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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 算盘

    王先生闻得李贤问及自己,心中一阵为难,在心中参祥良久,也无由将这得罪人的差事推托出去,苦笑了一下,王先生只觉得自己的嘴都有些苦,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既然大统领打定主意突围,那么必选精壮之士,而那些老弱病残跟着反而会拖大军的后腿,所以,这疑兵么……”

    说到此处,王先生却突然住口,对着李贤深施一礼,再不出声,静静的等待李贤拿定主意。

    李贤摇头叹气的沉吟良久方才有些迟疑地问那王先生:“先生此计虽好,只是如何告知那些人呢?本统领心中实实不忍啊!”

    王先生不由心中暗骂,但他毕竟是李贤的属下,却也只好背了这个黑锅,心中虽然恨极,面上却还要表现出一幅——为统领计,在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大义凛然之态,附到李贤耳边低声说道:“只说是探路好了,让他们先行,大军随后便到。”李贤大呼妙计,王先生心中却是大骂!面上却仍是春风拂面,口中连称不敢。

    见众人达成一致,李贤对弟弟李良说道:“你去召集老弱病残者,按王先生所言吩咐,不得有误。杜、姜二位统领且去召集部下,吩咐他们饱餐后在东门就近好好休息,子时准时突围,严禁走漏消息,杜、姜二位统领切莫大意!”李良等三人领命而去。

    那位王先生也正要告辞,却被李贤叫住,思索了一阵方才说道:“先生且住,郑裕、郑行兄弟二人,一个武艺群,一个智计过人,某常欲得此二人,奈何此二人心高气傲,先前曾数次拜访也不肯为某所用,如今我等即将离开,请先生略施小计,也好让此二人投效与某。”

    王先生闻言眉头一皱,正要答话,李贤忽又说道:“不仅此二人,前几日听吾弟言道,他曾与一外地青年生冲突,与那人争斗起来,却不是那人的对手,三拳两脚便被打败,幸好遇着郑行,在郑行的调解之下,方才脱身,现在那青年被郑行邀至家中。此事还请先生多多费心,务必将此三人收于帐下。”说完,李贤满怀期望的看着王先生。

    不料王先生却摇了摇头,劝阻李贤道:“在下劝大统领绝了此念才是,想那郑裕为当世大儒方孝孺之徒张恒的学生,而方章也是方大儒之徒,有此关系,想那郑氏兄弟必不会投靠统领,还望统领三思才是。”

    李贤闻言,双目凶光一闪,狞声说道:“看来五日前放郑家老小出城竟是失策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和那些士族大户们一起去见阎王!”双目一转,忽又狞声说道:“不如趁今晚出城之时将他们兄弟强行带走,如不为李某所用,便一刀杀之,先生以为如何?”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那王先生。

    王先生闻言不由一阵苦笑,摇头说道:“此法恐怕不妥,想那郑谦郑老先生乃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每逢荒年,救济百姓无数,军中士兵恐无未受其恩惠者;况那郑行堪称万人敌,家中的数十名武士也都是武艺群之人,真若打起来,两败俱伤啊!还请大统领三思。”李贤闻言,心中权衡良久,过了半晌,只得悻悻的让那王先生自行离开,自己踱入后院书房之中,吩咐把守的士兵道:“二统领回来后让他来见我。”那名士兵领命退下不提。

    李贤进入书房后,将门关好,走到一个书架边上,将其推开,墙上赫然露出一个暗门,李贤打开门锁,推门而入,这是一个不大的暗室,室中只有十几个箱子,李贤打开其中的一个,却是满满的装着金银,看着箱中的金银,李贤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贪娈。

    正在这时,李贤听得门声一响,知道是弟弟回来了,便合上箱子,出了密室,对正要开口的弟弟言道:“二弟,听兄长说,不许插嘴。”也不待李良答应,接着说道:“愚兄本打算做一番大事,日后若能荣登九五,也好光宗耀祖!因此趁乱举事,不想方章老匹夫不顾自己战局危急,硬是分兵来攻,致使某功败垂成,为兄实不甘心。”听闻此言,李良的嘴动了动,刚想说话,忽又想起兄长的告诫,只得强自忍住。他的举动自未瞒得过李贤,看着欲言又止的弟弟,李贤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说道:“愚兄知道二弟的想法,二弟可是想过,我等若是据城固守,万一城破,岂不陷于险境?就算能守得住,日后不论方章、王默谁胜谁败,都不会容得你我兄弟,即便是你我兄弟投降,不被格杀当时就算万幸了!定不会得到重用,反而会对我们处处猜疑,步步设防,如若我等一步行错,便是杀身之祸啊!因此,今夜我们必须誓死突围,就算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只要你我平安即可,毕竟凭我们这些时日的积蓄,即使大业成空,只要留得命在,找一个平安的地方做个富家翁,一辈子平静安乐、锦衣玉食的也很不错。”

    李良看着老谋深算的哥哥,眼中的敬佩之色越来越浓,他本就不是胸有大志,期望着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听了哥哥的言语,他对做一个富家翁不禁满腹的期盼,到时候二爷我娇妻美妾,良田千顷,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是何等的快活逍遥!好,实在是太好了,就依着哥哥。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将来左拥有抱、逍遥自在的美景,李良的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就连嘴角流出的口水都未觉察到。

    李贤看着自己这个胸无城府,空有一身勇力,在十五岁便能独力杀死一头猛虎的弟弟,不禁摇头苦笑。沉默半晌,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唉!还是算了吧,什么王图霸业,就当是自己的一个美梦吧。摇着头,长叹一声的李贤不甘的将自己称雄天下的**狠狠地埋在了心理,只是**一旦芽,即便是埋的再深,也还有出头的时候。须知欲如水,不遏则泛滥。

    李贤拍了拍犹未从左拥有抱的美梦中清醒过来的李良,温声言道:“二弟,你且去召集几个心腹之人将这些时日得来的钱物收拾一下,待突围之时定要好好保全。为兄且去歇息片刻。”李良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的领命去了。

    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李贤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称霸的美梦既已破灭,李贤仿佛一下子便失去了动力,眼前一片黑暗,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教他一丝希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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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郑氏兄弟

    赵平此时正在昌邑,自从京师巨变之后,赵平便前往雁门,以防鲜卑突袭。但鲜卑自顾不暇,赵平于是自雁门返回家中。

    无奈家族中的一桩旧事总是让他心怀疑虑。因此,赵平再次告别家人后外出,以访友的名义踏上了寻访的道路。

    此番赵平却来到了以富庶和民风淳朴、剽悍而闻名全国的青州,自小见惯了豪爽、直率的并州乡人的赵平,来到青州之后,对同样豪爽、直率的青州人民也颇感亲切。

    一路行来到了青州重镇昌邑,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目的地便是昌邑。只因昌邑的叛乱,打乱了他的计划,赵平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明白有些事情急也是无用的,必须要细细寻访才可能有所收获。

    结果一住便是半月有余,虽然李贤占领的昌邑戒备森严,却也难不到他,半个多月的时间中,他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机会找遍了昌邑的大街小巷,自己好不容易才现的线索却自此而断。无奈之际,除了读书习武,便随意游览,此处乃上古春秋战国时齐国的重镇,颇有些古迹供他游览。

    一日他不死心的正在街头查访,却见十几个李贤的士兵正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诬为奸细,遂动了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心,将那十几个士兵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而去,那些士兵不大工夫又将李良带来找场子。

    当时赵平正为那老者包扎伤口,与李良遇了个正着,李良乃是莽撞之人,而赵平对这些仗势欺人之辈却是孰无好感,更加不会多做解释,因此二人话也不搭,闷头便战在一处,结果被刚刚送别父母,不愿早早回府,正在四处游荡的郑行遇着。

    在郑行的调解之下,双方各自罢手,郑行见赵平武艺群,不禁心痒难搔,力邀赵平到他家中暂住,赵平在并州时便听说过郑家的大名,作为中原最大的马商,并州军方每年都会从郑家手中购买大批的战马,加之对郑行的武艺也是颇为欣赏,于是便应了下来,结果却成了自己噩梦的开始。

    那郑行极为爱好武艺,因此每天都会找赵平切磋,赵平根本不胜其扰。

    心情有些烦闷的赵平长叹一声,心中的烦闷也似随着这一声长叹而去了不少,不觉间便放松了很多。既然遇见了这等事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随遇而安吧,正如祖父、父亲所言,大丈夫立世,自当胸怀坦荡,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岂能蝇营狗苟,效那小人之情状?

    眼下天下大乱,自己羁留昌邑也属正常,况且又结交了郑氏兄弟二人,这兄弟二人很合赵平的脾气,因此虽然相识不久,却也是相交莫逆。郑行虽然无赖了一点——当然,如果他不是每天都拖着自己切磋武艺的话,那就勉强算不上无赖了——人还是很不错的,豪爽正直,胸无城府,待人热情等等,都是他的优点,而他的哥哥更是一个凡脱俗的人物,见识非凡,满腹经纶,为人也是洒脱不凡。

    赵平正想着心事,忽听身后郑裕的声音传来,“仓舒有何心事?竟如此用心,连愚兄走近了都未觉。”赵平转身一看,却是带着一脸微笑的郑裕与正冲他摆出一幅昂挺胸的欠揍模样的郑行。

    郑裕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只是稍嫌瘦弱了一些,此时身着一袭淡青的葛布长衫,长带博袖,微风吹拂之下,衣带飘飘,翩然出尘,好一个潇洒出尘的翩翩佳公子。

    郑行却是一幅短衣打扮,面色微黑,鼻直口方,身材极是雄壮,身高足有九尺,右手拿着一个锦垫,左腕却挂着一袭披风,很是有些不伦不类的站在飘然若仙的郑裕旁边昂挺胸。赵平知他故意如此打扮,好方便时不时地与自己切磋较量。

    见到郑行,赵平不由得头皮麻,他实是怕了这个精力过剩的人,每每找他切磋,不到精疲力尽决不罢休,这倒还没什么,可怕的是郑行精力充沛的大异常人,每次与赵平切磋之后,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又生龙活虎,然后再来找他比试,一天光应付郑行比武的要求,就不下三、五次,有时甚至更多。要不是赵平的武艺高过郑行,每次都不必用尽全力,说不定再过几日赵平就趴下了。

    赵平本来非常喜欢读书,自小便熟读经史子集、兵书战策,对太史公的《史记》更是手不释卷的不时研读,对于其中历朝历代的兴衰得失深有体会。即便此次离家外出,他也随身携带着《史记》、《孙子兵法》等书籍以便时时研习,总结其中的兴衰得失、推演兵书中的战略、战术甚至战阵之法,虽不敢妄自尊大,却也颇有心得。但自从遇着郑行之后,他每天读书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特别是自郑裕处新得一册据说上古时便已失传的《六韬》,让他不忍释卷,本想细细研读,却被郑行搅得不得空闲。

    赵平顾不上和郑裕寒暄,颇为无奈的对郑行说道:“彦明,你便不能消停一时?午后方才与你切磋了一番,现在还未过去两个时辰,你却是闲暇的很那!”对于赵平的不待见,郑行毫不为意,朝赵平嘿嘿一笑,便殷勤的为郑裕在石凳上将锦垫铺上,扶他坐下后,又将手中的披风为郑裕披上,这才朝赵平抱拳一礼,大咧咧的说道:“难得遇到武艺如兄长这般高强之人,小弟自幼好武,也曾拜得名师,怎奈家师两年前访友去了,临行之时说某的武艺已经不能靠苦练去提高了,虽不至大成之境,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年前家兄曾带某前去拜访青州牧方大人,与方大人帐下几位将领比试过,却无人是小弟手下三合之将,如今幸遇仓舒兄,让小弟甘拜下风,小弟怎能不借此良机与仓舒兄多多切磋?”

