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罢了。”

    李清照显然不吃这一套,佯骂道:“少来!我远远的瞧着他一惊一乍的。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他是个老实人,你莫要教坏了他。”

    哈哈,你也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可惜你怎么不喜欢他这个老实人呢。

    “李姑娘多虑了,赵公子为人诚肯可信,实乃不可多得之良友,我怎么会教坏他呢。只是他最近比较苦恼,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开解开解他罢了。”江耘笑着解释道。

    李清照听着后半句话,又紧张起来,气呼呼的道:“我警告你,我的事你少管,莫要以寻常人的心思来揣度我。”娇俏的小脸上。皱眉竖鼻,小女儿之态毕露。

    江耘明白她的心思,想必她误以为刚才自己是在撮合她和赵明诚,才有此说法,便施然笑道:“知你者,江耘也,天下哪来打马赌钱的寻常女子,君王赐婚,又岂是寻常女子敢拒绝的?”

    李清照听得喜笑颜开,洋洋自得之色无法掩盖,将头一甩,拍了拍江耘的肩膀,笑叹道:“明知道你是奉承我,取笑我,我却偏偏受用的紧,你真是个快活人。我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没意思极了,今日出门穿上这身衣裳,心情便好了几分。远远的见着你倒罢了,此番说些话儿,明知是些假话俏皮话,不知怎的,心里竟是长出了口气般舒爽,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你我之间,便当做什么事都未曾生过。”

    听着他的话,江耘心中充满了温情,伸出手来拍拍他的秀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走了,你……珍重。”

    李清照终于被愁绪淹没,无言的点点头,轻低瑧,抵在江耘的肩头,强忍着泪水道:“你也珍重,代我问师师姑娘好。”

    江耘木在那里,不敢扶她。生怕打扰了此刻的她。

    良久,李清照抬起头来,从怀中摸出一副骰子,塞在江耘手中道:“想我也罢,不想也罢,带着吧。”说完,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

    老天,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把我应该掷几点?

    我等的船还不来,我等的人他还不明白。而此刻,船终是要开了,江耘要跳上船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一事,抓过同来送行的丘勇嘱咐了几句后上了船。船夫早已起了锚,收回了缆绳,渐渐离了码头。江耘叮嘱丘勇道:“记着我和你说的话,在书院好好念书,下次回来我可要考你的。”

    送行之人在贺暄的带领下徐徐挥手,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王烨凑上来问道:“你和丘勇说什么了,我怎么看他表情怪怪的?”

    “呵呵,我问他有没有注意最近有人来找她姐姐?我还说,你要看好你姐姐,多和你姐姐亲近亲近,嘿嘿。”江耘笑道。

    王烨一听乐了,笑骂道:“你小子出的倒是好主意。不知道端公子到时候会如何打他。对了,师师一直在舱里,刚才还问起你呢。”

    江耘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事物,心虚起来,赶紧进了舱里。

    “嗬,送的人可真多,可忙坏我了。”江耘抢先抱怨道。

    李师师轻笑道:“相公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父母官了呢,场面上的应酬可是少不了的。咦,肩上怎么湿了?”

    江耘一惊,连忙道:“喔,是刚才在岸不小心被鱼篓碰的吧。”

    师师掩嘴轻笑道:“呀,原来是师师看错了,没有打湿呢。”

    江耘大窘,知道上当,一把抓过李师师的手,拉入怀中,恶声恶气地说道:“好啊,你诈我。”

    师师被他拥在怀中,轻笑连连,媚眼流转的说道:“我都看到了。”

    江耘明知故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两个男人在那里授受不亲。”

    江耘闻言,手上用力,在师师的翘臀之上捏了一把:“嘿嘿,你就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师师连连告饶道:“好了相公,师师错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陪我去舱外看看吧,下了轿就闷在船舱里,无聊死了。”

    江耘心想也是,刚才送别之时,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师师一直呆在船舱里真是闷坏了,便牵着她的手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之上吹风。

    李师师与江耘在甲板上饱览着京城汴河沿途的风景,兴奋得指点个不停。虽说在京城长大,但自幼贫苦,一直不曾出过门,船坐得更是少,此番随着江耘出京回乡省亲,心情是既激动又忐忑,

    “相公,师师从来不曾出过远门,不知道此次……”

    江耘知道她心中所想,便安慰道:“师师放心,此番回乡成亲之事,俱已安排妥当。母亲大人在给我的信中也已应了此事。你就放心吧,等着做我的娘子吧。”

    “母亲不知道会不会……”师师担忧道。

    江耘掩住她的嘴,说道:“总不会是四个眼睛两张嘴,放心,乃是一个相当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被她一句话,勾起了江耘的思念之情。亲爱的母亲大人,我就要回来了。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你的儿子终于准备好了,要回来了。

第114章 夫妻对战

    “师师,找点乐子。我们打牌吧。”江耘道。

    “啊,又来啊,昨天不是才来过吗?”李师师惊道,“还是不要了,横竖都是让你占便宜。哼!”

    江耘嘿嘿一笑,说道:“那不如换个赌注,谁输了谁脱件衣服。”这几日,江耘在船上怕闲出病来,无聊之下,“明”了简易版的“梭哈”,从一到九四个花色共三十六张牌的梭哈。刻在竹片之上,教会了师师两人一完之下,其乐融融。昨日之赌注,谁输了亲谁一下,江耘横竖占了大便宜,脸颊之上尽是佳人的胭脂,李师师也被他亲得双颊飞红。

    听到江耘的新赌注,李师师佯骂道:“羞也不羞,不来,谁要看你的身子,好歹也是我吃亏。”

    “那你赢了。我便讲个笑话,你输了就脱衣服,身上的饰也算一件,如何?”江耘诱惑道。

    “那好,便依你,牌。”李师师一听有门,欣然答应。昨日我们还不是输赢各半,老娘身上的饰多的是,梭死你。

    江耘见她上钩,心中暗喜,连忙牌开战。

    李师师漫然一笑,轻轻拿起竹牌,将明牌放在暗牌之下,双手捧起慢慢一搓,暗牌的点数赫然入目,黑桃九。好标准的看牌手法。

    江耘看得大汗,原来这种事真的不需要人教。自己手里是个五对,她的明牌是八,暗牌是……九。嘿嘿,他这个滑头相公岂会打没把握的仗,几把牌下来,他早已把竹片背后的花纹记得清清楚楚。

    李师师却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大牌在手,心中有了底,浅笑着说道:“牌面我大啊,跟。”

    跟吧,梭吧。输吧。

    桌子上的饰越来越多,这才听了几个笑话啊,便只剩下一个耳环了,李师师很郁闷。

    江耘却很兴奋,神神叨叨的说个不停:“啊呀,今天手气真好啊。对了,师师,到扬州了我带你好好逛逛,多买几样饰。”

    这一把是好牌,六,六,八,八,是难得的双对,“跟!”李师师咬着嘴唇说道。

    江耘却是稳赢,手中有三个四和一个七,在师师一声令下后,下了最后一张牌,李师师,是四,江耘是一。唯一的变数是江耘的底牌是四。面上是一对四和一,七。

    李师师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他就是对七和对四,也不如我大,只有三个四能赢我而且我手里有一个四了。哈哈,这次看他往哪里跑。

    李师师潇洒的一甩头,“啪”得打了个响指,说道:“梭哈!”

