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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 破敌3

    看着关上遮天蔽日的浓烟,赵平嘴角微挑,露出一丝微笑,转过头对赵军说道:“弓箭手准备!少时吕丰军出关,听某号令!”

    赵军领命而去。赵平又对身旁的伊娄真说道:“小真在此略阵!”说完,催马而出,来到阵前,将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插,已将马鞍旁的弓箭取在手中。

    伊娄真一见赵平取弓在手,目中顿时一亮!轻轻的将面具带在脸上,对赵峰说道:“你来略阵!”也不等赵峰答话,一提马缰,来到赵平身旁。

    赵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未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关门上的吊桥。伊娄真见赵平并未怪罪自己,顿时放下心来,也将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拄,取下弓箭来。赵平见状,连忙嘱咐道:“不得滥杀,只杀领兵之人即可!”

    伊娄真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甘的将弓箭收起,突然看到了关上迎风飘扬的“吕”字大旗,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拉着赵平说道:“看见没有?咱俩比比,看谁能射下来!”

    赵平抬头看了看关上的大旗,那旗的旗杆足有十余丈高,高高的立在城楼上,随着凛冽的被风猎猎作响。此时二人离城墙足有一百二十余丈,壶关作为防守并州的要塞,城墙足有七丈余高,再加上十余丈高的旗杆,那旗帜离二人足有一百五六十丈!

    如此远的距离,除非强弓且弓术精湛,否则绝对无法成功!赵平摇了摇头,却也不忍拂逆伊娄真,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伊娄真,说道:“你先来!”

    伊娄真目测了一下距离,将自己的弓箭放下,接过赵平手中的弓箭,张弓搭箭,只听“嗡”的一声轻震,二尺余长的铁箭带着尖利的啸声直奔关上的大旗而去!

    关上的吕丰、木雷等人见伊娄真张弓搭箭,以为是要射杀自己,连忙躲闪,却那里来得及?只听“夺”的一声轻响。惊出一身冷汗的二人抬目望去,只见高高的旗杆上插着一只铁箭,箭尾兀自颤动不休。

    伊娄真收起弓箭,遗憾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递给了赵平,她这一箭只差了少许,便能射断绳索,无奈,运气稍差。

    赵平微笑着接过伊娄真递来的弓箭,虽然带着面具,但从伊娄真目光中流露出来的遗憾来看,此时的伊娄真定然是非常不甘。

    赵平又将手中的弓箭还给了伊娄真,微笑着说道:“再来一箭!”

    伊娄真撇了撇嘴,哼道:“谁稀罕?你就一定能射下来不成?”

    赵平知道伊娄真的性格,也不以为意,微笑着张弓搭箭,“嗖”的一声,长丈余,宽八尺的大旗应声而落,在空中飘荡了几下,“啪”的一声轻响,掉落至护城河中。由于天气严寒,护城河中的水早已结冰,白花花的冰面上,黑色的大旗甚为惹眼。

    吕丰与木雷面面相觑,皆被赵平这一箭惊得呆了。吕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连退几步,将自己的身形掩在关上的士兵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木雷心中虽然也是害怕,但见到吕丰的草包样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斜了他一眼。吕丰却是没空计较他的轻视,焦虑的往关外张望着,“公子的援军为何还不到?”

    木雷脸上的笑容不改,沉声说道:“这才多久?将军不必担心!尽管下令出关!”

    吕丰咬了咬牙,厉声喝道:“放吊桥!”说着对城楼下整装待的吕成一挥手,示意他率军出城!

    吕成满面惊惧,却也只得无可奈何的领着万余士兵出关而去。

    赵平看着缓缓落下的吊桥,把手一挥。顿时三百名士兵手持一人多高的塔盾离阵而出,赵军立即率领一千士兵隐在盾后,个个张弓搭箭,严正以待。

    木雷在关上看着有条不紊的雁门士兵,再看看杂乱无章的壶关守军,心中顿时一沉,不过想到还有自家的援军,心中才略略放松;况且壶关的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三万士兵,以十敌一,磨也把他们磨死了!

    看着一窝蜂般涌出来的壶关守军,个个铠甲不整,军容散乱,赵平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种士兵如何能够打仗?手上却毫不迟疑,看准了躲在人群中的吕成,“嗖、嗖、嗖”连珠四箭!伊娄真也是不甘示弱,瞄准了吕成,张弓搭箭。不过眨眼间,吕成便被射成了一只刺猬,连惨呼都来不及出,便“噗通”一声坠落马下。

    赵平趁机提气厉喝:“降者不杀!”他身后的三千士兵同时高呼,“降者不杀!”

    雄壮的喊声如山呼海啸般响起!声震四野!

    先前赵平一箭将高耸在城楼上的大旗射落时,壶关守军便已经胆寒!再加之刚刚出城,主将吕成便被射杀,壶关的士兵们本就低迷的士气更是低迷,如今被这么一喝,更是士气皆无!加之赵家与赵平在并州的威名,这些士兵们那里还有战意?纷纷将兵刃扔掉,跪在地上乞降。

    正在关上的士兵们见状,也纷纷抛掉手中的兵刃,一窝蜂的涌下了城楼。

    壶关的士兵中,大多数都是被吕丰强行征调入伍的,而吕丰又是治军无方,这些士兵如何肯为他卖命?因此有人带头投降后,便纷纷效仿。

    吕丰见状,一阵天旋地转,心道:完了。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木雷待要喝止时,却那里有人听他?见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丢下手中的兵刃,纷纷下了城楼,木雷顿时急了,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挥剑便将经过自己身边的一名士兵砍翻在地!

    一边厉声喝道:“不许投降!”一边疯般的将手中的长剑乱挥一气。

    被他砍翻的士兵临死前的惨呼顿时惊动了关上的士兵,士兵见状,顿时一拥而上,将木雷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木雷虽然被绑的结结实实,口中却兀自不肯老实,一个劲的喝骂。不过此时却也无人理他。

    赵平率领着三千雁门劲卒进关后,先接管了关上的防务。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的士兵,赵平沉声说道:“赵某知道,诸位都是被逼入伍,家中皆有父母妻儿。若是有人愿意留下,赵某自然欢迎,若是不愿留下,赵某做主,每人给白银五两,各自回家去吧!”

    “多谢小侯爷!”这些士兵们闻言,顿时对赵平千恩万谢!赵平微微一笑,将赵军叫到身边,低声吩咐道:“此中定有吕家之人!除吕丰外,其余之人皆不必理会!”

    赵军、赵峰二人领命去了。赵平又将王方叫到身旁,低声吩咐道:“壶关虽已占领,襄垣却是扼守太原之门户!绝不容有失!将军回!”

    王方领命而去。赵平又将赵峰叫来,吩咐道:“某修书一封,回晋阳交给爷爷!壶关兵力不足,若丁绍来攻,却是无法持久!”

    正在此时,五花大绑的木雷被押到赵平面前,看着兀自破口大骂的木雷,赵平微微一笑,对赵军说道:“将他放了吧。”说完便继续处理手头的事务。

五一 勾结

    赵麟静静的看完赵平的书信,对一旁候命的赵峰说道:“将文季与伯济请来!”

    看着赵业与秦青二人,赵麟沉声说道:“壶关已夺取。”赵业与秦青二人对望一眼,秦青正要说话,却被赵麟打断,“青州战局如何?”

    秦青闻言不由一愣,赵业心思敏捷,眼光独到,闻言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可是怕那李效出箕关攻打平阳?”

    赵麟点点头,低叹一声,“若非仓舒提醒,老夫倒是疏忽了!如今我等与那吕原已经撕破脸皮,却是不得不防!”

    赵业低头思索了一会,“羌族如今实力大损,已经无力侵犯凉州!突厥却慢慢强盛起来,虽然有鲜卑的打压,但对凉州的威胁却尤甚与羌人!因此李效半数兵力皆在凉州;刘安坐拥荆州,却与长信不和,无力扩张!因此,李效只需将青州兼并,便可后顾无忧!”

    说到此处,赵业轻叹一声,“届时,便是那李效北侵之时!的是不得不防!”

    赵麟赞同的点点头,“唉!井陉天险,料应无碍!还是将君睿调回,由君睿守壶关,文季你守襄垣!待来年将世家铲除之后,文季便进军平阳!全力防守李效!伯济明日即可赶回雁门,再调五千人马,分别派往壶关与襄垣!此二地绝不容有失!”

    “末将遵命!”秦青自然毫无疑义,斩钉截铁的领命。

    “伯济一定要协助释之将雁门守好!待仓舒回来,老夫便与他商议清除世家一事,此事却是不能再拖了!”赵麟忧心忡忡的说道,“好了,你等下去吧,明天分头行事,不得有误!”

    “这几日将王家的势力清理的如何了,那些细作可都查清?”赵麟突然转移话题,问起了王家之事。王家经过数十年的经营,成为了鲜卑在并州的情报中心,所有的细作几乎都在王家的控制之下。

    经过一番拷问,王勤受刑不住,已将这些细作尽数交代。赵业与秦青二人这几日正在全力缉拿!听得赵麟问起,赵业点头说道:“已经缉拿完毕,只有两人漏网!”

    赵麟点头,“如此便好!”

    “王爷!大事不好!”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士兵打扮的人“扑通”一声撞开吕原的书房,跌跌撞撞的抢了进去,把正在闭目养神的吕原惊了一跳。

    吕原不由得对来人怒目而视,一把将手中的书卷砸向来人,喝道:“狗奴才,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那人被吕原丢来的书砸在脸上,顿时痛呼一声,不过他此时却是顾不上其它,抢到吕原书桌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吕原烦躁的横了他一眼,一把抓过桌上的茶盏,喝道:“吕功,何事如此慌张?”

    那吕功不敢怠慢,详详细细的将壶关生的事情对吕原说了一遍。介绍完毕的吕功偷眼看向吕原,生怕吕原迁怒到自己头上。

    谁知吕原听了之后,反而却是一脸的平静,“孤知道了,你且下去吧!”一声悠悠的长叹自吕原唇中溢出。

    看着吕功陪着十二分的小心退出书房,吕原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疲惫的闭上双目,缩在宽大的软椅中一动不动,如一尊泥塑般。

    “争来何用?”良久,吕原才低叹一声,缓缓的自椅中坐起,慢慢的踱到门口,“陶徐州当年之事……唉,孤明白了!”

    壶关,全副披挂的赵平与伊娄真在高峻的城墙上一丝不苟的检查着防务。壶关这一年多来在吕丰手中可谓是防务松弛,各种军事设施比如箭楼、藏兵洞、守城弩等根本无人整修。

    赵平的脸色越来越是沉重,伊娄真见状,轻轻的说道:“但愿时间还来得及!”

    赵平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说道:“并无大碍!三日,足够了!”

    “叔父!”赵勾急匆匆的来到叔叔赵旸的房中,“大事不好!木氏……唉!”赵勾脸色懊恼的一跺脚,却是说不下去了。

    赵旸面色沉重的转过身,低声说道:“愚叔也是刚刚听说!木乇太大意了!”

    虽然心中极为不甘,但赵勾却不得不承认,和赵平比起来,木氏那些人和傻子根本没有区别,“唉!木乇大意了!那赵平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啊!”赵勾语气低沉的叹道。

    赵旸无力的坐在椅中,面色阴沉的说道:“也是我等高估那吕丰了,以为他凭借关隘之险,起码也能撑到丁绍的援军到达!谁知……”

    赵旸长叹一声,“此事万不可告知兄长!他身体欠安,前些时日稍有起色,切不可在此时刺激于他!”

    赵勾点点头,“小侄明白。唉!经此一事,木氏实力大损!却是于我等不利啊!”