    赵平拿他没办法,摇摇头,对郑裕躬身一礼,苦笑的对郑裕说道:“在下失礼了,思旷兄切勿见怪,小弟最近荒废学业,心中颇感烦闷,加之对彦明实是头痛。唉……”赵平长叹一声,忽而笑道:“如今虽是初秋,此处乃是临湖而建,早晚间却也颇为寒凉。思旷兄身体欠安,还是小心一些,如有事情,让彦明过来也就是了,实不劳思旷兄亲来。”又看着正在傻笑的郑行,说道:“思旷兄身体偏弱,受不得风寒,你为何还要让他出来?”

三二 将帅之道

    郑行闻得赵平埋怨自己,忙想辩解一番,却听得郑裕呵呵一笑,说道:“仓舒过虑了,愚兄整日间闷在房中,早想出来透透气了。刚才自房中见这园中的花木竹石被这夕阳映照得绚烂非常,更见这湖面的点点鳞光,实是美不胜收,就连这湖中清雅的芙蕖也被染上了一些富贵之气,如此美景岂能不赏?便动了赏玩之心,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此处,远远的望见仓舒在亭中独坐。思及仓舒来至寒舍已有五日了,每次都是匆匆寒暄而过,竟从未久坐,因此便同彦明来此,想必仓舒不怪愚兄擅扰清兴之罪吧?”

    赵平闻言哈哈一笑,作思索状,沉吟半晌方才答道:“若是思旷兄独自前来,小弟自是欢迎之至,只是彦明也来了,小弟实不敢以虚言哄骗思旷兄,小弟实是非常之怪罪。”言毕与郑裕相视大笑。

    郑行闻言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也跟着呵呵的笑了几声,见二人笑够了才冲着赵平嚷道:“仓舒兄此时只管打趣小弟,待送兄长回去后,小弟再来好好地‘打扰’一番。”言罢冲着苦着脸的赵平放声大笑。

    赵平大是恼火,对郑行说道:“你这武痴,让你搅得我这几日连功课都荒废不少,就连日前在思旷兄处新得的一本《六韬》都无暇研习。”

    郑行却是一副不以为然之态,一脸轻蔑的看着赵平,仿佛熟读兵书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一样,看得赵平不由得有些迟疑,反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赵平正待纠正他这种轻视的态度时,郑行已经抢着说话了:“仓舒兄言之差矣,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前朝名将霍去病从不读这些兵书战策,还不是把匈奴打得抱头鼠窜?再说这几日小弟总是劝你随我等同去晋阳,反正你也是晋阳人,咱们去投奔现自称晋王的吕原,也好搏个出身!你却总是推托,既不能建功立业,似你这般学这许多又有何用?”

    赵平闻言不由失笑,对这个直爽的可爱,却又有些幼稚的家伙竟生出几分关爱。作为朋友,虽然相识不久,但赵平与郑氏兄弟却颇为相得,肝胆相照!因此他感到自己有责任转变郑行的错误观念,挽救一个迷途的灵魂!

    于是对正洋洋自得郑行说道:“彦明此言大谬,为将者武艺当然可以不高!毕竟身为将帅,大可不必每阵必都批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与万军之中斩将夺旗;却不可不通兵法,不晓谋略!须知为将帅者系万千将士安危于一身,岂可不知军机兵事?想那霍骠骑也并非如彦明所言不读兵书,只是用兵不拘一格,不效成法而已。战场之上,瞬息之间,战局便已千变万化;为将帅者自然不可如赵括那般只会纸上谈兵,更需敏锐的洞察稍纵即逝之战机,若做不到这些,别说建功立业,恐怕保命都难啊!”

    郑行:“……?!?”

    “如何才能敏锐地洞察战机?前提便是具有料敌先机的战略观、大局观!当然,仅仅有远大的战略目光也是不行的,为将帅者还需要根据不同的战况制定出与之相对应的犀利有效的战术!只有准确有效的战术,才能贯彻你的战略意图!这便是为将帅者,以战略为体,战术为用,二者相辅相成,便为将帅之道。”

    郑行:“……!?!”

    “这料敌先机,随机应变是从何而来呢?自是少不了精研兵书,熟悉战例,多多积累经验。某观彦明平日只是修习武艺,对兵书战策却颇为不喜。亏得彦明整日将建功立业视为平生之志,如这般不晓兵法,不通谋略却如何建立功业?最多也只能充一马前卒耳,至于带甲数万,攻城略地,却是与彦明无缘了。”

    郑行被赵平这一番金玉之言说的哑口无言,赵平所言极为有理,只是郑行未曾留心而已,因此听赵平如此说,不由得呆了,陷入了沉思之中。看着郑行被自己的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赵平心中暗叹!郑行其实颇为聪颖,只是把全部的心思放到了对武道的追求之上,心无旁骛之下,便忽视了其他的方面。因此,赵平便想借助这个机会,好生的开导他一番。其实赵平这番话却也的确是真知灼见,看郑裕一幅赞同认可的样子就知道赵平并非虚言,赵平自己也正身体力行之。

    见郑行似是理解了赵平的话,张口结舌之后正在那里闷头苦思,郑裕不由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对赵平说道:“多谢仓舒此番金玉之言,如彦明能明了其中一二,便足以使其终生受益了,愚兄在此代彦明谢过仓舒的教导之谊。”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对赵平便是一个长揖,赵平连忙起身还礼,口中连道不敢,“思旷兄过誉了,只是小弟的一番浅见而已,实实称不上教导二字。”

    说道此处,二人不由相视而笑,莫逆于心。抬目看了一下天色,已近酉时,三人方才这一阵高谈阔论,竟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近一个时辰,看着昏黄的天色,初秋的凉风夹杂着一丝水气习习吹拂着,二人的衣带飘飞,说不出的清逸潇洒。赵平对郑裕说道:“天色已晚,依小弟之见,思旷兄还是回去歇息吧。”

    郑裕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披风取下,缓缓的踱了几步,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硬的身体,笑着对赵平说道:“仓舒多虑了,愚兄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而已,并无大碍,况且彦明的师父传了愚兄一套养生的功夫,几年下来,倒也颇有成效,仓舒不必挂怀!”说着话音一顿,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仓舒来至寒舍已有五日了,只是愚兄平时忙于搬迁之事,多有怠慢,还望仓舒勿怪!”

    听郑裕如此说,赵平连道不敢,却也不好再劝他回去休息,因此只得说道:“既如此,还是到房中才好。”郑裕却不同意,“愚兄今日兴致颇高,让彦明到厨下取些酒菜,待等月上中天之际,你我兄弟三人赏月饮酒,畅谈高论,岂不快意?”转头对仍在呆的郑行说道:“彦明,快到厨房吩咐他们准备酒菜,今晚我们在此赏月饮酒,也效那古人清谈一番。”

三三 纵论

    呆的郑行悚然而醒,听了兄长的吩咐后不敢怠慢,匆匆忙忙的领命而去。

    目送郑行去远后,赵平请郑裕坐好,二人的话题自然的转到了郑裕举家搬迁之上。对于自家的搬迁之举,郑裕自己也显得颇为无奈,“我郑氏先祖本是晋阳人氏,数代经商,到了家父这一代,由于生意之故,便搬到昌邑居住,家叔却留在晋阳。”

    说到此处,郑裕长叹一声,将目光转向了树梢的圆月之上,索然道:“不瞒仓舒,我郑氏一族依附于吕氏,至今已有数代!逢此离乱之世,一则家叔颇为担忧家父母安危,二则吕原也是频频催促,命家父去晋阳避此乱世,也算是落叶归根吧。家父思量一番后,便决定前往,将家中事务处理妥当后,于数日前偕同愚兄岳母一家已是先行一步,愚兄与彦明本打算遣散一些不愿相随的家人后再行,不想方大人却调兵遣将,前来攻打李贤,愚兄于是便羁留此地。”

    赵平静静的听着郑裕的言语,一边默默的思索着吕原此举的用意。郑氏一族虽是依附于吕氏的商人,每年所获之利都要上缴给吕氏一部分,这诚然是一笔不菲的巨资,但郑家数代来的积蓄肯定更大!吕原此时将郑家召回并州,莫非是别有意图?并州虽然也盛产食盐,但比之青州的东海郡却远远不及,可以说郑氏卖往鲜卑的食盐至少有六成出自东海的海盐。吕氏凭空放弃这一大财源,实是令人费解!

    听郑裕说完,赵平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面露忧色的对郑裕说道:“小弟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郑裕心中略感奇怪,自从他与赵平相熟后,赵平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吞吞吐吐,料想必是有些不便明言的事情,因此连忙说道:“仓舒但言无妨,你我相交虽只有短短几日,但愚兄早已把你当作平生之知己,因此仓舒不必避忌,直言无妨。”

    赵平思索半晌,方才说道:“并州东有太行山,北有长城,又有黄河环绕其西北,可谓险要之地,实是易守难攻!虽有北方的羌、鲜卑等异族虎视,却有马太守镇守国门;马太守乃是河东解良人,广有谋略,实为当世之名将!自数年前拒守雁门以来,羌、鲜卑莫能踏足半步!只是如此一来却也牵扯了并州的大部精力,因此再也无力饮马黄河,虎视中原,进而成就霸业!然并州自保却也无虞,伯父母前往并州避难实是上上之选。只是从此处到晋阳,路途数千里,多山路,道路大多崎岖难行;况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必如雨后春笋,接连而起,一路之上恐艰险之处颇多,却不知何人护送伯父母?”

    郑裕也想过这个问题,事关父母家人的安危,他焉能不思?因此闻言后轻轻一笑,对赵平说道:“仓舒所虑极是!愚兄也曾想过,已然做出安排,因此倒不太担心;一则此番护送家父母等人的乃是家叔管家之子,他在晋王帐下效命。此番家叔禀明晋王,王爷便派他率五百劲卒护送愚兄家人;二则随同家父母等人同行的还有寒舍的数十名武师,这些人自小便与彦明在一起习武,皆是忠心耿耿、品行纯良之人,且武艺不凡,乃以一当十的勇悍之士。因此愚兄倒不担心家父母的安危。仓舒也不必多虑,况且待昌邑之围一解,愚兄便带着彦明还有另几十名武师赶上家父母的车驾,如此一来更是万无一失的了!”

    赵平闻言不由苦笑,知道郑裕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郑裕虽然心思缜密,对河北的形式了解不多,也属正常;赵平却是从并州一路而来,对沿途的形势非常了解,因此便将自己一路行来的见闻对郑裕一一诉说起来:“当大乱渐起之时,各州州牧及郡县守官对地方的控制还算得力,盗贼不多,只有两股顽盗,黎阳袁七、太行山巨盗曹方。如今天下大乱,诸侯之间互相征伐,对地方控制已是大不如前,盗贼必定会越来越多,就算不论那些盗匪,也不敢保证一路之上的那些诸侯不起歹心,恐护送的那几百兵丁无法应付啊!小弟辞别父母后,自晋阳经上党,出壶关,一路沿邺、魏县、黎阳、濮阳、东郡、东平、济南、历城、泰山、章丘、临淄等地,来至昌邑,一路之上便遇到不少盗匪。”

    郑裕闻听赵平之言,大以为然,不由对父母家人的安危担起心来,脸色不禁一变,陷入苦思之中。见郑裕正在苦思,赵平也不便打扰,站起身来,缓缓的踱着步,二人之间不由陷入了一阵沉默。

    望着郑家的大宅慢慢的被逐渐变黑的天色笼罩,白日间的雕梁画栋在夜色中也隐去了原有的光彩,眼前的湖水在清风的吹拂之下,出哗哗的声音,在一轮弦月的映照之下,时而闪烁着点点的银光。

    虽然面对如此美景,但受到郑裕的影响,赵平不禁也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暗自叹了口气,此番自己离家,游历只不过是一个应付家人的幌子而已,实则另有打算,只是效果却不甚理想。

    自己离家也有一阵子了,也不知祖父、父母等长辈的身体如何?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自己倒好,竟然远离父母家人,游历在外,虽然有自己的苦衷,却也是不孝之举;况且自己不仅在昌邑,便是一路之上也是费尽了心思,自己的行程更是经过自己反复思量而确定的,对当年的旧事却也未曾有所现。看来自己应该与郑氏兄弟一起回去了。

    如今后汉王朝已经名存实亡,当年与此事有关之人早已是所剩无几,实在是很难寻访了。更兼天下大乱,民生凋敝,就连游历的必要都没有了,这便回去吧,赵平终于下定了决心。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原来是郑行回来了,他的手里正提着两坛酒,身后几个人提着食盒、灯笼,看不出郑行有时候竟然也挺细心的,竟还记得拿几个灯笼过来。

    看到自己的兄长正在低头沉思,而赵平也是一副深思的样子,似乎都有很大的心事,郑行连忙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二人,轻轻的将两坛酒放下,又将几个随从手中食盒的菜肴帮忙取出,郑行朝着几个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将灯笼挂好之后,顿时将方圆一丈见方的地方照亮。

    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之中,郑行壮硕高大的身材也不似白天那么显眼了,微黑的面色也被柔和的灯光映得有些泛黄,疑惑的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兄长,竟然连这么大的动静也未觉,郑行知道兄长又遇到难题了,只是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兄长还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过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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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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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行决定问个清楚!看着将疑惑的目光转向自己,正要开口问的郑行,赵平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郑行心有不甘的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了下来,轻轻的坐在了石凳上,还未坐稳却又“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向前拉着赵平便往远处走去。十几步后,郑行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问赵平:“仓舒兄,我兄长怎么了?难道是家父、家母的事?”

