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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情深     天烽txt下载     天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激战辽东

    中平二年(185年)三月初,奉天城督军府。高勇听着沮授讲述最新的情况,督军府的主要参谋都已经到齐。沮授立于沙盘前,边说边将代表各支部队的小旗插上,“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公孙度已经与高句丽和三韩达成了某种共同出兵的协议。公孙度出兵五万,包括由西安平调来的一万五千骑兵。其在辽东和乐浪的剩余守军只有镂方一万、浑弥五千、提奚一万和东沓五千。其余的全部集结到了襄平。高句丽派兵三万,由他们的王子伊夷模统帅,正在向襄平移动,估计会在十天后到达。三韩各派兵一万也将在十天之内到达襄平,此次共有十一万敌军。夫于已经开始在边境集结兵力,乌丸的探马也在辽西郡附近出没,他们很有可能趁火打劫。”

    高勇盯着提奚、浑弥和镂方三个小旗说道:“在提溪和镂方各放着一万步兵,看来这个公孙度依然不放心高句丽和三韩!沮参赞,这么机密的情报是怎么得到的?”

    沮授被高勇这么一问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说道:“这个嘛,是我们的谍报人员装扮成仆人混进了公孙度的府内,然后再与我们扮作商人的谍报人员里应外合,买通了公孙度的一个小妾,在他熟睡时将辽东、乐浪两郡的布防图偷出来,让我们照着画了一份。”高勇听完哈哈笑道:“小妾?唉,多少事情都坏在女人手上!还好我们的机密文件都放在督军府的地下一层,重兵把守外加三把锁的大铁门,不过我们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戏参谋请说说你的看法。”

    戏志才分析道:“现在公孙度的兵力部署,就好像一个两头重中间轻的扁担。而我们只要针对他的弱点下手!”说着指向了浑弥。高勇问道:“这么说,戏参谋还是同意高将军的偷袭浑弥的计划?”戏志才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的,原因有三点。第一,浑弥只有五千守军,如果我们派出三团士兵偷袭,胜算比较大;第二,因为我三郡兵少,公孙度绝对想不到我们敢于偷袭,这也增加了我们的胜算;第三,就是一旦拿下浑弥,就可以切断辽东与乐浪之间的联系,即可以阻止乐浪守军北上,也可以让联军中三韩士兵军心不稳。因为公孙度后方空虚,拿下浑弥就可以逼其退兵!如果公孙度不退,那就只好眼看着我们一点点蚕食他后方的土地吧!”

    沮授赞赏道:“不错!我也赞同戏参谋的计划。只是如果派出三团士兵偷袭,那我们能够用来作战的人员就更少了!这样一来,右北平和辽西的压力会非常大,如果乌丸全力猛攻……”

    高勇也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在辽西守备的将领一定要熟悉地形,还要智勇兼备,谁比较合适呢?”沮授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李政!此人是辽西人,在辽西与乌丸作战多年,经验丰富可以当此重任!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派一个参谋去配合会比较好。”

    戏志才说道:“那就我去吧!正好我也打算会会乌丸,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高勇指着右北平的宾徒说道:“戏参谋,宾徒和令之很有可能成为乌丸的攻击目标,你要多加小心。”“主公放心!”

    第二日,所有人员都来到督军府。在沮授介绍了目前危险的情况之后,众将都倒吸一口凉气,无论谁都清楚一万三对抗十一万,这场战斗不是一般的难打。高勇看着众将,感慨地说道:“这一仗关乎我们三郡的生死存亡!我们这两年所创造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来保护。联军表面上来势汹汹,其实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少,只是还缺少引发出来的契机。”说完高勇示意沮授继续。

    沮授接着说道:“此次公孙度虽然联系了十一万大军,可是战斗力却无法与我们训练许久作战经验丰富的新军相比。此外联军之间互不统属,作战时难免出现协调失误、配合不周的情况,只要根据针对这个弱点,我们就有机会。根据情报,联军的骑兵应该有三万,步兵八万。”

    戏志才也说道:“就如督军参赞所说,这一次作战我们务必要以一当十!因此希望我们能够万众一心。”高勇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诸公,这一次是我们第一个大仗、恶仗!作为军人,就要有面对恶劣环境的勇气和决心!无论什么困难我们都要想办法去战胜他!胜利永远属于那些有准备、有决心、有毅力的人!”

    “是,主公放心!但有一腔热血铸,威扬中华万古魂!”高勇满意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众将听令!高顺将军!”高顺起立,“莫将在!”“命你率领一千重步兵、一千轻步兵、一千弩兵与甘宁将军的海军配合偷袭浑弥!”高顺行军礼,转身坐下。“甘宁将军听令!”“莫将在!”“命你率海军与高顺将军协同作战!”“张颌将军、乐进将军,命你二人各领一千轻骑兵骚扰敌后的粮道,同时在我与公孙度开战时,在敌人后方造成我大军偷袭的假象!”“李政将军、戏参谋因为你二人熟悉右北平、辽西二郡的地形,因此那二郡的几个团和预备役全权由你们指挥,不仅要挡住乌丸的进攻,还要时刻提防渔阳公孙瓒的动静,这个任务十分艰巨,请你务必小心!必要时还要调兵支援玄菟!其余众将随我一同迎击公孙度的十万联军!”“是!大都督!”

    二月,尚处在寒冬的三郡就已经开始了预备役的动员工作,个个县城的预备役开始接手城防,还有一部分开始向三郡周围边界附近的县城集结。到三月初,预备役已经准备就绪,协助城防。三郡这一次一共动员预备役五万人。不过高勇觉得还是不够多,在与荀-和沮授商量后,决定开放对预备役人员的兵器装备配给,包括铠甲、臂盾、弓弩、刀剑,不过接收人员必须经过审核,其所配备的箭支、武器、铠甲都要刻上自己的名字,并且还要定期检查。此外这些装备一律不准带出高勇管辖范围之外,如有发现一律按照叛国罪论处。

    三月中旬,高顺的三团士兵秘密赶到秦皇港与甘宁那支刚刚组建两个多月的海军汇合。经过短暂的航海适应性训练后开始分批登船,在将船只打扮成商船后带上充足的给养航向浑弥。就在这许多船只分批离开秦皇港的时候,码头上有两个人正在悄悄地打量这许多商船。

    “鲜于少爷!我们要不要将许多商船离开的消息送回襄平?”

    “傻啊你!这些都是商船!”

    “可是老爷不是说只要有大量船只离港就要送消息回去!”

    “你……还真是傻!哪有大量船啊!这不是每天才十几艘吗!你看看那船,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快将消息送出去!”

    “少爷您想通了!我这就送回襄平!”

    “傻!谁让你送回襄平了?我让你送到我们的人那里!让他们准备好在半路上动手!快去!你个傻脑!”

    与此同时乐进、张颌也各领部队悄悄绕过辽遂,一边侦查公孙度的粮道,一边开始制定行军路线。因为辽东地广人稀,十分的利于骑兵的隐蔽行军,利用这一点,这二人竟然安全的摸到辽东郡的腹地,不但掌握了公孙度的粮道,还侦察到辽东除了东沓外,其余的县城守备都相当薄弱。

    高勇调动三团重骑兵、两团轻骑兵以及重步兵、轻步兵各一团、弩兵三个团进入辽阳。然后留下陈群动员辽阳百姓暂时前往奉天避难,自己和其余众人则在去往辽东郡的道路上构建了一个营寨,驻扎下两团轻骑兵。现在高勇在右北平有一团轻步兵,在辽西郡有一团轻步兵,其余的全都调派到了前线。在高勇这边秘密调兵的时候,公孙度的大军已经出发,目标直指辽阳。

    出发后,鲜于甫建议公孙度:“主公,我们应该迅速增兵辽隧,再由那里出发绕过辽阳进攻他后面的望平!同时分派部分兵力佯攻辽阳吸引高勇的兵力,主力则直接进攻他的奉天城!”公孙度此刻正在幻想着一战就将高勇那些懒散不堪的所谓‘新军’打个落花流水跪地求饶,听到鲜于甫的计策,不屑一顾地拒绝道:“鲜于老弟,你多虑了!我曾亲眼见过他们的新军!根本就不堪一击。再说我们现在增兵辽隧不是打草惊蛇?那不明摆告诉他们我们要进攻了吗!”

    鲜于甫心中有些恼怒这个听不进忠言的主公,但是作为属下却必须要规劝主公的错误。于是继续劝道:“既然不想打草惊蛇,那何不佯攻辽阳,然后再集中主力进攻奉天!”公孙度听罢嘲讽道:“鲜于老弟,我就这么直接打过去!跟那个小毛娃娃还需要用计策?笑话!”

    “哈哈!公孙太守又在和属下商量什么?难道要我高句丽的勇士首先攻城?”说着一口流利汉语的高句丽王子伊夷模拍马靠了过来。公孙度急忙解释道:“那里?王子误会了!我等正在商讨如何处理那个小毛娃娃呢?”伊夷模似有不信地看了鲜于甫一眼,而后在公孙度耳边说道:“公孙太守,别忘了那奉天一半的钱财要归我高句丽!”公孙度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笑道:“当然!当然!这个怎么会忘了呢?哈哈哈哈!”

    鲜于甫看着这两个自大自傲兼自狂的家伙疯笑,心中悄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距离辽东郡边界十里处的高勇军大营,众人正在观察地图研究方略。突然马蹄声过,一个士兵跑进了营帐,“报大都督!公孙度军前锋五千骑兵已经进入玄菟边界!”

    沮授急忙在地图上标好对应的位置,默然一笑说道:“主公,我们是不是前去问候一下?”高勇看懂了沮授的意思,转头对着众将问道:“哪位将军愿意打这个头阵?”张飞首先蹦了起来,扯着大嗓门嚷嚷道:“主公,让俺老张去吧!俺保证杀得他们后悔来!你看这些日子上课,俺都快憋出鸟来了!”

    高勇没有理会张飞的跃跃欲试,继续说道:“张将军少安毋躁,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一仗许败不许胜!并且败要败得毫无痕迹,败得合情合理!”那张飞听到这话又转身坐回了座位上低头不语。高勇看到后强忍住笑,问道:“张将军,你怎么突然坐回去了?”张飞用手捂住肚子呻吟道:“哎呦,主公!俺肚子突然疼痛难忍!怕是不能出战了!哎呦!”

    高勇摇了摇头,问道:“不知黄将军、太史将军可有意愿往?”两人同时起身,黄忠面露难色地说道:“主公,这要我等打胜容易。可这只许败不许胜……可就难了!”这时沮授走进在黄忠耳边低语几声。黄忠立刻转阴为晴说道:“谢督军参赞!”

    “黄忠、太史慈听令!命你二人各带一千轻骑兵在敌人下寨前骚扰敌军,只要用弓弩就可以了,切忌厮杀!切忌不许打胜!”

    作为先锋的五千骑兵可是公孙度的宝贝,亲自训练了长达一年的时间,在他看来这支骑兵可以说是天下无敌。带队的是辽东郡尉窦安,此人今年三十五岁,号称辽东第一勇士。此次出征窦安趾高气昂地骑着马奔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地命令士兵向两侧搜索,以防敌人偷袭。

    刚刚进入玄菟地界,窦安就看到前方过来了一支千人骑兵,遂把手向上一举——身后的五千骑兵迅速的跟进、分散在窦安的两侧,形成了一个大扇形。当窦安把手放下来的时候,这些骑兵已经排好了一个五层的骑兵阵。

    黄忠也看到了窦安的骑兵,便命身边的号手吹响号角。随后一千轻骑兵分成了四个方阵,人人执弩在手指向前方。黄忠一舞手中黑刃刀指向窦安喝道:“尔等还是大汉之民呼?怎敢擅自提兵入我玄菟地界?”

    窦安大笑道:“无知小儿焉敢妄为一郡之长!我等乃是代天讨之!”随后拍马上前。黄忠一提缰绳舞刀便砍,窦安举枪招架……就此二人战在一处。三五个回合黄忠就已经知道这个窦安的虚实,自己在五招之内就可以将他了结。怎奈此仗许败不许胜,于是黄忠只好装作勉强抵挡,十余回合后大呼不敌拨马便走。那一千骑兵看到主将败退,便胡乱射了弩箭也逃回了本营。

    窦安看到自己如此勇猛,脑袋一热忘记了鲜于甫的忠告,大呼一声:“众将士随我一同追杀!”便带着五千骑兵追将下去。行进不到五里,前方又来一支骑兵,为首的是一员小将。窦安大喝一声:“前方何人?报上性命!我枪下不死无名之鬼!”这小将勒马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主公帐下太史慈!今日特来取你的狗命!”说罢举起蟠龙枪便直冲过去。窦安不再搭话,也舞枪与太史慈站在一起。十余个回合过后,太史慈故意被窦安击中自己的蟠龙枪,装出战枪险些被磕飞的假象,而后大叫:“好厉害!”拨马与那一千骑兵沿着路逃将下去。

    这窦安看到自己连败对方两员大将,自信心极度的膨胀,一边命人通报公孙度,一边继续追击下去。公孙度接到窦安连败高勇两员大将的消息后欣喜异常,对鲜于甫说道:“鲜于老弟,看到了吧!那个娃娃也不过如此!跟我斗他还太嫩!全军听令:加快行军,我们明天到辽阳城内喝庆功酒!”

    另一边高勇军营寨内,黄忠和太史慈陆续回营。沮授听到他们已经将公孙度的先锋引了过来就高兴得说道:“主公,我们是不是开始进行下一步了?”这时张飞突然嚷道:“参赞!是不是要出战?这一次不会不让取胜了吧!”其余的几个人也开始摩拳擦掌。

    高勇嘿嘿一笑,对着众将说道:“我们不是要出战,而是正好相反——传我命令:将刚才轻骑兵穿过的老旧皮甲和老式弓弩留给公孙度!再留下一个营善后,其余全部撤退,返回辽阳!”许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平白无故败了两阵丢下这许多武器就要退回辽阳?去问沮授,得到的仅仅是四个字——无可奉告!

    高勇的大队人马刚刚离开不久,窦安的五千骑兵就赶到营寨外,稍作休息后就开始进攻。仅用一个冲锋就打得守营军兵四散奔逃,转眼间跑得一个人都不剩。诺大的军营除了马匹和粮草辎重外什么都没有了!