    江耘心中狂笑,不动声色地说道:“师师啊,梭哈可是算三件的喔。你看你只剩下一个耳环了……”

    “怕就别来!想看我底牌,没那么容易。”女赌王高昂着头,风姿飒爽。

    “好吧,来就来。我三个四。”江耘摊牌。

    李师师傻了眼,那最后一张四还真被他拿到,苦笑一声,从耳朵上摘耳环,抬头现江耘双眼放光地望着自己,才现另一只耳朵上空空如也,坏了。

    “还差两个。夫妻之间,应坦诚相待。”江耘正色道,心中却乐翻了天。老婆啊,脱吧。

    “相公别急嘛。我出去一下,让厨子给你炖个鸡汤。”

    “不用粗茶淡饭即可。”

    “等晚上吧,我留着门让你进来。”

    “不可,船上人多眼杂,还是不遭人口舌为好。”

    江耘挡在李师师面前,不依不饶。

    李师师终是没法,心想着迟早是你的人,心一横。说道:“死囚贼,脱便脱了,睁大眼睛。”说完,一转身,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

    江耘看得目不转睛,外衫一去,便剩下一袭红色的肚兜,那肚兜做得精致小巧,堪堪遮住她傲人的**,乳沟尽现。光滑圆润的双肩如白脂般滑腻。李师师在江耘炙热的眼光下,又羞又喜,说道:“看够了么?今番又被你得逞了。”

    “还,还有一件。”江耘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说道。

    李师师又气又急,故态复萌,一把扯住江耘的耳朵,“你,你还不知足?”

    只听得一声怪叫,响彻河面,甲板之上的张大人手中的茶杯一晃,洒出半盏热茶来,烫得他龇牙咧嘴。

    得了运河之便,过了应天府,便下扬州。如果抛去个人性格中偏执、残暴的一面。隋炀帝杨广的能力算是很强的,汉本位思想尤其值得尊重。远征高丽虽然败了,但他敢打。修大运河虽然亡了国,但泽被后世。一路上沿着运河顺风顺水的下来,江耘感慨不已,生生地感受到运河贯通南北的便利。

    “张大人,你看这运河之上的船只,数都数不过来啊。”

    张顺德坐在甲板之上,迎着风拈须笑道:“是啊,若没有这条大运河,只怕当初太祖不会定都于汴京。或者说京城不会有今日之大规模。”

    江耘被勾起了兴趣,问道:“愿闻其详。”

    “汴京之城,地处中原,四周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乃四战之地。但其利在于输送物资极为方便。当初太祖定都于汴京,便是看中了这条大运河,便于漕运。故四通八达之地,造就今日繁华之大城。”张顺德侃侃而道。

    江耘却被他前半句话吸引住,心中想着历史上北宋的亡国便是由此而起,便好奇的问道:“为何当初会选在汴京?如张大人所说,四战之地,比起物资来,战略安全更重要。”

    张顺德反问道:“依子颜所见,应该选在何处?”

    “京兆府(西安),西京(洛阳)不都可以吗?在秦岭之中,函谷关、潼关都是险中之险,要不江宁府(南京)也行,还有,还有杭州。”江耘倒好,一个一个排了出来。

    “呵呵,此言差矣,江宁府在南方,虽有帝王之气,终非长久,东吴不过百多年,杭州更是不行。京兆府,西京么,险则险矣,却封闭了自己,立国初期尚可,承平日久,物资运输不便,必然显出疲态来,大唐后期,受此拖累颇大。北方之地,化外之族此消彼长。故必定都于北方才可扼其锋芒,且必须运输便利,以通漕运,而求长治。太祖弃天险求展,其有远虑,为的是告诫子孙,居安思危,处险地而治国,免得耽于安乐。”

    江耘听得渭然长叹,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还真是化外之族长驱而入,直捣京城。空有大把军队,还号称是守内虚外。

    张顺德疑惑道:“子颜何故长叹?”

    江耘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倒觉得正是因为京城无险,才导致我大宋军队数量宠杂,耗费甚巨。”

    张顺德点头赞同道:“不错,此乃其一,厢兵之制亦是原因之一,募饥民为兵,守备地方,初衷是好的。但时间一久,难免臃肿疲弊,此乃顽疾,王介甫当年都不曾动得。”

    二人在甲板之上,河风习习,一路交谈,江耘受益婓浅。过了楚州,河道之中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拥护之下,船只越行越慢,一个时辰也只得了几里水路。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两渐路的漕运船只正起运京城,堵了水路。

    这一堵,走走停停了几日,急得江耘等人连连抱怨。若是平时,堵便堵了,他可是急着回家啊,现在已是八月十三了,中秋之期日近,原本打算着船到扬州,再赶两日便可到家,怎想着如今扬州在望,却生生得堵在这里。

    “唉,要是能上了岸赶个飞机回家过中秋,那该多好啊。飞机没有,铁路也行啊。”江耘望着密密麻麻的船只抱怨道。

    “行了,又说疯话,什么飞鸡铁炉的,整日念叨些没用的,你就不能安生点呆着吗?”李师师被他念叨得头都大了。

    江耘无奈地坐下,不甘心道:“师师,我真的不骗你,有飞机的话,一坐上去,真得只要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到家。”

    “晚上叫船上的厨子炖鸡给你吃?”李师师投降了。

    江耘自失的一笑,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的叹道:“看这样子,怕还是要堵上几日,后日就是中秋了,计划全打乱了。”有什么比带着老婆回到老母亲身边吃中秋佳节的团圆饭更幸福?

    李师师知道江耘的心思,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来到江耘,捏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元宵也罢,中秋也罢,在哪里过都是一样,有师师陪着你嘛。”

    江耘享受着佳人的贴心服务,全身放松的靠在她柔软的娇躯上,笑嘻嘻道:“也对,去年中秋,你我虽在京城,却是咫尺天涯,那时候何曾想到今年中秋的好日子。想来,上天还是眷顾江耘的,让你来到我的身边。江耘感激之情,可比明月啊。”

    江耘的情话,每每能击中李师师的心房。这一番话说得她又羞又喜,手上加了把劲,腻声道:“你这冤家,如此羞人的话,怎说得如此顺溜?想必那个李姑娘,也被你迷昏了头,连赵公子都比了下去。”

    江耘傻笑连连,师师的态度真是暧昧啊,比我和李才女之间的关系还要暧昧。

第115章 中秋佳节

    中秋,中秋。这里没有月饼。也没有大闸蟹。但中秋总归是中秋,明月煌煌,照耀着神州大地,炫耀着权贵者的奢侈,掩盖了贫贱者的忧伤。

    即便是停靠在码头边的船队上,每个船头也都摆着一方小桌,或多或少的几碟小菜,酒总是少不了的吧。

    此刻,江耘一行正在船上欢度着他们的中秋佳节。无奈归无奈,节总是要过的。酒过数寻,气氛倒也融融,大江之上的一轮明月也是平时难得见的。

    “子颜,去年今**我是在京城小院之中过得中秋。何曾想今日会在此处,却不知明年会在何处。”王烨举杯感慨道。

    “明年?也许会在浏阳吧?谁说得准,世事无常啊。”江耘叹道。

    “不错,世事如浮萍,人生似朝露。”张顺德感知身世,亦感慨非常。

    正唏嘘之间,隔壁的船上传来了起哄声,众人望去,才知道是在行酒令。一个中年男子。衣着考究,正站在船摆头晃脑,却久久憋不出诗句来。

    见众人起哄,那男子猛然转身,吟出一句来:“明月几时有?”

    苦苦思索之下仍无所得,只得借了苏大家的词来,众人哄然大笑,江耘也受了感染,这位可是我的同志啊,玩心顿起,便起身举杯有学有样,接着道:“把酒问青天!”

    那男子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再接下去,遥遥举杯敬了敬江耘,点了点头,坐回那群人中罚酒认输。

    江耘那边也少不了一番取笑,无非是说江耘做不得诗词。笑闹了一番,李师师不胜酒力,告辞回了船舱。

    那男子罚了酒,踱至船边,笑着道:“多谢兄台解围,不知是否叨唠?”

