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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五 兵凶战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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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裕兄妹二人闻言俱是一愣,显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赵平提及,都是心情沉重,抑郁之情形于言表。战争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好事,特别是战乱频繁的乱世,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三人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压抑、凝重。半晌,郑裕才叹道:“刀兵不详!正如仓舒所言,无论如何,总是百姓遭殃!”

    正在此时,郑行兴冲冲的来到三人面前,见三人一副凝重的样子不由有些诧异,郑若兮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郑行闻言不由笑道:“两位兄长真是忧国忧民,即如此,以战止战也就是了。待国家一统后,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郑行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郑裕,郑裕双目一亮,说道:“彦明此言倒也有些道理。昔日孟子见梁襄王,梁襄王问曰:‘天下恶乎定?’孟子对曰:‘定于一。’梁襄王又问:‘孰能一之?’孟子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仓舒既然忧心天下,何不趁机举事?善待百姓,百姓自然莫不与也。”

    赵平闻言苦笑道:“兄长,岂会如此轻易?罢了,此事不提也罢,只是一时思及而已,并无他意。天色已晚,我等且回吧。”众人于是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一同回了营寨。还未走到便有一股肉香扑鼻而来,赵平看了郑行一眼,问道:“所获几何?”

    郑行得意的一笑,说道:“却是不少!野猪四头,最小的一头也足有二百多斤,獐鹿共五头,至于野兔、山鸡等却也未曾数过。”接着又颇为遗憾的摇头说道:“一路之上倒是把此事给忘了,这一路山林茂盛,野味定然不少,该是足够我等食用了。”

    四人说说笑笑的来到营中,只见营地正中架着十余口大锅,锅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郑行此番猎来的野味恐怕全在锅里了。

    几人刚要分头回帐,却见司棋带着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来到赵平面前,那女孩见了赵平也不说话,纳头便拜,赵平连忙将她扶起,说道:“举手之劳,小姑娘何必如此?”转头又对郑若兮说道:“不若将此女留在二姐身旁,却不知二姐意下如何?”

    郑若兮自然不反对,点头应是,吩咐了司棋,司棋会意,领着女孩告退。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还未亮,众人便又启程。行了不过十余里,许彬急急的自后面赶来,说是有大约两千人竟似凭空出现般,不徐不疾的缀在众人后面,皆是骑兵,看样子颇似袁七等盗匪。

    赵平闻报后与燕彦稍作商议,便与郑行引了百余士兵断后。对方却只是跟在他们后面约五、六里左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赵平见状心中暗暗冷笑,问身旁的郑行道:“若是彦明将如何应对?”

    郑行毫不迟疑的答道:“自然是直接杀过去,那里有这么多矫情?”赵平闻言轻笑一声,问道:“若直接杀去,此间却该如何?”

    郑行哈哈一笑,不屑的说道:“一群蟊贼而已,只需一百人便可将他们一鼓而歼,剩下的人戒备防守自然绰绰有余。”说着双目突然一亮,满面兴奋的急声说道:“对啊,兄长,让我去吧!保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赵平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却未答话。对于身后的两千盗匪,赵平其实是丝毫也未放在心上,若不是出于长远的考虑,他肯定会同意郑行的意见。且不说郑家那些堪称高手的武士,便是那五百名来自雁门的骁骑营精锐,对上这些盗匪也足以杀得他们片甲不存。

    须知这些盗匪大部分是由一些游手好闲的无赖子弟以及一些山中的猎户组成,虽然其中有不少弓马娴熟的匈奴、鲜卑等外族移民,但人数并不多,单打独斗还可能给普通的士兵造成一点威胁。

    但两军交战之时,战略战术以及士兵个人的军事素养才是决定性的因素,这些盗匪平时仗着人多势众,且又有地势之利,隐匿在山林之中,那些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郡县府兵当然拿他们没办法。

    但出了他们平时依仗的山林,这几千盗匪在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眼中和几岁的幼童没有什么区别。一个简单的突击战术便可以全部解决,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

    但是想到可以借他们牵制一下丁绍有可能追上来的追兵,赵平还是微笑着对郑行说道:“若在平时,彦明此举倒也干净,只是目前还要留着他们牵制丁绍,便让他们跟着吧。”

    郑行郁闷的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带着满脸的遗憾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好战的家伙赵平也唯有报以苦笑。摇了摇头,赵平说道:“日后有的是机会给彦明,且不必着急。”

    郑行闷声应了声是,便也不再多言,赵平看了他一眼,说道:“彦明到前面去吧,这里有某足矣。”郑行闻言后,点了点头,打马便朝前方开路的郑锐一行追去。

    却说那些跟在赵平等人后面的两千余众,正是袁七。

    在得知燕彦大败的消息之后,袁七心中颇费了一番思量,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这两千余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毕竟燕彦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就此罢手退兵的话却又实在抵挡不住郑家那庞大财富的诱惑!索性一咬牙,便这样不尴不尬的跟着,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说不定便会捡个天大的便宜,却不知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若不是赵平有自己的打算,按捺不住的郑行早已率兵杀到了,以他们那点可怜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抵挡郑锐手下那些来自雁门的铁骑。

    被贪婪蒙蔽了心智的袁七仍然顽强的跟着众人,赵平也懒得理会他们,只是率领着百余雁门铁骑断后。

    人的**犹如无底黑洞一般,足以吞噬一切良知、自制、理智等,在**的驱使下,人的本性往往迷失,只剩下**裸的贪婪,袁七便是如此。在富可敌国的财富的诱惑下,他根本忽略了自己的实力,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跟在众人后面,幻想着自己成为了那个传说中的渔翁。

    这种幻想着实可笑,复又可怜,不仅是袁七,恐怕大多数人面对如此庞大的财富都会迷失自己,何况又是袁七这等专门打家劫舍的盗匪呢?

    看着前面这些人数虽不多,却沉稳内敛、杀气凛然的士兵,袁七毕竟不是傻瓜,知道自己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对手,因此也颇为收敛,只是跟着对方,却也不敢过分逼近,更不敢随意挑衅。

七六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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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平懒得理会他们,只是率领着百余雁门铁骑断后。

    赵平心中暗叹,财帛动人心!面对郑家的巨额财富,不动心的人恐怕不多,无论是谁都想分一杯羹,就连袁七这等乌合之众也是不自量力,真是可悲。

    转眼间便到了傍晚时分,在郑锐的带领下,来自莘县的那两千余俘虏开始安营扎寨,在如此敏感的时期,赵平等人自然是不敢大意,所幸魏郡属于丘陵地貌,要寻一处理想的所在安营扎寨倒也颇为容易。

    自从俘虏了姜志德的两千人马后,便将那来自雁门的五百精骑解放了出来。对于这些百战之士而言,让他们做这些粗活还真是有些勉强他们了。后汉王朝虽然越来越**,到如今更是偏安一隅,但立朝之时由丞相诸葛武侯制定的各种军事制度却一直沿袭至今。

    后汉王朝的军事体系由中央军和边军、府兵构成。中央军即京城中的南、北二营及卫尉属下的京城卫军,光禄勋属下的宫廷禁卫军。

    由幽并总督、雍凉总督、荆豫总督、青扬总督四位总督统领的边军,驻守着后汉王朝的边疆。幽并总督统领幽、并、冀三州军事,屯驻雁门,主要抵御鲜卑入侵;雍凉总督统领雍、凉二州军事,屯驻长安,主要抵御羌族的入侵;扬州总督统领扬、交二州军事,抵御南方蛮族入侵;荆豫总督统领青、兖、徐、荆、豫等诸州军事,屯驻新野,居中策应。

    而所谓的府兵,却是负责各州郡日常治安的部队,人数不多,战斗力也不高。

    在军中更是将兵种细分,主要由骑兵、步兵、水军组成。各司其职,平日的训练也都是根据自身的兵种特点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安营扎寨却不是骑兵的训练内容,由于各种原因,以及战马的限制,再加上骑兵训练不易,因此后汉王朝的骑兵并不多。除了幽并、雍凉辖内为了抵御鲜卑、羌族这些游牧民族达到了步骑三比一、甚至二比一的比例外,就连中央军也是以步兵为主。因此骑兵在后汉王朝是极为珍贵的,根本没有哪个将领会用他们做这些安营扎寨的粗活。

    夜幕徐徐落下,站在简易的营门外,赵平长长的叹了口气,根据斥候的报告,丁绍显然还未得到燕彦兵败的消息,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丁绍晚一天得知消息,他们便离壶关更近一步。以他们目前每天仅行二、三十里的脚程,到达壶关这三百余里至少还需要十到十五天的时间。

    赵平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步向前方走去。此处依山傍水,林木颇为茂盛,已近冬天,树上落叶簌簌,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赵平本身并非一个有野心的人,也没有多少建功立业的想法。再加上他的师门武功最注重心境,因此,他所向往的生活是闲适、恬淡的。

    无奈出身于世家,由于爷爷曾官居总督,父亲也任过卫尉,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因素,因此家人寄予了他很高的期望,自小便受到了系统严格的训练,军事、政治、礼仪、文学、历史等等,甚至天文地理都有很深的研究。

    世家的优势在这里便可以体现出来,虽然只是新兴的世家,但由于赵麟的影响力,因此赵平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再加上他天资过人,也造就了赵平这个卓越的人才。

    细论起来,赵平一族与晋阳赵氏的根本没有什么氏族宗亲关系,只是同时姓赵而已,论世系的话恐怕也只能在远古的宗谱之上才能找到一丝关联。

    若不是赵麟战功赫赫,累官至总督一职,晋阳赵氏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继续巩固在朝中的地位,这才说服赵麟的长兄,将赵家并入晋阳赵氏中的话,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关联。

    只是后来生的事情不仅大大的出乎意料,更远远的偏离了预期的目标。赵平并不了解当年的那些恩怨,叔父兵败、父亲罢官时,他仅仅稚龄,而且平日里家人也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的旧事。

    但凭借他过人的洞察力以及敏锐的感觉,仍然让他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叔父兵败、父亲罢官,自己家族的盛极而衰等等的一切原因,隐隐约约的指向晋阳赵氏当代家主赵昕身上!这个现让他极为震惊!经过再三的思考,以及自己的查访,赵平更加坚定了自己开始的推测。为了不使家人担忧,赵平极为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调查行动。

    诚然,赵平生性淡泊,没有野心,但却不代表他对什么事情都是如此,特别事关自己一家的荣辱,他更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是目前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当年就是赵昕原因,导致了自己家族的巨变。况且就算能够证明这是真的,以目前赵平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有着数百年历史的晋阳赵氏。因此目前只能隐忍!

    不知不觉间赵平已经离开营地很远,此时已经入夜,一轮弦月早早的挂在了天心,散着淡淡的光晕,是时夜凉如水,阵阵冷风袭来,出如啸如泣的呜咽。

    繁星点点,冷月清幽,凉风漫卷。马匹不时的响鼻与呜呜的风声相合,颇显肃杀。赵平此时神思涌动,或许是白天郑裕的一句无心之言触动了他心底那处强自压抑的心怀。

    在外人眼中,他是显赫的世家子弟,少年成名的军事天才。仅仅是晋阳赵氏这个光环便可以让大多数人仰视了。晋阳赵氏是后汉王朝硕果仅存的武勋世家,相比那些或归隐或湮没在后汉王朝历次政变倾轧中的世家,晋阳赵氏却自后汉王朝昭烈皇帝起便屹立不倒,堪称奇迹!