    赵旸将目光凝视在房角的某处,仔细的思索着眼下的局势,良久才将目光收回,灼灼的注视着赵勾,赵勾被他看得有些错愕,不由问道:“叔叔,有话您便直言,小侄恭聆教诲!”

    赵旸依旧注视着赵勾,沉声说道:“元辉,目下局势凶险!军方咄咄逼人,我等此时不可力敌!只能退让!”

    看到赵勾的面色一变,赵旸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对于赵勾的为人秉性,他自然是清楚,赵勾虽然不能说不学无术,但却实在缺乏领导才能,但这些话却只能藏在他心里,大哥既然将赵家托付给了赵勾,自己只能近全力辅佐,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元辉放心,军方根基浅薄,目前只是将军权抓在了手中而已!”赵旸沉声说道,“看看这郡县之中,还不是我赵氏与吕家所掌控?因此不必着急,缓缓图之!只要我等牢牢将郡县掌控起来,任他军方再强,也只是一时而已!”

    赵勾的脸色终于稍霁,“全凭叔叔做主!”

    鼎兴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赵平占领壶关的第二日未时,秦青终于率领五千骁骑营士兵赶到。二人见面后,也顾不上啰嗦,便一同来到关上,检查防务。

    经过一天的修整,壶关的防务已经有所改进,自襄垣带来的守城弩也安装完毕,加上原有的,足有四十架之多,暂时已是足够了。

    秦青看着忙碌的士兵问道:“仓舒,目前关内有多少士兵?”

    “小侄自雁门带来三千,吕丰征召的士兵小侄已经遣散,不过仍有六千余人留下,小侄已将他们打散,由雁门士兵中抽调出一千人马编入其中,担任各级军官!”赵平指着正在军营中训练的士兵说道。

    顺着赵平的指点,秦青自关上往下看去,只见军营的校场之中,数千士兵正笔直的站在校场之上,动也不动。不时有军官打扮的人在队列中走来走去,不时纠正着士兵的姿势。

    秦青满意的点点头,却不无担心的说道:“仓舒的办法是极好的!不过彼等从未受过这般严格的训练,怕是……”

    赵平微笑着看着欲言又止的秦青,说道:“叔父有话尽管直言,小侄洗耳恭听!”

五二 思国

    秦青摇了摇头,“某相信仓舒,仓舒定有自己的计较,某便不多言了!”说着一把拉住了赵平,“走,反正无甚大事,仓舒与某到关外看看如何?”

    赵平扬声唤来几名士卒,吩咐道:“备马,某陪秦将军出关!”

    正在一旁指挥士兵检查防务的赵军听了,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一溜烟的跑到二人身旁阻拦:“将军,少爷,万万不可!那丁绍的人马随时可能到来!万一遇个正着,岂不是……”

    秦青笑着打断了赵军的话,“无妨,无妨,怕他何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赵平便走。

    赵军那里肯放?连忙抢上几步,拦住二人,一个劲的劝阻。秦青顿时不耐烦起来,眼睛一瞪,“别说还遇不上丁绍的人马,便是遇上,又有何惧?”

    赵平笑道:“赵军多虑了,无妨!你若是不放心,可差人随行!”

    赵军见二人去意已决,知道凭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住的,只得哭着脸安排人手去了。

    看着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五百骁骑营将士,赵平与秦青不由得相视苦笑,秦青不耐烦的招手把赵军叫到面前,“那里用的了这么多人?三五十人足矣!”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秦青与赵平二人只得无奈的在二百骁骑营铁骑的簇拥下往关外而去。还未出得关门,便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阵后响起,眨眼间便来到阵前。

    赵平回头一看,却是伊娄真。伊娄真一脸不悦的瞪了赵平一眼,看到秦青时,却变得笑意盈盈,对秦青抱拳施礼,“见过将军!”

    秦青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伊娄姑娘,不必多礼。某正要与仓舒出关,正好,我等同去!”

    “多谢将军!”伊娄真连忙道谢,却用眼角恨恨的斜了赵平一眼。

    赵平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伊娄真是怪罪自己出关也不叫着她一起,当下正要解释几句,却见伊娄真已经转过头来,一脸愤愤的看着自己。

    当下赵平只得干笑一声,“呃,那个,小真来的正好,某正打算差人去请你呢。”

    伊娄真不屑的撇了撇嘴,“鬼才信!”嘴上虽然如此说,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时至隆冬,壶关两侧的高山光秃秃的,由于大雪刚刚停了不过数日,因此,满山的积雪,就连山路上都覆着厚厚的一层,极难行走。

    “大雪封山,那丁绍便是想出兵,也需仔细考教一番!”秦青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状况,一边说道。

    “叔叔此言极是!山路难行,于战事甚为不利!丁绍定会仔细考虑。”赵平十分赞同秦青的话。“不过却也不能大意,所谓出其不意,乃兵法之道!倒需防范他突出奇兵!”

    “不错!”秦青哈哈大笑,豪爽的笑声在群山中回响,“仓舒思虑周详,我等不能不防!”

    虽然山路难行,但一行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那里会将这点困难放在眼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经来到山口处。

    前面便是一片开阔地带,虽然仍在群山的掩映下,却开阔了许多。秦青轻轻的勒住马,看着眼前的山岳,目光中多了一丝沉重与感慨,“大好山河!”

    赵平此时也被秦青感染,突然如电光火石般自脑海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场景,“五胡乱华!”或许是上天开了赵平一个玩笑,他如今所处的时代并非他所知晓的那段几乎被掩埋的历史——五胡乱华!

    赵平的脸色顿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惊得苍白!

    这是……赵平此时心潮澎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不时的涌现在他脑海之中!虽然仅仅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却让他震惊不已。

    二百年多前司马昭并未如愿的篡夺曹魏的江山。

    最终完成一统的也不是司马氏的西晋,而是由武侯一手缔造的蜀汉。历史已经改变,因此,二百多年之后的今天,“五胡乱华”的惨剧并未上演,汉室衣冠已然未改。

    秦青并未现赵平的异常,依然满怀感慨的看着眼前的山岳,良久不语。

    赵平逐渐将心底的那丝震惊压住,恢复过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他突然想起了大才子杨慎那脍炙人口的词,忍不住轻声叹道。

    秦青喃喃的重复着赵平的话,忍不住感慨万千,“兴衰更替,千古之理!唉……”秦青忍不住长叹一声,却是被赵平勾起了家国之思。

    伊娄真突然开口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到前面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是纵马而出。

    赵平连忙跟上。一行人沿着逐渐平坦、宽阔起来的官道继续前进。

    出了壶关,虽然理论上仍是上党郡的地盘,但由于无险可守,因此早已被丁绍占领。不过由于丁绍与幽州王信激战正酣,却也无力经营此处,这里遂成了两不管的地界。原本散居于此的百姓纷纷迁往关内的并州,方圆几十里内,几乎毫无人烟。

    赵平面沉似水,仔细的观察着四下的情况。突然赵平止住了队伍的前行,指着一条通往山上的岔路对秦青说道:“叔叔请看此处!”

    秦青与伊娄真连忙勒住马,看向赵平所指之处。却见此处的积雪比别的地方凌乱了许多,虽然有人似乎特意掩藏。但仔细一看,便能现其中的异常。这里的雪迹极不自然,显然是刻意而为!

    秦青凝重的看了赵平一眼,轻声说道:“莫非有人进山?”

    “此处乃是前往双龙山之路!”赵平看着面前的岔路沉声说道,“若是自双龙山而上,虽然山路陡峭难行!却可轻易突破壶关之防守!小侄因兵力不足,因此只派了二百人戒备双龙山!”

    说到此处,赵平担忧的对秦青与伊娄真说道:“叔叔与小真回壶关!严密防守双龙山!某即刻率人追赶!”

    秦青那里肯依?“仓舒与小真回去,秦某率人追赶!”

    赵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叔叔不明此处地形,还是小侄前去;事不宜迟,叔叔快回!”

    秦青想了想,凭借赵平的身手,便是不敌对方,全身而退也不是难事;加之自己的确不明此处的地形,贸然追赶的话,反而会忙中出错,届时便白忙活了。当下只得点头应了,“那仓舒千万小心!某先回去戒备!”

    伊娄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赵平无法,只得让她跟着。

五三 敌踪

    二人率领着一百五十名骁骑营铁骑,沿着被掩藏的痕迹,往山中追去。虽说是小路,却也仅仅是宽约二尺左右的小路,加之厚厚的积雪经过几天的冰冻后,变得极为滑溜,极是难行!赵平一众人不得不下马,牵着战马缓缓而行。

    冬日的白天极为短暂,不过辛时末,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赵平等一行人随便吃了点干粮后便继续追赶。星月皆无的夜里,为一行人的行军增加了更多的困难,不时有士兵被滑溜如冰的路面滑到,“噗通”、“噗通”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极远,不时带回一阵回音。

    不过赵平却是顾不上这些了,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追赶,仍未现丁绍军的影子!这说明他们至少是在午时前进山!

    赵平在心中虽急,却也不敢追的过急,寂静的夜里,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传出极远!而他们这一行都是骑兵,声音自然更大!

    山路越的难行了,骑兵的袖筒铠又极为沉重!弃马步行的士兵们已经出沉重的喘息声。为了保持足够的战斗力,赵平无奈的止住队伍,对伊娄真说道:“小真率他们在此地休息,某至前面探路!”

    伊娄真担忧的看着赵平,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赵平也不啰嗦,转身便走。看着赵平的背影疾的隐没在黑沉沉的夜幕中,伊娄真收回目光,轻轻的对士兵们说道:“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动身!”

    却说赵平,身上沉重的铠甲丝毫未曾影响他的度,转眼间便沿着山路奔出了三里有余。此时却已到了半山腰,陡峭的山势陡然一缓。赵平突然变向,沿着山腰往北而去。

    壶关北依百谷山、南靠双龙山,因此,若能自百谷山、双龙山出奇兵,绕过关口的防守,便可直入关中!只是山路难行,若无熟悉山中道路的人带领,极易迷路,根本无法大举派兵。

    赵平一边赶路,一边在心中暗暗赞赏思得此计的人,能想到这点的人,也真是不简单了!赵平正想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在前方一闪而逝!

    赵平心中一喜!连忙加快度,追了上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赵平便远远地追上了这支队伍。看着眼前这支足有五千人的队伍,赵平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实在没想到,丁绍竟然会派出这么一支奇兵!

    赵平紧紧的跟在这支队伍的后面,夜已经逐渐深了,天气也越的寒冷,呼啸的北风也大了起来,这样的天气显然不适合继续行军。赵平决定等眼前的这支队伍宿营之后,仔细的查探一番,说不定会有不菲的收获!

    果然,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这支队伍的度慢慢的减了下来,显然是在寻找合适的宿营地。终于,在一个避风的山谷中,这支队伍开始安营扎寨,不大功夫,一个个简易的帐篷便搭建起来,点点昏黄的灯火也次第熄灭,仅剩营地中央的一座帐篷中还隐隐露出一丝光亮。

    赵平毫不迟疑,借助帐篷的掩映,偷偷的接近了那座露出一丝灯光的帐篷。距那帐篷还有十余丈,一阵语声便传入赵平耳中。

    “山路难行!此地距壶关还有三十余里山路,照我等的行军度,卯时出,巳时才能到达!”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说道。

    “将军说的不错!若非那赵旸,我等还不知有此结晶呢!”这个声音显得颇为年轻。

    那将军闻言嘿嘿的出一声冷笑,“庞毅,你以为那赵旸能安什么好心?”

