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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丹东大米汤     问鼎天下txt下载     问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 围炉夜话2

    郑家虽然只是商人身份,但如今天下大乱,那些由世家标榜的,为世家服务的等级制度似有崩塌之势。一些有见地的世家已经开始逐步提高自己势力范围内有才之士和士子文人的身份地位,对他们大力招揽,毕竟人才难得,在这个动荡的局势下,招揽到足够多的人才便占了几分先机。

    如郑家这般富甲天下的商界巨鳄,更是在那里都炙手可热、为各方势力竞相招揽、礼遇的家族。赵平若是娶了郑若兮,稍有个处理不好,就可能给双方家族的关系造成无法弥补的裂痕。郑家的财力以及在鲜卑的商路都是目前军方不可或缺的助力,赵平可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双方造成损失,因此只能这样拖着。

    郑行见状,对几人抱了抱拳,说道:“小弟先行一步,也好回去安排一下。”说着打马便走。赵平只得硬起头皮,与郑裕、徐仲二人同往郑家去了。郑行一马当先,远远的甩开了赵平等人,往家中赶去。

    郑裕叹了口气,叹道道:“仓舒……”却再也无言。自己的妹妹对他一往情深,自己这个兄长看在眼中自然要给妹妹做主,只是郑裕乃是谦谦君子,不想将好友逼得过甚,况且这种事若是过于急切反而不好,因此每次也只是略略提起,见赵平无甚反应也就作罢。过了年妹妹便已经二十岁了,却是再也拖延不起!

    却说郑行,回到家中之后,将赵平、徐仲二人要来的消息禀告了父亲,郑谦见是年轻人的事情,吩咐了一番后便自行回了后堂,将空间留给了众人。

    郑行送走了父亲,便是一阵忙活,无奈他为人大大咧咧惯了,安排起这样的事来竟是好一阵手忙脚乱,无奈之下只得将姐姐请了过来。

    郑若兮心思细密,将偌大的家业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面面俱到,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她。一会功夫便准备停当。由于几人是议事,因此郑若兮将地点选在了兄长的书房中,只是安排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和一些清淡的菜肴,又亲自烫了一壶黄酒。临走时吩咐丫鬟将火盆中的竹炭燃起,不大功夫书房中已经温暖如春。

    郑若兮满意的点点头,领着丫鬟们出了兄长的书房,却见弟弟一手提了一坛酒兴冲冲的走来,身后跟了几个提着食盒的仆人。

    见到姐姐,郑行咧嘴一笑,说道:“这大冬天的,岂能无酒无肉?”

    郑若兮不由得哭笑,说道:“兄长他们有事商议,你便别在这里添乱了。”

    郑行闻言讪笑着说道:“就算是有事相商,总不能不吃饭吧?”

    郑若兮瞪了弟弟一眼,嗔道:“我已经准备了一些黄酒,你就别忙活了,酒这东西,多饮大是伤身;况且误了兄长等人的事情该当如何?”

    郑行只得投降,说道:“小弟自己喝这总可以吧?”

    郑若兮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随你吧。”她也清楚自己这个弟弟嗜酒如命,凭自己是劝不住的。这个时候兄长等人也快回来了,为了避免与赵平见面时的尴尬,郑若兮当下也不再管他,领着丫鬟径自回房去了。

    郑行吩咐仆役将酒菜放好,便来到大门处迎接郑裕等人。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黑沉沉的阴云笼罩着天空,分外的沉闷压抑,北风如刀锋一般,呼啸着卷过。

    不大功夫,马蹄声传入郑行耳中,郑行连忙吩咐仆役准备,自己也下了台阶等候。远远的便看到郑裕等三人骑在马上慢慢的走近。

    将马匹交给仆役后,几人联袂到了郑裕的书房中,将披风解下,早有丫鬟给他们挂起。郑裕邀请赵平与徐仲落座,“我等边吃边谈如何?”

    郑行闻言便命几个丫鬟退下,自己当起了小厮,给几人把酒斟满。郑裕看了看一边的两大坛酒,笑道:“彦明不必管我们,你自己随意。”

    郑行便不再客气,一把抓过一个酒坛,拍开泥封,便旁若无人的喝将起来。

    赵平看了看有些呆涩的徐仲,便举杯相邀,说道:“文景兄想必不知,彦明海量,千杯不醉!”

    徐仲尴尬的笑道:“倒是愚兄少见多怪了。”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忽然门环响动,几人转眼看去,却是司棋。司棋手里端着一个偌大的银质托盘,盘中却是几色鲜果,在这种天气里竟然还有这等时令果品,不由得令赵平和徐仲大开眼界,特别是徐仲,口中啧啧称奇,一副稀奇的样子。

    郑裕见状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文景和仓舒真是好口福,愚兄也沾了你们的光了!”却是将徐仲、赵平二人说的一头雾水。

    郑行一边帮着司棋将盘中的四色果品摆好,一边解释道:“两位兄长有所不知,家姐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法子,说是什么‘温室’,即便是冬天也能吃上秋夏才有的果品!只不过颇为耗时费力,而且也收不了多少!”

    司棋接过郑行的话头说道:“几位少爷好福气呢!这可是第一批,除了给老爷夫人还有赵家少爷府上送了一些之外,全在这里了,就连我家小姐都没舍得吃呢!”

    众人看着盘中颜色鲜艳欲滴的果品,都是大开了眼界,纷纷称赏不已。郑行忽然抬头,见司棋仍站在那里,不由说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即可。”

    司棋对郑行一福,眼角轻轻的瞟了瞟赵平,说道:“小姐吩咐过了,几位少爷都是尊贵的人,哪能做这等粗活,因此吩咐奴婢过来伺候。”

    郑行顿时明白,呵呵的笑了起来,连声说道:“如此最好!”

    几人慢慢的将话题引到了这连日来的大雪之上。赵平的担忧并非无的放矢,这场雪若继续下下去,则必然引雪灾!而雪灾的后果则很难预料,房屋倒塌、人畜冻死冻伤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从此而引的一系列民生问题则是重中之重。而且并州若是生雪灾,鲜卑更是不能幸免,只会比并州的更加严重!

    论起国政民生,郑裕与徐仲二人都堪称大才,但论起对大局的分析与把握,二人却是不及赵平。想了半天,徐仲也想不出若真的生雪灾,鲜卑将会如何行动,无奈之下只得将问题抛给了赵平,忧心的问道:“依仓舒看来,若鲜卑生雪灾,彼将如何应对?”

    “来年开春并州便要面对鲜卑的大军了。”赵平肯定的说道。

    郑裕、徐仲二人闻言一惊,连忙放下酒杯,追问原因。

    郑行听到之后,却是双目放光,大声说道:“尽管放马过来!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郑裕低咳了一声,瞪了弟弟一眼,说道:“不可妄言!”

    郑行无奈的低头认罪,郁闷的只能闷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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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围炉夜话3

    赵平面色沉重的说道:“虽然鲜卑无力支持多线作战,但经一个冬天的休整,倒能恢复不少。经过雪灾的肆虐后,草原上的牛羊定会大量冻死!如此一来,堪称鲜卑命脉的牧业必定遭受重大打击;为了缓解国内的危机,鲜卑只能四处劫掠。”

    说到此处,赵平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而与鲜卑相邻的突厥同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鲜卑即便是大军出击,也是无法得到有效的补充。而丁零、昆坚二国国力早已被经年的战争耗费了十之**,鲜卑若是将二国攻下,非但得不到补充,反而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战后的重建,以稳固自己的统治;此举更是得不偿失,因此鲜卑也不会对丁零、昆坚用兵,只会保持小规模的局部战,使二国疲于应付,而无力恢复国力,展民政。因此并州便成了鲜卑唯一的选择!”

    赵平侃侃而谈,毫不避忌将自己的一番见解和盘托出,反正都是自己的好友,根本没有避讳的必要。

    听了赵平的分析,郑裕、徐仲二人一时失语,震惊异常!虽然皆知赵平所言非虚,却又从心里不愿赵平的推测成为现实。二人如今掌管着并州的民政,比任何人都知道并州目前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土地被大大小小的世家兼并殆尽,平民纷纷破产,沦为这些世家的附庸,登记在册的土地只有立国初的五分之一;其余的土地皆被世家以各种手段侵吞,成为私产。数百年来,并州的人口大有增长,从立国初的仅百万,到如今的三百余万,然而收缴的赋税却还不及立国初的一半。

    那些世家大族只管拼命搜刮民脂民膏,却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若是真的生雪灾,根本不能指望那些世家士族对依附于自己的百姓做出安置。因此只能从早已匮乏的府库中拿出钱粮救济,然而究竟会有多少救济的钱粮真正的分到百姓手中呢?郑裕与徐仲都不敢保证。

    至于战争,郑、徐二人倒也不太担忧,最近的数十年中,鲜卑虽然日渐强盛,而并州却日渐疲敝,纵然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形下,鲜卑也从来没有在并州占到一点便宜,每次兴兵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特别是最近的两次战斗,鲜卑都是大败亏输,鲜卑六镇中的平城大营在这两次战斗中损失惨重,如今仅剩下了一个空壳。

    因此对于可能生的战争,郑、徐二人一致认为并不足惧,只要有足够的补给,肯定是以并州的胜利而告终!然而头疼的却是补给问题,并州即将陷入空前的危机当中!

    “呃,仓舒——”郑裕在心里组织着合适的言辞,正待试探一下赵平的口风,若是仅靠军方自己,能否持久的抵御鲜卑的攻击,毕竟如今的军方不仅掌握着并州七成的铁矿和三成的盐业,粮草方面也因马焕在雁门实行的开荒政策而有所富余。却被弟弟抢过话头:“那依兄长之见,鲜卑会派出多少人马?”

    “若真是如此,鲜卑至少会抽调十万以上的部队进犯。”赵平在心里默算了一番,肯定的说道。见郑行将话题扯远,郑裕索性将自己的话题打住,毕竟自己将要问及的事关一个家族的核心机密,不论赵平回答与否,都给双方的关系埋下了不和谐的因素,还不如就此打住,如此一来双方都留有余地。

    “能有这么多么?”郑行疑惑的问道,“鲜卑六镇中的平城大营已经被兄长两仗打残,原本的八万人马至今仅剩不足三万人;拓跋寿的盛乐大营更是兵力更是空虚,前年一战被兄长歼灭了近两万人,虽然得到了及时的补充,但又被鲜卑王庭先后抽调了八万人马前往其西北前线,抵御突厥的进攻。”

    说到此处,郑行举起酒坛,也不用酒杯了,直接对着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用袖脚摸了摸嘴接着说道:“如此算来,鲜卑南线的盛乐、平城二营仅有不足五万人马;北线的乌兰、彦岭二营既要保持对丁零、坚昆二国的压力,那便不克分兵;至于其西北前线的燕然、金微二营面对逐渐强盛的突厥,自身都已难保,更加不可能分兵!如此一来鲜卑如何能聚集十万人马犯我边境?”

    赵平看着郑行,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彦明长进了!看来数月来在军营之中得到了很大的锻炼!能将军情分析到如此地步已经颇为不易了,还望彦明再接再厉!”

    郑行赧然一笑,罕见的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兄长夸奖了!嘿嘿夸奖了!”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是大为得意!毕竟能得到赵平的夸奖是非常难的。

    赵平正色说道:“非是夸奖,彦明确是长进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彦明至少已做到了知彼。虽然仍有所遗漏,却也殊为不易!”

    郑裕听到赵平称赞弟弟,心中大是高兴,附和道:“仓舒说的不错,彦明还需再接再厉!切不可骄狂浮躁!”

    郑行嘿嘿一笑,说道:“是,多谢二位兄长的教诲!”说着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分别对二人躬身施礼。坐下后,郑行接着问道:“兄长如何算出鲜卑可召集十万人马?还请兄长不吝赐教!”