    对于一个延续了数百年的家族而言,自然少不了权力的争斗、倾轧,无比荣耀的光环之下是血腥与暴力充斥的**裸的争夺。这是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的。上至皇权,下至族权,上位者永远只能有一个,觊觎者却总是不乏其人,每一次权力的更迭都是一个血腥的排除异己的过程。

    世系推官制的实行,使得世家的势力急剧膨胀,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而后汉王朝的最近几代君主也都是昏庸无能之辈,根本无力与势力剧增的世家士族相抗衡,地方政权甚至是边军的兵权都被世家士族牢牢的把持,皇帝对地方的控制力根本可以忽略。

    这些都标志着皇权的没落,因此借李效起兵的时机,控制着地方军政大权的世家门阀纷纷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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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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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阳赵氏当然不会错过如此大好时机,不过在与吕原争夺并州的较量中惨败,究其原因则是吕原得到了以赵麟为的并州军方的支持,军方也趁此良机独立于并州政权之外,自成一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晋阳赵氏毕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门阀,而吕原却只是新兴的世家,底蕴远不及赵氏,吕原也不过是凭借军方的支持暂时压制住了赵氏而已,显而易见,吕原与赵氏之间必然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激烈争斗!

    相比于这些大权在手,支配地方世家门阀,郑家能够通过数代人的努力,取得如此之大的成就,实在是堪称奇迹!通过一路上的相处,并未将他视作外人的郑氏兄弟详细的向他介绍了郑氏的展历程,吕原正是郑家依附的对象。

    赵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了与郑氏父母会合时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当时因为纷纷扰扰的杂事便将此事放下,一路之上却也没有很好的机会与郑裕深入的探讨此事。如今看来极有可能是晋阳赵氏派出的杀手!

    此番不仅破坏了赵昕的好事,还斩杀了他十几名高手,以赵昕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赵平将心中的顾虑抛开,身为大好男儿,自当快意恩仇,俯仰不愧于天地即可,怎能为外物所羁绊?若是任人欺凌的话真是妄自为人了!

    赵平仰天长叹,夜色似乎越的深沉了,不知何时天空中的繁星已经隐去,就连那轮还算清亮的半弯弦月也若隐若现起来,大片的乌云开始笼罩着本就黑沉沉的夜空。要下雨了,赵平收回自己的思绪。

    细说起来,这一路之上他们还是颇为幸运的,虽说是雨季,可能是应了兵荒马乱的年景吧,今年的天气偏旱,虽然下了几场雨,却并未对他们的形成造成阻碍。

    眼见雨意渐浓,赵平转身往营地走去,刚走到营门外,却见郑裕在郑行、郑锐的陪伴下正在查看着什么,郑行眼尖,远远的望见了赵平,与郑裕打了个招呼后便迎了上来。郑裕与郑锐也停下了手边的事务,远远的迎接。

    赵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迎上来的郑行点了点头,却也未曾多言,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况且赵平并不想参与到郑家的家事中去。

    转眼间二人便来到郑裕身旁,寒暄一番后,郑裕说道:“愚兄独自一人在营帐之中颇感烦闷,便出来透透气,本想寻仓舒一叙,不想去了你帐中后才现仓舒你也不在。愚兄无法,只好随意走走,不想遇上了正在巡营的锐哥、彦明二人,便与他们一起,也算是散心吧。”

    说着打量了一下赵平,有些迟疑的问道:“莫非仓舒有什么心事不成?”说着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仓舒莫要多心,只是你平时若有空暇多用以研读兵书,极少外出缘故,愚兄才有此问。”

    赵平闻言笑道:“兄长多虑了,小弟只是闲极无聊,于是随意走走。”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雨一时半会怕也不会下,若是兄长不觉疲累,就由我等陪兄长走走。”说完将目光落在了郑锐、郑行身上。

    郑锐无论何时都是以郑家家仆自居,自然一切以郑裕的意见为中心,而郑行却是闲不住的人,更加不会反对。四人商议已定,便出了营寨,漫步而行。

    几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一路之上的行军之事,以及当前的时局和郑家即将定居的并州。对于即将定居的并州,郑裕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并没有客观、翔实的了解,因此便请赵平这个土生土长的并州人做了一番详细的介绍。

    赵平自然不会推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将自己的见解和盘托出,赵平实在是堪称博学多才,从历史到现在,自居民到政局等方方面面,给郑裕等人做了一番详细的介绍。

    并州古属冀州之域,虞舜以冀州南北太远,分置并州。应邵曰:“地在两谷之间,故曰并州。”夏时为冀州之地,周朝复又分置并州。《周礼?职方》:“正北曰并州,其山镇曰恒山,薮曰昭余祁,川曰滹沱、呕夷;浸曰涞、易。”

    汉武帝元封年间置并州刺史部,为十三州部之一,领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定襄、雁门、朔方、五原、上郡等九郡。东汉时,并州始治晋阳,建安十八年并入冀州。三国鼎立时,魏国复置并州,领太原、上党、西河、雁门、乐平、新兴等六郡,仍治晋阳。朔方、云中、五原、定襄四郡因战乱之故,被北方异族趁机占据,如今成为了鲜卑的属地。

    后汉一朝沿用魏制至今。并州聚居着匈奴、鲜卑、羌、乌桓等众多异族。这些人一是迁入,如鲜卑、羌等;二是武力占领,如匈奴、乌桓。匈奴一族经过春秋战国时的赵国、秦汉历朝来以及百年来鲜卑的征伐,已无力立足,只得大举迁移,据说迁往了极西的大秦等地,剩下的一些不愿离开的便留在了并州等地。

    异族迁入并州的原因主要是并州地区特殊的地理形式。并州地区地势险要,同时又靠近边塞少数民族聚居区,是南北的交通要道和中转站,并州地区建立了以晋阳为中心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内外交通便利,是北方各民族进入中原的必经之地。

    而且,并州地区地处中原文化与北方少数民族文化交汇的地方,气候、水土、风俗人情等都与塞外相近。自然便留在并州,为适应中原生活、文化做好准备。

    此外,也有异族自身因素。北方少数民族迁居并州地区,是由于其内部生政变,对权力的争夺削弱自身的力量,其中的一部分为了寻求保护,叩塞称臣,入居中原。

    如匈奴因五单于争位,造成匈奴分裂,加之鲜卑的兴起,削弱了匈奴的力量,南匈奴内迁,散居边郡,蔓延于并州地区。

    乌桓也是如此,至于鲜卑人,大多是被拓跋鲜卑吞并的东部鲜卑、河西鲜卑的遗民,他们不承认拓跋鲜卑的统治地位,但草原之上却又没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因此其中的一部分迁往并州,谋一处立足之地。

七八 追兵

    对于这些异族移民,后汉王朝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不仅承认了他们的地位,还分给土地,一切与汉人无异。匈奴、鲜卑等北方少数民族进入并州地区,从事农业生产的同时,依然保留了原来的畜牧业,为并州地区的畜牧业繁荣做出了贡献,不仅为并州及后汉王朝带了大批优秀的战马,也带动了农业的展。

    经过赵平的这一番介绍,郑裕对并州的了解加深了很多。眼见天色已晚,雨意渐浓,遂各自回帐休息。赵平回到帐中,却是再也难以静下心来。

    拓跋鲜卑三年前统一了东部鲜卑、河西鲜卑、匈奴、乌桓诸部,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以高柳弹汗山为鲜卑王庭,定国号为燕。由于政治中心的转移,并州便成了鲜卑的主攻之地。

    虽说作为边防重镇,并州北有长城,东临太行,西靠黄河,鲜卑若想入侵,仅有强攻雁门一途。但并州却是地广人稀,士民仅有三百万余众,加之一些异族的迁入,更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毋庸讳言,游牧民族一直是以农耕为主的华夏帝国的心腹大患!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特性注定了他们掠夺者的本质,他们存在的意义便在于无休止的劫掠。

    朝不保夕,靠天吃饭的他们根本没有抵抗天灾的能力,因此,农耕文明建立的城市自然便成了他们掠夺的目标。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是一对永远也无法调和的矛盾,只有彻底消灭或同化一方,这种矛盾才能解除。

    鲜卑正是这样一个民族,在统合了东部鲜卑、河西鲜卑、匈奴、乌桓的残部后,拓跋鲜卑成为了一个地域辽阔的强大部族,形成了西至阿尔泰山,东至大海,北至丁零、坚昆二国一线,南至雁门的广袤地域。

    作为一个颇有雄心的领,拓跋鲜卑的皇帝拓跋宏充分的整合了各族的势力,学习中原的先进政治、文化,定都建国,确立君权,逐渐稳固了拓拔一族对这片广袤的土地的统治。

    面对这样一个由游牧文明逐渐向城市文明转变的民族,中原地区的富庶与辉煌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们。鲜卑立国时的国策便是占领并州,以并州为平台,徐图冀州、幽州,进而南渡黄河,占据整个中原。

    在这一国策下,并州所受的压力自然可想而知。两年前的一战虽然令鲜卑伤了元气,却也仅仅延缓了鲜卑的中原攻略。

    本来对并州来说,这两年是绝好的展时机。但吕氏与赵氏间的争斗却耗空了并州的力量,待几年后鲜卑恢复元气后,铁骑南下,兵锋所指之处,被内斗耗空了力量的并州能够抵挡吗?

    赵平心中暗暗叹息,对鼠目寸光,只知内斗的吕、赵二族着实的鄙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真是妄称世家了。

    这一夜便在赵平的心潮起伏中度过,第二天寅时,众人准时启程。对一直跟在身后的袁七一众,众人也懒得理会了,只是派出了斥候严密监视。

    虽然离壶关越来越近,但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赵平等人丝毫不敢大意,一路行来谨慎异常。行军时枯燥乏味的,而且劳累,他们一路行来已有两个多月了,行程千余里,所到之处多半萧条凋敝。毕竟天下大乱已起,对于百姓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因此纷纷迁移到了他们认为战火波及不到或者暂时没有危险的并州、益州等地。

    虽然只是诸侯间的战争,论规模只是生在少数地方,但不要忽视任何一场战争所造成的破坏力,战火所到之处,疾病、瘟疫频频生,土地荒废,城市毁坏,人口锐减更是不可避免的,“生民百遗一”是最佳的写照。

    相形之下,幽并冀益四州还是相对比较平稳的,相比于青徐兖扬雍凉等州的战火频起,这四州特别是并州、益州简直就是天堂了。

    并州只有鲜卑、羌族的小规模袭扰,在雁门太守马焕的守卫下,基本可以无视。而益州更是平安,南方诸族早在立国之前便被诸葛武侯平定,经过近二百年的融合,南方诸族已经成为了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是益州路途艰险,因此大部分的百姓都选择并州作为自己安身立命之所。

    一路之上,赵平等人遇上了大批的移民,甚至连一些冀州百姓也开始往并州迁移。

    如果吕原能够抓住这个良机,颁布有效的法令安置这些移民,无论是对并州还是对这些移民都是好事!但如今吕赵二族正斗的不可开交,况且并州的政令大部分都把持在赵氏一族手中,依赵氏家主赵昕的气度为人,恐怕很难及时的做出应对。

    赵平为人淡泊自持,清华高洁,大有名士之风,若不是对吕赵二族的短视行为大为不满,更忧心这些移民在并州的处境,是不会如此愤懑的。

    晋阳赵氏自从吕原得军方之助掌控了并州之后,与赵平一家的关系便降到了冰点,甚至是为寇仇。若非顾忌赵平的祖父赵麟在河北乃至全国都有着崇高的声誉,更是并州军方的实质领导者,赵昕恐怕早就有所行动了。况且两家十几年前还有一桩公案,虽说两家是名义上的同宗,但反目也只是迟早而已。

    众人有意识的加快行程,一日无事,到了傍晚安营之时,郑行提出连夜赶路。赵平与燕彦、郑裕等人商议过后,便星夜兼程。只不过夜晚行军不同于白天,况且还要保证战士、战马的体力,所以众人行一程便休息一下,到了第二天却也仅仅走了十余里。不过却将袁七一众盗匪彻底甩开,也算是无心之得了。

    如此昼夜兼程,三日后众人距邺县已经不足二十里。

    经过一夜的休整,鼎兴二年九月十五日,众人精神抖擞的再次踏上征程,赵平正骑在马上与在马车上颇感烦闷而弃车乘马的郑裕谈论着什么,郑若兮的马车也跟在旁边,面罩轻纱的郑若兮将车窗打开,默默的倾听着二人的谈论。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赵平心知有异,轻带马缰,凤鹰会意的停下,回头望去,只见施义一脸焦急的疾奔而来,也顾不上与二人行礼,急促的说道:“丁绍派其子丁越率三千铁骑已经追来,并与昨夜袭击了袁七的营地,袁七不敢力敌,率众仓皇而逃。丁越现距我军不足十里!”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赵平。

    郑裕闻言眉头微皱,却也是处变不惊,看到仍然镇定自若的赵平后,心中更是大定。

    赵平心中暗暗思量,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你去将燕蒋军、彦明、锐哥等人请来。”施义领命去了,赵平对正欲开口的郑裕点了点头,示意其稍侯,便四下打量起来,心中也在不停的计议着。

七九 相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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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众人正在通往邺县的唯一的一条官道之上,官道两旁颇为开阔,只是地势崎岖不平,山丘、树林遍布,根本无法行军,更不利于两军对阵,因此倒也不虞丁越自侧翼动突袭。

    而且丁越自后方赶来,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一路急行而来,战斗力肯定要打折扣。而前方至今未现敌军,说明丁越来不及通知前方邺县的守军配合自己的行动便急急赶来。

    赵平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做了一番比较后,对一旁的郑裕微微一笑,说道:“观兄长仍是安然自若,小弟更是放心了!”

