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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0 博弈

    汉中军的中军大帐之中,灯火通明,汉中王李昭和他的军师顾兰正在对弈。四周虽然嘈杂得很,但这里面却清静得不像是中军大帐,反更像是一间雅室。

    此时,双方的棋子犬牙交错,棋局极为复杂,两个人都是苦思冥想,缓缓落子。

    说起来,也是奇怪,顾兰此人多才多艺,但在这弈道一项上却是虽然耗费了不少的功夫,却了无长进,他屡屡败于李昭之手。

    其实,这倒不是顾兰有意相让,而是李昭偏偏就在弈道上颇有制顾兰之法。说起来,这两个人中确实是有一个人下棋经常耍赖,却不是为君的李昭,反是为臣的顾兰。你不能不说,这乃是千古的咄咄怪事。

    这时候本应该轮到顾兰落子了,但他皱着眉头苦思良久,却一直没有想到对策,而他对面的李昭则是一脸快意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顾兰认输的时候那种不甘心的痛苦表情。其实他的棋瘾并不大,屡屡召顾兰下棋,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观赏顾兰的这种表情而已。

    这时候,顾兰忽地把手中的棋子往棋奁之中一扔,道:“大王,我忽然想起一件要事要去处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着,就欲起身而去。

    李昭脸上的笑意就越浓烈了,他笑着拉住顾兰道:“军师留步,你有什么要事,就在这里吩咐别人去做便是,何必事必躬亲。来,还是继续坐下来把棋下完吧,孤与你下棋这么多盘,每一盘可都是受‘益’匪浅哪,军事你还要继续不吝赐教才是!”

    顾兰只好苦笑着重新坐了下来,道:“大王啊,既然您一定要让我‘赐教’一下,那我便拿出真本事,再也不藏拙了。”

    李昭对顾兰的棋艺可以说是摸得一清二楚了,装差劲这种事情可以装一次,装两次,但决不能次次都装,而且还装得一点破绽也没有。因此,他是有恃无恐,“哈哈”笑道:“军师何出此言,倒像是孤王一直以来都以势压人,不让军师你尽全力一般。军师有什么真本领尽管使出来便是!”

    顾兰摇摇头,一脸苦恼地说道:“唉,既然大王有命,兰只好遵从了!”信手捻起一颗棋子置于棋盘之上。

    李昭笑嘻嘻地往棋盘上望去,眼光顿时凝住。

    怎么可能?这只是很普通的一招,对方本来已经被架到鼎镬之旁的一条大龙怎么就这样重新活了过来呢?难道——

    他再次定睛仔细看看棋盘,顿时大笑起来,一边信手抓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丢回顾兰的棋奁之中,一边笑道:“军师啊,若非你平日耍诈过多,孤还真就这样被你骗过去了呢。你居然假意要离去,趁孤不注意,在这棋盘上多置一子,嘿嘿,真是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计啊!”

    顾兰苦笑道:“再是好计,还不是被大王一眼识破,大王——英明啊!”

    李昭脸上露出自得之色道:“既然孤英明,你就继续落子吧!嗯,若是还有什么诡计,尽管使出,孤都赦你无罪!”说着,他便信手往棋盘上置一子。

    顾兰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大王,兰倒是还有一计,可转危为安,就怕大王怪罪!”

    李昭脸色一正,道:“先生何出此言,孤刚刚才说过,绝不怪罪的。况且,弈棋乃是小事,孤若是还能因为这点事情怪罪于你,你平日里得罪孤的那么多事情如何能了,就是十个百个你,恐也不够孤砍的吧!”

    顾兰神秘一笑,说道:“如此,就先谢过大王不杀之恩了!”说着,他忽然伸出手来,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抹。那错落有致的棋子立即便乱成了一团,再也分不清你我了!

    李昭脸上现出一丝怒色,喝道:“军事,你这是作甚?”

    顾兰毫不畏惧,淡淡地说道:“忘了告诉大王,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

    李昭怔怔地看着棋盘良久,终于喃喃地说道:“釜底抽薪!釜底抽薪!果然不愧是顾子兰,胸中奸计多如牛毛,这等耍赖之法居然还能被你冠以如此冠冕堂皇的名字!佩服啊,佩服!”

    顾兰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大王夸奖。多谢啊多谢!”

    两人目光相对,忽然一齐狂笑起来,笑声传出了大帐,引得帐外的军士纷纷探头观望。

    好半晌之后,两人才停住了笑意,开始把棋盘上凌乱的棋子收回各自的棋奁之中。一边收拾,李昭一边说道:“军师啊,孤有一言,本不当问,不过不吐不快啊!”

    顾兰并不抬头,一边继续收拾棋子,一边说道:“大王一定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随大王出征对吧?我自来并不赞成和并州赵平结盟,上次还命人前去抢夺盟书。大王命我留守汉中,我本应该答应才是。”

    李昭心事被说破,有点尴尬地说道:“子芳若是不愿说,孤并不勉强。”

    顾兰笑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大王于赵平已经结盟,赵平的并州军最近必然会有大动作,李效无暇南顾,我汉中就稳如磐石。既然汉中无事,我自然愿意随着大王来南阳看看,若是能帮助大王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攻取南阳,兰便不算白来。”

    “只是,咱们又为何不攻城呢?咱们不是可以做出敌兵援军已到的假象来诱敌出城吗?敌军一旦被诱出城外,岂不是任由我军宰割?”李昭有些不解地说道。

    顾兰摇头道:“据我所知,这南阳守将贺宇乃是一名宿将,并不是一个莽夫。假冒援兵之计虽然是好计,但贺宇万一识破,咱们就失去了最后一个赚他出城的机会了。虽然以我军的实力,只消强攻一门,也未必不能下,但恐那时候伤亡就会变大,就算取得了南阳,也难以久守啊!”

    李昭眼前一亮,道:“莫非先生还另有更妙之招?”

    顾兰不置可否地说道:“明日起,请大王亲自督战强攻,破城,当在明夜!”

    李昭大喜,道:“愿闻其详!”

    顾兰笑道:“明晚,咱们将有天兵降临,可助我军破敌!”

51.强攻

    “杀!”“杀!”“杀!”城下,几天以来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汉中兵忽然动了雷霆万钧的强攻,倒是令南阳城中的秦国守军很有点手足无措。

    原本一直没有露面的霹雳车,这一次不但出现,而且是一次性投入了三辆,巨大的响声之中,车上的石块便如天外飞仙一般一颗颗毫不留情第飞向南阳城楼,不时有兵士被巨石砸中,出阵阵凄厉的喊叫声。

    一辆巨大的撞城车也被推了上去,一众兵士一边鼓噪呐喊,一边推着那撞城车开始一下一下地撞击城门,那“轰轰”的响声像是一下下敲打在秦军的心口一般。守城的兵士甚至能感觉到城墙在不住地颤抖——就像他们自己的心跳一样。

    冲锋声中,一群群兵士如蝼蚁一般向着南阳城下冲去,不少队兵士手上抬着云梯,脚下却仍然是健步如飞。随着这些云梯一把把被架到城墙之上,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爬了上来。

    前面的士兵不断地中箭倒地,后面的士兵却看也不看同伴的尸体,继续疯狂地往前冲去。

    正在这危急的时刻,南阳的守将贺宇在一群副将的簇拥之下到了。他见到大家慌乱的样子,连忙厉声喝道:“大家不要慌,贼军人不多,咱们只要自身不乱,就能杀退他们,杀啊!”

    下面的军士们也立即随着他大声呐喊起来。

    “杀啊!”

    不要小瞧这一声呐喊,众人齐声这么一喊,本来有些萎靡的士气顿时便鼓了起来。

    霎时间,城上滚木巨石纷纷掉下,一盆盆滚烫的沸油如漂泊大雨一般泼洒而下,浇在攻城兵士的身上,那些中招的兵士立即躺倒在地上惨嚎起来,看起来痛苦已极。

    云梯在一架架地被推得翻飞出去,不管是城上还是城下,士兵在一个个的中箭倒地。喊杀声,惨呼声,还有将领们声嘶力竭的指挥声汇集在一起,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声浪,令人闻之热血沸腾。

    战阵后面的瞭望车缓缓升起,李昭和顾兰这两位汉中军的最高统帅并排站在那瞭望车上。李昭的表情颇为凝重,看着城下不断倒下的兵士,他心中十分的难受。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兵士啊,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是没有这些士兵,他李昭最多只能做以个富家翁而已,岂能如今日这样征东讨西。

    顾兰却是一脸的平静。他本是文士,兵将都只不过是手中的棋子而已,他看到的固然有本方军士的死伤,同样也有地方军士的死伤。

    李昭有些心痛地回望着顾兰道:“先生啊,你看这战局焦灼,我军若是把武关的军士也一起调回来,然后全力猛攻南阳,确实可下,只是这样伤亡会太大呀!”

    顾兰笑道:“大王无忧,我军的强攻只需持续一天,今夜南阳必下。”

    李昭有些心痒痒地说道:“子芳啊,你既有良策,为何不说与我听呢?如今在这瞭望车上只有你我二人,是绝不至于泄密的!”

    顾兰“哈哈”笑道:“兰不说,只因大王你不问哪,其实,大王若是早问,兰早就该禀明了!”

    李昭愕了一下,随即大喜道:“先生快快说来!”

    顾兰便将自己的计策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李昭听得大喜,连称妙计。

    城楼上,战斗还在继续。好几次,汉中军都有小队人马杀上了城楼,只是城上早就备好了陌刀手,一旦汉中郡杀上来,立即便有大队人马组成的陌刀手队进行劈杀。由于能攻上城的军士手中所握的全部都是轻兵器,遇上这样重兵器队,根本就无力反抗,纷纷被杀光殆尽。

    贺宇看得心情大为放松,督战之时,脚步也越轻快了,简直就有点气定神闲的味道了。

    此时,一名副将匆匆地走上前来,向贺宇道:“将军啊,这样下去咱们恐怕支持不住了,敌军攻势过于凶狠,我怕咱们早晚有失啊!我军战力远不及敌军,若不是依仗着地利之势,恐怕南阳城早已失陷了。”

    贺宇却从容地说道:“你所言甚是,若是贼军一早便开始如今日这样狂攻,恐怕此刻南阳城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只不过,他们前面攻击几次,见我军不像想象之中那样软弱可欺,便迟疑不决,已经是错过了上苍给与他们的良机。如今,他们再想强攻南阳,却是万万没有破城的时间了。”

    那副将讶然道:“将军何出此言?”

    贺宇反问道:“我且问你,那汉中素称多有良将,他们的军师顾兰更以狡诈多智著称,为何迟殆这么多日,却终究还是选择了强攻?”

    那副将略一思忖道:“恐怕还是慑于将军的威名吧!”

    贺宇不置可否地说道:“也许他是在想着用一些阴谋诡计来赚我出城,只是,终究没有把握让我中他诡计,而我军援军却将要赶到,他们无法可想之下,只好放弃一切诡计,重新选择强攻。如今,我们就是在和他们赛跑,我军要守到援军赶到为止,而敌军也只能想办法在我军援兵到达之前破城。你说,如今战局是对我军有利还是他们有利呢?”

    那副将大喜道:“自然是对我们——不过,将军您是如何得知我军援兵将到呢?”

