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同人小说问鼎天下TXT下载问鼎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4.袭营

    已经是入夜了。这一日晚上,皓月被一层浓浓的乌云遮住了倩影。天地之间,被蒙上了一层灰雾。北方的初春,天气依然是非常的寒冷,人们走在路上,嘴里总是会冒出一股白雾。再加上刺骨的凉风不住地轻轻吹过,凉意会从人的衣服外面,直接灌进人的骨子里。

    说来也奇怪,一切的迹象似乎都在预示着要下雨了,但雨终究是没下下来。

    邯郸城内的兵马已经集结完毕。本次的兵马还是由杜松最为信任的战将淳于浩统领。由于淳于浩曾经在战场之上面对面地战胜过冯硕,杜松觉得只有他才能摄住冯硕,令他不至于过于犹豫。

    一名裨将看了看天空,有些担心地向杜松道:“将军,今夜似乎还会下雨,这样的天气恐怕不利于夜袭啊!”

    杜松还未说话,淳于浩早已抢着说道:“废话!天气对我等固然是不理,对敌军岂不是更不利?再说了,一支军队若是连雨战只能都没有,如何能做大事,立大功?我出兵在即,还请诸位袍泽为我多祈祷胜利,不要再出这等怯战之言了!”

    杜松点了点头,道;“子旷所言有理。如今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好了,淳于将军,本将已经把二万兵士还有邯郸城的安危都交在你的手上了,希望你切莫辜负我的殷切期望,为我军,为我大王立下盖世功勋!”

    淳于浩昂然说道:“请将军放心!”回头一声令下两万兵马就出了城门。这一万人中,有五千骑兵和一万五千步卒。这些骑兵的马儿都已经套上了马嚼套,蹄子上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布,踩在地上声音小了很多。

    往前行了六七里,就是并州军的大营。淳于浩止住全军,一边往里面望去,一边冷笑道:“数里之外居然连一个斥候都不派,如此笃定我军不敢主动夜袭,马焕啊马焕,以你如此轻敌之心,就算没有冯硕为内应,本将军杀将进去,你又如何能地挡得住!想不到堂堂当世名将,今日竟然要被我一个无名之辈袭杀,真是世事无常哪!”

    他越想越开心,似乎甚至都想到了自己一战成名,威震天下,就连孔恒见了自己也客客气气的样子。

    正在此时,忽听里面一阵喧闹之声传来,随即,就听一片乱哄哄的惊呼之声:“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啊!”“快起来救火啊!”

    淳于浩轻轻地哼了一声,回头大声喝道:“诸位,随我杀进去,生擒马焕!”

    “生擒马焕!”

    “生擒马焕!”

    “”

    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两万兵马争先恐后地冲进了营寨。

    并州军的营寨门口,还有高处的瞭望台上,分别都只有几个人守卫,被下面万箭齐,根本来不及出任何的声音,就身中无数箭,哼都来不及哼一声,掉了下来。

    淳于浩大声命令道:“步卒散开,自由搏杀,骑兵随我直扑中军大帐,生擒马焕!”

    向前奔出一阵,来到马焕的中军大帐面前,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本来,这大帐之中应该有很多的兵马才是,双方一旦交锋,就一定会有很多的兵刃相交之声还有惨叫之声传来才是。但是,今晚他已经能够冲到了中军大帐面前了,却只是听见一阵呐喊之声。这呐喊之声自然都是他自己所部兵马出的。问题是,敌军呢,两倍于自己的敌军呢?还有冯硕军呢?眼前倒是有几堆火,但这点火,根本就不算什么,轻易就能熄灭,方才他们为什么那样如丧考妣地大声叫什么救火?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好,连忙喝道:“撤!后军变前军,后撤!”

    但是,晚了!

    斜刺里忽然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一队人马,正是他刚才还囔囔着要生擒的马焕。马焕见了淳于浩,“哈哈”笑道:“后生狂徒,你不是要生擒本将军吗?怎么这就要走,难道是嫌本将军招待不够好不成?”说着,便命令道:“儿郎们,好好招待一下淳于将军,放箭!”

    早有准备的并州弓弩手立即上前,顿时万箭齐,淳于浩的前面顿时倒下了一大片。虽然有不少队盾牌、兵立即迎上去但是并州的弓弩极为强劲,不少的箭矢都穿透了盾牌,毫不留情地插入了那些盾牌兵的身体里面。

    淳于浩此时也顾不上大家了,调转马头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但是,就在此时,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来,当先一将大声喝道:“淳于浩,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哪里走!”

    淳于浩见到那人,顿时目眦尽裂,原来此人便是此次一手把他诱入彀中的冯硕。

    淳于浩也顾不上逃跑了,拔刀就向冯硕劈了过去。冯硕“哈哈”大笑一声,挺枪挡住,道:“淳于浩,你以为我真斗不过你吗?那日若不是为了用计,本将军早把你的狗头斩于马下了!”

    说话间,两人又再次斗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淳于浩果然觉得今日的冯硕比起那日的冯硕要难对付得多,不仅出枪的力道更加强劲了,而且出枪的角度更加刁钻了。再加上他身边不断有本方的兵士倒下,他根本就无心恋战,只想早早摆脱冯硕的纠缠,逃出生天。奈何冯硕就像附骨之蛆一般,一直纠缠着他,他不论如何辗转腾挪,都躲不开冯硕的枪锋。

    就在此时,他旁边一名亲兵忽然出一声惨叫,原来他竟然被四五把长枪同时挑中,竟被生生地刺着举了起来。

    他一个分神之下,冯硕长枪刺到,他一个躲闪不及,大叫一声,跌落马下。冯硕的长枪毫不留情地跟上,一下子刺中了他的胸口。他再次狂吼一声,就此闭过气去。

    邯郸城。终于有几个漏网的骑兵跑回了城中,把淳于浩中伏的消息告诉了杜松,杜松长叹,立即命令部将整顿城内剩下的三千残兵。

    “将军,咱们现在往哪里去?咱们丢了邯郸,到了信都,大王说不定会斩了我们的!”

    杜松冷笑一声:“去馆陶!只要馆陶不落入贼军手中,我军就还没有溃败!”

65.闻讯

    虽然平生在无数的战役中得胜,并无数次在战胜后进入一天之前还不属于自己的城池,但这一次,马焕无疑是最为高兴的。因为这次他所踏进的,乃是邯郸城。

    在骑马进入邯郸城的这一刻,马焕终于意识到了,此次南征的三路大军之中,至少他这一路,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就算自己不去进攻馆陶,而是把大军全部安置在邯郸城中大吃大喝,无所事事,也不至于成为败军。

    不过,马焕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把军队留在邯郸城中再不前进的。他血液里的追求完美的因子一直在推动着他前进。不败当然是好,但不是最好的,只有拿下馆陶才是最好的。只要有最好的选择,马焕不会做出其他任何的选择。

    邯郸城中粮草充足,由于昨夜全歼了淳于浩的两万兵马,并州军也付出了七千人的代家如今的并州军直接在马焕统领之下的也就四万三千兵马了。而郑行带出去的那一万人如今还没有回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损耗,若有,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况且,即使是郑行大获全胜,一个人伤亡的代价都没有付出,邺城作为魏郡的治所所在,地理位置也十分关键,马焕曾经吩咐过郑行,起码要以五千人守城。这样一来,郑行最多只能带回五千人了。

    统共算起来,就算郑行马上回来,马焕麾下的兵马也不足五万了,况且他还打算留下一万兵马受邯郸。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能够拉到馆陶城下的,应该就只有三万五千人左右。

    由于馆陶的位置十分紧要,必然是冀州军重点防御的地方,以三万五千人的规模攻城,就算是马焕这样的名将统兵,也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不肯出动主力强攻前面的城池的主要原因。他要把主力都留在馆陶之役。

    邯郸城的城守府比起武安城来,又要恢弘气派了不少。马焕高坐其上,获胜的充实感不同往常。他沉声说道:“诸位,此次邯郸之战,我军能在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之内结束,全赖众将用命,我在这里代表主公,向诸位表示感谢。”

    诸将连称不敢。

    马焕又说道:“不过,此役最需要感谢的,还是冯将军。亏得冯将军主动献策,并不顾安危多次亲冒矢石,诱得敌将终于丧失了判断力。诸位要知道,这攻城之战中,不论你武艺如何高,敌军一箭过来,只消射在你的身上,你就绝难活命。但冯将军竟然全不畏惧,竟让敌军之中以谨慎著称的杜松也犯了冒进之错,真是令人惊叹哪!

    诸位可知道,老夫最初是并不同意冯将军的计策的。此计虽然好,但毕竟对冯将军本人,对冯将军手下的将士们不公平,他们中很多人都会死去,而且死得意义不大。本将军的本意,乃是让冯将军主动写降书给杜松,和他约定倒戈一击。但是,却遭到了冯将军的反对。冯将军言道,贼酋杜松乃是一个多疑谨慎之人,此计很难让他上钩。他宁愿冒自己生命的安全危险,也要行他自己提出的那一策。

    他甚至给他的副将安排好了,若是他不行罹难,让他的副将再向杜松献降书,那时候杜松就会深信不疑。诸位——冯将军虽然是新加入我军的战将,其报效主公,为国除贼之心却丝毫不下于我们自己,岂不可敬,岂不可佩乎?”

    众将纷纷点头不已。

    冯硕连忙站起身来说道:“老将军言过了,大家都是为主公效命的。自然要同心协力,舍生忘死。此次恰好是因为末将有以身诱敌的机会,末将才主动提出此计。若是诸位将军中其他的任何一人下一次有了这样的机会,末将相信诸位也丝毫都不会犹豫的,不是吗?”

    马焕点了点头,道:“深平请坐下说话。不论如何,你这一次不但以身诱敌,而且还亲自把邯郸城内的第一站将淳于浩一枪刺于马下,不但勇冠三军,而且是功冠三军,实在难得,老夫自然会去信向主公禀明你的功劳。相信主公也不会亏待了将军的!”

    众人都纷纷露出艳羡之色。冯硕连忙拱手道:“多谢老将军!”

    正在此时,忽见门外跑进一个传令兵来,禀道:“郑将军——”

    话音未落,就听后面一个整天价的声音喝道:“老将军,末将回来了!”