    不久公孙度随大军来到,看到这样丰硕的战果,他也和窦安一样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鲜于甫却感到了其中的不合常理,对公孙度说道:“主公!这高勇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还留下这许多辎重?我感觉其中大有蹊跷!也许……”公孙度略带怒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也许什么?我训练的骑兵那可是以一当百,不是我夸口,在幽州那可是最强的!有这样的战果那也是应该的!难道让那个小娃娃打得大败你才觉得没有问题?哼!真应该让你留守襄平!”

    辽阳城内,刚刚返回的高勇发现这里的大部分百姓还没有前往奉天,陈群满脸的焦急跑到高勇跟前说道:“主公,辽阳百姓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很快得到高勇回到辽阳消息的百姓迅速的聚集到县衙周围,高勇知道后来到门外,那些百姓立刻全部跪倒,高勇高声说道:“众位相亲,这里马上就要发生大战,我想大家赶快离开到奉天去避难!”这时辽阳县令由人群外挤了进来,他也是焦急万分,不停的劝说周围的百姓:“大家快点离开这里!快点离开啊!”

    人群中最前面的几个人突然站了出来,其中一个老者说道:“大都督,我们是辽阳县的议员,我们不是违抗您的命令。我们知道大都督让我们到奉天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们都是三郡百姓,您曾经教导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我们自己的一切!现在,那个公孙度垂涎我们的好生活想要来劫掠,我们能答应吗?”周围的百姓异口同声道:“不能!”老者继续说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保卫家园!与公孙度血战到底!”那个老者拿出了一份血书,“大都督!这是我们辽阳全体议员写下的血书,我们请求大都督答应我们与您并肩作战,参加保卫辽阳的战斗!”

    “大都督,别看我一把年纪了,我也曾经当过几年兵杀过敌人!”

    “我们也是一样,想当年我们是辽阳有名的四虎!”

    看着这些愿意与自己一同抵抗公孙度联军的百姓,高勇的眼睛湿润了…他扶起了身前的百姓,大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们的请求!就让我们并肩作战保卫家园!”

    “保卫家园!保卫家园!”

    公孙度为了能给高勇一个出其不意,强令军队急行,当进入玄菟境内时已经十分的疲惫,这些士兵有一半是被强拉来的农民,匆匆训练了几个月就上了战场,士气不高、斗志不强。公孙度的帅帐内,三部分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三堆站立。坐在正座的公孙度率先开口道:“今日联军首战告捷,大涨了我军士气。”众人纷纷点头,窦安毫不掩饰地狂笑道:“主公,那玄菟民团也不过如此,见了主公的精锐辽东骑兵都腿脚发抖,一个冲锋就将他们打得四散逃窜!”所有的将领听到这样的话都面露喜色,高句丽王子伊夷模更是放肆地说道:“既如此,明日就由我高句丽勇士第一个攻城!”听到如此,马韩将领李村赫急忙操着磕磕绊绊地汉语说道:“那怎么可以?我们是联军,怎能够让高句丽勇士独自作战!不如我们分别进攻三门,看看谁能够最先攻下辽阳?”

    公孙度听到这二人的争辩心中好笑,心道:“你们急着送死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随即说道:“这个不太好吧!如此一来我们兵力分散,极有可能被分而食之!干脆明日我等集中力量进攻南门!只不过我主攻中部,你们攻击左右两部,如此公平合理!率先破城的可以先行入城如何?”

    一听此言,所有人都露出了贪婪的神情,要知道最先入城的可以大抢特抢!正所谓:先来的吃肉,后来的喝汤!

    公孙度稍停片刻,扫视了自己的将领,看到他们个个神情亢奋地望向自己,“张虎、那元!明天由你二人率领两万人马攻城!务必在正午前攻下!”二人同时答道:“莫将领命!”

    第二日,高勇将带来的三个团的弩兵全部都派上了城墙,躲在墙垛后面。为了麻痹敌人,高勇更是将一些故意穿着残破皮甲的预备役派上了城墙,张飞率一千重骑兵、黄忠太史慈各率一千轻骑兵在城内待命。而辽阳的百姓则准备饭食以及随时运送伤员和箭矢。

    站在城墙上看着对方联军的几万人缓缓地在弓弩射程之外排好阵型,高勇用原始的扩音喇叭喊道:“公孙太守,你我都是大汉官吏!为何你要擅自进攻我玄菟!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公孙度正在冷眼看着城墙上那无精打采的守军,突然听到高勇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略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也大声回应道:“高太守!你擅改大汉律令,才是真正的造反!众将士听了:凡是活捉高勇者官升三级!”

    张虎和那元看到公孙度的眼色后将长枪向前挥舞,口中喊道:“攻城!”李村赫和伊夷模也分别指挥自己的军队开始进攻,一个攻左,一个攻右!在辽阳不长的南城外竟然有四万人在进攻!

    公孙度的两万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辽阳南门前进。第一排的是盾兵,举着一人多高的木盾,他们负责抵挡城上射下来的箭矢;其后依次是弓兵、刀兵、还有最后面的长枪兵。盾兵走到距城墙百丈处立定,千余人同时将盾狠狠地扎进地里。弓兵立刻站到盾后,利用盾上面的凹口开始向着城墙放箭。而后面的刀兵则举着小盾和战刀开始跟在抬云梯士兵的后面向着城墙跑去。至于其他的两方就好像没有经过训练的原始人一样,抬着简陋的云梯、举着小盾就开始发疯一样冲向城墙。

    这是高勇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亲身经历大汉朝标准的攻城战,看到城下那些经过相当训练的士兵,高勇也有些佩服这个公孙度了。但是这是战争!没有任何理由可讲!高勇看到对方准备放箭旋即命令道:“举盾!弓弩兵准备三段三箭十轮地毯式覆盖射击!”之后,在南面城墙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盾牌,整个南城上完全被钢板罩住。

    正在进攻的联军士兵看到后心中都出现了同一个想法:孬种!胆小鬼!就知道躲在后面!从而更加的肆无忌惮的向前疯跑,更有甚者居然丢掉了盾牌——轻装上阵!这些奋勇争先的士兵脑袋中只有一个想法:先攻下城的可以先抢,他们来就是为了抢!

    看着敌军进入到可以直线攻击的范围之内,高勇命令道:“撤盾!开始射击!”随后命令被逐级传达,那无数的钢板突然消失,而在他们后面却出现了千人弩兵,他们用几乎同样标准的动作——瞄准、射击!

    第一波三千支弩箭射了出去,在天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这条抛物线的落点就是那些正在向着城墙放箭的敌方弓兵。这一千人放箭后迅速地向后三步,而另外一千人向前一步来到墙垛处,这一次他们瞄准的是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嗖——”又是三千支弩箭!其后第三个千人弩兵按照比刚才稍高一点的仰角再次发射!

    第一波弩箭达到至高点时,第二波弩箭跟着就射了出去,当第一波弩箭开始让弓兵出现伤亡的时候,第二波弩箭也到了割取生命的时刻!等到强弩再次上好弦,就开始第二轮射击。每个波次三千支箭,每轮九千支。

    城外那些跑向城墙的士兵远远的看到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士兵时,有几个老兵就已经明白那是敌人的弩兵,纷纷举起盾牌。但他们手中的小盾在这种时候根本就不够用,倒在地上的不是头部中箭,就是双腿被射穿。而这些弩箭一波一波的就好像涟漪一样不断地向后扩散,两拨之间的间距不到两丈!士兵们被迫紧紧地靠在一起,将盾重叠,移动缓慢。然而这弩箭不但射速奇快,而且密布集中,一旦出现缝隙就会有人中箭,他的盾牌一旦落下,其后面的士兵立刻就会倒下一片。就这样一点往往代表着一个小面,密集的弩箭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射程之内的弓兵同样遭受打击,如此密集的箭雨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无孔不入、无缝不插!没有来得及闪躲的瞬间就被射穿,头上、身上分布了不下十支的弩箭!高勇对着身边的黄忠说道:“黄将军,这就是地毯式攻击!如果能够集中三五万的弩兵同时射击,我相信没有什么能够活下来!”

    高勇看到重叠起来很像龟背的盾牌阵,立刻让一个团弩兵改用弓发射火箭。这样两拨弩箭,一波火箭,有的盾牌上开始着火,有的衣服开始燃烧。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公孙度军只能够用刚刚赶造的云梯攻城,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造巢车和冲车。那些勉强到城下的士兵架上云梯,开始用盾护住头部往上爬。那些到了城下的士兵虽然逃过了弩箭打击,却还是逃不过滚木垒石的倾扎!尽管如此,还是有大量的联军士兵在城墙外架上了云梯,纷纷开始向上攀爬。公孙度看到如此强悍的弓弩攻击后本打算先撤退,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步兵已经到了城下,便放弃了撤退的打算!

    城墙上,高勇一边指挥弓弩射击,一边命令道:“重步兵上前!准备战斗!弩兵退后继续射击!”满身精钢铠甲的重步兵抽出战刀整齐地站到墙垛后,片刻就与爬上来的敌军展开了肉搏!此时典韦和许褚也加入了战斗,这二人就好像两块吸收生命的磁石,每到一处都会让数十敌军殒命!典韦的双戟专门砸向脑袋,许褚的大刀专门砍向脖子。那些在城下准备登梯的三韩士兵看到上面不断地掉下脑袋还有无头尸体,心灵受到巨大的震撼!或许应该说是恐惧!

    不到一刻钟,三韩那边最先开始退却。高勇立刻集中火力,让每分钟上万支箭矢全部倾泻在公孙度军的头上,很快他们也抵敌不住开始后撤。最后高句丽的“勇士”也不再勇,看到其余两方撤退后,立刻转头向后方勇士去了!没有参与攻城的联军士兵们看到前方插满弩箭的尸体,都已经吓得目瞪口呆,有些胆小的腿都已经开始哆嗦了。密密麻麻的箭尾,就好像秋天等待收割的麦子,还有的地方冒着黑烟。不过,这下面却是近万的生命啊!

    看到城下满是尸体,公孙度心中大骇,后悔没有调查清楚就贸然进攻。不久损失情况报了上来:公孙度一战阵亡士兵达到了五千人,另外还有四千多人带伤。李村赫骑马飞奔过来,大声喝道:“公孙太守!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有如此厉害的弓弩?”伊夷模也是满脸怒容,一上来就大骂道:“公孙太守!你不是说那个高勇是个小娃娃吗?怎的如此厉害!”

    公孙度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大叫道:“嚷什么嚷!你们没看见我损失最重吗!”这时鲜于甫催马过来,对公孙度说道:“主公,今天我们不宜再进攻了,还是回营等到攻城器械准备好了之后再行攻城!”公孙度稍稍考虑了一下,马上命令道:“窦安领五千骑兵断后,我等回营。”

    此时辽阳城上的士兵齐声喊道:“公孙老儿听了:有种你就来攻城!没种你就回襄平!”沮授看到敌军后队开始缓缓的后撤,就对高勇说道:“主公,敌人开始撤退,该派张将军出去泄泄火了!”众人一听都笑了。高勇也是笑着说:“好好,就依参赞。传令:命张飞率重骑兵出城消灭敌人断后的部队,同时命令黄忠、太史慈在旁边策应!切忌不可追击!”

    那窦安看到城门打开,就知有敌兵出来,马上让五千骑兵整队,准备迎敌,心中却在嘲笑:“无知小儿!竟敢向我们的骑兵挑战!”随后大声吼道:“弟兄们!刚才攻城因为仓促,结果受了一点损失。但是我们的骑兵是最强大的!昨天还打得他们抱头鼠窜,今日他们就来送死!”这五千骑兵迅速的向着城门方向列好密集冲锋阵型。

    辽阳城数千骑兵鱼贯而出,各一千骑兵分左右狂奔过来,还有相当远的距离时就开始取弩放箭。窦安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心道:“和昨日一样隔这么远就开始放箭,怪不得不敢出城应战!原来都是胆小鬼!”可是当他看到那弩箭飞在空中的高度时,立刻明白到自己的愚蠢,急忙下令后撤散开。不过为时已晚,队伍中间的士兵中箭倒地大片,估计伤亡数百骑。随后还不等窦安再次整理阵型,那两千骑兵已然向两边散开,呈弧形包抄自己的后方。边行进边不停的放箭,不断的射杀自己的士兵。己方骑兵虽然也在放箭还击,可是弓的射程没有对方的弩远,只有挨打的份。窦安心急了,立刻整队而后分出两个千人队追向那两支骑兵,其余的人马开始缓缓向后退却。可是不断飞来的箭雨让骑兵们很难聚在一起,阵型松松散散。

    高勇看到时机已到,命人吹响冲锋号,告诉张飞可以进攻了。

    张飞听到期盼已久的冲锋号声,心中那个高兴啊!不过,自从跟随高勇,张飞别的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高勇激励士气的方法。张飞骑马在一千重骑兵前立住,这一千重骑兵按照每连一个小方阵:每个小方阵有五横排、十竖列,也就是每一列是一个班。这样就构成了一个正面二百列五横行的重骑兵方阵。张飞大声地说道:“弟兄们,那公孙老贼看到我们三郡富庶就要来抢,看到我们过上了好日子就要来破坏,你们说我们要不要狠狠的修理他们!”

    “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好,弟兄们!让公孙老贼看看我们重甲骑兵无坚不摧无阵不破的无敌攻击!让他们再也不敢有犯我之心!”张飞拨马转向张虎军,矛头前指大喝道:“准备冲锋!”随后各个连长开始发出命令:“举枪!慢跑!加速!枪放平!突击!”这一千重骑兵就是张虎那五千骑兵最后的噩梦!当窦安看到那一千黑盔黑甲的骑兵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的时候,一种恐惧涌上心头,嘴里默念道:“不对啊!昨天他们不是穿着皮甲吗?怎么今天……”

    那些骑兵也好不到哪里,看到这样一支奇怪的骑兵之后,都不知该如何,全部在等着窦安的命令。那窦安仅仅出现片刻惊慌,随后便指挥骑兵冲锋!然而面对着全身被钢铁包裹的重骑兵,面对那一双如同死神般愤怒的眼睛,面对着那黑黑长长的刺枪!他们隐约感到自己这次跟随公孙度有多么的不值,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长长的刺枪轻易地刺入了体内,带着骨头碎裂的轻响,带着因为撞击而失去感觉的思绪——头一次明白:活着真好!