    “彦明方才的分析不错,只是还忽略了几点。”赵平端起酒杯,一边的司棋连忙殷勤的为他斟上酒,赵平对她点头示谢,微笑着说道,“其一,鲜卑王庭的金狼卫一直未曾出动!金狼卫有五卫,共三万人,乃鲜卑最精锐的兵马!专门负责拱卫皇室,轻易不动。”

    郑行闻言眼中一亮,急道:“小弟倒是听说过金狼卫之名,无奈却仅仅是闻名而已!不知兄长与他们交过手没有?”

    赵平微微的点了点头,面色一肃,泛起了一丝异色,沉声说道:“不错,赵某曾被其追袭数千里!费尽心力,才得以侥幸逃脱!”

    郑裕、徐仲、郑行三人以及一边的司棋闻言大惊!

    郑裕心思玲珑,转念间便想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禁问道:“莫非是仓舒前年深入鲜卑腹地,截断其粮道之时,而与之交锋的?”

    赵平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是默然不语。郑裕知道他又想起了些长眠于异国他乡的勇士,以及那那惨烈的战斗,因此也不再多言。

    郑行此时却十分的后悔,暗怪自己的多嘴,提起了赵平的伤心事。

七 围炉夜话4

    司棋乖巧的为赵平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少爷您请喝茶。”

    赵平强自平复了心中纷乱的思绪,对郑裕、徐仲歉然说道:“小弟失态了,请兄长莫怪!”说着哈哈一笑,长身而起,缓缓的踱了两步,沉声说道:“赵某虽被他们围堵的狼狈,却总算未辱使命!”

    说着看向郑行,目中充满了鼓励之意,续道:“金狼卫是其一;其二便是乌兰、彦岭两镇!这两镇约有十五六万人马,丁零、坚昆二国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不需投入如此之多的兵力,因此自这两镇至少可分出五万人马!彦明可明白了?”

    郑行连忙站起来躬身施礼,表示受教,“敢问兄长,若是如此,鲜卑会采取何种方式作战?”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问得好!彦明既有此问,必然有所考虑,不知彦明之见如何?”

    郑行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几声,却是有些迟疑,赵平见状,鼓励道:“彦明尽管说来!”

    郑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小弟认为鲜卑会兵分两路,分别进攻幽并二州!并州的雁门,幽州的上谷、渔阳将是鲜卑的主攻之地!”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雁门、上谷、渔阳分别是并州、幽州的门户,紧紧的扼住了鲜卑南下的门户!鲜卑若想兵进中原,则此三地必下其一!只是上谷、渔阳二郡不仅地势险要,更有长城翼护,实是易守难攻之地,而且鲜卑一族自从拓跋鲜卑一统后,已经基本放弃了对幽州的进犯;毕竟上谷、渔阳二郡乃是与前东部鲜卑相邻,拓跋鲜卑刚刚统一,还无余力对夺来的大片东部鲜卑领土进行经营,只任其间的牧民自生自灭。并州地势也远比幽州险要!鲜卑攻下并州之后,进可功,退可守!还有一点,并州的盐铁等矿产十分丰富,而幽州却无此优势!因此,鲜卑只会选择并州作为南下我中原的突破口!”

    说到此处,赵平话音一顿看向郑行,郑行听的连连点头,赵平对他鼓励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然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鲜卑若想南下中原,必须稳扎稳打!从雁门寻找战机。”

    看着众人一脸的沉重,赵平为了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示意司棋给众人把酒满上之后,举起酒杯,极为难得的说了几句豪言。赵平为人冷静自持,从不多言,如今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也只好破例,“诸位不必如此!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并州民众戮力同心,料那鲜卑也无法攻破!”

    郑行拍案而起,亢声说道:“兄长此言有理!我朝虽已名存实亡,却也不是区区异族可以任意宰割的!”郑裕、徐仲二人闻言纷纷点头。

    赵平却道:“这却要看我们的实力如何了!若是我们兵强马壮,国富民强,自然不惧鲜卑的进犯;若是我们士民离心,国弱民疲,即便能守住鲜卑的几次进攻,但消耗下来,最终也只能以失败而告终!因此最终还是要富国强兵!”

    赵平说的兴起,索性也不落座,将手负在背后,一边来回的踱步,一边抒自己的见解。赵平为人淡泊自持,从不多言,甚少有这般意兴遄飞,恣意飞扬的时候,今晚却是放开了心怀,畅舒己见。

    赵平对郑裕、徐仲二人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兄长如今执掌并州民政,并州如今民生如何、岁入多少二位兄长定然清楚,当知我并州已然是将行就木,岌岌可危!”

    郑裕和徐仲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徐仲站起身来,说道:“仓舒所言极是!其实不只是我并州,其它地方同是如此,可谓民不聊生!国已不国!”

    赵平闻言微微一笑,“小弟对此倒是有所了解。其实最根本的问题乃是土地被世家大量兼并,百姓失去土地后只得依附于世家。而我朝役法乃是按人头收取赋税,百姓们既无土地,糊口都难,却如何能支持繁重的徭役?”

    郑裕与徐仲对视一眼,皆对赵平的洞察感到叹服。郑裕点点头,叹道:“仓舒所言正中要害,目前的确如此,世家士族们越来越富有豪奢,而国家和百姓则是越来越穷困。长此以往,却如何抵抗鲜卑?”

    几人顿时无言,这是现实,若想改变这种情况,便只有那世家士族们开刀,当务之急便是将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兼并的土地收归国有,但这肯定会引起世家的强烈反对。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引起时局的动荡,甚至有可能引世家与官府之间的武力冲突。

    世家们若是联合起来,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这些世家都蓄养着大量的私军,一些实力强大的世家甚至还招揽了大批的江湖武士,这些人的加入,使得世家的实力更为强大!即使军方介入,想要清除世家这颗毒瘤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徐仲、赵平两家在并州都是排得上号的世家大族,郑裕家虽然是商人,但这些年来郑裕的二叔郑诤在并州兼并的土地也是不少,即使比不上徐家,也肯定比赵平家多。人

    就是这样,一旦关系的自身的利益,便有些放不开了。毕竟这世上大公无私之人又有多少呢?不过赵平终究还是拿得起,放得下,心怀国家,况且他也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若是国破家亡,那么一切都是虚的。

    当下慨然说道:“二位兄长若能拿出一个章程,小弟便禀明家祖,赵家除了家族的封地外,其它土地半分也不会留!”

    赵平这一表态,倒让郑裕、徐仲两人有些为难了,他们虽然也想如赵平这般掷地有声的表明姿态,但家族的事情毕竟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他们二人的家族比赵家复杂的多!赵平三代单传,根本没有所谓的嫡、庶之分,赵家的一切甚至包括他岳父家族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自然能做的了主。郑、徐两家却要复杂的多,经过百余年的展,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家主也无权决定任何事情,一些大事还是需要方方面面的势力表决之后才能实施。

    正当郑裕、徐仲二人为难之时,只听郑行瓮声瓮气的说道:“几位兄长怎么越扯越远?”原来郑行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实在有些不耐,便忍不住开口。

八 围炉夜话5

    郑裕、徐仲二人在心里长长的嘘了口气,虽然有些汗颜,但却实在无法应和赵平那一番豪言,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关家族利益,根本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不过二人终究不是那等口是心非、自私自利的小人,因此面上都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看向赵平的目光也有些闪躲。

    赵平心中好笑,却也不再多说。

    郑行见几人终于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便急急的询问赵平:“兄长,依你之言鲜卑似是不会进犯幽州。”赵平笑道:“非也,若是鲜卑以攻城略地,占领中原为目的,则必从雁门进攻!若仅是为了应付雪灾,劫掠粮食,则幽并二州都将是他们的目标。”

    “哦!”郑行恍然大悟,“小弟明白了,如此一来我军只需紧守西陉关,使鲜卑无机可乘,他们自然便会退兵!我等倒是可以乘机出战!反算他们一着,兄长说是也不是?”

    赵平赞赏的看着郑行,说道:“彦明能如此想倒是不枉在军中锻炼了一番!只是彦明却忽略了一点。”说着鼓励的看着郑行,期待他能够得出答案。在大多数的时候,循循善诱比直接告知对方答案更能人深省,而且还能锻炼对方的思考能力。

    郑行闻言不由陷入了苦思之中,赵平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对郑裕、徐仲二人说道:“二位兄长,我等喝酒。”

    郑裕、徐仲此时仍有些尴尬,见赵平举杯相邀,连忙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平自然不会继续方才的话题,却也不能冷场,那样的话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因此赵平微笑着对郑裕说道:“彦明在军营中不过两月有余,便有如此长进,实在是可喜可贺!”

    郑裕对兄弟的进步也从心里感到高兴,毕竟在这个乱世之中,多一分本事就多一分保证,不学无术的人在那里都不可能得到生存的机会。而弟弟并未辜负家人的期望,实实在在的取得了进步,这真是难得的好消息,一向练武成痴的弟弟竟然也对武艺之外的东西生了兴趣,这着实是一件好事!再听到了赵平的夸赞,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不过仍是连连推辞:“仓舒谬赞了,谬赞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徐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和郑行并不熟悉,但并不妨碍他对郑行的称赞。看得出郑裕对弟弟很是关心,听到一句小小的夸奖便高兴异常。

    郑行不断的在心里思索着自己到底忽略了那一点。能够细心的思考问题对他而言便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一下子让他考虑这么多还真是难为他了。想了半天后郑行终于放弃,苦着脸说道:“小弟想不出来,还请兄长赐教。”

    赵平也知道一些事情不能过于着急,所谓欲则不达,还是需要慢慢开导才是,因此微笑道:“彦明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生雪灾,鲜卑的战略将以抢夺粮食为主,战斗方式也将一改此前以攻城略地为目的的阵地战。鲜卑大军将会不惜代价的越过太行山,侵入并州;至于幽州,则更为简单,只需绕过长城守军即可。之后将大队兵力化整为零,凭借鲜卑骑兵的机动力,遍地开花!”

    郑裕、徐仲二人听到赵平如此说,不由得大惊失色,徐仲连声说道:“如此一来,我军根本难以应付!这可如何是好?”一边说,一边焦虑的走来走去,似乎鲜卑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一般。

    赵平看着不知所措的徐仲,心中有些感叹。徐仲还是缺乏历练,遇上这点小事便手忙脚乱,还不如郑裕来得轻松。不过赵平也能够理解,毕竟徐仲从未接触过与战争有关的事务,战争对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况且他们这些新兴的世家很少是靠武勋起家的,因此在对家族子弟的教育上,对于军事方面的教育便有些不足。

    看着徐仲一副彷徨无策的模样,赵平笑道:“兄长不必担忧!雁门北部群山环绕,又有长城横亘与边境之上;鲜卑若想大举进入并州,只有强攻西陉关一途。既然鲜卑是以抢夺粮食为主,则肯定不会大举进攻西陉关,只会派出游骑,越过横亘在边境上的云中山、吕梁山等山脉,抢掠一番之后便立即退却。除此之外某还想不出鲜卑还有何策可用!”

    徐仲这才稍稍的放下心来,却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担忧的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郑裕听的也是连连点头。郑行对兄长与徐仲的表现似乎颇为不满,手里的酒坛都未来得及放下,便“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奋然说道:“有何好怕的?别说这些年来鲜卑从未赢过,每次犯边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就算鲜卑集全国之兵,也无法攻破雁门!”

    说到此处,郑行豪兴大,举起酒坛便往嘴里倒去,待他喝够了,用袖子摸了摸嘴,“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就怕鲜卑蛮夷不来,否则定让他们知道厉害!”