    庞毅闻言,不由得低声问道:“将军何出此言?我等从这小路偷入壶关!壶关守军猝不及防之下,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占领壶关!此事于王爷、于冀州,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将军闻言冷笑一声,只是说道:“罢了,此事不提也罢!今日探马来报,言道三公子昨日已自壶关返回!那赵平已经陈兵关下,准备攻打壶关!三公子无法,只得谎称求援,这才得以脱身!”

    庞毅良久未语,只听那将军接着说道:“我等便是攻下壶关,也要面对并州军方的全力反扑!”说到此处,只听他长叹一声,“而王爷却与幽州王信激战经年,定无余力经营壶关,届时我等守抑或不守?”

    “若是守,仅凭这区区五千人马,却如何守得住?若是不守,那还……”那将军却是说不下去了,庞毅也是无语。

    良久那将军才低声说道:“世子与二公子、三公子素来不合!而世子去岁偏偏又连吃三次败仗!一次败于赵平之手,三千火甲骑折损近一半!另两次却是被王信所败!”

    “唉!”那将军又是一声长叹,“三公子为人仁厚,并未借机落井下石;只是二公子却趁机极力于王爷面前诋毁世子!如今世子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末将明白了!”庞毅沉声说道,“世子因此想借赵氏之力,稳固自己的地位!壶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此儿戏,未免令三军将士心寒啊!”那将军叹道。

    听到此处,赵平悄悄的离开了营地。晋阳赵氏竟然与丁绍勾结起来了!赵平心中虽然早有了准备,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显然赵旸此举乃是驱虎吞狼,等自家与那丁绍拼的两败俱伤之时,他们晋阳赵氏便坐收渔翁之利!

    当真是好算计!赵平在心中将对赵旸的提放又悄悄的增加了几分,看来这赵旸倒是一个人才,比那赵勾却是厉害的多!

    传言那赵昕已是不久于人世,赵勾继任晋阳赵氏家主已成定居,有了赵旸这个厉害人物的辅佐,与赵氏的争斗将越的激烈!

    冷风如刀,在空阔的山间呼啸而过,出凄厉的嘶吼。赵平展开全力,风驰电骋般的往来处赶回。奔行间,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入赵平耳中。

    赵平心中一动,知道是伊娄真率人赶了上来,于是便停在路边,静候众人。

    约盏茶时分,伊娄真率领着百余名骁骑营铁骑来到赵平身边。赵平将众人聚在一起,低声说道:“敌军有五千人!现已安营,敌军势大,不可力敌!”

    说到此处,赵平对伊娄真说道:“小真,你率五十人,去收拾柴草,然后在敌军营地四周的山上埋伏!”

    伊娄真闻言,目中不由一亮,钦佩的看着赵平,说道:“火攻?”

    赵平也不隐瞒,点头说道:“正是!”

五四 火攻

    “敌军的营地某已探查过,在山谷之中!山谷四周山势虽不险要,却草木茂盛!积雪虽厚,于我等放火不利,却可产生浓烟,阻碍敌军视野!敌军无处可逃,只能逃往山口!”赵平仔细的对众人说道,“小真放火之时,敌军营地也不可放过,多用干柴,投往敌军营中!”

    “好!”伊娄真坚决的说道,“仓舒你放心便是!我这便率人去!一个时辰够不够?”

    “嗯,”赵平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足够了!届时某在山口举火为号!小真便立即放火!”

    伊娄真点头,赵平仔细的叮嘱道:“天黑路滑,小真千万小心!”

    伊娄真对于赵平的关心颇为受用,笑颜如花的应道:“放心便是!”说着便率领着五十士兵埋伏去了。

    赵平目送伊娄真走远,对剩下的一百名骁骑营铁骑说道:“尔等随某来!收拾柴草!”

    看着眼前赶制的无数火把,赵平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放火!”立即有十余名士兵点燃了手中的火把,远远的扔进敌军的营地之中。

    点燃的火把在空中划出弧形的轨迹,拖曳着长长的火线,落到敌军的营地中,眨眼间便火光大起!映红了半边天际。

    在山顶埋伏多时的伊娄真不敢迟疑,立即与众人分头点火,由于积雪未消,因此,霎时间,便是浓烟大起!

    睡梦中的冀州士兵被骤然而来的烈火纷纷惊醒!待要逃生时,营地之中早已是一片火海!被烈火焚烧的士兵们不时出凄厉的惨叫!惨叫声越来越多,也越的凄厉起来。

    被浓烟阻住了视线,更因为突如其来的烈火,使得他们心胆俱丧,犹如无头苍蝇般的冀州士兵慌不择路的四下逃散,顿时一片混乱。

    那名领兵的将领与庞毅二人虽然极力招呼,企图将慌乱的士兵组织起来,却是徒劳无功,慌乱的士兵此时只知逃命,那里还顾得上其他?

    山口处的赵平以及山顶上的伊娄真仍然在组织着士兵们接连不断的往军营中扔着简易的火把,火势越来越烈!避避啪啪火焰燃烧时的爆响和士兵们的惨叫,汇集成一副人间炼狱般恐怖的画面。

    庞毅紧紧的拉住自己的领,焦急的喊道:“将军,快随某走,此事已不可为矣!”

    “王某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懂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如今辜负王命,有死而已!”这王将军倒是一条硬汉,宁死也不肯独自逃生!

    庞毅见自家将军就是不听自己的劝告,急的直跺脚,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紧紧的跟着他,徒劳无功的招呼着慌乱的士兵。

    蓦地,那王将军停下了自己的徒劳之举,转过头,脸色沉重的对庞毅说道:“庞毅,你跟随王某也有五六年了吧?”

    庞毅愣愣的看着王将军,却是不明所以。那王将军毫不理会愣愣的庞毅,自顾自的说道:“某当年见你机灵,便将你留在身边,不想今日却是害了你!”

    庞毅闻言,正要说话,却被王将军制止,“某征战半生,别无长物,如今家中仅有一女,年方十五,某今日做主,便将小女许配与你!你回去,带上小女,逃命去吧!”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了庞毅,“拿好,此乃信物!快走!”

    说完,一把将庞毅推开,“离开,切记!回去之后,不得停留,离开冀州!”

    庞毅毕竟不笨,此时已经明白了自家将军的意思,的确,作为几个王子之间争权夺利的砝码,此次行动的失败便决定了未来的命运,一个作战不利的大帽子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王峰征战半生,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王峰不由得仰天长叹!战死沙场对于每一个军人来说都是极为荣耀的事情!但如王峰这般,不明不白的成了王权斗争的牺牲品,这种结局对一位士兵来说,的确是无法接受的!

    “可怜这五千士兵,竟无端的受到牵连!”说到此处,王峰已是双目蕴泪!看到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的庞毅,王峰怒喝一声,“快走!”话音未落,腰间的长刀已然出鞘,王峰惨笑一声,横刀自刎!

    王峰的动作极为迅捷!庞毅根本未曾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时,王峰已是气绝身亡!

    庞毅狠狠的擦了擦眼泪,攥着王峰送给自己的玉佩,稍稍辨明了方向,直奔邺县而去。

    看着庞毅匆匆忙忙的身形,赵平拦住了张弓搭箭,欲要射杀庞毅的士兵,轻轻说道:“放他走吧!”

    火势越来越弱,山谷内士兵们的哀嚎也渐不可闻,赵平面色低沉的叹了口气,这便是战争!一方的胜利总是以另一方的鲜血与生命为代价!

    “一将功成万骨枯!”赵平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此番王峰所率领的五千士兵竟然无一活命!仅有庞毅一人逃脱!这个战果就连赵平自己都未曾想到。冀州的这五千士兵看来乃是新兵,否则断不会如此慌乱无序,生生的被火烧死!

    直到伊娄真率领这雁门铁骑与众人会合后,赵平才放下心事,看着一身戎装的伊娄真,赵平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很多,对伊娄真微微一笑,赵平低喝一声:“回关!”

    雁门铁骑轰然应诺,空寂的群山立即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回音,在空寂的夜色中回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壶关而去。

    卯时时分,赵平等人终于回到壶关,一夜未睡的秦青看到赵平与雁门铁骑安然无恙的返回,顿时松了口气,拉着赵平问东问西。

    赵平将事情的经过与秦青解说了一番。秦青听得晋阳赵氏竟然与丁绍互相勾结时,果然是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带兵将他们清剿干净!

    壶关士兵仍在修整着关上的防务,在紧张的忙碌中,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午时时分了。风尘仆仆的赵业与燕彦二人率领着三千士兵终于赶到壶关!

    赵业、秦青、燕彦、赵平四人聚在一起,针对目下的形势做了仔细的分析。几人一致认定,丁绍已无余力攻打壶关,况且又是冬季,根本不利用战斗,因此,壶关目前并无危险。

    于是赵业便率领三千骁骑营铁骑赶往襄垣,做好准备,待将世家实力完全铲除后,便前往平阳,防守李效;秦青、赵平与伊娄真也不多留,当天便返回晋阳,壶关的防务完全交给了燕彦!

    对于赵麟对自己的信任,燕彦极为感激!的确,把壶关如此重要的所在,交给他一个外人来驻守!的确不是一般的信任!

五五 民生

    “见过二哥!”丁起看着突然造访的丁,虽然心中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恭敬的施礼说道。自从丁绍称王,并将长子丁越册封为世子之后,本来还算融洽的兄弟关系却在一夕之间变得势同水火!

    丁起为人仁厚,且素无野心,因此并未参与到王位的争夺之中。但丁越、丁二人却是争得你死我活!无形之中,丁起也受到了牵连。

    比如先前他前往壶关,其实就是不想受到两位兄长的牵连,因此借机离开。谁知那吕丰却是不争气,终于惹恼了并州军方,丁起不得已,只好回到冀州。

    由于是冬季,天寒地冻,不利于作战,因此,丁绍与王信各自罢兵。丁越与丁之间的争斗也越的激烈起来。丁起刚刚自壶关返回,丁便过来探访,其中的心思自然是不言而明。

    “三弟壶关之行可是白忙一场!”丁满面感慨的说道,“今日刚刚自邺县传回消息,那王峰奉命自双龙山小路偷袭壶关,不想被赵平掘,五千人马,竟然全军覆没!着实可叹!”丁嘴里说着可叹,脸上却殊无叹息之色。

    丁起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大哥丁越为了弥补自己今年的三次败绩,挽回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于是建议攻取壶关。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被赵平破坏。

    丁越也是与赵平犯冲,先前在赵平手中吃过一次败仗,生生折损了一千多火甲骑!让丁绍大雷霆,如今又折损了五千人马!这还不算,那王峰却是跟随丁绍征战多年的有功之臣,竟然就这么折在了赵平手中,想来经过此败,丁越的日子将越的难过起来!

    丁起的念头转的极快,虽然心中盘算,面上却是丝毫不肯怠慢,当下微微一笑,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小弟此去壶关,父王与二哥可一切安好?”

    丁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恼怒,仰天打了个哈哈,“嗯,一切都好!父王整日忙着整军备战,言道来年定要将幽州取下!至于愚兄,呵呵,三弟也知道,愚兄既不似兄长那般能征善战,又不如贤弟这般足智多谋,因此便老老实实的呆着!哈哈……”

    丁起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丁与丁越对王位的争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就连丁绍此时都以无力控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争。

    丁起之前并未参与到二人的争斗之中,也因此成了两位兄长极力拉拢的对象。只不过丁起生性淡泊,倒也不曾被两位兄长打动。

    只是眼下却是一切都不同了!在得知了自己的母亲是被丁越的生母害死之后,身为人子,自然不能善罢干休,不过丁为人狠辣阴沉,城府极深,与他合作,却不在丁起的计划之中。

    “呵呵”丁起轻轻一笑,“二哥过谦了!小弟那里比得上二位兄长?”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高武轻轻的走了进来,对丁点了点头,便伏在丁起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什么。

    丁起歉意的站起身来,对丁抱拳说道:“二哥,小弟有事,怠慢之处,还请二哥见谅!”