    江耘忙道:“见笑了,无妨无妨,过来坐。”

    那男子亦是洒脱一人,抱了抱拳,跨上船舷,只一跨步。便跃了过来。

    相谈之下,得知此人姓张名梓。杭州人氏,是位商家,此次正贩运货物从水路赶往京城。得知江耘是个朝廷命官之后,张梓言语之间多了些恭敬之色。

    “原来是江大人,请恕在下无礼唐突了。”张梓笑着说道。

    江耘向来没有架子,摆摆手,笑道:“哈哈,张兄言重了。中秋佳期之日,相遇于大河之上,也算缘份。”

    那张梓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见江耘不拘虚节,谈笑风生的样子,也是哈哈一笑,不再客套,言谈随意如常。

    “不知张兄运的是何货物?如何不走6路?”王烨问道。

    “多是些海味。6路虽快,但过州越府的,怕是麻烦了些。水路时间长是长了些,却乐得清闲。某那些货物,并无时日之忧。慢几日也是无妨。”张梓在官老爷面前不敢多说。

    张顺德却是听出了味道,笑吟吟道:“麻烦是小,只怕雁过拔毛而已。”

    张梓爽朗一笑,算是默认了。

    江耘奇道:“海味?再好的海味,到了京城怕也是要臭了吧?再说路途遥远,只怕难以获利吧?”

    张梓自豪的说道:“原是如此,但此物稀奇,倒是赚得了钱。”

    江耘好奇道:“何物?”

    “鱼翅。”张梓道,“这鱼翅乃是鲨鱼之鳍,东海之渔民却是能捕到,但数量极少,尤显其珍贵,捕获割鳍,干之后,贩运至京城,价值万钱。”

    “喔,原来是鲨鱼。厉害,这么大的鱼都能捕到。”江耘感慨道。以宋代这么落后的生产工具,能捕杀鲨鱼,劳动人民真是伟大啊。

    “呵呵,此鱼还不是最大。某曾在宁波一渔港之内看到一条更大的鱼,形如巨船,因退潮禁涸在滩涂之上。”

    “那叫鲸鱼,的确是海上最大的鱼。可是鱼头之上有一孔,能喷射水柱?”江耘道。

    “京鱼?此名字倒也相宜,确有气孔。倒是江大人见识广博,张某佩服。”张梓敬佩道。

    江耘无视王烨与张顺德怀疑的目光,继续问道:“那些渔民是否惊为天上之物,焚香而拜?”

    “天上之物?不曾。渔民们分而食之。在下也有幸尝了一口,呵呵,其肉难以下咽。”

    江耘愕然,海边之民果然民风彪悍,这也敢吃。据自己所知,鲸鱼肉只有日本人才吃,而且是生吃,好象还是做香料的原料。

    想到此节,江耘不由心中一亮,最近正忙着筹划浏阳县展规划,费尽脑汁地想着致富惠民的好点子。这也许是个不错的项目?提取鲸鱼中的特殊材料制造香料,既能致富,又能吸收因土地流失的闲散劳动力。好主意!

    心中计议已定,便说道:“张兄,在下正好知道此鱼中有一物大有用处,若有机会张兄能购得此物可否卖于我?”

    张梓哈哈大笑道:“江大人果然学识渊博。放心,海边之民说,每年秋汛之时都有鲸鱼因潮搁浅。若是你要,我托人运来便是,只是如何送你?”

    “我过几月便在浏阳县,张兄可托人运来,江某按价收购,张兄也要留个地址以便联络。”江耘趁热打铁的说道。

    “几个输运之资。此许小钱,无需客气,能交江大人这个朋友,是在下的荣幸啊。”

    “好。张兄果然是个爽快人。日后来到浏阳,江耘定当一尽地主之谊。”江耘开怀大笑。

    边上的王烨知道江耘性格也不见怪,却把张顺德看得蹊跷,你一个朝廷命官,如何自降身份。自古无商不奸,怎么和他谈起生意来了?不过,以他的老道,也并未在意。闲聊之间,问些杭州的民风,倒也气氛融洽,四人享受着凉爽的夜风,赏着月色,聊得很是尽兴。

    第二日,漕运的船只终于行完,堵塞的河面渐渐通顺起来。张梓的船往北去,江耘却是南下,两人互留了地址,江耘对于自己所需之物详加细说一番,便告辞而去。

    张梓见江耘年少高位,又没有官威,诚心相交,送了些干鱼翅过来,临走之时,还留下一封书信给他。

    “江大人,张梓见大人见闻广博,乐见稀奇之物,若有机会,可拜访在下同城的一位朋友,也是商户,却是走的南洋,所见之物大异于中国。”

    江耘一听,大为兴奋,拉着张梓的手道:“多谢张兄,此信胜过鱼翅多矣,江某定当一会此人。”

    送别张梓之后,江耘的船只也终于启航。停了数日,一走起来,顿觉归心似箭。

    一日之后,扬州在望。顾不得游览名城,急急地雇了车便往丹阳小城赶。当家乡在望,马车经过郊外那一条小河时,江耘几乎喊出声来。

    初秋之日,物事而人非。一年半前,我走了。一无所有。今天,我回来了,衣锦还乡,还带回了大宋最美丽的女人。

    “师师,快看,看到那株柳树下的石凳子了么?相公我经常坐在那儿钓鱼。”江耘兴奋道。

    受了江耘的感染,张顺德也难得开起了玩笑:“若是钓鱼,子颜便在那儿坐上一个月也无人知道,你应该坐在京城的汴水河上才是。”

    江耘哈哈大笑,笑声之中,自己当初在河边枯坐半月的情景又浮现了眼前,仿佛之间,恍若梦境,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全身心的融入其中了。如果现在有机会能让他穿越云层,飞翔而去,自己会回去吗?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你决定了吗?

    握着师师的手徒然加重,江耘低着头,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你就是我的答案!”

    老仆江福比江家主母还着急,正掰着指头算日子,这少爷终归是少年心性,如此大事都不急着回家。离京的日子早已在书信里得知,算算日子,已经过了五六天了。

    陪在他身边的人还要急,江耘的贴身丫鬟云桃更是望穿秋水。自己只不过回家三个月,少爷便出了事,醒来之后大病了一场。待她回来之后,却又去了京城赶考。

    “福叔,听说少奶奶是个大美人儿?”云桃小心翼翼地问道。

    “恩,是的,小桃,你放心吧,少奶奶是……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是个贤惠人,没什么架子的。”江福应道。

    “只是不知道少爷还记不记得我。”云桃担忧道。

    “放心,你从小伺候少爷。少爷会有印象的。说来也怪,自那次大病之后,少爷性情好上不少,连我这个老头子也跟着沾光哩。”江福颇有感触道。

    二个闲谈之间,远远的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在江家大宅前停住。江福眼前一亮,说道:“小桃,你在这儿招呼着,我去唤老夫人。”

    江耘轻快地跳下车来,扶着李师师下了马车,便见到云桃朝自己飞奔过来。看着眼前兴奋得涨红了脸的女子,江耘努力回忆着离家之前的印象,眼前这张脸与府中所有的女性都对不上号。那么,她一定是我的贴身丫鬟云桃了。

    “云桃,越来越漂亮了啊。”江耘笑嘻嘻道。

    云桃被少爷的俏皮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心中喜悦之极:“福叔没说错,看来少爷果然记得我,太好了。”

    江耘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贴身丫鬟。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她的话,那就是“圆”,浑圆的脸盘显得富态怡人,身材虽不高挑却极为圆润,丰满。

    见少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云桃愈是欣喜,将自己的胸部挺得高高,说道:“少爷一路辛苦了,云桃见过少奶奶。”

    李师师受宠若惊,神情之中显出一丝慌乱,江耘牵着的手轻轻一握,便让她定了心神,含笑道:“云桃也等得辛苦了。”

    这边马车之上王烨与张顺德也下了车。王烨向江耘告辞道:“子颜,我家中尚有一位兄长,今日便不打扰了,张大人也先住在我那里,过几日再来吃你的喜酒。”

    王烨与张顺德先行离去,家中的仆人正三三两两的搬运着行李。江耘见母心切,拉着师师进了大门。

第116章 衣锦还乡

    江府之内,江老夫人也在江福的陪同之下急急地迎了出来。江耘见了。急步上前,跪倒在地:“母亲,不孝子江耘拜见母亲。”

    江老夫人涵养却是极好,扶起了江耘,摸着江耘双眼微红的脸庞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唔,瞧着倒是健壮了。”

    “一年未见,母亲身体可好?”江耘细细端详,一年多未见,母亲明显苍老了许多。

    “老人家的身体,不坏便是好了,先随我进屋罢。”江老夫人乐呵呵道。

    李师师赶了一步,与云桃一左一右扶住了江老夫人,轻声道:“师师见过老夫人。”

    江老夫人老怀大慰,紧拉着李师师的手打量了一番,频频点头。

    众人来到客厅扶着江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江耘从桌上拿起毛巾擦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没赶上中秋,让母亲久等了。”

    江老夫人笑道:“无妨。一走便是近两年,也不差这几日了,伯勤没随你回来么?”