    郑裕怕兄弟言多有失,急忙喝道:“彦明,不可妄言!”

    郑行见哥哥有些不豫,连忙陪笑,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却再不敢多言。

    司棋在一边却是忍俊不禁,“嘻嘻”笑道:“几位少爷想的过于长远了吧?这几天来虽然一直在下雪,但也还未到成灾的地步呢,几位少爷便在这里商议对策却是有些早了!”

    经司棋这么一说,赵平等人恍然大悟,不由相视苦笑,他们的确是想的太多了,这场雪虽然下的大,但还远远造不成雪灾的后果。现在讨论若是生雪灾,来年如何应对的问题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郑裕笑道:“多亏司棋提醒,否则我等还不知要担忧到何时呢。”说着举起桌上的酒杯,说道:“天色已晚,愚兄也不多留了,且满饮此杯,我等来日再聚!”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平、徐仲也纷纷将杯中酒饮尽,便纷纷告辞离去。

    郑裕兄弟二人殷勤的将赵平、徐仲送至门外,果如司棋所言,天色虽然仍是阴沉沉的,雪却已经不下了,云层也了许多,寒气也大了起来,似乎便有放晴的趋势。目送着赵平与徐仲二人骑马离去后,郑裕对兄弟说道:“早些休息。”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郑行躬身施礼,恭送兄长离开后,也回到了自己房中。

九 情伤

    却说司棋,她所谓的伺候其实是另有目的,主要是为了赵平。对赵平多几分了解,然后对症下药,自家小姐嫁入赵家的希望便多了几分,今晚的效果在司棋看来还是不错的。因此她等赵平等人离开后,也兴冲冲的回了郑若兮的住处。

    郑家在晋阳的居所虽没有在昌邑的奢华,却也是占地颇广,雕梁画栋的气象不凡。郑若兮的绣楼在与郑谦夫妇的住处同在后院,仅仅隔了一个不大的花园。司棋回来时,郑谦夫妇那里却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司棋不敢大意,轻轻的敲开了院门,门房值守的仆妇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后,司棋来不及客套,一溜小跑的跑回了房中。

    郑若兮身披狐裘,正在专心致志的核查帐目。灯下观美人自有一番不同的韵味,在灯光的映照下,郑若兮的面容更加柔和,少了几分清冷,却多了几分慵懒;凝眉静思的样子如一泓幽泉般澄澈怡人,长而微翘的睫毛随着一眨一眨的眼睛画着优美的轨迹,使人不禁沉浸其中;挺直的瑶鼻表明主人有着坚强的个性。

    见司棋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正在一旁打着下手的小茜连忙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司棋不要惊动自家小姐。可能是遇到了难处,郑若兮微蹙峨眉,纤纤如玉的左手下意识的轻轻拨动着手边的算盘珠,玉石雕成的算珠出清脆的声音,与如玉般的玉手交相辉映;右手却轻轻的托在下巴上。

    司棋虽然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但开门的那一霎涌进的一股冷风还是惊动了若兮。

    司棋轻轻的关上门,冲着若兮一笑,说道:“几位少爷已经各自回去了。”郑若兮轻轻的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桌上的账本。司棋几步来到桌前,轻轻的将若兮面前的账本合上,劝道:“都这么晚了,小姐还是别看了,小心身体!”

    小茜见了司棋的动作,连忙将桌子上散着的账本、笔墨、算盘等物收拾整齐,径自到火炉上将一直温着的一个茶盏捧到若兮面前,说道:“小姐,喝点参茶吧!这可是上好的高丽参呢。”

    郑若兮轻轻的拿起茶盏,捧在手中,眼睛却看向司棋。司棋明白自家小姐想知道什么,嘻嘻一笑,问道:“小姐知不知道鲜卑的金狼卫?”

    郑若兮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肃容问道:“你是如何听说这金狼卫的?”司棋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小茜,若兮一副凝重的样子,而小茜正睁大了眼睛,期待的看着自己,当下便不敢再卖关子,轻声说道:“赵家少爷说的。”说到这里偷眼看向郑若兮。

    果然若兮听到是赵平后,黛眉微皱,面露幽怨之色,却只是一闪而逝,马上将目光投注在司棋身上,关切的问道:“不知仓舒可否说起此事的前因后果?”

    司棋点了点头:“倒是未曾细说,赵少爷只是说前年时他深入鲜卑截断对方粮道时,曾被金狼卫追袭数千里,好容易才得以脱身!奴婢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呢,可惜赵少爷提到此事时似乎心情不佳,便不曾说将下去。小姐也知道这金狼卫么?”

    郑若兮凝重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金狼卫是什么。如今郑家的生意几乎全部由她来负责,而郑家的主要客户便是鲜卑人,因此她对于鲜卑的了解即使比不上整日与鲜卑厮杀的马焕,也绝对不会差多少!

    金狼卫乃是鲜卑王庭最精锐的部队,除了负责拱卫鲜卑王室的安全之外,一般时候都不会轻动。在鲜卑,金狼卫三个字代表的是鲜卑一族的荣耀!它的地位已经远远的出了一支军队应该有的地位,成为了鲜卑人的精神象征,不败的神话!

    结合司棋的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家族中留在鲜卑的眼线传回的消息,郑若兮很快便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年秋天鲜卑、羌族组成联军,进攻雁门时,赵平率三千士兵突入鲜卑腹地,截断鲜卑的粮道。结果赵平率领的这三千人成为了鲜卑的梦魇,袭杀运粮鲜卑部队之余还抢掠牧场,破坏鲜卑民众的聚居地,将鲜卑搅得动荡不安,纵横千里不败;鲜卑朝野上下震动,鲜卑皇帝拓跋宏大感面上无光的同时更是恼怒!恼怒之余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便将金狼卫派出,命其无论如何也要歼灭赵平及其所率领的部队。

    一万金狼卫几乎连赵平的边都没沾上。被赵平几次简单的疑兵之计耍得团团转,让赵平很是从容的在鲜卑境内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不仅让步六孤勇在前线的大军吃足了挨饿的苦头,还将鲜卑国内搅得一团混乱。

    这一战被金狼卫视为奇耻大辱!当时率领一万金狼卫追袭赵平的金狼卫副统领丘敦辉引咎自裁。丘敦辉自裁时,他麾下直属的五千金狼卫跪在统领面前,将象征着金狼卫武功和荣耀的狼尾头饰摘下,以血立誓,誓曰:“若不能在战场上击败赵平,他们以及自己的子孙后世永远不入部族!”

    赵平能够率领着士兵在敌方的腹地进退自如,即便是金狼卫都无法拦截,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过其中的残酷与激烈绝非局外人可以臆测的。

    想到此处,郑若兮幽幽的叹了口气,赵平身上的光环过于耀目,而自己却仅仅是商贾之女,身份地位之间的悬殊使得两人存在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滴清泪无声的滴落在郑若兮的手上,看着自己手背上被灯光映照的越晶莹剔透的泪珠,郑若兮轻轻的笑了,对于自己的一番痴念觉得有些好笑,倒也不是想放弃;只是爱情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好好体会,却已经泥足深陷了!

    自己或许是幸福的,同时也可能是不幸的。幸福之处在于自己不会象这个世界里大多数的女性一样,只有嫁人之后,才能认识自己的夫婿;除了大致知道对方的家世、姓名之外,诸如为人、品行、才学、样貌等等一概不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对方所谓的感情只能在日后的生活慢慢培养。

    至于不幸却在自己动心之后,却要面对渺茫的前途,郑若兮知道,即便自己无法嫁给赵平,赵平的影子也已经深深的在自己心里扎根了!自己的心里根本再也无法容下别人!

    轻轻的拭去滴落在手上的那滴泪珠,郑若兮轻轻的对司棋、小茜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们去睡吧。”说着将面前的账本重新打开,聚精会神的核查起来。

    她现在只能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否则一闲下来,自己的心里便会被那人的身影塞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他物。

    司棋、小茜二人担忧的看着若兮,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只好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纱灯调亮后默默的陪在那里。

十 平胡安国策1

    二更奉上,大封推期间,一天三更,请诸位书友多多支持,多多收藏!须生拜谢!

    赵平回到家中时,奶妈钱氏与他的贴身丫鬟青月照例在前厅等候。见自家少爷回来的这么晚,又喝了不少酒,钱氏与青月不由得大为担忧,生怕自家少爷喝多了,有伤身体,担忧之余却也免不了埋怨几句,赵平笑呵呵的听着,终于在得到了赵平的保证之后,钱氏与青月便在赵平的笑脸中幸福回房休息了。

    将青月端来的醒酒汤慢慢的喝掉之后,赵平缓步回到了房中,却见一缕灯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的缝隙映在地上,赵平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轻轻的推开门。

    果然妻子月窈正在灯下读书。见丈夫回来,月窈连忙将手中的书放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迎上前轻轻一福,说道:“夫君回来了!”

    赵平轻轻的将妻子垂在颊前的一缕青丝拨到耳后,笑道:“有姆妈和青月姐在前面便可,你还是早些安歇才是。”

    月窈应了声是,说道:“左右无事,却是睡不着呢。本想在前厅与姆妈、青月姐一同等候夫君,刚过戌时却被姆妈送了回来;妾身只好在房中等候了。”

    赵平拉着妻子一同坐下,将方才妻子随手放下的书拿起,一看之下却是太史公的巨著《史记》,不由笑道:“读史使人明得失,某每看《史记》都会若有所得!”

    月窈闻言也是轻轻一笑说道:“妾身也是见夫君经常翻看,正好闲来无事,于是也随便翻翻,只觉此书语言凝练优美,却又不同于春秋笔法,不论帝王将相,太史公往往直言其功过得失,从不避忌!却是教人钦佩的很!”

    “太史公一声命运多舛,却仍能完成此煌煌巨著,以流传后世,实在教人钦敬!所谓‘高山仰止’,太史公之谓也!”赵平感叹的说道,一边将手中的书卷放下。

    在椅子上坐下,赵平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月窈见状,知道丈夫心中有事,便体贴的给他倒了杯茶,静静的坐在一旁陪伴。

    夜色已深,呼啸的北风使得静谧的夜色更加空寂,温暖的房中却漾着脉脉的问情,教人沉醉。

    看到赵平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手指无意识的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月窈知道自己的丈夫肯定是遇到了难以委决的事情。当下也不打扰,轻轻的站起身来,将赵平面前那杯早已冰凉的茶换掉。

    虽然月窈尽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惊动了沉思中的赵平。月窈歉然的一笑,说道:“不想还是惊动了夫君,不知夫君何以如此心忧?”

    赵平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了妻子手中的茶盏,叹道:“有一事委实踌躇难定!”

    赵平一边叹气,一边看着妻子,“不若请贤妻为某筹谋一番如何?”说着不等月窈反对,便将拉倒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月窈微笑着推辞道:“妾身那里知道什么,别误了夫君的事!”

    赵平不理妻子的客套,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声说道:“北方异族一直是我华夏之心腹大患!先前的匈奴,以及如今的鲜卑、羌无不如此!昔年汉武帝倾举国之力北伐匈奴,却仍未竟全功,直至东汉时窦宪率兵出击,才将北匈奴逐往极西之地,南匈奴归附,匈奴之患终于解除!”