    丁压住心中的恼怒,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三弟既然有事,愚兄便不打扰了,告辞!”

    把丁送走后,丁起急急忙忙的与高武出了住所。丁脸色阴沉的自街角转出,看着丁起与高武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阴狠。

    十二月二十五日,吕丰被押回晋阳,吕原出乎意料的对此保持沉默,祝豫虽心有不甘,却也是惧于军方的威势,只得忍下了这口恶气。吕丰被赵麟军法处置,也是罪有应得。

    由于临近年关,回到晋阳的赵平倒是无甚要事。于是便每日与竺怀、郑裕二人聚在一起,详细的讨论消灭世家后,即将推行的新政!

    “仓舒所言极是有理!”郑裕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笔,仔细的将刚刚记录完毕的绢册卷起,放在一旁,开口说道,“只是将所有土地收归官府,即便是开荒所得之土地,也要收回,却是十分困难!”

    “不错!”竺怀拈须叹道,“土地乃民之根本!若是将土地收归官府,百姓们是万万也不会同意的!须知民为重!还是均田,否则,万一激起民变,却该如何收场?”

    “先生与思旷兄多虑了!”赵平笑吟吟的看着竺怀与郑裕二人,缓缓的说道,“若是均田,土地完全私有,怕不出二十年,世家之祸必将重现!”

    竺怀与郑裕二人都是博学远见之人,只是由于种种局限,因而未曾想的如赵平这般透彻,经赵平这一提醒,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利弊。

    土地若是私有,根本不可能改变他们手中的土地被大地主兼并、自身奴役的命运!这种现象自古亦然,到了后汉,世家的兴起,使得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全国几乎七成以上的土地被各大世家所兼并,平民只能依附于世家,成为附庸。

    后汉立朝之时,实行的均田制,按人口分给农民土地,不过经过百余年来的兼并,农民手中的土地已是所剩无几。

    如果再实行均田制,几十年之后,如今的世家之祸恐怕又将重演!

    竺怀与郑裕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仓舒之言倒也不错!将土地收归官府,按人丁分配。严禁土地买卖!可以最大限度的控制土地兼并!”郑裕沉吟着说道。

    竺怀闻言,将郑裕抄录的卷册收起,对二人说道:“此事却也难行!先要丈量土地,排查人口!”说到此处,竺怀叹了口气,“丈量土地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排查人口却是难行的很!”

    赵平与郑裕闻言不由相视苦笑,的确,如今的户籍制度几乎形同虚设,由于如今天下乱起,导致了流民大增,一些战乱频繁的州郡,当地百姓纷纷迁出,迁往了相对比较太平的益州与并州。

    只是排查郡县人口,便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况且即便普查清楚,还有后来的死亡、出生、嫁娶等情况,根本不是现有的官府机制能够控制的,要想实行这个新政,显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唉!”赵平长叹一声,“此事还是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五六 意冷

    郑裕看着有些着急的赵平,赵平性格恬淡冷静,很少有这种表现,此时如此着急,可想而知赵平对这件事的重视。

    郑裕不由得劝道:“仓舒,此事的确急不来!不若待明年,太学开学之后,先生于学中挑选一些有识之士,与某一起,根据仓舒提议,逐步完善,形成一套可行之策!”说到此处,郑裕看着竺怀与赵平,“不知先生与仓舒之意如何?”

    竺怀闻言,赞赏的点了点头,“思旷说的不错,集思广益!也不必等明年了,明日老夫便将他们唤来,咱们共同商议!务必要拿出一个可行之策!”

    太学虽然形同虚设,但竺怀的名声响亮,乃是当时有名的大儒之一!因此,冲着这个名头,不仅并州,就连幽冀二州也时有学子慕名前来。经过竺怀的努力,十多年来,太学始终聚集着一批优秀的人才。

    既然怀才不遇,那么谈古论今,甚至著书立说,便成了他们平时的消遣。竺怀一纸书信下去,这些学子们也顾不上年关将近,纷纷赶到了太学,听候竺怀的安排。

    赵平有意培植自己的实力,而这些怀才不遇的学子显然是最佳的对象,能被竺怀看中的都堪称一时俊彦!赵平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特意在内城购置了一座宅院,用来安置那些被竺怀召集起来的学子。

    此番竺怀召集而来的学子只有七人,却个个才能不凡,赵平与他们几次长谈下来,已经对他们有了全面的了解。这七人不论人品还是才学,绝对称得上是上上之选!

    沈浩,字宏飞,晋阳人士,二十五岁,是这七人中年龄最长的一个,也是最为沉稳的一个,长于律法,擅长推理。

    雷喻,字晓明,晋阳人士,二十一岁,为人灵动,不拘成法,辩才无碍!

    尚轩,字昱嘉;贾凌,字翔之;骆彦,字俊才;嵇熙,字荣泰;宫怡,字祥熙。这几人可谓各有所长,赵平既然是有心培植实力,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优秀的人才。

    不过这些士子都是自视清高的人物,虽然渴望出人头地,建功立业,却也不会简简单单臣服与人。正所谓良禽择木,贤才择主,这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对于这些有节气的士子来说,宁肯躬耕田亩,怀才不遇而终老一生,也不愿所托非主。

    “见过小侯爷!思旷兄!”正在院中舞剑的雷喻看到赵平与郑裕二人,连忙收住剑势,对二人躬身施礼。

    赵平扶住雷喻的胳膊,笑道:“晓明又在练剑!”

    “小侯爷见笑了!”雷喻将手中的长剑反手背在肘后,笑嘻嘻的说道,“宏飞兄等人嫌在下聒噪,便将某轰了出来!”

    赵平与郑裕闻言,不由得莞尔,经过几日的相处,对各自的脾性都有了很深了解,这雷喻生性好动,且极为健谈,雄辩滔滔!沈浩等人都是谦谦君子,自然辩不过他,因此,都识趣的不与雷喻多言,省的被他缠上。

    想到雷喻的这种性格,郑裕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晓明雄辩,余等却是早已领教过了!”

    听得郑裕此言,赵平也是忍不住失笑。雷喻笑呵呵的也不以为意,便将二人让进屋中。

    三人绕过客厅,来到后院的静室之中。如今辰时刚过,今日已经是二十九日,明日便是除夕了!只不过这几天来,赵平、郑裕与他们相谈甚欢。而对于赵平的提议,众人经过一番争论之后,也已经达成共识,这些天便是在一起商议具体事宜。

    赵平等人来到静室时,沈浩等人正聚在桌前商议,宽大的书桌上堆满了文书、案卷。聚精会神的沈浩等人并未现赵平与郑裕的到来。

    赵平与郑裕、雷喻相视而笑,也不打扰几人,便在一旁坐下,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议论。

    吕原神情郁郁的坐在书房中,赵家先是将王家灭门,紧接着又将自己的弟弟枭示众,事前只是简单的和自己打了个招呼。这其中的意味对于吕原这个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人来说,再明了不过了!

    显然军方已经开始了权力重组,并州已经开始往赵家手中过渡了!并州易手如今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此处,吕原沉重的叹了口气,虽然不甘心,但吕原深知,凭借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赵家的!况且自己已过花甲之年,年轻时毫无节制的生活使得他的身体透支严重,如今怕将不久于人世了!为了保全自己一家人,他只能放手!

    凭借他对赵麟的了解,赵麟并非那种赶尽杀绝之人,当若是自己恋栈不去,后果却是难料!

    吕原为人说的好听一点是没有野心,说的难听一点便是不思进取,懦弱怕事,加之年老气衰,做起事来自然是畏畏尾。此时的他已经被赵麟这一连串的行动吓破了胆!那里还有半分争胜之心?

    的确,赵麟剿灭王家、夺取壶关,同时将上党木氏的私军歼灭,使得上党木氏元气大伤,使得本就遭受巨大打击的晋阳赵氏又失去了一大臂助。这几手可谓是干净利落、老练狠辣!

    如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两个儿子。由于是中年得子,因此,他对这两个儿子,特别是次子吕征,简直是溺爱非常!因此养成了吕征自大骄狂的性格,远不如长子吕澈沉稳老练。

    想到此处,吕原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需要把次子送离并州!否则,说不定那天就会为自己惹来大祸!

    一阵敲门声响起,吕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声说道:“进来。”

    吕澈轻轻的掩上父亲书房的雕花木门,赶上几步,躬身行礼,“孩儿见过父王!”

    吕原看着自己的长子,强打起精神说道:“弘嗣此来何事?”

    吕澈在吕原下坐下,迟疑了一番,看到父亲有些不耐,这才说道:“父王,那赵家欺人太甚!今日竟将王氏的两千余顷良田据为己有!”

    吕原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心中便是一阵恼怒!两千余顷良田,这赵家真的是太过分了!正要拍案而起时,却遽然一惊!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这些身外之物,争了又有何用?

    吕原在心底长叹一声,权利、财富的诱惑,自己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却还是经受不住啊!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微笑着对吕澈说道:“弘嗣,此事不必管他!”

    “父王!”吕澈一听,顿时急了,“噌”的一声,便从椅中站起!

五七 谗言1

    吕原止住了气恼的吕澈,“弘嗣,此事休要再提!由他去吧。”说着,吕原微微的叹了口气,“赵家如今羽翼已丰,非是我等可与之抗衡!弘嗣务必要忍让一二。”

    吕原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吕澈坐下,“汝素来沉稳,孤倒是放心!只是弘昭暴躁,若是留在晋阳,迟早要与那赵家冲突!因此,待年后,孤欲将弘昭送往洛阳,弘嗣意下如何?”

    吕澈听着父亲的言语,知道父亲此时已经是心灰意冷了,早已没有了争胜之心,凭自己恐怕是劝不回来的,当下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全凭父王做主!孩儿并无异议。”

    吕原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便如此定下,上元节之后,便让弘昭动身!”说着,把头靠在椅背上,“弘嗣若无它事,便下去吧。”

    吕澈无奈的躬身施礼,离开了父亲的书房。刚刚出门,吕澈再也忍受不住胸中的怒火,恨恨的跺了跺脚,便去找高宏去了。

    高宏正在与吕原送给他的侍妾调笑,见一脸怒气的吕澈来了,连忙迎上前去,躬身说道:“世子大驾光临,宏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吕澈强自压住心头的怒火,勉强扯出一丝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说道:“无妨,倒是某打扰先生了。”

    高宏一脸微笑的把吕澈让到坐中,挥退了一脸晕红的侍妾,待吕澈做好,高宏方好整以暇的说道:“若是宏未曾猜错,世子定是为王氏那两千余顷良田而来!”

    吕澈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高宏打断,“王爷定然命令世子,将此事放过!不知宏猜的可对?”

    “正如先生所言!”吕澈叹了口气,心中的怒火此时终于得以宣泄出来,“那赵家实实欺人太甚!竟如此目中无人!”吕澈将旁边的茶几拍得山响,“非但如此,还将王氏名下的盐场两处、商号二十余处尽皆霸占!”

    高宏依旧是一脸的微笑,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等吕澈泄完了,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微笑着说道:“世子不必生气,且听某一言!”

    吕澈这才压住心头的怒火,说道:“先生有话尽管说来,某洗耳恭听。”

    高宏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某试为世子分析一二。赵氏如此做,无非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一则摆脱军方受制于世家之窘境,二则积蓄力量,对抗鲜卑!”