    江耘道:“伯勤和我一样,也在三甲之列,只不过年底之前吏部尚有一次补缺,便不曾回来,园中的事物也需他照看。”

    江老夫人点头道:“6家小儿原是和你一样,不是热心功名的人,如今有此成就,也算际遇,6老爷可是和我念叨好几回了,说是要谢谢你的提励。”

    江耘笑道:“伯勤生性豁达,随遇而安,比我快活许多。”

    江老夫人嗔道:“年纪轻轻的,如何说这些话。自得了你的信后,我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端午之后,我还计划着让云桃上京来寻你呢。”

    江耘尴尬道:“母亲,耘儿在京城又不是事事需自己动手,让她来京城作甚。”

    江老夫人却道:“唉,为娘的是自有苦衷。江家一脉,人丁单薄,若是……,你让我如何在地下见你父亲之面?”

    江耘大窘,原来是担心这个。还好,这次我带老婆回来了,这下您可不用急了。

    江老夫人向李师师招手道:“师师,过来坐我边上。让我好生瞧瞧。”

    李师师顺从地坐到她的身侧,轻轻地捶着江老夫人的大腿,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真如江耘所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极好相处。

    “有媳如此,老妇无忧矣。”江老夫人赞道,“师师,先前信中所说之事,均已安排妥当。你们今日回来,过一阵子,便可择个吉日把喜事给办了。如今,却要委屈你几日,去6府暂住几日,先认了义父。成亲之前,你们少不得多些相思。”

    江耘和李师师早有思想准备。在江福的陪同之下,李师师辞别众人,前去6府,临别之时,二人目光接触,心意相通。过了这几日,你我便可天天在一起了。

    江耘冲着她的背影说道:“梭哈。”李师师会意。回过头来抛了个媚眼过来。到时候,你要脱几件,便脱几件。

    “耘儿,你随我来。”江老夫人送走李师师之后说道。

    江耘见她神情庄重,不敢怠慢,紧随着母亲的脚步,心中不免忐忑,怎么,她对师师的身份有顾忌,现在支走了师师,要对我训话?

    江老夫人带着江耘来到宅院的北面,一座房子前,推门进去,现里面供奉着江家先祖的灵位。

    江老夫人见江耘神色畏惧,便说道:“耘儿,勿怕,为娘的不是要责怪你。”

    “母亲可是在意师师的身份?”

    江老夫人摇摇头,从灵桌前抽出三支香来点燃,神情肃穆的祷告完毕,将香插入香炉,转身说道:“江家本是非常人物,岂能拘泥于世俗。师师温婉娴静,心地善良。我早已从江福口中得知。今日带你来此,乃是告祭祖先,江家少主即日成婚,后继有人也。”

    江耘心中松了口气,又听得母亲口中的非常人物,心中好奇,问道:“母亲。江家先祖是何等人物?”

    江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撒手之日,自会告于你知晓。”

    江耘道:“母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耘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江老夫人爱怜道:“耘儿说得傻话,人老了,终有走的一天。老爷临终之时,念念不忘江家人丁不旺,你大哥又去的早。只盼着你开枝散叶。你当日要去京城,只想着你少年性子,玩一玩便回来了。不曾想一去两年,还闯出了些名堂。为娘这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

    江耘静静地听着,心中纵有疑虑,也不敢打断母亲的话。

    “京官也好,地方官也罢,终是为官家出力,也是正道。“江老夫人叹道。

    江耘见母亲神色,似是不满他的做法,便出言道:“母亲,孩儿心中所想,为官家出力,更为天下百姓出力。“

    江老夫人眼中出现一丝惊异之色。旋即恢复正常,感慨道:“我儿果是我江家的后裔,胸怀宽广,为娘心中甚感欣慰。相信列祖列宗也会认同我儿的想法。”

    江老夫人顿了一顿,又说道:“我儿入了仕途,忠孝便不能两全,江家之身世,除我之外,只有云桃,江福知晓。江福年岁甚大,不能跟着你了。云桃自幼在我江家长大,是我江家心腹之人,便让她跟着你。我已将家世始末尽告知与她,他日我若追随你父而去,身后之事,你可问她。”

    “这又是何故?”江耘奇道。

    “唉,江家之事终究是要告诉你的,为娘又担心,过早让你知道,徒增你烦恼,故作此安排,你需体谅我的苦心。”

    “是,孩儿谨记。母亲请放心。”江耘点头应诺。

    “云桃这孩子,自小与你一起长大,长你五六岁,却甚得我心意。前次让你纳于房中,你却恼了,要去京城。此次与师师成亲之后,便带她走吧。”江老夫人叮嘱道。

    江耘大汗,苦笑不已。

    江老夫人看着江耘尴尬的样子,笑道:“男人大丈夫,岂能无妾。江家人脉不旺,全仗你一人传后,可要用心啊。”

    江耘大窘,好强的老娘。放心,我一定用心“做”人。

    虽然师师不在身边,但能陪在老母的身边吃上一顿团圆饭,江耘乐在其中。饭桌之上,江耘一刻也不得闲,将自己在京城的见闻与经历尽数道来。尽管已经从江福口中略知大概,但从江耘口中娓娓道来,却更为精彩,只乐得江老主母开怀大笑。

    云桃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少爷,你说你见过皇上?皇上凶嘛?会不会说错话便要杀头?”

    江耘大乐道:“怎么会,皇上平时,也和我们常人一般。”他还想说,皇上还和我一起逛过街呢。想归想。却不敢乱言,赵佶私游之事他可不敢泄露一句。

    江老夫人深感欣慰,听得频频点头,道:“我儿心怀天下苍生,为娘甚幸,伴君如虎,你可要每日自省,莫要闯出祸端。”

    “孩儿记住了。”江耘谦恭的说道。

    “明日我便和你去6家一趟,把俗事都办了,早日娶了儿媳过门。今日时间不早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去吧。”

    江耘告别母亲,回了自己的房内,云桃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让江耘感叹。原来,自己真是大少爷,上次还未曾觉得,这次可是货真价实了。

    “云桃,你忙去吧,在京城,我一个人惯了,你跟着我,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云桃并不答话,“嘻嘻”一笑,却不曾离开,仍是跟在他的身后。

    江耘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你笑什么?”

    “听福叔说,少爷的脾气好了很多,果然是这样,云桃是您的丫鬟,自该伺候在你身边,你让我去忙,忙什么呢?”

    江耘自知失言,问道:“我以前的脾气怎样?”