    赵平说到此处叹了口气,看了看妻子,见妻子正在凝神静听,接着说道:“武帝时,经文景二帝之治后,国富民强,府库充盈!于是开始对匈奴用兵,经十数年之功,耗尽了国库,才将匈奴逐往漠北!而武帝末年之时,却因对匈奴之战,而不得不卖官鬻爵,以充实国库。”

    说道此处,赵平喟然长叹,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步。月窈静静的看着丈夫,她很明白,作为妻子,倾听也是对丈夫的一种支持。

    她清楚赵平的意思,赵平的担忧很有道理,以强汉国势之盛,对匈奴一战尚且耗空了国力,足以说明战争的耗费是多么的惊人!如今却只能依靠疲敝的的并州,恐怕很难抵挡鲜卑的南下!战争,说白了其实打得就是钱粮。

    如今后汉王朝偏安于扬州,凭借江淮天险苟延残喘,天下四分五裂,并州只能凭一州之力,力抗鲜卑!这显然是对并州的一个巨大的考验!并州若是失守,便等于为鲜卑打开了中原的门户,届时鲜卑的铁蹄将势不可挡。

    以她对赵平的了解,既然赵平如此说,就必定有了对策,只是想法可能还不成熟,或者干系重大使得赵平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因此月窈温声问道:“夫君可是有了对策?”

    赵平沉吟了良久,方才说道:“倒是有了计较,只是干系重大,牵连甚广,因此无法定夺,便与月窈商议一番。”

    “鲜卑以游牧为主,由于多种原因,盐铁奇缺!因此每年都要在中原购买,而并州又是对鲜卑输出盐铁的主要地区。既然目前无法在实力上压倒鲜卑,何不控制对鲜卑的盐铁生意?从根本上限制甚至制约鲜卑的展!”赵平目中泛起一丝犹豫之色,但还是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赵平的此计实在是釜底抽薪的绝户之计,只不过实施起来的阻力将是非常大的!若真的想停止并州对鲜卑的盐铁生意,并州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肯定会极力阻扰;无他,自从世系推官制的实施后,后汉王朝的商人都渐渐的成为了世家士族们的附庸,商人成为了世家士族敛财的工具。

    百年来,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平即使有军方的支持也需要从长计议,联合其中的一部分商家,从内部分化他们,这是赵平的打算。这只是内部的阻力,就算解决了来自商家的重重阻扰,顺利的将此策实施下去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还要面对鲜卑的阻力。

    鲜卑囿于自身的科技水平以及矿产资源的局限,盐铁都是极为缺乏,只能靠大量购买中原地区的盐铁。若赵平一旦真的顺利的切断并州对鲜卑的盐铁供应,那么军事、民生两大命脉都将被牢牢的扼住,一年两年可以支持,时间长了便只有俯称臣或衰亡两条路可选。

    当然鲜卑肯定不会眼睁睁的坐视自己的命脉被扼而弃之不顾,肯定会疯狂的动战争,以期用武力解决问题。因此如何防守住鲜卑的反扑更是重中之重。

    依赵平的估计,若是切断了并州输往鲜卑的盐铁供应,鲜卑虽然也可以通过其它渠道,如通过羌族的地盘从雍凉二州购买,以及鲜卑东方的高句丽,或通过海路与倭奴国进行贸易,但高句丽、倭奴国的技术水平甚至还比不上鲜卑,加之矿产贫乏,因此鲜卑只能获得少量的盐;如此一来一则是路途遥远,二来数量也远远不足其国内的需求。

    因此鲜卑最多只能支撑五到八年,便不得不面对衰亡的命运。但在这几年之内,鲜卑定会动疯狂的进攻,只要守得住,便是大功告成!

十一 平胡安国策2

    赵平细细的将自己的主意对妻子进行了讲解,月窈听完之后良久无语。

    赵平此计牵连甚广,包括了并州上下的各个势力以及鲜卑举国上下。月窈不得不佩服丈夫的才智与胆识。这是一个天才的计划,同时也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

    若是成功,则华夏至少在百年之内不必担忧异族造成的边患。若是失败,轻则赵平和赵家从此衰败;重则并州失陷,落入鲜卑手中,待鲜卑回复元气后,饮马黄河,扬鞭中原,也只是朝夕之间而已。

    这是一柄双刃剑,用之杀敌,自然无往而不利,若是控制不好,反而会伤及自身。面对这种重大的决策,月窈自然不便直接表明赞成与否。只是含蓄的说道:“如此一来,牵连却是甚广,夫君还是与老侯爷以及老爷仔细商议一番才是!”

    赵平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某正有此意!其实此事也只是临时起意,还未曾细细琢磨,待某仔细盘算一番,若是可行,便与祖父、父亲还有岳父、秦叔叔等好生商议一番,寻一个可行的办法。”

    月窈聪明的绕过这个话题,为丈夫把茶满上,轻声说道:“今日郑家姐姐差人送来几样新鲜的瓜果,妾身便奉与老侯爷和老爷、夫人,婶婶那里也送去了一些,东西虽不多,却也是我们晚辈的一点心意。”

    赵平点了点头,“这等小事你自己决定即可,不必告知与我。”

    “郑家姐姐性格温和,端庄秀雅,才学不凡,容貌也是万里挑一!”月窈一边夸奖这郑若兮,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丈夫的反应,见赵平一副平淡的样子,便大着胆子接着说道:“难得的还是家世清白,虽然是商贾之女,却也无伤大雅,如此好女实为佳偶!”

    听到此处,赵平眉头一皱,问道:“月窈有何言语,直说便是,你我夫妻用不着如此。”

    却是赵平见妻子对郑若兮夸奖一通,心中隐约的对妻子的言外之意有了了解,无非是想劝告自己将郑若兮纳为侍妾。

    郑家与赵家、军方的关系越来越近,已经完全倒向了赵家和军方。因此赵家与郑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马月窈与郑若兮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极为密切起来。

    如今郑家的基本上由郑若兮主事,因此在与赵家的交往上,赵业夫妇都不便出面,只能由月窈处理。二人之间便是借助着这个时机逐渐相知,如今已是手帕至交了,关系很是融洽。

    月窈又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因此慢慢的也现了郑若兮对丈夫的爱意。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虽不像后世那般低下,但“夫为妻纲”的伦理纲常观念也正在逐渐的形成与完善之中,象月窈这般主动劝说丈夫纳妾的事情并不少见。

    其实月窈的想法也很简单,赵平毕竟出生勋贵之家,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而使得赵家失去了开宗立业成为世家的机会。但赵麟的地位却摆在那里,作为袭封二万户的侯爵,这是仅次于皇室几位亲王的爵位,而且赵麟孟县侯的封爵乃是世袭罔替!也就是说只要后汉王朝存在一天,哪怕只是如现在一般名义上的存在,赵家便仍然有着崇高的地位!

    而且以赵家的势力,即便是改朝换代,新的王朝也不会亏待与他,爵位只能升高而不会下降。经过一年前的并州流血夜之后,并州所有的的势力都清楚的明白了赵家的能力及手段。

    赵平作为这样一个家族的嫡长孙而且是唯一的继承人,身份自然也是非同一般,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房妻室,纳妾是迟早的事情而已。若是纳妾,并州所有的世家士族都会抢着把自己的女儿送上门来。

    月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赵平迟早都要纳妾,与其等长辈提出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来,日后与自己争风吃醋,闹得不得安闲,还不如由自己这个正妻来主动提出一个自己中意的人来。

    而郑若兮显然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了!郑若兮不但对丈夫爱慕极深,而且与自己也是交好,而且这人显然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只知争宠的人。

    况且若是丈夫能将郑若兮纳为妾室,那么郑家这个庞大的商业世家便等于成立赵家的,可以为丈夫提供很多支持!便是中断对鲜卑盐铁的输出一事,有了郑家的全力相助,也会轻松很多,毕竟郑家目前仍控制着鲜卑六成以上的盐铁市场。

    月窈此举也是煞费苦心了,考虑到了各方面的利益,平心而论,此举对不论是赵家还是对郑家都是一件好事!郑家可以通过此事一举靠上赵家、军方这颗大树;而赵家和军方可以通过此事更加充实自己的实力,赵平中断对鲜卑盐铁输出的计划若是得到实施,郑家也将是一大助力。

    “况且郑家姐姐与夫君也曾共过患难,交情自然非同小可,也算是知心之人了。”月窈一边小心的观察着赵平的脸色,一边沉吟着说道,所幸赵平脸上仍是一派平静,并无不豫之色,以月窈对丈夫的了解,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希望!

    因此接着说道:“况且我赵氏若与郑家结为秦晋,以郑家在鲜卑所掌控的商路,对鲜卑的制约之计自然是事半功倍!还望夫君三思。”

    赵平闻言面上虽然仍是一派平静,但话语间却是极为坚决:“此事月窈不必再提,如此一来,某岂不是成了那般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人?”

    “呃”,月窈不由一滞,倒是未曾想到丈夫会如此说,虽说赵平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一时间却让月窈无法反驳。

    不过月窈终究心思灵动,转眼间便想好了说辞:“夫君这是说的那里话?鲜卑毕竟非我族类,无一日不存亡我华夏之心!两国交战,获胜乃是唯一之目的,至于其中的手段之类,却也不必顾及!兵书上不是有‘兵不厌诈’之说么?”

    “哦?”此番倒是轮到赵平无言以对了,赵平为人平和冲淡,乃是方正之人,论起这些狡辩却如何是妻子的对手?被月窈三言两语将此事上升至两国存亡的高度,赵平于是华丽的张口结舌。

    其实赵平心里对纳郑若兮为妾倒也不排斥,反而还有些高兴,食色性也。亚圣的一句话便为男人的好色打好了理论上的基础。毕竟二人由昌邑至晋阳一路同行,相互间颇为了解,相处的也甚是相得。即使抛开这些都不谈,以郑若兮的才貌,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良伴!

十二 心事

    见赵平无言以对,月窈微微一笑,心知丈夫的心思已经有了一丝活动,当然她并不是那种冒进之人,适得其反的道理月窈是很明白的。

    因此月窈聪明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莲步轻移,将丈夫从椅子上扶起,说道:“天色已晚,夫君还是早些歇息吧!”一边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羞红,娇羞无限,真是我见犹怜!

    第二天一早,寅时刚过,赵平一如既往的早早起床,看着犹在熟睡的妻子,赵平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来到了院中。

    一夜之间,天气竟已放晴,东方的启明星闪闪光,特别显眼,与启明星一比,其它的星星便黯淡了很多。西方的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散着清亮的银芒,让犹自笼罩在夜幕下的天宇如披上了一缕轻纱般,朦胧而羞涩。

    赵平轻轻的嘘了口气,缓步走向了西院的演武场,这已经是赵平根深蒂固的习惯了,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演武场,与留守在府中的家将们打一个招呼之后,便回到自己的院中,这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割舍和改变。

    为了锻炼自己的武道修为,赵平特意为自己建造了一所宽阔的静室,虽然由于伊娄真的到来,这所静室已经不是他的专利;因为伊娄真每天总会比他早到一会,等待赵平的到来。

    与郑行一样,伊娄真也把与赵平的切磋当成了提升自己武道修为的途径,而且是最快的途径。好在伊娄真不似郑行那般无休无止,伊娄真每天只有凌晨的这个时候才会向赵平讨教一番,然后再用一天的时间总结自己的不足与差距,并加以提高。

    伊娄真来到赵家已经一年多了,一年多来,不仅武道有了长足的进步,性格也受赵平的影响,沉稳了很多。

    赵平刚刚踏进静室的大门,便见一道闪亮的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而来,当下错步拧身,避过了伊娄真的当头一枪,不过伊娄真并不打算善罢甘休,长枪一拧,爆起几朵碗大的枪花,分袭赵平的面门与咽喉要害。

    赵平面不改色,纵身而起,人已在半空之中,右脚在伊娄真的枪尖上一点,借力跃到了伊娄真身后,脚尖一触地面,借势又起,已经跃到了墙边的兵器架上空。

    伊娄真哪里肯舍?一个转身鱼跃,手中长枪平举,直奔赵平后心扎来!赵平顺势将兵器架上自己的蟠龙三角枪取在手中,脚尖一点兵器架,借力转身,手中的长枪施了个巧劲,只一拦,只听“哐啷”一声震响,伊娄真连人带枪被赵平震落在地。

    赵平也不趁势追击,手举长枪,枪尖斜斜的指向地面,静静的看着伊娄真。

    伊娄真毫不气馁,低喝一声,挺枪直刺赵平,枪花朵朵中,枪势笼罩了赵平的胸腹要害!赵平凝立不动,长枪一抖,架开了伊娄真刺来的长枪,二人立即战在一处。

    “二十!”交战之中的伊娄真突然一声轻喝,顺着赵平的枪势一个跟头翻了出去,紧接着又迅捷的连退几步,在离赵平三丈开外的地方站定。

    赵平并不追击,收枪而立。伊娄真气喘吁吁的拄着长枪,顺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将一缕被汗水浸湿而贴在脸颊上的丝拢到脑后,得意的笑道:“哈哈!终于能和你拼上二十招了!听说郑行那小子也回来了,这次定要让他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哈哈哈!”