    看着这个有着敏锐直觉的豪爽少年,赵平有点意外,不由稍微一愣,但马上回神,低声道:“彦明且稍侯,待回去再说。”

    郑行无法,只得一头雾水的和赵平回去。此时郑裕却已经从沉思状态中恢复原状,远远的见两人朝他走来,便站起身来,待二人来到面前,略带歉意地对赵平说道:“愚兄方才失态了,怠慢了仓舒。只是听你之言,不由对父母家人的安危非常担忧,恨不得马上启程,也好赶上他们。怎奈两军交战,城池被围,不得出入,真是叫人焦急!”

    郑行虽然直率,却不代表他头脑简单,相反郑行其实颇为聪明,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将武功练到二品的境界。听到兄长的话后,郑行大惊,连忙说道:“兄长,既然如此,我等还是快些上路才是,家中这些东西倒也不必理会了,没得浪费时间。”

    赵平见郑裕兄弟二人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只得安慰道:“思旷兄多虑了,虽是以车马代步,但伯父母年事已高,度定不会太快,一日最多也就一、二十里的脚程。”

    赵平言罢略微一顿,看了一眼正在凝神细听的郑氏兄弟,接着说道:“因方、王二人正在泰山郡交战,伯父唯有西投临淄,然后北上乐安,自乐安绕道济北后北渡黄河,进入冀州。到达济北前这段路程倒也平安,料也无事,便是遇上一些不开眼的匪盗之类,以伯父身边的人手也足以应付。况且这一路也没有什么大的匪盗。”

    郑裕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赵平接着说道:“依照伯父的脚程,现在恐怕已到乐安了,以小弟之见,伯父会或许在乐安耽搁几日——”

    “这是为何?”郑行在一旁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容易听明白了二人的言中之意,却被赵平的一句断语又一次打回原状,忍不住问了出来。郑裕方才毕竟是关心则乱,如今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对赵平的意思也已明了,见郑行问,便对郑行说道:“你二人先坐下,彦明快将酒菜摆好,我三人边吃边谈。”

    郑行只好把心中的疑问暂时放在心中,将酒菜摆好后,又为三人将酒满上。

    郑裕举杯对赵平说道:“仓舒与我等虽相识日短,但愚兄对仓舒却是一见如故。来,且满饮此杯,以贺我等相识!”说完当先一饮而尽。

    赵平、郑行见状连忙把杯中酒喝光,郑行殷勤的为三人把酒满上,郑裕又待举杯,郑行却早已忍不住了,阻止道:“兄长还是少喝得好,反正今夜又无外人在场,随意便好。再说兄长还未告诉小弟父母大人为何会在乐安耽搁几日呢?”

    郑裕闻言,只好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歉意地对赵平一笑:“愚兄酒量尚浅,本想今晚舍命陪君子,与仓舒共谋一醉,却怕不胜酒力,仓舒不得尽兴,”又转头对郑行吩咐道:“彦明代为兄陪仓舒多喝几杯。”

    赵平闻言连忙逊谢:“小弟酒量浅薄,且不好酒。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诚如彦明所言,随意便好。”说着看了一眼抓耳挠腮的郑行一眼,笑道:“思旷兄还是解去彦明的疑问吧,否则,彦明恐怕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郑裕闻言呵呵一笑,看了兄弟一眼,点头说道:“如此为兄便不矫情了,正如彦明所言,那便随意吧。愚兄就将仓舒之意与他解说一番。”转头对郑行说道:“仓舒之所以断言父母大人会在乐安滞留数日,可能是需要休整一番,补充一写粮草;若过了乐安,自乐安至济北却再也无处休整了。”

    “如此简单?”疑问中的郑行见自己的问题原来如此简单,不由得有些难以接受,不过转头却又高兴了起来,“如此一来,我等若明日便启程追赶的话,一日之间便可追上父母大人的队伍了!”旋即又哭着脸说道:“只是官兵围城,我等不得出入,这该如何是好?”

    对于郑行的担忧,郑裕、赵平也是无法可施,一时之间,三人都是默然无语,郑行只是闷头喝酒,转眼间一坛酒便被喝光。郑裕却是仰头望天,手里举着一杯酒,一动不动的陷入沉思之中,赵平毕竟是外人,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岔开话题,“呵呵”一笑说道:“思旷兄不必多虑,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待交战双方分出胜负了。依小弟之见,那李贤却也无力坚守了。”

    郑行重重的哼了一声,恨声说道:“李贤这杀才,无端起兵,纯属利欲熏心之辈,妄图称王,却害得我等不得出城。”

    郑裕对郑行这等迁怒于人的言语甚不赞同,闻言双眉一皱,心中对弟弟的迁怒与人颇感不快,却仍是和声说道:“彦明莽撞了!子曰:‘不迁怒,不二过’,又云‘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你我既逢此时机,乃时也,运也,岂可迁怒他人?况为兄观李贤此人倒也非那些只知搜刮民脂民财之人,从他均田分粮之举中便可看出。唉,此事也怪为兄,当日随同父母大人一同离去也就是了,却被这些琐杂之事牵绊于此,如今也只有待双方罢战之后再做计议吧。”

    看着心事重重的郑裕和刚被教训的有些蔫儿的郑行,赵平有心缓和一下三人间有些沉闷的气氛,便对沉思的郑裕说道:“依小弟之见,双方恐怕也对峙不了几日了,自昨日起李贤便已开始动员全城百姓共同守城,怕是已无余力据守了,而官军又是势大,眼下李贤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弃城而走。”

    郑裕闻言精神一振,他方才由于过于担忧,早已乱了阵脚,有些钻牛角尖了,此时听赵平出言提醒,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若,思量一番后,倒是对赵平的话非常赞同,“闻仓舒之言,愚兄便不似方才那般担心了。来,彦明也别拉着脸了,咱们喝酒。”说着已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赵平和郑行二人见状连忙也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光。

    郑行提起酒壶,便要给三人斟满,赵平赶忙阻止:“彦明且慢,如今天色已晚,且月色朦胧,倒是个好天气!不如你我同到城楼去查看一番如何?”

三五 刀道

    郑行闻言连忙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如此甚好,仓舒兄稍候,待小弟去牵马来。”话未落音,转身便走。

    赵平对这个行为莽撞,思虑不周的家伙实实头疼,不由一边苦笑一边唤住已经抢出三、四步的郑行,说道:“我们此番察看,是偷偷行事,你大张旗鼓的骑马而去,定会教守军觉,到时你我可就白跑一趟了。”

    郑行这才恍然大悟,连连道歉:“是小弟莽撞了,该如何行事,请仓舒兄安排就是。”

    郑裕感激地对赵平说道:“为了愚兄家事,竟烦劳仓舒。愚兄感激不尽!只是你二人此去必要小心,如事不可为,尽快返回便是,待日后再说。”

    赵平呵呵一笑,轻松的对郑裕说道:“思旷兄过虑了,以彦明与小弟的身手,料那些守军还无法现。”郑行也在一边轻蔑的说道:“就凭李贤那些那些虾兵蟹将也想现我们?真是笑话,兄长多虑了。事不宜迟,我与仓舒兄这就出,兄长先回去歇息,我等片时便回。——呃,慢来,仓舒兄稍候,待小弟去取兵刃。”这句话说完人已经跑出老远了,见郑行如此莽撞,郑裕、赵平不由相视苦笑。

    忽然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还带着一丝湿气,赵平忙抬头观看天色,一勾半残的上弦月正幽幽的散着迷离的光晕。感到天气已有些凉,赵平对郑裕说道:“思旷兄且回房歇息,如兄长不觉疲累的话,可在书房中静候我等佳音。”

    已颇感寒凉的郑裕便不再客气,微微颔,对正在观望风向、天色的赵平说道:“待彦明取回兵刃,愚兄送仓舒、彦明一程,便自回去。”

    赵平不禁有些哑然,却未再多言,只是说道:“如此有劳思旷兄了。”心中却是暗暗想道,这位刚刚结识几日的思旷兄倒是一个好人,只是有时有些书生气,略显优柔寡断了一些。

    不过这也难怪,环境使然!由于郑裕自小体弱多病,便无法如大多男子一般自十五六岁起便开始参与家族事务,特别如郑家这般商贾之家,其子孙大多自小便开始熟悉家族内部事务。随着年龄的增长,如实有才能,便逐渐的由参与变为主持。

    郑裕家人支不旺,这一代仅郑裕、郑行两名男丁,更由于他体弱多病,所以并未真正参与家族事务,缺乏必要的历练与阅历,因此有些书生气也是必然;幸亏他聪明博学,所以智计过人,但正由于缺乏必要的历练与阅历,遇事时的应变能力与决断力还有些欠缺。

    正在赵平思绪联翩之际,郑行已是兴冲冲的提着两柄长约五尺一二的长刀奔了回来。赵平乍见如此长刀,心中顿时大感惊异,接过一柄长刀后便仔细端详起来。

    此刀与平常所见的长刀颇不相同,当今的长刀都是直背直刃,刀柄略短,仅能一手掌握,乃是直刀;此刀却是刀体略微弯曲,刃部延长,刀柄也是大大加长,能供两手合握,入手并不太重,约有十斤左右,正是理想的重量。赵平武艺高强,生于武勋世家,又是久经战阵之人,自然明白这种弯刀比眼下的直刀更利于砍劈,只是对铸造的工艺要求极高!颇为难得!

    今日与郑行比试之际,他便对郑行所用的长刀颇感兴趣,因为时下普遍装备于军队以及一些士族人家的私兵所用的长刀不过三尺五六左右,鲜有过四尺更别说五尺的。

    盖因当时的冶炼水平只能达到锻造三尺五六左右长度的长刀,据赵平了解,全国也只有益州的名匠欧冶长一人可以锻造出五尺长的长刀,却不知郑行这两柄是从何处得到的。

    赵平缓缓的将长刀自鞘中抽出,仔细的端详起来。只见手中的长刀锋刃极为锋利,刀身如秋水般明亮清澈,因锻造时反复锻打,因此形成了漂亮的鳞状花纹;刀身在灯光的映照下耀起一团亮光,端得是好刀!