    “如今军方已站稳脚跟,不受世家掣肘!其基本目的已经达到!即使没有王氏的土地与盐场,不论是晋阳赵氏还是王爷,都无法继续制约军方!”高宏为吕澈仔细的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吕澈此时也是逐渐的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听了高宏的分析后,不由得叹道:“某也明白,军方如今羽翼已丰!非是我等可以制约之!”

    高宏点头,“世子所言不错,军方已非我等可以控制!眼下的军方,绝不可轻易招惹!而军方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究其原因,鲜卑连吃两次败仗,元气大伤,已无力进犯,当属主要原因!”

    吕澈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鲜卑既然无力进犯,军方自然便有了余力!”

    “不错!”高宏目中闪过一丝异样,只是吕澈正在长吁短叹,并未觉高宏的异样。高宏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接着说道:“因此,根本原因却还在无人牵制军方!”

    “唉!”吕澈长叹一声,“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那鲜卑自不量力,自恃武力,结果却两败于赵平之手!唉!”说到此处,吕澈又是一声长叹,“罢了,此事不提!”鲜卑总归是异族,吕澈虽然不愤赵家的所作所为,却也不好借题挥,因此只好转移话题。

    “呵呵,”高宏轻笑一声,“世子多虑了,如今并无外人,某不过是为世子分析当下形势,世子也好心中有数!应对起来自然便会轻松!”

    吕澈无言的点了点头,便将头低下,高宏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试探着说道:“世子整日留在晋阳,对鲜卑想来不甚了解!某投效王爷之前,曾周游四方,倒是对鲜卑有所了解!世子若是想听,某便为世子略说一二!正所谓知己知彼。”

    吕澈端起茶盏,却是不置可否。

    高宏见状,站起身来,对吕澈说道:“这早晚之间,极为寒冷!宏乃是山野之人,倒是无妨,然世子千金之体,宏却是不敢怠慢!世子若是不弃,请到内室如何?”

    吕澈半推半就的与高宏来到内室之中,落座后,高宏开门见山,“世子请安坐,细听某言!”高宏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册,小心的在吕澈面前打开,“世子请看,这便是某周游天下之时,所画之鲜卑地理!”

    吕澈连忙凑过去,细细的观看起来!

    “某便从鲜卑军力说起吧!”高宏见吕澈看得认真,便不将绢册收起,指着绢册上用朱砂标注的地方说道,“由于鲜卑乃游牧民族,因此,若说举国皆兵,毫不为过!不过其军制却与我朝相似!也分为边军和京营!”

    “鲜卑边军共有六镇!西方的燕然大营经年与新兴的突厥交战,因此最为精锐;北线的木伦大营用来攻略坚昆,乌兰大营攻略丁零;东线大营攻略高句丽;南线的平城、盛乐二营攻略中原!”高宏侃侃道来,竟是清楚异常。

    “鲜卑六镇,约有兵马四十万左右!”高宏如闲话家常般,娓娓道来,仿佛四十万兵马只是一个单纯的数字。

    吕澈闻言却是大惊失色!这等军事机密自然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知道的,至少他自己便不知道!这高宏却是如何知道的?不过骤然闻知鲜卑的兵力竟有四十万时,吕澈几乎被惊呆了,因此全然未曾理会这些!只是在那里目瞪口呆。

    四十万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全盛时期的后汉王朝,兵力也从未曾达到过四十万!

    “所谓的京营,便是鲜卑王庭的金狼卫!”高宏对吕澈的震惊恍若未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接着说道,“金狼卫乃是鲜卑最为精锐的部队!当年赵平突入鲜卑境内,便在这金狼卫手中吃了大亏!”

    “竟有此事!”吕澈闻言不由得来了精神,“不对!”吕澈转念一想,不由得摇头说道,“若非赵平截断鲜卑粮道,当年之战后果难料!先生说那赵平在金狼卫手中吃了大亏,却是不实!”

五八 谗言2

    高宏斜睨了吕澈一眼,目中泛起一丝阴狠,待吕澈朝他看过来时,顿时又恢复了风光霁月的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说道:“某也是道听途说,至于其中实情,却只有金狼卫与那赵平知晓!此事乃是末节,暂且不论。”

    “不错,不错!”吕澈连连点头,催促道:“此事暂且不提,先生接着往下说!”

    “鲜卑西方之突厥如今逐渐强盛起来,不仅时时进犯鲜卑,更不时进犯凉州!”鲜卑近半数兵力尽被牵制在燕然大营,因此,鲜卑几乎放弃了对并州的攻略!”高宏叹道。

    吕澈闻言长叹一声,郁郁的说道:“少了鲜卑的牵制,赵家越的肆无忌惮起来!长此以往,怕用不了多久,并州便尽在其掌握之中矣!”

    高宏赞同的说道:“世子所虑极是!此事不得不防!”

    “防?”吕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却是如何防得?先生难道不见王家之故?”

    高宏闻言却是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吕澈,“只需让彼等无暇他顾,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吕澈闻言,心中不由一动,他隐隐的明白了高宏言中之意,却是不敢细思!所谓一失足成万古恨,万一自己抵挡不住诱惑,行为有差……

    吕澈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强打着精神对高宏点头致意,“多谢先生,天色已晚,某便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高宏自然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当下便笑呵呵的起身相送,“世子慢走!鲜卑盐铁缺乏,只需将这二物控制,便可高枕无忧!”

    吕澈心中又是一动,脚下微微一顿,终究还是未曾停下,只是匆匆的说道:“多谢先生教诲,某知道了!告辞。”

    高宏却是不依不饶,一边相送,一边说道:“某闻知世子与郑诤之女有婚约在身,不知此事可属实否?”

    吕澈闻言终于忍不住胸中的怒气,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先生休提此事!”

    高宏闻言在心中一笑,郑谦已然转投赵家,那郑诤乃是郑谦的弟弟,自然也是唯兄长马是瞻,因此早已与吕氏疏远了,两家子女虽有婚约,但吕原今年曾有数次提出给吕澈与郑紫衣二人完婚,却均被郑诤以各种理由拒绝。

    吕澈身为当事人,被人如此无视,心中的恼怒与气氛自然是可想而知!高宏突然提起此事,吕澈当然是勃然大怒!

    高宏却是装作一副不明其中内情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郑诤虽然乃是郑氏的次支,然其实力却也不容小觑!郑谦刚刚自青州迁来晋阳,在此之前,并州输往鲜卑之盐,皆由郑诤把持!世子若想对鲜卑有所作为,这郑诤却是……”

    吕澈不耐烦的打断了高宏的话,“某省得,不劳先生挂念!”

    高宏目的既已达到,便也不再多言,将吕澈送出后,目送着吕澈的背影转过假山,消失不见后,便也转身回到屋中。

    却说吕澈,被高宏一席话说得心中纷乱不堪,满心烦躁的回到自己房中。却不住的思索着高宏的话,心中天人交战,一时之间竟然拿不定主意。

    对于高宏的身份,此事却已经不重要了,若是被军方将并州完全掌控,届时,在并州,自己一家恐怕连立锥之地都不会有。

    因此在他看来,当务之急却是遏制赵家的扩张,其他的任何事情与这个前提相比,都是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

    忽然想起了郑家,吕澈不由得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这个依靠自家迹的商家,如今竟然忘恩负义,转投了赵家!这还不算,就连与自己的婚约都意图反悔!难道自己堂堂的晋王世子还配不上她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女不成?

    吕澈越想越怒!父亲又是一副心灰意冷,意欲放弃的样子,难道真要将这大好基业拱手让人不成?吕澈心中极为不甘!

    踏着黑沉沉的夜色,赵平与郑裕缓缓的走在寂静的长街上,得得的马蹄声分外的清脆,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郑裕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忍不住叹道:“明日便是除夕了!不知不觉中,又是一年!”

    赵平呵呵一笑,“兄长所言极是,又是一年啊!”

    “明年,唉,仓舒可有把握?”郑裕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不管如何,却是不能再拖了!”赵平斩钉截铁的说道,“趁现在鲜卑无力他顾,当尽快整合并州!否则,待鲜卑有所恢复,内忧外患,并州危矣!”

    “唉!”郑裕长长的叹了口气,“仓舒所言极是!如今趁鲜卑无力他顾,的确乃是良机!只是,是否有些仓促?”郑裕沉吟道,“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人手却极为短缺,即使将太学学子全部利用起来,也还是不够啊!”

    赵平脸上也是一片凝重,“兄长所言极是,人手确实不够!因此,只能缓缓图之!先将世家铲除,此事刻不容缓!待将世家铲除后,其它的便可以一步一步的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二人边走边谈,不觉间已经来到郑家,郑行正在门口等候,看到郑裕与赵平后,郑行一溜烟的奔到二人身旁,殷勤的接过二人手中的马缰,“你们终于回来了!”

    郑裕笑呵呵的看着弟弟,“这几天为兄不在家中,也碰不到彦明,有件事情却是一直未曾和你说起!”郑裕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赵平往自家走去,“仓舒稍候再走不迟,咱们一同商议一番!”

    赵平见他说的郑重,连忙应了。三人一同来到郑裕的书房中,坐定之后,郑裕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了看赵平和郑行二人,终于开口说道:“前几日父亲让为兄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适的人家,便为彦明将婚事定下,待过了年,便为彦明完婚!”

    郑行一听,微黑的面上顿时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事倒也不急,嘿嘿,不急!小弟已经参军,那里有时间?”

    郑裕瞪了弟弟一眼,沉声说道:“此事父亲与母亲已经决定,不得推搪!”

    赵平笑呵呵的对郑行说道:“此乃大事!彦明不得推搪!省的惹伯父母生气!”

    郑行苦着脸看向二人,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郑裕与赵平相视一笑,也不理他,“兄长可有人选?”赵平问道。

    “嗯,为兄得知,宏飞有一妹妹,诚为佳偶!”郑裕点头应道,“今日与宏飞提起此事,宏飞言道回去与他父母商议一番,料问题不大!如今只看彦明了!”

五九 婚事1

    三人正说着,却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司棋手中托着一个托盘,轻盈的走了进来,一边对三人行礼,“见过几位少爷。”一边将托盘中的热茶放在三人面前。

    郑行笑呵呵的对司棋说道:“二姐可在?”

    司棋轻轻的斜了赵平一眼,轻声说道:“小姐正在书房整理账目。”

    郑行闻言,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对郑裕和赵平说道:“二位兄长谈吧,小弟去找二姐。”说完便当先出了兄长的书房。

    郑裕喊了几声没喊住,也只得由他,“彦明的婚事却是不能再拖了!”郑裕无奈的对赵平说道,“仓舒可帮愚兄劝说他一番!”

    “兄长客气了!”赵平笑呵呵的应了,“宏飞性格沉静,想来其妹也定是贤淑之人!兄长眼光不错!”

    郑裕闻言,笑呵呵的看着赵平说道:“非是愚兄自夸,这识人之明,愚兄还是有的!”

    郑若兮与一个年龄稍大的紫衣女子全神贯注的整理着家族的账目,巨大的桌案上堆满了账簿。紫衣女子极为美丽,与郑若兮不相上下,只是眉头间似乎总笼罩着淡淡的愁绪。

    郑行一头撞了进来,看到紫衣女子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大姐来了!”原来这紫衣女子乃是郑铮的长女,郑紫衣。临近年关,而郑氏的产业几多,仅靠郑若兮一人显然是忙不过来,因此,郑紫衣便来帮忙。

    看到郑行,郑紫衣微微一笑,眉间的愁绪却仍是浓的化不开般,轻轻说道:“彦明来了。”

    郑行高兴的咧着嘴笑开了,“好久没看到姐姐了!姐姐可安好?”