    伊娄真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将手中的长枪顺手抛给了赵平,骄傲的转身离去,“本姑娘先回去,等郑家小子来了再说!”

    看着伊娄真得意的背影,赵平摇了摇头,不过看到日渐开朗的伊娄真也是暗暗为她高兴。人活着虽然需要一个目标,但却不能总是沉湎于仇恨之中。仇恨只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偏激狭隘,严重的扭曲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心理。

    当然也不是有仇不报,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还是伊娄真这般似海的国仇家恨!只是不必过分的执念,使自己被仇恨驾驭,成为苟活于仇恨之中的奴隶,如此而已。

    赵平目送伊娄真张扬的身影离去后,慢慢的走到兵器架前,将两杆长枪放入兵器架之中,也随后离开。赵平此时的武功已经迈入天道之境,根本不需要依靠每天的苦练而获得提升了,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因此赵平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练习一番。

    冬天的夜极为漫长,已经是卯时中了,天空还是黑沉沉的,赵平沿着青石铺就的小路,信步而行。冬日的凌晨显得格外的寂静,肆虐了一夜的北风终于停了下来。赵平径自到了书房之中,将案上的一盏纱灯点上,顺手取过书案上的一册兵书研读起来。

    赵平在家中的时候,每日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寅时起床后,除了极为重要的事情,以及一些推不开的聚会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习武之上,甚少因他事而分心。

    今日赵平一如既往的习武之后便来到书房中研读各类书籍,他的家人都知道他的习惯,因此除非要事,否则基本不来打搅于他。

    华丽精巧的纱灯散着昏黄的光晕,赵平专心致志的研读着手中的书卷,完全沉浸在了兵法的世界中,浑不觉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光亮。天地在这一刻似乎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间响起赵平翻过书页的沙沙声。

    一阵哔哔的敲门声响起,赵平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冲着门外说道:“请进!”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轻响,一身劲装的伊娄真轻轻的走了进来。看着伊娄真刻意放缓的脚步,赵平微微一笑,迎上几步,说道:“小真何时竟也如此客套了?”

    伊娄真脚下一顿,心中似乎有些犹豫,看了一脸闲适的赵平一眼后,伊娄真似乎下定了决心,步履间仍然轻缓,却坚定了很多。

    伊娄真径自来到赵平书桌旁坐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坚定的看着赵平,赵平掀起灯罩,将纱灯拨亮了一些,微笑着看着伊娄真说道:“小真有事尽管直说便是!”

    伊娄真认真的看着赵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回去拜祭我的父王!”说着双目微红,泫然欲泣,却强自忍着目中的泪水。

十三 平胡安国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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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平闻言心中不由一阵起伏,的确,起初收留伊娄真时赵平仅仅是想利用伊娄真的身份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平的这个心思已经慢慢的变淡,直到现在已经把伊娄真当成了自己家中的一员。真心的关心着她的衣食起居以及其他。

    伊娄真好武,赵平便每天都拿出时间与她较量切磋,不时的还指点一番;伊娄真穿不惯汉人女子的裙装,赵平便吩咐妻子为她量身定做胡服;在赵平的影响下,赵平的家人也刻意忽略她的身份,从未将伊娄真当作外人。

    如今伊娄真突然提出要回到鲜卑拜祭,赵平忽然现自己竟十分的不舍,那种亲人要离开自己时的感伤无奈和牵挂依依霎时间涌上心头,竟然一时无语,定定的看着伊娄真无语。赵平乃是重情之人,这种性格既是他的优点,却又是他的软肋。

    须知战场之上是不讲感情的!毕竟赵平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平淡淡,他的命运已经与并州、与整个华夏大地紧紧的联系到了一起!

    伊娄真被赵平看得有些脸红,心跳莫名的加快了许多,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喜悦和甜蜜,脸颊上飞快的晕红,看向赵平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如水波般。现了自己的异状,伊娄真连忙收拾情怀,干咳了一声,低声问道:“此事你看如何?”赵平轻轻的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等明年秋末某陪你同去!”

    伊娄真闻言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飞快的冲出了赵平的书房,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浑身的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燥热不安。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心中只剩下赵平那句“某与你同去”,撩拨着她的心弦;伊娄真知道若是不赶快离开赵平的话,便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因此她飞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房中,心中却是空空的,就连小惜姐妹和她打招呼都顾不上答应了。

    伊娄真在赵府的一年多以来,不仅赵平夫妇对她极为照顾,就连赵麟和赵业夫妇也不把她当作外人而另眼对待。

    在赵府中,伊娄真重新体验到了家庭般的温馨。心情于是大大的改善,已经逐渐的从国破家亡的打击中走出,逐渐恢复了她率真自然的本来面貌。一缕芳心也逐渐被赵平牵动起来,在晋阳,她只能接触赵府的上下人等,并非赵平限制她的自由,只是伊娄真除了与郑行比较投机之外,其他人都很难接近于她;而在赵府之中,却只有赵平一个青年男子是她经常接触的。

    于是自然而然的,伊娄真便逐渐的将一缕芳心系于赵平,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起倾心于赵平的。有一种感情,便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般,润物无声。

    目送着伊娄真飞快的冲出了自己的书房,修长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赵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有些感叹。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多日未见的太阳也羞答答的露出了半张羞红了的脸。赵平将纱灯熄灭,仔细的将散开的书卷收拾整齐。正在这时,小惜、小容姐妹二人已经进了房中。

    小容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伊娄真离开的方向,问道:“姑爷,难道伊娄小姐又输给你了?所以才不高兴吧,连我和姐姐跟她打招呼都不理。”

    小惜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姑爷你就不能让着点伊娄小姐么?”

    赵平不由得干咳了一声,连忙一手一个拉着姐妹二人往书房外走去,一边说道:“终于晴天了,你们这几天不总是闹着出去么?待吃过了早饭,便让赵峰带人领你们出去玩!”

    两个小丫头一听,顿时兴高采烈起来,纷纷叫好!却终于不再纠缠方才的事了,赵平不由得暗暗的嘘了口气,并非是赵平做贼心虚,只是不知如何和两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解释而已。

    饭桌上,赵平将方才的决定对妻子等人说了一下,不料就连极爱华夏文化的伊娄真都是兴趣缺缺,就别说本来就极为文静的月窈与青月二人了。两个小丫头无奈,只好磨着赵平的奶妈钱氏同去,钱氏被缠不过,只好无奈的答应了两个小丫头的要求,小惜姐妹二人这才作罢。

    吃过早饭后,赵平照例与妻子月窈还有青月三人分别来到祖父赵麟、父母赵业夫妇以及婶母王氏处请安。请安之后,赵平将被后世称为“平胡安国策”的战略思路整理了一番,便与父亲一同去了祖父赵麟的书房,祖孙三代一同商讨起来。

    此事兹事体大,的确需要全面周详的考虑。等赵平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之后,赵麟、赵业不由得为这个计划所表现出来的远大的战略眼光、大胆的构思以及精巧的布局所折服。若真能按赵平的布局一步步实施下去,那么不仅一统中原指日可待,便是平定鲜卑,解除华夏边患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赵平的这个方略是完全从战争的角度考虑而制定的,所有的一切准备都是以最后的战争为目标的。大郅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整顿并州内政,整合并州资源。要做到这一点,先需要对并州的绝对控制权;实际上便是将吕氏也好、晋阳赵氏也好的那些世家大族一网打尽,将土地收归国有,使并州民心归附,府库充盈,初步达到富强的目标。

    世家大族不只是并州,更是整个中原大地最大的毒瘤!他们把持着州郡大权,占据着全国九成以上的土地以及资源,对于国弱民贫的现状悍然不顾,整日里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使得国力虚耗。可以说,世家士族乃是造成后汉王朝目前战乱四起,百姓流离的罪魁祸。

    第二,待并州上下一心,府库充盈,民丰物足之后,便着手对鲜卑的抑制战略。先将鲜卑获得盐铁的渠道封闭,逐步耗空鲜卑的国力,使鲜卑再无余力侵略中原,只能仰中原鼻息才能生存。这个目标完成后,鲜卑既无余力犯境,那么克复中原便提上了议程。

    第三,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克服中原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然后再利用全国的资源,大举往鲜卑移民,逐步将鲜卑汉化,使之成为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获得大片的领土,也增强了国力;可谓一举两得。

十四 安排

    三更奉上,请诸位多多支持!

    赵平只是提出了一个基本的思路,至于其中实施的关键却不是靠他一个人便能完成的,必须经过方方面面的讨论才行。不得不说,虽然赵平的这个计划还仅仅是一个框架,但无疑是一个宏伟的战略!

    不仅涉及了军事,还有内政、商业等方面也充当着举足轻重的角色。可惜的是,赵平与祖父、父亲三人既不长于内政,对于商业也是不甚了解;只能在军事方面给予支持。因此这个战略的可行性还得不到有效的论证。

    “此事却也不必急于一时!”赵麟此时充分的挥出了自己老辣的一面,赞赏的点着头,捻须微笑道,“老夫之见可先将释之、伯济、君睿三人请来,先抛开其它不谈,只从军事方面考虑;若是实行此策,以我等之力能否守得住并州世家以及鲜卑的反扑!”

    赵麟此言道出了赵平战略中的关键之处!军方的实力乃是赵平的战略顺利实施的保障与基础,只有军事方面跟得上才能奢谈其它。若是消灭世家、收回土地、抑制鲜卑的战略刚刚实施便因军事力量上的不足而被扼杀,那么等待众人的将是极为凄惨的下场!

    因此,赵麟此言可谓一言中的!赵业、赵平父子二人纷纷点头。于是,赵平将亲赴雁门,将岳父马焕以及燕彦二人请来,反正此时鲜卑的平城、盛乐二营兵力空虚,根本无力南侵雁门,因此马焕与燕彦二人并无后顾之忧。

    三天后,后汉少帝鼎兴元年十二月十七日。赵麟的书房中,赵麟、赵业、马焕、燕彦、秦青、赵平五人齐聚一堂。可以说当世的一流名将中,包括鲜卑,这里便占了大多数;只凭这个阵容,若是有足够的军需粮草,平定天下、一统中原,甚至剿灭鲜卑也只是举手间的事情而已。

    无奈的往往是令人无语的现实,明明有着绝代名将,也有着百战百胜的雄兵,却因为国力的贫乏而不得不采取守势,甚至就连防守都因国力的虚耗而捉襟见肘。因此在座的诸人空负一身本领,任何一人都可以为君王了却天下事,为自己赢得生前身后名,却也只能无奈的吞下别人种下的苦果。

    赵麟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这些堪称绝代的名将,心中泛起一丝无奈与落寞。自己与志同道合的同僚耗尽了半生精力,却终于未能为后汉王朝以及这些俊才谋求一条出路,最终还是走到了国破的死路之上!这,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将自己的无奈与长叹深深的藏在心中后,赵麟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开门见山的说道:“仓舒提出了一个方略,老夫却是下不定决心,因此将汝等请来,也好仔细的商议一番。”

    众人闻言纷纷离座施礼,口中连道“不敢”。赵麟挥了挥手,沉声说道:“汝等也不是外人,老夫也不多言了,”说着将目光转向赵平,“便由仓舒为诸位解说一番吧!”