    赵平忍不住挽了几个刀花,又作势砍劈了几下,竟是顺手得很,毫无滞涩之感。忍不住赞道:“好刀!好刀!轻而不飘,重而不滞,此刀之谓也!”郑行嘻嘻笑道:“仓舒兄切试一试此刀锋刃如何。”

    赵平闻言双目一凝,紧紧地盯住郑行,一股杀气似有似无的弥散在赵平身体周围,郑行被赵平的气机锁住,竟是丝毫不敢动弹,他知道赵平此时已进入无物无我、人刀合一的境界,自己哪怕是再轻微的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引赵平眼下凝而不的攻势。

    郑行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与赵平的差距所在了,就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挡住赵平这凝而不,则必石破天惊的一刀!

    时间悄悄地过去,冷汗一滴一滴的顺着郑行的脸颊滴下,郑行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双腿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感到自己提在右手的刀已经重若千钧。站在一边的郑裕也似是感到两人之间恍若有形的杀气,早已慢慢的后退了几步。

    突然,赵平轻啸一声,刀光如匹练般卷向郑行,如厉电般划破天空,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匹练般的刀光。

    郑行甚至都能感觉到森冷的刀气将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刮得隐隐作疼,条件反射般的举刀招架时,却架了个空,心中不由一寒,还未等他转过第二个念头,匹练般的刀光已从他身旁卷过,如划过虚空般,在郑行眼中拖曳出一道玄妙的轨迹,直击他身后的石凳,只听“呛”的一声轻响,便寂若无声。

    郑行眼中似乎仍被赵平那一刀匹练般的刀光所充斥,久久无法回神。一阵微风吹过,“咚”的一声闷响,石凳分为两半,中间的切口光滑平整,恍若天工。

    郑行被这舍我其谁的一刀惊的出了一身冷汗,目瞪口呆之余,久久无法回神。毕竟这一刀是从他身边掠过,他的耳中犹残留着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郑裕在一边看着这石破天惊般的一刀,有若闪电般迅捷、耀目的刀光使他久久不能回神,直是惊骇莫名,心头一片空白,口中不由自主的喃喃说道:“一刀之威,竟至若斯!”

    赵平抚刀长叹:“好刀!真乃好刀!莫非此刀出自益州欧大师之手?”过了良久却无人回答,赵平不由有些奇怪的看相郑裕、郑行二人。却见两人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知道自己的一刀已经出乎两人的意料了,只好轻咳一声。

三六 夜探

    郑行此刻的心情激动非常,赵平的这一刀他实在是印象深刻,两年前他的师父离去之际所演示的那一刀与赵平今夜这一刀毫无二致,都是这般的石破天惊,不可方物!他以为除了师父等有数的几位天道高手之外,再也无人能使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刀,谁知仅仅过去两年,他便从一个仅仅比他大两岁的青年身上看到了。

    募的,郑行大叫一声,“仓舒兄!”郑裕被郑行一嗓子吆喝也回神了,看着郑行语无伦次的激动模样,不忍卒睹的转身坐下,悠闲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等待好戏的上演。此前,郑行的师父,当代武道大家叶寒也是被郑行这般赖上的。

    赵平也被郑行夸张地叫声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彦明为何如此激动?”郑行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两眼放光的看着赵平,“可惜小弟已经拜师,因此无法拜仓舒兄为师,还请仓舒兄千万不吝赐教,将方才那一刀传授给小弟。”

    赵平被郑行突如其来的热情闹得有些失措,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在郑裕身上,郑裕见状,对弟弟说道:“彦明失态了,仓舒与我兄弟相交虽短,交情却属莫逆,自然不会不教。”

    郑行连忙应是,“是,是小弟莽撞了。兄长莫怪,仓舒兄莫怪,小弟下次不敢了。不过还是请仓舒兄千万不吝赐教才是,小弟对这种刀道至境可是欣慕日久了,因此练习颇勤,从不敢怠慢,只可惜平时无论小弟怎么努力,进境却有限。”

    赵平谦虚地一笑,对满脸急切的郑行说道:“武道博大精深,又有谁敢自称已达至境?彦明的修为已经颇高,之所以感到进境有限,是每一个练武之人都要遇到的问题——瓶颈,是否能过去,却要看个人对于武道理解以及平时的武道修养,外人是无法给予指导的,只能靠个人。好了,天已不早了,我俩先去探查一下方、李双方的兵力布置,也好早作打算。”

    郑裕见二人要走,连忙喊住二人,说道:“仓舒且慢,刚刚似是闻得仓舒问及此刀出自何人之手,先前却被仓舒那一刀摄住了所有的心神,方才省起。此种弯刀乃是彦明的师叔劲草斋主(各位看官见谅则个,将金大师作品中的人物移植一个过来)之徒赵坤所造,只是锻造殊为不易,半年之中方能铸得一柄。”

    赵平应声点头,表示明了,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长刀上,看得出他对此刀甚是喜爱。须知一柄好兵刃对于武人来说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虽说当时的武道对兵器、招数等形式上的东西并不重视,武道家所注重的是对“道”,即本源,以及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的追求。而且当时的兵器也就那么几种,枪(或叫矛;或者说枪由矛、槊演化而成;或者由长度区分,枪长一丈八尺以上便称矛。在此便统称“枪”吧)、戟、刀、剑、斧、叉等,还有弓弩,当然也有一些奇门兵刃,不过并不普及。

    而当环刀出现后,剑基本上已退出了作为兵器的历史舞台,仅剩的一种功能便是装饰,是文人士子彰显身份、附庸风雅的东西;戟也因为容易被搅缠,另外骑兵冲锋时对它的推钩功能并不太依赖,所以也已经渐渐的退出历史舞台;除了一些武艺高强的将领外,已是很少有人使用,戟兵这个兵种已经没落。

    这时的武道家,包括上阵杀敌的将军,都是根据实际情况选择适合的兵刃。就军中而言,如率骑兵突袭时,一般选择长枪,因为马槊,特别是三丈矛,突阵时威力巨大,势不可挡;而近战肉搏,长刀与步槊的作用则更大一些,特别是使用长刀配合“钩镶”的步兵,近战之时,简直就是长兵器的克星。

    见赵平对手中的刀爱不释手的样子,郑裕微微一笑,说道:“仓舒如果喜欢此刀,便尽管拿去,愚兄虽不谙武艺,却也知道一柄好兵刃对武者的重要。此刀虽不贵重,却难得仓舒喜爱,送与贤弟,也算愚兄一点小小的心意,只是过于寒酸,不成敬意,还望仓舒笑纳才是。”

    赵平连忙谢过,将刀收起,对郑裕说道:“如此便请思旷兄回房,静候我等佳音。”说完对郑裕抱拳一礼,叫上郑行,拦住了要送二人的郑裕。两人直出郑府大门,往最近的东门掩去。郑裕目送两人离去后,对月长叹一声,便慢慢的往书房行去。

    且说赵平与郑行两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往东门行来。奇怪的是一路之上竟未现一个李贤的兵卒。赵平不禁有些疑惑,他当然不会认为李贤会平庸到连巡夜的士兵都不派遣的地步,那样的话李贤也不可能举事成功,那么其中必定有诈!会不会是李贤决定突围?赵平心中一动,极有可能!

    赵平已经大致断定了这种可能性。再到城楼看看,若果真如此的话,城楼上的守兵也不会太多,但旌旗必定很多。以旌旗做疑兵虽简单,却很有效。即使敌人怀疑,况且又是夜间,夜间本就不利于攻城一方,因此必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是虚虚实实的把戏,受到的损失必然很大。因为夜间攻城本身便是一个笑话。

    不大工夫,两人已来到距城楼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掩住身形后,赵平仔细的观察着城楼上守军的情况。昌邑城的城门、城墙在朦胧的月光以及城墙上一排排火把的映照下,清风吹来时忽明忽暗,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隐约的露出自己的獠牙,青黑色的城墙在夜色也中越显高大。

    果如赵平所料,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在秋风的吹拂之下,猎猎作响,但却未现一个守卫的士兵,只有几个负责警戒的巡逻士兵不时的往来走动。与郑行来到一处火把难及的城墙之下,赵平示意郑行随自己往上攀爬。

    高约五丈七八的城墙即使是赵平这样的武道强者也很难一跃而上,必须借力而行,幸好二人早有准备,郑行取出一柄飞抓,掷向城垛,只听“夺”的一声轻响,飞抓已紧紧地钩住城垛,借助飞抓,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上了城墙。

    城墙之上只有那一小队来回巡逻的士兵,除了他们,竟然连一个士兵都没有!赵平心中大定,看来李贤得确有突围的打算啊!小心的往城外望去,城外的几座兵营中却很是寂静。赵平略一打量,便明白了方文等人的打算,生怕引起城上巡逻士兵的注意,赵平略一观望,便示意郑行回去。

    郑行对赵平这么快便要回去有些不解,迟疑了一下,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这种时候自然没有他的言权,于是将疑问留在了心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三八 蛊惑

    李贤满意地看着这群呆若木鸡的士兵,充满笑意的得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他接着说道:“这是五千两黄金,是在府库中找到的,本统领打算用它来抚恤阵亡、奖励有功的将士,现在——”

    故意拖长了声音的李贤扫视着眼前这群满眼贪娈一边看这箱中的黄金,一边还不时用急切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士兵,说道:“现在,本统领先用其中的一半奖励给即将为我军立下大功的将士们!”看着不敢置信的士兵们惊疑不定的互相打量,李贤朗声说道,“——对,这些即将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就是你们!”

    “哗”,士兵们顿时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多谢大统领!我等愿效死力!”

    “这还不是全部!”闻听李贤此言的得士兵更是群情汹涌,金钱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他们之所以起兵造反,为的不就是钱财么?看到这么多金灿灿的黄金,这些士兵们纷纷忘记了日间的血战,兴奋的高声喊道:“有什么任务请大统领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李贤大声说道,“今夜我等将自北门突围,大家日间也见到了,北门守军的守军甚少,需要大家做得就是在前面探路,本统领将率大军自后相随,直扑牟平,到牟平后本统领自会论功行赏。”

    听到如此简单的任务,众兵丁群情激愤,轰然应诺。李贤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如此子时准时出。尔等出城后,于北门二十里处等候与大军汇合。现在先来领取奖赏,每人五两黄金,不要乱,慢慢来,每人有份。剩下的五两,待等我们会合时再行放。”

    士兵们闻言,一窝蜂的挤到装着黄金的箱子周围,却被几个护卫隔开,只听护卫们厉声喝道:“不准挤,一个一个的来,否则另选他人。”士兵们闻言,连忙停止挤搡,老老实实的等着领取黄金。

    李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了他们一眼,转对王先生与李良低声说道:“烦劳王先生与平之在此看守,子时让他们准时出城,待他们出城后立即关上城门。然后立刻到东门,我们自东门出城。”王先生、李良领命而去。李贤也不再多停,对几个护卫一挥手,纵马向东门驰去。

    在东门就近休息的士兵,在杜镇、姜志两位统领的召集之下,已经聚集在一起,杜、姜二人正焦急的不时望向远处。

    听得马蹄声响起,两人精神一阵,对视一眼后齐齐迎了出去。眨眼间的工夫,李贤已经与几个护卫来到姜、杜二人面前,二人对李贤抱拳一礼,齐声说道:“大统领,末将等已准备完毕,只等大统领号令了。”

    李贤翻身下马,扫视了聚在一起的士兵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对姜、杜二人说道:“二位统领辛苦了,待我等兵进牟平后,本统领重重有赏!”

    二人闻言面色一喜,他们之所以随李贤起兵造反,为的就是荣华富贵,听得有赏,立刻齐声说道:“谢大统领,属下等必当全力以赴,以报大统领厚恩!”李贤微微颔,意似嘉许,对二人说道:“我等在此等候,今夜必尽全功!”