    贺宇笑道:“你看见没有,以往每次攻城,贼军会分为几部,轮番攻打,而这一次,他们却倾巢而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已经心急如焚了!这样下去,虽然会让我军承受更大的压力,但一旦我军奋勇敌住了他们的进攻,他们就会因为损失过大而无力继续攻城。所以,我料,这必是因为我军援兵已到左近,贼军已无退路,只好行险。嘿嘿,只要我军能守住一到两天,敌军若不撤军,将被我军内外夹击,到时候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汉中了。”

    那副将略略思忖了一阵子,脸上终于露出喜色,笑道:“的确如此,将军所料,必然料中!”他忽然回过头去,眼前大亮,道:“将军,快看,撤了,贼军撤了!”

52.莫名

    “将军,敌兵为什么会忽然停止进攻了,难道他们要放弃攻城了不成?他们围着咱们攻了这么久,钱粮辎重耗损无数,难道这么轻易就放弃攻取南阳?”几名裨将围着贺宇问道。这些人都是有勇无谋之辈,素来对贺宇这个看似文弱,却还算是颇有韬略的主将颇为信服。

    “我想,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啊。应该是我军援兵已经离贼军不远了,他们已经丧失了夺取南阳的可能性,只好选择撤军了。我料,要不了多久,敌军就可能会悄然撤退的!”

    几名裨将听得大喜,纷纷请求衔尾追杀。贺宇却摇头道:“不行,不论如何,咱们都不应该出城。须知,敌军有可能真撤退,但也不是不可能假撤,引我军去追击,然后半道伏击。若真是那样的话,不但出城之兵多半要折损殆尽,就怕这南阳城也将再无守住的可能性。我们这么多日以来的浴血奋战就都该成为无益之举了。”他回头指了指天空,道:“你们看,如今虽然尚未入夜,但已经有雾气氤氲升腾而起了。到了今日晚间,这雾气将会越加浓郁,说不定是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情况下进兵,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几名裨将虽然还是有心心存不甘,但既然是贺宇话说到如此份上,也只好点头应是。

    夜色,渐渐地降了下来,空气中开始飘起了毛一般大小的雨滴。这使得本来就已经很浓郁的雾气变得越浓郁了,十步之内,简直是难以视物了。

    为了方便指挥作战,贺宇和一干副将、参谋等人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谯楼边上的两个临时军帐之中。

    此时,贺宇指着外边的大雾,道:“诸位将军,你们看看,如此大雾,敌军在做什么,我等如何得知。即使是此时敌军中杀声四起,就仿若我军援兵杀到的样子,咱们也万万不能出城,因为这既有可能是他们引我军出城的诡计!”

    几名副将也看看那如飘在空中的牛奶一般浓郁的雾气,纷纷点头。对于他们来说,守土之责远远大于杀敌之心。杀敌再多,若是丢了城池,还是一样会难以被饶恕。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震天的鼓声响起。贺宇和那几名副将一跃而起,贺宇当先飞身出了大帐之门,问道:“怎么回事?”

    那兵士也是一脸莫名其妙,道:“敌军忽然鼓声大作,好像是在挑战!”

    “挑战?!”贺宇有些不相信,这样的大雾对于守城方面比攻城方面要有利得多。白天对方都攻不下城池,难道还能冒着这样的大雾攻城吗?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逆天行事,绝无成功之望。

    贺宇连忙下了军令:“各军严守岗位,不得妄动。敌军若是攻上城头,则我军立即攻杀,若是敌军还没有攻上城头,任由他们聒噪,一概不需理会!”

    下了这一道军令之后,贺宇又在城楼上观察了一阵子,见始终没有敌军攻上城来,带着满腹的狐疑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由于汉中军一直在擂鼓,这几名将军都有些心神不宁,哪里还有心睡下!

    “诸位将军,你们说说,贼军为什么会这样一直擂鼓,却不进攻呢?”

    一名副将沉吟了一下子,道:“莫非他们是想通过此法来骚扰我军,让我军心神不宁,难以入寐,明日好趁着我军疲惫再一鼓作气攻城?”

    另外一名副将想想,摇头道:“不会。作为兵士,不要说这样的擂鼓声了,就是在震天的厮杀声还有雷点交加的暴风骤雨声中,该睡觉的,还是一样要睡觉。这点擂鼓之声,又如何能打扰得我军的兵士呢?

    况且,即使能打扰,这鼓安在他们那边,贼军的兵士听见的鼓声比我军还大,他们自己所受的影响岂不是比我军大多了?”

    众人纷纷点头。

    又有一名副将道:“会不会是想通过这鼓声来麻痹我军,待我军麻痹大意之时再冲杀上来?”说到这里,他自己忽然又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可能,千军万马的攻击不可能做到出其不意。”

    贺宇也是莫名其妙,便说道:“不论如何,只要我军坚守不出,任敌军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是毫无用处。咱们不必去理会。”众人迟疑地应诺。

    半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鼓声依旧……

    一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鼓声依旧……

    两个时辰过去了,城外鼓声依旧……

    大帐内的人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们除了鼓声,根本没有听见其他的任何动静。人的喊杀声,马鸣声,这样居然是一丝也没有。

    这声音虽然不甚大,但对于这些将军来说,却十分的沉重,就像是一个锤子在不停地锤击着人的心口一般。一名副将终于忍不住这令人窒息的精神折磨了,请命道:“将军,还是让末将率领少数兵马出城查看一番吧!”

    贺宇迟疑一下,断然拒绝道:“不行,这城门不论如何也不能开,万一贼军趁机杀入,我军如何抵挡?”其实,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汉中军要是能在南阳军甫开城门之际就立即杀入,就必须要潜伏到很近的地方,而且还需要用骑兵潜伏。而这,却是不可能不被现的尽管此时外面雾气很浓。

    “那,要不末将从城墙上用飞爪缒下去。末将只是悄悄靠近敌营查看一番,如此大雾之下,敌军是万难现的。”那副将兀自不死心。

    贺宇自己此时也是一肚子的狐疑,见这副将一再请求出去,只好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要千万小心,到了城墙下,缓缓而行,千万不要惊动了对方。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说清楚,若是你被他们现了往回逃奔,我是绝不会开城门接应你的!”

    那副将略一迟疑,马上还是很肯定地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即使被敌所杀,也绝不会为城内召来敌军!”

    贺宇也点了点头,嘉奖了那副将几句,便亲自令人把这副将还是他的几名亲兵在城楼的阴暗处缒下城去。

53.遇伏

    贺宇把那名副将还有他的几名亲兵缒下城墙之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总是习惯性地向外张望,时间也变得越的难熬了。其实,对于对面汉中军的情况,他这个作为主帅的,比谁都想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他性情谨慎,比一般的将领更能从全局考虑事务罢了。

    其他的几名副将比起贺宇来,就更加沉不住气了,不耐烦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他们已经不是频频张望,而是频频走出门外来探查了。只是窗外雾气实在太过浓郁,他们的探察终究都是无功而返。

    忽地,就听城墙下一个声音喊道:“我们回来了,快把我们拉上去!”

    几名副将都是精神一振,齐齐奔了出去,贺宇也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假作从容地走了出来。

    此时,那副将已经被其余几名副将合力,一下子便拉了上来。

    那副将无比激动地说道:“将军,大喜,大喜啊,敌军撤了,全部撤了!”

    “嗯?”贺宇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中也射出兴奋的光芒。毕竟,敌军若是真撤了,他这守城的功劳就大了,尤其是在前面几座小城都在汉中军的偷袭之下轻易沦陷的情况下。“撤了?”

    那副将使劲点头道:“撤了,整个敌军的大帐里,一个人都没有!”

    贺宇奇道:“既然如此,这鼓声又是怎么回事?”

    那副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便是敌军的狡诈之处了,他们为了防止我军追击,居然找来一些羊,把它们和大鼓绑在一起,吊在树上。那羊不住地蹬腿挣扎,一下下都蹬在鼓上,这鼓声自然是连绵不绝了!”

    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用了这样的办法就把他们耍得团团乱转。同时,他们心中也生出了一种浓浓的屈辱之感,被敌人这样耍玩,谁的心里也不会好过。

    “将军,快追击吧!”也不知道是哪名副将率先开的口,其他的几人纷纷附和。他们此刻对于汉中军已经不仅仅是相互杀戮的仇恨了,更有被戏弄,被耍玩的仇恨。

    “不行,这鼓声已经响了将近三个时辰了,他们至少已经奔出百里之外了,我们现在去追,也难以追上。再说,万一他们在路上设伏,我军万难抵挡,这些日子以来的坚守都会功亏一篑的。”贺宇沉思了一阵子,还是选择了拒绝。

    方才下城的那名副将本就是性情最暴烈的,闻言不满地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如此大雾,虽然已经三个多时辰了,敌军并不能行进多远。要知道,他们大部分还是步卒,骑兵只是一小半而已。我军是本地人,对本地的地形比贼军熟悉多了,只要轻骑出击,必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追上。而将军所说的设伏,我想更是不可能。若是敌军想要伏击我等,撤军的时候还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吗?就连这种下三滥的疑兵之计都使出来了,咱们若是没有人出去查探,到了明日早上,就再也没有攻城的可能了!”

    众将佐纷纷附和,不住地请命出战。

    贺宇其实心下也基本确定了汉中军的确是撤走了,只是他谨慎的本性在支撑着他反对追击。但是看见大家几乎全部都要求追击,他也不由松动下来。毕竟,对于他这样性情极为谨慎的人来说,要想建功立业,机会实在难得。因为他总是因为过分的谨慎错失一些在别人看来一目了然的机会。如今,岂不又是一个这样的机会吗?

    “既然如此”贺宇终于下定决心,“尔等集合本部兵马,立即随本将军出战!”

    诸将都是精神大振,他们自从在贺宇手下为将以来,虽然安全是很安全了,但却绝少有杀敌立功的机会。这一次杀退敌军,虽然也有功劳,但主要还是仗着南阳城池高大,他们的功劳并不算很大。但若是追上敌军多多斩杀,那就不一样了。况且,这次还有击杀顾兰甚至是李昭本人的机会。若是谁能斩杀李昭,这天大的功劳就可以立即让他大横财。

    很快地,近万骑兵就集结完毕了,贺宇一声令下,这些兵士们就兴奋地开始向前冲去,一个个没入了黑暗之中。

    天空中的细雨还在轻轻地飘着,朔风带来阵阵寒意吹在众人的脸上,但众人心中却似烧着一盆火一般,建功立业的雄心让他们根本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也感觉不到危险的逼近,他们的眼睛有些红了,耳朵也有些迟钝了。

    “停!”贺宇忽然勒住马缰,大声喝道。这里是一个峡谷,最是适宜伏击,他虽然已经同意了追击,但谨慎的秉性还是让他立即下令停下。

    只是,他的命令下得还是有些晚了,这疾驰中的快马又哪里是想停就能立即停下来的。他的喊声刚落,命令还没有传出,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惊呼之声,接着,便是马儿的嘶叫之声。贺宇的心顿时掉进了冰窟之中。

    陷阱,敌人已经在这里挖好了陷阱!

    “杀!”“杀!”