    马焕一听郑行得意的语气,就知道他此次一定是马到功成了,心下颇为欢欣,道:“彦明,坐下说话,你此次是如何成功突袭邺城的?”

    郑行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趁夜在那些会水的兄弟的帮助之下,泅水过河,都埋伏在城外的一处茂林里面。那个蠢蛋太守根本没有想到我军会忽然兵临城下,这茂林之中居然连一个巡查的都没有。然后,武雄领着三百个衣衫破烂的人扮作败军上前赚门。那看门的校尉根本想也不想吗,便让他们进城了。

    再然后,我们一齐从茂林中杀出来,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杀退了城内的所有守军,末将亲自一刀砍下了那蠢蛋太守的狗头。”

    马焕点了点头。他知道郑行说得容易,这过程其实远不像叙述起来那般简单。且不说如今河水冰寒透骨,就算是春暖花开之时,让这些不会水的人被会说的人拖着过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中间有一个人挣扎,蔓延开来就会不堪设想。更别说那城中激战了。邺城毕竟是魏郡的郡治,守城的兵马总不会少于郑行所带去的一万人的,在两个时辰之内把这些敌军杀退,需要通过怎样的一场恶战啊!

    “兄弟们伤亡情况如何?”马焕连忙问道。

    郑行道:“我军损失了一千多名兄弟,受伤之后暂时不能再出战的也有一千多人。按照老将军的将令,我让武雄领着五千身子不碍的兵士在邺城驻守,并代为照看这些兄弟们。末将亲自领着剩余的三千兄弟回来了。”

    马焕知道他是心悬馆陶之战,自己曾经答应过他最为攻馆陶的先锋的,自然不会反悔。当下,马焕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全军休整一日,后天咱们立即赶往馆陶!”

66. 议袭

    壶关。

    王顺的缓攻之策并不十分成功。他的本意是在自己减少兵员损耗的基础上尽量多损耗关上守军的人数和战斗力。但是,由于有赵业亲自督战,并亲身杀敌,关上原本就很有战斗力的军队更是倍受鼓舞,将他的进攻一一击退。

    更加令王顺有些伤心的是,自己精心放下去的饵,经历了这半个月了,赵业竟然是一点来咬一口的意思都没有。

    他此时已经生出了重新把大营撤下去的心思。正当他想要找自己的儿子王祚商议的时候,却现儿子竟然不见了。王顺当然不相信王祚会临阵脱逃,不要说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就算是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王祚也绝不会轻易弃自己而去的。这是一个主帅对部将的信任,更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信任。

    王顺召来几个王祚营中的兵士一问,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王顺便不再探问,决定立即撤营。

    城楼上。秦军的一举一动都在赵业的注视之下。看见秦军中军大帐开始向后撤,他的眼里露出来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这不仅是因为破敌有望,更因为敌军已经失去了一鼓作气取下壶关的信心。要是不然的话,也无需移动大营,导致军心变乱了。

    韩肃站在赵业的身后,面色冷肃,道:“公爷,今天晚上,待末将领着三千干死虎贲到敌营冲杀一阵,定教那王顺哭都哭不出眼泪来!”

    赵业淡淡地摇头道:“不,晚上虽然有利于骑兵突袭,但那绝不是最好的时机。敌军人数众多,晚上突袭容易分散开来,那样就危险了。就算你以三千人的性命换取了敌军一万人,这也并不划算。我们不突袭则已,突袭则不断要杀敌,更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韩肃奇道:“听公爷如此说,似乎是已经找到了敌军最薄弱的时候,还请公爷示下!”

    赵业神秘地笑道:“如此已经将近正午了吧!静之啊,不需我提醒,一个时辰之内,敌军最薄弱的时候自然出现,你且看着便知。”

    韩肃应了一声,便仔细地观察起了战局。

    虽然缓攻之策并不十分奏效,但秦军似乎也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今天继续采用了这个办法。今天攻击的这两万人并不十分积极,似乎只是应付性地在冲击。而关上的并州军自然乐见其成,也不强烈反击,双方就像是夫妻吵架一般,场面看上去虽然热闹,内中却暗藏缠绵。

    这样一来,双方的伤亡都不甚大,关上的压力也并不大。这也是今天赵业和韩肃一直站在这里探查敌情,却从来没有机会拔出他们的佩剑杀敌的主要原因。

    忽地,敌军的前面传来了一阵鸣金之声。

    “公爷,敌军撤兵了!”韩肃回头说道。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出敌军的虚弱之处。

    赵业点了点头,道:“我看见了,你继续往下看!”

    韩肃听言,继续往关下望去,就看一队队的秦军抬起云梯就往后面狂奔而去,这些云梯之间,又是一队队的兵马在中间不断地穿插乱跑。什么弓弩手、盾牌兵、长枪手、陌刀手都全部乱成一团,混杂在一起向前跑去。

    “你看看,如今是敌军替换进宫队伍的时候,他们退兵的时候,军阵如此混乱,前面却没有一队专门护卫他们回撤的兵马——”

    韩肃激动地大力一拍城墙,道:“末将明白了,敌军阵势如此混乱,我们只要从后掩杀,眼前的这些人,就将全部变成待宰羔羊了。唉,真想不明白,王顺也算是伪秦军中的一员宿将了,为何却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赵业笑了笑,道:“这并不难以理解。你且想想,他排好了阵势等我们上钩,我们尚且‘不敢’上前,他还会把我军看在眼里吗?况且,在他看来,我军经过他们这几天的攻击,早已疲乏得很,哪里还有余力对他们进行突袭?再说,白日突袭,最易被反击,所以这突袭就特别要讲求度,务必要一击就遁,绝不能被敌军缠住。一旦被缠住,不但这出去突袭的人马都将被敌军的千军万马吞噬,关门也可能会被趁机打开。”

    韩肃郑重地点头,道:“公爷放心,末将省得,一定不负公爷的重托,明日此时,末将定会以千万的敌军级为这些日子以来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赵业不置可否地望着潮水一般退却的敌军,心中生出一种罕有的激动之情,忽然说道:“不,不是你去,是我,我亲自去!”

    “啊!”这一下不仅韩肃震惊,周围所有的将佐都呆住了。

    “公爷,您乃是千金之体,不可亲身涉险哪!”韩肃带头劝道。

    “是啊!是啊!公爷您乃是壶关的主将,又是主公的亲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岂可亲临战阵?”众将纷纷劝道。

    赵业忽然回过头来,大声说道:“诸位不必再劝。我既然被派到这里来为主将,就只是这里的一员守将,和你们主公没有任何的关系。需要我上阵杀敌的时候,我不但要和诸位一样上阵杀敌,而且还要领头上前。不然的话,下面的那些士卒们会怎么想?再说,尔等虽然都是我并州悍将,但说到战阵之间的战力,还有遇事的决断力,你们能和我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头子比吗?就算是只说个人的勇武,你们又有谁能自承强得过我?

    既然要突袭,咱们就必须要选择一个最适合统军进行突袭的人带队,诸位有谁自承领军突袭成功的机会大于我的?”

    众将一时语塞。他们都是并州的中下级战将,不要说赵业,就是郑行这等战将在他们都心目中都是神灵一样的存在,赵业和赵平父子更是他们心目中无敌的象征。要他们自己去和赵业比,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有信心的。只是,尽管如此,他们又岂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业下去和敌军厮杀,而他们自己却在关上旁观呢?

    不等众将继续反对,赵业断然说道:“好了,诸将都下去备战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诸位休要再絮叨了!”

67.突袭

    到了第二日,秦军的攻势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而关上的抵御也在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双方的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的默契,如此的缠绵,就好像事先有过约定一般。

    此时又到了正午,正是秦军更换进攻军队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到此时的时候,秦军就几乎停住了进攻,士兵们都不怎么往前冲了,纷纷自觉不自觉地回头往自己后面探望。很显然,他们都在等着鸣金收兵的那一时刻的到来。而不知道是不是日久生情的缘故,城上的并州军也并不趁机难。只要秦军不顺着云梯往上爬,他们甚至都吝惜自己的火油、石块、箭矢。

    双方的战阵,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以至于城下的不少秦军都生出了一种错觉:关上的那些,都不是敌人,他们应该是朋友才是。这种想法在战阵之间,往往是致命的,不过,他们却忍不住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千呼万唤之中,后面的鸣金之声终于羞答答地响起了,关下的秦军立即出一阵震天价的欢呼。也不知道他们是厌倦了厮杀还是不忍杀戮自己的朋友,他们着实很喜欢听见这声音。不待指挥攻城的将领出命令,秦军自动地开始撤下攻城器械,往后退去。

    但是,他们回头跑出还没有多少步,城上的吊桥忽地放了下来。有一小部分秦军看见了这一怪异的现象。但是,他们还没有出声提醒之时,关门已经打开,里面冲出一队人马来。这些人个个身上穿着铠甲,脸上呆着一个丑陋得令人见之不由心跳的面目。还未等众人看清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面目,一场屠杀就此展开。那些离着城门最近的秦军最先遭殃。他们面前铺天盖地的都是并州的重骑兵,,他们想挥动自己的武器来抵挡。但人的度终究是比不过马的,更比不过准备充分的马儿。他们的手中武器还没有抬起来,那些马儿已经撞到了他们的身子上。下一刻,那些马儿就这样一匹一匹地从他们的身上踩过,就像踩过寻常的枯枝败叶一般。

    这些人的死状之惨,是极为罕见的。其余的兵士虽然大多手上都沾到过鲜血,但几乎都没有见过如此惨状的。而且不是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而是一群人!片刻之前,他们还是和自己相依为命的袍泽,片刻之后,他们就只变成了一地的脑浆和血水以及一些残骨。

    想一想自己也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心下的恐惧早已战胜了一切。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理性,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他们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所有拦住他们去路的,都是敌人。于是,他们的武器不再是朝着敌军,而是朝着自己身后的战友们,朝着他们毫不留情地劈砍过去。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只想逃离。

    这些人的疯狂举动在庞大的秦军人群中造成了一阵骚乱,争先恐后的秦军开始变成一个马蜂窝,处在这个巨大旋窝中间的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性,他们的武器也开始乱砍,乱刺。

    “啊!”绝望的呼声就如传染病一样,从关门之前蔓延到了以两里开外的地方。在这一段不断不长不短的距离里面,死亡和杀戮成为了最重要的两个主题。

    这样的现象就连赵业也是没有想到的。他不是没有预见到秦军的混乱,只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秦军的混乱居然会可怕到如此地步。这样一来,纵使他所率领的都是骑兵,也不敢贸然冲进敌阵了,因为敌阵的中心就是一个收割生命的修罗场,进入了那个区域没有谁能生还,没有谁!就算是重甲骑兵,一样会被强大的人盾掀翻,然后被生生踩踏而亡。

    好在,这样一来,秦军就根本不存在反抗之力了,赵业等人只需在旋窝的外围扑杀那些倒霉的兵士,根本就无需闯入其中。而且,当他们在杀敌的时候,敌??,并州军便留给了他们一个华丽的背影,纷纷钻进了那座可恶的关门。

68.应对

    长安。

    吴晶缓缓地步入秦王府中,李效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让吴晶坐下来之后,李效喟然说道:“先生,也许你说得对,咱们可能还是应该行稳妥册,出兵援救冀州的,如今我军在壶关和武关纷纷传来败报,真是弄得孤王心烦意乱哪!”