    对撞的结果就是窦安的骑兵在第一时间倒下了二百人,而那些刺枪犹如嗜血狂魔,在接连穿过几个人的身体后才感到满足……重骑兵丢下刺枪抽出马刀,继续向着前方挥砍冲杀!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所有站立着的东西!

    两支骑兵交错重叠在一起。公孙度骑兵挥动着战刀往这些重骑兵身上坎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骑兵惊讶地发现自己兵刃明明坎中了对方,却只在对方铠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自己反而被对方两个骑兵夹住,一人一刀便被砍落马下!身体还在半空就在两马之间被倒刺撕裂……一片血红如鲜花盛开般散落!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一千重骑兵带着死神的宣判冲进了窦安的骑兵之中。窦安已没有了退路,催马迎上张飞举枪便刺,张飞抽回刺入敌兵体内的蛇矛一挡——“当啷”一声,窦安双臂发麻虎口剧痛,心知遇到了强敌。两个回合张飞一矛挑开窦安的长枪,反手顺势由上而下重劈,窦安见已无法躲闪,便双手举枪全力抵挡。这一次没有听到“当啷”一声,而是金属互相切割所发出的极难听的声音。窦安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两眼间的蛇矛和手中断裂为两半的长枪,说了句:“好——强!”便晃了晃栽下马去。张飞身旁的士兵看到敌将已死,马上大呼道:“必胜!必胜!”其他的士兵也一同呼喊。这时第一排的重骑兵已经穿透了敌阵,稍稍整理队形后,返身又一次杀回阵中!

    两边的轻骑兵已经绕到了后方,配合着重骑兵发起了总攻击。三只骑兵发散着向三个方向冲杀,并且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剩下的千多人看到主将已死,归路已断,知道自己九死一生。里面一个千人长突然大声喊道:“弟兄们,公孙太守对我等情深义重!今日惟有一死方可报答此恩!杀!”

    “壮烈!壮烈啊!如此勇士为公孙度效命!可惜了……”沮授略略感伤的说道。战斗很快的就结束了,当公孙度派人会救的时候仅仅看到许多尸体以及斜插在地上的‘公孙大旗’!

    辽阳县衙会议室。沮授向众人介绍鲜于甫这个人,“鲜于甫是一个相当有谋略的人,公孙度能够在短短的两年的时间内控制住辽东、乐浪两郡其功不可没。根据情报分析此人,我感觉他很有可能会建议公孙度分兵攻击玄菟郡城,或者绕道辽隧进入我玄菟腹地。此外还有可能联系夫于和乌丸偷袭我们的后方。同时请求高句丽再派兵进攻高显。这一带都是平原,易攻难守啊!”

    等到众人消化吸收后,沮授接着说道:“主公,目前来看我们的兵力少,必须要尽快解决掉眼前的公孙度。右北平和辽西郡的兵力主要是预备役,还很缺乏训练。如果遭到进攻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目前就要看高将军能不能够拿下浑弥,还有乐将军张将军的疑兵断粮之计。”听完众人的分析,高勇说道:“现在我们只能够等待机会,等待那个绝佳的机会!命令侦查骑兵严密监视敌军的动向。”

    另一边公孙度军营,公孙度大骂高勇无耻,那高句丽和三韩的将军也在骂!也难怪,先是故意败给自己两阵,造成自己自傲托大。结果一仗下来弄得攻城部队阵亡了万余人,断后的五千骑兵全军覆没,这才第一天就损失了一万五千人,其中还有自己引以为豪的精锐骑兵和辽东大将窦安!

    看到唉声叹气的公孙度,鲜于甫建议道:“主公,现在强攻不是办法,我有两个建议:其一,加快工程器械的建造,三五天后进攻辽阳!其二,派兵偷袭奉天。”公孙度大惊:“什么?偷袭奉天?那高贼守城如此之强,万一再受损失……”鲜于甫自信地说道:“不会!因为我们的细作探知高勇手中总共才有不到两万的人马,据我估计他怎么也要分兵防守乌丸和夫余,也就是说现在在辽阳几乎集中了他的全部兵力,那么奉天……”公孙度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奉天就一定兵力空虚!哈哈!”刚笑了一声,公孙度就停了下来问道:“可是他们要是分兵于半路上截击又当如何?”鲜于甫在帐内踱了几步说道:“只要他敢分兵截击,我们就立刻猛攻辽阳,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当夜进攻奉天的大军就离开了营寨。高勇得到消息后也开始佩服沮授的才智,问道:“参赞打算如何应对这支人马?”沮授看着地图手捋须髯,半响说道:“命令黄忠、太史慈二位将军率兵于沿路袭扰、断敌粮道!”高勇沉思一下说道:“参赞不打算派兵截击?”沮授摇了摇头,笑道:“那个鲜于甫也是想要主公派兵截击,然后他好权力猛攻辽阳。不过我偏不如他的意愿!只要再过个一两天,高将军拿下浑弥,我就不愁他不退兵!”

    是夜,辽阳北门打开,两千骑兵满载箭矢狂奔而出,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二十多个信使也离开辽阳,他们的任务就是通知沿途村庄的百姓转移到安全地带,决不留给这支侵略军任何东西!

    就在公孙度攻城惨败的同一天,高顺带领三千士兵偷偷的上了岸。之后就命高勇特批随军参战的一个营打扮成农民在白天混进浑弥城,准备夜里偷袭。第二日的夜里高顺率部偷偷的潜入浑弥城附近。那些早先潜入的不是旁人正是训练了近两年的特种兵。这些兵重点训练的就是单兵作战和小队配合,人人都身手不凡。这些人在半夜后集合在一起偷偷的摸近了城门。那把守城门的门官十分的机警,他发现一些可疑的人在走向城门后,立刻拿起手中的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夜里不许上街的吗?快点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那个带队的是一个少校营长,一直都没有机会上战场立功,这一次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这名营长看到对方已然起了的怀疑,马上拿出小型弩(每只弩一次只能放一只弩箭。)对这那个小军官就是一箭,那人应声倒地。这名营长伸手向前一挥命令道:“一连跟我控制城门!二连和三连攻上城墙,准备防守!四连和五连守住街道!”后面五个连的士兵立刻提弩上前射杀守城的士兵。

    利用黑夜的掩护,那些守城的士兵根本就不是特种兵的对手,一片弩箭就撂倒了十余人,其后的掩杀更是杀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特种兵一边开始打开城门,一边占领城墙,同时发出了信号。城外的高顺见到偷袭成功,马上率领重步兵突入城门开始和城内刚刚赶过来的敌军厮杀。弩兵进城后直接爬上城墙,利用地势开始向城内敌军射击。场面混乱不堪,敌军在这里的是也是精锐,既然公孙度敢于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布置五千人,就可见这里的士兵的战斗力。

    高顺攻入城后,发现对方士兵抵抗得十分顽强,死战不退。如果不是自己这边的重步兵装甲够厚还真有可能伤亡惨重攻不下来呢。高顺不愧是每所攻击无不破者,敌人的顽强激发了高顺的斗志,他一刀砍死一个敌人后大喝一声:“重步兵结散阵杀敌!为了三郡亲人杀啊!”一声令下,在混战中的步兵马上按照班的单位,重新集结在士官长周围,边打边排成绞杀阵型,形势开始对高顺这边有利。

    守城的士兵被突袭后,马上组织反攻。没想到攻入城内的敌方士兵自己从没有见过,漆黑的铠甲将身体包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部分的孔洞以及嘴前突出部分呼出的白气代表着他们是活着的的生命。自己的刀枪砍到铠甲上只发出了极难听的摩擦声,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而对方好像毫无知觉,继续不停地前进与砍杀。只有极个别的敌军被从孔洞刺入,不过他们仍然不停的血战。

    高顺站在最前方,奋力砍杀,无人能够当其一合。后面的士兵见到主将如此英勇,也是士气暴涨,排列整齐的重步兵毫不迟疑的向前迈步,依靠自己身上的厚重铠甲不断地承受敌军的攻击。随着三面城墙被攻占,守城敌兵开始有组织的不断地后退,极个别英勇的冲了过来就立刻被乱刀砍死。战场被高勇军彻底的控制住!

    等到退出了北门,那个守城的将领才向城上的士兵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偷袭我城!”城墙上,高顺哈哈笑道:“无知小儿!才来问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我乃是高都督帐下玄菟郡尉!以后这座浑弥城就是我家主公的了!还有回去告诉高句丽王子,我们感谢他们借路。”说完就开始发射弓箭。那将领见到已无望夺回浑弥,就带人向着襄平赶去。高顺急忙整理防务,出榜安民。这一战己方死伤近百人,都是从头盔面具的眼睛部位刺入受伤。后来,经过这一战,高勇与郑浑改进了头盔面具,将眼部六边形的孔弄得更窄、更细,让箭矢无法射入,刀枪无法刺入,只不过这样一来影响了视野,作战时有些影响。

    这一战也爆露出了重步兵的许多问题:首先就是由于防护装备过重,导致士兵的持续战斗力很弱,每名士兵作战三五分钟就要休息恢复体力,还有重步兵还需要练习结阵作战,单兵作战虽然不容易受伤,但也很难杀伤敌人。后来高顺总结了这一战的经验,为重步兵改进提出了很多好建议,也为后来帝国的重步兵横行欧亚大陆奠定了基础。

    高顺占领了浑弥使得辽东、乐浪两郡大惊!辽阳城外的公孙度接到消息时已经是三天后,突闻此言他脸色数变!除了大骂高勇奸诈外,别无他法。加上跑回来的将领报告说高顺是借道高句丽,使得公孙度也开始怀疑高句丽,虽然鲜于甫在一旁不断强调高顺可能是借海路,但是公孙度已经在心里怀恨高句丽了,好在听到高顺偷袭得部队不超过五千,不必太过担心。

    而在高顺攻占浑弥的第二天,辽东郡新昌附近一支千人的队伍押着百十辆马车缓缓地向着襄平走去,这是由汶县运往前线的粮草。押送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兵,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些马匹也都是搭了着头。除了道路是黑色的外,其余的地方全部都是白色,一望无际的白色!几个年轻的军官骑着马斥责走得缓慢的士兵。

    突然,有个老兵停住了脚步,将手按在地面上——片刻后!他抬头向北边的山坡上望去,白色的山坡上出现了许多黑点,而且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个老兵凭借多年的经验立刻明白,大叫道:“快看那是哪里的骑兵?”另一个眼尖的老兵也已经发现,他仔细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他看到了两面从没有看到过的旗帜——那是一只黑鹰落在金盾上的军旗,嘴里喊道:“不对!那些不是我们的骑兵!好像是……敌人偷……”还没有说完就被弩箭射穿了胸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士兵也已经看到由山坡上冲下来的骑兵,黑黑的一片,震撼的大地,后面扬起的白雾!但是最先到达的是满天的弩箭,许多站在粮车上的士兵和骑马的士兵纷纷中箭落地。随后那些飞奔的黑色骑兵举着马刀就冲进了粮队,在马蹄溅起的白色雪花中片片红色散落其间……到处都是惊恐哀号的声音!乐进看到敌人已经胆寒,大声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在将这些俘虏缴械释放的同时,那百十辆车的粮草却被乐进放了一把火烧了起来。张颌赶了过来问道:“乐将军为何要烧掉这许多粮草?”乐进说道:“这些粮草我们无法带走,又不能留给公孙度,就只好这样了!唉——有伤天理啊!”

    两万多人马刚刚进入辽阳以北就开始不断受到袭扰。那元率领步兵走在高勇修建的公路上心中那叫一个美,“看这路,走起来就是舒坦!”张虎也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奇:“看他们的房子?全是那种红砖修葺而成,看来三郡富庶果然不假!”这时派出去抢劫的士兵突然回来:“报!张将军村子内空无一人!房内也没有任何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那元倒吸口凉气说道:“不妙啊!看样子他们好像早有准备!”

    这时,又一名士兵由后队跑来:“张将军大事不好了!后面的粮草遇到敌军偷袭,烧了许多!”张虎听完马上喝道:“慌什么慌!给我传令:骑兵立刻赶到后队消灭敌人!”于是五千骑兵急匆匆地向着后面跑去。他们刚刚离开不久,在左前方的树林中突然射出大量箭矢,随后就是千余骑兵的集团冲击,一个来回就将没有骑兵保护的近千步兵冲散,那元更是用枪不断的拨打箭矢,口中喊道:“整队!整队!别乱了!”奇怪的是那千余骑兵毫不恋战,打了一下就跑。那元正自奇怪,张虎的五千骑兵就追了上来。“那将军,听说你这里也遭到敌人偷袭?”那元点头道:“他们仅仅是放了箭,一个冲锋就撤了!”张虎一拳击在马背上,咒骂道:“卑鄙!这帮无耻之徒,他们竟然前后同时偷袭!让我骑兵无用武之地!”那元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兵,看着那些被抬到路边的死尸说道:“还好了,我们仅损失了百余人!”张虎也看到了落在地上的许多箭矢,说道:“我们仅损失了百余人?呵呵,那他们有没有损失?”那元一愣,他这时才发现刚才敌军一个冲锋,竟没有一个人被打落马!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张虎好像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他望向奉天方向许久才说道:“后面也是一样,烧了我们十几车粮草、射杀数百人,也是无一伤亡!”