    还没有等贺宇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前面忽然闪出无数的火把,随着火光起,喊杀声漫山遍野地传了出来。

    “撤!快撤!”贺宇立即出命令。

    不过,已经不必等他下令了,他手下的兵士们早已开始掉转马头,一时间,秦军混乱不堪,不时有自己人撞在一起,二马一起轰然倒地。

    混乱中,就听山上传来一声:“放箭”箭矢立即像急雨一般飞射了下来。秦军这次是来追杀的,并没有带上盾牌,这一阵箭雨落下,他们纷纷中箭,一时间惨叫之声连绵不绝。

    贺宇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回头向自己的亲兵道:“立即随我杀出去,杀出去!”几名亲兵应诺一声,立即挥刀向挡在路上的友军劈去,不一会,便用友军的鲜血铺就了一条道路,贺宇便顺着这条道路终于冲了出来。

    又疯狂地往前逃奔一阵,贺宇才回头收拾人马,点了一下,已经不足两千之数了,不由悲从中来。

    一名亲兵在旁边劝慰道:“将军,咱们还是赶快撤回去吧,再晚一些敌军说不定就要追上来了!”

    “撤?往哪里撤?”贺宇苦笑着反问道。

    “当然是回城哪,咱们还有一座坚城,只要死守,敌军急切间未必能攻下,加上我们还有援军——”

    “援军?”贺宇摇头道:“不必等了,援军早就没了。咱们,还是撤往鲁阳吧,南阳就留给他们了!”

54.壶关

    与此同时,壶关的气氛也是紧张至极,王顺的七万大军已经赶到。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展开攻击,因为李效给他的命令是在并州军占据冀州全境之前攻下壶关。这对于兵力如此悬殊的一场战斗来说,李效的命令实在算不上有太大的难度。

    王顺此刻所想的,并不是如何尽快攻下壶关,而是如何以最不损耗兵力的方式攻下壶关。王顺乃是徐州降将,他的本部兵马都是那时候带出来的。对于他来说,要在李效手下立足,要想得到重用,就必须要保持住实力。若是没有了实力,李效自然是更加愿意重用他自己的嫡系,王顺虽然英勇,也只能是徒呼奈何了。

    王顺手下的将佐基本都是他的亲故。他手下头号战将乃是他的亲子王祚,字子良。这王祚今年只有十八岁,但却已经有了不下于乃父的武艺,遇事也极为冷静,实在是一个良将之材。王顺几乎每战都把他带在身边,他只有把这个儿子历练出来了,自己老了之后,他手下的这支军队才能继承下去,不至于被李效找其他人来吞下去了。

    此时,王顺和王祚正骑着马在一个山坡之上查看地形。

    王顺忽然笑道:“儿啊,若是我把我军的指挥权交到你的手上,你当如何攻关?”

    王祚很认真地看着高耸的壶关,道:“可惜守关的是赵平的父亲赵业,没有投降的可能。若是其他的守将,我们只需不断往城内射入劝降文书,然后又在文书中悬赏捉拿守将,敌军就会立即陷入自我猜忌之中。再加上他们兵力很久薄弱,我军只要猛攻两三日,定能克关。”

    王顺点点头,道:“我儿说得不错,这也是赵业要亲自前来替换燕彦的关系啊。那现在你这种假设已然是不成立了,关上的守将就是赵业,你有何良策破关?”

    王祚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把全军分成三队,轮番进行攻击,每队攻击的时间为四个时辰,敌军人少,必然难以支撑。我们这样攻击,虽然最初可能损耗会比较严重,但只要对方把预备队派上来,之后,我们便可以全军一起动总攻,他们绝难抵御!”

    王顺摇头苦笑道:“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这座雄关,忽然道了一句令王祚大为意外的话:“我儿觉得我们能不能把赵业诱出关外决战呢?”

    王祚有些惊讶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似乎很难相信这样的问题会出自他父亲这样一名宿将的口中。不要说赵业乃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就算是一个完全不知兵的在守关,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也必然会选择坚守不出。出关挑战,岂不是取死之道吗?

    王顺不等王祚回答,已经摇头笑道:“唉,此乃为父的心愿,实在不足于外人道。虽然这的确是奢望,但为父也很难不去想着此事啊!”

    王祚的眼神一动,忽然说道:“父亲,虽然您的心愿终究难以实现,不过,咱们又何妨一试呢?反正咱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就算是围在关下不进攻,休整几日也误不了大王的军令!”

    王顺喜道:“我儿计将安出?”王祚低声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王顺听了,沉吟半晌,道:“你的计策虽然未必有用,但好在即使失算,对我军也不会有损失。嗯,就这么试试吧!”

    一个时辰之后,秦军在壶关之下排好了阵势,随着一声令下,几名传令兵同时喝道:“请赵将军出来说话!”

    不多时,城关上出现一将,虽然年过五旬,鬓已见苍茫,但神经抖擞,一身铠甲在身,更显英气勃勃。那将信步来到高台之上,沉声喝道:“孤乃并州赵业,下面何人,有何话说?”他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平平缓缓地传达了出去,关下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也可以看出赵业的内力深厚,非同小可。

    王顺纵马出列,扬声喝道:“我乃秦王殿下麾下上将王顺,奉命前来取尔壶关,念在将军年迈,不欲于老将军计较,请老将军引兵自去吧,莫要引我大军来攻。若是我大军破关而入,必然鸡犬不留,请将军三思!”

    赵业听得仰面大笑,道:“秦王?哪个秦王?恕孤无知,竟不知陛下何时封了一个秦王!”

    王顺为之哑然。要知道,在这时代,正统的观念之强,远非后人所能想象,皇帝蒙难,非但不思保傅社稷,护主救驾,反趁势攻城扩疆的事情,是极被正统之人所鄙夷的。虽然赵家和李效所做的,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事情,但是,只要他们还在嘴上奉朝廷正朔,就占据道理。

    王顺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大王辖下疆域辽阔,已经过了六州之地,难道还称不得王吗?将军请想,那区区长沙周越、汉中李昭这些人以一郡之地尚且敢公然称王,而西川王开,交州刘安之辈,也不过是一州之地,就敢称王,我殿下坐拥六州之地,难道还称不得王?”

    赵业冷笑道:“王顺啊,你今日这一席话,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哪!昔日,你主李双率王师抗拒逆贼李效,虽然最终不胜,但却全节自戕,虽然身死,却还不愧为我汉之忠良,为世人所敬仰。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主都追随先帝而去了,你却非但不追随他而去,反苟延残喘,这倒也罢了——自古艰难唯一死嘛,你贪生怕死,全无气节,虽然令人不耻,却也说得过去。只是你如今却认贼作父,反兴无义之兵来攻我王师,是何道理?更令人指的,你居然说出如此无君无父、令人作呕之言。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

    王顺,孤且问你,你如此苟活,就算多耗费几斤谷粮,在这人世间多制造些许秽气,到了阴曹地府,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曾经对你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情的王老使君?”

    王顺听得勃然大怒,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疮疤就是变节投敌这一项。如今赵业非但当着众人的面揭他的疮疤,更是每句话都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可谓阴毒至极,他岂能容忍!

    当下,他也顾不上继续劝降了,抽出宝剑大声喝道:“攻关!”

55.攻关

    第一波进攻的秦军有二万人,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巨大的喊杀声把一下子就把守关的姜饼感染得热血澎湃。只有赵业面色沉肃,一言不第望着远处的秦军。说实在的,赵业一辈子经历的战阵加起来确实已经有百次以上了,而这一次,根本算不得大阵势。他还有闲暇转过头去,观察身边的兵将的动作。

    忽然,赵业看见身边一名弓弩手正在轻轻低擦汗,手上也在微微颤,似乎十分紧张。他连忙走过去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道:“新兵吗?”

    那士兵木然地点了点头。

    赵业笑道:“好样的,孤初历战阵,也是一个弓弩手,几次把弓掉在地上了,还被老公爷好一阵斥骂呢!”

    那士兵骤得鼓舞,心下勇气倍增,那紧张之情顿时不翼而飞,只剩下了杀敌的决心。

    赵业忽然回过头去,看着关下,见到秦军已经冲到了五十步开外,立即喝道:“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浓密的箭雨带着破空之声“嗖嗖”地飞入了敌阵之中。秦军中顿时出一阵惨叫声,无数的士兵身上中箭。那些要害部位中箭的还算好的,哼都没哼一下便下了地府,可怜的却是那些手脚等非要害部位中箭的,跌倒在地上之后,又被同伴纷纷踩踏而过,身上不知道踏过了几个人之后才断气,受尽了折磨。

    那新兵第一箭并没有射中敌军,心下暗暗懊恼,回头偷偷地瞧了赵业一眼,却见赵业也正满脸鼓励笑意地看着他,他连忙又取出一枝箭羽搭弓射箭。就听一声惨嚎,他的这枝箭居然正好从一个人的脸部射入,生生贯穿到他的下巴!

    那秦军哭叫着摔倒在地上,不一会便如其他的受伤同伴一般,生生被同伴踩踏而死。

    那新兵心下一喜,再次转过头来,却见赵业正对他竖起了拇指。

    而此时,关下的盾牌兵也冲了上来,在这些盾牌兵的的保护之下,秦军又开始缓缓前行霎时间便到了二十步之外。赵业冷冷地看着关下,喝道:“扔石块!”关上的弓弩手立即熟练地撤下,而在她们身后,是一批从军中筛选出来,专门扔石块的壮汉。这些人一人抱起一块大石狠狠地向下砸去,下面的惨叫之声立即比前面更加惨烈了起来。

    赵业面无表情地看着关下那些被砸得脑浆迸裂的士兵,轻轻冷笑道:“就这些滚石擂木,我就准备了有半月之期,岂能不够你等消耗的?”

    五百步之外的一个小山坡之上,王顺和几个将佐一齐站在那里,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虽然他们都已经预见到了此战的凶险,但并州军的凶猛还是大大地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到了这时候,他们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并州军是不是早有准备呢?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怎么可能。这壶关乃是并州咽喉要害之处,若是赵平预料到秦军会来攻击这里,又如何会把这里的兵马抽调到冀州战场上去呢?而且,若是他能预料到此地危险,又岂能让赵业亲身赴险?要知道,赵业若是被擒或者战死,对于并州军的士气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眼看着自己的兵士刚刚冲到关下,还没有开始真正攻城,就损失了两三千人,王顺的心简直如刀剐一般难受。若是每次冲锋都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这七万大军又能经得起几次损耗呢?即使是最终把壶关攻了下来,若是王顺损兵过半,伤亡太过惨重的话,也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这壶关地势过高,加上这一路山道路险峻,重型的攻城设备根本无法运上来,秦军除了靠肉躯强攻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所以,王顺虽然心疼,攻城之时,也取不得任何的巧。

    他忽然回过头去,苦笑着向王祚道:“祚儿,到如今,也唯有指望你的计策能够成功了。”

    王祚笑道:“父亲不必忧心,除了此计之外,儿还在想其他的办法。”

    王顺见王祚表情轻松,似有良谋,大喜道:“我儿快快讲来我听!”

    王祚却摇头道:“非是儿要卖关子,只是此计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若是不成,儿现在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父亲和诸位将军的遗憾而已。若是能成,到时候说出来也是一样。”

    王顺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如此,为父就等你的好消息吧!”