    吴晶讶然道:“壶关也败了吗?王顺大军可有七万人,而壶关的守军最多最多也就是一万多,王顺又是宿将,如何能在人数占据如此巨大优势的情况下战败呢?”

    李效痛心地说道:“王顺轻敌,中了赵业的突袭,两万多攻城的兵士被杀还有自相残杀死伤将近一万,如今,王顺大军已经不足五万人了!”说着,便把壶关之战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吴晶听了,跌足长叹道:“大王,有一句话晶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李效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且直言,就算不甚中听,孤也赦你无罪!”

    吴晶道声:“多谢大王!”才开口道:“大王啊,壶关之败,王顺固然是要付很大的责任,但大王还有在下还是应该负主要责任哪!”

    李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旋即又转为柔和。他忽然长叹一声,道:“先生所言,诚然!孤不该存了消耗王顺兵力的想法遣他出战,若是孤能派出另外的战将出马,即使此人各方面都不如王顺,只要没有王顺那般私心,只要他肯一心攻关,壶关说不定已经落入我军之手了。至于你的失职之处,就是没有苦谏!唉,咱们君臣在这上面,确实都犯下了难以饶恕的错误啊!”

    吴晶听得李效自省,下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最近这些日子,由于向德的关系,李效对他的信任已经大不如前了。若是在以往,这种谏言,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绝不用担心李效会不悦,但如今他却要拐弯抹角。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失落的事情。

    李效想了想,又说道:“先生以为孤如今应当怎么办呢?派一人前去替换王顺吗?”

    吴晶心下大跳,道:“不可,万万不可!王顺本就是降将,对于大王自然是有着诸多的猜忌的。大王如今派人去替换他,他自然会为自己回到长安之后的前途担心。若是他又投了赵业,反而成为壶关之上的守军,咱们再想要叩开壶关,就殊不可能了!”

    李效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道:“不错,孤这就派人前去对他闻言嘉奖,安抚住他。”

    吴晶连忙说道:“断然不可!”

    李效奇道:“这也不可吗?难道孤对他温和一些,他也会投敌不成?”

    吴晶点头道:“正是!大王请想,自古以来,赏罚分明才可谓明君。今王顺新败,大王非但不降罪,反而温言嘉奖于他,他岂能不心生疑惑?他若是大王的嫡系亲信,自然会知道此乃大王对他的垂爱,乃至法外施恩。但王顺却只是一员降将,未立尺寸之功,反而损兵折将,大王却闻言嘉奖于他,他岂能不生疑?他一定会觉得大王所施的乃是缓兵之计,先稳住他,再缓缓图之。一个人若是心下生出了这样的疑窦,还如何能与敌作战,就素那是反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李效听得连连点头,道:“先生真是将人性分析得丝丝入扣。不过,若是我无功受禄,也会心生疑窦的。这样好了,孤立即派人前去将他训斥一番,将他降职一级,却不剥夺他的军权,继续命他领军攻关!”

    吴晶连忙说道:“大王英明!只是——”

    李效连忙说道:“先生有话何妨直言?唉,孤和你之间,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生分了。孤记得你以前一直是一个直肠子的,从来都是有话说话,绝不拖泥带水的。虽然有时候也气得孤不轻,但孤也从来没有降罪于你,不是吗?”

    吴晶听得李效提起从前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道:“只是大王只是让王顺努力攻关还是不够的,咱们还需要双管齐下!”

    李效眉头一皱,轻轻地说道:“先生所指的是——冀州?”

    吴晶点头道:“正是!大王,方才晶亲自去见了一下冀州使臣,他告诉晶,马焕亲率的五万大军前两天已经攻下了邯郸,此刻说不定已经到了馆陶城下了。大王,馆陶乃是我兖州派兵援救冀州的必经之路,馆陶若陷,冀州全境就会在瞬息之间落入赵平之手啊!到那时候,赵平只消亲率骑兵星夜援救壶关,我军就会一事无成啊!”

    李效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会吧,馆陶即使失陷,冀州军再抵挡一个月总还是没有问题的吧?岂会如此轻易陷落?”

    吴晶摇头道:“大王想得简单了,若是孔恒一心死战,自然是可以再抵挡一个月,就是两个月也未必没有可能。只是,既然咱们秦军已经不可能驰援了,他们早晚都要落入赵平之手的。孔恒手下的那些兵将们岂能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他们岂能冒着得罪赵平的危险继续为孔恒效力?就算是孔恒自己,为了自己的性命计,恐怕也只能是选择早日投降吧,若是他一味抵抗,万一激起赵平的怒气,甚或导致壶关失陷,赵平岂能容他!”

    李效听得恍然大悟,道:“先生所言,真是令孤茅塞顿开。那就烦你去告诉一下那个冀州的使臣,让他立即回去禀报孔恒,就说孤王整军之后,立即驰援!”

    吴晶点头道:“大王英明。不过,咱们不能一直光说不错,若是孔恒一直等不到咱们的援军,还是一样会选择投降的!”

    李效有些烦恼地说道:“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大军可调了,并州军毕竟是天下雄师,我军人数少了,恐怕不是其敌。再加上我军还要攻击武关。武关落入了李昭的手中,孤总是难以心安。就算不夺回南阳,至少我们也要保证武关在我们手中,这样长安才会安全!”

    吴晶点头道:“大王所言不差!武关咱们自然是不能让给汉中军的。晶建议咱们可以将定陶的那五万人马调往馆陶,协助冀州军守住馆陶。只要馆陶还在冀州军手中,孔恒就会对我军存着最后的希望,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太早投降。嘿嘿,只要我军最终攻下了壶关,孔恒的死活,咱们又何须理会呢?”

    李效听得拍掌大叫,道:“先生果真是我之武侯啊,这个安排,真是妙到豪巅!”

69.胸襟

    常山解渎亭。

    硝烟散去,燕彦率领的两万大军停驻在这里。前面八十里之外,就是长安大邑蠡吾,以两万并州军如今如虹的气势,一鼓作气攻下蠡吾其实未必没有机会,但燕彦就断然命令全军停下来休整,而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一次,燕彦统领的这一路大军又被他自己分为两路,他自己和陈武各率二万五千军各自从西、北两个方向对常山进行猛烈的进攻。如今,燕彦这一路虽然有些损失,但已经深入敌境三百多里,攻下了大小五座城池,所到之处,冀州军虽然拼命抵挡,却难以抵抗住他所率领的并州军猛烈的攻势。但是,他解渎亭虽然是要道,但燕彦停在这里不进不退,也是颇让他手下的兵将们疑惑的。

    这一次,燕彦分派将领也是颇为奇怪,把年长的不论官职、站功都分在他自己这一路,而把年轻的,也是不分战力,全部分在了陈武的麾下。

    燕彦这一路既然老将偏多,其中自然有不少是立下过不少站功,在军中威望颇著的。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听任燕彦的安排。但是,在解渎亭停驻了四天之后,见将军丝毫没有进兵的意思,这些老将军未免都有些急了,纷纷上前请求出兵,但却匾被燕彦一一拒绝。

    一个个灰溜溜地走出中军大帐之后,这些老将们便碰到了一起,大家开始商议起这事情来。大家分析来分析去,都没有看出进兵的坏处,一致认定,强攻蠡吾,至少有八成的机会在半个月之内破城。而一旦蠡吾被克,信都的北方屏障就只剩下了武遂和武邑两座大城,周围的其余小城池根本没有直接绕过去,置之不理。总而言之,蠡吾这一战乃是一个并不算很困难的大战役,取胜了对冀州军是一个很大的心理打击,在如此高的胜算之下,真不明白燕将军居然会踌躇不前,这还是天下名将燕君睿吗?

    大家决定一起去找燕将军陈情,让他知道全体将士的求战之心,让他们知道并州军的传统,就是在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敌众之时,都不会萎缩不前。

    燕彦此时正坐在军营的帅座上,他的帅案上此时正放着一张地图。这是并州的细作画好的冀州山川河流图,上面标识出了各处驻军的情况,已经将领的基本情况。应该说,并州的细作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赵家图谋冀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要谋取冀州,需要一个绝好的机会。在这个绝好的机会到来之前,又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管怎么说,并州这一次伐冀州,准备是做得很好的。在如今的条件之下,燕彦面前的这张地图可谓价值千金。

    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燕彦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众将领齐刷刷地走了进来。他淡淡一笑,道:“你们都来了,各自坐下吧!”由于是降将,加上本身性格的原因,燕彦的行事风格比较低调,即使面对最底层的士兵,他也总是和颜悦色的。这一点,他和秦青是截然相反的。这也是这些将领们敢来找他请命出战的原因。同样的决定,若是秦青做出的,就算他们再是不满,都绝不敢质疑一声。

    “你们有什么事吗?”燕彦和气地问道。

    看见燕彦和煦的笑容,众将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一阵压力。大家相对对视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为那员老将站起身说道:“将军,我们还是方才那句话,咱们应该一鼓作气,攻下蠡吾。将军若是觉得部队伤亡太大,等攻下蠡吾再休整,也是不迟!”

    燕彦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笑意,淡淡地巡视了帐内一遍,道:“诸位都是这个意思吗?”