    等候的时间过得总是很慢,不论是士兵,还是李贤等人。

    终于,子时到了,北门那些等着领取奖赏的士兵在李良的一声令下,呐喊着冲出北门,转眼间便已冲出一箭之地,却是一个官兵也未现,这群人更是胆壮,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去,生怕落后半步,若是落后,那黄澄澄的黄金可就不是自己的了。一刻多钟的工夫已经冲出将近五里了,昌邑城在他们身后已经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不过他们现在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忽然,在这群士兵眼前现出一片树林,士兵们犹豫了一下,由于没有主将指挥,他们显得有些杂乱,正在犹豫之时,树林之中突然响起一阵鼓声,紧接着亮起一片火把,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顷刻间他们便被潮水般的官军淹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预想中的恶战并没有生,而且敌兵的人数少得可怜,披挂整齐的方文、崔勇、王峰三人从护卫的簇拥中策马而出,面面相觑。半晌方文长叹一声:“竟然被贼兵识破了本官妙计!可恨!实实可恨!”

    崔义略一犹豫,心中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思忖了一番终于还是轻声说道:“方大人,贼军定是分头行动,此时想必并未去远,我等现在追赶还来得及,不如我等……”

    王峰也点头表示赞同,劝道:“方大人,崔大人所言极是。”

    方文闻言冷笑一声,乜视着二人,极其不屑的说道:“两位大人莫非不读兵书,岂不闻兵书有云‘穷寇莫追’乎?况小小的李贤,犹癣疥之患耳,不足为惧。传令,兵进昌邑,抵挡者格杀勿论。”崔、王二人相视苦笑,却也毫无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摇了摇头却也只得随方文进城去了。

    且说李贤等人,听得北门外喊声大作,知道己方的疑兵之计已经成功,却担心官兵识破后追来,急忙率领士兵出了东门,直奔牟平而去。那知一路之上竟无官兵追赶,李贤等人大呼侥幸,半点也不敢停留,直取牟平去了。

    城外那阵短暂的厮杀并没有瞒过赵平、郑行这两个武学高手,就连无心睡眠的郑裕也都隐隐约约的听到。

    片刻之间,三人已聚在一起。一向平静的郑裕此刻再也掩饰不住满面的喜色,自晚间被赵平提醒后,他便明白父母的北上之途必将艰险异常,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母分忧,他的焦虑可想而知。虽然经过赵平的分析、劝解,理论上可在乐安赶上父母,但那毕竟是假设,是最好的结果,是基于李显今夜便能突围而做出的假设。

    因此他也只是表面上暂不担心,实际上心里仍捏着一把汗。如今李贤果然连夜突围而走,自己也可以马上启程,终于可以早日赶上父母!叫郑裕怎能不喜形于色?

    看到自己的兄长一脸的欢喜之色,郑行心里也非常高兴,大着嗓门嚷道:“李贤这厮果然连夜逃命去了,兄长、仓舒兄且在此稍候,小弟前去召集人手,略微收拾后便连夜启程如何?”

    郑裕点了点头,对郑行说道:“多带些干粮,其他的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之物,倒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倒是为兄书房之中还有几册先贤典籍不可丢弃。事毕之后直接于门前会合,我等即刻启程。”郑行应了声是,便跑出去收拾。

三七 财货

    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原路返回,回到郑府时,过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郑裕正在书房等候二人,见二人回来,不由一喜,正要开口问明情况,郑行已经用他那特大的嗓门对郑裕说道:“兄长,好消息!好消息!李贤果然准备突围了,城上仅余一些负责巡逻的士兵,再没有多余的了。”

    郑裕闻言不禁又是一喜,面露喜色的望向赵平,赵平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彦明所言不错,以小弟看来,李贤确实打算突围,恐怕就在今夜了。思旷兄且安心吧,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便可上路。”

    郑裕对赵平深深一揖,满怀感激地说道:“为愚兄之事,有劳贤弟了,小兄无一为报,请受愚兄一礼!”说完便要拜倒。赵平连忙扶住,急道:“思旷兄折杀小弟了,你我意气相投,如此小事,不过举手之劳,怎当思旷兄如此大礼?况且小弟也打算与思旷兄一同返乡,实是小弟份内之事。”

    郑裕被赵平扶住,闻得他要与自己同行,心中更是欢喜,有赵平这等武艺群,且精通兵法谋略,对沿途情形又比较熟悉的人同行,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自内心的笑意,说道:“如此一路之上便需仓舒多多照应了。”

    赵平闻言,苦笑着对郑裕说道:“思旷兄何出此言?岂不让小弟无地自容。”一边的郑行对二人的客套大感不耐,闷声说道:“你二人好生罗嗦,真是叫人不耐,我等既是意气相投,真心相交,何必象那些酸儒一般?兄长是读书人,客套一点倒也有情可原,仓舒兄却是练武之人,怎么也如此客套?”

    郑裕、赵平被郑行这番抢白说的面面相觑,自己的确是有些落了俗套,不由得相视而笑,却也不再客套了。郑裕轻咳一声,对二人道:“天色已晚,二位贤弟且回房歇息,待明日一早再做计议。如何?”

    赵平、郑行对视一眼,点头应是,向郑裕抱拳一礼后,各自回房不提。郑裕今晚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到此时竟是毫无睡意,便慢慢的踱出书房,来到环绕着书房的回廊之上。仰向天,其时云敛晴空,繁星点点,冰轮半弯,好一派清秋光景。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戌时将尽,一阵南风吹来,夹杂着几分湿气,让翘望空,独赏夜景的郑裕感到了一丝凉意。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披风,郑裕转过身,慢慢的向房中走去,对他而言,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夜,过了今夜便有可能离开已困守多日的昌邑城,赶上自己的父母。

    此时的李贤却不似郑裕这般淡泊宁静,充满希望。此时的他心中正被自己的**强烈的扭曲着。或许他初举事时并没有面南称王的想法,或许他初起事时仅仅只想让自己和跟随自己的得人过上一番好日子,或许……,或许这些或许都成立,也或许不成立,究竟如何,只有李贤自己知道。

    但现在的李贤显然已经不是刚刚起事时的李贤了,他现在非常不舍得放弃昌邑这座让他从无到有的城池,相比弟弟的只想做个富家翁,他的梦想显然要比弟弟的远大太多了。

    残酷的往往是现实。李贤所有的梦想都被围城的青州士兵粉碎了,今夜他就要放弃昌邑,同时放弃的还有可能使自己的梦想。李贤不甘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怒骂上苍的不公。

    一阵敲门声将李贤的思绪打断,“谁?”李贤沉声问道。“兄长,是我——”门外传来李良刻意压低的声音,“已经是亥时二刻了,下面准备得也差不多了,我过来禀告兄长一声。”听到李良的汇报,李贤沉默了片刻后,对门外的弟弟说道:“你先去将那些疑兵召集起来,在校场集合。我随后就到,叫王先生也去。”

    李良领命而去。李贤将缴获而来的一套鱼鳞玄甲仔细的披挂在身,层层叠压的精钢甲片密似鱼鳞,泛着冷森森的寒光。由于这种鱼鳞玄甲因制作不易,所以即便在后汉王朝中也并未大量配备,只有二品以上的将军才有资格披挂。

    这一套是他从昌邑郡的武库中找到的,不知是哪位太守钻营来的,到便宜了自己,李贤嘲讽的想着。这种只有不到二十斤重的铠甲却有着与它的重量不相符的强的防御力,可以抵挡除了守城弩、腰张弩外大部分远程武器的攻击,寻常的刀枪更是难伤,所以李贤一见之下,便爱不释手。只因这件鱼鳞玄甲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保命的保障,实乃不可多得的宝物。

    披挂整齐的李贤郑重的将挂在壁间的长刀取下,仔细的挂在腰间,举步出了房门,自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马蹄声得得而起,顿时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将夜的寂静划破。

    校场之上已经稀稀落落的站立了约四五百名衣甲不全的士兵,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有的无精打采的打着呵欠,更有甚者竟然拄着手中的长枪打盹。听到马蹄声由远至近,这些无精打采的士兵才稍稍振作起了一点精神。

    来到校场的李贤策马直奔李良等人所立之处,李良见兄长来到面前,连忙施礼问安,李贤将马鞭微微一摇,也不下马,掉转马头,用阴冷的目光缓缓扫视了面前的这群散兵游勇。

    众兵士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李贤很满意这种效果,轻咳一声,说道:“本统领把诸位请到此处是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送给诸位——”说到这里他轻轻一顿,下面立刻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李贤也不阻止,只是微微一笑,把手一挥,他身后的几个随从立刻抬着两个箱子来到众人面前,将箱盖猛地打开——却是两箱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金光的黄金,一箱足有两千多两。

    正在窃窃私语的士兵顿时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箱子,就连口中流下的口水都觉察不到了。

    这些人在加入李贤的军队前,不是一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商贩,就是一些无家无业的流浪者,在当时来说,一两黄金便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十年了,这些几乎连一两黄金的都没有见过的人,被眼前这么多的黄金连眼睛都耀花了,顿时失去了思维能力。

三九 出城

    郑裕目送郑行出门而去,将目光收回,注视着一脸淡然的赵平,面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说道:“仓舒乃晋阳人士,此番愚兄也是前往晋阳,如此一来,我与贤弟也算是同乡了!”言毕不禁微笑着看向赵平,赵平点头称是,二人目光相遇,不禁相视而笑。

    不大功夫,郑行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二人说道:“兄长、仓舒兄,下面都准备好了,赶快启程吧。”郑裕闻言后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看了赵平、郑行二人一眼,沉声说道:“如此,我等即刻上路。”言毕与两人出门而去。

    来到大门口,只见郑家的五十名武士已经收拾停当。这五十名武士个个身材魁梧,年纪与郑行相仿,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二的样子,身穿漆的黑亮的熟皮轻甲,腰挎长刀,背背强弓,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马鞍左右各挂着两只箭壶,箭壶中装满了铁箭,端的是威风凛凛,人如虎,马如龙!

    五十人正隐隐形成一个半圆,将几辆马车护在中间。见三人出来,齐齐抱拳,动作整齐划一。见这五十名大汉威风凛凛的样子,俱是精通武艺、以一当百的高手,赵平不禁对郑裕说道:“如此雄壮之士,兄长一路定可无忧!”

    郑裕闻言轻轻一笑,指了指双目放光的郑行说道:“此皆彦明之功,彦明自幼颇喜武艺,拜师之时央求家父于城中挑选连这些人在内的共一百余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与他一同练习,十几年下来,武艺倒也不错了,彦明一直将他们倚为腹心,情同手足。”

    赵平连连点头,赞同的说道:“以小弟之见,这些人的武艺俱都不俗,实是难得。””二人正在交谈,却听郑行在一边嚷道:“兄长、仓舒兄,上路了,有什么话路上再说也不迟。”

    郑裕、赵平闻言,便不再多言,郑裕转身向当先的一辆马车走去,赵平、郑行目视他上了马车,也各自翻身上马。

    郑行在马上将手一挥,便有十余骑当先行去,紧接着是几辆马车,后面的几十骑断后。在城门处,方文得知乃是郑裕的车马丝毫未做留难便即放行,一行人顶着夜色直奔城外而去。

    东方的天宇已经渐渐亮,透出几分淡青色的光亮,成群的麻雀已经聚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初秋的清晨,凉风习习,啾啾的虫鸣已渐不可闻,群鸟的喧闹却给空寂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热闹。

    一群威武、雄壮的骑士骑着雄壮的骏马,踏破了清晨的寂静,路边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也被这急促的马蹄声震动,滚落,结束了他们短暂却璀璨、绚烂的使命。他们正是连夜出城的郑裕、赵平等人,经过半夜的疾驰,已经奔出约有百里,此时却已是临近临淄了。

    望着眼前稀稀落落的树林,赵平勒住马缰缓缓地停了下来,郑行与一众骑士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赵平翻身下马,对郑行等人说道:“彦明,吩咐他们下马休息一下,半夜的奔驰,马力已乏,此处倒是个不错的所在,正好供我等休息。”

    郑行应是,带领众骑士纷纷下马,几十名骑士分工明确,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饭,余下的一些人则分散在四周,竟是丝毫不放松警惕。