    其后整整两天,这支进攻的部队不断的受到袭击,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那些骑兵神出鬼没,一会躲藏在树林中放冷箭,一会又突然出现在村子里面,一会又在侧翼偷袭!而最可气的就是张虎的五千骑兵竟然在两天之内没有与高勇的轻骑兵交过一次手!反而因为不断的被动追击而疲惫。看到这个样子,再加上粮草不继,那元的步兵不得不停止行军,同时催促后方赶紧运送粮草。

    而公孙度在大营内也是一样的烦乱,“什么?昨天运送的粮草又被他们截了?他妈的,你们这帮废物!要是再把粮草丢了就都提自己脑袋回来!”鲜于甫说道:“主公,我们的进攻部队的意图已经被发现!他们既不派兵截击,也不增兵奉天,反而派出小股部队沿路袭扰!而最让人担心的是我们的粮草车队为什么十次有九次都回被对方截掉?”公孙度经他的提醒立刻明白过来,轻声说道:“你是说我们内部有奸细?”鲜于甫点点头。

    “报!”一个士兵跑进了营帐,“大人,刚才汶县县尉率数十人强行离开营寨!”公孙度大骂:“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亏我那样的信任他!”鲜于甫立刻明白到这个汶县县尉是从公孙度手中买的官,同时也开始对高勇的心机感到吃惊!鲜于甫立刻说道:“主公,这两日派出的粮队要立即召回,迟了恐有危险。”公孙度一拍自己的额头,立刻发出了命令。而召回粮队的命令刚发出去,又有士兵跑进了大帐:“报——!太守大人!刚才后方辎重在新昌遭到伏击,粮草全部被烧,死伤过百!”“什么?”公孙度一听差点没有背过气去,鲜于甫问那个报信的兵卒:“知道伏击的敌人有多少吗?”“不清楚,根据留下的马蹄印迹来看当不少于五千!”公孙度听完大惊,立刻召集众将商议。一个县丞说道:“主公,现在形势危险啊!想不到高勇那贼如此狡猾,先偷袭浑弥,尔后派兵进入我辽东郡劫我粮草,主公当速速退兵!”还有人应和道:“是呀主公,迟则生变啊!”

    “万万不可!”鲜于甫反对道:“这定是高勇那贼的诡计!我料想他在新昌不过是区区百人,乃是一支疑兵!只要通知新昌和汶县加强戒备就毫无问题。至于浑弥的几千人则是毫无用处,我们只要加强西安平的防守就不用担心!现在只有全力猛攻辽阳,想哪高勇兵力不多,又要防守乌丸夫余,又要分兵进攻浑弥,那汶县的只能是疑兵!主公切莫上当阿!”

    “好你个鲜于甫!我带你不薄!为何屡次欺骗于我。你说进攻奉天结果两万大军进退不能。现在我的后方重镇被敌占领、粮草辎重被烧,你又要我继续攻城。究竟是何居心?”鲜于甫看着暴怒的公孙度,知道自己如果再说下去就会有杀身之祸,所以马上跪拜,说道:“臣错了!请主公治罪!”公孙度并不理他,说道:“今夜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明日速速派人将那元、张虎召回,等到他们大军回营,我等就率领骑兵速回襄平以策周全!”

    接下来的几天,公孙度似模似样的发动了几次进攻,好像做好了与高勇一决雌雄的准备。而鲜于甫当然清楚,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按高句丽和三韩的心,也在为自己返回襄平做准备。两日后傍晚,一路狂奔赶回来的那元和张虎带着疲惫不堪的人马进入了营寨,公孙度让他们休息到半夜,而后准备偷偷撤回襄平!

    后半夜辽阳县衙,高勇还在思考该如何抵挡公孙度知道浑弥丢失后的猛攻。沮授急忙跑进来说道:“主公,公孙度撤了!留下高句丽和三韩的人,自己带着骑兵跑回襄平。另外戏参谋送来消息,乌丸已于前日出兵,现在已经到达俊靡、令支一线。李政的轻步兵正在赶去,那两城正在将附近的百姓集中到城内准备坚守。戏参谋仍在监视公孙瓒,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听完,高勇狠狠地说道:“这个该死的乌丸,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沮授眼睛灵光一闪说道:“未必!只要李政将军那里坚持半月就可以办到。”这天下午刚刚回来休息了几个时辰的两千轻骑兵换过马匹便与三千重骑兵一同悄悄地出了辽阳城,同时两千弩兵和其余的两千步兵在于禁的带领下分批向着新昌出发。

    深夜公孙度联军的大营内除了值夜的都已经睡着了,公孙度在午夜时就已经悄悄离开。天空中乌云密布,营外漆黑一片,守卫营门的士兵则在毫无防备的打盹,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猛攻了几天的高勇会有胆子前来偷袭!

    几声轻微的响动,守卫营门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然后十几个黑衣人偷偷翻进了打开了营门。此时大营外在一片漆黑之中突然亮起了几处火光,而后这火光迅速分裂就好像漫天的繁星。有些起夜的士兵发现了那数以千计的火光,大叫了起来“劫营!——”不过已经晚了,两千支火箭像流星般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光线射进了营内,联军大营顿时四处起火,士兵们纷纷跑出营帐,有的没穿衣服,有的没拿武器,混乱不堪!这时营外的两千骑兵在黄忠和太史慈的带领下冲进大营,一边兜圈放火,一边砍杀沿路的敌军。后面跟着就是全副铠甲的二千重骑兵,这些重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形冲进大营,想坦克一样碾平路上遇到的一切事物!虽然只有二千人,但是气势惊人!那些联军士兵不知道有多少人劫营,纷纷抱头鼠串。那元听到有人劫营,立刻出了大帐,不断叫人向自己这边聚集,同时派人通知高句丽三韩让他们各自为战!

    火越烧越大,那轻骑兵远的就开弓放箭,近了就挥刀砍杀,并且五骑一班,互相保护结阵绞杀,到处是屠场,到处是杀戮。重骑兵则干脆以连为单位,结成小方阵,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肉横飞。此时联军还有六万多人,只要稍稍组织就可以抵挡得住,怎奈三家各自为战,互不援救,更有甚者高句丽王子伊夷模还趁火打劫,率兵洗劫了公孙度的粮草辎重后向着东边逃去。那元这个恨那!一边收集士兵一边抵抗一边死死咬住高句丽的退兵,三韩也好不到哪去,他们那里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夜间截营,这一夜作战双方的士兵总合达到了七万,相当于马韩的全部兵力!毫无经验的他们只是护着自己的粮草往辽东退走。

    高勇军只以公孙度的军队为主不断的往复绞杀、蚕食。由于高勇截营的全部是骑兵十分利于分清敌我,故此只要是没有马的就全部攻击!一队队的骑兵就如同铁筛子一样来回过滤着敌营,高勇在营外观察着战况,同时利用号声指挥骑兵作战。于是那些刚刚聚积起来的敌军还没有来得及组织好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骑兵冲散……此时典韦已然奉命加入了战斗,许褚却不得不在高勇身边保护。

    那元左突右挡勉强聚集了近八千人,而后便带着这八千人缓缓地向着南边逃去。因为距离较远高勇没有发现这样一支正在逃窜的部队,可是不远处的张飞却发现了。他哈哈一乐叫嚷道:“他奶奶地!终于让俺老张逮到了一个大便宜!号手吹号,让人马向我这边靠拢!”随后号声响起,正在附近冲锋的重骑兵听到后开始迅速地向着张飞的地点奔来,片刻就已经集结了近八百人。张飞看到人手足够用了便大呼道:“弟兄们!看到前边的那堆人了吗?我们去踹翻他们如何?”八百多人同时翁声回应道:“杀!”而后便跟随张飞排列好了整齐队形冲向了那元的队伍。

    还在逃命的那元猛然发现自己的后阵已经喊杀震天,一片让人恐惧的黑色正在席卷过来!他立刻命令士兵结成盾墙,并且互相紧靠在一起准备抵挡那黑色的骑兵。张飞看到那元反应迅速,在片刻就离好了一道盾墙,嘴上乐道:“哈哈,有点子本事!来啊!跟我踏平那道盾墙,斩杀敌军主将!”八百骑兵立刻整队然后加速冲向那面盾墙,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刺枪,不过紧靠重骑兵那沉重的身躯一样是强大的攻击力……张飞的战马好像了解主人的意愿,冲到盾墙之前立刻挺起前蹄用力往上面一踏……随后的八百骑兵或踏或撞……张飞抡起了沉重的丈八蛇矛狠狠的砸在了盾墙上面……轰隆——盾牌后面的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力道,盾墙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近百人被落下的盾牌压住,再被重骑兵由上面踏过,非死即伤!重骑兵如同泥石流般席卷而去,淹没了所有挡在前进路上的东西。

    中军八千余人被这样的蹂躏后再也抵挡不住重骑兵的集团冲锋开始溃散,那元在乱军之中带着亲兵死命拼杀逃向了襄平。其余的人马失去了抵抗意志,大部分投了降,黎明前除了尾随高句丽的部队外已经基本被消灭干净。

    稍稍修整了一下后,高勇让黄忠率领轻骑兵想办法烧掉高句丽抢走的粮草辎重,并且尽可能的给高句丽造成损失。黄忠领命而去。另一边,高勇让年轻的郭嘉打扫战场,自己则率兵沿着三韩退却的方向追了下去。

    那三韩的将军们见到大事不妙,聚在一起商议,李村赫决定带上辎重向着新昌方向撤退,希望在新昌整修,然后寻思下一步。这些兵沿着官路跑了大半夜,看到天边已经终于出现了一抹蓝色,知道快要天亮。噩梦总算结束了!看到没有追兵追来都大呼幸运,李村赫就找了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命令队伍就地休息。刚刚坐下,李村赫就都感觉到屁股下面的土地有轻微的颤抖,于是就问了问旁边的辰韩的将领。那人只是笑骂李村赫将军被吓破了胆,李村赫不理他,起身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突然坐在稍高地方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同时看着新昌方向。李村赫心中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闪现。他立刻骑马来到高处,只看到一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只黑甲骑兵,在白色的雪地与蓝色的天空的交界线上显得是那样的诡异!李村赫大惊,他昨晚曾经领教过这种骑兵的厉害,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快的就追上来!于是立刻命令部下整队,这些士兵经过昨天夜里也明白这种黑甲骑兵太厉害!纷纷的在这一块相对高的地方列好阵势,傻傻地等待着对方的进攻。可是奇怪的是,那骑兵一直在那里并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李村赫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够在这个小山坡上继续对峙。

    天亮时辽阳城外的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俘虏了八千五百余人,缴获的辎重已经运到城内。追击高句丽的黄忠也已经赶回来,经过大半夜的追逐战,高句丽抢到的辎重丢失大半、死伤近千人。尾随的公孙度的部队一部分逃回了襄平,一部分投向了高勇军。

    新昌到辽阳大概有七十里路,高勇军的步兵和弩兵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在第二天的早上赶到新昌,就在重骑兵和三韩军对峙的时候,向新昌发起了进攻,于禁本来准备大打一场,好好地看看这支军队的厉害,先由弩兵覆盖射击,然后是轻步兵掩护重步兵攻城!可是仅仅是几轮弩箭,那守城的军兵就将城门打开投降了。进入新昌后于禁才发现这里的守军不足千人,而且多是老弱,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再加上他们靠近玄菟知道玄菟百姓的好生活后早就想迁徙过去,怎奈公孙度不许这才被迫留下,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还能够抵抗呢?况且他们根据以前的经验也知道,守军抵抗的越激烈,城破之日所遭受的伤害就越大!除非城内百姓能够战斗之最后一人!接管了城防后,于禁立刻按照高勇的吩咐张贴告示、加固城防、准备与三韩军在城下决战。

    那一千与三韩对峙的骑兵得到攻陷新昌的消息后,缓缓地向辽阳方向撤离,准备与高勇的追兵会合。三韩士兵见到敌军不战而退欢呼不已,马上逃命似的向着新昌奔去。高勇一边率领骑兵赶路,一边向沮授请教,“沮先生,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三韩不回襄平反而要奔向新昌?”沮授看到其他将领那同样疑惑的眼神,很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第一,我军开始时就打劫了公孙度的辎重,而高句丽和三韩根本不救,这就已经说明他们之间有嫌隙而且互不信任;第二公孙度逃回襄平的只有一万余骑兵,加上襄平剩下的也不过两万人。那三韩还有着两万五千多人,你们试想这公孙度能让他们进城吗?第三,我想那三韩还是准备打不过就跑,从新昌可以很快得甩开我们的追赶,到达西安平。那里公孙度已经没有军队了。不过我想他们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乐进张颌两位将军此刻可能已经进入西安平了!”高勇随即说道:“多亏了诸公齐心协力,我们才能够克服这一次得困难!不过接下来却是更加的紧迫,我们要尽快结束这边的战斗,而后调兵支援辽西和右北平的守军!”众人慨然应诺。

    沮授说的没有错,当公孙度赶回襄平时,就收到了西安平陷落的消息,气的吐了一口血,告诉让鲜于甫全权处理之后就昏了过去。张颌与乐进劫了新昌的粮草之后,轻兵前进质扑西安平。在与高顺取得联系后,与高顺派过来支援的五百轻步兵和五百重步兵以及那一个营的特种兵会合,一共三千五百人在深夜故技重施,用攻占浑弥的方法在一次占领了西安平。因为鲜于甫低估了乐进骑兵的数量,并没有向西安平增兵,那西安平的三千人马有一多半是由浑弥逃出来的,当他们再一次遇到那被漆黑铠甲包裹起来的重步兵后只是象征性地稍作抵抗便逃向了襄平,所以才有这样的惨败。鲜于甫也是无计可施,乐浪那边的情况也不清楚,现在就只有等派出去的信使回来再定该如何了。正在襄平苦恼的时候,新昌开始了针对三韩的歼灭战。

    三韩联军使上了吃奶的劲好不容易赶到了新昌,那马韩将领李村赫拍马上前大声叫门:“快点开门!我们是三韩联军!需要进城休息!”城门并没有开,相反城墙上站着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年轻将领,他笑着对李村赫说道:“将军莫急!我等一会就会开城迎接的。”说完就转身下了城墙。李村赫大怒,大声喊道:“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攻城了!”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打马回阵,大叫:“准备攻城!到里面随便抢!”“嗷——嗷!”士兵们怪叫,就开始准备冲击城门,他们知道现在守城的都是一些老弱残兵,根本无法和自己相比。看到城上依然没有反应,李村赫更加得愤怒,把手一挥开始攻城!这些三韩士兵争先恐后的往前冲,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捞不到好处似的!