    郑裕闻言笑道:“仓舒曾言临阵失措乃是大忌,愚兄深以为然,况且有仓舒、燕蒋军在,那里轮得到愚兄操心?”

    二人正谈笑间,燕彦等人已是到了,一路上已经听了施义的介绍,对情况已经了解,见众人到了,赵平也不罗嗦,对燕彦抱拳一礼,说道:“依小侄浅见,丁越匆匆而来,应当未与邺县的守军取得联系,因此小侄想请叔父率三百士兵先行赶路,至前方寻一处合适之所安营扎寨。小侄率人在此抵挡一阵,为叔父争取时间。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燕彦与赵平的意见显然一致,闻言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少了后顾之忧方可与其全力一战!仓舒放心,待营寨完成后,某自会派兵接应。丁越武艺不弱,且为人谨慎,是丁绍诸子中最有才干者,仓舒须小心应对才是。”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小侄省得,如此便拜托叔父了!”

    燕彦闻言哈哈一笑,道:“仓舒客气了,此乃愚叔应尽之义。情况紧急,愚叔先行一步,一切小心!”说着用力的拍了拍赵平的肩膀,便自去分派人马去了。

    见赵平、燕彦二人计议已定,郑裕心知自己留下也只是添乱而已,满心感激的对赵平说道:“愚兄便不与仓舒客气了,一切小心!”赵平点了点头,还了郑裕一个万事安心的微笑道:“兄长安心!”

    郑裕将对赵平的感激深深的放在心底,一脸郑重的对赵平拱手一礼,赵平连忙还礼,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郑裕接着又对一边跃跃欲试的郑行说道:“彦明一切须听仓舒命令行事,不得有误!”说完便与依依不舍的看着赵平的妹妹一同离开,与燕彦、郑锐、施义等人率领着三百雁门精骑迤逦而去。

    赵平率领着剩下的二百雁门精骑与郑家的百名武士及跃跃欲试,战意沸腾的郑行就地摆开阵势,等候着丁越军的到来。

    郑行身穿皮甲,头戴束紫金冠,跃马挺枪,早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在阵前往来奔驰,只待丁越军来到,便即搦阵。

    十里的路程对全力疾驰的骑兵来说只需一刻钟便可赶到,赵平刚刚摆开阵势不大功夫,就见前方烟尘遮天蔽日而起,隆隆的马蹄声也是越来越近。三千铁骑同时奔驰而来,竟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

    由于官道并不宽阔,三千人马竟然蜿蜒数里之长,如此狭窄的地域显然不适合骑兵起冲击,因此赵平并未将在阵前耀武扬威的郑行叫回本阵。

    丁越率军赶上来之后,见此情形,很果断的在距离赵平等人百丈处停下。丁越催动战马,仅带着十余骑缓缓的来到阵前,打量着列成阵势的对手。

    只见一个头戴紫金冠,身披玄色皮甲的健壮少年正手持长枪,耀武扬威的立在阵前,少年**的战马不安分的刨动着四蹄,手中的长枪泛着森森的寒光。

    丁越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立在阵前的郑行以及军容整齐的士兵,心中不由一沉!无他,虽然仅有三百名士兵,但这三百名士兵面对自己的三千铁骑时,却是毫无惧意,一个个面色从容,目光坚定,气度更是沉稳镇定,若非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是万万不可能如此的!

    虽仅仅三百人,气势上竟似隐隐的压过了自己这三千铁骑!

    丁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郑行身后的赵平身上,心中暗暗赞叹,赵平此举看似不经意,却紧紧的扼住了官道的险要之处,使自己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

    官道两旁的地形却根本无法作战,若想进攻的话只能选择在官道上强攻,毕竟官道只有这么宽,仅能容纳八骑并行。也就是说每次最多只能冲上八名骑兵,待这八名骑兵死亡后才能组织下一次的进攻。

    好在丁越此前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当下并不意外,只要自己这些人马能够跟上对方即可,既使在官道之上无法厮杀,前方不远便是邺县,到时自然会有一场大战,自己目前所要做的仅仅是远远的跟着对方,并寻找合适的战机。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丁越缓缓的策马来到阵前,在距离赵平约五六十丈的地方停下,整了整自己的甲胄,扬声说道:“赵平赵公子可在?何不至阵前一叙!”

    见丁越离自己仅有五六十丈远,郑行回头看向赵平,便要冲上前去,将丁越斩于马下,却被赵平用眼色制止。

    赵平催动凤鹰,来到郑行前面,与丁越遥遥相对,说道:“不才正是赵平,不知丁将军有何见教?”

    看着两个如春风拂面般的家伙在那里不痛不痒的闲扯,郑行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腹诽着:要打便打,不打便走,却那里来的这些花头?

    不过显然郑行的腹诽毫无用处,赵平与丁越二人仍是不愠不火的交谈,仿佛不是不死不休的对头,而是好友偶然相逢于道左,正在把臂言欢。本来肃杀萧瑟的战场也似乎显得诡异了起来。

    郑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长枪随手往地上一戳,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尾端长约一尺的三棱樽尽根没入坚硬的地面。

    郑行的这杆长枪乃是罕见的亮银枪,枪杆通体用银铸成,材料虽然珍贵,但对郑家的财力来说却也是九牛一毛。难便难在铸造工艺之上!须知银性绵软,必须加上其他材料才能铸成这般韧度上佳而且足够坚硬的兵器,而掌握这种技术的人除了后汉王朝的武库将做外,遍数整个中原也没有几个。

    只是由于这种长枪过于沉重,因此只有那些自恃勇力的武将才会使用。郑行这杆长枪全长一丈八尺,重六十二斤。枪劈长一尺有余,由精钢用百炼法打造,锋利无比,中间起脊,为了加强冲击时的透甲压力,枪尖是虎头枪的形制,呈菱形突起的部分向外延伸,是谓“狼齿倒钩”,用以增加对人体的二次伤害。

八十 相持2

    丁越虽离得较远,但这声闷响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丁越的眼角不由一缩,口中与赵平闲扯着,眼睛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郑行。

    郑行身高九尺,身材雄壮至极,面色微黑,国字脸,如今头戴束紫金冠,身披漆成黑色的皮甲,战马也是黑色,端得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先前他并未将郑行放在眼中,只把他看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今却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长枪本来便是一般讲究技巧的兵刃,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敢使枪。相比于刀斧、狼牙棒之类的砍劈兵器,长枪无疑对使用者的要求更高!而过于沉重的兵刃显然不利于技巧的挥,从方才郑行很随意的一戳便将手中的长枪生生的戳入硬比坚石的路面来看,郑行手中的这杆枪至少有五六十斤重,那么郑行此人非但武艺高强,更是力大无比。

    丁越心中暗暗的盘算,毕竟是出于武将世家,眼光、阅历都是一等一的。在他的印象中,开国名将张飞、赵云、马、姜维等人所用的长枪都是这种沉重刚猛的长枪,而这几人都是堪称万人敌的无双名将!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然也是使用这种长枪,不是这少年装模作样便是这少年有着真才实学!

    丁越显然不会简单认为郑行是装模作样,从小积累起来的各种知识告诉他,不要看轻任何一个对手。

    因此丁越越的谨慎起来,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下自己的兵力优势根本无法体现,硬冲的话只会两败俱伤。反正已经追上了对方,到了前面总会有机会的。

    心中计议已定,丁越当下呵呵笑道:“公子行程紧迫,在下倒也不便相扰,公子请便!”

    听得此言郑行差点一个跟头自马上栽下,心中暗道:这丁越莫非失心疯了不成?哪知他念头还未落下,便听赵平说道:“却教将军费心了,将军远路而来,在下岂能一走了之?”说着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接着说道:“暮秋时节,却也无景可赏,否则与将军把酒临风,遍赏美景,倒也快意!”

    丁越闻言不由一窒,却又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答话的话无论如何措辞却都是示弱于对方,因此只得闭口不言,双方当下便僵持起来。

    丁越为人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并不打算与赵平拼个鱼死网破。而赵平则是尽量拖延时间,以便使燕彦有足够的时间安营扎寨。营寨的作用此时便显现出来了,从根本上说,至少有了防守的屏障,以赵平的能力,没有了后顾之忧后,击破丁越手上的这三千兵马并非难事。

    两军对阵,兵力的多寡只是一方面因素,更重要的是主将见在战略、战术层面上的博弈,能否准确的判断出敌军的动机,然后如何应对,各种战术运用的是否合理,能否及时的针对对方的战术制定出合理准确的应对,等等。因此两军对阵并不是兵多一方就能够必胜,任何一方面的因素都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归属。

    虽然料到了赵平此举是为大队人马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对方的大队人马极有可能已经寻找到了有利的地形安营扎寨,但丁越却仍然不敢贸然的下达冲锋的号令,两败俱伤并不是他想要的战果,而观赵平这方的军容,自己这些疲惫之师还真不一定能讨得了便宜。

    赵平当然乐得如此,正好可以留出时间给燕彦。时间便在各怀心思的两方主将的对峙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却是日影西斜的辛时时分,丁越已是渐感不耐,况且帐下的士兵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休息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

    虽说兵力的优势在这种地形下已经不明显,但是消耗战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而且由己方骤然动突袭,抢占先机,胜算又多了几分!况且自己的最终目的是将郑家的财货据为己有,相比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就算把这三千士兵全部赔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丁越的心思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不由开始不露声色的仔细观察赵平麾下的士兵,以便能寻到可乘之机。

    赵平正在密切的观察着丁越的神情举动,丁越心思的变化当然瞒不过他,当下毫不迟疑,丝毫不给丁越机会,点头示意郑行前去叫阵。

    正在无所事事的郁闷非常的郑行得了赵平的肯后,不由得精神大振,反手将戳在地上的长枪拔起,纵马出阵,手中长枪一举,厉声喝道:“谁敢与某决一死战!”

    丁越不由暗自苦笑,自己不觉间已经失了先机,此时即使进攻,也失去了突袭的效果。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暗盘算,却是越的没了信心。对于郑行的搦阵,丁越并不想去理会,虽说会对士气有一些影响,但若是迎战,一旦不敌的话,对士气的打击更大!不若此时暂避其缨。

    正在丁越犹豫不决之时,他的副将低声劝道:“世子,军士们已经歇息了过来。我军势大,十倍于敌,岂可示之以弱?不若趁时杀过去,敌军必败!”