    赵平赞赏地看着这五十名分工明确,剽悍健壮的骑士,点了点头,招呼一边的郑行道:“去看看思旷兄,这半夜的疾驰恐怕他受不了啊。”郑行深以为然,用他那招牌的大嗓门说道:“兄长从小便体弱,若不是乱世来临,根本不必受这种鸟苦!”说着恨恨得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飞。

    坐在车厢里的郑裕虽然觉出马车已经停下,却被这几个时辰的颠簸弄的精神萎靡,浑身直如散了架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听得赵平与郑行的对话,不由自嘲的苦笑一声,说道:“多谢二位贤弟挂怀,诚如仓舒所言,愚兄却是有些疲累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在车夫的搀扶下从马车上慢慢的爬了下来,对二人摇了摇头叹道:“愚兄倒成了大家的拖累了,如此如何能追赶得上家父母的行程?”又转头对郑行说道:“大丈夫立世,自当心怀坦荡,切不可怨天尤人,彦明切记!”郑行闻言连忙低头,口中不迭的说道:“是,是,小弟受教了。”

    郑裕闻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自幼便脾气暴躁,稍不如意便易动怒,为兄知道你方才也是一番好意,不是为兄不识抬举,乃是提醒彦明时刻谨记‘制怒’两字。须知情绪失控之时,最易做出错误的决定与判断,万一将来彦明有决策的机会,却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如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便将身陷绝地,望彦明三思。”郑行唯唯诺诺得应了,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

    赵平深为郑裕对郑行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看他们兄友弟恭的样子,竟是大起羡慕之意,他家单传,自是体会不到这种兄友弟恭的友爱之情。见郑裕落寞的样子,知他担心自己将行程拖慢。便劝解道:“思旷兄不必担心,依小弟之见,可令几名武士先行赶路,待追上伯父母的队伍后,请他们等候兄长,如此兄长也就不必急于赶路了。”

    郑裕闻言大喜:“如不是贤弟提醒,愚兄倒忘怀了。”转头对一旁的郑行说道:“赶快去准备,吩咐他们路上小心,尽快追上父母大人的队伍。”郑行领命而去。赵平便带着郑裕沿着林间的小溪缓缓的散步,让郑裕活动一下筋骨。

    溪边正有几名洗刷马匹的武士,见两人过来连忙行礼。郑裕平日因身体原因,不甚出门,与这些武士并不熟悉,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赵平见状,对几名武士颔说道:“不必多礼。”但这些武士却执礼甚恭,待二人去的远了,才直身收礼。

    赵、郑二人在距离大队人马约三、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默然站立,看着眼前的风景。

    郑裕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非愚兄自夸,愚兄曾与家师游学凡五载,更因家师之故,有幸于当世名将,前太尉张维府上求学半载,张太尉兵法谋略当世堪称翘楚,即使与武安君白起、李牧、齐王韩信、诸葛武侯等古之名将相比也毫不逊色。幸蒙张太尉青眼,愚兄得以随侍前后,得益良多,愚兄虽驽钝,不堪造就,却也略得张太尉兵法之皮毛。与仓舒相识以来,虽时日甚短,愚兄却对仓舒的兵法谋略深为敬服。”

四十 大势1

    看了正凝神倾听的赵平一眼,郑裕轻咳一声,缓缓的转过身,面对着初升的朝阳说道:“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如今天子偏安,礼崩乐坏,昔日陈胜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道尽天下英雄之心怀!”

    见赵平仍是一幅不置可否之态,郑裕知道自己这番直言并未打动他。其实郑裕自己并没有面南称王的野心,他很明白自己并没有统率三军的能力;也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才略;至于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最擅长的不是跟随张太尉所学的兵法谋略,也不是自恩师处学到的微言大义,更不是自幼自经商的父亲处学到的经商之法,而是自己近年来结合自身所学参悟的经济治世之道。

    后汉一朝的朝政自“世系推官制”实行以来,便一直由世家士族把持。

    但当世的儒者,也就是士人,并没有那种“穷则独善其身”的避世思想,并不因为恶劣的政治环境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大部分的士人都是抱着一种积极出世的心态,渴望着建功立业,想让自己有一展所学的机会。由于后汉王朝立国后的一段时间承袭汉制,对士人不似秦朝那般苛刻,倒也有所尊重,特别是自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这种相对宽松的环境持续了数百年,士人的出路相对宽广了一些。

    但自汉末以来,由于朝政日非,政治**,虽然由于后汉王朝的兴起,情况有所改善,却也仅是改善而已,朝政**的痼疾依然存在,如今后汉王朝立朝已近三百年,此时的**比之汉末,竟有加剧之势!加上世系推官制的实施,士、庶二族极端分化,士人们的出路变得更加有限,大多数有才能的士人基本都是怀才不遇,想求一进身之阶而不得。

    如此一来,隐逸避世,饮风啸月,纵情山水便是大多数士人唯一的出路了。

    到了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众诸侯为了扩张实力,这些士人倒成了他们竞相邀请、招揽的对象。

    郑裕在京师游学三年,又是当世大儒张恒之徒,与后汉王朝最负盛名的兵法大家张维也有师门之谊,素有令名,自是各诸侯争相招揽的对象,却被郑裕一一回绝。

    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成就大事的心愿,只因郑裕自视甚高,对眼下众诸侯颇有轻视之意。他虽认为自己既没有冲锋陷阵的过人武力,也没有统领千军的统帅能力,更没有一呼百应的领袖气质。

    根本不能成为霍去病那般攻城略地,纵横睥睨的不世将才;也不能如武侯诸葛那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成就不世奇功;却自忖可以胜任萧何那种精于内政的治世能臣。怎奈难遇明主啊!空复自己十余载寒窗之苦了,郑裕抑郁的想着。

    对于赵平的沉默,郑裕大感无奈,此人精通兵法、谋略,勇武过人,性格更是冷静自持,真是具备了名将的一切条件,只要有机会必会一鸣惊人!只是此人并无野心,劝说他实非易事,只能徐徐图之。

    郑裕打定主意,对不置可否的赵平说道:“仓舒谋略过人,精通兵法,才具实是愚兄生平仅见,难道不想在这乱世中有一番作为吗?”说完,郑裕定定的望着赵平。

    赵平却是神情自若的微微一笑,对郑裕说道:“思旷兄过奖了,小弟倒未想过此事,须知起兵割据孰非易事,想你我兄弟既无兵马,又无钱粮,却如何起事?便是投奔明主也需明主方可,眼下诸侯中又有何人敢称明主?”

    郑裕闻言长叹一声,说道:“愚兄也只是一时兴起,见仓舒空负一身所学,颇感遗憾。况愚兄自己也是如此,愚兄自认一身所学并不太差,可惜……一无权势,二来明主难求,你我兄弟都是无缘之人啊!”

    赵平见郑裕神情落寞,颇有怀才不遇之感,连忙安慰,说道:“大丈夫立于世,自当成就一番功业。立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圣人之言,以小弟之浅见,实是我等应奉之于圭臬之言,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如也。’若我等不修德行,不修自身,不使自己学有所长,业有所专,却如何奢谈遇离乱之世,救民于水火,解其倒悬之苦,进而平定天下?故以小弟之见,修德修身,乃是根本。况《易经》云‘君子待机而作’,我等只是时机不到而已。思旷兄不必多想。”

    这时郑行已经分派人手,兼程赶往乐安,追赶父母的车马,依照路程,如果父母还未离开乐安,今日入夜时分便可追上。

    了去了一大心事的郑行心情不错,兴冲冲的赶了过来,他来时自己的兄长正在感慨难遇明主,赵平正在开解兄长,因此也听到了赵平的言语,对赵平模棱两可的回答确是不甚赞同,忍不住说道:“仓舒兄此言差矣,什么圣人之言,什么待机而作,我看却是仓舒兄推诿之言。”

    赵平闻言大奇,问道:“彦明此言何意,为何说在下乃是推诿?”郑行侃侃而言,理直气壮地说道:“如今诸侯并起,以仓舒兄与我兄长的才具,无论投往哪路诸侯,那诸侯必定是倒屡相迎,委以重任,言必听,计必从。届时仓舒兄与兄长必可一展所学,成就一番事业,何必说不得明主呢?依小弟看乃是仓舒兄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因此以言推托。”

    赵平一听之下,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对振振有词的郑行说道:“彦明想得倒是简单,那彦明说来听听,我与思旷兄倒是投往何处呢?”

    郑行张了张嘴,眼睛眨巴了几下,却是哑口无言,他对天下大势了解甚少,每日除了练武还是练武,方才之言也不过是一时口快而已,因此被赵平一问确实无言答对。郑裕不忍见弟弟难堪,虽然他这个弟弟心思单纯,从不知难堪为何物,但作为兄长,此时他却不能不给弟弟解围。因此便说道:“愚兄早有与仓舒共论天下大势之意。今日既是仓舒提起,愚兄便与仓舒畅论天下大势,倒也堪称快事!”

四一 大势2

    赵平不由也来了兴致,爽快地应了。

    郑裕为人冷静自持,骨子里有种文人的自矜,恃才傲物倒说不上,但文人的那种清高却也不能免俗,很少有如此豪兴大的时候。

    赵平为人虽也冷静自持,但毕竟不是文人,平日所学也不以子曰诗云为主,而是兵法谋略,治军领兵之道,因此并没有文人的那股子清高自矜。二人一拍即合,当下便纵论起来,将郑行晾在了一旁,大感无趣的郑行见二人谈兴大,识趣的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口沫横飞的家伙。

    “如今天下,偏安江东一隅的后汉王朝占据扬州六郡、九十二县,凭借江淮天险,又是王朝正统,然新皇登基,年幼无知,朝政把持在辽王刘杲、吴王刘克手中;二人却是明争暗斗,虽民丰士足,却无力进取,不足惧也。”郑裕娓娓道来,将偏安一隅的后汉王朝分析得丝丝入扣。

    赵平颇为赞同他的说法,点头称是,“兄长所言极是,却不知刘杲、刘克二人才略如何?”于京师游学三年的郑裕显然对二人颇为熟悉,闻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此二人既无将略,又不善政,若非有江淮天险以及一些朝中宿老可做依仗,恐已遭灭国之厄矣。”

    “李效占据雍、凉、司三州以及兖州一部,据关中之利,进可攻,退可守。更在总督雍、凉之时久与羌族交战,手下名将能吏颇多,其人也堪称名将,雍凉劲卒素有善战之名,实为众诸侯中实力最强者。”

    “兄长所言极是,小弟居晋阳时,时闻李效之令名,总督雍、凉之时战功卓著,羌人不敢越陇右半步,羌兵不敢弯弓而抱怨,实乃当朝名将!”赵平对李效也是颇有敬佩之意,忍不住出言附和。

    郑裕闻言蓦然长叹:“可惜此人晚节不保,其兄李卓毒杀皇子,后被诛九族,实是罪有应得!然其人却为一己之私,不恤民生,悍然起兵叛乱,害得民生凋敝,人民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真是罪不可恕!”

    赵平也是深有同感,对一手引大乱的李效无论如何也行不起半点好感,虽然他颇有功绩,但都不足以抵消他的大罪,因此说道:“不过关中之地却尽在此人掌握之中!关中乃东汉光武皇帝龙兴之地,山河四塞,实乃帝王之资!以李效之才,乃诸侯中最有实力一统天下者!不过此人不提也罢。”

    虽然李效的行动过于偏激,但实事求是,就事而论的风骨赵平与郑裕二人显然都不缺乏,根本不屑去做那等刻意的贬低或是逢迎他人之言。

    “巴蜀天险,自古便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说,且巴蜀富饶,易守难攻,实乃帝王之资!昔汉高祖据巴蜀而终成帝业,诸葛武侯更是以巴蜀以一州之力,力抗魏国九州之众,终于一统天下!助刘禅建立后汉王朝,足可见巴蜀之重。然此时之蜀主王开喑弱,无心于天下,虽居地利,却不足为惧。若论取巴蜀,三国鼎足而立时魏国将军邓艾之计最妙,自阴平小路出汉中德阳亭,用奇兵径取成都,剑阁大军必去救援,然后趁虚取剑阁,巴蜀可定矣。”

    “兄长所言甚是,王开实不足惧。兄长所举邓艾之计,却不可行。此计虽妙,却被武侯识破,有武侯之先见,无论何人据有巴蜀,必定防备甚严,若取巴蜀恐只有另寻他途了。”赵平略一沉吟,接着说道:“然四川非坐守之地。若据四川而争衡天下,上之足以称王,次之足以称霸,若恃其险而坐守,则必亡!小弟久闻王开喑弱之名,进取不足,守成亦不足,实不足为惧也。”

    “其余之人,荆州刘安、长沙李昭、交州张进等人不过是因缘际会,依仗家族势力,侥幸而已。然河北民风剽悍,乃古之燕、赵之地,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英雄豪士,贤弟自并州而来,对河北情况定然比愚兄熟悉的多,何不为愚兄解说一番?”