    众人虽然都感觉一阵头皮麻,但都只好应道:“正是!”

    燕彦站起身来,来到为的那员老将面前,轻轻地问道:“老将军今年贵庚?”

    那副将并不知道燕彦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但是,他也不得不如实答道:“五十七!”

    燕彦点点头,道:“是啊,五十七了,跟随主公还有老主公应该很多年了吧?”

    那老将脸上现出回忆的神色,略一沉吟,道:“我二十二岁从军,到现在已经三十五年了。”

    燕彦慨然道:“三十五年,不容易啊,在三代英主的帐下效力,一定立下了不少的功勋,才升到如今的地位的吧?”

    听见提起过往功迹,那老将赧然道:“托三代主公的福,立了些许微功,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我这个人其他的本事没有,只知道跟着主公的帅旗上。”

    燕彦点头道:“说的是,主公虽然年轻,却十分英武,我等只消跟在他的帅旗之下向前冲,总是不怕无法立功的!嗯,这位将军,你呢?”

    “末将今年四十八,从军二十二年了!”

    “末将今年五十三,从军三十一年了!”

    “末将……”

    问完所有的将军,燕彦点头道:“诸位将军,大家都听见了,咱们这里从军时间最长的是三十五年,最短的是二十年,年纪最长的是六十二岁,最年轻的夜已经四十八岁了。是的,今天咱们还能为了并州,为了主公在战场上拼杀,明天还能,后天也还能。但是,后天的后天呢?后天的后天再后天呢?

    总有一天,咱们这些老人,都要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就算是现在退下来,凭着咱们为并州立下的功劳,主公会亏待咱们吗?不会的!咱们现在还在战场杀敌,已经不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功勋,而是为了报效主公的知遇之恩,不是吗?

    但是,什么才是最好的报效呢?依我看来,不是多杀一个敌军,多取一座城池,而是为主公多培养一个咱们自己出来,或者甚至培养出胜过我们自己的年轻将领出来。等到有一天,咱们再也不能继续上马冲杀了,这些年轻人可以继续陪着主公一起在战场上厮杀,不是吗?”

    “将军!”为老将忽地豁然开朗,道:“您的意思是,蠡吾还要留待陈将军和他的儿郎们一起来取,让他们在这场战阵之中既积累经验,又获取功勋吗?”

    燕彦肃然点头道:“这正是我的一点痴念。据探马的快报,陈将军已经拿下了汉昌,我已经命他不必北上和我们汇合,而是直接挥师东进,直奔蠡吾!我这样的安排,不知道诸位将军能否同意?”

    众将都是心悦诚服。燕彦作为一个降将,具有如此博大的胸襟,作为主将竟愿意把头功交给别人去立,如此不避嫌地为并州的未来考虑,他们作为并州军的老一辈,又岂能有疑义?

70.献策

    “快,跟上,跟上,都跟上!”

    恒水河边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一队人马,前队和后队相隔有好几里的距离,人数总共有二万以上。这么长的一条人龙在这大道之上蜿蜒爬行,看起来颇为壮观。

    为一将颇为年轻,大约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之间露出难得的英气。他就是陈武,刚刚接到了燕彦的命令,让他袭取蠡吾的时候,他还讶异过了一阵子。要知道,汉昌距离蠡吾差不多是解渎亭到蠡吾的两倍脚程。陈武很难想象,燕彦自己竟然驻兵不前,而是命令自己去取蠡吾。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燕老将军的心意,也就不再犹豫,催促着手下的兵马就向蠡吾进而去。只是这一路近二百里的脚程,他的大部分兵马都是步卒,起码是要两到三日才能到达的。

    想起老将军的殷切期待,陈武又是感激,又是不安,他自己也跳下马来,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一位伤兵,而自己却和大家一起步行。

    看见主帅亲自下马步行,全军都是振奋不已,脚下也似乎轻快了不少。不过,就是这样,目前的行军度还是难以让陈武满意。尽管他知道,有目前的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他手下的这支军队前天刚刚完成了一场还算颇为激烈的战斗,取下了汉昌城。这时候,大家虽然勉力支撑,但累不会因为你的支撑就消失的,相还会越来越令人难受。

    “将军,将士们都已经很难支撑下去了!”一名副将小跑着来到陈武的面前,低声说道。“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眼皮都快要合上了,还在赶路。这样总是走不快的!况且,以我们现在的疲惫程度,就算是赶到了蠡吾,也至少需要经过一两天的调整才能开始攻城啊!你看看,大家都太累了,而敌军则是以逸待劳,我军所处的位置,非常不利啊!”

    陈武心下何尝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他一心就想着要尽快赶到蠡吾,尽快取下这座城池,为主公和信赖他的燕将军拿下蠡吾城。

    “将军,欲则不达,咱们不如暂歇,待得将士们体力上来了再继续行军。那样才能事半功倍啊!”那副将又轻轻地劝道。

    陈武看着身边经过的一个个筋疲力尽的士兵,看着他们眼皮将合未合,没精打采的样子,心下一阵心疼。他终于点了点头,召来传令兵道:“传命,原地休息两个时辰!让大家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吃点干粮,歇一下吧!”

    传令兵两眼放光,兴奋地跑去传令了。

    不一时,全军都得到了消息,顿时出一阵喧闹鼓噪之声,陈武看着众兵将们兴奋雀跃的样子,心下也是十分欢欣,他知道这一次的选择,终究还是对了。但是,他嘴上却笑骂道:“这群兔崽子们,一听见歇息,就乐成这样!”

    他自己武功高强,赶了这么点路自然是丝毫也不会感觉到疲惫的。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布来。这张绢布上所画的,乃是蠡吾城周围的地形。

    “嘿,将军,在看什么呢?”赵仁忽然走了过来,轻松地笑着问道。赵仁本来是赵平的侍卫,上次护送雷喻前往汉中,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终究是把盟书拿了回来。赵平也很为他高兴,同时也觉得此人还算是一个可造之材,若是一直在自己身边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未免有些可惜了。所以,他就决定把赵仁排到军中随着陈武当一个裨将,历练一番。

    赵仁原本就是赵平身边的人,而陈武则是并州新一代中第一战将,和赵平的见面机会也很多,所以他二人原本就十分的熟悉,关系还算十分的融洽这也是赵仁和陈武说话十分轻易随便的原因。

    陈武头也不回地看着地图,道:“我在想,咱们如何才能用最少的伤亡来攻取蠡吾城呢?你也知道,这一战本来燕老将军自己是可以参加的,他却硬是把这个立功的好机会让给了我们。虽然以我们的实力,拿下蠡吾城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但是,这一仗咱们却不仅要打,而且一定要打得漂亮,让燕老将军还有他帐下的其他老将军们觉得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并不是错误的选择。”

    赵仁点着头,在陈武的身边坐下,漫不经意地说道:“其实,这一战我们想不打得漂亮,都不容易啊!”

    陈武听得心下一动,却并没有急着问策,而是故意假作不屑地说道:“你也知兵吗?这打仗和你做侍卫打架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赵仁也不反驳,只是“嘿嘿”浅笑道:“做侍卫自然是不怎么学得到兵法的,因为兵法其实讲求的主要还是随机应变。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是在谁的手下当侍卫!就算我赵仁很笨,但耳濡目染终究还是有的。你岂能小觑了主公的感染之力?”

    陈武听赵仁说得笃定,知道他心中一定有了定计,终于放下,诞起脸皮说道:“公义啊,都是自家兄弟,你既然有妙计,为何却要遮遮掩掩的,不肯说来我听呢?若是你的计策成功,本将军保证不私吞你这先献策之功,会把事实源源本本地上报给燕老将军听。相信燕老将军也一定会乐见你立功的!”

    赵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但随即他还是强行忍住了笑意,道:“什么立功不立功的,都无所谓。咱们都是为主公效命,为并州乃至天下的百姓们效命,哪里敢言什么功劳。不过,我这里着实是有点一愚之得,将军若是平日想想,也一定能想到的,此刻只不过是因为立功之心太过急切了,反而看不见罢了!”

    陈武一听此言,就忍不住点头了。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因为立功心切,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不顾将士们劳累,一直促催他们行军。

    “有什么阴谋诡计就说出来便是!恁多罗唣!”

71.奔袭

    赵仁笑道:“将军你应该知道,其实燕老将军命我军出击,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不要说敌军,就是我军,包括将军你自己接到将令的时候,也不是诧异不已吗?”

    陈武何等聪慧,一听此言,顿时恍然大悟,道:“不错,蠡吾城中守军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燕老将军吸引过去了。我们行出这么远,这一路上居然没有现一个敌军斥候,这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去攻击他们。

    若是咱们所料不错的话,燕老将军在解渎亭驻兵,一定是把敌军弄得摸不着头脑了。由于燕老将军过往的威名,他们哪敢小觑,定然会越的小心防范。这个时候,我军若是从南面给它来个突袭,则胜望巨大!”

    赵仁由衷地说道:“将军举一反三,实在令人佩服。至于下一步如何安排,就不必末将来教将军了。末将也别无所求,这一次突袭,将军在何处,都请把末将一直呆在身边就好。将军可以去立你的旷世奇功,末将就跟在你身边分一杯羹好了”

    陈武断然笑道:“别的要求本将军还真难以答应你,但是这个要求,本将军绝对满足。哈哈,别担心,我虽答应了你的要求,也绝不会以此来胁迫你把这份功劳让给我的!”

    赵仁“哈哈”笑道:“这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未来也不会担心。因为我乃是主公的侍卫,即使现在不在他身边效命了,回去之后见到他的机会总比一般人大得多。若是有人胆敢行不法之事——嘿嘿!”

    陈武摆出一副害怕赵仁告黑状的样子,身子向后缩了缩,惹得赵仁又是一阵大笑。开了一阵子玩笑,陈武忽然正色道:“你也先和他们一起休憩一下子吧,别到时候我让你个跟在身边,你却困得跟不上我!”