    丁越闻言思索了一会,始终是不敢轻启战端,须知对方占据着有利地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副将的建议。

    性格决定命运,的确是至理名言,丁越的谨慎虽然可以使他少犯错误,却也导致他容易错过一些绝好的战机。就如当前的情况,他若是下定决心,挥军杀去,赵平还真不会与他硬拼。丁越的谨慎使得他丧失了一次战机。

    面对郑行的咄咄逼人,丁越过于谨慎的性格使他犹豫起来,其实也不能怪丁越过于谨慎,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下,一些诸如分割、包抄、扯动之类的骑兵战术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拼的只能是双方士兵的战斗力。单看郑行立在阵前那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恐怕自己这方根本讨不到好处。

    双方于是又僵持起来。

    辛时转眼过去了一半,丁越突然现敌方士兵正在有次序的撤退。丁越心中不由又是一动,便想趁机掩杀,但看到郑行冰冷的眼神,以及郑行身后数十名士兵手中泛着寒光,似乎能射透任何坚甲的利箭,丁越又犹豫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赵平的人马毫无损的撤退。

    一路上郑行犹在埋怨着丁越的不爽快,害得他白白失去了活动筋骨的机会,对于郑行的这种性格,赵平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侧过头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赶路。

    郑行呵呵一笑,知道自己有些唠叨了,连忙催马追到赵平身侧,献宝似的将手中的长枪凑到赵平面前,口中说道:“兄长见识不凡,看看小弟的这杆长枪如何?”

八一 相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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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平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郑行送上的长枪,这还是赵平初次见郑行用来对敌。平时郑行与自己一样,一般都用长刀对敌,不过赵平并不是那种凡事都爱寻根问底的人,因此也不放在心上。接过长枪后,赵平顺手挽了几个枪花,很是趁手,虽然对一般人来说这杆枪稍重了一些。银本身便是重金属,长丈余,粗有一握的枪杆无论如何也轻不下来,这便是亮银枪固有的特点。

    不过这点重量在赵平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赵平用双手各握枪柄的一端,力一曲,亮银打造的枪杆陡然弯曲,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赵平双手上的力道一松,只听“嗡”的一声震响,枪杆又笔直如初!赵平点头赞道:“好枪!定是出自名家之手!”说着将长枪还给了郑行。

    郑行接过枪,顺手舞了几个枪花,哈哈笑道:“兄长所言不错,此枪乃是我师叔亲手打造!只是这枪头便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连二姐,唔,现在已经是兄长的飞星了,也仅能崩开此枪一个米粒般大的缺口而已!”

    说着用手指着枪头盔部的一处缺口给赵平看,口中介绍:“这便是当时飞星崩开的缺口。”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赵平微微一笑,却不理会与他,只是赶路。

    三百人全是骑兵,度自然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回到了燕彦已完成大半的营寨中,由于时间紧迫,所谓的营寨也只是在背山之处有百多辆大车围成的圆阵而已,只不过防御能力大大提高,各种各样的拒马、陷阱都设置了很多。若非有士兵引导,众人之中恐怕早有掉进陷阱里的倒霉蛋了。

    进了这座因陋就简的临时营寨,郑裕、燕彦等人早已在一旁等候了。见众人安然无恙,郑裕等人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与丁越对峙的情形自然有口舌伶俐的士兵向众人做了介绍。

    看了看天色,燕彦对赵平说道:“天色已晚,以仓舒只见,那丁越会不会乘夜来袭?”听得二人谈论当下的战局,郑裕等人静了下来,仔细的倾听二人的意见。

    赵平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小侄看那丁越十分的谨慎,夜袭之举怕是做不出来。”

    燕彦点了点头,说道:“某与丁家的这些小辈并无接触。只是闻得丁绍诸子中,唯有这个长子颇有才能,被丁绍委以重任,统领冀州军中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共二营,八千余人,冀州人皆称之为‘火甲骑’。”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小侄观丁越所领士兵,皆是朱红铠甲,想必便是那‘火甲骑将下午与丁越对峙时的情形仔细的解说了一遍。

    他的这番解说自与方才那士兵的不同,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视角当然也不会一样,赵平主要侧重于自己对丁越的分析以及敌我双方士兵的比较,并结合自己的一些分析而得出的结论,燕彦等人听了之后,对赵平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敢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仓舒所言极是,那丁越为人的确谨慎异常,袭营之举怕是不会轻易决定的。依仓舒之见,我等养精蓄锐以待来日,还是趁他立足未稳,先去冲杀一阵?不过……”说着却是停了下来,倒不是燕彦故意藏私,而是他相信赵平已经考虑到这点了,而且燕彦毕竟是刚刚加入郑家北上的队伍之中,有些话并不适合他说。

    郑行在一旁听得有仗可打,马上鼓噪道:“当然是去冲杀一阵,先挫了丁越的锐气再说!”

    赵平却对他的鼓噪未作理会,他正在通盘考虑。燕彦的言中未尽之意,他早已思考过,那便是邺县的守军,由于吕原为人胸无大志,小富即安,并无争霸天下的野心,加之并州内乱,吕赵二族为了并州的政权争斗正酣。

    而丁绍正急于与王信决一胜负,因此将冀州的精兵尽皆调往任丘、河间等前线地区,因此邺县仅留有五千守军。虽然不多,只有五千余人,若是与丁越会合,也是不可小觑的战力;就算不与丁越会合,仅仅按兵不动,据城而守的话,自己这区区数百人还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而邺县又是前往壶关的必经之路,虽然可以绕过邺县,若是被邺县守军抓住机会前后夹击,肯定会受大不小的损失。

    眼下的情形,丁越定然会命令邺县守军出战,届时如何在两方人马会合前将其各个击破?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赵平拿定了主意。其实赵平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先消灭自邺县而来的援军,这很简单,只需在半路伏击即可,以邺县守军可怜的战力,根本无法抵挡来自雁门铁骑的冲击;只是如何绕过丁越的部队,伏击邺县守军,这倒需要费一番思量。

    待消灭了邺县的守军之后,再与留在此地的人马合击丁越,届时丁越必败!赵平将自己的计划与众人解说了一番,郑裕、燕彦等人都是大为赞同。于是众人一起进了一座营帐,仔细的讨论起来。

    如今赵平与郑家虽然是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但一些事情还是需要众人一同商议的,盖因任何一个忽视对方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相互间关系不可弥补的裂痕。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鸡肋,给予他们最起码的尊重,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准则。

    燕彦出于自己的考虑,并不打算让自己的思路局限了赵平的思路,因此只是听着,而且赵平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全面,至少他本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至于其他人,不论军事素养还是战术谋略,都差这两人一大截,因此只有做听众的份。

    不大功夫,一个作战计划便已制定完毕,由赵平率二百人马于今夜避开丁越,于邺县通往此处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先将邺县的兵力削弱,丁越久候邺县的援兵不至,定然心生疑虑。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立即攻打,二是派兵探查。其实到时丁越无论怎样选择都已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了。

    计划很简单,也不存在什么战略构想,战术同样也很简单,迂回穿插,寻机歼敌。只不过实施起来难度较大,如何绕过丁越,邺县守军能否听从丁越的命令分兵前来,等等。

    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该如何应对,这些都需要赵平临机决断。其中还有一个关键,便是丁越万一现这里兵力空虚,全力攻打的话,燕彦能抵挡几天?

    战争并不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而是敌我双方在各个层面上的博弈!

八二 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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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几人商议的时候,营寨已经完成,虽然粗糙简陋了一些,但凭借地利以及拒马、陷阱的辅助,丁越要是强攻的话,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斥候来报,说是丁越在距离他们仅有二里左右的地方安营,扎下营寨后,信骑四出,一路去了邺县,另一路却是往回去了。

    赵平对冀州的军事力量只是大致了解,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看向燕彦。燕彦明白赵平的担忧所在,笑道:“丁绍既然连火甲骑都派出,说明其手中并无可用之兵了!须知这火甲骑可是丁绍冀州军的精锐,除非是丁绍兵力安排上已经捉襟见肘,否则是不会轻易派出的。”

    赵平闻言心中大石落地,便与燕彦分派人马,只等到了夜间,便开始行动。

    郑行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兄长郑裕与赵平的肯,将与赵平一起行动。如今正在兴奋的挑选铁箭,不大功夫便将马鞍旁的四只箭壶装满,接着又将自己的角弓取来,忙着调校弓弦、准头,正忙得不亦乐乎。被选出的二百士兵也是纷纷准备,整装待。

    赵平与燕彦、郑裕二人又细细的计议了一番后,便给凤鹰喂食。凤鹰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赵平手中的炒豆,战马的喂养与一般的马匹大不相同,一般的马匹只吃草料即可,而战马不仅需要充足的耐力,也需要良好的爆力。因此,从喂养上便要下一番功夫,炒豆、红糖甚至鸡蛋都要吃,特别是凤鹰,一路上甚少吃草料,基本全是以炒豆为食。

    一人一马怡然自得,赵平忽然现郑若兮正和司棋、小茜款款而来,正想不动声色的避开,却听司棋远远的说道:“小姐快看,是小侯爷!”

    赵平心中苦笑,他自然明白郑若兮对自己的心意,而自己似乎也并不抗拒,其实赵平也不清楚自己对郑若兮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怕见面的同时似乎又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

    孟子有言“食,色性也”,赵平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郑若兮又是丽质天成,美貌异常!自己的妻子的容貌虽与郑若兮不相上下,但性格却过于淡泊,与他一样,都是散淡的人;郑若兮性格却是温柔热情,相较之下,赵平反而觉得郑若兮的性格对自己更有吸引力。

    也不能说赵平花心,当时世家士族中哪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赵平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此赵平对郑若兮动心是很正常的,只是赵平能够控制住自己,因此尽量避免与郑若兮的独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很正常的,郑若兮貌美如花,风姿绰约。这些倒也在其次,重要的是郑若兮在性格上正好弥补了赵平冷淡的缺憾。换作其他任何人在赵平的立场上也难以拒绝一个这般优秀的女子。

    只不过二人目前的处境有些尴尬,赵平已经结婚,而且他也不想被人认为自己是挟恩图报、趁人之危之人;郑若兮也是深知此中关窍,因此只能将自己的满怀情思藏在心里。这样恰恰却给二人之间本来清白的关系笼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总之,两人小心翼翼,却又欲盖弥彰的将此事弄得一塌糊涂。

    眼见躲不过去,赵平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等三人走到面前,对郑若兮抱拳一礼,说道:“小弟见过二姐!”