    “少爷以前的身体不太好,时常犯头疼病,性情一直不太……好。”云桃道。

    “啊。是这样吗?那你以前怕是受了不少气吧?“

    “嘻,少爷说得好玩,象是在说不相干的人。”云桃笑嘻嘻道。

    江耘挠了挠头,说道:“你也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少爷我大病了一场,以前的事忘了许多。”

    云桃点点头,理解道:“少爷吉人天相,苦尽甘来。此次瞧您的气色,似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云桃高兴的很哩。”

    江耘被她逗笑,叹道:“是啊,苦尽甘来。怎么过都是一天,伤心也罢,开心也罢。”

    云桃重重的点头,道:“嘻,这才是咧,老夫人也安心呢。”

    江耘想到老母说过的话,便问道:“我听母亲说,她跟你交代过。”

    云桃又惊又喜,害羞的点头道:“嘻嘻,云桃是少爷的人,夫人早已交代过的。”

    江耘知道她会错了意,摇了摇头,不再多问。

    云桃殷勤的伺候江耘宽衣洗漱,难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江耘被她火热的身躯弄得面红心跳,云桃却毫不在意。

    虽有父母之命,江耘终究放不开,尴尬道:“云桃,你去歇息吧。”

    云桃听到耳中,脸上难挽失落之意,低声道:“少爷,是不是云桃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是,是我还没准备好。”江耘苦笑道。

    “准备?恩,我明白了。”云桃若有所思的说道。少爷一定是个痴情人,他要纳我也需征得少***同意。

    看着云桃落寞的背影,江耘摇摇头,我都不明白,你却明白了。这真是幸福的烦恼。

    灯下,江耘抚摸着从京城带来的信笺,还留着淡淡的余香。信封之内并无只言片语,只有一叠戏票,那个善良,聪慧的郡主,她是否和我一样,在灯下思念对方?

第117章 洞房花烛

    “贤侄做得好大事。哈哈哈哈。”6老家主须皆白,精神极好,声若洪钟。

    今日一早,江老夫人携着江耘来到6家拜访,受到了主人的热烈欢迎。

    “小儿伯勤能有今日之风光,贤侄功不可没。上京之时,我还和老夫人一样,想着让小子们见见世面,吃点苦头也好,怎知尔等皆金榜提名,哈哈……”6老家主侃侃而道,“今次,又多了一个乖女儿。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碗莲子羹呐。”6家男多女少,伯勤共有四个兄弟,却只有一个姐姐。

    “6伯父,味道如何?”江耘笑问道。

    6老家主讪讪一笑,道:“我女儿的手艺自是差不了。”

    边上6伯勤的二哥笑道:“父亲说好吃,却怎么也不肯吃第二碗。”

    江老夫人解围道:“哪有学得这般快的,你们也是心急了。”

    6老家主呵呵笑道:“心急?我却不急,贤侄。今日可带了媒人来?”

    江老夫人笑骂道:“为老不尊,快拿你女儿的八字来,叫人合上一合。”

    江耘知道此刻李师师便在园中不远的地方,却不能相见,生平第一次恨起这些繁文缛节来,什么“纳吉”,“请期”,程序一大堆,不象千年之后,扯个证书,分分钟搞定。

    合过八字之后,定下了请期的日子,又叫来了一位“婚嫁顾问”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番,终于定下了婚期,八月二十六,黄道吉日,宜婚嫁。

    皆大欢喜地告辞了众人出门,江耘抽空去了王烨家告知婚期,少不得一番恭贺,江耘将王烨拉到身侧,低声说道:“离京之日,皇上托我取道杭州寻些书画,你的字好,他又不曾见过,写几幅来让我看看。”

    王烨奇道:“子颜莫要说笑,我的字再好,也是籍籍无名之人。如何能用。”

    江耘诡谲的一笑,说道:“你落款之时别用本名,寻些个前朝历史之上略有薄名之人。”

    王烨大惊,说道:“这如何使得?欺君之罪也。”

    江耘笑道:“无妨,你自写来,我略施小计,稍稍加工,做旧一番便可,便是他眼力好,也只道我寻了赝品。”

    王烨苦笑道:“随你,莫要扯上我便成。你啊你,尽做些读书人不齿之事。”

    江耘嘿嘿一笑:“我也是省些银子而已,留着为浏阳百姓造福啊。”

    接下来的几日,江耘埋头整理他的浏阳展规划。工业产品是无论如何行不通了。来的时候是命题作文,尽顾着钻研史书典籍了,实用技术的有关配方,比例是一概不知啊。四大明是全都有了,活字印刷,只不过受制于成本,没有推广而已。唯一擅长的不过是自身的见识,均在精神领域之内。新制要在浏阳县内推广。抛开尚未谋面的杨时杨老先生行政许可的范畴先不说,河南县那一套办法能不能照搬照抄呢?这是个问题。昔日王安石变法,也是试点之时效果极好,推而广之之后却是与预期的目标大相径庭。各地的经济文化,民风之差异导致矛盾不断,大宋庞大繁复的行政机构应变能力又极差,导致被动的采用“一刀切”,以致于事倍功半,大苦百姓,到最后终于惨淡收场。

    江耘在纸上写下河南与浏阳两处地名,一左一右。左边的河南县地处北方,黄河必经之地。民风强悍,民生性格粗犷,浏阳县地处南方,是长江流域之地,北临洞庭湖,水系达,相对来说较为富庶,民间生活温饱,变革之意愿并不强烈。河南县农业为主,种植品种单一,商税之业极少,而浏阳县则正好相反,长江流域之中部,人口稠密,农业达,种植品种较多,商业流通,达。更重要的是,浏阳县有许多富户,这将极大的增加新制推行的阻力,以他所知,游酢与翟汝文在河南之变革,绝大多数的阻力便来自那地主阶段和权贵家族。若不是赵佶的全力支持和河南县较为贫困,富户较少的实际情况,河南的新制亦不会取得现今的效果。

    思虑数日,江耘心中总算有了大致的想法。略加归纳后的定下了施政纲领:一、充分调动群众的变革热情。二、采取措施,尽可能的减少县中富户的敌对情绪以减少先期的阻力。三、结合浏阳县的地理环境,大力展农业和商业,建设一个与众不同,全新的大宋新城出来。

    “恩,第三点可以叫做浏阳县新农村建设,哈哈。”江耘颇感自负,自信满满地说道:“小子我虽然不会造东西,但我一定能让你们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浏阳县的百姓们,暂且等等,在让你们生活变好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杨时杨老先生,你也等等,再加舀水。我先去……洞房。

    “原来,是我的味觉欺骗了我,这种淡淡米酒的后劲居然这么大。”江耘已醉了六七分,双颊比猴子屁股还要红。在6家那几个便宜舅子轮番轰炸之下,江耘已经抵挡不住,干脆耍起赖,装作酒力不支的样子,软倒在椅子之上,口中装模做样的大喊:“我没醉,我没醉……”

    说我要醉了的人往往保持着狡诈的清醒,大喊没醉还要喝的人那便真是醉了。这一酒桌定律在这里也仍然适用。见江耘这般样子。众人便放过了新朗倌,各自寻乐去了。

    江耘被云桃扶着进了洞房,略微清醒过来,映入朦胧醉眼的是一双大大的红烛,灯火跳跃之下,那个巨大的喜字仿佛舞动起来,一如江耘此刻的心情,云桃在送进一盏醒酒茶之后收拾着离开了,将剩余的良辰留给洞房内的两人。

    想着自己一年前,和大老板赵佶开玩笑,人生四大悲之洞房花烛夜……隔壁,却不曾想到今日自己娶了原本属于他的女人,让他尝到了隔壁的滋味,这一切都出于这个历史的编剧者。

    “我,江耘!改变了这一切。”将醒酒茶一饮而尽,慢慢踱至床边,低着头在李师师耳边说道:“美人儿,不怕死的来了。”

    李师师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任江耘言语轻薄。

    江耘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伸向红盖头,将掀未掀之际,心有灵犀,问了一句:“娘子,跟是不跟?”