    赵仁也是武功好手,虽然武技远不及陈武,但能成为赵平的侍卫,自然也非同小可,哪里是轻易就会觉得累的!但是这一次却是很认真地点头道:“也好!”说着便找到了一棵树边上,和其他的兵士挤在一起睡了起来。武功到了他这个程度,想让自己睡着实在不是难事,片刻之间,他便已经进入了黑甜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武忽地站起身,喊道:“大家起身了,时间到了!”他声音不大,但却极具穿透力,附近的士兵纷纷被惊醒,又开始去摇醒其余还在酣睡的同伴。过来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虽然还有一部分士兵睡眼朦胧,但大家却已经做好了继续行军的准备。

    陈武却没有立即命令启程,而是把斥候队长叫来,向他吩咐道:“你们先行,在前面探道,若是遇上敌军斥候,立即将之全部翦除,不准让一个逃出生天,知道吗?”

    斥候队长应诺一声,去召集自己的队员了。陈武又召来所有的军中校尉,向他们吩咐道:“放慢行军度,咱们不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蠡吾城了,半夜赶到就好!”

    这些军中校尉虽然奇怪,但既然陈武没有解释,也就不好追问,唯唯而去。

72.破城

    夜已经深了,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大队人马在大路上行走,是十分容易被人觉的。在陈武和诸将的一再强调之下,这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格外的小心,尽量不让自己出任何的声音。所有的马儿都被戴上了马嚼套。大家就这样缓缓而行。为免引起混乱,陈武亲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样就可以尽快收到派出的斥候队的消息,以便及时应变。

    离蠡吾城只有十里左右的距离了,陈武命令全军停了下来,就地歇息。这一次,大家丝毫没有显示出雀跃,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纷纷无声地停住,在路边找大树靠着歇下。

    陈武也坐了下来,坚定地望着前方。虽然由于山峰的阻挡,他根本看不见蠡吾城,但他却知道那便是蠡吾城所在的方向了,他依稀看见了自己冲进城内的样子。

    虽然陈武也恨不得立即就冲进蠡吾城去,狠狠地厮杀一番,但他没有冲动。他知道,即使蠡吾城的守将不相信自己的军队会出现在这里,作为蠡吾城的守将也不可能没有一丝的防御。这最后的十里范围之内,一定有敌军的斥候,而且一定不止一队。只要是全军不小心惊动了敌军的斥候吗,让他们放出信号去,突袭就有可能失败。所以,陈武要等待一个城中守将睡得最沉最死的时候进,这样他们即使收到了信号,也来不及调兵来增援南门。当然,更主要的是,他还要等着自己派出的斥候队消灭掉敌军斥候队的消息传来。他军中的斥候都是从军中选拔出来的敢战、敏捷、勇猛之士,每一个人都具备了这三个条件中的所有。陈武绝不怀疑他们有以一当十的能力,所以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让他们翦除敌军的斥候,不应该成为难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武转头望去,就见那斥候队长领着一帮子斥候向这边奔了过来。那斥候队长看见陈武,面无表情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意。陈武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他知道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人脸上是不会有这样的笑容的。

    “怎么样?”即使陈武素来都是以沉稳见长的,这时候也难免激动。若是攻下蠡吾,这将成为他单独率军攻下的第一座大城邑。

    斥候队长敛去笑意,道:“启禀将军,总共现三队敌军斥候,都已经被一一翦除了。”随即,他的脸上忽然又绽出一丝笑意:“唉,真是一点都不过瘾,敌军的这些斥候都太懒了,一个个就知道躲在大树底下烤火,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防范之心。依小人看来,这一定也是城中的兵将们的心思,若不是那些守将们以为我军不会出现,岂会不对他们的斥候进行嘱咐?”

    陈武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下去休息一下吧!”

    斥候队长讶然道:“将军,怎么不立即动突袭呢?”

    陈武微微一哂道:“你这厮知道什么?我军长途奔袭而来,都有些累了,若不多歇息一下,如何恢复精神和斗志?再说,黎明之前乃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我们寅初时候动攻击,卯时之前一定能结束战斗的!嗯,你也下去歇息吧,到时候你们的任务也不会小的,要监视周围所有军队的动向,若是有敌军来援你却没有现,本将军定斩你头!”

    这斥候队长长相严肃,少有笑之时,这时候被威胁砍头,反倒是笑了,道:“将军放心,若是看道这点本事都没有,我也就白白随着将军混这么久了。不等将军砍我,我自绝以谢将军!”

    陈武笑骂道:“滚去休息吧,莫要贫嘴了!”

    两个半时辰过去了,恰是丑末时分,陈武忽然对身边的将佐道:“去把大家都叫醒,记住,不要出太大的动静,去吧!”

    众将直到突袭的时候到了,都是一阵激动,一个个应诺而去。

    蠡吾城南门的城楼上,几名放哨的士兵正在打着瞌睡。他们都是蠡吾军中的老弱残兵,城中所有战斗力强一些的军队,都已经被调往北城门防范燕彦的军队了,他们却被淘汰了下来。对于被淘汰,他们是没有什么怨言的,相反还有些正中下怀之感。因为北城随时都有可能会遭到燕彦大军的突袭,敌军就算是不突袭,而是正常行军,一天也可到达城下。并州军的战斗力,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没有亲眼见过,但却都听说过。而且并州军南征以来,势如破竹的态势也已经让他们显得比传闻更加的可怕。如今,对于冀州士兵来说,避开并州军,避开战场,自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无聊了太多时间之后,便有一两个人决定开始四处走走。他们原本是可以偷偷睡觉的,不过睡了一整个白天之后,现在已经没有睡意了。当其中一个正在踱步的士兵回过头,无意间往城下望去,顿时石化在那里。其余的兵士见了,都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待得他们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的时候,也纷纷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随即,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不好,敌袭!”话音未落,城下的箭矢纷纷向上飞来,不时有人中箭,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陈武看见城上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命令道:“立即攻城!”

    杀声顿时响起,无数的并州军如蝗虫一般向城下冲来,一架架云梯被架起,士兵们毫无顾忌地往上爬。

    而城上的敌军则是另外一个场面,他们大多都已经不知道把兵器丢到哪里去了,这时候连忙手忙脚乱地开始去找武器。有的更是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闯。由于场面太过混乱,将领们的命令根本无法传达下去,而这样又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大家所想的,都已经不是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而是逃命!

    只进行了一次冲锋,付出了几百人的代家,并州军就有不少冲上了城头,而城上的守军人数本就少,又没有战斗力,更没有系统的指挥,根本就无法抵挡并州军的冲杀。

    过了不多久,随着一队并州军冲到了城门边,杀掉了几名城门兵,打开城门,并州军立即一泄而入,如旋风一般冲进了此城中。

    北城的战斗,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内,就完全平息了下来。随即,整个蠡吾城的各个地方相继都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但这些,早已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73.开路

    壶关之下,此时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效命人狠狠地训斥了王顺一番,命王顺尽快进兵。

    王顺有些苦恼地看着眼前巍峨的关城,心下生出一阵无力感。难道,真的要不计伤亡,把自己这点兵力全部都投进去吗?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前面的在这关下丢掉的近二万条士兵的性命,岂不是都白丢了吗?

    如今的问题是吗,关上的守军自从那次突袭之后,士气大振,最近几天战斗力似乎又增强了不少,而城下的秦军则是士气受挫,越来越有畏战之心了。如此下去,就算是全军强攻,也未必有绝对的胜算了。毕竟壶关太高,太险了,强攻谈何容易。

    他此时很想身边有个人可以一起商议一下进兵的事,但可惜的是,王祚前几天消失了之后,至今没有露面,就连他的亲兵也不见了踪迹,想是随他一起去了什么地方。

    王祚既是王顺的儿子,又是他帐下的第一谋士,如今战局进入了这样一个焦灼的状态,王顺就希望能找他商议战法,但眼前的局面却让他十分的难堪。

    众将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王顺,希望他能拿出一个主意来。其实,他们都知道,王顺是在等王祚的出现,本来就连他们也是愿意等的。但如今形势不一样了,秦王已经命人来斥责了,若是不能尽早攻下壶关,秦王必然怒气更加炽。而那时候,王顺将失去所有的退路,既然被李效猜忌,自然是不能回长安的,但并州军由于伤亡惨重,加上他曾经威胁到并州之主赵平的父亲,就算赵平父子不计前嫌,能接纳他,并州军中也难以容下他。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退路可走呢?

    正在为难之际,忽听一个亲兵进来禀报道:“将军,少将军回来了,正在帐外侯召!”

    众将一听,连忙纷纷辞出帐外,王顺便向亲兵道:“叫他进来吧!”其实,王祚在战局最紧要的时候离开军中,而且是一言不地离开军中,军中又恰恰在这个时候遭受了突袭,王顺是十分的恼火的。不过,儿子毕竟是儿子,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是其他任何的关系都无法比拟的,王顺虽然有意责罚王祚,却很难狠下心来。最后,他还是决定听听王祚的说辞,若是说得过去,就放过他;若是说不过去,就算不为自己这些天的等待计,也要为了军中将士的鲜血计,一定要严惩于他。

    就在此时,王祚缓缓地走了进来。王顺一眼看见自己的儿子,满腔的怒火顿时就消去了大半。原来,此时的王祚一脸的疲惫,满脸的风尘之气,眼珠里布满红丝。王顺知道,他者几天一定走了不少的路,身子一定很累,这责备的话,就再也说不上了。

    “做吧!”王顺淡淡地说道,尽量掩饰眼中的关切之情,“说说吧,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

    王祚兴奋地说道:“父亲还记得上次儿和你说过的那个破敌之策吗?”

    被王祚这么一提醒,王顺顿时想起来了。的确,上次王祚确实和他说过有个可能会成功的破敌之策。只是当时王祚一直不说是什么策略,加上时日已久,却总不见他把这妙策拿出来,王顺渐渐就把这所谓的妙策忘记掉了。他心中,其实已经不大相信还有什么妙策了。

    但是,如今听儿子再次提及,而且看见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王顺心下顿时激动起来。他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击破关上的并州军,若是儿子能帮助自己达成这个目标,不要说他只是擅离了几天,就算是几个月他都不会追问一句。

    “你的意思是,这个妙策有着落了?”

    王祚淡淡地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来,说道:“父亲请看,这是儿派去的人前些日子花出来的壶关周围的地形图。壶关险峻,大家都以为只有壶关口才是进入壶关的唯一通道。不过,儿却不这么认为,天下道路,从来都是从无到有的,一个有本事的人,就应该可以在无路的地方找到路,或者干脆自己开出一条路!”