    郑若兮连忙还礼,轻轻说道:“仓舒客气了。”

    等二人见礼已毕,站在郑若兮身旁的小茜盈盈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见过公子。”

    赵平连忙将她扶起,“小茜姑娘快快请起。”对于小茜,赵平实在是无奈,每次见到自己总是要跪下磕头,虽说自己救了她一命,但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于小茜的恭敬,赵平真是消受不起,无奈无论赵平怎么说,下次见面时,小茜依然是我行我素的磕头行礼。

    赵平与郑若兮二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赵平是故意装傻,毕竟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加以控制的话,恐怕自己会不由自主的爱上郑若兮;郑若兮却是情窦初开,虽然将满心的情思都系在了赵平身上,但少女的矜持再加上目前的环境实在是不好过多的表示什么。

    因此场面有些冷清,气氛也很微妙。有些暧昧,也有些尴尬,更多的是一种脉脉的温情,既朦胧又温馨。赵平或许自己都不明白,他对郑若兮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这种好感会在合适的时机转变成喜爱。

    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赵平,郑若兮心中不由有些悲苦,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咫尺天涯,忽然从心头冒出这个词,郑若兮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司棋与郑若兮一起长大,对自家小姐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见郑若兮突然消沉了下去,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真想给二人挑明了,省得自家小姐如此悲苦。但她毕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此事一旦挑明,两人之间更是不可能了。

    因此,司棋小心的提醒了有些失态的郑若兮,郑若兮蓦然惊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赵平说道:“仓舒毋怪,妾身失礼了,天色已晚,便不打扰仓舒了。”说着向赵平轻轻一福,便和司棋、小茜二人转身离开。

    赵平长长的吐了口气,连忙抱拳说道:“二姐慢走,小弟不送了。”

    目送郑若兮主仆三人离开后,赵平觉得自己的心犹自跳个不停。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紧张中却又有一丝甜蜜的期待,这种体验就是在自己妻子身上也未体验过,或许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赵平被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一向澄澈恬淡的心境突然变得混乱起来!赵平连忙平静自己的心情,所幸他的师门武功素来注重心境的修炼,因此很快赵平的心境又恢复了宁静。

    面对即将来临的激战,赵平当然不会容得自己有一丝的闪失。赵平忽然想起凤鹰还未喂完,连忙下意识的拿地上盛放炒豆的袋子,却拿了个空,不由得一愣,凝神看去,却见凤鹰正把头埋在袋子里,吃得津津有味。

    原来他与郑若兮说话的时候,凤鹰等的有些不耐,索性自己吃了起来。赵平摇了摇头,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凤鹰饱餐完毕。

    根据他与燕彦的计划,子时过后,他就与郑行率领士兵悄悄出营,绕过丁越的营寨,掩至邺县城外,若有邺县守军出城前来救援丁越,便一鼓全歼,之后再寻找合适的战机,与燕彦合击,将丁越所率的火甲骑消灭。

    届时他们便可毫无阻碍的直奔壶关。

八三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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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颜错》:变换了时空的新生,她如何面对过去和未来的抉择?

    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渐渐的移至天心,赵平知道离自己出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默默的牵着凤鹰,赵平与陆续出帐的燕彦等人在前营会合,接着四周的火把和清亮的月光,赵平与众人一一告别,互道珍重,便趁着月色出营而去。

    一行人很顺利的避开了丁越的营寨,丁越丝毫都未曾察觉,毕竟丁越自任丘星夜赶来,日行三百余里,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人困马乏之余只在自己的营寨周围警戒,仅仅防备赵平袭营,其他的根本未作防备。如此一来赵平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绕过了他们。

    九月十六日,休息了一夜的丁越卯时便率军出营,来到郑家营寨前搦阵。无奈的是无论他手下士兵如何挑衅、示弱,甚至连骂阵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对方营中却仍是营门紧闭,拒不出战。虽然他心有不甘的组织了几次攻击,却都被如蝗般的箭雨以及密布的陷阱逼退,一日无功,竟还损失了百余名火甲骑,这让丁越心痛不止。

    不过郑家这边也不容乐观,虽然未损一兵一卒便打退了丁越的进攻,但箭矢消耗极大,已不足使用。营寨外的陷阱也被破坏大半,可谓是雪上加霜。

    丁越并不了解郑家的情况,经过近一日的攻打,折了不少的人马,却是寸功未建,无奈之下只好退兵,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做计较。

    骑兵用来长途奔袭,冲阵杀敌自然无往而不利,但用来攻城拔寨,那他的威力便大大折扣了,根本比不上步兵。丁越当然明白其中关窍,只不过他急于建功,因此便进行了试探性的攻击,以求现对方的弱点。但燕彦用兵老辣,自然不会让丁越有所现,丁越只好无功而返。

    当然燕彦付出的代价也很大,箭矢紧缺,陷阱又被破坏大半,若来日丁越再组织进攻,想守住营寨的话却也不能如今日这般轻松了,须要付出很高的代价。

    燕彦有心趁夜赶挖陷阱,不过丁越正在那里虎视眈眈,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需派出数百人,己方便不得不退回营寨。

    此番郑家可谓陷入了北上以来最大的困境之中。郑裕一脸忧虑的在自己的帐中走来走去,虽说打退了丁越今日的进攻,但己方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自己这里不得不面对来日无箭矢可用的尴尬局面;况且还有莘县的两千俘虏,因为他们的缘故,己方的行程虽然大大的加快,但也埋下了极大的隐患。必须分出一部士兵对他们实行严密的监管,否则后果难以预料!如今他们的兵力却是捉襟见肘,实在不可能分出太多的兵力。

    再说赵平,绕过了丁越,再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军之后,率领着众人来到距邺县约五里的一片树林里埋伏起来,静静地等待着有可能出现的邺县援军。

    这片树林紧靠官道,且颇为茂盛,占地极广,足以隐藏数千兵马,赵平所率的区区二百人自然不在话下,实乃藏身埋伏的绝佳所在。

    他们的等待没有白费,第二天,同样是九月十六日,辰时时分,丁越正在攻打郑家的营寨时。一队步兵约两千人左右自邺县方向急急行来。

    郑行顿时大喜,赵平却是面色平静的吩咐众人听他的命令行事。

    那两千余士兵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够看清队伍前排几名士兵唇上那短短的髭须,以及脸上漠然空洞的表情。

    这队人都穿着标准的后汉王朝步兵制式盔甲。考虑到士兵们的承重能力,这种标准的步兵甲只有半身,长仅及臀,而且没有袖甲。基本上是皮制,只在前胸处用铁甲片编缀,甲内是皂色短衣。

    两千名士兵中有大约八百名刀盾兵、八百名长枪兵和约四百名弓箭手,阵中有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官骑在马上,身周的十几骑将他隐隐的护住。

    那名校尉口里不停的吆喝着“快些”、“跟上”之类的命令,一众士兵被催促的阵型有些散乱。不大功夫,队伍的前锋便接近赵平等人藏身的树林。

    郑行看了看赵平,目露询问之意,赵平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关注着敌军的行动。

    不大功夫,敌军的前锋已经越过了他们的埋伏,赵平终于出了突击的命令,顿时二百铁骑在赵平、郑裕二人的率领下向敌阵起了猛烈的进攻。

    敌军显然完全没有料到在自己的家门口会遇上敌袭,顿时乱作一团,长枪兵本来可以有效的抵挡骑兵,但由于士兵的慌乱,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郑行终于可以一展身手,抖擞精神,一马当先的杀入敌阵,手中长枪盘旋飞舞,枪花朵朵,或挑或刺,挡者无不披靡,直奔那名领模样的校尉杀去。

    见郑行如此勇猛,邺县的士兵纷纷避让,不料避开了郑行却避不开郑裕身后紧跟的铁骑的屠杀,顷刻之间便伤亡过半。

    赵平刻意放缓凤鹰的度,随在郑行身后张弓搭箭,射杀着敌阵中的伍长、什长之类的小头目。

    郑行透阵而入,纵马急追,片刻间便追上了落荒而逃的那名校尉,挺枪便刺,那校尉躲闪不及,被生生的挑起两丈有余,连惨呼都未来得及出,胸前自半空中标出一道血箭,“扑通”一声摔落地上,早已是气绝身亡。

    这下群龙无,邺县的士兵更是惊惶,根本提不起反击的勇气,纷纷作鸟兽散,仅仅用了半刻钟的功夫,赵平军便大获全胜。

    以骑兵对完全没有防备的步兵,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郑行先声夺人的挑飞了敌军主将,赵平又不住的射杀那些头目。群龙无之下邺县的士兵放弃了抵抗,能逃的全部逃走。剩下的也只有命丧疆场一途了。

    这就是战争,战场之上不外乎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先秦名将白起当年坑杀赵军降卒四十万,虽然残忍,却也最大程度的削弱了赵国的国力、军力,使得六国之中武功最盛,堪与秦国分庭抗礼的赵国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被灭国,失去了屏障的其他五国相继被灭,秦国由是一统天下,成就霸业。因此杀降是削弱对方实力一个很好的手段。

    简单的把战场打扫了一下,补充了箭矢等物之后,由于担心正与丁越对峙的燕彦与郑裕等人,赵平并未多留,率领着众人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一边派出信骑,与留守的燕彦约定攻击的时间、信号,一边抓紧时间休整。

    消灭了邺县中的两千守军,这个战果对赵平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况且即便是丁越再来求援,邺县城中剩下的那三千余人尽是些老弱残兵,根本不可能再次分兵了。

八四 夜战

    转眼已是酉时时分,离与燕彦约定的亥时仅剩两个时辰,赵平率领着众人缓缓的向丁越的营寨方向前进,一路上小心翼翼,掩藏行迹,在距丁越营寨约一里处埋伏起来,静待亥时时分的到来。

    丁越当然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赵平形成了合击之势。以赵平如此之少的兵力还分兵两处,这本身便是极为危险的举动,因此丁越根本就未考虑这方面的可能。

    丁越率军整整一天都在攻打郑家营寨,虽然两军并未真正的短兵相接,丁越的部队却也是极为疲劳,因此丁越只是简单的分派了哨戒的人手,便令余下的士兵各自休息,以待来日再战。

    这并不能说丁越托大或者没有才能,竟然连对方有可能的袭营之举都未防备。我众敌寡,兵力上根本不成比例,而且丁越的军队还是数一数二的精锐之师,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兵来说,除非是势不可挡,否则很难形成兵败如山倒的一面倒的局面,因此丁越自然有托大的理由。

    丁越所率领的士兵乃是冀州最精锐的火甲骑,与后汉中央军北营的玄甲骑、雁门的骁骑营、雍凉的黒骑军、幽州的白马卫并称天下五大强军!根本不是前些时日燕彦手下的那些新兵可以相提并论的;有了这样的精兵,即使丁越毫无防备,一旦赵平真的夜袭,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会自觉的做出有效的反击。从此看来丁越的安排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若非情况紧急,赵平也不会出此下策,孤注一掷般的突袭敌方营寨,若是以往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赵平根本不屑去做。不过眼下情势紧急,留在冀州的时间越长,对赵平一行人便越是不利,因此赵平也不得不兵行险着,本着战决的原则,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求最大的战果;以求尽早离开冀州,这是目前最适合赵平的方法。

    今夜月色明亮,为赵平的行动带来了很多不便,只是赵平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击破丁越这三千人马之后,他们就能顺利的到达邺县,然后直奔壶关,有鉴于此,赵平也只能行险。

    终于到了亥时,一轮圆月挂在中天,散着清亮的光芒。赵平率领众人悄悄掩进,此时离丁越的营寨只有数百丈的距离。将手中的长刀一挥,赵平一马当先的朝丁越营中杀去。

    丁越的营寨只经过简单的布置,一来是他没有充足的时间,二来丁越相信,若是赵平敢于来袭的话,他帐下的“火甲骑”肯定会让赵平偷鸡不成反蚀米。因此缺乏必要的防御手段,如哨楼、陷阱之类,拒马枪、鹿角倒是设置了不少,与营帐的相互呼应而形成了一定的防御纵深。

    按照赵平事先的吩咐,士兵们分工合作,先冲出三十余骑以飞爪扯开了对方的拒马枪、鹿角,剩余的士兵随后掩杀,直接杀入了丁越的中军腹地。

    三百丈的距离足以使战马达到最高的度,如擂鼓般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早在赵平动突袭时,丁越便已现了,虽然丁越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他帐下的“火甲骑”也未有丝毫的迟疑。

    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区区三百丈的距离,对全突击的铁骑来说不过是瞬息即至。大部分的火甲骑仅仅是将战马牵出,甚至还未来得及跨上战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便被赵平所率的骁骑营铁骑迎面杀至,眼前便只剩下寒光闪闪的刀光。

    火甲骑的确是冀州最精锐的部队,虽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却丝毫不见慌乱,在丁越的统领下很快的便形成了有效的防守,加之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仅在片刻之间,便已经逐渐的扭转了颓势。

    艰难的撑过了赵平的一阵冲杀,丁越率领着火甲骑已逐渐稳住了阵脚,散乱的兵力也已集中起来,正待对赵平动反击,背后突然一阵大乱!只见一只杀气腾腾的铁骑自自己的后阵以势不可挡之势透阵而入,刚刚稳定的阵型又是一阵大乱。

    原来是燕彦率军杀至。这是赵平与燕彦早已商议好的计策,先由赵平率军突入丁越阵中,待丁越将战局稳定后,燕彦再趁势杀出,凭借着郑家那百名武士的强大武力,彻底冲乱丁越的阵型。赵平趁势杀回,两方夹击之下,丁越手下的士兵恐怕很难再次形成有效的反击了。

    由百名郑家武士组成的锥形阵如利剑般杀入丁越阵中,身处外围的成员以长刀或长枪杀敌,而处在阵中的成员则以弓箭杀敌,互相之间配合默契,杀伤力极为惊人,仅仅是冲入阵中的那一霎那间,丁越便付出了五十余名士兵阵亡的代价!