    李师师未提防,下意识的应道:“跟。”

    江耘哈哈大笑,揭开了她的红盖头,盛装之下,这个大宋最美丽的女人光彩照人,墨黑的长似绸缎般轻柔,在耳边用一支桂花簪轻轻挽起,让江耘想起了她在桂花园中绝美的一面;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唇若樱瓣,齿如编贝,双眸灵动,紧紧的盯着江耘,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印到心里去。

    江耘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李师师却从背后抽出一本:“夫君,先做功课吧。”

    江耘愕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节,疑惑地接过一看,却是一本春宫图。果然是好功课。

    “啊唉,这印刷质量也太差了,该写实的地方不写实,该留白的地方又大画特画。咦,这第九式好象难度很高啊,今晚肯定不适合。恩,第六式不错……-唉,灯怎么灭了。”

    黑暗中,手中的书儿被人夺去,一双妙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衫尽数解去,一具火热的躯体从背后贴了上来,两团跳跃的火焰在他脊背之上微微跳动,撩拨着他的yu火。

    江耘翻过身来,全力掌控着属于自己的快感,冲破阻碍,全力挺进,被她的温暖与潮湿所包含,伴随着耳边兴奋多于痛苦的呻吟声,一次又一次的攀上快感的顶峰。爱人的雨露从四面八方涌来,犹如千万个小口吮吸着他的**之源。她不需要任何技巧,青春热烈的躯体始终激烈的挺动迎合,此起彼落,彼进此出,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人身上的汗水粘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李师师的脸上涨满了鲜艳的红,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和快感。江耘频繁而又猛烈的攀登终于将她送上顶峰,伴随着一声幸福而又压抑的叫声,终于将她彻底征服。

    江耘记得曾经易安居士差不多也在这个年代写过一小词,那是在和赵明诚新婚之后。而现今,这大作被某人借用了。

    “师师,磨墨。”江耘打了个响指。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江耘细眯着眼,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相公写得好词。”李师师衷心赞道。

    “那当然,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江耘揽住她柔软的腰身,温柔道。

    “喜欢。对了,夫君,妾身今日要回6家一趟,若是要留我吃晚饭,也许回来便晚了。你可先睡了,不用等我。”师师轻声道。

    “那怎么行,我等你回来。”江耘道。

    李师师淡然一笑,说道:“相公,师师知道你疼我,但师师也识得大体。夫家人丁单薄,全赖相公劳苦。晚上,便让云桃伺候你吧。”

    江耘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不吃醋?”

    师师掩口笑道:“怎么会啊,蒙相公不弃,做了正妻。老夫人待我又极是亲善,且相公家人丁不旺,我做娘子的岂能坐视不理,故请相公不辞劳苦。”

    劳苦?那是一件很劳苦的事情吗?”江耘大感兴趣道。

    李师师“扑哧”一笑,终于她忍不住了,放下少夫人的架子,撒娇道:“你还说,叫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吧,我从了。”江耘道,“说来也是有趣,当初为了逃避母命,上了京城,才认识了你。如今,你投桃报李,又将我推入虎口。”

    “好了,瞎说什么。什么虎口,若被小桃听到,只怕又不高兴了。”师师嗔怪道。

    当日晚上,李师师果然迟迟未归,又或者她已经回来却躲到了别的房间。江耘孤身一人,若有所失,却并未去唤云桃。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到半夜,却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师师,你可回来了。”江耘恍惚之间,揽过她的身子,却不是熟悉的香味,而且入手之处,丰腴之极。

    “嘻嘻,少爷,是云桃哩。”

    “你,你怎么……”

    “嘻嘻,少奶奶早就让我过来,云桃怕羞哩。”说完,朝江耘怀中钻去。

    “小桃,好,好大哇。”

    “嘻嘻,少爷以前最喜欢这里呢。”

    黑暗中江耘满头大汗,尴尬道:“啊?以前?我,这里?”

    “嗯,少爷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到我回家走开那时候,等我回来,你去了京城哩。”

    “那么,我们?”

    “嘻嘻,不曾。老夫人吩咐过,少爷自小身子弱,要等你养好了身子才可以的。”

    江耘却是不信,奇怪道:“都摸到这里了,还能止得住。”

    云桃羞红了脸,低声道:“可苦了我呢。一直要防着你,你的力气又不如我大,不是我的对手啦。”

    江耘和江耘的小弟弟尽皆“大怒”,说道:“你敢小看我,以前是让着你,现在倒要看看,是谁的力气大!”说完,翻身而上,奉旨办事。

    难以想象云桃的身躯成熟至此,仿佛是一颗成熟以久的蜜桃,只轻轻一碰,便甜的滴出水来。江耘就象置身于波涛上的一艘小船,在汹涌的波峰中身不由已,上下起伏。情势虽然危急,但终将舵儿掌在手中。云桃圆润的身体在江耘的揉搓之下更显火热,乘风破浪之下,风雨中的疼痛淹没在浪尖的巅峰快感之下,生涩感在一次又一次的搏击中慢慢褪去。江耘脱胎换骨的强健让云桃大感诧异。渐渐的终于抵受不住,举手投降。

    “嘻嘻,少爷,少爷,云桃投降啦。”

    “哼哼,叫你小看我,以后做我儿子的奶娘,我便饶了你。”得胜后的江耘意得意满,把玩着手中的那硕大的两颗圆球说道。

    “嗯,嗯,云桃答应啦,一边一个啦。”

第118章 司马小剑

    崇宁二年九月初九。过了中秋,便是重阳,宜登高,远行。

    江耘辞别家人,带着新婚的妻子即将南下赴任,同行之人,比来时多了一位,丫环云桃。

    云桃肩负了照顾江耘夫妇的重任,以及一段难以对外人言说的江家历史。

    江耘一行在路上并无多少耽搁,顺着往扬州府的官道一路南下,途径了江宁府,又行了十数日便来到了本次出行的中转之站,杭州府。除了有赵佶的嘱托之外,江耘还想见一见那位商家张梓口是所说的海商。

    杭州地处长江流域末端,杭嘉平原之侧,乃是历朝重镇,无论是经济、文化还是民风皆是江南的善之区。自五代南唐以来,并无战火纷争,又历经苏轼等名臣之治,此刻的杭州府正是繁盛非常。虽说从规模上来说比不得汴京大都,但从繁华热闹上更胜一筹。

    “那蔡京倒真会选地方。若抛得俗事,在此湖边流连,饱食红莲香饭,人生之惬意,莫过如此吧?”江耘感叹道。

    张顺德亦叹道:“诚如斯言,安居在此,不愿行矣。”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此句一出,更无别的诗句可赞美此湖。苏大家真大家也。”同行的王烨赞叹道。

    一行人走马观花,往城中而去。此时天色渐晚,众人便找了家客栈住下。用过饭食之后,顿感舟车劳顿,早早歇息。

    可能是晚饭之时贪吃了太多的藕粉,江耘睡至半夜起来如厕之后,迷迷糊糊地正欲睡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抬头看窗外,呼喊之声伴随着摇晃的火把,江耘暗暗吃惊,难道是失火不成,披衣出了房间,人声更大,街上似有官兵冲过,呼喝之声传入耳中:“莫走了毁碑之人,快,快!”

    “毁碑,至于那么大动静吗?”江耘懊恼地嘀咕道。返身进了房,“毁碑?难不成是当年新建的元佑党碑?”

    心中一个激灵,连忙打开房门,朝街外望去。恰在此时,一个黑影正好从客栈的墙头翻过,脚步踉跄地落了地,右手摁住肩膀之处,好象受了伤。眼看着追赶声越来越近,那黑影却并不打算找地方躲藏,坐在墙根处歇息起来。看他的意思,可能打算恢复体力后硬拼。

    江耘心中不忍,在黑暗中轻咳一声,向那黑影招招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黑衣人犹豫一番,终于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江耘。

    “壮士,追兵已至,不如在我房中躲一躲。”也不管他肯不肯,自己进了房间,李师师正好披了衣衫举着灯火过来。乍一看门外的黑影,惊叫一声。

    江耘扶住李师师,在她的耳边说道:“别怕,不是坏人,正躲避官府。”

    “他,他干了什么?”李师师惊魂未定。

    “可是毁了元佑党碑?”江耘回问道。

    那黑衣人点点头,却并未走进来。

    “毁得好,进来吧。”江耘淡淡笑道。

    黑衣人轻哼了一声,没有拒绝江耘的好意,终于踏入房中,灯火之下,才看清她的面容,竟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肩头之处那负了伤,带着些许血迹。

    “师师,马上官兵便会来盘查,你去隔壁小房间和云桃住一屋,记得换上丫鬟的衣服。这位壮士,可委屈一下,睡在我的床上。

    三人收拾妥当之后,没过多久,官兵便进了客栈查起房来。敲门声响过,江耘故意拖延了一番才去开门。

    江耘定了定神,又手一拉开门,便劈头喝道:“何事喧闹?”