    王顺听得心下一跳,道:“你找到或者是开了这样一条路?”

    王祚微微一笑,却不作答。而是说道:“当初,咱们刚刚兵临壶关之下,儿就秘密选派了二十多名军中的虎贲之士,对他们许以重利,让他们去壶关旁边的山川上寻找而所言的这条路。不过,在很长时间之内,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这条路。直到前些日子,他们中忽然有两个人来禀报说,找到了这样一条路,儿就亲自前往查看了!”

    王顺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竟然真的有这么一条路?那为什么千古以来,大家都没有现这条路呢?”

    王祚笑道:“那是因为这条路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一条路。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岭,好几处地方都是要以飞爪勾着才能攀爬的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粉身碎骨的。所以,在这条路上,即使是我这样的伸身手,也只能是一天行进五十里左右而已。”

    王顺听得心下一阵大震,原来儿子这几天非但是在为攻关而殚精竭虑,更是一直在经历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危险。想想自己竟然还在为他的失踪而生气,他心下就是一阵愧疚。

    “当然——”王祚却沉浸在自己的话中,继续说道:“这都还不是最危险的。更为危险的是,这条道并不能直接通到壶关,而是只能通到壶关西侧的一个山顶上。那里又是一个大山崖,可以缒下去,到了下面,却是壶关的西关城。据儿的观察,这西关城之内的驻兵,应该在一千人左右!”

    王顺问道:“就不能绕过那西关城直接攻击壶关主关城吗?”

    王祚摇头道:“不行!不过,那西关城若是到了我们手中,和主关城落入我军的手中,其实也差不多。因为西关城正在一处山坡的顶上,比主关城还要高几分。易守难攻,并州军有此西关城之累,必然要分兵夺回西关城,那主关城就根本无法挡住我军的正面攻势。而他们又决不能对西关城置之不理,因为他们所有的兵马调度,都要经过西关城的关口,卡住了西关城,就相当于卡住了主关城上所有敌军的命脉。”

74.鼓气

    壶关的城关之上,赵业又一次出现了。由于他天天都出现,而且绝大多数时间都一直留在关上,所以下面的守将和守军们渐渐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也就不再停下自己手头的事情来行礼。

    韩肃看见赵业,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赵业一边往谯楼上走去,一边问道。

    韩肃苦笑道:“真不明白王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续三天过去了,今天已经第四天了,却一点进攻的迹象都没有。我军的细作明明来报说,前几天,李效专门派了使者来训斥他,而且那训斥的措辞相当的严厉。末将就是不明白,王顺前一段时间攻击不力,李效都如此生气了,他应该更加努力进取才是,为何却迟迟不攻关呢?”

    赵业信步来到谯楼上,放眼往对面的秦军营帐望去,见里面安安静静的,根本看不出一点硝烟之气。辕门的门口甚至有几个人在悠闲地散步,若不看那一排排的营帐,你哪里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军营!

    赵业的眉头皱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谁都懂的道理。不要说赵业,就是在并州军中随便找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他也会想到这里面必有阴谋。赵业行军打仗三十年,岂能不明白这中间的关窍?

    只是,只知道对方有阴谋没有用,不知道对方所用的,是什么阴谋,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一场空。

    韩肃站在后面急切地望着赵业,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回答,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赵业也是一个人,也无法窥透迷雾,也无法看穿人的内心。

    “不管敌军做什么把戏,他们总是不可能飞进关内来的,所以,咱们只消好好看紧敌军的一举一动,守住关口,不让敌军攻上来便是,其余的,就无需管他了!”赵业沉声说道。

    韩肃点了点头,也放眼往前面望去,眼神忽然一凝。

    “公爷,您看,敌军好像开始集合了!”

    赵业本已收回眼神,转身欲走,忽听此言,连忙回过头去,往前望去。忽地,他的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看来他们好像打算全军出动啊,看来王顺是真的急了,想要和咱们死拼一场了。”赵业摇摇头说道:“若是如此的话,今天我们就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斗了!”

    韩肃点头道:“是啊,看来他们这几天只是为了休整全军,恢复士兵的士气和体力,为迎接这一场恶战做准备啊!”

    赵业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不用理会他,不管他们如何变化,咱们只需把敌军杀下去就行了。”

    正在此时,敌军的阵中忽然出了一阵暴喝之声:“必胜!”数万人同时声,那便如晴空中忽然惊起一阵惊雷一般,响彻了云霄。城关上的并州军都不由为之心颤一下。

    关下的秦军大营前,王顺此时正在训话。这些日子秦军已经对着这壶关的城关冲锋了不下百次,大家对这城关已经是又惊又怕,这下面埋葬了太多同伴的性命。而以前的每次冲锋之前,王顺都未曾训话过。这一次,王顺知道若是不能调动起他们的斗志,迎接他的,最多也只能是一个平局。在损失了近两万的士兵之后,他王家的军队再也经不起大的损耗了。

    “诸位,你们看看你们眼前这座雄关,它险吗?它雄吗?毫无疑问的,它险,它雄,它是天下雄关,若非有它在,咱们早就冲上去结果了赵业老儿的性命!而这么多年以来,赵家就是凭着这壶关天险,将我们战无不胜的大秦铁骑封锁在了关外不能寸进!若是没有这座雄关,不要说以并州如今的军力,就算并州的军力再增强一倍,也难以抵挡咱们大秦雄师的推进。

    所以,我们前些日子在这关下遭遇的几次失利,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们固然是损耗比并州军更大,但并州军也不是毫无损耗的。我们前面的攻击,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们都抵抗力!而且,我们人多势众,这一次我们又是倾巢而出,你们觉得,他们还能挡得住咱们四万多人的猛攻吗?”

    “必胜!必胜!”下面的士卒在不知道那位将领的带领下,开始了一阵狂喝。因为这周围都是高山,这声音回声不断,引得就像有越来越多人在喊一般,连绵不绝。

    有时候,狂呼是能让人爆出力量的,因为这先让人泄出了心中的郁闷,使人产生一种解脱的感觉。眼前的四万秦军经过这一阵狂呼之后,忽然都现自己的眼神变得不再畏惧和散漫,而是充满杀气了。

    待得这些声音都渐渐止住,王顺又继续说道:“世上最险峻的关隘都是人造的,人乃万物之灵。人可以造出一座关隘,可以用它来守御,就一定可以攻破它,甚至拆掉它!咱们不是四万人在作战,而是四十万,四百万人,是整个大秦六州上千万人,一起在战斗!诸位兄弟,并州军人少,咱们一个打一个,就算打不过,两个打一个还打不过吗?三个打一个,四个打一个,你们难道还要认输,还要缩起头来当乌龟吗?”

    “不能!不能!”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城上的韩肃听见秦军气势如虹的声音,心下暗暗颤,向赵业道:“敌军士气高昂,公爷,这一次,咱们空怕难办了!”

    赵业却摇头道:“不妨,这东西,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刚才没有听见,他们喊‘不能’的时候,声音比起前面那一句‘必胜’已经小了不少吗?这便是所谓再而衰,可惜王顺这厮居然还在那里罗罗嗦嗦地絮叨,虽然咱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过不管他说得如何动听,他都是在消耗他的士兵的斗志。待得他们攻上关口来的时候,他刚刚为他的士兵们鼓起来的那点士气,早已不翼而飞了!王顺身为伪秦名将,这方面着实平平无奇啊!”

    韩肃听得不住点头,道:“公爷英明!”

    赵业淡淡一笑,道:“不要多言了,敌军攻上来了,准备迎敌吧!”

75.遭挫

    馆陶城外。

    并州军围着馆陶城展开了一阵强攻。由于馆陶之战,乃是关系到冀州存亡的关键之战,所以孔恒也顾不得别处空虚了,硬是从平恩、曲梁这些自身也很危险的城邑抽调了一万军队来协防馆陶。加上馆陶城中本身就有的两万大军和邯郸城中退下来的几千残兵,馆陶的守军人数已经完全可以和城外的并州军相较了。而冀州军又是全然处在守势的,在地利方面占据了很大的便宜。

    不过,由于并州军连克冀州前面几座城池,此时士气正旺,加上并州军的战力比起冀州军来,要强悍了不少。所以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朝着势均力敌的方向展过去了。

    不过,并州军不甘心就这么拖下去的,因为他们的军队如今已经虽然占据了冀州一半的地方,而且前面的冀州守军的抵抗也是越来越微弱,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并州军就能够攻进信都城了。

    但是,壶关如今也在承受着秦军的猛攻,从兵力上来看,已经侥幸挨过了一个月的壶关恐怕是很难再支撑一个月的。、若是壶关被攻下,就算并州军攻陷了信都,也很难说成胜利。

    正因为如此,城中的守军采取了龟缩防守的策略,不论并州军在外面怎样喊,怎样骂,他们就是不出城作战,并州军唯有改而强攻。只是,馆陶城高墙厚,再加上城上的敌军在绝望的驱使之下拼命防守,并州军虽然悍勇,一时之间却还是很难攻上城楼。双方陷入了一阵僵持之中。

    又是一阵冲锋过后,并州军最终还是退了下来。

    满身是血的郑行一脸郁闷地走进中军营帐,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坐在帅座上的马焕一脸的轻松,微笑着说道:“彦明,不必着急,你这一战,并不能算是失利,最多也就算是个不胜不败罢了。你又何必沮丧呢?”

    郑行摇摇头,他岂能不沮丧!这个先锋的位置,是他费尽心机抢来的,如今连续攻城,却屡屡被敌军击退,这岂能让他不懊丧。如今,全军乃至整个并州,甚至是整个大汉疆域之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的表现,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人之处。

    虽然他甚至亲自攻上了城楼,但同伴全部被冀州军击杀,他也不得不退了回来,这让他感觉越的窝囊。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能。他向来自负武艺高强,罕有人敌。在他所认识的人中,除了赵平,能让他在武功上完全折服的,几乎没有。这一次,他率领的一小队人马就是凭借着他本人人的武艺才得以攻上城楼的,但很快地,所有的同伴都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他自己,在面对敌人几十乃至上百人的围攻的时候,也不得不做了一件他一辈子都未曾做过的事情:逃跑,仓惶地逃跑!