    刀枪挥舞间,即使是冀州最精锐的火甲骑也鲜有人能支持两合以上;而对方的弓箭更是如长了眼睛般,例无虚,弓弦响处,必有士兵落马,真是挡者披靡。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丁越军自上而下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生出了一丝无力。接连不断的惨呼声、马嘶声将丁越军的士气一丝丝的抽走,仅剩下恐惧和绝望。

    刀光闪烁,铁蹄隆隆,百名郑家武士如旋风般卷入丁越阵中,势不可挡。正如赵平所预期的那般,在赵平与燕彦的合击之下,特别是郑家那百名武士表现出的强大的战斗力,成为了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火甲骑在他们强大的武力之下迅瓦解,丁越根本无力反击。看着正在自己阵中往来冲杀的敌方士兵,丁越长叹一声,把牙一咬,说道:“撤!”率领着剩余的火甲骑突围而出。

    赵平与燕彦会合后,互相之间略作交代,便由赵平率领着百余骑衔尾急追。燕彦却率领着剩余众人返回营中后,拔寨启程,直奔邺县。

    此战歼敌千余人,而赵平这边却仅仅付出了阵亡不足二十,伤不足百人的代价,可谓大胜!赵平的出其不意是一方面,而郑家那百名武士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若非郑家武士强大的武力迅的瓦解了火甲骑的士气,此战的结果还尚未可知。

    却说丁越,率领着新败的千余火甲骑直奔邺县而去。无疑是想借助邺县坚固的城池和城中的守军扼住赵平的去路。不过此举早在赵平的预料之中,因此赵平与燕彦交代了一番之后便率军来追。丁越不敢恋战,只得放弃了去往邺县的计划,率领着残兵往临漳去了。

    至此,只需过了邺县,赵平一行人便可畅通无阻的直奔壶关。见丁越投临漳去了,赵平也不追赶,率军直奔邺县。

    来到邺县城外,赵平并未惊动邺县守军,只是率军在城外休整,静待郑裕、燕彦的到来。毕竟邺县的守军还有三千余人,虽然以老弱病残居多,却也不能不做好万全的防备。

    况且邺县的世家士族也有不少,当今的世家士族都或多或少的蓄有私兵,目前的情况下,赵平也不想与他们为敌,因此只在城外休整,丝毫未惊动城内的军民,若是情况危急,便可马上离开。赵平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防止丁越进入邺县,如今丁越已往临漳去了,目的既已达到,赵平也就完成了任务。他当然不会仅凭手中的这百余人就去攻打邺县,加之邺县城池周围四通八达,若想到壶关仅需绕过邺县城即可。

八五 壶关

    赵平、郑行二人离开众人,来到距护城河不远处的一片平地上,听着护城河水被夜风吹拂,出哗哗的声音,一轮圆月已落至西天。

    在凄清的月色下,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郑行也忍不住大起感概:“终于到了邺县!距离壶关尚有百余里路程,日夜兼程的话,两日后即可到达!”说着长长的吁了口气,对赵平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郑重的说道:“一路之上全赖兄长,小弟家人、财货才得以保全,兄长高义,小弟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赵平见他说的郑重,微笑着说道:“彦明客气了,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说着伸手拍了拍郑行的肩膀,“好了,思旷兄他们怕是快要到了,我等回去再说。”说着当先往回走去。郑行本就不善言辞,心情激荡之下更是无法成言,也只好将满心的感激藏在心中,随赵平一同往回走去。

    不大功夫,郑家一众便在燕彦的率领下与赵平会合。胜利就在眼前,众人显得格外兴奋与轻松,远远的看见赵平后,郑裕兴奋的纵马赶来,来到赵平面前后翻身下马,对赵平躬身便是一揖,口中说道:“贤弟高义,愚兄铭记于心!”赵平连忙还礼,笑道:“兄长不必客气。”说着看向郑行说道:“先前彦明已经谢过小弟了。”

    郑裕心情大好,闻言哈哈笑道:“仓舒高义,愚兄便是如何也不为过,待到了晋阳后,再好好谢过仓舒!”赵平正要搭话,却见燕彦引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当下便与郑裕兄弟二人前去迎接。

    燕彦与赵平二人相处时间虽短,却很是相得,燕彦对赵平不仅有着长辈对后辈的关爱,更被赵平的才能深深折服。赵平自身也不是那等恃才傲物的浅薄之人,恰恰相反,赵平为人谦恭自持,淡泊自然,绝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自以为是以及高人一等的傲气。

    只不过赵麟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开宗立户,虽然官高爵显,门生故吏也是不少,却也称不上世家。而赵平为人又是谦恭,因此平时对燕彦执礼甚恭,如今燕彦来了,赵平自然要去见礼。

    众人见面,也算是劫后余生,自是一阵寒暄。寒暄已毕,如何前往壶关自然是第一等要事,因此几人聚在一起,略作商议之后,决定休整一夜,来日立即上路。

    其实此时已经是丑时时分,离天亮也仅剩两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休息好,只不过除了郑谦夫妇以及郑裕的岳母、妻子以及燕彦的夫人和郑裕兄妹之外,其余众人都不会将这点疲劳放在心上,况且早一日到达壶关便早一日安全,因此对于一早便即上路的决定众人都是支持。

    第二日,九月十七,寅时刚过,众人立即上路。经过商议,将以姜志德为的莘县俘虏尽数释放,反正已近壶关,留着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姜志德本来以为自己已无幸理,如今绝处逢生实在是所料未及,千恩万谢的领着众人走了。

    赵平等人也不多留,立即上路,绕过邺县后直奔壶关。邺县的守军可能已经通过败兵得知这一行人的可怕,因此聪明的未加阻拦,众人顺利的离开冀州。

    九月十九日,经过两个多月的艰难跋涉,众人终于到达了壶关。壶关属上党郡,上党南临黄河,东临太行,乃是战略要地,壶关更是重中之重。壶关因其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而得名壶关。

    依山势而建的壶关险峻巍峨,两边皆是崇山峻岭,山势险要,树林葱郁,山石如犬牙交错,仅余一条羊肠小路通往并州,而壶关便坐落在这唯一的道路上,将并州与冀州的联系紧紧扼住。望着如铁雄关,郑家众人不由唏嘘感慨,终于到了!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在这一刻似乎都随风而逝,剩下的仅有无尽的喜悦。

    并州在整个北方地区具有枢纽性的地位,乃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进可攻,退可守。进则东下河北,西窥关中;此二地若下,则天下可定!守则依太行、黄河天险,纵有百万大军,想攻破这两处天险也非易事,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统全国的秦在起统一战争之前即先行攻取魏之安邑、赵之太原、韩之上党,尽控并州全境,并以此为平台占据整个河北地区。

    并州的地形基本属于盆地地形,东侧的太行山与西侧的昌梁山、中条山、黄河将并州翼护起来。地势高峻,足以俯瞰三面的并州,通向外部的几个交通孔道,多是利于外出而不利于入攻,实乃兵家必争之要地。

    壶关守将乃是吕丰,吕原的同族兄弟。九诸侯乱国之时,吕原得到并州军方的支持,掌握了并州政权,之后又与并州军方达成协议,以自晋阳赵氏手中夺来的铁矿和自己手中三成的盐业换取了壶关的兵权。

    看着雄峻的壶关,赵平的思绪不由飘到了一年前的晋阳流血夜。护夷中郎将林通受晋阳赵氏的挑拨,率领自己手中的三千人马意图围攻吕原的府邸,不料被军方得到消息,被秦青迎了个正着,三千士兵被尽数歼灭,就连林通本人也被秦青一刀两断,命赴黄泉。

    由于赵麟暂时还不想与赵氏正式翻脸,况且还要留着晋阳赵氏以牵制四家联盟,因此赵昕兄弟二人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赵昕却因急怒攻心而至今卧床不起。晋阳赵氏的势力在并州大为减弱,军工作坊、铁矿等战略物资被军方趁机掌在手中,虽然在地方政权上还拥有一定的实力,却有大不如前。

    吕丰在得知郑家一行人到达后,亲自率军出关二十里迎接,一边派出信骑,告知远在太原郡的吕原。赵平和燕彦二人不欲被人知晓,因此混在郑家武士之中,由于掩饰得当,倒也毫不引人注目。吕丰十分热情,将郑家一行人迎进壶关后便在自己的府邸大摆宴席,为郑家诸人接风洗尘。

    吕原为人毫无进取之心,又将精力全部放在了与晋阳赵氏争夺并州政权之上,无力他顾;而雄心、能力都不缺乏的冀州丁绍却正与幽州王信激战正酣,因此壶关虽是重镇,却也是太平祥和,毫无军事重镇应有的紧张忙碌。

    赵平、燕彦二人冷眼旁观,不由暗暗摇头,壶关武备松弛,士兵们军纪涣散,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毫无战斗力可言。虽然交接当时,秦青将精兵尽皆调走,但仍不至于如此不济,比起威武雄壮的雁门精兵,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孱头。可能是太平的久了,毫无防备之心,也就是丁绍此时并无余力攻打,倘若真的生战争,这些士兵根本不堪一击,军心涣散,武备松弛的壶关必将被一鼓而下。

    吕丰此人赵平也有所耳闻,虽不是什么庸才,却也有限的很,根本不可能担当如此重任,对于吕原的用人赵平忍不住大感无奈。吕氏一族作为并州有数的世家士族,经过数代的积累,自然不乏有识之士,否则也不可能屹立百年,并在与晋阳赵氏争夺并州的明争暗斗中胜出。只是壶关这等紧要的军事要塞却派了吕丰前来镇守,实在是大出赵平的预料。

    吕丰表现的甚为热情,大摆宴席,就连郑锐率领的五百雁门铁骑也被好好的招待了一番,这当然是吕丰的示好之举。双方心里都明白,吕原看重的是郑家的财富,而郑家所依靠的却是吕原的保护。两家的这种依附关系很早便形成了,郑氏先祖起家时,正是依靠着吕氏一族的帮助才有今日的成就,而吕氏也依靠郑家的财力,逐渐在并州站稳了脚跟。

    郑家一行人在壶关休整了三天,三天后便往太原郡的治所也是并州的中心——晋阳进。

    第一卷终。

一 冬日暂聚1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彤云密布,朔风凛凛间,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扬扬,妆得山如玉簇,林似银裹。吕原的府邸中,吕原的次子吕征正在书房中与父亲争论着什么。

    吕原面无表情的靠在一张雕花软椅中,微微合上的双目中不时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吕征显然并未现父亲对自己的失望,仍在那里侃侃而谈:“父王就是太宽和了!将军权拱手让给了马焕、秦青二人,父王当年若是强硬一些,早早的将兵权控在手中,如何能形成眼下这等局面?”