    郑紫衣将郑行让进座中,便不一言。

    郑若兮看着抑郁的郑紫衣,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兄长回来了?”郑若兮将手中的账簿放下,问道。

    郑行殷勤的为二人将茶满上,一边说道:“刚刚回来,仓舒兄也来了,二人正在书房。小弟也插不上话,便出来了!”

    郑若兮面上突然一红,却是欲言又止,司棋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连忙将郑行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三少爷,赵家少爷可曾提起何时前来提亲?”

    “提亲?”郑行顿时如丈二的金刚般摸不着脑袋,不由得诧声反问,哪知却被郑若兮听到,当下郑若兮的脸色越的娇艳欲滴,又羞又恼的嗔道:“司棋你乱嚼什么舌头?”

    郑行这才恍然大悟,对姐姐咧嘴一笑,便将司棋拉到了外屋,急切的问道:“司棋,到底怎么回事?快说给某听听!”

    司棋自然不会隐瞒,将前几天赵平的母亲崔氏前来,意欲为赵平提亲一事详详细细的对郑行说了一遍。郑行闻言不由得极为高兴。他为人虽然大大咧咧,但自家举家北上之时,却也现了姐姐对赵平的心意,再加之家人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

    听到此处,郑行顿时呆不住了,匆匆的扔下一句“某去看看!”便一溜烟的去找赵平去了。

    赵平此时正与郑裕商谈来年新政的一些事宜,来年若是实行新政,可谓是牵一而动全身!因为并州并不只有世家!

    诚然世家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但世家之下还有大大小小的庄园主、商人,以及未曾破产的平民。如何处理其中的关系,不使矛盾激化,是摆在面前的一大难题!

    若仅仅是世家,反而容易的多!虽说世家把持了州郡的政权,但在军方的武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相对而言,世家却是最容易对付的,只需将他们彻底铲除即可!

    只是对待其他实力,却不能如同对待世家般简单粗暴,如果那样的话,极有可能激起民变,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必须小心对待。赵平与郑裕等人此时正在为此挠头。

    “哐”的一声响,把正在沉思的赵平与郑裕惊醒。二人抬目看去,却是郑行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郑裕面色一沉,便要斥责他几句。

    却见三两步来到自己面前,郑裕心知他定是有事,便住口不言,只是疑惑的看着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郑行。

    郑行伏在兄长耳边,轻声的将方才自司棋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边。郑裕闻言却是一笑,无奈的看着弟弟,“原来是此事!愚兄早已知道了,怎么彦明才知道吗?”

    郑行闻言,朝正在往外走的赵平努了努嘴,郑裕立即会意,连忙将赵平叫住,“仓舒,愚兄有一事相询,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仓舒见谅!”

    赵平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他方才见郑裕兄弟二人正在密语,为了避嫌,便想到外室之中,不想刚刚走出几步,便被郑裕叫住,当下只得转过身来,说道:“兄长有话尽管说便是,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

    郑裕也不啰嗦,笑嘻嘻看着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仓舒打算何时前来提亲?”

    赵平闻言不由一愣,站在那里顿时怔住了。良久,才尴尬的说道:“兄长何处此言?”便不说话了。

    郑裕见赵平这幅模样也是一愣,半晌,方扶额叹道:“愚兄倒是忘了,仓舒这些时日极为繁忙!想必伯父母还未来得及告诉仓舒!”说到此处,郑裕离座而起,来到赵平身前,便推着他往外走,“天色已晚,愚兄也不多留了,仓舒快些回去,问问伯父母便知!”

    赵平脸色微沉,牵着凤鹰,漫步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心中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凭他的聪明,自然知道郑裕言中之意,再联系母亲前几天前往郑家一事,心中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对于此事赵平并不排斥,反而还有些高兴。毕竟如郑若兮那般才貌双全的女子可谓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佳偶!他自然也不会不动心。

    转眼间,赵平已经回到家中,赵平略一迟疑,便往父母的住处而去。由于赵业前往襄垣镇守,因此便只剩下母亲崔氏。

    见儿子来了,崔氏极为高兴,拉着赵平的手嘘寒问暖,与母亲闲聊了几句家常后,赵平支支吾吾的问道:“前些时日,母亲前往郑家,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崔氏一听,顿时以手扶额,颇有些懊恼的说道:“仓舒整日忙的不见人影,倒将此时忘了!”崔氏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内室,不大功夫,便拿着一张烫金礼单出来。

    “我赵家人丁单薄,仓舒成婚已有两年,却仍无子息,于是为娘前几日与你父商议,欲为仓舒纳一妾室!于是,便为仓舒选了郑家之女!”崔氏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赵平,“仓舒看看,这是为娘准备的聘礼!待明日你父自襄垣回来后,择一吉日,便为我儿前去提亲!”

    赵平呵呵干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礼单又还给了母亲,“孩儿本想待青月姐姐丧期满后,将青月姐姐收入房中,如今……”

    崔氏笑呵呵的打断了儿子的话,“青月的丧期明年四月才满,到时候为娘自然会为你们操办!不过若兮这个好媳妇,为娘却不想错过!此事就这么定了,放心,月窈那里为娘自会去说的。”崔氏当然明白儿子的心思,笑呵呵的说道,“月窈乃是宽厚之人,定然不会有问题。”

    赵平见母亲主意已定,连聘礼都准备好了,此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告辞离开。

六十 往事

    吕澈烦躁的在自己的书房中走来走去,方才他借拜年之名,前往郑诤家中,实则是想趁机探听一下郑家的口风。毕竟他吕家与郑家有婚约在身,虽然只是纳妾,但眼下的这种形势,郑家实在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大臂助!他十分希望能够借助他与郑诤之女的婚事,而将郑家拉到自己这一方来!

    通过与高宏几日来的长谈,吕澈逐渐的明白了盐铁对与鲜卑的重要性!而郑家却把持着鲜卑近七成的盐铁市场!只冲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放弃!况且那郑紫衣他也曾见过一面,端得是国色天香!

    只是此番前往郑家,任他如何旁敲侧击,郑诤却总是不肯松口,让他徒呼奈何!憋了一肚子气的吕澈在郑家强自压抑的怒火,在回到家中后,终于得以泄!

    泄之后,心情畅快了许多的吕澈却现,若是郑诤一直不肯松口的话,自己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如今郑氏的靠山乃是赵家,而赵家因为手中的兵权,在并州却是已经占据了主导权,自己家不过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号而已!

    晋王,虽然听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却仅仅是一个虚名而已。而这个虚名付出的代价却是青史上的骂名!后汉王朝虽然偏安一隅,名存实亡,但以正统自居的他们的史官已经以“乱国之贼”的称号来称呼如他们吕家一样,趁机称王的家族了。

    想到此处,吕澈又是一阵烦闷!吕家背负着骂名,好处却一点都未曾得到,这种事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吕澈烦躁的将手中的笔摔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翠玉制成的笔杆摔得粉碎。

    “将高先生请来!”吕澈扬声喊道。

    不大工夫,矮胖的高宏费力的挪进吕澈书房,吕澈见他进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本公子要去拜访祝家,先生之意如何?”

    高宏沉思了一会,这才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世子但去无妨,不过还是试探一下那祝豫的口风再做计议!”

    吕澈点了点头,“某省得。”说着将高宏拉到书桌后,“这拜帖还是先生执笔吧,某心乱如麻却是无法下笔。”

    高宏也不推辞,一边运笔如飞的写着拜帖,一边嘱咐吕澈,“世子,如今赵家势大!为防那祝家如徐家般转投赵家,世子切不可操之过急!”

    吕澈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不大功夫,高宏已将拜帖写完,见吕澈一副沉思的模样,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看着沉思的吕澈。

    “父王欲将弘昭送往洛阳,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吕澈突然说道。

    高宏闻言,眉头不由一皱,吕原此举,难道是已经打算放弃吗?高宏心中暗思。吕澈见高宏一脸的凝重,便不打扰,静静的等待高宏的答复。

    经过数月的接触,吕原的为人高宏极是清楚,这人极无主见,而且为人暗弱,能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因势利导,加之有军方的扶持而已。如今军方已经站稳了脚跟,自然不再需要吕原在这里碍手碍脚,因此几番动作下来,不仅大大的削弱了吕原的实力,更使得吕原吓破了胆!如今却是在思索退路了。

    想到此处,高宏在心中冷笑一声,眼睛扫向了吕澈,这个草包倒是可以利用!并州闹得越凶,局势越是复杂、动荡,对他便越是有利!

    若是吕原偃旗息鼓的话,只会让赵家轻松的掌控并州,这这局面当然不能让他出现!想到此处,高宏干咳一声,对吕澈说道:“王爷此举,想来怕是二公子性格暴躁,无端的为家族惹来祸事!”

    吕兄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弘昭却是如此!父王此举倒也无可厚非,也罢,去了洛阳,家姐自会好生管教与他,若是能有所收敛,也算是不枉父王的一番苦心了!”

    高宏微微一笑,目光紧紧的盯着吕澈,“此乃末节,不必计较!当务之急却是要稳住祝家!迟怕有变!”

    “某明日便去!”吕澈顿时来了精神,沉声说道,“那祝铭与赵平素来不合!当年若非祝铭命大,便被赵平一刀砍了!”

    高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缘由。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当年赵平仅有十五岁,而祝铭却已经成年,那祝铭自恃武勇,飞扬跋扈,乃是晋阳一霸!惧于祝家的实力,晋阳百姓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当时的赵家也是保持低调,尽量不与这些世家惹起纷争。

    不过事有凑巧,祝铭这日又在城中闹市中纵马飞驰,将市中的商贩、行人撞到无数,受伤者甚众!不想正好被刚刚自雁门赶回的赵平遇了个正着!嫉恶如仇的赵平那里能够容忍?提刀便砍!幸亏祝铭见势不妙,加之身手不错,从马上跃下。但也被赵平的刀气所伤,卧床几有一年,才将息过来。那匹马却没有祝铭幸运,被赵平一刀劈成了两半!

    二人于是结怨!

    “先生若是有暇,可到东市去看看!”吕澈一脸的感慨,“赵平那一刀下去,仅仅被刀气所激,那青石路面上却也被砍出一道长三尺许,深几有两寸的深痕!”

    高宏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赵平的身手如何,一直不为众人所知,只是道听途说,难免有不实之处。如今乍闻年仅十五岁的赵平便有如此精深的修为,别有用心的高宏焉能不惊?

    不过在得知祝铭与赵平的恩怨后,高宏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就不怕那祝家投靠赵家了!对于高宏而言,并州自然是越乱越好!

    当下他便对吕澈说道:“世子此番不妨先探探那祝家的口风,以某之见,祝家定然不会甘心!合两家之力,短期之内虽仍无法与赵家对抗,却可借助外力!牵扯赵家的精力,使他不得不心分二用,届时我等自可从中取事!”

    “先生所言不错!”吕澈闻言不由得连连点头,“只是计将安出?”吕澈虽非草包,却也不是什么大才,事关这等大事,顿时没了主意,只得求助高宏。

    高宏微微一笑,“二公子要去洛阳,只需劝服秦王,陈兵箕关,那赵家自然不敢轻视!此其一也;至于这二……”说到此处,高宏突然住口不言。

    正在凝听的吕澈见高宏没了下文,顿时急了,连声催促,“先生为何住口不言?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言语尽管说便是!”

六一 各有心思

    高宏不由得长叹一声,面色凝重的说道:“此事牵连甚广,且容高某仔细思量一番!”

    吕澈闻言不由得一滞,“呃,先生何出此言?”

    高宏又是一声长叹,定定的看着吕澈,良久不语。

    吕澈被他看得有些心里毛,当下干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听高宏缓缓的说道:“宏此计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行此策,怕会为我等留下千载骂名!”