    这时候,许多的云梯已经架到了城楼之上,秦军开始向上爬去。而并州军也丝毫不见慌张,该射箭的射箭,该推云梯的推云梯,该劈砍的劈砍。诸军作战奉公明确,配合默契,秦军始终没有攻上城关。

    而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终于,秦军有一次猛攻被并州军杀退之后,外面传来了鸣金之声,秦军丢下满地的尸骨,潮水一般地退去。

    副将韩肃以前燕彦在守城的时候就已经是燕彦的副将,此次燕彦被调走,他却留了下来。

    看见秦军退走,韩肃一脸欣喜地来到赵业身边,道:“公爷,依末将看,贼军虽然来势汹汹,战力却匮乏得很,我看我们不但能坚持到主公所说的日期,就是直接杀退敌军可未必是不可能的!”

    赵业却摇头道:“静之此言差矣。这一次贼军的攻势看似凶猛,其实还是留有余地的。而且,今天咱们折损虽然不大,但我军的反抗力量会一天比一天若,这也是事实。我军只有两班人马,六个时辰轮休一次,贼军却可以分成三四队轮番进攻,以后每一次,我们所要遭受的压力都会比前一次大。更为可怕的是,我军两班人马纷纷上阵之后,就再也没有预备队了,而贼军即使分作三队,每队二万人不停攻击,到了最后时刻都还有一万大军作为预备队。只要我们的人马损失达到一半的时候,我军就不能休息了,只能是每一个人都留在关城之上,随时准备应战。到那时候,贼军若是把这一万人的预备队派上来,我军何以抵挡?”

    韩肃听得心下大震,道:“公爷,那您,您还是——”

    赵业笑道:“不必劝孤避走了,到了边关,孤就是那其余的将军一样,都是这里的主将。孤且问你,若是军睿在此守城,你们会劝他先行避走吗?”

    韩肃顿时哑口无言。

56.识破

    关上的大战自从开始之后,就没有停歇过。好在秦军为了保存实力,攻击并不算十分凶猛,关上的并州军人数虽少,却也能勉强应付。

    赵业还是一如既往地亲自上城督战,看见秦军冲上城楼,他也会亲自冲上去支援,他的亲兵想拦都拦不住。

    主将的表现,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主将作为朝廷的公爵,吃的和大家一样,穿的和大家一样,和大家一起睡在城楼上,遇见敌人的时候,和大家一起杀敌。这些,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将能做到的。很多时候,士兵们的士气就是被主将的这种先生士卒的表现给鼓舞出来的。

    今天,秦军的进攻越的没精打采了,赵业在城楼上转了半天,却没有逮到一次杀人的机会。正在此时,韩肃走了过来,向赵业道:“公爷,你看!”

    顺着韩肃手指的方向,赵业极目眺望过去,看见秦军营帐就立在离城关很近的一块平地上。由于城关很高,赵业能很清晰地看见那营帐里面人来人往,甚至能看清楚中军营帐所在。

    “静之啊,你有什么问题吗?”赵业问道。

    “公爷!”韩肃连忙说道:“你看敌军军帐离城关如此近,骑兵冲锋只需片刻就到了再加上敌军的中军大帐甚至安在前面,都变成了前军了。若是等到晚上,我们在军中挑选一批敢死之士前去劫营,敌军猝不及防,必然大乱啊!说不定,我们可以趁势杀进中军,砍掉那王顺老儿的狗头。”

    赵业摇摇头道:“不然!此乃敌军的诱敌之计罢了。如这等阵势,就算是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人一看,都能看出破绽来,王顺也算宿将,如何不知道此乃大忌?若是我料不错,那所谓的中军大营不然是空寨,敌军就专等着咱们前去送死呢!”

    韩肃略略一想,由衷地说道:“还是公爷老到啊,末将见了敌军这等阵势,以为此乃我军天赐良机,一心就想着如何冲杀,却忘记了此乃陷阱。公爷一眼就看出这暗处所隐藏着的阴谋。那么,我们就不要理会他们,他们知道公爷看出他们的诡计之后,一定羞煞!”

    赵业却笑道:“暂时不必理会,不等于不理会。待得他们改变阵势,把中军的营帐后移,我们再行派出敢死之士冲杀,必能有所斩获!”

    韩肃一愣,道:“公爷此言,末将就不明白了,此时机会正好,咱们不追杀,为何等敌军中军大帐后撤了,却反要袭击呢?到那时候,我们即使袭击成功了,战果也不会很好,用处不大呀!”

    赵业摇头道:“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斩杀多少人。说实在的,就算我们组织五千人上前厮杀,若是要保证自己安全回到关内,最多也就能杀敌两三千,对于整个战局,其实影响并不大。这其实主要是士气问题,若是以敌我之间如此悬殊的实力,我军尚且能袭击成功,对我军的士气,该是如何大的一个鼓舞啊!同样的,对于敌众,该是如何大的一个打击啊!

    至于你所说机会,就更加不成问题了。你看,敌军如今这般布阵,军队调集不便,对于攻关其实是有影响的。若是我军几日之内尚且不去劫营,王顺知道孤识破了他的诡计之后,必然变阵,将中军大帐后撤。而此时,恰是他们对我军防备最为松懈之时,我军恰与此时派敢死之士冲杀,必然破敌。咱们利用此计让他王顺作茧自缚,他以后调兵遣将就一定会越小心谨慎。而敌军兵士也会为之胆寒。我们就又可多守数日了。”

    韩肃心悦诚服地说道:“末将拜服!”

    城关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王顺忧心忡忡地看着不断从云梯上跌落下来的攻城兵士,忽然叹口气,向身边的王祚道:“儿啊,你看,这并州军的战力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厉害不少啊!可笑长安的那些骄兵悍将们还自以为天下无敌,小觑并州军。我在想,若是并州所有的军队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并州的二十万大军绝对不下于我秦国的五十万大军。”

    王祚也深深地望着前方,他的目光更为清冷一些,他的语调也更为平静:“父亲,你不必忧虑,敌军虽然顽强,但毕竟人数少,挡不住太长时间的。况且,赵平既然敢放心兴兵犯冀州,留下来守壶关的必然是他最精锐的兵马。况且,赵业老儿如此先身士卒,敌军力战也是情有可原。我想并州的其他兵马一定不如此军强悍的。”

    王顺微微舒出一口气,道:“我儿说的也是。不过,你提出那诱敌之计,好像并不顶用啊,赵业老儿不是瞎子,他对我军如此明显的破绽视而不见,可见他确实是已经看出了我军的用心所在了。”

    王祚微微一笑,道:“父亲何必为这等小事忧虑呢?其实,咱们设此计,本身并不十分奢望赵业中计,只不过籍以试探一下他罢了。咱们再等几日,若是他还不中计的话,就把大营后撤几里吧。”

    王顺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也只有如此了。呃,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说另有破敌之策吗?怎么到今日还没有出来?”

    王祚苦笑道:“父亲莫急,儿还需时日,儿不是也曾说过吗,此计是未必能够成立的!”

    王顺有些苦恼地摇摇头,自我解嘲地说道:“看来还是我自己对眼前的战局失去了信心啊,竟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奇计之上。”

    王祚很认真地说道:“父亲勿忧,不论如何,这壶关其实已经算是落在我们手里了,我们若是想明日就取下,只消把所有人都拍上去攻关便是,只是咱们自己不愿意如此行事而已。因此,眼前的战局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如我们心中所愿那般顺利,但咱们还是胜券在握!”

    王顺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抡起一颗小石头,往山下扔去,这一声怒吼,他心下顿时勇气倍增。他忽然仰天长啸道:“赵业,尔等着,我必生擒尔!”

    关上的赵业听见,只是微笑不语。

57.武安

    与此同时,武安城外,马焕亲率大军围城,已经整整三天了,不论诸将如何请战,他一概不许。到了第四日,诸将终于忍不住了,在此次被拍在马焕手下为副将的郑行的带领下冲进了中军大帐,纷纷请战。

    郑行怒目圆睁,道:“将军,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前面我们攻陷涉县总共不是只用了一天时间吗?如何到了武安,却在城外迁延蹉跎,不肯上前呢?”

    马焕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你想如何?”

    郑行冷哂道:“这武安乃是一座坚城,而且守军人数不多,面对我们如此雄军,自然是要龟缩不出的。我们除了强攻之外,别无他法。将军何必畏惧强攻呢,末将也知道老将军乃是天下宿将,就是主公也是你一手栽培出来的,这武安城对于老将军来说,不应该如此难攻才是!”

    马焕缓缓地把目光后移,扫过郑行后面的诸将,看着这一张张写满了求战**的面庞,他淡淡地说道:“你们都是如此想法吗?”

    众将齐声说道:“正是。”

    马焕笑道:“诸位的求战之心,我已尽知,你们都下去吧,该攻城的时候,我会通知尔等的!”

    郑行不满地吭声说道:“老将军,不能再拖延了,燕老将军的偏师只用了三天功夫就攻克了常山关,大军一泻千里,接连攻克了望都、曲阳,如今已经到了卢奴城下;而燕老将军自己更是帅大军一日之内就攻克了井陉,上艾守将不敢抵挡,献城投降,其余元氏、房子、高邑等小城都被燕老将军分兵一一击破,如今,燕老将军已经兵临真定,依末将看来,照这样下去,只消再过一个月时间,他们就要直抵信都城外了。

    秦老将军的大军虽然受到了强烈的抵抗,却也已经越过逢山,攻陷了临城、内丘,依末将看来,不日就要攻到巨鹿城下了。

    老将军,咱们这支兵马乃是三支里面最为精良的,虽说长途跋涉,但却并没有多少疲态,经过一两日的休整,早已恢复如常了。你却为何还要一直拖延下去,老将军到底是在等什么?”

    马焕点点头,道:“诸位将军既然都有如此的疑惑,那本将军就向你们解释一下。你们可知为何主公把这五万并州最精锐的兵士交予本将军统领吗?你们或者以为那是因为本将军乃是主公的岳丈,当年又是一直领着主公作战的,主公对我又偏袒之心。如果你们如此想,那便错了!只要是我并州的兵将,主公此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派兵布阵之时,断不会被私情所左右。话说回来,即使主公因私情而付我以强兵,我也断然不会接受。

    主公此举的深意诸位不明白,那本将军今日就为诸位解说一下。诸位以为我们所面临的就只有冀州的兵马吗?这样的想法大谬不然。魏郡临近伪秦,伪秦在开封和定陶都是囤有重兵的。虽然此次主公料定他们出兵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李效不顾一切,径来攻我,我军若是在攻城战中损失过大的话,如何迎敌?说到头来,这魏郡乃是扼伪秦援军的唯一要道。而伪秦援军若是要援救冀州的话,必经馆陶,所以,我们只要攻陷并且守住馆陶城,就等于把冀州这个茶杯加上杯盖,我军必将士气大振,而敌军则士气大沮。到那时候,燕将军和秦将军的任务就会变得容易很多。他们只需瓮中之鳖就可。

    所以,诸位不要以为我军以精锐之师攻眼前区区之地乃是牛刀杀猪,大材小用了。事实正好相反,我军乃是最危险,任务最为艰巨的。我军不必和其他两军比攻城略地,我们只要攻下馆陶城,比起燕将军和秦将军攻下信都城功劳一点也不显小了。因此说,方才彦明拿另两军攻陷的城池来和咱们比,其实是毫无意义的。”

    郑行憨憨地笑了笑,道:“老将军,您若是早如此说,末将也不会说出那些混帐话了。只是,就算如此,我们也必须要拿下武安城哪!武安尚且未下,我们何日才能杀到馆陶啊?后面的邯郸、曲梁可都是坚城哪,一个个都比武安城牢固多了,我们在这里耗费了如许时日,后面的那几座坚城又如何才能攻破呢?”