    门外的官兵愣了一愣,黑暗中看不真切江耘的模样,一个小头目举了火把过来,高声说道:“刚走了一个钦犯,翻墙进了这家客栈。我们要搜查一番。”

    “钦犯?笑话,你看本官象钦犯么?”江耘怒道,摆起的官威。

    那小头目吃不准江耘身份,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大人是何官职?”

    “本官乃潭州府浏阳知县,前去上任,路过杭州,这是吏部的公文。”江耘从房中拿出公文与印信递给那小头目。

    小头目验看一番,知道江耘身份不假,却是个过路的官,仍不肯变通,硬着头皮道:“大人,实乃此事重大,钦犯毁了刚立不久的党碑,小的们办案也不容易,只需让我进房稍稍查看一番便可,还望大人体谅。”

    江耘也知道和地头蛇较不得真,硬要推脱是行不通的,便侧身让了进来。

    房中并无多大异样,那床上所躺着的人虽然背对着门却披着秀,定是官夫人,搜寻之人不甘心,又看了看床底,引来江耘一声轻哼。

    那小头目尴尬地笑笑。连说恕罪恕罪,带着一帮瘟神去查别的房间,一阵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渐亮。

    差人们一走,那女子便跳下床来,从身上的黑衣上撕下一块布条,麻利的将肩膀的伤口包扎住,因为失了血的缘故,让她的脸色略显苍白,五官虽略显平常,小麦色的肤色却让她的脸看上去充满活泼之意。在一身黑衣的包裹之下,全身曲线娇娆

    “多谢大人援手之恩,在下司马小剑,敢问恩人名讳?”

    “在下江耘,不敢以恩公居之。”

    “江大人既知我所犯之事,为何还会相助?”司马小剑问道。

    “在下亦欲毁之久矣,壮士之举,正合某心意。”江耘坦诚道。

    司马小剑讶然道:“为何?你不是个官爷么?”

    “此事说来话长,壮士的伤不要紧吧?”江耘关心道。

    “恩公唤我小剑便可,我的伤不打紧,只是擦破了皮,未伤到筋骨。适才本不欲进来,这些官兵尚不是我的对手。”司马小剑自信道。

    江耘也不在意,问道:“你为何要毁那党碑?”

    “因为我叫司马小剑!”小剑傲然道。

    江耘略有所悟,试探着问道:“莫非你是司马相公……”

    “义女。”小剑说道,“义父在洛阳之时,大行善政,又建了孤儿堂,小剑便是其中一员,长大之后,便以司马为姓,虽不得侍奉义父之膝前,但决不允许他老人家被奸人所辱,他立了一个碑,我便毁一个!”

    江耘心道:“原来如此,只是这神州大地,所立之碑,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你毁的完吗?”

    小剑看江耘神色,知他不信,便不再多说:“官爷,小剑就此告辞。污了恩公的床铺,搅了好梦,还望见谅。他日有缘,定能再见。”

    江耘笑道:“无妨,有缘再见。只是你这身衣服?”

    司马小剑灿然一笑:“麻烦恩公转过身去。”

    江耘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耳中传来蟋蟋梭梭的换衣之声,难免让他揣测起黑衣遮盖之下的迷人身材。

    “恩公保重,再见。”司马小剑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江耘闻言转过身来,却现她如游鱼一般在他转身的刹那从他背后游过,房门开关,已经不见人影,地上也全无痕迹,没有将黑衣留下。耳朵边的热气还在,司马小剑却已经消失了。

    江耘摇摇头自失一笑,这一切,仿佛是一个梦,侠女?她来过吗?

    作为大宋书报社的社长,江耘来到杭州府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拜访大宋书报社设在杭州的联络处。一来他急于了解京城最近生的事情,二来赵佶有命在先,不得不让他打起精神来应付,以他极高的艺术鉴赏水准,自己打算的自制“名家”书画显然不够档次,只能作为陪衬之物,真正的好东西,还得去认真寻访。找个本地的熟人,那是最好的办法。

    就在江耘与王烨几乎要迷失与江南繁杂的小径之时,总算找到了联络处的地头,负责人唐煌先生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唐先生,这地方可真让人好找啊。”江耘寒暄道。

    “曲径通幽,然而可以静心也,不过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吧。”唐煌抱拳笑道。

    进了门,才知到此处之妙,虽然江南已渐至深秋,但院内却是树木葱郁。这个时节,正是石榴挂果之际,红通通的坠在枝头煞是可爱。庭院之角爬满了长青滕,翠绿的蔓枝倒垂下来浮在一个大水缸之上,缸内的金鱼嬉戏其中,摆尾之间,摇曳出一圈圈水纹。

    “果然是好地方。”江耘与王烨两人看得心旷之极。

    寒暄过后,唐煌从屋内拿出一摞报纸,笑呵呵道:“我刚让人捎回信去,从下月开始,每期再增加五十份,江社长,这是自你离京之后到十天前的十五期报纸,一张不差。”

    江耘大喜,与王烨人手一叠,细细看了起来。原本在离京之时得知赵怡出任审核之职便放下了心,适才唐煌又言报纸销量看好,更是心情上佳此刻展开报纸,油墨香扑面而来,江耘喜笑颜开,笑道:“不闻此味久矣,今日一报在手,胜似神仙也。”

    王烨却专注于眼前,兴奋道:“今秋河南大熟,预计产量可观,那位齐先生货真价实,竟然於出数百亩地来,游知县盛邀书报社作者前往河南采风,观摩滩田拍卖事宜,据说,皇上也派了观察使去。”

第119章 经年此时

    江耘闻言,心中高兴。果然不负我所望,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便问道:“你手里的是几日的?”

    “九月十八日的。”王烨说完,和江耘一起去翻那剩下的报纸。两人翻找不到,抬头去看唐煌。唐煌明白二人意思,两手一摊,无奈道:“五日以后,才有船来。”

    江耘失望道:“如何要隔这么久?怎么不走6路?”

    “江社长有所不知,出于运输成本的考虑,便是半个月一趟,每月尚且要亏上不少。”唐煌抱歉道。

    王烨白了江耘一眼,不再说话,将视线重新拉回到报纸之上。江耘自失的一笑,摇摇头道:“那便等上一等吧。杭州这一块行事宜是邵先生全权负责,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唐煌却有不同的看法,说道:“江社长,如何不提高价格?些许小钱,买的人还出得起的。”

    江耘沉吟道:“此事无需操之过急,以现今之形势,稳妥为先。杭州之于京城,晚上十天八天也无多大关系。一切按规矩来。等时机成熟,那边的成本降下来,这边的销量上去,规模大起来,便水到渠成。对了,唐先生,大宋天下在此处的销量如何?在何处售卖?”

    “便在杭州城中的书画铺,初时是两百份,反碑专题之后,长了百多份,下个月再多要五十份。”唐煌道。

    “嗯,唐先生闲时可多跑几处,酒楼,古玩铺子的什么的,都可以放上几份试试。在京城,我们都是这么打开销量的。”对于这一点,江耘还是颇有自信的。

    唐煌点头赞同道:“也好,过几日新报纸到了,我便去试试。”

    “对了,唐先生,我想在杭州城寻些好哪个铺子比较好?”江耘问道。

    “唔,欲寻何人之书画?”