    只不过这永远都是他们的梦罢了,城墙上的公孙大旗突然被一种画有黑鹰和金盾的红色旗帜所替换,并且还出现了数千弩兵,他们用着非常眼熟的方式开始向着狂冲过来三韩士兵射击。后边的三韩将领看到后心理十分的恐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跑,在辽阳城下就见识过高勇军强弩的威力。那些还在向前奔跑的士兵也是一样的心思,看到无数弩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往回跑,那速度叫一个快!即便这样这些三韩士兵还憎恨自己的母亲少生了两条腿。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的,无情的箭矢如暴雨般落下,淋得三韩士兵如倒伏的麦子般一片一片地倒下,有些命大没有被暴头和穿心的则只能够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几轮弩箭过后,城下已经躺满了死尸,尸身上的箭矢尾羽还在寒风中轻微抖动……那三韩将领知道这一仗毫无胜算纷纷收拾自己的队伍准备开溜。

    这时身后传来了昨夜曾经让自己心惊胆战的军号声!那是黑色骑兵进攻时才会吹响的军号声!随后三千重装甲骑兵构成了三层每层千人的巨大弧形如同一张打开地网兜开始了整齐的冲锋。一千轻骑兵尾随重骑身后射杀那些逃散的兵卒。三韩的将领眼看着那好像张开双臂的死神一样的重骑兵挺着长枪冲进了自己的队伍……刺枪穿过皮甲刺透身体的声音、士兵被分尸前的惨叫声、缺胳膊少腿的哀号声!这一切构成了现实中的人间地狱!

    三韩将领一边组织抵抗,一边筹划着逃跑的方向,不过已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们思考。况且高勇也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新昌城城门打开,一千重步兵杀了出来,前后夹击,加速了城下三韩士兵的败亡。逃了一夜,累了一夜,还没有机会吃饭的三韩士兵完全成为了重步兵训练砍杀的活靶子,成为了重骑兵训练结阵冲锋的好目标!重骑兵与重步兵携手绞杀,张飞、典韦和许褚这三个不停的吞噬着周围的生命的黑洞。这一切成为了三韩士兵以及他们后代永远的噩梦,即便是千百年后他们的后人也始终无法忘怀新昌一战的残酷——虽然他们那个时候已经是中华民族中的一员!

    三韩士兵没有坚持多久,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士气、装备都不如新军三韩将领知道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就开始向着南方突围,希望能够有命回到家乡。可是这一点点地奢望也被张飞和许褚断送了,那典韦更因为慢了一步而常常懊恼不已。

    屠杀进行了半个时辰,除了一部分投降外,这一仗共杀掉三韩士兵一万八千余,俘虏七千多人,获得战马二千余匹。高勇留下没有受伤的俘虏,其余的统统被编好队赶往东沓,并且警告他们如果路上敢抢劫,就杀了他们!不过就这样他们也是难逃一死,到了东沓后统统被公孙度勒令处死,这命令也是公孙度苏醒后的第一个命令,无论鲜于甫怎么解释,公孙度就是要杀!就这样联军土崩瓦解,公孙度同时开罪了三韩与高句丽。高勇这边倒是给三韩留下了个好印象,义释俘虏!(PS:受伤的俘虏由于需要人来照顾,非常的不划算,或者处死,或者送回,将这个包袱留给别人。)

    新昌战斗结束后,高勇命令于禁率领两千轻骑兵向东沓方向进攻,攻占东沓后乘船迅速支援辽西的战斗。新昌交由辽阳的预备役负责城防,自己则率领其余部队包围襄平。

    就在高勇急急赶往襄平时,收到了两条消息。其一是乌丸开始进攻俊靡、令支,渔阳太守公孙瓒开始向右北平方向增兵;其二是三韩的三个国王因为公孙度杀了自己的人马而发怒,组成了三韩自己的联军向提奚发起进攻,高句丽准备进攻高显的部队在其王子伊夷模回到高句丽后撤回,同时派兵压向镂方。高勇将消息告诉众将后,沮授最先开口:“主公,我看如今我们必须尽快打下襄平,收复乐浪。同时调派援军到令支。我认为乌丸的进攻一定非常猛烈,李政将军那里不好过啊!公孙瓒也同样不是省油的灯,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看着我们两线作战最后闹一个惨败收场。不过只要拿下襄平,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高勇也明白,那公孙瓒号为白马将军,在军事上还是很有造诣的。不过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史书上记载公孙瓒是坚决主张对乌丸作战的将领,就因为这才导致了他和刘虞的分裂,可是现在他怎么眼看着临近郡县被乌丸进攻而袖手旁观!没有多想,高勇就命黄忠带领人马赶赴令支,自己这边则要想办法快点打下襄平。

    本来是打算击退公孙度然后回兵救援辽西的,可是仗打到现在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也许这才是战争的神秘所在——你可以预测却永远不可能知道下一步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

    襄平城内,公孙度气急败坏,大骂道:“高句丽和三韩竟然落井下石,派兵进攻我乐浪!”“报!太守大人!刚才由东沓逃回来的求救的人说道高勇军已经攻陷新昌、汶县、安市、平郭,其前锋已经到达北丰,我东沓守军已经危在旦夕,请太守速发援军!”公孙度又想要破口大骂,这时又进来一个士卒,“报太守大人!北丰县令开城投降高勇军,县尉一人逃回。”“什么?”公孙度脑袋翁的一下,天旋地转!鲜于甫急忙上前说道:“太守大人,现在那高勇一定正在率军赶来,然后好进攻我襄平。如今我们只能够坚守,另外有消息说乌丸已经开始进攻令支,想那高勇肯定支持不了多久。”公孙度有些疑惑的问道:“果真如此?”鲜于甫肯定地回答道:“千真万确!只要我们能够坚守住!那个高勇就不得不去支援辽西!那样我们或许还能够反戈一击!”公孙度想想也只好这样办,“马上传令:城内青壮全部上城墙守城!有不尊令着——斩!”

    高勇来到襄平城外,远远地察看着襄平城。这是辽东郡最大的城池,四方形的城郭,城高两丈,一共八座城门,每面两座。城墙之上有门楼和角楼,上面已经站满了手拿弓箭的士兵。高勇感叹一声说道:“这座城不好打呀!”沮授也点头道:“特别是我们现在缺少攻城的器械。”听到器械,高勇脑袋一亮,急忙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固定式大型投石器,这个投石器是自己在玩帝国时代时常常使用的,虽然具体的不太清楚,不过大体上还是比较准确的。沮授一看便拍手高呼:“我正在担心炮兵营来不及赶到,看到主公此图我敢断言五天之内我们定可攻破襄平!”

    当天夜里,高勇就开始命人试制。锯木、切割然后打出各个部分,再组装到一起。做好之后,发射了几枚石块,效果相当不错。于是开始命人大量制造。此时襄平城内则是一片平静,城外只有高勇的八千部队却让城内超过两万人马无一人敢于出城作战!这里面当然也有高勇军营寨的巨大作用,这些营寨综合了当时各种先进技术,由外至内分布着各种防御工事——馅马坑、绊马索、梯形防御阵地、塔楼还有寨墙里面的弓弩兵的射击阵位,在二十余丈的范围内形成了小纵深、多批次、由低到高的全范围立体防御阵。公孙度除了生气还是生气,这才不到十天的功夫,就已经攻守易位,这变化也太快了。手下的将领也是唉声叹气,毫无斗志。

    三天后,三十架投石器造好,高勇就开始向着襄平不断的抛射石块,目标是北门。刚开始见到这么个大家伙时,城上的士兵十分的恐惧,交头接耳,不知道这高勇军又有什么动静。随后投石器试射了几块石头,只有一枚到了城内,城上的兵丁们哈哈大笑,就连当官的也是一笑了之。经过调整之后,三十架投石器开始发威,巨大的石块不断的飞向城墙,毕竟没有准星,十发里面能够打中城墙一两枚就算好的。不过就这一两枚到了城墙上,也会砸死几十人,那些守城的士兵看的目瞪口呆,那大石块是如何飞过来的,一下就可以将人砸成肉饼,城墙也会被砸掉一块,而那个石块如果还继续滚动那就更加的恐怖——所过之处皆被碾成平地!不久城上的士兵不得不到城下躲避。那些飞进城内石块经常是砸毁房屋,破坏街道。整整砸了一天,直到砸得城头上没有几个士兵敢于站立。

    高勇军大营内,沮授正在分析情况:“主公,经过一天的石块攻击,那襄平守军已经被我们的石块砸得的没了脾气。我有一计可以令公孙度逃离襄平!”高勇大奇,这些天沮授的计策层出不穷,而且每计皆准!现在想想袁绍有这样的人而不能用那不是自取灭亡吗!“沮参赞请将!”

    沮授说道:“今夜我们安排千余人马扮作后方大军赶来,同时让我们的士兵在夜里做好攻城的准备,让他们再故意说出乌丸退兵的假消息——而在午夜之后我们撤出所有的人……如此一来,鲜于甫定然会以为我们用疑兵之计,打算撤退支援辽西。”高勇接着说道:“然后他就会劝说公孙度出兵劫营!”沮授赞同道:“没有错,而这就是我们打下襄平的最好的机会!一旦他们劫营的部队被我们消灭,那公孙度就只能够逃跑,如我估计不错应当是东门,出城后进入山区,而后绕道直奔乐浪。同时北门还会有敌军主力前来纠缠。”高勇也表示同意,对沮授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参赞分派任务吧!”

    “好!太史慈将军,命你率领两千重骑兵在东门外十里处埋伏,只管截杀敌人首脑,杀了公孙度便是大功一件!其余众将就准备今晚在北门好好的打一场硬仗吧!”

    夜里,城墙上的守军看到高勇军大营后方不断的有大量打着火把的士兵进入,而城下一箭之地外也开始出现高勇军准备攻城的迹象,有些耳尖的还听到城下敌军将领在‘告诉’他们的士兵说乌丸已经退兵,辽西已经无恙。

    消息传到公孙度那里,他也是半信半疑。鲜于甫眯着眼睛仔细的思考其中的奥妙,油灯的火焰在一闪一闪,突然鲜于甫大叫一声:“不好!”公孙度被这一吓差点坐到了地上。鲜于甫急忙说道:“高勇这贼如此狡猾!他们这是金蟾脱壳之计!明里准备进攻襄平,暗里可能已经撤兵了!”公孙度也是惊讶万分,问道:“我们又当如何?”鲜于甫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劫营!”

    午夜之后,襄平城外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城外高勇军大营内也是一片漆黑。公孙度笑着对鲜于甫说道:“老弟的猜测果然不错!那个高贼真的是撤退了!传令: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襄平城北门悄悄被打开,一支万余人的骑兵部队悄悄的出来,在城外集合好后直奔高勇军大营杀去。偷袭高勇军大营的军队由那元带领,这人自打上一次被高勇劫营后一直耿耿于怀,这一次可是拿头颅作担保抢来的差事,一定要让高勇吃一个大亏。慢慢接近高勇军大营后,那元仔细打看,只见火光点点,门口只有几个士兵在站岗,看样子是相信公孙度不会前来劫营。那元让一些人马在前面将馅马坑和绊马索全部处理掉,然后命令众人拿出弓箭向着营门乱射一通,看到站岗的士兵中箭直挺挺地倒下后,发一声喊:“冲啊!”就带着一万骑兵冲进了大营。

    进营后这些骑兵到处放火、烧毁帐篷。只是有一点奇怪,大火烧着了营帐,里面却没有一人跑出来。那元知道事有蹊跷,立刻命令退出大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后队刚刚退到营门的位置,就被黑暗中射过来的箭矢阻住了归路。

    借着营内那元放的大火,一支支弩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每一支都会准确的射中一人,准确无误连绵不绝。那些骑兵根本搞不清楚是哪里射来的箭,除了远地打圈外毫无办法。那元见到情况危急,指挥人马向营门方向突围,他知道现在只有这里一条路,其余的方向可都是布满了馅马坑和绊马索的啊!

    可是于是靠近营门,弩箭就越密集!骑兵们不断地中箭落马,那元一边拨打箭矢,一边喝斥众人不要乱跑。等到达营门时已经死伤三千余人,那元一马当先冲出了大营,本想这一次又可以逃命了,却发现前方的黑色与众不同,在漆黑之中还有着点点令人寒冷的幽兰!定睛一看那元心中的不安终于达到了极致——一个黑甲步兵方阵列在正前方,长长的钢枪冷森森的指着自己的方向。那元明白只有冲过前面的步兵阵才能够回到襄平,于是大喝道:“弟兄们!打败前面的敌人就能够回到襄平!跟我冲啊!”剩下的七千余骑兵发了狠,叫嚷着就向着步兵方阵冲了过去。在他们的脑中有一个足以要他们命的想法:步兵永远不是骑兵的对手!

    方阵内的高勇看到骑兵冲了过来,命令道:“标枪准备七十步!放!”一声令下,一千只标枪在黑夜的掩护下飞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那元忽然感到头上有一闪一闪散发着蓝光的东西飞过,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察看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那凄惨的哀号声。扭头一望,那元胃里那些个刚刚吃下的东西一古脑的涌向了喉咙,那元急忙用力一咽……

    那是怎样的恐怖情景啊!刚才还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几百骑兵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插着四尺多长的短枪,有的还被连人带马一起贯穿!在微弱的火光下,可以隐约看到献血如泉涌般在尸身上涌出,而随后而来的血腥寒风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那元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是有来无回了,于是一咬牙,加快向着步兵冲了过去。那步兵方阵也开始动起来,士兵们紧密地挤靠在一起,第一排举着的是盾,它的后面的士兵则将精钢长枪架在前面人的肩绊上,依此类推,长枪有几乎水平开始依此向上。所有的士兵在军官的口号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地向前移动。那元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个有两三丈长钢枪组成的密集枪林之中——对撞的瞬间便感到身体轻盈了,刚才巨大的前进冲势一下子消失了,全身的精力好像在不停的外泄,恍惚中那元抬起了头好像看到了远处的在夜色中如往常一样宁静的襄平城,还有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回家的娘……“必胜!”这是那元此生听到的最后的两个字!