    “将军,我下午继续进攻,就不相信还是攻不下!”郑行粗声粗气地说道。

    马焕摇摇头,悠然道:“攻城当然是要攻的,不过却不是你这攻法。彦明啊,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一个什么样的大忌吗?”

    郑行一愣,奇道:“却是什么大忌?”

    马焕脸色忽然变得肃然,他深深地望着郑行,道:“主将不可亲身犯险!你不要以为攻城就是大家一窝蜂往城楼上冲就是了,这中间的学问多着呢,攻击开始的时间,结束的时机,哪一个地方敌军防守薄弱,需要重点进攻的,什么时候改上弓弩手掩护,这一切都是不是随意的。作为一位主将,你的主要作用就是指挥,指挥大家做好上面的事情。

    可是你却亲自冲上去杀敌了。我问你刚才杀了几个敌军啊?十个?二十个?就算你再强悍一些,和主公一般强悍,你总杀不了五十人吧,但是,我军因为没有适当的只会而丧命的,总不会少于五十人吧!

    况且,你方才自身也很危险,若是你身手在迟缓一点,你恐怕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敌军也是够蠢笨的,若是他们不和你近身相博,而是放箭,你如何能逃得过密集的箭雨?所以,你能逃出生天,虽说有本身武功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依赖着运气的。我虽在城下看见了这一切,却也是丝毫无能为力。

    你想想,若是我军先锋将军被敌军击毙,对敌军该是怎么样的鼓舞啊?而对我军,又是怎么样的打击啊?此消彼长之下,我军还如何攻城?”

    郑行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冷汗不住地滴了下来。以前,赵平也曾经多次批评过他,但却从来没有马焕这一次言辞如此直白,更没有这一次这么直接吗,也没有这一次给他的触动这么大。

    “知道了,那下午——”

    马焕见郑行一脸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攻城还是要攻的,只要你记住我方才所说的话就是。不要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郑行连忙应诺。

    马焕挥挥手,道:“你下去换一身衣服吧,你现在这样子走出去,定然会把人吓到的!”

    郑行憨憨一笑,起身而去。

    待得郑行走远,一名副将又向马焕问道:“将军,咱们这样攻下去,恐怕也不是个事啊!城内的守军人数不下于我等,我们本来就难以破城。最近还有细作来报,说伪秦那边也是蠢蠢欲动,好像要从定陶那便调兵北上。我们若是遇到前后夹击,恐怕就危险了!”

    马焕点头道:“你所忧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你却忘记了主公对我们的吩咐,他让我们要合作,不能各自为战。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哪一个战场吃紧,另外两军就要援助那一军。要不然,咱们为何还要分成三路,而不直接一路进攻呢?这道理,就在这里。”

    冯硕听了,若有所思,道:“不错,孔恒从曲梁调了五千兵马前来馆陶,曲梁必然空虚。若是秦老将军趁势取下曲梁,则可驰援我军,只是一日之间的事情。”

    马焕点头道:“我虽然从来没有提醒过秦老将军如何行事,不过,我却一直坚信他的想法是和我们一致的,就如当初我们攻武安的时候一样!”

76.拒谏

    沙亭位于元城和馆陶之间,地势颇为险峻。这里是馆陶的捷径,因为不是官道,所以道路颇为崎岖。大队人马行于期间,度就显得有些慢了。

    卢肖便是这队人马的统帅,他看着队伍行进缓慢的样子,并不着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忽地,他扬声说道:“兄弟们,大家赶快一点,天黑之前赶到三十里外的漳河东岸,咱们就在那里扎营。”

    队伍里立即传来一阵欢喜的应诺声,大家的脚步没有加快,反而变得更慢了。原来,这里离漳河的河岸只有不到四十里的路程,此时又是刚过中午,不要说离着天黑还有起码两个半时辰,就算只有一个半时辰,大家行到漳河岸边也不能算是很快的了。卢肖此言,像是在催促他手下的将士们赶路,其实更像是在让他们进一步降低度。

    忽地,一人催马上前,来到他的身边,道:“将军,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啊!”卢肖视之,乃是他的副将章桓。

    卢肖轻轻冷笑一声,道:“如何不行?”

    章桓有些急地说道:“以咱们如今的度,到达馆陶至少还要四五天的时间,恐怕冀州军难以支撑到那个时候啊。就算他们能支撑得住,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城内的守军被并州军一番猛攻,恐怕早已胆寒,未必敢出城来协助我们一起剿灭并州军了!”

    原来,这支军队便是李效派往馆陶支援冀州军的。这支军队总共五万人,原本是定陶的守军,全部都是随着李效从雍凉走出来的老兵,是用以震慑兖州、青州等新近攻占地区的主要军队之一。可以说,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是相当不俗的,其主帅卢肖也是李效的亲信战将之一。不过,这支军队也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缺乏谋士,卢肖乃是宿将,对于文人并不十分信任,觉得他们只会纸上谈兵而已,派不上大用场。加上他自己近些年来也是连战连捷,自信就渐渐转变为了自负,他并不很愿意一些文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装高明。

    卢肖听见章桓之言,冷笑道:“冀州军本来全部都是酒囊饭袋,不然的话也不会被马焕区区五万兵马这么快就打到了馆陶。我等又何必去指望他们协助?难道以我军的实力,也战不过已经在馆陶城下狂攻多日的并州军?”

    章桓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位主帅英勇善战,而且也颇识谋略,就是这过于自负这个毛病要不得。当下,他用尽量婉转的语气说道:“将军神威,天下谁不知道,只是冀州军若是能用,咱们又何妨用上一用呢?用上冀州军,至少也可以减轻咱们军队的伤亡,不是吗?”

    卢肖点了点头,道:“这些废物若是勘用,咱们确实不妨用一下。不过,咱们加行军却是万万不可的。临行之前,大王曾经托人带话给我,要尽量让冀州军和并州军两败俱伤,只有这两军都伤,我军到了之后,先协助冀州军击败马焕,然后——咱们就可以给他来个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只要并州军一旦从冀州全部撤军,我军就可以趁势夺取冀州!”

    章桓心下苦笑不已,这位卢将军这番话已经不能用“自负”来形容了,简直可以称得上狂妄。并州军十五万人打了这么长的日子,才算是勉强取得了冀州东部这一半的地盘,而卢肖麾下的这支兵马只有五万人,虽然也堪称强兵,却肯定无法和并州军相提并论的。就是如此,他居然喊出了以这支军队谋取冀州的口号,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章桓知道直接劝的话,眼前这位头脑热的将军恐怕是听不进去的,只有婉转相劝了:“将军,我军虽然强悍,但冀州军实在不堪一击,末将只是担心,并州军的斥候探到我们来到之后,他们会破釜沉舟,把守邯郸、武安的军队都一体调集过来,一鼓作气攻下馆陶城啊!若是那样的话,我军是很难攻下已然落入马焕手中的馆陶的。”

    卢肖不以为然地摇头道:“不然!一则,马焕未必知道我军会派兵增援馆陶。就算他们都细作探得此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走什么路,什么时候出,我军在这小道之上缓缓而行,敌军又如何能得知?再说了,就算他们能够探得我军的线路并真的如你所言,把武安、邯郸两城的守军都拉过来攻城,就能在急切之间攻下馆陶吗?不可能的,馆陶城乃是冀州存亡之关键,冀州军已经退无可退了,在绝望之下,一定会爆出惊人的战力的,不要说并州军就那么点人马,就算给他们再增加一倍的兵力,也不可能在数日之内攻克馆陶!

    所以,对于我军来说,看他们二军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利乃是上上之策。我军乃是远道而来,一路上已经颇为疲惫了,可以趁着这几天好好养精蓄锐,把一支疲兵变成一支精神饱满的强兵。而并州军则全然相反,他们本来是该坐在那里以逸待劳的,可惜馆陶未下,他们自己变成了疲兵,此消彼长,我军必胜!

    马焕啊马焕!你号称当世名将,百战不殆,这一次,我就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也品尝一次失败的痛苦!”

    章桓见卢肖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倾向,不好再劝,只好故意落下几步,又去找其他将佐商议了。但是,很快他就现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这些将佐跟随卢肖多年,早就习惯了服从他的命令,哪里会生出反对他的心思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之间,前军忽然出一阵欢呼声,原来他们已经抵达了漳河岸边。后军受到鼓舞,脚步也立即加快,一个个兴奋地向前奔去。

    章桓看着这一张张挂着笑脸的面孔,看着他们年轻开朗的样子,心下忽然闪过一丝不祥之兆。他忽然生出了这样一个疑问来:“今日五万人来,不知道来日将会有多少人回得去!”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他连忙又将之驱出了自己的脑海:“不会的,我们样样都在优势,不会败给马焕的!”

77.无奈

    而此时的武关,也在进行着一场大战。只不过,这场大战的受关注程度和规模,比起冀州的馆陶之战来,却小得多。

    说来可笑,秦军居然正在进攻武关。

    这武关本来是秦国用于防御荆州兵马北上的,可是没有想到被汉中军的李朗诈城攻陷之后,居然反而变成了防御秦军南下的要塞。

    其实,单单是防御秦军南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李效现在很忙,根本无暇南下去攻取荆州。问题是武关位置太过敏感了,若是汉中郡兵力足够的话,可以兵临河内,直接威胁长安。

    大本营受到威胁,对于李效来说,绝对是不可容忍的。竟敢如今他的军队正在两线作战,他还是不能稍等,继续开辟了第三个战场。此时,他手下可以调动的军队已经是很少了,这倒不是军队本身人数的问题,而是粮饷。

    李效所统御之下的雍州、凉州本来就是苦寒之地,贫困不已,很多时候都需要通过接济才能度日,李效自然是不能指望这二州上缴税赋的,事实上,若不是这二州总能提供优秀的兵员,加上又是李效的老巢,李效甚至觉得将之放弃也不可惜。至于兖州、青州、徐州等地,虽然自来都属于富裕地区,尤其是徐州乃是大汉的盐铁主要产区之一,但这些地方都是新归附的,人心尚且不稳,加上常年战乱,地方上的富庶程度已经远不如以前了。所以,李效也不宜盘剥过狠,他现在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再也不愿激起民变了。