    “王右军的字,顾闳中的画,总之要是精品。”王烨插言道,显然对于江耘让他作假之事心有余悸。

    唐煌为难道:“若是寻常字画还好办,这些珍品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耘心想也是,以蔡京当年之名望。尚且半买半送的得了《重屏会棋图》,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怕是连遇都遇不到。

    唐煌见江耘低头不语,安慰道:“杭州之地,人物非凡,擅长字画者却也不少,南山先生的字,瘦竹先生的画儿,也算上品。若是出得起价钱,倒是能买到。”

    江耘点点头,道了谢,记下了名号,想着得了空再去寻找一番。再无他事,便告辞了唐先生回了客栈。

    翌日,江耘一行五人休整了半日,便相约去逛杭州城。李师师初为人妇,挽起了髻,光彩照人,配着一身白衣的江耘,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均在心中暗赞:好一对神仙眷侣。李师师与云桃赶了近半个月的路。又在客栈闷了两日,此番在热闹的杭州城中,快活的笑出声来。

    “嘻嘻,少爷,不如我们便在此做个官吧。想那浏阳,必是和老家一般,绝没这儿好玩哩。”云桃娇憨道。

    “皇上若是知道,要杀头的。”江耘吓唬道。

    云桃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转身和李师师钻入一间布铺。江耘三人也没闲着,走进边上的书画铺“淘”起货来。

    果然如唐煌所说,好东西难找,良莠不齐不说,一些普通的作品的价格居然也高得离谱。价高质次,比京城还贵,这是三人一致的想法。唐煌所说的那两位大家的作品,也是不曾看到。

    “老板,有没有《大宋天下》?”反正淘不到好东西了,横竖无事,不如趁机做个广告。

    “《大宋天下》?何人之作?”那老板疑惑道。

    “京城传过来的报纸,三日一期的,在下于朋友处看到,诗词文章,市井闲闻一应俱全,极是喜欢。”江耘道。

    “此非书画之作,本店没有。”

    江耘只不过做个预热,对此反应并不奇怪,与张、王两人对视一笑,走出了店铺。

    这一下午逛遍了大半个杭州城。相比李师师与云桃的大包小包,江耘三人却是空手而归。跑了无数家书画铺,硬是没有一件入眼的东西,反而做了无数次广告,累得三人口干舌燥。

    江耘爱怜的擦了擦娇妻额头细密的汗珠,接过了她手中的大包小包,笑嘻嘻的说道:“娘子,怎么才买这么一点?”

    一句话惹得云桃开怀大笑:“嘻嘻,少奶奶,太少啦,我们接着逛哩。”

    李师师笑骂道:“小桃,依我看,你一个人留在杭州城算了。”

    云桃笑道:“云桃跟着少爷走,少爷,你和皇上说说,调你来这儿做官就好哩。”

    张顺德听得哈哈大笑,道:“小桃说得好,能在此处养老,胜过别处。”

    江耘也乐了,装模作样道:“准奏。”

    傍晚时分,天色渐晚。南下的寒流悄然降临,天上下起冷雨,夹杂着雪沙子。江耘奇怪道:“这才是十一月初吧。怎么下起雪来了?”

    “往年这个时节,京城早已下过几场雪了有何奇怪?瑞雪早降,正是农人乐事。”王烨道。

    想必现今之环境不同于现代,并无温室效应之说,端的是四季分明。江耘又想起去年在京城的慧贤雅叙的园中,李师师奇准的一个雪球砸中李才女的屁股的情景,不由的回头冲着李师师直乐。

    李师师奇道:“相公,笑什么?”

    江耘眨了眨眼睛,右手一伸,做了个揉雪球的动作,然后朝空中一扔。

    李师师会意。微微一笑,舔了舔嘴唇,凑到江耘耳边,轻声道:“相公,想她了么?”

    江耘似笑非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若不在,她问谁借银子?”

    千里之外的慧贤雅叙之中,李清照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此刻的她正兴致勃勃地刻着一副骨牌。

    “这草花最是难刻,”李清照喃喃的说道,“如果用骨牌,便不会象竹牌一般有花纹,看那贺老鬼如何再使诈,敢梭老娘的哈,看明日不输死你个老东西。”

    同室的江氏两兄弟眉头紧皱,听了李才女的牢骚,对视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赶紧开始收拾自己手头上的稿件,打算出门。

    李清照回头看了一下两兄弟匆忙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个月只借了你们俩每人伍俩银子,避开作甚,哼!”

    其实江氏兄弟也不光是怕她向他们借钱,只不过急着去滴水书院罢了。今天晚上有个会要开。不好意思,我们很忙的。

    贺暄也很忙,下午战果辉煌,赢了李才女三两银子,跑去城中的“吉德斋”买了支银簪,此番正是插在云娘的秀鬓之上,博得佳人一笑的时分。

    6掌柜和杨明镜也没闲着,今年的会员费收取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保持了较好的势头,他们有信心在江耘不在的时候将慧贤雅叙做得更好。令人可喜的是,博闻小筑的藏书量经过日积月累,已经达到了相当的规模。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不同于私人收藏,园中的藏书不以名气为门槛,求多求杂,分门别类,洋洋洒洒的收了许多。除了可在园中免费阅读外,出少量的借阅费尚可外借,以此来促进藏书楼的良性循环。

    江耘临走时的一番话让赵明诚幡然醒悟,冷静下来的他重新审视了自己与李清照感情展的可能性之后,现确如江耘所说,他和她不合适。开诚布公的和李清照长谈了一次后,两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平时言谈之间多了些许轻松和默契,这让两个人如释重负。李清照也因此迸了极大的工作热情,已经全权负责了《大宋天下》的第四版。她的文章和诗词以及遴选把关的稿件让两位主编赞叹不已,以至于对她日益深重的赌钱恶习抱以了极大的宽容。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洒脱至性的李才女的背后,那些个被无尽的思念折磨得不能入睡的漫漫长夜。

    “这么冷的天,相公也要出去吗?”李师师替江耘整理着衣衫,“实在找不到好的,便算了吧,皇上应该能体谅你的。”

    “恩,我知道。不过今天却是去拜访一位朋友,在扬州码头遇到的那个张梓,介绍了一个杭州的朋友与我,趁今天得了空,去看看吧。”江耘说道。

    出了门才觉天气真的很冷,大雪将下未下之际,冷空气下沉,最是冻人的时候。江耘紧了紧衣衫,跺了跺脚,钻进马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史涛,杭州人,常年行商与海外,拥有一支小有规模的船队,每年往来于东南亚之地,家资甚巨。

    江耘到了史府,奉上拜贴之后,静静地坐在前厅等候,无聊之下,四下打量。细看之下,史家果然财势雄厚,厅内考究奢华,所有的摆设俱都镶金带玉,价值不菲,连待客的茶水也是上等的龙井。

    史涛拿着江耘的拜帖好一阵研究,他一个浏阳县的官爷跑我这儿来作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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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宋介绍:
定点穿越失败的他, 只身来到了大乱将起的北宋。 在这里,苏大家的身影已然渐行渐远。 在这里,隐逸大贤的脚步在山林中踌躇不前。 在这里,李师师的长袖尚未临空飞舞。 然而,易安居士却已长成,正悄悄的溜出闺阁,她好胜,她好赌,她才高十八斗,她......平胸。 京城有高级会所—慧贤雅叙。地方有新农村建设。你要领略汴梁的繁华?没问题,跟我来。你要惊世的祥瑞?也没问题!蔡京老匹夫,老子送你一个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样的苹果给你祝寿好不好? 是的,这里有不一样的李清照,不一样的诗词歌赋,不一样的赵佶和高俅。 一样的是,她一如既往的风雅,哪怕跨越千年。 汉强,唐盛,而后宋雅,是为《雅宋》。 请允许官人我,为你展开这幅画卷。 本书公告:请大家多所支持雅宋 快眼看书,多多留言,多多推荐雅宋全文阅读啊。感激不尽!!呵呵……雅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雅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雅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