    军号吹响,重骑兵开始冲锋。那些逃串的公孙度的骑兵根本无法抵抗,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天还没有亮,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这边处理好后高勇立刻就指挥人马进攻襄平,公孙度由逃回来的骑兵口中得知那元战死,一万人马仅跑回来了十余人!鲜于甫也是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高勇如此的厉害。公孙度失声痛哭,不停的大呼要与高勇决一死战。鲜于甫就劝慰道:“主公,切不可轻易犯险!如今惟有出东门进入山区,然后到乐浪在积聚力量重新来过!”不久东城门也打开,一只千余人的骑兵部队出发,向着东边奔去,而后大门再次关上。

    襄平城北门此刻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战斗,冲车在弓弩兵的掩护下不断的冲击城门,每一次撞击都让襄平振颤,每一次撞击都让守城军兵胆寒。没有了主将的守军如一盘散沙,毫无组织和纪律,乱跑的、逃命的、还有躲在城下瑟瑟发抖的,只有不多的军兵在坚持抵抗,他们奋力的向城外射箭或者是投掷石块……终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襄平北门被轰塌,随后步兵如潮水般涌进。

    城内的守军已经一片混乱,找不到主帅,又无路可逃!抵抗的都被杀死,剩下的就纷纷投降。天亮后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高勇接管了襄平城。不久太史慈便带领着重骑兵回来,手上还拿着公孙度的人头。

    原来昨晚公孙度出东门后不久就被太史慈的重骑兵冲杀。公孙度身边的人马本来就少,再加上是逃跑时的低落士气,仅仅是看到有高勇军截住了去路就跑了百十人,仅剩下公孙度的亲兵还守护在他的周围。公孙度看到迎面而来的太史慈一阵冷笑说道:“看来我今天要命丧于此了!想不到我一时大意竟然着了那个小娃娃的道!”太史慈并不答话只是冷眼看着公孙度。鲜于甫也催马上前骂道:“高勇身为大汉官吏居然拥兵自重不顾国家大义!尔等也是助纣为孽之徒!”太史慈将蟠龙枪前指平静地说道:“天下惟有能者居之!”说完挺枪直刺。鲜于甫也不说话举刀便架,然而太史慈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料。鲜于甫全力一刀仅仅才将他的蟠龙枪挡开少许,而蟠龙枪的进势不衰,“噗”的一声便刺入了鲜于甫的左肋。这时公孙度看到鲜于甫受伤也舞枪加入。太史慈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以一敌二犹自绰绰有余。不到三合便再次刺中鲜于甫的有肩。公孙度的亲兵见状打马上前准备协助主公,可是他们忽略了太史慈身后的重骑兵!

    太史慈一声暴喝:“全体进攻!”便开始了骑兵对决。这种战斗本就毫无悬念,太史慈将鲜于甫刺伤后全力进攻公孙度,那公孙度那里是对手,被太史慈一翻强攻打的手忙脚乱,太史慈看准时机双腿夹马向前一个突进,在公孙度的惊骇莫名的一瞬间——手中蟠龙枪刺穿了他的喉咙!鲜于甫看到主公被杀又骂道:“高勇滥杀朝廷命官,必遭报应!”太史慈本打算活捉这个鲜于甫,此刻见他辱骂自己的主公便气上心头,蟠龙枪一抡——在鲜于甫的喉咙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得知公孙度战死,乐浪的守军将领本打算自领郡守之职,怎奈高句丽的大兵压境,三韩的疯狂进攻,终于迫于形势向浑弥的高顺投降。

    随后高勇立刻命高顺收编乐浪守军,同时警告三韩和高句丽退兵。不久这两方同时退兵,并且派遣使臣表示谢罪,称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被公孙度逼迫的。高勇也不与他们计较,毕竟现在还没有能力吞并他们,只不过要求他们开放市场,让幽州的商人可以自由买卖,并且还签订了协议,告诉他们这份协议受到三郡法律保护,如果有任何一方破坏,就要受到惩罚。最后要求他们向朝廷献表,说自己是大汉朝的属国。

    迅速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后,高勇命令太史慈、乐进和张颌率领轻、重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俊靡和令之前线,支援那里艰苦作战的李政。自己随后便率领弩兵赶到。此刻在令之却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刻。乌丸这一次调集了近五万人马,几乎将辽西郡北部草原的所有部落全部集中起来。这些人在刚刚到达的第一天的进攻无比疯狂,那时李政正在赶赴令之的途中。令之县令王越曾经在一年前与乌丸的白狼等两部交过手,自那次之后,他就开始注意在令之以北的地方设立许多个巡防小队,同时将靠近边境的村子中的百姓向县城附近迁徙。而在高勇与黄巾作战的时候,王越更是想郡府申请加高加固令之的城墙,在得到荀-的批准后,就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完成了这个工程。如今令之的城墙高达三丈五,在墙面上还做了加固措施,在城墙内侧还建设了许多储藏滚木擂石和烧油的房屋。

    如今这一切在这么危机的时刻起了巨大的作用。乌丸的第一次攻城最为猛烈,看着过万骑兵和步兵喽喽怪叫着冲过来,任何人都会感到紧张。就算是经历过一场大战的王越也是一样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守卫令之的仅仅是预备役和令之的警备部队,全部加起来有一万人,这些人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地放箭、投石和倾倒那些滚烫的溶油!终于将他们用弩箭打了回去。

    在乌丸大营内,乌丸乌延汗鲁王愤怒的喉道:“废物!我们草原勇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底下将领各个垂头丧气,乌延汗鲁王继续说道:“明日一定要攻下令之!”

    李政在当天晚上率领步兵进入了令之。随后开始组织全城百姓进行抵抗。乌丸在经历了第一天的攻城之后学会了经验,开始建造许多大盾,然后举着这些大盾靠近城墙,再向城墙上放箭。在这里的战场没有任何的计谋可用,有的就是以命搏杀!李政带来的一千轻步兵全部投入战斗,与那些为了报仇而疯狂冲来的乌丸人战斗。那乌丸人也是无所畏惧,仗着自己人多不断地强攻,他们手中举着盾牌、拿着刀一步步爬上城墙,在躲开了各种石块、木头的攻击后,才登上城墙!敌人的数量太多,如同蚂蚁一样只要有一个地方被打开缺口让他们爬上来,随后就会有大批的人顺着那个缺口不断地涌上,李政带领着亲兵就不断地封堵那些缺口,看到涌上城墙的敌军越来越多,李政只得命令轻步兵结阵抗敌!

    双方的箭矢布满了天空,城墙上满是血迹和油污,城墙下却堆满了各种肢体和尸身。因为燃烧而产生的大量浓烟笼罩着令之城。守城士兵不停地挥刀砍杀,受了伤的就被立刻台下城墙。结成阵形的轻步兵一次次地将乌丸压了下去。这漫长的第二次攻击足足打了一天,直到天黑乌丸才退了回去,留下了数千具尸体。守城的预备役伤亡也不少,战斗减员达到了三成,大约是三千人!这些伤者都被抬到了城内百姓的家中养伤。接下来的几天李政就没有离开过城墙,王越一边安抚城内百姓,一边组织力量支援守城作战。公孙瓒的大兵压境使得戏志才再也无法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连日的消耗让守城士兵锐减到不足五千,轻步兵尚余七百人。

    三日后,黄忠来到令之城外,他看到城外大片的乌丸营寨,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城池还没有被攻下!遂一人一马一柄黑刃刀杀进了包围令之的乌丸营地,那乌丸守营士兵看到有敌方将领竟然敢杀进,纷纷骑马前来围堵。黄忠毫无惧色,在乌丸前来围堵的士兵之中来去自如,在砍杀了几十个敌人后进入了令之城。此刻李政已经浑身是血,他看到黄忠后第一句话是:“主公那边有没有抵挡住公孙度的进攻?”黄忠听了大为感动,这才是真正的汉子!真正的军人!黄忠扶住他的肩膀高声说道:“弟兄们!我们的大都督已经率军打退了公孙度联军,如今已经占领了辽东郡的大半,三五日后就可以攻战襄平。不出十日,他的大军便可以前来支援!我们一定要坚持啊!”李政听到已经攻入辽东郡境内,也高兴得欢呼道:“听到了吗?再坚持几天,我们就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了!”

    “取得胜利!取得胜利!”

    之后每天都是苦战,那乌丸好像也知道公孙度处境不妙的消息,于是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全力攻城,每一次都是三四万人的狂攻,而城外由其他地方赶过来支援的乌丸人马也越聚越多。黄忠和李政率领令之军民进行了殊死抵抗,连续击退了十余次的进攻,消灭乌丸近三万人!而自己也损失严重,到了第九天,还能够作战的士兵不足四千人!每面城门之能够放置一千人马!

    终于在第九天,乌丸看到令之守城士兵已经所剩无几后发起了最后一次猛烈的进攻,他们认为这一仗一定能够取胜。于是在城外集中了赶到的全部六万人马进攻令之的四门。这一战是到现在为止最艰苦的一战,那些乌丸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越发的奋力攻城,扛着巨盾冲到城墙前,然后仅在北门就架起了近二百架云梯,那些乌丸人就好像疯狗一样,除了少数警戒的骑兵外,其余所有的人都下马改用并不擅长的步战。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李政对黄忠说道:“黄将军,看来这乌丸是铁了心要为上一次报仇啊!”黄忠冷笑一声:“就凭他们?也配!只要坚持到明天就会等到援军了!”李政看着那些如潮水般涌过来的乌丸人对黄忠说道:“今天是最关键的一战!能与黄将军并肩作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黄忠哈哈一笑说道:“好!能和李将军并肩作战也是不虚此生啊!唉?李将军你姓李,是不是……”李政摇摇头说道:“黄将军误会了,实不相瞒,我乃是赵国李牧李将军的后人!世代都与这北方蛮族作战!”黄忠说道:“好!李牧乃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今日就让我们好好的杀杀这帮常年袭扰我大汉百姓的异族畜类!”

    李政大喝道:“好!全体听令:弓弩准备!与敌人血战到底!”

    随后四城守军同时高喊:“与敌人血战到底!”听到这样的呐喊,城内百姓以及在百姓家里休养的伤兵都纷纷起身,拿起了能够拿到的全部武器赶到城下,县令王越被全城百姓所感动,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说道:“我是全县百姓选出来的父母官!今日与乌丸生死一战,我要与选出我的乡亲并肩作战!”

    在一片急促的鼓声过后,乌丸终于发动了进攻。六万人马同时向着令之城奔去,李政判断着距离,看到敌人进入到了射程范围内大喝道:“放箭!”随后抽出战斗开始准备厮杀!那些乌丸躲过弩箭后,便开始进攻城墙上的守军!就像涨潮时的潮水一样一点点漫上城墙,尽管守军投石、扔木还有倒油,可是这些潮水仍然缓慢的涌上了城墙,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与那些冲上来的乌丸人混战在了一起!呐喊着互相砍杀,愤怒着互相咒骂!这一刻每个人都红着双眼,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每一个人都是英雄!鲜血、烈焰、飞矢、刀剑和残阳!城内的百姓也加入了战斗,即便如此也仍然无法再次将乌丸压下城墙。

    黄忠舞起黑刃刀如黑色旋风,左劈右砍,他背后的李政也是大刀如风,一招一式都是大将风范,黄忠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二人在城墙上就是守军的精神象征,只要有他们在,所有的士兵只要还能够拿起武器,就绝对不会放手!城内百姓虽然没有铠甲,却仍然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奋力搏杀!

    当天空最后一点阳光被群山遮挡的时候,城南的乌丸大营冒出了浓浓的黑烟,随后火起,再之后便是一阵混乱。当乌丸发现的时候,就只看到无数黑色骑兵如海啸般淹没过来,带着愤怒的呐喊,射着仇恨的弩箭,举着复仇的马刀……之后城东的乌丸大营也被黑色淹没!

    黄忠和李政突然发现乌丸开始缓慢的后撤,同时南面和东面出现了大量的黑烟,黄忠立刻高声喊道:“援兵来了!大都督的援兵来了!”听到这样的话,令之城沸腾了!城内的军兵和百姓士气斗涨!用尽最后的气力将乌丸压下了城墙!

    看到乌丸开始缓慢退兵,黄忠和李政背靠背坐在一起,李政嘶哑得说道:“我们胜了!”

    乌延汗鲁王看到那些黑色骑兵就知道这一仗败了!他没有责罚任何人,只是轻轻的说道:“来得好快!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明天才能够到吗?”

    城下的骑兵像黑夜一样蔓延,挥着马刀,射着弓箭!那些由城上退下的乌丸人还来不及上马就被黑色潮流席卷……这一战,犯境的乌丸乌延汗鲁王所部损失近五万人马,粮草辎重以及马匹损失无数。

    经过近一个月的苦战,更因为夫余内乱没有能够进攻三郡,高勇终于转危为安,同时也确立了他在辽东的强势地位!

    中平二年四月,在令之城外的烈士陵园修建完毕,高大的‘令之保卫战烈士纪念碑’也修筑完成。四月五日,高勇为在令之战斗中阵亡的四千余将士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五千士兵整齐地列在路两侧,而令之城的百姓也倾城而出,他们都是前来为这些壮士送行。不久四千棺椁被依次抬了出来,每个棺椁上面都覆盖着一面神鹰军旗,一共六人将他们抬在肩上缓慢地走进陵园!经过百姓中间时,这些经历了大战的百姓痛哭流涕,为这些年轻的为了保护他们而牺牲的生命哭泣。经过士兵方阵时,高勇经了标准的军礼,同时命令道:“全军将士听令:送英雄入陵!敬礼!”刷五千士兵同时向这些英勇的烈士敬礼……高勇继续说道:“他们是令之的骄傲!他们是三郡的骄傲!他们是大汉的骄傲!他们实现了维护和平的理想!他们兑现了保家卫国的诺言!他们是真正的英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国捐躯的烈士永垂不朽!”

    五千士兵同声喊道:“为国捐躯的烈士永垂不朽!”

    所有百姓同声喊道:“为国捐躯的烈士永垂不朽!”