    说到此处,高宏意态萧索的叹了口气,负手踱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却是不语。

    吕澈心中细思高宏话中之意,突然一个激灵,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却是明白了高宏之意!李效此时正全力攻打青徐二州,并无余力顾及并州,最多只能是牵制一下并州。这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必须寻求别的办法!

    鲜卑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通敌卖国之名,却是……

    吕澈心中天人交战,高宏看着脸色苍白的吕澈,知道此时却是不可过于逼迫于他,因此便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天色不早了,便不打扰世子了,世子早些安歇,宏告退。”

    吕澈闻言,强自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先生慢走,恕某不远送了。”

    待高宏离开,吕澈心里终于一松,无力的倒在椅中,脑中一片空白。他虽然极为不忿本是自家的基业居然被赵家蚕食,每日里想的都是如何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却从未想过要凭借外力,甚至是与鲜卑的媾和,来换取这一切。

    因此对他的触动极大!此时的吕澈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虽然知道与鲜卑的媾和会将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一些念头一旦萌芽,想要遏制需要的却不仅是明智,还需要决心!

    吕澈既不明智,也缺乏决心,因此,后果却是难料!

    郑家,郑谦与郑诤兄弟二人正在密谈。郑诤一脸忧虑的看着兄长,缓缓的说道:“今日那吕澈又到小弟家中,阶拜年之名,探听口风。小弟听从兄长的建议,将他应付走了。不过此事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紫衣与若兮同年,已经二十有一!再不嫁人却……”

    郑谦看着着急的郑诤,叹了口气,歉然说道:“此事乃是愚兄之过!当年为了巩固与吕氏的关系,不得以才出此下策!不想时过境迁,人事变迁,如今反倒无法收场了!”

    郑诤看着郑谦,担忧的说道:“兄长将筹码全部压在那赵家身上,是不是……”

    郑谦微笑着打断了郑诤的话头,“二弟尽管放心!愚兄这双眼睛从未有看错的时候,赵家且不论,单是仓舒,以愚兄之间,绝非池中之物!将来之成就绝非眼前可比!”

    郑诤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他即将成为你的女婿,你当然要说他的好话,话又说回来,将来他即便是当了皇帝,也是你女儿跟着享福!我女儿可是一点光都沾不上,非但沾不上光,眼下麻烦倒是一大堆!郑诤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却是不敢说出来,只好在那里唉声叹气。

    郑谦看着唉声叹气的弟弟,知道他心中所想,当下笑道:“二弟不必叹气,待上元节之后,老夫去吕家,为紫衣退婚!”

    郑诤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便是退婚,唉!对紫衣的名声也是……唉,让她如何再嫁他人?”

    郑谦闻言,也是一阵头疼,此事却是大事,关系着侄女的一生,即便是与那吕家解除了婚约,但放眼整个并州,又有谁敢娶郑紫衣呢?

    着实是头疼啊!郑谦不禁也着急起来,不由得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走来走去。

    郑诤无语的看着兄长,一副全部交给你了的架势。郑谦心中越的焦急起来,突然郑谦目中一亮,看着弟弟说道:“愚兄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却是委屈紫衣了!愚兄说说,二弟你看如何。”

    郑诤听得兄长有办法,连忙催促道:“兄长快说来听听!”

    郑谦走到郑诤身旁坐下,斟酌的说道:“二月初六,仓舒便来迎娶若兮。”

    郑诤一听,顿时急了,略带恼怒的说道:“恭喜兄长觅得佳婿!”

    郑谦知道他的心情,因此也不动怒,好整以暇的看着郑诤,等他气消了,这才接着说道:“愚兄之意,是连紫衣一起嫁过去,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呃……”郑诤顿时愣了,眼巴巴的看着兄长,却是一时失语。郑谦不理会他的错愕,自顾自的说道:“目下唯有赵家可以压制吕家,况且我们郑家虽说富可敌国,但毕竟只是商人而已,若无人支持,那我郑家便只能任人鱼肉!”

    郑谦似是被勾起了心事,脸色逐渐的凝重了起来,“二弟也不是外人,有件事老夫本不欲告诉你,如今还是告诉你吧。”

    郑诤闻言,疑惑的看着郑谦,正要说话,却被郑谦止住,“愚兄举家北上之时,在距青州不远之处,遇到一伙强人!那些人身手高强,行踪隐秘,若非那时愚兄已与仓舒与彦明等人会合,后果实难预料!”看着郑诤越凝重的脸色,郑谦沉声说道:“二弟可是想到了什么?”

    郑诤忍不住点了点头,叹道:“那时兄长刚刚出,所知之人定然不会太多,怕是只有吕家知晓……”

    “不错!”郑谦长长的吁了口气,“那时怕只有吕家清楚愚兄的行踪!”

    郑诤叹了口气,“唉,兄长拿主意吧!小弟就紫衣这一个女儿,实在不想她受到委屈!”

    “也只有如此了!”郑谦说道,“愚兄明日便去赵府,无论如何也要赵家答应!”

    马月窈喜气洋洋的收拾着东西,明日赵平将陪她一起到雁门看望父亲。看着一脸喜悦的妻子,赵平心中怜意大起,便来到月窈身旁,与她一起收拾,一边说道:“你与岳父许久未见了,此番便多住几天!”

    月窈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转头看向赵平,微笑着说道:“多谢夫君体谅,不过父亲忙于军务,妾身在那反而添乱。”

    赵平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默默的帮助妻子收拾东西。赵平平日里事情繁多,却是甚少与妻子独处,幸好月窈温柔和婉,明白事理,倒也不去计较。

    时间悄悄的过去,转眼见一声戌时时分,高照的红烛透过红色的纱罩,将房内映的一片喜气。月窈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看着兀自收拾个不休的丈夫,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温馨的笑意。

    说起来,如赵平这般身份的大家少爷,在家里都是举手不动的,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油瓶倒了都不会去扶的主儿。但赵平身上却没有这种毛病,温和细心,对自己体贴入微,别说是脾气,就连重话都未曾对自己说过一句,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宽和大度。

    即便是对待下人也是如此。得夫如此,又复何求?

六二 增兵

    第二天一早,赵平、月窈夫妇与家人告别后,便在一干家将的护卫下直奔雁门而去。晋阳离雁门仅有百余里的路程,因此一路疾行的众人在傍晚时分便来到了雁门。

    马焕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在雁门仅有一所两进的小院,自从妻子亡故、女儿嫁给赵平后,马焕平时的起居便在军营中,只是偶尔派几个士兵将这所院落打扫一下,却是甚少回来,只有女儿看望自己的时候,才会回来。

    军人从来都是最苦最累的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流血牺牲,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国家的安定!比起他们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微不足道,绝大多数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留不下!在任何国家的历史中,士兵永远都是被遗忘的人。

    却正是这些被遗忘的人,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捍卫了国家与民族的尊严!

    马焕看到女儿和女婿自然极为高兴,秦青今年也未曾回去,与马焕一起留在雁门。虽说现在是冬季,不利于作战,但面对逐渐强盛起来的鲜卑,任何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雁门始终处在战备之中。

    经过马焕十余年来的经营,如今的雁门可以说是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南城和北城泾渭分明,各司其职。北城乃是马焕考虑到战争的因素而独立出来的,原本住在北城的百姓已经被迁往南城,因此如今的北城除了数万将士之外,便只有高大坚固的城墙。

    雁门不只是军事重镇,更是连通鲜卑与中原的要道,通过雁门,中原的丝绸、茶、盐、铁等物源源不断的输往鲜卑;鲜卑的各种皮毛、牛羊、马匹等等也经过雁门输往中原。

    来往于两国的客商即使在新年之际,也是络绎不绝。

    将妻子与伊娄真等人安顿好之后,赵平便与马焕、秦青二人去了军营之中。

    在巨大的地图前,马焕脸色凝重的说道:“三日前,探马来报,鲜卑自木伦、乌兰二营抽调了六万兵马,补充至盛乐、平城二营之中!而自盛乐大营调往燕然大营的五万人马年前便已调回!某与伯济这几日便在商议此事,仓舒来的正好,咱们一同商议一番!”

    听了岳父的介绍,赵平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鲜卑此举的目的只有一个,来年必将又是刀兵不断!若仅是防守,凭借马焕与秦青二人,自然是万无一失!只是总是这么被动的守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不过是空耗国力!

    “坚昆、丁零二国看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赵平叹道。

    “不错!据可靠消息,两国已经北迁!鲜卑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秦青缓缓的说道。

    的确,经过十余年的征战,鲜卑终于有所收获,虽然未曾将坚昆、丁零二国灭国,却逼得两国北迁,鲜卑获得了广大的领土!同时终于可以摆脱三线作战的窘境,这对鲜卑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其西方的突厥虽然日渐强盛,但也只能做到不时的侵袭而已,根本不能给鲜卑造成太大的麻烦。

    因此,鲜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全力攻打并州,以完成其南下中原,饮马黄河的国策!

    三人都是当世名将,自然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正因为看透了鲜卑的用心,所以三人都是心情沉重!凭并州现在的状况,一年两年,可以凭借几位名将的能力,抵挡住鲜卑的进攻。

    但并州的情况如果没有起色,后果却实在堪忧!

    赵平定了定神,对马焕与秦青说道:“待某回去后,便与爷爷商议,全力整顿内政!世家,已经不能留了!”

    “不错!”秦青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在帐中走了几步,狠狠的说道:“赵、吕、祝、徐,以及其它各郡的木、葛、黄等大大小小的世家除了鱼肉百姓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定然不能再留了!”

    “鱼肉百姓且不去说它,仅仅一个小小的王家便吞并了两千余顷良田!家中存粮竟有十万余石!而我士卒却仅能一日两餐!”说到此处,秦青已是暴跳如雷。

    马焕点了点头,对于秦青的话也是极为赞同,沉声说道:“这些世家只为一己之利,置国家、百姓于不顾,确实令人可恨!仓舒不可留情,一定要斩草除根!”

    “唉!”赵平叹了口气,“多年来的积弊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根除!便是如今将世家铲除,不出百年,又会形成眼下的局面!因此,必须从根本上杜绝此事!”

    “谈何容易!”马焕闻言,沉默良久才叹道。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确是不易!”赵平沉声说道,“耕者有其田!仅此而已!”

    “耕者有其田!”马焕目中一亮,“仓舒这话说的对!耕者有其田!只是,唉……”马焕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此事仓舒自己斟酌便是,某一武夫,倒也出不了什么主要;不过,尽管去做就是!”

    秦青也在一旁说道:“不错!仓舒尽管放手去做!谁敢聒噪,尽管交给叔叔来处理就是了!”

    赵平知道秦青这是爱护自己,有些事情虽然出点是好的,比如抄没王家这样的事,但留给百姓的印象却是负面的,时间长了,名声自然便会越来越差。秦青当然不会让赵平去背负这样的骂名,因此干脆将话挑明。

    赵平心中感激,对秦青拱手说道:“多谢叔叔照拂!小侄不胜感激!”

    秦青不耐的挥了挥手,“仓舒与某客气什么?”

    三人一番闲聊,不觉间将话题又转向了鲜卑方面。面对鲜卑的侵袭,如今的并州除了防守之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即便是主动出击,也只能小规模出动。而小规模出击,除非领兵之人有着非凡的军事才能,否则根本不会有什么作为。

    眼下雁门能够胜任的只有马焕、秦青与赵平三人。然而这三人中,马焕、秦青二人都无法离开雁门,赵平更是无法分身,因此,除了被动的防守之外,他们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赵平忽然说道:“阴山乃是鲜卑最大的牧场!如今乃是冬季,不宜放牧,马匹尽皆圈养!岳父给小婿三千兵马,小婿去端了它!”