    赵平也不推辞,稍稍思索一番,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小弟乃并州人,便自并州说起吧。昨夜小弟也曾与兄长说过,并州东有太行山,北有长城,又有黄河环绕其西北;东联河北,西接关中,可谓险要之地,实是易守难攻!虽有北方的异族鲜卑虎视,却因马太守之故,近期之内倒也无忧,只是无力持久!因此并州也仅能自保而已!况且还有李效虎视一旁,若是李效心存不轨,并州危矣!”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赵平并未说出。吕原虽然得到了并州之地,并自称晋王,但并州内部却不是铁板一块,当初与吕原争夺并州控制权的晋阳赵氏这个豪门世家,虽然失败,但晋阳赵氏在并州的影响力却仍是不容小觑,若非吕原得到了并州军方的支持,再加上有秦晋之好的李效从中周旋,结果犹未可知!

    因此眼下的并州并不安稳,晋阳赵氏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时机,以推翻吕原,进而掌控并州。只不过由于赵平自身的原因,因此并未明言其中关节。

    想至此处,赵平难掩胸中的抑郁之情,显然想起了自己的心事。郑裕见状以为赵平担忧并州安危,出言安慰他道:“仓舒不必多想,至少目前李效未有攻取并州之意。”

    赵平闻言长叹一声,摇头苦笑,将胸中的抑郁之情平复,接着说道:“幽州王信、冀州丁绍皆是有能之士,久有互相吞并之心,无奈势均力敌,却是都奈何不了对方。不过以小弟之见,却是丁绍稍占上风。”说到这里的赵平稍一停顿,对正往这边走来的郑行微微点头,听得认真的郑裕却未觉弟弟正往这边走来,见赵平停下不言,不由连连催促。

    “依小弟之见,不出两年,幽州必属丁绍!”赵平对郑行点头示意后肯定地说。

    见赵平说得如此肯定,凝神静听的郑裕不由大奇,连忙问道:“贤弟如此肯定,却是何道理?”赵平笑道:“兄长少安毋躁,听小弟细说。”

    “如此,请贤弟与为兄讲来。”难得急切一次的郑裕只好耐心的说道。

    “王信此人虽颇有将才,属下良将、谋臣也为数不少,武有其子侄辈王岳、王度、王、王胜、王旭等,皆是武艺群,弓马娴熟之辈;谋士田靖、李柔二人也为之屡出良谋。然此人有一致命缺点——过于惜身。如此之人纵然猛将如云,士卒精锐也是无济于事。况且鲜卑时常在其北方进犯,使其不得以全力对抗丁绍,焉能不败?反观丁绍,此人虽心胸狭窄,却足堪名将之谓,且部下能事者极多,冀州名士,多有归附,实力不容小觑,来日争夺天下者必有丁绍一席之地!”

    见赵平对丁绍的评价如此之高,郑裕不由留意起来,丁绍既有雄才,则剿灭王信之后,河北三州仅剩的并州必然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四二 故友

    想到此处,郑裕长叹一声,苦笑的对赵平说道:“以贤弟之见,两年后并州也不再太平了。家父前往并州本是看重并州的地利,诚如贤弟所言,易守难攻,吕原与李效又有姻亲关系,本以为万无一失,足以躲避战乱。岂知只是一厢情愿,难道届时愚兄再次举家搬迁不成?如此看来何处又是乐土?”

    赵平闻言只得安慰道:“兄长过虑了,并州地势险要,只要拒守壶关、井陉,此二地不失,丁绍便是想取,也非一日之功。”

    “就是”,一旁的郑行应道,“兄长过于小心了,怎么一关父母亲大人的安危,兄长便乱了方寸?几年后的事情想他何用?”

    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弟弟,郑裕只好收拾心情,和声问道:“彦明是何时过来的?愚兄竟然不晓。”郑行哈哈笑道:“小弟过来已有些时候了,那时兄长与仓舒兄谈兴正浓,小弟便未打扰。”

    郑裕闻言“哦”了一声,便站起身来,一边说道:“与仓舒相谈甚欢,竟是不觉外物。”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已是旭日初升,瑞彩万条,朝霞满天了。

    活动了一下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身体,郑裕对赵平、郑行说道:“天色已不早了,我等赶路如何?”赵平和郑行点头应是。收拾停当后,一行人马直奔乐安而去。

    朝阳把一行人马的影子拉的长长的,走出他们方才休息的树林,一行人直奔官道,小半个时辰后,青州的治所临淄已然在望了。

    临淄是齐国故都,自古以来便是繁华之所,春秋战国时便已经是“磨肩接踵,挥汗成雨”,如今虽遭乱世,战火却还未曾燃至此地,因此繁华依然,更胜春秋时代。

    望着临淄巍峨高大的城墙,郑行把手一挥,正打算绕城而过,却被赵平拦住,一行人顿时停了下来,马车中的郑裕不明所以,赶忙探出头来,观察情况。

    看着不解的望着自己的郑氏兄弟,赵平带马来到郑裕乘坐的马车旁边,低声对他说道:“兄长不必惊奇,且听小弟细说。”

    说着又把不远处的郑行叫了过来,对郑氏兄弟二人解释道:“此番前往晋阳,沿途之上必凶险异常。早晨休息时,我了解了一下随行携带之物,却也齐全,唯缺安营扎寨所需之物。前方便是临淄城,因此想让彦明进城采购,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郑裕闻言笑道:“愚兄对这等安营扎寨之法不甚了解,凡事仓舒自己决定就是,不必告知为兄。”说完将头缩进了马车之中,再不一言。

    赵平见状,只得对郑行说道:“既然如此,我两人商议便是。”郑行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连推却:“小弟哪里知道需要什么东西,兄长看着办便是。如需人手,吩咐一声便是,小弟等无不从命。”说完便开始吆喝那些武士往这边聚拢。

    赵平看着这两个甩手掌柜,一时竟然无语,半晌方才认命地叹了口气,对仿若无事的郑行说道:“如此,彦明吩咐几人进城采办两寸长的铁钉二百斤,八分厚二、三尺见方的的木板;再吩咐几人入城中采办硫磺、火把、油脂等物,还有大车五十辆,拉车的骡马几十匹。越快越好,去准备。”

    听得满头雾水的郑行不解的问道:“兄长所要之物,虽不出奇,但一时间却也难以齐备,这,这该如何是好?”

    苦思的郑行尚未转过念头,马车中的郑裕却自马车上下来,对赵平说道:“仓舒所需之物愚兄虽不明用途,但诚如彦明所言,一时之间颇难齐备。这样吧,彦明派几个人到城中打听一下,是那位大人留守城中。”

    郑行闻言抬手召过几个武士,吩咐已毕,几人领命而去。约一刻钟后,几人已经打探清楚,却是方章的长子方卿留守城中。

    郑裕闻言对赵平说道:“我与方卿份属师兄弟,彼此交情颇好,不若仓舒与我同去拜访,请他帮忙,他定不会推托。”

    赵平应是。郑裕转身对弟弟郑行说道:“我与仓舒前往城中拜访子臣,你与众人寻一隐蔽之处等候,切不可生事。”郑行对兄长之言不敢有违,留下六名武士跟随兄长后,与余下众人疾驰而去。郑裕与赵平二人带着六名充作长随的武士策马向临淄城行去,转眼间已来到城门外。

    一队士兵正把住城门,对来往人等严加盘查。

    郑裕率先下马,将马缰交到身旁一名武士手中,快步来到城门处,寻着那领头的小队长问道:“这位统领请了,我乃昌邑郑裕,有要事与方卿方大人相商,请统领通禀一声。”

    那领头的士兵听了,应了一句“原来是郑先生,请先生稍侯,小的马上就去。”说完向身旁之人吩咐了几句后,便往城中跑去。边上的那名士兵得了吩咐,连忙将郑裕等人请到城门之内,躬身说道:“先生请在此处稍后,我家公子马上便到。”

    不大工夫,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十余骑朝这边飞驰过来,当先一人一身便袍,扎着头巾,腰上斜斜的挎着一柄长剑。

    那名骑士远远的望见了郑裕一行人,一边策马飞驰,一边高声喊道:“思旷兄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话未说完,一人一马已经来到跟前,郑裕连忙迎了上去,那人自马上飞身而下,与迎上去的郑裕把臂而笑,竟是说不出的亲热。

    寒暄已毕,郑裕正要说明来意,却被方卿拦住,“思旷兄且住,此地实非讲话之所,请兄长随小弟去至寒舍再叙如何?”郑裕只好点头应了,便一同上马,直奔方府而去。

    来至方府,分宾主落座后,方卿疑惑的看了一眼坐在郑裕旁边的赵平一眼,不由问道:“思旷兄,这位兄台乃是何人?小弟眼生的很。”

    郑裕闻言答道:“正要给子臣介绍,这位姓赵,名平,字仓舒,并州晋阳人士,几日前与愚兄在昌邑相识,此番同愚兄一起返回晋阳。”

    方卿闻言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赞道:“古人尝谓燕赵之士多英雄,今日一见赵兄,方知此言果然不虚。”看向赵平的眼神满是赞赏之意,竟是毫不掩饰,让赵平大是尴尬,只得连称不敢,却不再言。

    赵平身高八尺有余,长身玉立,剑眉斜飞,目如点漆,清澈空灵,端的是相貌堂堂,长相还在其次,难得的是赵平气度非凡,一举一动间,自有一股冷凝雍容的气度。

    郑裕见状连忙引起话题,对方卿说道:“日前家父母已经过临淄,不知子臣留意否?”