    待一切安顿好之后,高勇向朝廷上表,陈述公孙度勾结三韩、高句丽和乌丸妄图自立为王,并且擅自派兵进攻玄菟郡,被高勇击败。在逃回襄平后由于内讧被部将所杀。同时又命商务部派密使给张让、赵忠送上大礼,还请张让将刚刚生产出来的新奇奢侈品献给皇帝。果然不出所料,洛阳朝廷收到高勇的上表后,汉灵帝刘宏龙颜大怒,朝臣们各个群情激愤,司徒王允为首进言道:“陛下,那高勇此次未经朝廷许可,擅自出兵击败公孙度,并且将两郡纳与治下,此乃是藐视朝廷之举,有自立之嫌!应治重罪。”不过曾与高勇有过一面之缘的卢值却很宽容,说道:“启奏陛下!我曾与那高勇见过一面,他并非奸恶之人,在黄巾动乱时曾经奋起杀敌,剿灭黄巾无数。此次是公孙度突施偷袭,如果能够得到朝廷允许在出兵抵挡,只怕幽州都丢了!现在因为高勇获得胜利而令高句丽、三韩这些夷族对我顺服,又令袭扰我大汉多年的乌丸望风而逃。如果贸然治罪恐怕会出乱子啊!再者说辽东和乐浪二郡历来受到夷族袭扰,如果没有一个强力人物前去恐怕仍会导致高句丽和三韩得寸进尺,最后再次掠杀我大汉官吏!”那王允还要进言,皇甫嵩急忙制止道:“启奏陛下,臣听两方都有道理,不如朝廷责令高勇退回三郡,另外朝廷在另派官员前去赴任。”灵帝想了想不止该如何是好,只能说道:“此事容朕考虑考虑!退朝!”

    回到后宫,中长侍张让一路小跑过来,扑通跪在刘宏身前哭天喊地地说道:“陛下,刚才臣闻听那皇甫嵩不但要求高勇退回三郡,还要重重治罪,臣虽然不是朝官却也以为万万不可!”刘宏奇道:“为何不可,那高勇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守,我要治他的罪他还敢反抗!”张让的脑袋可不是盖的,立刻说道:“陛下,臣听说那高勇打败公孙度后,使得高句丽、三韩对我天朝无比敬畏,使得乌丸狼狈逃回草原,这些都是我大汉之福,陛下用人有方啊!那高勇是陛下钦点,如果因为立了功就要被治罪,那天下人该如何看待陛下?让陛下治罪高勇的人不知怀得什么居心!这是要陷陛下于不仁不义!变相的指责陛下用人不当!这是在侮辱陛下啊!”那刘宏一听,恍然大悟,原来那王允还有这般居心,说道:“那个司徒王允居然……幸好刚才朕没有答应,否则就要铸成大错了!”

    不久汉灵帝不顾大部分官员的反对,下旨。不但不追究责任,反而还嘉奖高勇让他兼管辽东、乐浪二郡的同时负责周围夷族的事物。那王允被骂居心不良,弄得好几天上朝皇帝都不理他。

    至此历时一个月的辽东战役结束了,激战数场最后以公孙度的惨败而告终。进攻令支的乌丸乌延汗鲁王部族被高勇的援兵打败,狼狈逃回了草原,也因为这一战而元气大伤,成为了乌丸中最弱的一个部族。而此刻高勇已经控制了幽州东部五郡,人口一百余万,士兵两万人,收编公孙度余部四万人。

第一章 龙蛇斗法(上)

    密林中,经过包扎处理的高勇看到回来的只有高顺和冯玉,已然猜到些什么。心情沉重眼神落寞,目光哀伤中高勇难过得低下头来,伤口疼痛依旧,视线渐渐模糊,隐约可见泪珠在眼眶打转。高顺见状露出一丝担忧,旋即望向沮授。沮授、荀-本想出言劝慰,却只看到高勇摇晃两下仰面摔倒!

    众人大惊,几乎同时围拢上来。高顺将手放在高勇的额头上……“怎么这么烫?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沮授先摸摸额头,而后察看伤口,最后说道:“主公感染风寒了!”

    张武颤声问道:“怎么会?”

    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关你的事,今日主公经历太多……眼见即将大功告成却急转直下身陷险境,虽然得脱却连累多人殒命……主公与别人不同,他从不把你们当作下人看待,他把你们当作朋友亲人,故此……”

    此时,裴石快步跑来说道:“沮公、荀公,南门外郡兵正在聚集,看样子是要继续追捕主公。”

    果然,南门外,王厚带着郡兵高举火把向这边扫荡而来。高顺仔细观察后说道:“郡兵人数不下二百,硬拼不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换到安全的地方。”

    沮授在荀-的帮助下背起高勇,说道:“主公授来背负,你们有谁熟识药材,赶紧想办法找些清热去火去毒的草药来。泰安(高顺),组织下人手,保护伤员向东南转移。前几天访查时发现那里是山区便于隐匿行踪。众人现在急需修养,正如泰安所说切不可与敌硬来。”

    荀-补充道:“兵法云:兵不厌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们可以一边转移,一边派人引诱追兵至其它方向。至于药材-倒是知道一些,张武保护好沮公;裴石带两人跟我沿路寻找草药。”

    高顺当即说道:“好,就这么办。孙泰带人运送伤员并负责探路;冯玉带上三个人跟我引诱追兵。”

    一夜急行,拂晓前总算进入山谷。阳光照进山谷时,包括沮授在内的所有人几乎全部躺倒,一边呼吸芳香空气,一边聆听谷中虫鸣。自从昨日晕倒,高勇始终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即便偶有睁眼也只能隐约看到淡淡月光下晃动的黑影,时而旋转时而后退……

    恍惚、困顿、迷茫,四周被惨白的浓雾笼罩,仿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世界。茫然四顾,除了自己再无其它。高勇迈着沉重的双腿,耳边呼呼风声如同鬼哭狼嚎。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勇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乌桓灭族了吗?”

    高勇惊叫道:“大叔?”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呀!李头和俺的仇报了吗?”

    “小三?”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吃败仗了?”

    “李头?”

    “孩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妹妹她还好吗?”

    “老奶奶?”

    “勇子别怕,大叔相信你,吃点苦不算啥。”

    “不就是败仗吗!以前我也打过几次,只要知道是怎么败的,下次留心别再重犯就好!可千万别趴下就不起来,那是孬种!”

    “你可别做孬种,李头可是总跟底下的朋友夸奖他救了一个大人物,你这样……”

    “快回去吧,有人叫你呢!”

    “回去吧!记得给我们报仇!”

    “别做孬种!”

    ……

    高勇猛然睁开双眼,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清风拂面而过。眼珠移动,周围是众人欣喜的目光。

    沮授高兴道:“主公,总算醒过来了!”

    高勇奇怪道:“我怎么了?感觉好像睡了很长时间,为何天还没亮?”

    荀-含泪道:“主公因为得了风寒整整昏睡一天一夜,还好,醒过来了,没事了!”

    高顺拿过来一碗水给高勇喝下。看到高顺平安归来,高勇赶紧问道:“追兵有没有甩开?”

    高顺点头道:“主公放心,他们追了大半夜不见人影,只得破口大骂。骂累了便就地休息,不过有几人离开返回玄菟城,看来王厚是准备增兵搜索。天亮后,顺等又将追兵往南引了引,此后才寻着冯玉留下的记号追赶上来。”

    高勇欣慰的点点头,感激道:“辛苦高大哥了。”

    这时,张武跪爬过来,边磕头边呜咽道:“都是张武的错,累得主公中箭,请主公责罚!”

    高勇勉强抬起手抓紧他说道:“不管你的事,你表现得很好。将来还要靠你领兵打仗呢!”张武感动得热泪盈眶无法言语。高勇继续说道:“高勇愧对死难的兄弟,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以前的救命恩人全都给我激励鼓舞,令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于是,我明白到,为了死难的兄弟绝不可轻言放弃!他们将生的希望留给我们的同时,也将未来一并转交给我们。所以,我们必须继续战斗,为了我们,也为了他们!”

    说着,高勇示意张武扶起自己,跟着转身缓缓地向玄菟方向跪下,郑重磕头……一时间,众人不知如何是好,纷纷跪下跟随高勇。

    磕头三次后,高勇喘了几口气道:“今日之败皆因勇思虑不周、析事不明。从今以后,希望诸公能时时提醒高勇,以防此事再度发生。”说到这,高勇手举向天立誓道:“高勇在此发誓:今后对诸公谏言必定虚心听取,无论建议或指错,勇绝不忌恨报复,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沮授、荀-愣在当场,稍时才反应过来跪拜,无论如何肯于听取谏言的人、能够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的人绝不会是庸碌之辈,当即齐呼主公。高勇很是感动,摇晃着搀扶起众人起身,跟着询问今后该当如何?

    沮授建议道:“现今主公处于劣势,必须择一安全之地休养待机,监视王寇的同时与文锦(赵胜)取得联系,获取支援,以为将来反攻做准备。”

    荀-赞同道:“-亦认为如此,不过那王寇决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不断派兵搜寻,故此对于主公来说一味躲避并不是办法。”

    孙泰出言道:“那主公为何不去辽西郡,到那里接手郡兵然后再杀回来?”

    荀-苦笑道:“孙队长,不只你这样想,想那王寇也是这般想法!”

    冯玉疑问道:“荀公此话何意?莫非是那王寇与辽西郡……”

    荀-眼望夜空,略带伤感地说道:“现在的官吏早已忘记替皇上造福一方百姓的嘱托,反而成为祸害一方百姓的罪魁。试想那王寇如此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右北平、蓟县、渔阳等地居然很少人知晓,所谓何故?”

    高勇双眼顿亮说道:“官官相护,恐怕他们早已勾结在一起。所以王寇才能掌握我们的行踪,知道我们的人数,才会派出大队郡兵抓捕。否则,对付我这样的少年何须动用三四百郡兵!”

    荀-点头道:“因此,-与元华兄商议后才决定改向东南。让王寇布置在通往辽西郡官道上负责堵截的郡兵空耗钱粮。”

    沮授补充道:“即便主公能够到达辽西恐怕也还是会遇到和玄菟一样的情况。”众人一时无语,各自想着心头的事。

    高勇当然知道这种官官相护的情况在中国可是持续了上千年,说道:“这种官官相护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走出目前的困境。请诸位思考对策各抒己见。”说罢托着沉重的脑袋思索计策,耳中的轰鸣仍然时隐时现,搅躁的心身不宁。其余人或低头凝思、或举目望天、或左右扫视,都在寻找现今危机的破局。

    荀-模仿高勇以前思考问题时的样子手指轻揉太阳穴,目光在木藤花草之间游动。这时闪耀的火光中两只蝴蝶翩翩飞来,时而上下重叠一同越过树枝,时而左右分开绕过前方草丛……看到这一幕荀-脑海中忽然一闪,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旋即望向沮授。

    此时沮授的视线也由那两只蝴蝶移向荀。二人双目对视片刻,均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想法。沮授微笑道:“文若说说看。”

    荀-点头,转向高勇缓缓说道:“主公,刚才-观物有感,想到一个方法。”

    高勇大为惊讶,想不到荀-真如书上所写的那般厉害,仅片刻便已想出破敌之法。于是召集几个主要人员围坐一起听荀-细细道来。

    待众人坐好,荀-继续说道:“主公兵分两路,一路三五人负责引诱搜索的郡兵,领着他们在这荒山野岭中打转,一点点消磨他们的意志,缓慢地将他们引离玄菟郡城;同时,另一路为主攻,人数越多越好,悄悄潜入郡城,当外出郡兵距离郡城足够远时,这一路搞一个突然袭击,目标就是王寇及其幕僚。如此一击而定,主公控制郡城后便可以设法收降郡兵。”

    冯玉不解道:“荀公,那王寇凭什么会把大部分郡兵开出城外追捕主公。而且即便有大部分郡兵派出城,王寇周围也会有许多人保护,仅凭现在剩余的人恐怕……”

    沮授听着冯玉的问题缓慢点头,欣赏道:“冯队长的分析很准确,推断的也与实际相差无几。不过,主公在其所著《三十六计》中曾有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此话何解?”

    张武出言道:“属下认为其意当是:形势时时变换,没有一定规律可循。但兵终归是兵,水始终是水,其宗不变,这种没有规律反而也是一种规律。主公授课时曾讲道: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形势优劣往往能够通过准确合适的策略逆转。即要寻找到强势的弱点和弱势的强处。”

    荀-赞叹,想不到张武竟能说出如此精辟的观点,这与其名字中的‘武’字完全合不来吗!沮授吃惊,小小年纪竟能如此领会兵法要点,如果能够善加应用将来真是无可限量。

    荀-道:“-有三胜三败释疑。主公三胜:一为上下齐心,将士用命;二为朝廷所封,占据先理;三为敌明我暗,宜攻宜守。敌人三败:一为主仆离心,郡兵怯战;二为横行乡里,怨声载道;三为狂妄自大,轻敌骄纵!”