    赵平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先对爷爷施礼后,便团团的对在座的几人做了一揖,朗声说道:“父亲、岳父、两位叔父,小子僭越了。”

    众人都是微笑着冲他点点头,秦青性情豪爽,“哈哈”大笑了几声,一边站起身来,一把将赵平拽到座位上,说道:“坐下,坐下!仓舒的才略我们这些人都是极为佩服的!你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来,秦某第一个支持!”

    赵平便不再矫情,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的将自己的方略和盘托出。听完赵平的解说,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推演着其中的变化,盘算着其中的得失。

    见众人思索的差不多了,赵麟说道:“此时且不管其他,只从军事上讨论一番,此策是否可行?释之、君睿,你二人守卫雁门,并州七成的兵力都在雁门,便数你二人最有言权,你们先说说看!”

    马焕与燕彦对视一眼,燕彦点了点头,马焕会意,站起身来对赵麟躬身一礼,恭声说道:“既然侯爷问起,某便说说。”说着将目光看向秦青与赵业,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文季兄与伯济贤弟保证军需、药品和兵源跟得上,某可确保雁门无虞!”

    “哦?”赵麟闻言却是不急于表态,又将目光转向燕彦,“君睿以为如何?”

    燕彦连忙起身施礼,一边说道:“释之兄所言不差!若是后顾无忧,再将仓舒调往雁门,鲜卑即使六镇齐出也不足为惧!”

    见二人如此肯定,赵麟捻须微笑,“既然释之与君睿如此肯定,文季与伯济却是何意?”

    秦青顿时苦着脸抱怨道:“侯爷,还是让末将去雁门吧!此前侯爷说晋阳需末将在此威慑吕、赵等人,如今赵昕卧床,吕原也是被侯爷牢牢的掌控;况且末将每天都让那些账目弄得头疼无比,末将实在不是这块料啊!便让末将前往雁门吧!”

    众人一听都是一乐,他们都清楚秦青的为人,让他冲锋陷阵的话保证每一次他都会冲在最前,若是让他负责军需后勤,他还真的不是这块料。近一年来若不是有赵业与赵平帮衬着,恐怕并州守军的后勤补给早已是乱的一塌糊涂了!

    赵麟也是不由失笑,“老夫本就有此打算!不必你来提醒!君睿留下如何?由你和仓舒负责补给,文季与释之、伯济驻守雁门!如此一来可保无虞!”

    其实还是赵麟谨慎了,不论是赵业,还是马焕、燕彦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即使比起那些青史留名的名将也不会逊色,只要军需粮草跟得上,防守住鲜卑的反扑,只需其中的一人便已足够!

    燕彦连忙躬身领命,秦青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至于赵业,更是得偿所愿!他的军事生涯还未开始便因种种原因而过早的夭折,如今终于可以一展平生所学,怎能不令他兴奋?因此自然也是毫无异议。

    赵麟微笑着说道:“既如此伯济先返回雁门,毕竟雁门乃是重地,不可给鲜卑丝毫可乘之机!释之、君睿还有文季你们暂时留下,待老夫将崔侯爷请来,就如何整顿并州内政一事仔细商议一番,你等便一起吧!”

    几人连忙离座施礼,算是默认了赵麟的安排,毕竟他们还是以赵麟马是瞻的。

十五 相邀

    崔世的处境如今并不好,因为家族战略上的原因,他们崔氏已经没落,随着后汉王朝的偏安江南而没落。这虽然悲哀,却也正常,毕竟花开花落,皆有定数;月盈则亏,水满而溢,盛极而衰本就是万物的规律。大至一朝一代,小至一家一姓,莫不严格的遵循着这个定律。即使盛极一时,也难免衰落。

    崔翊随着年幼的少帝逃到了江东,只求偏安,崔氏大半的子弟、家臣也随同崔翊去了江东;崔竑虽然依旧留在新野大营,但刘安并不放心将兵权交给他,正在千方百计的削减他的兵权,所幸崔竑在新野大营经营多年,实力根深蒂固,刘安想在短期内削减他的兵权并不现实。

    荆州一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作为荆州治所的襄阳,其地位更具有全局性的意义!她既是联系华夏大地东西的枢纽,又是华夏大地南北交汇的交点!襄阳地处南阳盆地的南部,依托长沙、武陵等荆北四郡,通过汉水和长江,东连吴会,西通巴蜀;由南阳盆地可北出中原,可以西入关中,还可经汉中而联络陇西。足见其重要性!

    占据关中的李效自然不会容忍荆州的威胁,原长沙太守周越也拥兵自立,使得刘安如骨鲠在喉,不得不时刻提防。因此迫于外部的压力,刘安与崔竑不得不暂时媾和,共同对付来自外部的压力。

    垂暮的夕阳透过窗棂间的窗纸映照在崔世身上,洒落了一地的金辉,崔世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满怀的心事却无人诉说。

    良久,崔世才满含失落与无奈的长叹一声,将手边一盏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拿起,微微的呷了一口,顿时苦涩的滋味直透心底。

    崔世苦笑一声,将上好的青瓷茶盏放下,缓缓的站起身来到窗前。他的目光透过雕刻着精美图案的窗棂,默默的凝注在隐在假山一角的夕阳上。

    瑰丽绚烂的夕阳尽情的放恣着自己最后的光耀,将西方的天际映照的一片金红,富丽堂皇,却带着一丝凄美;皑皑的积雪反射着夕阳的余辉,天色竟比平时明亮了几分。呱噪的麻雀与几只喜鹊也觉察出一天将尽,呼朋携伴般的纷纷归巢,给蕴含着一丝凄美的傍晚带来了一点生机与喧闹。

    崔世当然无暇赏鉴夕阳的瑰丽与绚烂,他的思绪飘向了四十年前的某一天。那时的他刚过而立之年,凭借着良好的家世、正直的为人以及满腹的才华被孝贤皇帝策封为太子少傅。

    其时太子刘睿(即后来的质帝)年方弱冠,聪敏而好学,好技击、骑射,温文而知礼,君臣二人颇为相得,传为一时佳话。无奈时过境迁,登上帝位的刘睿逐渐耽于享乐,沉湎于酒色之中,而置朝政于不顾。到了晚年更是心慕黄老之学,一心求仙,终于败坏了祖宗基业,以致祸延于后代,后汉王朝名存实亡!

    后汉王朝的衰败太过突然,以崔世为的崔氏一族根本未曾料到,其实不只是崔氏一族,大多数的世家都未曾想到后汉王朝竟于一夕之间而轰然坍塌,以至于使得一些将家族重心放在朝堂之上的世家纷纷随同后汉王朝的覆亡而衰败。崔氏还是比较幸运的,毕竟他们也料到了后汉王朝的覆亡近在咫尺,因此做了一番应对,只是未想到后汉王朝的覆灭来的如此突然!使得他们崔氏也仅仅是保留了部分的实力而已。

    崔世突然想到了去岁与外孙赵平的一番长谈,当时赵平已经隐隐的提到后汉王朝的衰败,自己也是深有同感,因此便修书给远在京师的长子,无奈长子的眼光竟然还不及自己的外甥!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仍然在一心与外戚李卓一派争斗不休,终于错失了补救的良机。

    想到此处,崔世摇了摇头,无奈的长叹了一声,在窗前站了一会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自己的书房。他想散散步,同时也舒缓一下自己的心情。

    雕梁画栋的庭院经夕阳的一番映照,仿佛镀了一层金般,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青碧色的琉璃瓦上积满了白雪,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与夕阳的余辉交汇成奇异的色彩。

    崔世看着眼前的庭院,略微有些失神,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崔氏的荣耀怕也如眼前的夕阳般,转瞬即逝。

    正在崔世感慨的当头,一条人影突兀的跃入他的眼帘,凝目看去,却是自己的外孙赵平。

    一袭白色狐裘的赵平意态淡然的踏在古拙的石径上,衬着径边草木上皑皑的积雪,恍如画中人一般,说不出的青泠洒脱。

    看到赵平,崔世心中泛起一丝对老友赵麟的嫉妒与羡慕。只因赵平太过耀目了!单单是赵平显现出来过人的军事才能便足以使他跻身有汉一代名将之列!在动荡的环境之下,建功立业与绝顶的军事才能无疑是划等号的。

    赵平此时已经来到外公面前,由于是平常的拜见,因此赵平只是躬身一揖,口中称道:“见过外公!”

    崔世将自己满腹的心事藏起,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扶着外孙的胳膊说道:“仓舒免礼。”一边拉着赵平往书房走去,崔世心思连转,猜测外孙此时前来的用意。

    当然不会是请安,早晨的时候赵平已经来请过安了;难道是赵麟的意思?崔世心中忽然一动,自从一年多前质帝驾崩,天下大乱之后,赵家已经从幕后走向了台前,虽然还未完全掌控并州,但也因手中的兵权而成为并州举足轻重的力量之一!两家的联系也越来越密切,只是崔氏在并州的根基过于浅薄,根本无力趁机攫取些什么。

    来到书房后,祖孙二人落座,不待外公问起,赵平便取出一封拜帖,恭恭敬敬的奉给了崔世。

    崔世略有些疑惑的接过外孙手中精致的烫金拜帖,展开一看,却是赵麟的亲笔,虬劲的字体张扬着一代名将的心胸:“书奉金乡侯、少傅崔公雅鉴:赵麟顿。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祖乃斩蛇而起,起于萍末却据有天下,遂成不世之业!追昔思今,余等忝为人臣,却无力挽狂澜于既倒,愧哉!惜哉!憾哉!适逢雪晴,余煮酒一觥,雅待君子!彼君子兮,宁当来否?赵麟再拜。”

十六 密议1

    二更送上。

    崔世面沉似水,不动声色的看完,缓缓的将手中的拜帖折起,放下;心中却是颇为踌躇,他知道赵麟将要有所行动了,但观赵麟话外之意却是仍然尊奉偏安于一隅的后汉王朝为正统,难道赵麟是想效仿春秋时五霸之故?

    此时的后汉王朝已经完全失去了号令天下的地位与实力,与春秋时的天下之共主东周同样尴尬,甚至还略有不如——毕竟昔日的东周名义上还是天下的共主,在当时的礼法中还具有相当的地位;而如今的后汉却连礼法上的地位都已失去。

    想到此处,崔世不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是拿不准赵麟的意图,因此心中颇犯踌躇。当然这只是崔世转念之中的念头,以他这般老辣之人,自然不会再后辈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踌躇与不安;更不会让赵平久等。

    因此将拜帖甫一放下,崔世便“呵呵”的轻笑两声,“既蒙赵侯宠召,老夫自当前往,”说着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落山,就连天边的红霞也已隐去,空寂的夜色笼罩着苍茫的大地,已经是酉时初了,“仓舒且回,酉时三刻,老夫必往!”