    马焕神秘地笑了笑,道:“诸将莫急,我想这一两日内,咱们必能可以可是攻城了!”

    诸将大奇,纷纷问道:“老将军此言何意?难道你是在等什么吗?”

    马焕“哈哈”大笑道:“既然见问,老夫也就不隐瞒诸位了,老夫确实是在等,在等永年城破的消息传来。只要永年落入了秦将军的手中,武安和邯郸两城都将震骇。敌军本来就畏惧我军攻势,这几日都在惴惴不安之中,得到永年陷落的消息,已经是魂不守舍了,再见我军全力强攻,敌军还能久恃吗?况且,我军在这里苦等数日,军中战意高昂,老夫从你们这几人的脸上就能看出下面那些士卒们的求战立功之心了。一旦攻城,岂有不死战的?

    如此此消彼长之下,我料用不了一两天的时间,武安城必克。”

    诸将纷纷心悦诚服,纷纷说道:“将军英明!”

    只有郑行还是有些忧虑,道:“老将军,非是末将杞人忧天,这永年虽是小城,但对于秦老将军来说,并非进军途中的要塞,他根本无需出兵攻城,就算是攻城,也不必在急切间攻下。我们已经等了三天了,若是秦老将军十天八天之后再去攻永年,我们难道还要再等十天八天吗?”

    马焕有些失望地望着郑行,道:“彦明啊,秦老将军那一路若是由你统帅,我一早就开始急攻武安城了。不过,既然是秦老将军统帅,我便绝不会怀疑他的策略。因为秦老将军乃是一个大公无私,眼光只放在全局之上,并没有自己的统帅。诚如你所言,永年对于秦老将军这一路大军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在攻取冀州全局之上,这却是一个要害之地。我们临行之前,主公吩咐我们要配合作战,不能各自为战,所说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若是秦老将军绕过永年直接率军冲着信都而去,一心只想着擒拿孔恒建功,那还是秦老将军吗?”

    郑行被马焕一番责备,只好唯唯称是。

    马焕心下一阵失望,郑行虽然成亲之后看起来稳重了不少,但改变的却还只是表面,大局观还是没有竖立起来。此人可为冲锋陷阵的猛将,却终究不可能成为独镇一方的统帅。

44.誓师

    突然现错章节了抱歉啊,各位书友大大!!!

    新春的喜庆气氛尚未褪去,太原城里,一大队军马就已经集结在那里,等待在太原府大较场之上的十五万大军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里,场面显得异常的恢弘。

    台上,如今太原城内几乎所有的大将都已经到了,就连本来在壶关防守并州军的燕彦也来了。其他的还有秦青、马焕、郑行、陈武等诸多名将。可以说,并州能够派得出来的名将,这一次都派出来了。

    这一次,大家的目标是冀州,这十五万人将出兵冀州。

    说来也巧,就在新正的第二天,皇帝的诏书就到了,封赵麟为卤城公,赵业为定洋公、镇北将军,封赵平为太原侯、讨逆将军、领并州牧、新州牧、假节钺。

    这旨意一出来,赵平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并州之主了,除了爵位还不如父祖,其他的各方面都已经成为了治下的第一人。

    只是,这位新主公今日却并没有出现在讨逆的誓师大会上,这一点不能令大家颇为诧异。本来,赵平乃是新婚燕尔,和公主缠缠绵绵也可以理解,但是赵平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这一点谁都知道的,不知并州的官兵们知道,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知道。

    而更为古怪的是,公主殿下都亲自来参加这个誓师大会了,就算主公真的是在和新婚燕尔的小妾难分难舍,这小妾都到了台上,主公岂能不在呢?谁也不知道,就算是一些低级的将领都不知道,现场的十多万官兵还有数万围观的百姓中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本来,按理说,公主出现在这样的一个誓师大会上,是有些突兀的。但现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如此,原因无他。孔恒称王了!

    称王,绝对是孔恒这一辈子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他的势力被强大的李效和赵平压在中间,本来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称王的。但是,战战兢兢了许久之后,他终于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不论是赵平还是李效都不敢轻易动他!

    原因很简单,冀州就是赵平和李效势力的一个缓冲地带,在孔恒看来,只要这两方还不想立即进入全面的征战状态,就不可能征伐他冀州。况且,不论是赵平还是李效,想要攻伐冀州,都必须要冒着把冀州推向对方,从而面对两方联击的危险。以孔恒的判断,这是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这两个强敌都十分的强悍,才确保了冀州的安全。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孔恒就再不顾忌,直接宣布称王。反正一统天下他是没有指望的,不在身前好好享受一下功名富贵,岂不是白白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只是令孔恒没有想到的是,赵平早将矛头指向了他,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借口。赵平本来是打算找人在边境制造一些混乱,然后将事态扩大,以此为借口攻冀州的。没有想到的是,这具体的安排还没有出来,孔恒就做出蠢事了,倒是省却了赵平的一番努力。

    当下,一个最好的借口就出来了:奉天讨逆!赵平不是被封的讨逆将军吗?自然是要为国家讨伐那些擅自称王的逆贼的。而这孔恒,就成为了讨逆将军初试锋芒的第一战。为了名正言顺,这次的誓师大会还专门请了当今的张长公主殿下参加,以示并州铁骑为国剿贼讨逆的决心。

    刘清看着高台之下,那密密麻麻的军队,心中心情澎湃。这些都是自己丈夫麾下的兵马,看看,这是一支多么雄健、纪律多么严明的队伍啊,十几万人在下面站着,现场居然是鸦雀无声!要知道,这么多人,只消一起轻轻咳嗽一声,都是能汇聚成一个震天的惊雷的。

    但是,就是这样一支强劲的铁军,却只服从自己的丈夫,忠心于自己的丈夫。他们头顶上当那片天,姓赵而不姓刘。他们的战斗目的不是为了安刘氏的江山,而是开赵氏的疆土。

    自从决定嫁给赵平的那一刻起,刘清就决定放下心中的这种想法了。她决定,这个世上以后就只有赵刘氏这个人,而没有刘清这位长公主。但是,这种十几年以来形成的思维模式,哪里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虽然痛苦,但不得不承认,刘清的心灵确实是一直都沉浸在痛苦之中。

    “公主,该您上去讲话了!”旁边的秦青轻声地提醒道。

    “呃!”刘清从沉吟中回过喂来,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之下,款款地向前行去。

    现场,变得越安静了。大家都知道长公主很漂亮,但是,当看见刘清这绝世娇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颤。

    这难道便是天上的仙女吗?大家都不由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之心,纷纷暗自想道:“恐怕也只有主公那样的神人,才配享有这样美貌的女子吧!”

    万众瞩目之下,刘清姗姗地来到了高台的顶端,再回头看时,她不仅有些心跳加。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是令人沉醉啊!

    “将士们!你们知道我有多少话要和你们说吗?”刘清开始说话,现场立即变得越的安静了,尽管刘清的声音不高,却可以通过回音,传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都有父母,大多数还都有兄弟、妻子和儿女,你们知道,你们出征在外,他们会想你们吗?我想,他们会想的,因为我的丈夫也要出征了,我也会和一般的妻子一样,想念他,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

    所以,我希望你们也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黄莺轻啭,轻轻地撩拨大家的耳根,令人听得十分的舒服。但是,秦青和燕彦他们听得却暗暗皱眉。战前动员一般无非是说一些努力杀敌之类的话,刘清却说什么父母妻子,军人在战场之上,如果个个都只想着平安地回去和家人团聚,谁还肯拼命杀敌?

    只是,刘清毕竟是长公主,大家势又不能打断她,只能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的丈夫如果有一天回来了,告诉我,说他只是因为想我,想他的父母家人,做了逃兵,或者是没有用心杀敌,在战友们拼命的时候,他却躲在战友们的后面苟延残喘,这才得以保全性命。我不会让他进门,我会鄙视他,我会唾弃他!因为他忘记了,他除了睡一个丈夫以外,还是一个军人!”

    “万岁!万岁!”“杀敌!杀敌!”热烈的喊声随着刘清的话音之落而响起。秦青等一干将领都不由心下佩服,说实在的,公主方才的那番讲话,虽然简短,但先抑后扬,虽然没有多少豪气,却一样动人心魄!

58运筹

    次日一早,马焕照例起来巡营,所过之处,军士们纷纷看见自己的主帅,纷纷围上去请战,马焕虽然口中不住命令他们各自回营,准备应战,但心下却暗暗欣喜。他知道,军队的战意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正在此时,忽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看见马焕,立即勒住缰绳,奔上前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据探哨急报,昨天夜里,秦将军的大军忽然奇袭了永年,永年一夜之间就被攻下了!”

    马焕大喜,大声笑道:“好!”他虽然对秦青有足够的信心,知道即使和他没有口头上的交流也一定会去取永年。但有信心并不代表此事已经成为现实,更不代表永年已经落入了并州军的手中。如今此时已成事实,他心中的那一点担忧就不翼而飞了。

    郑行此刻也正和两位裨将一起走过来。又等了一天之后,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便又联络了这几名裨将前来请命。不论秦青是否攻取永年,今日一定要向武安动进攻了,否则他们手下的士兵都要弹压不住了。

    可巧,他刚刚走近马焕,立即听见了探哨的禀报,大喝一声:“妙哉!”

    马焕笑眯眯地回过头来,看见郑行正一脸笑意地站在那里,便笑道:“彦明来了,哦,你们都来了,你们有何事吗?”

    “将军,我们——”郑行刚想说出请愿的话来,立即又顿住了。既然永年已被秦青拿下,按照马焕所说,就要马上对武安城动攻势,如此一来,今日他带头进行的这种类似逼宫的做法就显得太过不合时宜了。

    马焕笑笑,他岂能不知道郑行此行的目的,不过这郑行求战心切,虽然行为莽撞一些,但精神还是可嘉的,马焕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责罚他。不过,说实在的,他对郑行确实有点失望了。

    “不必多言了,既然来了,就随我一起去大帐议事吧,你不是早已求战心切了吗?”

    郑行大喜,应诺一声,心下却暗暗誓,一定要在这场攻城战中好好杀敌,以报马焕的宽容之恩。

    马焕又回头向亲兵吩咐道:“去把其余的几位将军都请到我的帐中来吧,我有话要说!”

    一刻钟之后,各将佐齐聚马焕的大帐,大家都以期待的眼神望着马焕。

    马焕面无表情地坐在帅案之前,沉声问道:“诸位,想必你们都已经收到了消息,秦将军不出我的所料,已经攻下了永年,我召集你们来,就是想问一下,我们该如何行事,才能不辜负秦将军的一番厚意。你们都各抒己见吧。”

    话音未落,郑行早抢着说道:“将军,这有何可说的,既然秦将军如此深情厚意,咱们可不能拂了,这便攻城吧!末将不才,愿为先锋。将军只消给末将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末将若是不能攻下武安城,愿提头来见!”