    方卿点头应道:“是,两日前世伯一行五百余人来到临淄,小弟起初还以为是王默的士兵前来偷袭,一看之下却是世伯举家迁往晋阳,小弟不敢留难,留于城中歇息了一日,昨日方才离开,思旷兄若快马加鞭,半日即可追上。”

四三 友情

    郑裕闻言不由大喜,心情激动之下,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良久郑裕才平复过来,对方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愚兄此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万望子臣方便一二。”

    方卿忙道:“思旷兄言重了,若有小弟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小弟决不推辞!”郑裕沉吟片刻,才略有些为难的对方卿说道:“此事虽非难事,急切间却难以妥当,加之愚兄心悬父母,想早些上路,如此一来就烦劳贤弟多多费心了,愚兄必将铭记在心。”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对方卿深深一揖。

    方卿连忙站起来回礼,嘴里说道:“思旷兄如此倒教小弟无地自容了,有事兄长尽管吩咐便是,千万不必客气。”

    “既如此,便劳烦贤弟了。”郑裕感激地对方卿说道。“哦,对了!”郑裕忽然省起一事,一抚脑门说道:“愚兄险些忘了,好教贤弟知道,趁乱占据昌邑的李贤兄弟昨夜已被击破,想来令叔方大人定会星夜兼程,前往泰山助战,如此一来,青州无忧矣。”

    “诚如思旷兄所言,小弟刚刚得到战报,家叔休整半夜后,已率军赶往泰山,王默此番必败无疑!”方卿有些兴奋得说道,“既然如此,思旷兄为何还要前往晋阳?常言说得好,故土难离啊。”

    闻听此言的郑裕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愚兄也不想离开,怎奈家叔自晋阳送来书信,家父得信后便一意前往,父命难违啊。”

    方卿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对郑裕说道:“既如此,小弟也不多留了。不知兄长所需为何物,告诉小弟,小弟也好准备。”

    “其实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只是寻找起来有些麻烦。”看了凝神细听的方卿一眼,郑裕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些铁钉、木板、硫磺、油脂、大车以及骡马之类的东西。还望贤弟多多费心。”

    方卿闻言先是一怔,接着竟哈哈大笑起来,郑裕被笑得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赵平,赵平对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没有问题,郑裕只好满头雾水的转过头,看向已经逐渐止住笑意的方卿。

    看着郑裕疑惑的目光,方卿笑道:“兄长所需之物虽非稀罕之物,若找别人的话,还真需费些时日,不过对小弟而言却再简单不过。”

    “哦?”郑裕有些疑问的问道:“贤弟为何如此说?”方卿朗声说道:“只因兄长所需之物军营之中一样不缺,兄长在此稍侯,小弟即刻传令下去,让他们快些准备。”

    郑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等方卿准备妥当之后,便可追上父母了。想到此处,郑裕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心事去了大半的郑裕终于健谈起来,与方卿高谈阔论。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正在此时,有兵丁来报,说是郑裕所需之物已经准备妥当,已经送至城门了。

    方卿闻言站起身来,对郑裕抱拳说道:“如此,小弟也不多留兄长了,此别之后,山高路远,竟不知相见何期。兄长保重!”

    郑裕心中也是大感不舍,他与方卿只是道义之交,见面次数也不多,却未想到方卿如此古道热肠,让郑裕大感意外,意外之余却也颇为欣慰。

    当下也强忍心中骤然而来的离情别绪,扶住方卿的双臂,叹道:“贤弟高义,愚兄永生不敢或忘!今日一别,但愿后会有期!贤弟留步,愚兄去也。”说完和赵平等人离开方府,直奔城门而去。赵平见郑裕心情沉重,也不多言,低声吩咐两名武士出城召集郑行等人去至城门会合。

    快马奔驰之下,转眼之间已经来到城门外,只见五十辆大车中有十几辆上满满的堆放着铁钉、木板、硫磺等物,负责押运的士兵见郑裕等人赶到,办完交接事宜便自离去。

    赵平将车上事物检查了一遍,计算了一下,已足够使用后,便和郑裕等人守在马车旁边,等候郑行等人的到来。不大工夫,已远远的望见郑行等人驱马而来,片刻之间已来到近前。郑行飞身下马,对郑裕、赵平二人施了一礼后便招呼身后的武士一齐动手,赶着五十辆马车往乐安方向行去。

    转眼之间已到了正午时分,秋日的骄阳仍似火焰一般,被暴晒的众人已有些吃力的感觉,马匹更是呼呼的喘着热气,不时地打几个响鼻。

    一把抹去脑门上的汗水,郑行心中不觉有些焦躁,正要骂上几句,忽然想起兄长所说的“制怒”二字,忙把冲倒口边的话憋了回去,转头四下里看了看,却见赵平仍是一幅平静的样子,脸上也没有哪怕是一点汗迹。而一众武士虽然也如他一般汗透重衣,却仍是毫不懈怠的赶路。

    郑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火气压下,但心中那股子邪火却有越烧越旺之势,苦忍半晌之后,终于在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停!”吼过之后,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

    干笑着看了一眼已经停下并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众武士。郑行一脸谄笑的对仍是一脸平静与自家兄长低声交谈的赵平,以及微有些不快的看着突然歇斯底里的自己的兄长点了点头,见二人没有反应,郑行连忙下马一路小跑的跑了过去,点头哈腰的对兄长说道:“小弟见天气有些炎热,不忍大家受苦,而且已经是午时时分了,所以就……嘿嘿。”

    看着哥哥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郑行终于扯不下去了,只好干笑几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郑裕无奈的叹了口气,征求了一下赵平的意见,对弟弟说道:“如此便休息一下,让大家轮流休息,分出一些人听仓舒的吩咐。”

    郑行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众人找到一处阴凉的地方下马休息。人倒不多,只是五十辆大车排成长长的一排,颇不方便。

    因为人手的关系,赵平让人以五辆大车为一个单位,尾相连拴在一起,这样五十辆大车只需十名武士暂充车夫,只是这样一来,行路时有些困难,主要是转弯不太灵活,致使众人的度慢了不少。

    赵平带领着十二、三个聚集到他身边的武士将一辆车上的木板搬下,都是三、四尺见方,约一寸厚的松木板,又差人扛下一袋铁钉,吩咐众人将铁钉密密的钉在木板上。

    见赵平如此吩咐,郑行有些疑惑,不由诧声问道:“兄长此乃何意?”

    赵平看了他一言,说道:“彦明平日若是肯抽出一些时间读一读兵书的话,自会明白。”

    郑行闻言大摇其头,连声说道:“兄长还是饶了小弟吧,小弟自幼便对这种舞文弄墨的事情不感兴趣。兄长不妨告诉小弟,反正即便是兄长不说,若日后使用,小弟也会明白,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四四 状况

    赵平看着郑行不由无言,只得解释道:“暂充铁蒺藜使用。”郑行恍然大悟般的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兄长妙计!”一边说着一边一副心悦诚服,感佩至深的样子看着赵平。

    赵平不由苦笑这哪里是自己的什么妙计,兵书上早有记载,自己也不过是照搬而已。对这个人,赵平再也想不到除了苦笑之外的表情了。

    见这十几名武士已经似模似样干了起来,赵平又嘱咐了一遍后,迈步来到郑行身旁,将他身上的弓箭要下。

    仔细端详了一下,却是上好的角弓!探手往箭壶中只一夹,五指中已夹着四支雕翎铁箭,作势张弓,只听“夺、夺、夺、夺”四声轻响,郑行举目望去,四只铁箭成一条直线均匀的钉在百步外的一棵树的树干上,四只铁箭的箭羽还在微微的颤动。

    赵平将弓还给郑行,轻轻的点了点头,对郑行说道:“此弓射程、准头都不错,若遇敌袭,尚堪应付。只是箭矢略轻,百步开外准头便会大失,于我等颇为不利啊。”

    郑行这才回过神来,大赞:“兄长神技!小弟佩服!”

    这时几个现赵平方才试弓的武士已经跑到被射中的大树旁围观,望着射进树干二寸有余的铁箭咂舌不已。心中暗自回味这一弓之威。

    自己这一群人中,虽然自幼便与郑行一同习武技,练骑射,若论武技,都已是达到三品的高手了;若论骑射即使在军中都堪称千里挑一的高手,但他们中最强的郑行也不过是一弦三箭,且劲力、准头比之赵平这一箭也是颇有不及!不由对赵平越的敬佩起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见众人休息得差不多了,郑行便吩咐启程。经过一干武士一个时辰的努力,暂充铁蒺藜之用的钉板也准备了上百块,已足够目前的需求了。

    一行人踏着午后的烈日又一次踏上了征程。秋蝉仍在不知疲倦的鸣叫着,偶有阵阵秋风袭来,却根本不足驱赶午后的酷热,并不平坦的官道被踏着碎步驰过的战马扬起阵阵轻尘,又随着阵阵秋风飘散在空旷的穹庐下。

    经过半日多的跋涉,如今赵平等人距离乐安还有不到百里,若是平时,骏马奔驰之下,只需三个多时辰便能赶到。如今由于马车的拖累,却也只能以一个时辰十里左右的行程赶路。到达乐安将是第二天了。

    闲不住的郑行难耐这种不快不慢的行进度,独自一人策马呼啸而去,却未忘记远远的丢下一句“某去探路”的交代。怕他一人有失的赵平连忙示意几名武士追了上去。心中却对自告奋勇充当斥候的郑行不抱多大的希望,仍是派出几名武士在前面探路。

    转眼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观察了一下地形的赵平指着离众人约有一里左右的一座小山说道:“到前方扎营。”

    众人轰然应诺。赵平转过头对已经老老实实的随在身旁的郑行说道:“你在此保护慢行,容某先行一步勘察地形。”

    郑行点头应是。赵平带领五名武士当先驰去。转眼之间已来到山脚,这座山却不甚高,约十几丈的样子,也不陡峭,四面都是平地,官道在山脚下蜿蜒往西北而去。看着这座孤零零的小山包,赵平心里盘算着如何充分的利用地形安营扎寨。

    其实目前的青州境内还是比较安定的,并没有太多的盗匪出现,而且就凭他们这几十个人也完全没有安营扎寨的必要。赵平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演练一下自己的所学。

    这时郑裕等人赶了过来,赵平也找到了一处比较合意的地方安营。

    是离官道较远的一处山坡,山坡上长满了高高矮矮的树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右边不远处是一处乱石岗,布满了开采后的石坑,这些石坑大小不一,分布也不均匀,却也是极难通过,无形中又是一道屏障。

    如此一来只剩左侧和正面需要防守,赵平对这个地方比较满意。率领众人将马车高高的支起充当围墙,又将中午赶制的钉板密密的排在马车做成的围墙外,掩上一层浮土,使之不易被现。这样即便是有人偷袭,在不明情况之下,也必遭重创。

    待一切布置完毕,已经是薄暮冥冥,夕阳透过充当围墙的大车照在临时扎起的简易营寨上,凭空添了几分灿烂的感觉。

    赵平和郑裕、郑行三人立在一座帐篷前看着忙碌的武士们,赵平轻声说道:“兄长可命彦明分派几人到山顶戒备;然后再分派几人到营前戒备。”

    闻言,颇有劳累之色的郑裕对蠢蠢欲动的郑行说道:“你把仓舒方才交待的事情安排下去,吩咐他们不可大意。”早就颇感不耐的郑行听了哥哥的话后,连忙走了。

    赵平和郑裕相视苦笑一声后,便拱手告别,各自回帐休息去了。

    半夜时分,正在帐中打坐炼气的赵平忽然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过身边的长刀,将长衫下摆一撂,随手别在腰带上,一个箭步冲到简易的帐门旁,用手中的长刀挑开门帘,闪身出了营帐,便往山顶奔去,几个起落间,已经来到了山顶。

    正在山顶警戒的两名武士正在极目远望,见赵平来到身边,连忙说道:“赵公子,西南方似有人马往这边赶来。”

    赵平点点头,对二人说道:“你二人下去把大家叫醒,备马,待我下去再做计议。”二人领命,急往山下奔去。赵平朝西南方凝目远眺,虽有一弯上弦月的隐隐亮光,无奈能见度还是极低,方才在营帐中听到的隐约的马蹄声也再不可闻。略微思索了一番后,赵平展开身形,往山下的营寨中掠去。

    数息之间,赵平已下得山来,郑裕兄弟二人以及五十名武士已经聚集在一起,方才在山顶上警戒的两名武士正在向郑裕兄弟二人汇报情况,见赵平下来后,郑裕连忙问道:“仓舒以为如何?”

    赵平平静的说道:“目前还不知是何方人马,不如由小弟带领几人前去探查一番。若是王默军,则其后必还有大队人马,料是王默的奇袭之计,若是如此,我等其有坐视之理?必要报与方卿知道。若是青州军,那便相安无事。此时兄长与彦明还是赶快收拾,营寨尽量拆除,人马去北边的乱石岗中暂避一下才好。”

    郑裕点了点头,说道:“就依仓舒,不过仓舒还是带彦明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郑行也在一边煽风点火,大是赞同地说道:“兄长此言正合我意,仓舒兄便让我也去吧!”

    赵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两人都去,何人保护思旷兄?”

    郑行顿时语塞,愁眉苦脸的支吾道:“这个嘛,哎呀,倒是个难事……”忽然脸上一喜,高声说道:“差点被兄长骗了,简单得很,小弟前去,兄长与兄长留下不是正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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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