六三 无奈

    闻得赵平此言,马焕与秦青眼中都是泛起一丝喜意!他们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碍于人手的问题,而一直未曾实施。年前马焕虽然也扫荡过鲜卑的几个牧场,但也仅限于距雁门百里之内的小牧场,毕竟当时秦青还未曾来到雁门,他怎敢离开?

    如今赵平提出自己要去,马焕心中一喜,便要答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仓舒此计甚好!只是还是算了,就算端了鲜卑的阴山牧场,也不会对鲜卑造成太大的影响!此事还是算了!”

    赵平闻言,看了岳父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却也未曾多言。秦青连忙将话题转移,几人遂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一番闲聊下来,却已是深夜了。

    眼见天色已晚,马焕对赵平说道:“仓舒奔波了一日,早些回去歇息吧。”

    目送着赵平离开,秦青不由得说道:“释之兄为何拒绝仓舒的计策?莫非是担心仓舒的安危?”说到此处,秦青微微一笑,“释之兄若为此担心,却是大可不必!鲜卑地广人稀,纵深辽阔!鲜卑根本不可能截得住仓舒!”

    “阴山牧场乃是鲜卑最大的牧场,鲜卑全军几有四分之一的马匹乃是出自阴山牧场!若能一举将其端掉,对鲜卑的打击将是巨大的!”秦青沉声说道,“释之兄不会不知吧?”

    马焕看了秦青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某自然知道!只是,当务之急却是并州内政,若是并州尽在侯爷掌握之中!某等何惧鲜卑?仓舒此计虽好,却至少需两月才能返回!这段时间,整合内政一事却是由谁主持?况且……”

    马焕说到此处却是欲言又止,正在倾听下文的秦青不由得愕然的看向马焕,问道:“况且什么?释之兄倒是说啊!”

    马焕摇了摇头,“算了,没事!天色不早了,伯济回去安歇吧。”

    秦青满头雾水的离开了马焕的中军大帐,看着秦青离开,马焕忍不住叹了口气,前几日,他接到赵业的一封书信,信中将自己一家欲为赵平纳妾一事向他做了解释,并表达了歉意。

    如今的风气,男子纳妾是很正常的事情,马焕自然无话可说,别说赵业还向他做出了解释与道歉,便是赵业一声不吭,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作为一个父亲,心里总是为女儿有些担忧的。月窈嫁给赵平已有两年多,却一直未有子息,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月窈若是一直不能生养,仅凭这一点,她的正妻地位便已是岌岌可危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能同意赵平的意见!

    赵平回到住处时,却见妻子还未曾歇息,正静静的坐在灯下看书。月窈见赵平回来,连忙起身硬接。赵平微笑着将妻子手中的书拿过,拥着她往内室走去,一边说道:“这么晚了,月窈自去休息便是!”

    月窈见丈夫动作亲密,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心中却极是欢喜!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不妨事,妾身也是不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马焕便从营中返回,与女儿、女婿闲聊了一番后,马焕沉声说道:“今年事情繁多,仓舒与月窈明日便回去吧!”

    赵平微微一愣,正要说话,却听马焕接着说道:“世家诚如仓舒所言,不能再留了!仓舒回去后,立即着手此事!早日铲除世家,我等也能早日与鲜卑全力周旋!仓舒意下如何?”

    赵平自然知道世家给并州带来的灾难,只要世家一日不除,并州便不可能全力与鲜卑争雄!只因这几个世家不仅把持了并州的政治,更把持着并州的经济命脉!

    赵平只好躬身领命,月窈虽然有些不舍,但父亲与丈夫既然已经决定,她自然也无话可说,神情间不由得有些黯然。

    赵平见妻子神色黯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惜,伸出手,轻轻的执起妻子的手,无言的安慰着她。月窈见丈夫如此体贴,心中虽然极为幸福,但父亲毕竟就在眼前,大羞之下,闪电般的抽回自己的手,脸上却如火烧一般红了!

    马焕装作未见,但见女婿如此体贴女儿,心中却极为高兴,当下也不啰嗦,“哈哈”一笑后便即离去。

    第二天一早,赵平夫妇与马焕、秦青告别后,便返回晋阳。一路无话,傍晚时分,终于回到晋阳。

    回到晋阳后的赵平便紧锣密鼓的与郑裕等人商议新政事宜,一时间竟然无暇他顾。而年前回家的太学学子如今也陆续返回,赵平用人不疑,将这些学子组织起来,由沈浩等人负责,一同讨论即将实行的新政。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学子还不曾如后世的那些学子般僵化、守旧。后世的那些学子,特别是明清时代的学子,已经被数千年来的礼教严重扭曲,个性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奴性与顽固。

    赵平所处的这个时代总体来说还是很开明的,学子们的思想进步,接受新事物比较快,常常能够举一反三。

    赵平原以为自己的提议会引起轩然大波,谁知恰恰相反,在经过郑裕、沈浩等人的讲解后,学子们很快便认同了赵平的提议,原本赵平意料中反对的声音并未出现。

    于是,赵平提出的新政便在有条不紊中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现在所缺乏仅仅是一个契机而已!

    晋阳赵氏的华宅中,赵勾、赵旸以及其他赵氏族人正一脸凝重的聚集在赵昕房外。自从黄龙七年七月的巨变之后,赵昕急怒攻心,便一病不起。经过一年多的将息也未有起色,终于在鼎兴二年正月初六,便是昨夜,突然吐血昏迷,直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时分了,也未曾醒来!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赵勾六神无主的坐在那里。他的几个叔伯辈,除了赵旸之外,以赵晙等为的几人虽然都装出一副焦急、难过的样子,但不时流露出来的急切的神情却也表明他们现在十分希望赵昕死掉,然后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争夺赵氏的基业。

    赵昕卧床这一年多来,赵旸得到了赵昕的支持,几乎把持了赵家的大权!赵晙等几人当然不忿,但由于赵昕余威犹在,因此也只能将满腔的不忿压在心底,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赵昕命在旦夕,赵晙等人没了顾忌,便在心中暗暗盘算开来!

六四 内斗1

    窝里斗,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在国人身上,这种劣性挥的更加淋漓尽致罢了!说白了,也就是山头主义,你拉一个山头,我拉一个山头,大家各不相让,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好过。于是,本来大好的基业,却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斗而衰败。

    这,诚然是一种悲哀。

    赵旸心思机敏,见事也明,否则赵昕也不可能把辅佐儿子的重任交给他。因此他早就现了赵晙等人的心思,只是碍于众人都在眼前而无法与赵勾商议,只能在心里思索着对策的同时暗暗着急。

    反观赵勾,此时却是失神落魄,对眼下险恶的情势毫无所觉!赵昕的病危使得他一直以来的靠山轰然倒塌!他突然现,没有父亲的帮扶,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如今却现,自己不过是一叶障目的那个蠢材而已。

    暗暗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赵勾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一紧!似乎正有人不怀好意的瞪着自己!赵勾连忙转头往后看去,却见自己的三叔赵昊对自己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赵勾心中生疑,却也知道此时不是作的时候,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后,便急急的转回头去。心中却是越的慌乱起来。

    赵旸关切的看着赵勾,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凭借赵勾此时的表现,万一兄长赵昕不治而亡的话,赵勾肯定是完全指望不上的,那时,只有自己孤军奋战了!

    不过想起赵昕对母亲以及自己的恩德,赵旸狠狠的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兄长的遗愿!不能教赵家就此支离破碎!

    赵昕房中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投向那扇被推开的木门!一名约五十许的妇人在两名青衣丫鬟的搀扶下,红肿着双目挪了出来。

    看到在场的众人后,妇人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涩声说道:“汝等先回去吧!”

    听了她的话后,众人却没有一个动弹的,站着的寻了个座位坐下,原本坐着的依旧坐着。那妇人一见如此光景,顿时大怒:“公明还未曾死!汝等竟敢欺吾!”

    赵旸连忙走到妇人身旁,低声劝道:“大嫂不必动怒!小弟来吧。”

    那妇人,也就是赵昕的妻子邹氏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有劳季礼了!”

    赵旸连忙躬身施礼,口称“不敢”。直起身来,正待劝说众人时,却听那赵昊冷笑一声,刻薄的说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赵旸闻言,目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的身份说事!赵昊此言摆明了就是借着他的身份而生事,这叫赵旸如何能忍?

    当下正待反唇相讥时,却被邹氏止住。只见邹氏面色一沉,厉声喝道:“赵昊,汝又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此咆哮!莫非欺吾耶?来人——”

    话音未落,只见数名家将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邹氏也不啰嗦,指着赵昊,“拖出去,掌嘴!”

    那几名家将顿时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动手!

    赵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邹氏,“大嫂,何必动怒?吾等牵挂兄长安危,在此等候,并不为过吧?大嫂何必如此呢?”

    邹氏此时已经被气的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指着赵昊,却是说不出话来。

    赵晙此时也缓缓的自椅中站起,假装不悦的看着赵昊,喝道:“三弟,不得对大嫂无礼!”

    赵昊闻言,连忙应道:“是,二哥教训的是!”一边对邹氏躬身行礼,“小弟无状,请大嫂莫怪。”

    赵晙这才装模作样对邹氏说道:“大嫂,我等也是一片好心,心悬兄长!还望大嫂莫怪!”

    邹氏心知今日已是无法善了,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用眼色制止了正要作的赵旸后,对赵晙说道:“二弟这是何意?难道老身阻止汝等不成?老身不过是见汝等在此侯了一天了,心中不忍,反正来日方长!二弟,你道是也不是?”

    邹氏一将语气放缓,赵晙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干笑几声,说道:“虽然如此,总是我等的一番心意!倒是大嫂已经几天未曾休息了,大嫂请回,此处有我们兄弟足矣!”

    邹氏冷冷的哼了一声,对赵旸说道:“季礼,你送老身回去。”

    赵旸会意,连忙应了。

    赵晙的嘴张了几张,却是无言答对,只得满心不愿的看着赵旸陪着邹氏去的远了。

    邹氏满面凝重的看着赵旸,“季礼,你也看到了,赵晙等人狼子野心!若是被彼等得势,余等危矣!”

    赵旸自然明白其中凶险,赵晙等人若是登上了家主之位,赵勾母子或许不会有事,但自己定将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处,赵旸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帮助赵勾登上家主之位之位,才能有活路。

    “家将看来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不少!”赵旸皱着眉头说道,“至少内宅的家将已被他们控制!这事是某大意了!请大嫂恕罪!”

    邹氏突然冷冷一笑,对赵旸摇了摇头,“季礼多虑了,就凭他们?老身岂能不防他们?”

    赵旸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凛!心中不由得对邹氏多了几分提防,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此时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倒也无虞;等哪天将赵晙等人铲除,赵勾稳稳的坐上了家主之位后,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样的命运呢?

    见赵旸脸色有异,邹氏目光一凝,心中一转,沉声说道:“季礼可曾想到什么?”

    赵旸连忙收摄心神,笑道:“小弟只是觉得二哥他们的做法令人心寒!”

    邹氏冷笑一声,“鼠目寸光之辈!不必放在心上,季礼回去后不必与他们计较,老身自有主张!”

    别看邹氏乃是妇人,行事却是颇有手腕!否则也不会将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赵旸都是毫无所觉。

    “小弟遵命!”赵旸那里敢怠慢?连忙躬身应是,“如无它事,小弟先行告退。”

    邹氏摇了摇头,“季礼且慢,老身这里有一事要麻烦季礼!”

    赵旸闻言不由一愣,心道,你都安排好了,那里还需要某做什么?嘴上却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大嫂尽管吩咐,小弟定不辱命!”

    邹氏叹了口气,面色不由的一沉,缓缓的在椅中坐下,看着赵旸良久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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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