    “一天?”马焕不动声色地看了郑行一眼,似乎对这个期限并不满意,把头转过去,又向其他的裨将望去。

    郑行大急,咬咬牙道:“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马焕摇头叹息道:“后辈如此不济,还是由老将亲自出马吧!”

    郑行更急了,连忙说道:“将军,这武安城毕竟是坚城,并不是那么容易攻陷的,十个时辰拿下,已经很不容易了!”

    马焕眼中露出轻蔑之色,道:“彦明啊,诸位将军,我可以在六个时辰之内拿下武安城,诸位可相信否?”

    营内立时一阵哗然。要知道,这武安城作为魏郡第三大城池,乃是魏郡东部的要塞。这城池若是这般容易就能拿下的话,又何必要等这好几天的时间,又何必要迂回攻取永年!

    马焕笑了笑,道:“诸位莫非不相信吗?,那本将军就亲自指挥这场攻城战,让你们看看怎样才叫做兵不血刃!”

    诸将知道马焕乃是天下名将,这里面的不少将佐都是他一手栽培提拔出来的,虽然不明白他有什么办法能在六个时辰之内攻下,但却知道他这个人从无虚言,对他倒是信心十足。

    “好了,诸位今日就随在我的身边,天黑之前,随我一起进驻武安城。”

    诸将轰然应诺。

    马焕笑了笑,并不急着整军攻城,而是换来了军中的:“尔等去把永年被我军攻破的消息抄写5oo份,交给本将军,本将军即刻要用!”

    待得军中的所有书记都退出,他又吩咐亲兵校尉道:“命尔等把军中所有的战鼓都运到武安城下,挑选一些力壮之士轮番击鼓,务必要击得城上的守军心神不宁!”

    那亲兵校尉也应诺着去了。

    武安城的守将孔楚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的。他所担忧的并不是并州军攻城,而恰恰是并州军不攻城,他们把武安城得水泄不通,实在不知道意欲何为。马焕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的,这些年以来,每隔几日,他就能听见并州军获胜的消息,而提到并州军,又岂能不提到马焕呢?这马焕早在孔楚的心目中留下了阴狠狡诈的形象。所以,他敢肯定,并州军围而不打,一定是藏着什么惊天阴谋,只是他一时又想不到,未免苦恼不已。

    今日早上,他照例吃完早点,缓缓地走出门外,忽见他的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禀报道:“不好了将军,并州军好像要攻城了!”

    孔楚听见这个消息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并州军最终还是要攻城,那便不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了,这武安城城墙既高且厚,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攻破的。他立即命人取来他的甲胄穿上,来到城墙上。

    登上城楼一看,孔楚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原来对面的并州军大营前一大排的大鼓一字排开,每一面都被敲得“碰碰直响”,而这么多的大鼓声音汇聚起来,就形成了一阵极为喧闹的声音流,震得似乎整个大地都开始颤动一般。也震得城上的守军个个心神不宁。

    正在此时,孔楚身边的一名亲兵指着前面道:“将军请看,敌军出动了!”

59.激反

    孔楚顺着那亲兵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怔住。

    原来,并州军中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攻城军队,而是一群盾牌兵护着一群弓弩手。以盾牌兵和弓弩手攻城,这可是天下奇闻了。且不说这些兵士本就不适合攻城,就算马焕用他们来攻城,那么云梯什么的都没有,他们难道长了翅膀能飞上这三张多高的城墙?

    若是用他们来和城上的守军对射,那就更加不知所谓了,城上的弓弩手可都是居高临下的,而并州军则相反,乃是向上射,这力道如何能比?

    尽管孔楚觉得这可能性不大,但还是立即下令道:“弓弩手上前准备,一俟敌军进入射程,立即射箭!”众弓弩手轰然应诺,连忙冲上前去占好位置。

    但是,令孔楚疑惑不解的是,尚未进入射程之内,并州军的那些弓弩手和盾牌兵便停了下来。孔楚顿时想到一个问题,冷汗便流了出来:“并州军的弓弩乃是特制的,比一般的弓弩要强劲不少,如此远的距离,一般的弓箭很难射到,但并州的弓弩却可以毫不费力地射到。”

    他连忙命令道:“弓弩手,退!”弓弩兵乃是守城的第一重要兵种,若是弓弩手尽数被射杀,这城也就没有必要再守下去了。敌军甚至可以把全军都肆无忌惮地安在城墙底下,日夜不停地撞门、攻城。如此一来,就算是天底下最坚固的城池,也必将被攻破。

    但是,已经晚了,随着城下一声:“射!”并州军的箭矢呼啸着向城上飞来。孔楚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他的弓弩手了,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匍匐着向旁边安全指出爬去。

    爬了几步,他现有点异常,怎么敌军射了如此多的箭,自己这边却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有,敌军的弓弩手再是不济,也当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众兵士根本就没有趴下,而是一个个捧着一张绢布在看,环顾四周,趴在地上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孔楚心下恼怒不已,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城下的并州军耍了,对方根本意不在攻城而在射这些绢布上来。

    “你们在看什么?”孔楚站起身来,恼羞成怒地说道。

    “将军,你快看看,不好了,永年失陷了!还有,那马焕老贼悬赏抓你,说——”一名亲兵地上一张绢布说道。

    “说什么——”孔楚一边问道,一边把亲兵手中的绢布一把夺了过来。当他移目往那绢布上望去的时候,脸色顿时大变。原来,这绢布上确实如那亲兵所言,写了永年失陷的消息,还对他孔楚进行了悬赏。若是生擒孔楚献城,可得十五万钱,若是能提孔楚级献城,可得十万钱;若是开城送并州军入内,可得八万钱。

    这样的条件应该说并不算丰厚。但如今永年失陷,不止永年不可能派军来援了,就是邯郸也不可能派军来援了,因为邯郸驻军也不得不防备秦青在永年的军队可能生的突袭。换言之,武安已然成为了一座孤城!

    武安城内的冀州军本来就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了,战意顿挫,此时再向2他们许以好处,他们哪里还能决心杀敌?

    正在此时,一名副将忽然跑了过来,孔楚心下一颤,连忙躲到两名亲兵的身后,道:“你做什么?”

    那副将一脸的茫然,道:“将军,末将只是想提醒一下将军,敌军开始集结了,似乎马上就要开始攻城了!”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上前去。他便是这城中除了孔楚以外第一大将,也是武安城里的第一战将冯硕。由于久在军中,他的性子比较粗犷,对于上下尊卑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孔楚连忙大声喝道:“站住,不要过来,你遮没是想把我抓去献城投降吗?”

    冯硕顿时立住,眼睛里满是错愕之色,他苦笑一声道:“将军,你想到哪里去了,末将受大王重托,协助将军守城,这些日子以来,在将军的提携之下,一直飞黄腾达。末将对将军感激都感激不过来呢,哪敢心存二意,请将军明察!”

    孔楚冷笑道:“不对,你一直对我口称信服,实则并不信服,因为本将统兵只能不及你,在军中的威信也不足你,只因本将军乃是孔氏亲贵,你才不得不屈居我下。事实上你早已对我心下不服了,只是嘴上不敢说出来而已。如今你的好机会到了,你取了我的级,献出武安坚城,那马焕岂有不大喜过望的,那赵平听说也是个很能信用降将之人,他这次三路统兵大将之一的燕彦就是降将出身,焉知你不会成为第二个燕彦?”

    冯硕顿时愣在那里,周围的所有兵将也都愣在那里。冯硕只好缓缓后退了数步,道:“将军既然如此说,末将还请将军示下,将军要如何才能相信末将的耿耿忠心!”

    孔楚回过头去,指着城外正在集结调动的并州军,道:“这很简单,敌军正在列阵挑战,我给你精兵五千,你若是能出城去把敌军杀退,我就相信你的忠心。不但不会降罪于你反而会替你向大王请功,表你今日所立赫赫功勋。这且不算,本将军还将当着全军的面,亲自向你赔礼道歉。如若不然的话——”

    冯硕大惊,连忙跪倒道:“将军,我军兵力不足,单兵战力又比不上敌军,只可坚守,不宜力战啊,将军明鉴!”

    孔楚冷冷地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出城退敌了?”向左右喝道:“来呀,将这意图不轨之徒拖出去斩示众!”

    左右迟疑一声,并没有动静。

    冯硕正要抗辩,一旁的所有将佐都跪了下来,纷纷求情道:“将军,请三思啊!冯硕虽然畏敌怯战,但罪不至死啊!”

    孔楚看见冯硕在军中威信如此之高,自己要杀他,竟然惹出如此众多的求情者,心中杀意更加浓烈了。他冷冷地向左右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冯硕拖出去斩示众!”

    左右的兵士对视一眼,只好走过去架住冯硕。

    冯硕轻轻一挣,左右的兵士不敢阻拦,只好让开。冯硕回过头去,向跪在地上的诸将道:“众位将军,孔恒有眼无珠,一直信重亲贵,对我们这些外姓将领多有防范。竟然派了孔恒这等废物前来坐镇武安要塞。孔楚嫉贤妒能,早已人神共愤了,今日他竟然以欲加之罪想要杀我。

    我死不要紧,只是诸位将军就不会唇亡齿寒吗?你们都是随我多年的袍泽,有些甚至是我亲自提拔起来的,他今日杀了我,岂能不对尔等多番防范、掣肘,甚至想法子除掉?你们在冀州,还能继续呆下去吗?

    但是,反观并州赵使君,自己神威无敌不说,难得的是任贤用能,对于手下文武官员从不以出身为任用条件。孔楚这厮,方才有一句话说得很是,燕彦作为一个降将,却能成为赵使君手下最受信重的大将之一,绝非偶然。

    诸位,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干脆就如孔楚这厮所愿,将他擒下交给城下的马将军。这样,不仅我军袍泽免于身死,城中百姓也少受荼毒,诸位弃暗投明,又可摆脱庸主,在明主手下;拼杀,诸位定可如鱼得水!”

60 无题

    众将还来不及回话,早被气得瑟瑟抖的孔楚这时候终于忘记了恐惧,走上前去指着冯硕的鼻子骂道:“你这反贼,食君禄,不思报效君恩不说,居然还想要谋反,你良心何在?”

    冯硕轻蔑地伸出手来轻轻一拍,把孔楚指着他的手指头拍了下去,嘴里轻蔑地笑道:“反贼?在你眼里,谁不是反贼?就说你们孔家的家主孔恒吧,他就不是反贼吗?想当初,丁绍待他不薄,但他又是如何回报丁绍的呢,还不是以卑鄙的手段夺取了人家的根基。

    这倒也罢了,丁绍本来就是反贼一个嘛,丁绍以区区一州之地就敢称王,实在是狂妄至极,也该当遭此厄运。

    可是,你们孔家的这位家主真是反贼的死性不改。刚刚反了丁家,回过头来又反刘家天子。你知道大汉国祚承继多少年了吗?六百多年啊,哪里是那么轻易就能反了的?你也不看看人家赵使君,佣兵五十万,占据了并州、新州两州全境之地还有幽州的大片土地。可谓民富军强,但赵使君却还是毅然上表向天子表示忠心。

    可笑啊可笑。你们孔家如此反骨天生,没有自知之明倒也罢了,居然反来斥责别人是反贼,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再说,我所食者,确实是你孔家的俸禄,但我在武安为你孔家训练士卒,抵挡外侵,也没有亏了你孔家的恩典了吧?你孔家不念及我和诸将的好处倒也罢了,居然派你这样一个废物前来掣肘我等。这我尚且能忍。

    我所不能容忍者,乃是你动辄以淫威示人,打骂士卒甚至将领。今日甚至要以如此荒诞的罪名置我于死地,你岂不闻以直报怨吗,本将军反了你,错了吗?”