    赵平闻言连忙站起来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即如此,孩儿便回禀祖父,少时再来迎接外公。”

    崔世捋髯微笑,点了点头,慈爱的看着外孙,说道:“既是汝的一番孝心,老夫便不推辞了。天黑路滑,仓舒小心了。”

    赵平再次躬身施礼,谢过了外公的关心,便即告退。目送着外孙离开后,崔世陷入了沉思之中,却始终猜不透赵麟的用意,索性便不再多想,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赵平骑着凤鹰,凤鹰优雅的踏着碎步,如舞蹈般悠闲的前进,长长的马鬃随风飞扬,赵平轻轻的理了理扬起的马鬃,感受到了主人对自己的关心,凤鹰仰颈长鸣一声,略略加快了行进的度,却仍自踏着如舞蹈般的碎步,优雅而张扬。

    赵府与崔府相距不过两条街,不大功夫赵平便回到府中,拜见了等候多时的祖父与父亲,将外公的言语转达给了祖父后,赵平略作收拾,便又来去了外公府上迎接。

    崔世坐上了自己的软昵马车,前面十几名家将骑在马上,挑着硕大的灯笼引路,被轻纱笼住的灯光泛着昏黄的颜色,将方圆几丈耀的微明。赵平与另外十几名家将在后面紧紧的跟随,得得的马蹄声与车轮压在青石路面上的沙沙声划破了空寂的夜色,来到了灯火深幽的赵府。

    赵业、马焕和燕彦三人恭敬的立在赵府的大门外,寒冷的天气将三人呼出的热气瞬时化成一团白雾,凛冽的北风被高大的院墙挡住,似是不甘心般的打着旋,扬起了墙头的几片积雪。

    三人没有交谈,数十盏巨大的灯笼将三人笼罩在一片昏黄的灯影中,随风微微晃动的灯笼将三人的身影映照的或明或暗。除了被风扬起的衣袂之外,三人却是纹丝不动,只是将目光投在灯火难及的青石大街的尽头,等候崔世的到来。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赵府家将腰挎长刀,面色沉肃的如标枪般立在大门两侧。

    一阵马蹄声在呼啸的北风中隐隐的传来,三人知道是崔世到了,神色平静的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拾阶而下,排成一排迎候崔世。

    不大功夫,赵平陪同崔世已经来到,崔世在赵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赵业连忙抢前一步,大礼参拜,口中说道:“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崔世笑容可掬的看了看赵业一眼,伸手将他扶起,口中说着:“不必多礼。”目光却转到了马焕与燕彦二人身上,笑道:“当世名将,几在于此!”众人连道不敢。

    待来到赵麟所居的精舍时,赵麟已在门外等候,赵麟远远的迎上了崔世,躬身说道:“天寒地冻,连夜将义真兄请至寒舍,实是失礼之至!还请义翁见谅!”

    崔世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与赵麟把臂而行,“你我兄弟何需如此客气?”谈笑之间,几人已经进了赵麟的书房。

    分宾主落座后,赵麟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用意和盘托出:“仓舒前日献计,小弟却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将释之等人请来共同商议,却仍有不逮之处,于是便将义翁请来,还请义翁不吝赐教才是!”说着从坐上站起,对崔世深施一礼。

    听了赵麟的一番解说,崔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外孙,问道:“仓舒之计却是如何,为老夫解说一番如何?”赵平连忙从赵麟身后上前半步,对外公躬身施礼后,将自己的策略和盘托出。

    崔世静静的听着赵平的解说,不时的点点头,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丝毫不为赵平宏大的战略所动。单这份养气功夫便非同一般,不愧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臣,的是沉稳。

    听完赵平的解说,崔世赞赏的看了外孙一眼,轻轻的端起案几上茶盏,却是久久无语。书房中于是一片沉寂,精巧的纱灯散着幽幽的光晕,将几人的身影隐隐的投在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的地上。由于崔世乃是背光,因此他的面容笼在一片阴影之中,教人无法看清脸上的表情。屋外的北风越的迅急起来,出呜呜的啸音,犹如怪兽的嘶吼般,让人心悸。

    过了半晌,崔世才沉吟着说道:“仓舒此计大妙!不过诚如仓舒之言,若想掌控并州却非易事啊!”

    说着将目光转向赵麟,说道:“我朝自世家兴盛以来,地方政权便尽在世家掌握!上至太守,下至保甲,皆出自世家;而并州世家大多归附吕、赵二族,贤弟若行雷霆手段,尽夺世家之权,这空缺之职却如何补充?”

    听了崔世之言,赵麟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崔世之言可谓正中要害!赵麟等人深知事关重大,因此都是静静的等候崔世的进一步解说。

    “因此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切不可冒进!”崔世神色凝重的说道。

    其实崔世此时心中也是有些犹豫,毕竟他崔家也是世家,赵平此略的立足点却是削弱打击世家的势力,面对自己的切身利益,崔世自然是有所保留,便是有所见解也是无心说出。

    赵麟等人倒是未曾现崔世的私心,赵麟当下便问道:“依义翁之见,却是该当如何?”

十七 密议2

    崔世闻言不由有些迟疑,支唔了半晌方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老朽一时却也无甚良谋。”说着略作沉吟,看了看赵麟身后的赵平以及坐在自己下的女婿赵业,接着说道:“今夜就此别过,待老朽回去后仔细思量一番再做道理如何?”

    赵麟想了想,却也只有如此了,只好说道:“如此小弟恭送义真兄。”崔世连道“不敢”,执意不肯让赵麟相送,赵麟无法只好吩咐赵平将崔世送回家中不提。

    却说赵麟与赵业、马焕、燕彦三人。崔世离开赵府后,几人又聚在了赵麟的书房中商量对策,无奈三人都是武将,若让他们攻城略地,决战疆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但事关民生内政,却出了他们的能力之外。

    过来良久,赵麟一拍身旁的桌案,洒然笑道:“罢了,你等且下去吧!明日再说。”

    赵业等人于是纷纷告退,离开了赵麟的书房,各自回去休息。却说赵业,一名家仆在他的侧前方恭敬的打着灯笼,顺着被照得微明的石径,赵业默默的走着。方才他隐隐的现岳父似是有所保留,但碍于情面,却也只好装作不知。心中有些忧虑的赵业不觉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门房赶忙将院门打开,将他让进院中,绕过在夜色下黑黢黢的假山石,赵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举步进了房中。

    他的妻子正与小妾赵王氏正在灯下闲聊,等候赵业。见赵业回来,二人连忙起身施礼,嘴里说着:“见过老爷。”施礼后,赵王氏体贴的帮他换掉了身上的长衫,又端来一杯热茶。

    赵业面色淡然的对妻子与赵王氏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下去休息吧。”说着转身到了自己的书房。

    崔文钰若有所思的看着丈夫的背影,轻声对赵王氏说道:“妹妹先回去吧。”说着随在丈夫身后进了书房。赵业刚刚坐下,却见妻子也来了,只好放下心事,正要问,却听崔文钰说道:“老爷莫非有心事不成?”一边在赵业对面坐好,关切的看着赵业。

    赵业迟疑了一下,便要隐瞒。不料崔氏早已现了他的意图,笑嘻嘻的说道:“老爷不必隐瞒,仓舒前几日去雁门将亲家翁与燕将军请来,今日晚间又将他外公请来,如此一来定有大事!还请老爷明言,妾身或许还能帮上点忙呢。”

    赵业看着妻子,微笑道:“便知瞒不过你去。”说着将儿子针对并州以及鲜卑的一番计划详细的对妻子解说了一番。

    崔氏听得连连皱眉,等丈夫说完,不由得埋怨道:“仓舒这孩子太过冒失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才是,夫君切不可纵容与他!”

    赵业摇摇头,缓缓的说道:“为夫倒是极是赞同!仓舒此策虽然有些大胆,却也是一劳永逸!不仅可以趁机削弱甚至消弭世家对于国家的危害;最重要的是能将鲜卑一举征服!虽不能使我华夏永绝边患,却使我国至少在百年之内无边患之累,又能获取大片领土!何乐而不为?”

    崔氏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妾身说不过你。即如此,夫君且说该如何控制世家?”

    赵业闻言长叹一声,道:“夫人也知道带兵打仗为夫自然不惧任何人,但说到这些民生国政,却是力有不逮!因此父亲便将岳父请来,拟借助岳父商议出一条可行之计,无奈岳父似是有所保留,不肯明言。”赵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妻子的脸色,毕竟事关自己的岳父,妻子的父亲。

    崔氏却是不动声色,仔细的思索了一番,笑道:“妾身明白了,仓舒此策若是顺利实施,必然会极大的损害世家利益,家父可能便是担心这个,才不好明言吧?”

    赵业闻言豁然开朗,心道原来如此!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的妻子也有着非凡的理政之才,自己当年在卫尉任上时,妻子帮了他很多忙。不由看向妻子,说道:“正如夫人所言!岳父乃是有所顾忌。”

    说着话音一转,将话题转到了赵平的方略上来,沉声说道:“仓舒所提之方略虽看似空泛,却切中目前时弊要害,实乃安国定邦之策!便是困难重重,也必须施行!”说着“呵呵”一笑,对崔氏说道:“为夫向知夫人足智多谋,堪称女中诸葛!不知夫人有何妙计,还请不吝赐教才是!”

    崔氏听到丈夫夸赞自己,心中不由暗喜,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佯嗔道:“老爷如此说,岂非有辱武侯威名?”眼波一转,站起身来将纱灯拨亮,一边说道:“世家兴起以来,在州郡之中,上至州牧太守,下至保甲里正,无不把持于世家手中!若是贸然铲除世家,这些官员必定也要铲除,届时由何人替代他们?不知老爷想过没有?”

    赵业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妻子与岳父的意见竟然惊人的一致!他也隐隐约约的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有妻子与岳父想的透彻而已。

    “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赵业不由急切的问道。崔氏只是微笑着看着丈夫,却不作声。赵业见状,知道崔氏又在卖关子,崔氏总是说赵业的性子太过平淡,很难能遇上赵业焦急的时候。好容易遇上一次崔氏自然不想放过,因此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丈夫,却是不开口。

    赵业见状,知道妻子又在做弄自己,当下“呵呵”一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博物志》,静静的看了起来。反正妻子已有对策,他的心便放下了,又恢复到平时那种平淡闲适的状态。

    崔氏一看丈夫拿起书来,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轻轻的取下丈夫手中的书,低声说道:“太学!”赵业闻言先是一滞,紧接着双目一亮,不由抚掌大笑!赞道:“好!”

    看到丈夫难得的狷狂,崔氏心中也是喜慰,笑吟吟的看着丈夫,目光中蕴着温柔的笑意。

    却说赵平,将外公送回府后,心情不由有些烦乱,外公虽未明言,却也点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官员问题。若是无法解决官员问题,那么其他的都是枉然。

    赵平牵着凤鹰,沿着寂静的街道缓缓而行,寂静的长街在夜里显得冷清而又幽远,青黑色的天幕上缀着零零散散的几点星子,却是无月。

    长街尽头的鼓楼上传来几声单调的梆子声,已是二更天了。

十八 太学1

    赵平微微的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凤鹰亲热的用头蹭了蹭主人的肩膀,轻轻的打了个响鼻,也停了下来。赵平一边用手抚了抚凤鹰,一边将目光转向鼓楼上那一点摇摆不定的灯火,即使离得很远,高高的鼓楼上那点由气死风灯出的亮光也是清晰可见,只是离得远了,有些迷离。

    偌大的晋阳城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全不见白日的喧闹与繁华。

    一切都有尽时!赵平心中暗暗的想到,若是自己的方略得以侥幸成功,四海得以归一,天下乃是太平。百年之后,或许有人会想起他,也或许不会,青史留名自然是最高的荣耀!付出的往往却是自己的一生。平平淡淡也是好的,不过对自己来说已经是奢求了!也是自己太过幼稚,想法过于简单,本以为远离庙堂便能平淡一生,追求自己所向往的闲适自得;谁知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自己终于还是走向祖父、父亲的老路,“苟利社稷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国难当头,一切自然以此为重!