    显然吕征对父亲的一些做法并不满意。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军方便已经在并州隐隐的摆脱了先前受晋阳赵氏与四家联盟的掣肘之势。

    如今的军方犹如睡醒了的猛虎般,任何人都无法更不敢轻视。他这个晋王之子在军方眼中根本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号而已,军方根本不买账!他今日本想到秦青那里借几千人马护送他前往壶关,不想却被秦青一句“军力不足”便打了回来。这件事便成了他向父亲泄不满的导火索。在他看来若不是当年父亲对这些丘八们过于纵容,便不可能形成现在这种局面。

    他倒是忘了去年被秦青的那一番收拾,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吕原满怀失望的睁开眼,对儿子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下去吧。”吕征正待再言,却见父亲已经合上了双眼,再也不肯看他一眼,只得恨恨的一甩手,转身出了书房,找自己的母亲诉苦去了。

    听着儿子的脚步声渐不可闻,吕原疲惫的睁开了双眼,微微的皱起眉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心里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有野心!当年之所以与徐、王、祝三族组成四家联盟对抗晋阳赵氏也只是因为赵氏做事不留余地,步步紧逼,想将他们这些新兴的世家斩草除根,彻底消灭。为了自己的生存,吕原不得已才组成了四家联盟共同对抗晋阳赵氏。

    依靠军方的支持,四家联盟终于将晋阳赵氏击败,自己也成了晋王,然而最大的赢家却不是他们四家联盟,而是由赵麟操控的军方。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经过去岁的那番动荡,军方已经彻底的摆脱了受世家掣肘的尴尬地位。

    军方正是看在自己没有什么野心的份上才支持将自己上位。若是自己稍有不慎,被军方抓住把柄的话,那自己一家的下场便不好说了!因此他小心翼翼,尽量平衡军方与各方之间的势力,使并州的势态始终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当然面对军方的展之势他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拦,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延缓军方前进的步伐而已。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并州的军方是多么的团结,九年前自己便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如果说并州的军方是赵麟的私兵这一点都不过分。赵麟虽然早已下野,但在并州军方的号召力仍是无与伦比!可以说并州军方上至将领,下至士卒只知赵麟将令而不知君命!便是当年的细柳营恐怕也就是如此了。因此吕原早早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那就是绝不与赵麟、军方生任何冲突!

    而如今自己的儿子却在抱怨自己过于纵然这群丘八了,这话让他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儿子真能给自己惹事生非啊!吕原苦恼的揪着自己的胡须不放,他在想如何消除这个隐患,否则等自己百年之后,再也无人压制的次子必将会给家族惹来天大的祸事!还是长子稳健凝重,识得大体,从不为家族惹是生非。想到长子,吕原紧悬着的心终于稍稍的放松了一下,吕氏一族的将来都寄托在长子的身上了!

    这次倒是吕原料错了,为他们吕氏一族惹来灭族之祸的偏偏却是在自己眼中稳健的长子,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长长的叹了口气,吕原决定将长子唤来,自己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撒手西归,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仔细的交待一番的!

    雪渐渐的停了,行人稀少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余骑远远的飞驰而来,直奔晋阳而去。十余名骑士皆是腰跨长刀,一身玄色短衣,为的是一名年约十**岁的健壮少年。

    少年眼力极佳,虽然是纵马奔驰,却仍然现了山林一角处挂着扫帚的几间茅舍。山林野店,又是当地的村民所开,由于扫帚与烧酒谐音,根本不识几个字的山民便在店外挂上一把扫帚,表示这里是一处酒肆。

    少年心中大喜,连忙勒住马头,身后的骑士见状纷纷停下,虽是骤然之间,动作却是整齐划一,干净利落,显然受到了良好的训练。

    看着被凛冽的北风吹得荡来荡去的扫帚,少年咽了咽口水,满面喜悦的说道:“整日闷在军中,却也很久没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了!”说着少年用马鞭指着那处酒肆对身后的骑士们说道:“走,随某去喝上几杯!”说着一带马缰,便要过去。

    正待行间,却被身后的一位骑士拦住:“少爷,还有十余里便至晋阳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免得老爷与夫人挂心。”

    那少年一听,恋恋不舍的自酒肆处收回目光,咋了咋嘴,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哀声说道:“那便走吧。”说着兀自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迎风飘荡的扫帚,一催战马,便往晋阳疾驰而去。

    这少年正是郑行,两个多月前,郑家一行终于平安的到达了晋阳,也算是重回故土,可以说郑家的产业有两大重心,一在青州,一在并州,这两处都是后汉王朝的盐业重镇。即便是回到晋阳也不会对郑家的生意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切安顿下之后,郑行终于得偿夙愿的进入军中。吕原看在郑家的面子上封了他一个中郎将的职位。后汉的官制基本沿袭汉制,武官的级别分为将军、中郎将、校尉三级。将军并不常置,只是军功大者,为奖其功勋,才封其将军称号;或者出兵之际,授予统兵大将各种将军称号。因此中郎将便是一般武官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了。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这些制度已经被废止,各诸侯为了笼络人心,各种将军封号越来越多,中郎将、校尉反而成为了中下级军官的职位。

    被封为中郎将之后,郑行便去了雁门,在马焕帐下效力,马焕得到赵平的托付,对郑行重点培养,短短的两个多月虽然学不到太多的东西,性格上却消磨掉了许多急躁,稳重了很多。

二 冬日暂聚2

    不但是郑行,郑裕也得到了吕原的起用,被任命为王府主簿,主管并州的钱粮税收,这绝对是要职中的要职!吕原也是看在郑家与赵家的关系上才对郑家如此示好的。其实吕原在并州也做不了主,经过这一番动荡,军方的势力大大抬头,隐隐的掌控了并州的实权。赵平却仍如闲云野鹤一般,既不进入军中,也不涉足政界。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赵平于是读书练武,闲来无事便与三两好友清谈闲游,倒也逍遥自在。

    燕彦也是不欲为人所知,他本是冀州将领,毕竟身份不同,需要避嫌。于是他听从了赵平的建议,悄悄的前往雁门,以客卿的身份襄助马焕。

    对于与自己齐名的名将,马焕自然不敢怠慢,况且二人年轻时曾都在新野大营效力,也算是袍泽之交,相互之间也颇为相得。武将之间本就不似文臣那般相互倾轧,为了自己的权势而不惜一切代价打压、残害对手。

    临近岁末,马焕看在赵平的面子上特意给了郑行几天假期,让他回晋阳与家人团聚。郑行于是带着跟随自己同去参军的施义、许彬等家族武士中的十几人一同回到了晋阳。

    回到家中,郑行自然先拜见自己的父母。郑母乍见离家已有数月的儿子,心中极为欢喜,拉着儿子的手问个不停,拳拳慈母之心,可感天地。为了不使母亲过分担心,郑行避重就轻的小心的回答着母亲的询问。见自己的儿子又比以前健壮了很多,气度也变得沉稳,郑母老怀大慰。

    又拜见了姐姐之后,郑行兴冲冲的直奔府衙去见自己的兄长,不想却扑了个空,知事告诉他徐长史与郑主簿一早便与几位世家公子到城外赏雪去了。郑行听了大为懊恼,出了府衙后又往赵平家中去了,不想赵平也不在家中,门房告诉他,赵平与一干友人出城赏雪去了。

    郑行无奈,只好悻悻的回到家中,见郑行孤身返回,郑谦问道:“彦明可是未见到你兄长?”郑行闷声应是,接过丫鬟送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顺手放在案几上,疑惑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问道:“父亲,这个莫非是新来的?”

    郑谦笑道:“是,以前的家人在前来晋阳时皆以遣散,自来到晋阳后,家中人手缺乏,便重新招募了一些。”

    郑行哦的应了一声,吩咐那丫鬟,“去,给我取酒来。”郑谦摇了摇头,却也不去管他,自己这个儿子大有豪侠之风,不但醉心于武艺,那些侠客们的习气也沾染了不少,比如喝酒。郑谦知道军营之中不许饮酒,这对极为好酒的儿子来说实在是一大折磨,如今回到家中,自然不会去管他。

    看着抓着酒坛就往嘴里倒酒的儿子,郑谦苦笑道:“若兮可能知道思旷的去处,你若不耐烦,便去问问。”郑行闻言对父亲躬身一礼,告了声罪,提着酒坛便去找自己的姐姐去了。

    来到姐姐房前,郑行敲了敲门,不大功夫便见司棋将门打开,见是郑行,司棋连忙施礼,口中说道:“见过二少爷。”领着郑行往房内走去。

    临近岁末,郑若兮正在整理一年来的帐目,小茜也在一旁帮忙,郑行行礼后,便追问兄长的下落。郑若兮温婉的一笑,劝道:“彦明还是稍作休息,现在已是午时末了,兄长等人到了悬瓮山赏雪去了,这时恐怕也快回来了。”

    郑行闻言放下手中的酒坛,说道:“倒也不是着急,只是在军营中惯了,稍有闲暇便有些不自在,因此就想与兄长凑个热闹。”说完突然一拍脑袋,“看小弟这记性,前些时日小弟随马将军出雁门袭击鲜卑在定襄的牧场,缴获乌兹弯刀一口,当时便想送给姐姐,不想倒是把此事忘了。”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姐姐稍侯,小弟去去就来。”

    郑若兮正要开口,让他不必如此着急,却见郑行已经出了房间,只好作罢。郑若兮虽是女子,却有一嗜好,便是收藏各种兵刃武器。当然以郑家的财力,能入得郑若兮法眼并被收藏的武器兵刃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在郑家举家北上途中送与赵平的“飞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汉时张骞通西域,以及后来丝绸之路的形成,为当时的汉朝打通了联通东西的通路,使得东西两方的贸易往来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乌兹弯刀便是自此时传入中原的,但由于极为昂贵的价格,而且事关一国的军事机密,因此传入中原的乌兹弯刀数量非常稀少,也只有权势熏天的大贵族才能拥有。乌兹弯刀不仅锋利,而且坚韧;更因为刀身的弧度,比之中原出产的长刀不仅是破甲能力,还是从品质上以及对战斗的适应上,无疑都要胜出一筹。

    中原曾有巧匠仿制过乌兹弯刀,但仿制出来的弯刀不论是锋利程度还是坚韧程度都远远不及正宗的乌兹弯刀,据巧匠们的反复推测,最终得出结论,可能是由于矿石质量的问题。

    听得弟弟缴获了一柄乌兹弯刀,郑若兮十分高兴,对一个收藏家来说,一件好的藏品永远是让人兴奋的事情!不大功夫,郑行便提着一柄长约三尺左右、弧度极为诡异的长刀来到了郑若兮房中,郑若兮从弟弟手中接过长刀后,便将全部心神放在了手中的刀上,郑行知道姐姐的嗜好,早已是见怪不怪,抱着酒坛在一边自得其乐。

    郑若兮细细的鉴赏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自司棋手中取过一方绢帕扔向半空,手中的弯刀刀刃向上,恰恰迎向自半空中坠落的绢帕,绢帕轻轻的在刀刃上拂过,顿时一分为二,轻轻的飘落在地上,郑若兮忍不住赞道:“久闻乌兹弯刀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其锋刃竟与飞星不相上下!”

    郑行懒洋洋的靠在墙上,一边喝酒,一边说道:“那是当然!”郑若兮喜滋滋的将弯刀收起,问道:“彦明不是整日抱怨自己的刀不趁手,如今却为何又将如此好刀送与姐姐?”

    郑行干笑一声,说道:“倒也没有其他缘故,姐姐喜欢收藏”,看到姐姐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郑行呵呵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此刀小弟用着并不顺手,所以便送与姐姐,也算是物有所值。”

    郑若兮摇了摇头,将弯刀收起,说道:“也罢,先前师父离开时曾言道你的武艺未达到一品之境时不可给你好刀,免得你依仗利器,而疏于武道。”郑行闻言顿时苦着一张脸,说道:“一品?姐姐饶了小弟吧!小弟又不是仓舒兄那般大才,若到一品,至少还需五年!”