    孔楚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是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你——”转过头去,疯狂地向左右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着点,将这员叛将拖下去斩示众!”

    众兵将不住地相互对视着,用眼神交流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动手。

    孔楚全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直到此时他才蓦然现,似乎全军的兵将都是站在冯硕这个反贼这一边的。他仓惶后退,嘴里喃喃地说道:“你们——你们——”

    正在此时,忽见一名兵士跑上前来,来到冯硕面前禀报道:“将军,不好了,城下的兵马似乎马上要进攻了!”

    冯硕断然下令道:“你立即去把我军的大纛砍了扔下去,以示我军投降的诚意。”

    那兵士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声,立即翻身而去。

    孔楚更是惶急不已,他没有想到不仅是城上的将领们已经投向了冯硕,就连下层的兵士都已经全然不把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直接向冯硕禀报了。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现,自己已然成为了孤家寡人,就连自己自己的亲兵看着他的眼神,似乎都是在看钱财和高官厚禄一般,充满了贪婪。

    “好!好!好!”孔楚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缓缓地向后退去,口中说道:“活捉本将军就是十五万,一个死了的本将军就是十万!本将军第一次现自己的脑袋还算值一点钱财的,竟然有五万钱!”

    他身子忽然停住,嘴里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道:“我致死也要让你少拿五万!”忽地一个翻身,就此跳下城楼而去。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回过味来,就听下面隐约传来一声重物坠地之声。

    众人纷纷跑上前去一看,却见方才还活生生地站在城楼上喝斥笑骂的孔楚这时候却已然成为了一具一动也不会动的尸体。

    冯硕叹了一口气,道:“孔楚啊孔楚,想不到你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这临死了还能让我刮目相看一回。你可知道,钱我根本不在乎,不要说十万、十五万,就是百万,千万,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还有你们孔家不是如此胡乱猜忌,只要你们还能公平对待我等,我根本不会反你,就算他马焕说尽好话都是无用。”

    一名裨将在旁边轻声说道:“冯将军,既然咱们要降了,那孔家的人——”

    冯硕伸手拦住道:“罢了,孔楚虽然无用,他那个幼子虽然年幼,倒像是比他父亲强上不少,咱们也不宜做那焚琴煮鹤之事!”

    那裨将急道:“既然如此,就更加留他不得了,斩草——须除根哪!”

    冯硕“呵呵”笑道:“兄弟你莫急,孔家数月之间必将倾覆,这狂澜已倒,大厦已倾,区区一个孺子能有什么作为?再说,我不杀孔家之人也并非出自什么仁慈之心。咱们都是军中出身之人,杀一两孺子妇人有何可犹豫的。只是,从今日开始,咱们就是赵使君的手下了,你站在赵使君的角度想想,这孔家之人是留着好,还是杀了好?”

    那裨将有些糊涂地说道:“末将驽钝,请将军明示!”

    冯硕笑道:“自然是要留着。这样,孔家的人有了活路,才不会死战。若是今日杀了孔家的这些人,孔家的人以为破城则死,岂有不死命力战的?冀州军的战力虽然远远不及并州军,但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对咱们以后的攻略大大不利啊!所以,今日咱们留下孔家店那个小杂种就是先立下了一个大功,马将军虽然未必出言嘉奖,但心下却是会给我们算上这一份功劳的!”

    众将纷纷叹服。

    冯硕指着远处的并州军,道:“你们看,马将军的大军已经退去,尔等去打开城门,准备迎接马将军入城吧!”众将轰然应诺。

    并州军大营里。

    郑行目瞪口呆地向马焕道:“将军真乃神人也!只这区区三个时辰之内,不费一兵一卒,敌军便生内讧来降,真是令人佩服啊!只是将军你是如何得知敌军必起内讧的呢?”

    马焕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早已探明了敌军的情况。主将孔楚乃是孔恒的族侄,德能都是一般,而其副将冯硕却是一员宿将。这主弱干强,平日里还看不出什么来,到了战时必然生乱,此乃天道。我先以鼓声还有射上去的文书乱其心志,这祸乱之源本就是孔恒自己埋下的,我只是火上添了一点油,火势自然难以控制。”

61.遣将

    巍峨的武安城墙上,一杆大纛迎风飘扬,只是这大纛上的字,却已经不是“孔”,而是一个硕大的“马”字。城守府已经成为了马焕的临时指挥部。此时马焕正居中高坐,他的左右两边,一众大将们正神采奕奕地正襟危坐。一人不伤就可拿下武安城,这是事先谁也想不到的,所以大家此时都对前景十分乐观,信心满满。

    “诸位!”马焕微微一笑,说道:“此次轻易拿下武安城,既要感谢诸位和老夫一起努力作战,也幸赖深平真英雄识时务,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弃暗投明。在这里,老夫先向深平表示感谢和赞赏。同时,老夫也深信,主公举义兵讨伐不臣之贼,必然是所向披靡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如今,咱们来讨论一下,下一步,咱们应该何去何从!”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声音说道:“老将军,这还用说吗?此时我军士气正旺,而敌军士气正沮,我军只要杀奔邯郸城下,敌军必然胆寒,哪里还敢和我军争锋!”

    众人都不必向那话之人望去,只听这声音便知此乃是郑行出的。郑行此人在议事的时候,声音总是最大,而且说话也肆无忌惮。一些别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他会毫不顾忌地说出。这固然是有他身份的原因,也和他直爽的脾性颇有关系。所以,马焕对他的看似放肆之言,往往都是一笑置之,并不责咎。

    “诸位觉得如何?”马焕却并不表意见,只是问道。

    一将想了想,说道:“将军,末将以为邯郸非是如此轻易就能攻克的。邯郸乃是魏郡乃至整个冀州的第一坚城。以我军六万多人的规模,在平时只怕难以攻克。如今倒是可以的,因为孔恒如今东、北两面被我秦、燕两位老将军狂攻,自然是要抽调周围城邑的兵马回援信都的。如今邯郸城内兵力应该是比较空虚。只是,我并州军素义铁骑著称,平原的遭遇战和守城乃是我们的所长,攻打这样的坚城却并不是我们的特点。我军强攻之下,即使能攻克邯郸城,恐怕也会损失巨大。所以,末将以为,强攻之策,实在不妥!”

    郑行想了想,道:“你这话倒也有道理!”他的最大优点就是知错认错,毫不忸怩。而最大的缺点就是下次还会犯错,犯同样的错。这也是他至今难以成为一军统帅,终究只能在大将手下为副的主要原因。“那不如这样,咱们以围三阙一之策,猛攻一门,放其逃生,只要我军攻势猛烈,敌军有了生路,自然不会力战,而是想着逃生。况且,我军并不是以杀敌为要任务,而是以占据城廓为头等要务,只要把敌军逼走,就算是不杀一人,也是我军的胜利了!”

    马焕摇了摇头,道:“彦明说出围三阙一之策,老夫深感欣慰,你至少也不是全仗蛮力了。只是,取邯郸,却不宜用此策。我军如今统共只有六万多兵马,还要分兵去攻邺城。剩下的兵马再去围邯郸这等大城,能围得住吗?就算我军全部都上去,敌军想要弃城而走,我军终究是拦不住的。所以,我军即使想把敌军全歼,也是不可能的,如此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围三阙一了。”

    此时,冯硕说道:“将军,末将今日弃暗投明,蒙将军厚恩,收在帐下。末将远取邯郸城来献,以建微末之功!”

    马焕“哦”了一声,道:“深平有何良策?”

    冯硕道:“末将愿假装败军,赚开城门,将军自后杀出,必能一举攻下邯郸城!”

    马焕略一思忖,摇了摇头,道:“深平此计用在攻其他城池的时候,可以用上,但攻邯郸,却不能用。因为永年、邯郸、武安三城,三足鼎立,一向以来都是互为应援,这也是永年被我军攻下,武安立时震动,也很快就产生动乱的根本原因。这三城之间在战时必然是互通声息,互为屏障的。而永年被我军攻下,邯郸方面自然会加意重视武安的情况。老夫可以说句笃定的话,如今,武安城上生的一切事情,应该都已经在飞驰前往邯郸的快马之上了。我军若是用诈城之计,必然反受其害。”

    冯硕听得马焕珍惜自己的性命,不愿自己涉险,心下感恩不已。

    马焕又说道:“不过,深平此计在攻邺城之时,倒也可以一试。深平啊,你帐下可有擅长水战的将领?我军可以先去诈城,若是诈城不成,就必须要强攻邺城了!”

    冯硕欣然笑道:“可巧,末将帐下有一员战将,本是江东人士,自幼精通水性。他来军中为将之后,也把他的士卒都训练得会些水了。虽说他手下的那些人还是难以和南方兵马相比,但在北军之中,却可以称不上水兵了!”

    马焕大喜,道:“那你快去命他集合本部兵马,老夫在这边也拨一员大将,命他领一万兵马和你手下的那远战将一起前去。”

    冯硕应诺一声,昂然而去。

    马焕又向下面诸将道:“诸位,谁愿去取邺城?”

    回答他的唯有静默。

    马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点将了!彦明,你乃是主公的内弟,又是他的结义兄弟,事事应为表率,就麻烦你跑一趟邺城吧!”

    郑行一急,吭声说道:“老将军此言不妥!您是主公的岳丈,若是主公的亲故就要为表率的话,老将军你——”一语未了,他意识到了此言不妥,只好讪讪地住了嘴。

    这话也只有郑行才能说的出口。马焕有点无可奈何地笑道:“若是老夫不是中军主帅,去一趟邺城倒也没什么的。这样好了,老夫再加一个条件,谁愿去取邺城,回来之后,取馆陶之时,我以他为先锋!”

    “末将愿往!”郑行跳将起来,喝道。随即,他脸上露出讪讪的笑意,讨好地向马焕笑道:“老将军,末将只是玩笑话而已,您老人家的军令如山,末将岂有不遵的!”

62.兵败

    邯郸,是因城东的邯郸山而得名的。很久以前,这便已经是天下大城之一,当年的赵国,便是以此城为都城。如今的邯郸,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但这仍然是魏郡乃至冀州的第一大城。邯郸其实是秦青所负责的赵郡的城邑,但是马焕所部若是不拿下邯郸,绕道去攻馆陶,后方必然会受到来自邯郸守军的威胁。而一旦他们拿下邯郸,则进可攻,退可守,就从容多了。总而言之,邯郸乃是这一路上最为难以通过的一道关隘。

    由于前军多半都是骑兵,百里的路程,一日之内就到了,到了当天的下午,马焕亲率的大军也已经到了。全军现在有五万多人,战意昂扬。

    邯郸的守将杜松,字新扬,乃是冀州之主孔恒的内弟。他虽然也属于亲贵,但在亲贵之中却是佼佼者,他身上并没有亲贵子弟普遍具有的纨绔之气,不然也不能被孔恒派来守邯郸这样的大邑。他今年四十岁出头,宽面大额,长相颇为威严。此时,他领着一群将佐登上了城楼。看见外面冀州军的旗帜猎猎飘扬,军中兵甲林立,既整齐,又威严,不由失声叹道:“传闻说并州军强劲,而马焕更是并州军中的精锐,诚不我欺啊!”