    清冷的星光下,赵平怅然独立,恍若遗世,一袭雪白的狐裘在黯淡的星光下泛着奇异的青灰色,凤鹰犹如忠心的朋友,默默的立在赵平身侧,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这一刻,时光似乎停止了流逝,赵平孤寂的身影深深的刻在了寥廓的天地间。

    赵平伫立良久,才默默的牵着凤鹰往家中行去。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赵平心中一亮!他想到了太学!

    高祖刘邦立汉,吸取了亡秦的教训,于是下诏求贤,私学因此恢复!武帝刘彻时,太学终于建立,设置五经博士教授儒家经典,研习经书,优异者授予官职。历经展,西汉一朝从中央到地方都设置太学,成为了官员的后备力量。

    东汉以降,太学几经起落,到如今已是名存实亡,虽依然有大批的士子文人托身于太学,但世家士族们把持了朝政,这些士子们根本得不到入仕的机会,只能皓穷经,终老一生。

    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才能却是毋庸置疑的!有汉一朝以儒术立国,太学讲解的便是儒家经典以及本朝律法政令。这些人对对于内政可谓驾轻就熟,若能将这些人掌握起来,官员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想到此处赵平翻身上马,感受到赵平心情的变化,凤鹰也是极为兴奋,撒开四蹄,如飞般驰回家中。

    赵平来不及换衣服便直奔祖父的居所而去,果然赵麟还未安歇,正在书房中沉思。见赵平过来,赵麟有些疑惑。赵平向祖父告了罪,便将自己在路上所思和盘托出。

    “太学!”赵麟闻言目中一亮,扬声吩咐门外的侍卫:“去将文季、释之、君睿三人请来!”说完赞赏的看着赵平,不住的点头微笑。

    不大功夫,赵业等人来到。刚进门,赵业便喜形于色的对父亲说道:“孩儿本想明日再禀告父亲,不想父亲连夜召唤,如此正好!方才惠华提议由太学选拔士子,担任各级官员!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赵麟闻言“哈哈”笑道:“老夫请你等来,也是此事!”说着用手一指赵平,“仓舒方才也向老夫建言!如此甚好,明日释之便与老夫去找那吕原,这太学祭酒之职便由仓舒暂任吧!待有合适人选之后再做道理,汝等之意如何?”

    赵业等人自然是毫无异议,于是此事便定了下来。被后世奉为继武侯《隆中对》之后的又一传为历史佳话、与《隆中对》并称为战争谋略展史上“双璧”的《平胡安国策》,终于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毫无疑问,此策由赵平提出,在完善、实施的过程中,赵平仍然在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赵业等人各自回房歇息不提,却说赵平。赵平与父亲、岳父还有燕彦告别后,怀着略有些激动的心情回到了“翠微居”,绕过前厅,赵平看到内室的暖房拉开了半扇棉帘,明亮的灯光透过精巧的雕花窗棂映在地上,隐隐有笑闹之声传出。

    赵平心知又是伊娄真、小惜、小容三人拉着月窈与青月在玩“分曹射履”的游戏,于是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会她们,便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静静的坐在那里,赵平却是无心看书,心中不时的盘恒着平胡方略中的利弊得失。虽然这只是一个计划,实施后必定要根据实际情况适时的做出调整,但届时所谓的调整也只能是细节上的调整,既定的战略方向却已经无法改变了。

    成功则成就万世功名;万一失败,作为中原屏障的并州将落入异族鲜卑手中,自此,鲜卑必将长驱直入,纵然无法占据整个中原,但连绵的战火也将使得民不聊生!届时赵平将成为千古罪人!因此,赵平所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一旦实施,将只有成功一条路留给赵平,以及并州!

    在寂静中,时间悄悄地过去,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将沉思中的赵平惊醒。赵平站起身,来到门后,将门轻轻的打开,一道柔和的灯光随着打开的房门倾洒而出,赵平一见却是妻子月窈。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不玩了?”一边将妻子让进书房中。

    月窈眼波流转,含笑看了丈夫一眼,敛衽施礼,说道:“夜深了,小真还记挂着明天一早和你比武呢!便回去歇息了。”

    赵平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坐下的妻子说道:“小真打算回去拜祭父母族人!”

    月窈闻言神色不由一变,看着丈夫满怀担忧的说道:“这样岂不是太过危险?东部鲜卑至今仍有遗族不肯接受拓跋鲜卑的招降,因此战乱频频,小真此去怕是危险重重啊!”

    说着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平,心中却有些吃醋。以她的聪慧,自然已经现伊娄真对丈夫的心意,她终究是一个女人。虽说在这个时代略微有些地位财产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但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情有独钟呢?

    相比于那些早在还未成婚时便已经侍妾成群世家家子弟甚至是稍有些钱财的商人子弟而言,赵平真可谓是圣人了,别说纳妾,便是未成婚之前,也仅有青月一个贴身丫鬟而已。月窈清楚,待青月三年孝期一满,赵平将她收入房中是肯定的!月窈清楚青月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恐怕连自己也比不上呢。

    赵、马两家的关系虽极为密切,她的父亲马焕也向来以赵氏门生自居,但她与赵平也只是婚后才相互熟悉,因此论及亲厚,自是远不及从小便照料赵平起居的青月。

十九 枪法

    想起往事,当年赵平的父亲赵业向自己的父亲马焕提亲时,父亲答应的极为痛快!自己出阁前更是嘱咐,嫁入赵家之后须得要放低姿态,切不可以正妻自居,而对丈夫指手划脚。

    月窈谨记父亲的嘱托,时时表现出自己温和、大度的行事,遇事皆以赵平的立场考虑,几乎不计较自己的得失。成婚两年多来,夫妻二人夫唱妇随,相敬如宾。上至赵麟,再到赵业夫妇,乃至府中的家将、仆人莫不对月窈赞赏有加!

    月窈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由得沉默起来。赵平见妻子神思不属,却是有些诧异,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便不再多想,只是静静的看着妻子精致的面容,心中不由自主的与其她几个自己熟悉的女子比较起来。

    论容貌,还是月窈与郑若兮最美,二人可谓是难分至轩,性格也多有相似之处,一样的温柔大方,只是妻子略微沉静一些,而郑若兮却刚强、开朗一些。

    伊娄真相貌上虽略输月窈与郑若兮一筹,但胜在个性鲜明,令人耳目一新。

    青月论相貌只能称得上是清丽可人,远不及妻子与郑若兮的倾城之容,与自己的感情却是最为深厚。

    正想着,赵平忽然摇摇头,自嘲的一笑,心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来了,莫非是所谓的饱暖思淫欲?想到此处,赵平连忙收敛心神,暗自自省。

    目前国内动乱,外有异族虎视,实不应该想这些。

    这就是赵平的过人之处,知道分寸,从不妄想,总是保持着淡泊从容的心境。为人处世如此,领兵打仗也是如此。

    收拾好自己的心思,赵平轻轻的站起身来,往火盆中添了一些竹炭,便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妻子。月窈终有所觉,略带赧然的站起身来,拢了拢鬓角的头,笑道:“妾身失礼了,还望夫君莫怪!”

    赵平不以为意的上前几步,轻轻的执起月窈的手,让她坐下后,问道:“月窈若有心事不妨直言!”

    月窈笑道:“那里有什么心事,只是担心小真独自一人回去过于危险罢了!正在想着是否让父亲在雁门调些人马护送与她,因此有些走神了。”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不劳贤妻挂心,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鲜卑乃是我朝头等大敌!仅靠一些细作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待将并州事了之后,为夫想趁机入鲜卑查访一番,或许会有所得!如此一来正好与小真一起。”月窈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须知鲜卑人虽然极力汉化,却极度仇视汉人!将汉人视为寇仇,往年被鲜卑掳掠的汉人除了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被鲜卑贵族收为歌姬侍妾之外,其余皆沦为奴隶,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赵平此去定然是艰险重重,月窈却如何不急?

    赵平洒然一笑,说道:“区区鲜卑而已,莫说为夫乃是隐藏行迹,悄悄潜入,即使不慎被鲜卑察觉,谅他们也留不住为夫,月窈不必担心!”

    看着丈夫自信飞扬的样子,月窈转念一想也是,以丈夫天道高手的身份,这天下之之大,的确是尽可去得。不由得略略放下心来,只是心头的担忧却仍挥之不去。

    眼看夜已深了,经过了一天的喧嚣之后,天地重归宁静,赵平轻轻的牵过妻子的手,二人踏着被清冷的星光映的微明的石径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赵平早早的去了练功房,伊娄真果然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赵平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走到兵器架前,探手取过自己的长枪,缓缓的转过身,丈二长的长枪倒拖在地上,随着赵平的走动,与地面上坚硬的青石摩擦,出“刷啦”的杂音。

    伊娄真看着赵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少时郑行要来,我要保存体力与他比试!”赵平点点头,退开几步,将手中的长枪一拧,自顾自的舞起枪来。

    霎时间静室中枪影纵横,伊娄真不得不退后几步。赵平的枪法得到了祖父赵麟的悉心指点,赵麟的枪法在是在数不清的战斗中总结出来的,追求的便是一击制敌,没有太多的花巧,简单直接,大开大阂,整套枪法杀气腾腾,不留后手。

    此番由赵平使出来更是杀气凛凛,却苦了一旁的伊娄真,伊娄真只觉自己被赵平的杀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像置身于惨烈、血腥战场之中,全身泛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伊娄真心里不由泛起一阵苦涩与压抑交织的情绪,心中暗道,原来他还是让着自己,若他与自己比试时用出这等枪法,自己恐怕连五招都接不住啊!

    伊娄真的脸上阵红阵白,心潮起伏不定。对赵平及有些埋怨,但又有一丝甜甜的喜悦。埋怨的是赵平似乎看不起自己,与自己的切磋中竟然未用全力;喜悦的是赵平似乎很在乎自己的感受。

    一时间伊娄真芳心可可,竟似痴了。

    赵平并未现伊娄真的反常,全部的心神沉浸在了对武道的追求之中。赵平平时甚少练习这套枪法,只因这套枪法太过刚烈,全都是一往无前的进手招数,宁折勿弯是这套枪法的神髓,所需的不仅只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所谓心正则枪正,没有舍生成仁的决心与勇气,是练不成赵麟这套枪法的。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漫天的枪影顿时一敛,赵平收枪凝立,伊娄真终于松了口气,满面赞叹的说道:“好枪法!”

    赵平面色沉肃,满身的杀气,使得素来从容雅淡的他显得有些悍厉。

    郑行倒提着自己的虎头长枪,一身玄色的短衣,极为精神。老远就对赵平和伊娄真咧开嘴笑道:“某见过兄长与小姐。”

    赵平点点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却未说话。伊娄真却是一副高兴的模样,对他说道:“昨天没找到你,来!我们切磋一下!”

    说着将赵平往后一推,清出场地,手中的长枪斜指郑行,郑行自然不会示弱,满脸兴奋的与伊娄真相持。

    二人的武功差不多,细说起来,郑行要稍高一些,不过伊娄真经过赵平这些时日来的指导,进步很大,如今与郑行应该是伯仲之间。

    赵平见二人就要开始,他深知二人的武功底细,知道这两个武痴真的打起来之后,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结束,因此便对二人一点头,问郑行道:“兄长在家么?”

    郑行此时正全神贯注的与伊娄真相持,却是无心应答,赵平无奈的摇头,将手中的长枪放在兵器架上,绕过二人出了静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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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天下介绍:
在一个平行的时空,前后九年,历经百战,在殚精竭虑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辅佐下,刘禅陛下北定曹魏,孙吴乞降,天下归一,建都于洛阳,定国号“汉”,世称后汉。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书中所谓的历史是一个平行的时空,书中的地名、人名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仅是杜撰,请各位不必较真。另外由于在下水平所限,错误之处必然甚众,请各位谅解!
问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