    至于司隶,由于是李效的京师所在,富庶程度是别的地方难以比拟的。但自来不论是谁上台,都不可能在自己的京师之地大肆盘剥的。别的地方出了乱子虽然也很恼人,但京师要是出乱子的话,很可能就连君王自身都要受到威胁的。想当初,周厉王就是被京师的百姓们暴动起来赶走的。

    因为各地都不宜加赋或者是根本征收不到赋税,所以李效如今的日子可谓是捉襟见肘。他有时候会很羡慕赵平,羡慕他的魄力,居然能把并州几乎所有的世家都连根拔起了。也羡慕他有这样的机会。

    李效也不是不想做和赵平同样的事情,甚至天下诸侯无一不想这么做,但他们终究都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他们的军队并不像当初的并州军一样,全然掌握在自己手中。各大世家都在军中有自己的势力,这就决定了李效不可能向这些世家出手。什么都可以乱,军队绝对不能乱,军队一乱,一切都是空谈。

    正由于军资匮乏,李效就近调集了上雒的六万守军前往武关“剿贼”。这上雒的守军,说起来,算得上是长安南部的拱卫军,其实战斗力很差。原因就是这支军队大多都是朝廷勋贵的子侄组成的。这些人吃喝嫖赌样样皆能,上战场打仗,不是他们的强项。而且,李效还明明知道这支军队的一个秘密——吃空饷。全军账面上的人数是六万人,实际上就连五万人都不到。

    不过,尽管如此,李效觉得用这些兵马去攻打武关,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原因有三。其一,武关的汉中军人数很少,总数不足一万;其二,武关北面的防御工事都是新建的,不比武关的南面关门那般牢固,经不起狂攻;其三,上雒秦军的装备乃是整个秦国最为精良的,不论是弓弩还是马匹,都是秦军中除了潼关守军以外,最好的。

    李效觉得,就凭着这三点优势,绝对可以抹平所有的缺陷。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未这只军队配备了一员猛将,李梓。李梓乃是他的族弟,也是李家勋贵之中唯一的一员单凭站功和资历,也排得上秦军前三的大将。李效相信,由李梓这样的大将统帅,他底下的士兵就算是一群羊,也会被他变成一群狼的。

    但是,李梓刚刚接触这支军队,就开始眉头大皱了。上雒距离武关,不过是一百多里的距离,本来按照李梓的想法,一日之内就应该赶到的。从军之人一天行进百里,并不十分奇怪。但是,才走出三四十里,部队的度就变得异常的迟缓,不论李梓如何催促,大家的行军度就是快不起来。

    李梓也是十分的无奈,这些人脸皮都十分的厚,骂他们,他们权当是隔靴搔痒,根本就没有感觉。打他们,他们中很多人身份都不一般,而且越是身份显赫的,就越是不听号令,根本就打不得,李家的天下,还要他们这些人的父兄来支撑呢!

    第一天早上出兵的这支队伍,到了第二天午后,终于是到了武关之下。一边吩咐扎营,李梓一边撇下这些纨绔士兵,领着一众亲兵以及几名主要的将佐,来到武关下面的一座山坡之上查看地形。

    李梓是曾经多次来过武关的,对这里的地形可以说是十分熟悉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不知道何时耸立起了一座巍峨的关隘,他心下顿时凉。

    这武关地形最险峻的地方就在于它自己位于最高点,就像一个三角形一样,它位于最高点。若是有一支军队扼守在关上,即使没有关城的掩护,也是居高临下,占据着很大的地势便宜。而如今,汉中军居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建起了一座高耸坚固的关隘,这需要多块的度和多大的干劲啊!

    李梓心下暗暗苦,若是李效能够早早兵,断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如今后悔已经是没用了。

    旁边的副将看见了李梓的苦笑,也摇了摇头,道:“将军,真想不到汉中军竟有如此申神的动作,您打算怎么办?”

    李梓的声音有些苦:“如今,咱们除了强攻,又能怎么样?”

    那副将欲言又止。李梓见了,便说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副将道:“将军,咱们军中勋贵子弟占了一万人,这些人多半都是军中无能之辈,他们都是来滥竽充数的。大战开始之后,刀枪无言,一般愈是怕死,愈是无能之人愈是容易死。这些人虽然死不足惜,若是死了几百上千,也未必会惹出大乱子来,但若死得太多,大王那里须不好看!这些人的亲戚也未必肯和将军干休啊!”

    李梓又如何不知道其中关窍,只是直到如今,他也是没有办法啊。见到副将提出这个问题,他心中又不由闪过一丝侥幸:“难道他有办法?”他连忙殷切地说道:“你有何良策?”

    那副将苦笑道:“末将哪里有什么良策?不过是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组成一营,负责后勤补给,伤员运送,粮草押运这些事情罢了。”

    李梓苦笑道:“虽然以一万人来保障后勤太快奢侈了一些,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又要耽误一两天的攻关时间了。”

78.分兵

    馆陶城下的并州军大帐。

    马焕脸色严肃地说道:“诸位,刚刚接到探马的消息,伪秦的援军正朝馆陶赶来。如今已经到了五鹿墟,预计两日之后,就将抵达馆陶城下。我找诸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咱们应该怎么办?”

    郑行一愣,道:“将军,不对吧,那五鹿墟据此不过百里,咱们的探马要把消息送过来,快马也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几个时辰以前,敌军就已经到了五鹿墟。这样,他们到达馆陶还需要两日吗?应该最晚明天上午就能赶到吧!”

    众将罕有地纷纷为郑行的话点起头来。

    马焕笑道:“彦明所言,很有道理。不过,你却不知,那秦军行进十分的缓慢,每日就前进最多六十里路就要歇下。我们的探马送信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行进了过五十里了,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性,可以断定,他们今夜一定会宿在五鹿墟的!”

    郑行大讶,道:“为何?”随即,他忽然“恍然大悟”:“哈哈哈,笑死我了,李效这厮看来是军中无人了,居然派出这等畏战之军前来救馆陶,真真笑死我了!将军还议什么,你分我一些军马,我于半道上将他们阻住,杀退就行了。这种畏战之军,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而已,哪里是咱们并州的百战雄师的对手?”

    马焕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话音刚落,一直若有所思的冯硕便接话了:“伪秦军这是不怀好意啊,有意让我军和冀州军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马焕听得暗暗点头。这个冯硕,如今看起来也算得上是有些将才的。虽然他的武功比起郑行来,差得太远,但在谋略和大局观上,却远远胜之。可以想见,他日后的前途很有可能会过郑行。

    马焕同时也暗暗感慨。出兵之前,他和并州几乎所有的军民一样,觉得冀州乃是一个无将之地,这里整个冀州一个名将都没有。但是,打了好几仗之后,他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事实上,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将领,很多人只是时运不济,终究不能成为名将而已,而有些人,则虽然暂时没有成为名将的能力,却已经有了这样的资质,只需再经雕琢,便可将其变成名将。

    这就像相马一样,世上根本就不缺千里马,很多千里马只能是用来帮农家干点粗重活,每天为了一点草料而挨鞭子。而伯乐却是世所罕有。一匹千里马一辈子若是能遇上伯乐,它才是真正的千里马,不能遇上伯乐的千里马,都不是真正的千里马。想当年,开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黄汉升老将军,就是六十多岁才被太祖现,终于成为了一代名将。

    马焕又想到了自己,若不是和老主公关系密切,若不是老公爷慧眼识珠,他如今也未必能闯下偌大的名号。说起来,一个好的伯乐,实在是太重要了。

    马焕暗暗决定把这个冯硕呆在身边好好栽培一下,就算不能成为陈武那样的年轻将领中卓之辈,也至少要成为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

    想到这里,马焕说道:“深平所言,正中要害。这一次,伪秦所派来的,非但不是什么畏战之师,反而是一支强兵。他们的统兵大将乃是上将卢肖,而且,他们所统御的,都是雍凉带出来的老兵,李效就是凭着这支军队震慑兖州及周边之地的。”

    冯硕言中,脸上却无一丝的喜色,只是苦笑道:“这定陶军乃是敌军精锐,而我军则是并州精锐。两支精锐部队相遇,若是人数一般多,我军应该还是占据着些许优势的。但敌军人数却占据着较大的优势,加上城内的守军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这一战——”

    下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上天不佑,确实是有败无胜。

    帐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忽然,郑行“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怕个鸟!我并州军乃是天下无敌的!想当初,主公一个人,面对着穷凶极恶的数万鲜卑追兵,都是夷然不惧,带领着少数的兄弟们将敌军杀得落花流水,如今我军有三万多人,还怕区区敌军吗?难道你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只能托庇于主公的福荫之下,一辈子都不能成为真正独立的统兵大将?”

    郑行的话虽然说得极为不中听,但却是一个事实。这些年以来,由于赵平的光芒太过耀眼了,赵平在与不在,对于并州军的军心来说,对于他们的战斗力来说,影响是十分大的。众人听得暗暗惭愧,心下暗暗下定决心,此战一定要打好,就算身死,也绝不能失败。

    就连马焕也是暗暗赧颜。曾几何时,赵平都是在他的指导和带领之下进行作战,但如今,不仅是他的部将,其实就连他本人,也对他产生了一定是依赖之心。这虽然从侧面证明了赵平这个马家女婿的强大,同时也让他这位主帅暗暗生出了罕见的好胜之心。

    这一仗,就算是把老命搭进去,也一定要打胜,一定要打胜!

    想到这里,马焕说道:“彦明所言有理,咱们面前所面临的困难,比起当初的主公来,差得远了,主公当初能胜,咱们今日为什么就不能胜呢?

    我想了一下,伪秦军往这边来,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不能让他们和城内的冀州军汇合的。虽然这样也难以逆转他们的败局,我军却大概要多花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平定冀州。为此,我决定分兵出去在半道上伏击伪秦军。留少数兵马在这里抵住城内的冀州军!

    这次的伏击,任务重大,我决定由——我亲自领军两万前往,以深平为副将。彦明,你领着剩余的兵马在这里抵住城内的守军!”

    郑行摇头道:“将军如此分派,实在不公,那伪秦军既然是强军,伏击他们岂能少了我郑行?我虽然非是能谋之将,打起硬仗来,却是从来都不含糊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363/ 第一时间欣赏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丹东大米汤所写的《问鼎天下》为转载作品,问鼎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问鼎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问鼎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问鼎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