    他旁边一名副将冷笑道:“并州军只是和日薄西山的鲜卑人作战过,何曾上过真正的战阵,将军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众人循声望去,乃是杜松帐下第一战将淳于浩。

    杜松笑道:“子旷莫要轻敌,并州军能以一州之力在区区几年之内灭掉不可一世的鲜卑,殊非易事,我等岂可轻忽视之!”

    淳于浩“哈哈”大笑道:“将军勿忧,并州军若不挑战则罢,若敢挑战,待我领五千兵下去,定要杀得敌军溃不成军!”

    话音未落,忽听城外“咚咚”的擂鼓挑战之声响起。淳于浩立即说道:“将军,末将请命出战。”

    杜松略一思忖,道:“也罢,敌军初战,定是为了试探我军战力而来,你可领五千精锐出战,不必过于恋战,不论胜败,以摸清敌军的底细为要务!”

    淳于浩咬牙应诺,调兵去了。

    城下。

    冯硕手持长枪坐于马上,高声喝道:“杜松,你且听着。我乃原武安副将冯硕,因不堪你孔氏亲贵欺辱,今已弃暗投明,投在,马将军帐下。你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如我一般率兵投降,还不失封妻荫子,继续统领大军。另一个就是与邯郸城共存亡,待我杀上城楼,取尔性命!”

    正在此时,城门的吊桥放下,城门打开,里面冲出一支兵马来,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淳于浩。

    “无耻匹夫,你贪图荣华富贵,卖主求荣也就罢了,还有脸在本将军面前嚎叫,待本将军取尔狗命,为孔城守报仇!”

    冯硕冷笑道:“来将报名,本将军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淳于浩大喝一声:“本将军乃是邯郸副将淳于浩,你可听好了,不要到了阴曹地府找不到你要状告之人!”说着,大喝一声,便扬刀向前杀来。

    冯硕喝道:“不识时务,不知死活,待我将你生擒,也算是我为新主立下的这头一功!”也挺枪催马上前。

    一刀一枪在空中相遇,“锵”的一声淬出一片火花。两人错身而过,又回过头来,战在一处。城上的杜松见了如此激烈的厮杀场面,心下紧张不已。这淳于浩虽然并不擅谋略,却是一员难得的猛将,也是邯郸城中唯一一名堪称大将的人物。若是淳于浩一个不小心被斩杀掉,对于邯郸守军的士气打击定然是巨大的。

    而城下中军大纛之下,马焕看着眼前这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也是感慨不已,忽然叹道:“你们可都看见了,这冀州虽被世人认作并无大将,这邯郸城中出来的一员战将却也是如此不凡。可见天下英雄,未可小觑也!”

    旁边一员大将冷笑道:“将军,末将愿上前替下冯将军,将那淳于浩斩于马下,将其级呈给将军为贺。”

    马焕摇头道:“不可,深平新降,正有意建功立业,若是此时上前将他替下,岂不令他难堪!”

    正说话间,场中的形势开始生了一些变化。原来,这淳于浩乃是以力量见长的,后力绵延。战了这么久,非但没有现出倦怠之色,反而似乎是越战越精神,越战越来劲。而反观冯硕,初时尚能和淳于浩匹敌,甚至还稍占上风,但后力比起淳于浩来,明显不济。时间一长,就渐渐被淳于浩占据了上风,最后则更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越来越处在下风了。

    忽地,冯硕大喝一声,奋力刺出一枪,淳于浩连忙撤刀回防。冯硕莪也不迟疑,趁着这个机会掉转马头,转身向这边逃逸。

    淳于浩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大声喝道:“儿郎们,逆贼败了,随我杀啊!”他身后的五千兵马都受他感染,奋勇地随着他杀了过去。

    今天这一战,并州军这边是由冯硕打头阵的,先锋也是由他的降军担任。见得主帅败回,这些兵马立即把冯硕接回了阵中,并开始抵住淳于浩的兵马,厮杀起来。

    这一战又是势均力敌。淳于浩的兵马胜在主帅战胜,士气高昂。而冯硕的兵马则胜在人数众多,加上后面有援军在侧,退路有保障。

    一场接战下来,两军可谓不分胜负,而淳于浩的兵马总体上来说,还要略占上风。

    城上的杜松见得淳于浩战胜,大喜。再看见他的兵马和冯硕的降军战得难分难解,战局渐渐向焦灼状态展,忙向传令兵喝道:“鸣金,收兵!”

    传令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待得杜松重复了一次,才应诺一声,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刚刚从战场上撤回来的淳于浩怒气冲冲地来到杜松面前,喝道:“将军,我军新胜,正是一鼓作气,大破贼兵的好时机。你不亲自领军冲杀倒也罢了,何故撤军?”

    杜松淡淡地说道:“子旷你难道忘记了我军的任务?咱们只要阻住马焕就是胜利,咱们并不需要以杀敌的数量来炫耀咱们的军功!安全,保全实力,才是咱们的第一要务!”

63.定计

    “杀!杀!杀!”

    第一日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挫折之后,并州军并不气馁,接二连三地动攻势,似乎根本不计较兵士的性命一般。这样一来,邯郸城高高的城墙,就成为了夺取很多并州兵士性命的武器,每次一拨攻势被城上的守军瓦解之后,城下都会留下一大堆尸体。

    这一日,杜松一如以往地登上城楼,一名副将便探身过来,道:“将军,你看,敌军似乎又要动进攻了!”

    杜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下面的军营前已经集结起了一大队兵马,旌旗飘飘,颇为壮观。

    杜松看了那些兵马,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马焕倒也是一个知趣的人,自从那日斗将败给我以后再也不斗将,一直狂攻我城,这几天下来,一共损失了起码有四五千兵马了吧?此人号称当世名将,看来着实有些名不副实啊!”

    众将纷纷应和,淳于浩更是一脸的自矜。

    转眼间,并州军已经集结完毕,大纛竖起,就要开始攻城了。杜松一眼看见那大纛之上一个鲜艳的“冯”字,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旁边一员裨将略带轻蔑地说道:“又是冯硕!真弄不明白,马焕老儿为何如此蠢笨,居然一再以冯硕这个败军之将为攻城先锋?难道他不知道一支锐气已尽的兵马是无法用在这种大战之中的吗?”

    淳于浩更是跃跃欲试,道:“将军,趁着敌军攻城正酣之际,待我领军冲杀出去,定能将冯硕这个酒囊饭袋杀得落花流水。”

    杜松却摇摇头,道:“不可!我自有破敌之策!”

    “哦!”诸将纷纷脸露关切之色,道:“愿闻其详!”

    杜松笑道:“你们觉得,这几日敌军中为什么由冯硕主攻,而其他兵马几乎未上?”

    淳于浩想也不想,立即答道:“这还用说,冯硕新降,自然立功心切,若是能攻下邯郸城,对他来说算得上一件大功!”

    杜松摇摇头,道:“那么,诸位以为,单凭冯硕这点兵马,有可能攻下邯郸城吗?若是攻不下,他为什么又要主动请缨出战?”

    众人纷纷脸露疑惑之色,一将忽然脑中闪过一阵灵光,道:“莫非,冯硕并不是真是想要攻城,只是被逼无奈?”

    杜松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若我所料不差,定是如此。大家可以想想,对于一个在战阵之间因为兵败无奈而投降的将军,尔等若为马焕,会全心信任吗?要知道,冯硕手下可有一万五千左右的兵马,在武安一战之中毫无损失,这些兵马若是和马焕的并州军的平地上面对面决战,自然是毫无胜算的。但是,安于敌军之中,算不算得上一个很大的威胁呢?若是在战阵的关键时刻,冯硕忽然倒戈,马焕岂不是万劫不复?”

    那将也点了点头道:“哦,末将明白了。因此——马焕老儿才想出这借刀杀人的法子,以攻城为名,令冯硕出战。冯硕若不出战,则治他畏敌不前的罪名,就可堂堂正正地杀他;他若出战,则借我军的手削弱他的实力。总之,不论如何,冯硕必将受到打击。如今看来,冯硕终究是选择了苟且偷生,牺牲部下兵马来保住他自己的性命!”

    杜松点了点头,道:“不错!诸位,咱们破敌的良机到了!”

    淳于浩大喜,道:“请将军吩咐!”

    杜松喜道;“我要回去写一封招降信,命人交到冯硕军中,约冯硕在战阵之上忽然倒戈,咱们再趁势冲杀,任他马焕再是强悍,也难免被我军所败!诸位,魏郡乃是我冀州存亡的关键,若是咱们能保住邯郸城,敌军就是攻城略地再多,咱们都还有希望反败为胜。因此,咱们若是能一战而败马焕,不但是对我军士气的一个鼓励,更是保住冀州的一个根本。所以,我等此战若胜,不仅会立下盖世功勋,在将来的史书上,也会被列为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典型战役的!”

    众将轰然应诺。唯有一将道:“将军,此计若成,我军固然是胜券在握。但若是那冯硕不愿来归,或者是假作来归,临阵之时,反给我们以反戈一击,我们如何应对?”

    杜松摆摆手,拦住,道:“诸位毋需忧虑。尔等可以想想,当初在武安,若不是孔楚想要杀冯硕,冯硕岂会投降贼军?即使是孔楚一再相逼,冯硕其实也并没有杀他,只是孔楚自己不愿受俘,跳下城墙摔死的而已。

    而此时,冯硕若真心投敌,岂有不杀光孔氏子弟,尤其是孔楚妻儿以表明心迹的?但是,孔楚却并没有如此做,为什么?”

    淳于浩笑道:“那还有为什么的,他就是为了他日再重新投向我军留一线之地的!”

    杜松笑道:“正是。再加上投马焕之后,马焕对他一再排挤、打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削弱他的势力。若尔等是冯硕,尔等可能忍得下去?”

    “不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杜松笃定地笑道;“正如你们所见,这几日的攻城,冯硕手下兵马已经损失达四五千了。你们想想,这些兵马都是长期跟随冯硕出生入死的。冯硕对他们如兄弟一般。若是诱敌,他岂能以如此众多的兄弟性命为诱饵?咱们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愿意,他手下的将领岂会愿意?所以,冯硕此时必然是早生异心了,咱们只消给他一根骨头,他自然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啃食的!”

    “将军英明!”

    正在此时,城下的冯硕所部随着一声令下,齐声呐喊,远近数里之间都能很清晰地听见。

    “杀!”又是一天的攻城战开始了。

    杜松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冯硕军,下令道:“诸位,今日你们不要以杀敌为己任,尽量将敌众逼退便是功劳。你们看看眼前这些士兵,他们今日还在朝着邯郸城上爬,明日就会朝着马焕挥舞他们都大刀长矛了。都是自己兄弟,咱们又怎忍杀之?”

    众将应诺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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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