三 伤情

    见姐姐脸色一暗,郑行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心中大为悔恨,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姐姐对赵平一往情深,只是赵平使君有妇,姐姐心中自然是难免难过。郑行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脸的微笑,道:“不如姐姐暂且通融一下,小弟业已从军,没有好刀实在是心里没底。”

    郑若兮收拾心情,微微一笑,说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说着,莲步轻移,自墙边的柜中取出一柄长刀,递给了亦步亦趋的弟弟。郑行接过姐姐递来的长刀,稍一打量,顿时大喜,叫道:“龙鳞!竟是龙鳞!”说着迫不及待的抽刀出鞘,挽了几个刀花后,细细的端详起来。

    这柄龙鳞也是大有来历的,虽比不上此前送给赵平的“飞星”,却也相去不远,此刀乃是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集全魏之巧匠,耗时三年方才制成,同时制成的刀共有十二柄,皆以“龙鳞”命名,传到今日,当初的十二柄仅剩下这一柄。此刀刀身狭长,只因刀身上因反复锻造而形成的鳞状花纹,故名为“龙鳞”。

    郑行得了宝刀,又得知了兄长的去处,便心满意足告辞了姐姐,出去寻郑裕等人去了。

    郑若兮目送弟弟离开后,脸上淡然自若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默然长叹一声,轻轻的低下了头,不由得黯然神伤。来到晋阳后,自己的父母、兄长多次在赵平面前露出想将自己嫁给赵平的口风,无奈赵平一直不为所动。

    因为赵平的关系,赵、郑两家走的极近。自己经常与赵平的妻子马月窈见面,二人一般的水晶心窍,玲珑剔透,竟有惺惺相惜之情,于是自己更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意,只好将满腔的情思埋在心底,眼见自己已经年过二十,比国家规定的女子十六便可嫁人的年纪出了甚多,眼见韶华易逝,如水年华已然虚度。自古多情最苦啊!一滴晶莹的泪珠蓦然垂落,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瓣,犹如郑若兮破碎的芳心。

    此时的雪已经渐渐的停了,晋阳城里城外,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郑行怕冻伤了马蹄,这匹马可是郑行千挑万选出来的,平时便如郑行的心肝宝贝一般!于是郑行便用皮裘将马腿齐膝裹住,连马蹄都不露在外边,示意众人不必跟随后,便直奔城外的祝家别院。

    此时赵平、郑裕、徐仲、祝昭、王统、崔和等六人正在悬瓮山祝家的一处别院内围炉赏雪,一边饮酒清谈,倒也逍遥快意。赵平本不欲前来,但抹不过郑裕、崔翔二人的面子,郑裕与他是生死之交,而崔翔又是他的表哥,这二人出面赵平自然无法推辞,于是便一同来了。

    赵平与晋阳的这些世家子弟们的关系并不融洽,所谓木秀于林。赵平过于优秀了,晋阳的这些世家子除了徐仲勉强能够与赵平相提并论之外,其他人与赵平一比都是碌碌之辈。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因此晋阳的这些世家子都在刻意的疏远赵平,这是人的天性,对于比自己优秀的人,既然无法赶上,孤立便成了常用的手段。

    而赵平又是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个性,淡泊从容,自然也不会刻意去结交。因此即便赵平偶尔与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除了偶尔与郑裕低声谈论几句外,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这份淡然的从容看在一些人眼里真是如百爪挠心般,嫉恨交加!这种从容是赵平经过数年的战斗,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磨砺而成的;当然他过人的才识也功不可没,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些只会清谈高议、吟风弄月的世家子弟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王统看向赵平,极力压抑住心中的那丝嫉恨!只是他的怨念过于深重,以至于以他的心机根本难以掩藏如此深重的怨念。赵平轻轻的抬头,淡淡的将目光扫向了王统,以他的身手,对于这种恶意的目光自然敏感异常。见赵平看向自己,王统慌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生怕赵平教训自己。

    看到王统一副见鬼的模样,赵平心中好笑,着实懒得理会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而且这种乏味的聚会其实也就是那些闲得无聊的世家子弟无病呻吟的地方,若非无力推辞,赵平根本懒得过来,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平索性长身而起,负手走到院中。

    作为世家,祝家虽没有所谓的当世六大世家那般显赫的地位,却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特别在一年前那场与赵氏的争斗中胜出,赵氏除了地方政权之外的大部分势力虽被军方接管,但以吕氏为的四家联盟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祝昭之所以将这些人请来,其实也是存了很大的私心,一来打探众人的口风,二来也是刻意的结交赵平以及赵平身后的军方。

    晋阳赵氏的势力此时已经跌倒了谷底,军方趁机将事关军队大事的军工作坊、铁矿等掌入手中,从此军方再无被掣肘之险。

    当然军方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壶关的守将易位便是军方与吕氏妥协的结果;相比收获,这点小小的代价还在军方份额承受范围之内。

    况且以吕氏为的四家联盟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郑氏因为赵平的缘故,已经将合作的对象慢慢的转向了军方,虽说郑氏从迹之日起便依附于吕氏,但面对强势的军方,以吕氏为的四家联盟根本有心无力,只能默许了郑氏的倒戈。

    这种情况还生在四家联盟的徐氏身上,徐氏也慢慢的将家族的势力与军方联合,只是徐氏做的比较隐蔽,让人无从觉而已,与家族的存亡、未来相比,亲戚间的情义反而不那么重要了;这就是世家,为了保全宗族,什么都要让步。

    四家联盟实质上已经名存实亡,成为了三家联盟。如今的并州,军方及吕原为的三家联盟二分天下。晋阳赵氏势力大减,已经无力对抗任何一方,不过晋阳赵氏毕竟底蕴深厚,虽然在去岁的博弈中因军方和四家联盟的联合打压而失利,失去了对并州战略资源的把持,但在地方政权上却也未有太大的损失,仍旧把持着一些重要的岗位,这成了晋阳赵氏东山再起的唯一凭借。

四 围炉夜话1

    院中错落的几株虬曲的老梅凸出了几个花苞,衬着远近的雪色如点睛一给这有些沉闷肃杀的景色增添了几分生机。

    赵平抬头望天,彤云密布,阴沉沉的,显然这雪还未下够,心中不由有些担忧,这场雪已经下了七、八日了,再继续下去,百姓的房屋恐怕难以承受,就连鲜卑的牛羊也要冻死大批。

    如此一来,来年开春鲜卑便会兴兵犯境,抢夺粮食。近几十年来,鲜卑甚少能够成功的突破雁门防线进入中原,但这并不能阻碍他们继续出兵,鲜卑每年都会如一个疯狂的赌徒一般,明知事不可为,却偏不肯放弃。

    当然赵平并非怯战,只是每场战争下来,所耗费的钱粮都不是小数,以并州一州之力根本支持不了这种耗费。只要鲜卑不灭,战争便不会休止,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是文人士子们一脉相传的忧国忧民的胸怀。

    想到此处,赵平忍不住长叹一声,看来是时候开始限制鲜卑与中原的盐铁贸易了!以前盐控制在吕氏手中,铁却控制在晋阳赵氏手中,因此即便是赵平有此想法也无法实施;如今却不同,并州七成的铁矿现在都控制在军方手中,盐也有三成的产量被军方控制。说是由军方控制,其实与赵家直接控制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赵平的提议若是得到通过,实施起来便会简单很多。只是此事牵连甚广,须得从长计议,况且也仅仅是自己的想法,还未得到祖父等人的支持,一切还要等到与祖父等人商议之后才见分晓。

    赵平正思索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郑裕。经过数月的官场历练,郑裕少了几分温文,却多了几分干练。

    在王府主簿一职上,郑裕极是称职,与徐宣、徐仲父子二人将并州民政打理的井井有条。郑裕将身上的皮裘一紧,对赵平歉然一笑,说道:“都怪愚兄将仓舒拉来,竟忘了仓舒素来不喜这等应酬。”

    赵平淡淡的一笑,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株老梅,说道:“兄长多虑了,非是小弟不喜,只是担忧这积雪成灾啊!我并州民生本就凋敝,若果然生雪灾,恐并州无力再无余力安置灾民!况来年开春,鲜卑必将进犯,战事一起,又将劳民伤财,于国于民皆非幸事!”

    郑裕闻言,脸色越来越是凝重,等赵平说完,郑裕已经是一脸的严肃,看着赵平叹道:“还是仓舒远见!若非贤弟提及,愚兄便忽略了,诚如贤弟所言,这雪若是再下便真的成灾了!”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让贤弟这一提醒,愚兄却是无心游玩了,也罢,这便与文景回去,与王爷一同商议出个对策才是道理。”

    赵平对此不置可否,目光仍然注视着那株老梅,一动不动。不大功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纷纷响起,郑裕等人便纷纷来到院中。

    徐仲二人躬身对相送的祝昭等人说道:“在下与仓舒、思旷先走一步,诸位莫怪!告辞!”

    赵平此时也转过身来,对表兄崔和说道:“表哥不回去么?”崔和点点头,施了个眼色给他,口中说道:“某对祝兄家的这所别院十分喜爱,便多留片时,也好赏玩一番此间美景。”

    赵平点了点头,与众人告别后便偕同郑裕、徐仲二人回城去了。

    大雪封山,山路越的难行,三人于是牵马步行,齐膝深的积雪使几人的度大减,若只有赵平一人倒还好说,毕竟赵平武艺高强,这种程度根本不会放在他眼里;但郑裕、徐仲二人都是文弱书生,特别是郑裕,本来就体弱。因此足足一刻钟之后,三人才走了不过一里。

    郑裕气喘吁吁的说道:“先前上山时竟未觉出这山路是如此难行!”

    赵平闻言不由失笑,说道:“思旷兄这话说的有道理!先前上山时我等乃是心有所求,乘兴而来,故未觉山路难行;此番下山却是我等心有所忧,所谓欲则不达,心急之下当然觉得山路难行。”

    徐仲在一旁听了二人的对话,对赵平的话大为赞赏,笑道:“仓舒此言说的透彻!”三人如此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说边行,倒是不觉得如何难行。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山脚已然在望,已经能够看到官道上稀疏的行人。郑裕长长的松了口气,笑道:“终于下山了!”

    赵平目力过人,突然指着一个骑马奔驰的身影,对郑裕说道:“彦明来了。”郑裕闻言摇头一笑:“在军营磨练了这些时日还是未改掉他毛躁的性子。”

    三人正说着,郑行已然来到几人面前。郑行飞身下马,将马缰往马鞍上一搭,对郑裕等三人躬身施礼,一边说道:“见过三位兄长。”

    郑裕上下打量着弟弟,经过在军营中数月的磨练,气度倒也沉稳了许多。郑裕微微的点了点头,问道:“彦明不在军中好好效力,为何返回?”

    郑行哈哈一笑,说道:“小弟便知道兄长会如此问!是将军大人特地准小弟回来过年的!”

    郑裕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哦”的应了一声,说道:“那边走吧,有话路上再说也不迟!”

    几人纷纷上马,沿着坚硬湿滑的官道往城中赶去。冬日短促,再加上天阴欲雪,还未到申时,天便已经黑了,几人加紧赶路,终于在申时三刻时分回到了晋阳城。

    郑裕对赵平、徐仲二人说道:“在山上时仓舒担心积雪成灾,此言倒提醒了愚兄;不若文景、仓舒同至寒舍,一同商议一番,明日也好尽早报与吕大人。不知二位贤弟意下如何?”

    赵平想到了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郑若兮,心中一阵心虚,便要开口婉拒,不想却被郑行看出了破绽,趁他还未开口时抢先说道:“不错!不错!二位兄长请!”

    徐仲倒没什么,他也颇为忧心此事,闻言欣然应诺;赵平心中苦笑,却也无法推辞,只好答应。其实他对郑若兮也是颇有好感,只是心有顾虑这才强自抑制。自己已经娶妻,而且夫妻之间感情甚笃,贸然再娶却是对不起妻子;而且郑若兮嫁过来却只能做妾,这样一来岂不是亏欠了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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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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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