    一席话听得高勇不住点头,沮授更是连说好几个‘妙’字。高勇赞扬道:“荀公之策可用八字概括:调虎离山,掏心毙敌!”说话间灵感骤现,不禁惊呼道:“对了,还有丛林作战!”瞬间,过往看过的一切有关特种兵在丛林作战的相关书籍和影视资料不断在脑中闪现,旋即说道:“勇有一法可以用较少的兵力达到蚕食追兵、消磨士气的目的,并将其牵制在山林间无法轻易脱身。”

    高顺奇道:“是何方法?请主公明示。”

    高勇笑道:“不急,吃点东西再说。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众人听到此言各自抚摸肚子,忙到现在才发觉腹中饥饿。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高顺起身说道:“埋锅造饭!先填饱肚子!孙泰带上没受伤的人抓些山鸡野兔;冯玉带着受轻伤的人采些野菜树果;张武赶紧挖坑拾柴埋锅;裴石带几人散开警戒。”众人得令各自行动。

    拂晓前,一切准备就绪,在确定风向以及不会被发现后,众人才开始生活烧烤。

    不久香味四溢,高勇一边吃着野味,一边抓紧时间给高顺等人讲解自己所知的关于丛林作战的知识。包括设伏、布置陷阱、设置路障、绊索吊索、木排、固定有削尖树枝的陷坑等等,有些令人吃惊,这些超时代的东西所承载的智慧远远高过他们的知识所及。当然也有些太过残忍的,比如说那个陷坑和削尖的木排袭击,引起沮授、荀-的反感,并且不断提醒对付自己国人不要用这些残忍的手段。

    高勇当然明白他们的爱国爱民之心,不断解释这些只是用来对付那些烧杀淫掠恶贯满盈的土匪强盗的。

    听着高勇的描述,看着高勇比划的动作,沮授越加感觉到高勇的不简单,心中波澜起伏难于平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样年纪的少年为何懂得这么多大人都不知道的事物,几个月的接触,几个月的了解,沮授由高勇那里听到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兵书战策、治国方略等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事物。

    对于年纪相差不大的荀-这些倒没什么,至多认为那些是名师所教。可生活阅历丰富的沮授却有另一种想法,这些绝对不是能通过名师教习便能掌握的,高勇所掌握的远超当世所有名师名士所认知。而更奇怪的是每样事物高勇都是点到即止,仿佛还有更多的东西没有讲出来。虽然孔子曾说:“子不以怪力乱神!”但是眼前的高勇,却让沮授产生了动摇。

    “沮公认为这个计策如何?”高勇的话音打断了沮授的思绪。

    “嗯?什么计策?之前想些事情没有听清。”沮授尴尬了一下。

    荀-说道:“刚才众人商议,决定对先前拟定的计策稍加改动。把追踪的郡兵引入前面的群山中,利用主公刚才所述的制敌方法,先对这些追兵下手,逼迫王寇继续调动郡兵,增加我方胜算。”

    沮授闭目片刻说道:“距此东南十余里有一座山,其形似棋盘,不仅地势险要而且山泉颇多,可以为中心。不过,引诱王寇继续增兵不大容易。要让他以为主公及从属全部都在这山谷之中,以便安心增兵,这一点颇为不易。”

    高勇笑道:“这个嘛,勇已有对策。兵分两路,一路由高都尉带领,主要以近卫队为主分批潜入郡城;而勇则留下来引诱追兵,否则他们很难会轻易上钩。这两路沮公、荀公各选一路,等轻伤员大体康复后开始行动。”

    沮授考虑片刻点头道:“如此也好。文锦那里须尽快联系,必要时要他派一部分郡兵协助。”

    ……

    玄菟郡太守府。王寇捋着自己得意的两撇胡须安乐地斜躺在花园内洗日光浴。前日的大火虽然烧掉不少自己巧取豪夺来的财物令人心痛不已,不过这个花费数百金建造的花园完好无损,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享受着美妾捶腿揉肩的乐趣,王寇不禁想起这十几年来独霸玄菟一郡与朝廷中诸位常侍勾结屠杀买官富人的事迹,一股土皇帝的感觉油然而生。

    “美人?这玄菟郡谁最大?”王寇边问边用双手在侍妾身上游走。

    美妾乃不住瘙痒,扭捏着躲闪,嬉笑间答道:“当然是王太守——妾身们的夫君最大!”

    王寇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在说出这话的侍妾脸上抹一把淫笑道:“说话真是可人,知道这么多美妾里夫君为何独独喜欢你们两个吗?就是这张甜嘴。哈哈!等到了晚上……”

    一郡兵急匆匆小跑到花园门外跪地道:“禀告太守,刚刚王都尉送来消息:经过一夜追踪已然发现贼人下落,只是他们已窜入东南群山中,现有郡兵不足以在山里展开搜索,故此,特请王太守增派郡兵搜山。”

    王寇听完眉头一皱低声咒骂:“废物,几个贼都抓不到!”随后带着怒气说道:“再派二百郡兵,另外通知周围县乡亭里组织搜山队,都给本太守进山抓人。一旦发现贼人行踪立刻报告官府,如有私藏、协助脱逃之事发生定斩不饶!”

    午后,玄兔城内鸡飞狗跳,又有郡兵开出城。留下的王信带着九名队员躲藏在事先准备好的民居中,自前日放火后由于南门被郡兵包围,他们无法靠近,从而失去了与高勇的联系。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一边遣人回右北平联系赵胜,一边派人偷偷向南寻找高勇。而王信则暗中监视王寇的一举一动,第二小队的十个人一致同意,如果高勇死了,他们定要斩杀王寇为其报仇。

    ……

    饱餐一顿的高勇等人继续赶路。令高顺带领冯玉、裴石及五名护卫队员引诱追兵,同时于路上试验高勇所述丛林作战法。而孙泰、张武继续担负保护伤员转移的重任。两队人在谷口分开,高顺等于此开始挖陷坑、削木签、设绊索、弄排刺,准备对付尾随而来的郡兵。高勇等则寻着拾柴、采药人踏出的山路摸索前行,向着沮授所说的棋盘型山峰前进。

第一章 龙蛇斗法(中)

    右北平的赵胜尚不知道玄菟发生的一切,他正在全力处理郡内事务。以前在常山遭受贪官污吏迫害的经历记忆犹新,也使得他知晓中下层民众最需要什么、最害怕什么。故此,接手官位后,按照高勇所教授的方法,先对郡兵整顿,将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善怕恶、胆小怯战之徒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剥离权利中心,一个个都成为空架子,然后通过安插自己的手下实际控制郡兵掌握兵权。

    此项工作在半个月内大体完成,留下毋安负责筛选训练郡兵,赵胜将全副精力放在整饬吏治上。先用几天时间拜访右北平为数不多的名士和大族,与其沟通之后,再由其中选出一些清廉有为之士以察举名义聘入郡府。不过,只有其中才学开明之士给予要职,其他仅作为取得世家大族支持的手段放置于虚空之位。

    由于取得本地支持,撤换官吏的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除了几个与州府官员沾亲带故之人暂时不动之外,其余的贪官污吏、作恶多端之徒一体裁撤。随后同时在各乡、亭、里开始新的推举,要求百姓依靠自己的意愿推举新吏员。

    三项工作的进行令右北平行政机构几乎停顿了半个月,不过带来的效果明显。新官上任后各项政策推行迅捷,政令通行无阻。赵胜见时机来到,立即推行高勇制定的初步发展方针,陆续取消苛捐杂税,将税赋恢复到汉初水平,同时对现有刑狱重判改判,力求公正。至于其中牵扯到中小地主豪族的案子坚决执行,将罪犯悉数抓捕归案,判以重罪。虽然由此引起部分世族不满,却已然无法撼动赵胜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最后,按照高勇指示开荒垦田招收流民,并逐步降低商税,鼓励商贾,将造纸、印刷的规模扩大。不过这两种行业全为高勇一人垄断,毕竟在减税的同时建设郡县需要极大的财力支持,而垄断行业的超额利润正是这种财力来源的保障。

    右北平郡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面貌一新,在不改动东汉政权机构、不过分触动本地氏族利益的前提下,使右北平农民乐于种地、商贾安心行商、吏治清明、治安优等。人口连续数年下滑的趋势由此停止,反而开始逐步回升,以每天数十至上百人的速度恢复。而赵胜这位新任太守助理通过两个月的时间在百姓心中树立起来的威信已无人能够撼动,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还有一位正牌太守的存在……

    经过这一个多月,赵胜对高勇的钦佩之情越发不可收拾,特别是高勇传授的治理方略:对付世家大族要分别对待,开明之士积极拉拢,顽固之人慢慢孤立,作恶之徒坚决打压,以此巩固基础赢取民心,为将来的逐步改进做准备。由此,赵胜不仅为赵云找到如此厉害的结义兄弟感到高兴,也对自己的将来充满信心。

    郡内吏治民生大体步上正轨,赵胜却担心起高勇那边的情况,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送来了。这一日,赵胜在郡府处理政务,突然门口传来打斗之声,夹杂着一名少年模糊不清的叫喊。赵胜正为担忧主公而烦心,于是命令留下来保护自己的安全的护卫队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自己则继续审阅右北平第一富商吴勋请求在沿海择一良湾兴建海港以利交通徐州的事情。看着卷中的叙述,赵胜大为惊讶:“想不到这个吴勋竟有如此眼光,在右北平建海港,主公也仅提起一次,记得当时几乎无人注意。我也仅记得主公说道建海港有利于通商青、徐,还有利于发展海外贸易。这前一点我也是思索许久方才领会,想不到这吴勋……”

    “赵先生!”

    夹杂着激动、悲痛、感慨地呼声打断了赵胜的思路。抬眼观瞧……眼前跪地少年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并且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土,显然是经历艰辛跋涉。“是你?王信队里的……”

    少年眼泪刷的流了出来呜咽道:“王队长派属下赶回右北平……”

    赵胜心下一沉急切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主公哪里进展如何?一切可好?”

    少年闻言呜咽一顿,跟着放声大哭,口中呼喊道:“赵先生……主公……主公他……”

    听到这话,赵胜两眼一黑险些摔倒,慌乱问道:“怎么了?主公怎么了?”

    少年连喘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将玄菟全经过讲了出来,只听得赵胜的心脏大起大落,几近崩溃。在得知高勇被高顺等人保护着离开后方才安心。待要询问详细情况,突然门外又进来一人。

    那人跪地说道:“赵公,属下奉主公之命前来请求支援。”

    ……

    二人同样的风尘仆仆,同样的衣衫褴褛,同样的艰难险阻……不用详加描述,赵胜便已然能够感觉到高勇所遭受的苦难和艰辛。

    很快,毋安闻讯赶到。得知详情后建议道:“赵公,现今渔阳公孙瓒就任后立刻整治郡兵,并且与乌桓干了几仗,尽管胜少败多,却锻炼了郡兵,增强了战力。根据派出的斥候探查,渔阳郡兵已扩至五千,且其中三千部署在俊靡、无终以西五十里处,日夜操练。此外,前段时间抓捕的几个犯人中有俊靡大户严封的三子严虎,于此招致严家不满,数次放言侮辱赵公。多位游徼(掌巡察,禁止奸盗。)秘报,发现其长子严纲多次进入秘密渔阳意图不明。”

    赵胜沉思,脑中逐渐形成整个右北平的局势图,等毋安说完问道:“郡兵训练如何?”

    毋安说道:“经过半个月的筛选增补,现有郡兵两千三百人,其中参加过实战的仅有二百余人。训练刚刚开始,尚没有明显效果。”

    赵胜点头,慢慢起身在屋内踱步,其余几人静静等待。许久,赵胜方才立定命令道:“毋安,将参加过实战并且忠诚可靠的士兵集中起来,再以武艺可用的兵卒补足,凑够三百人分批化妆潜入玄菟协助主公。右北平留下两千郡兵应无大碍。至于严家不可不防,派人日夜监视,稍有异动立刻擒拿。”

    众人各自离开,诺大的郡府仅留下赵胜一人独自望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道:“请老天保佑主公……”

    ……

    玄菟郡城东南山谷口,王厚坐于马上眺望眼前绵延向东的山脉,参天古树、松柏散布、云雾缭绕,其内山峰虽然不高,却仍给人以突兀高耸的感觉。此刻王厚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三个佰长静静地站立身后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谷内凉风吹出,带着山谷特有的芳香气息。王厚闭上眼用尽全力深吸一口气,再轻轻的呼出。仿佛在向这里的山神打招呼祈求他的庇护……“进山!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郡兵们有气无力的“奥”了一声,才耷拉着头抬起疲惫的双腿向前迈进。王厚当然明白其中原因。几天来的追击一无所获,那些个‘乱匪’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有时近得能够看清高勇的脸,可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树林中打转的几天同样是痛苦的几天,夜里有人偷袭,郡兵莫名其妙的消失;白天暗施冷箭,郡兵稀里糊涂的做鬼。

    “哎!”王厚轻叹一声,前几日的傲气、锐气、豪气、霸气都已消磨殆尽。底下人不知道为何非要追捕这几个‘乱匪’,时常发牢骚,背地里大骂他缺德。可王厚清楚,那些个‘乱匪’才是正货,才是他们真正应该听命的对象……双腿夹马,手挽缰绳,一声嘶鸣后,坐骑踮起碎步进入山谷。

    ……

    谷口左侧山腰处,一人头戴草帽、身披草叶静静地隐藏于草丛中,警惕的双眼冷冷地注视着蚯蚓般缓慢蠕动进入山谷的郡兵队伍。尽管只有二百余人却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等到郡兵完全消失于谷内后,此人悄悄爬起抖抖身上的灰土,转身爬上山顶将上面的一颗小松树摇晃两下并放倒,口中低声骂道:“进个山都这么慢!俺呸!”

    远处另一座棋盘型的山顶上,值守的哨兵看到信号后立即爬下山顶,一路小跑来到半山腰。这里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洞穴,虽然不是很深,却足可以容下三五十人。洞口藤蔓低垂,几株交不上名字的矮树和蒿草将洞口覆盖个严严实实。

    初次发现此洞时,里面还有些动物毛发。根据几个来自玄菟的队员估计极有可能是狗熊的巢穴。不过,现在是夏季,狗熊大概是北去乘凉了。即便它没有去,这几十号人借它的老窝暂用,想必它也不会不同意。

    哨兵钻进洞穴低声道:“主公,山口发来消息:郡兵刚刚进入山谷,正按照我方设计的路线行进。”

    高勇闻言长出口气道:“好,这几天休息的差不多了。诸位,接下来是关乎命运的战斗。高都尉听令:由你及孙泰率领二十人潜入玄菟郡城,与王信部取得联系后着手对付王寇,裴石小队协助。十八名重伤员留在洞中养伤,冯玉、张武率其余人员随我一起带这些郡兵‘游山玩水’,摆上一桌大餐好好招待他们!”说罢望向沮、荀二人。

    二人相视一笑,沮授说道:“文若留下来,授与高都尉同往,定要取下王寇首级!”

    ……

    晌午的山里寂静而诡秘,飞禽走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诺大的山林里只有王厚这二百郡兵。坐在阴凉的树荫下,打量周围一切,一种说出清道不明的感觉在王厚的心口淤积。一个佰长靠过来说道:“王都尉,这里状况不对啊!怎么总有股被人监视的感觉。”

    王厚擦掉吃烤肉时留在嘴上的油说道:“别老疑神疑鬼的!这里有二百郡兵,另外还有二百在路上,一两天即可赶到。你认为四百郡兵还能被他们十几个人吃掉!告诉部属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

    此刻,高勇带着张武、冯玉正趴在草丛中细细观察这支队伍。冯玉低声问道:“主公,这几天试制的排刺及藤条均已妥当,是不是拿来……”

    高勇摇头道:“不急,那是主菜。先让他们喝点开胃汤再说!”

    “开胃汤?”张武、冯玉二人四目相对,不知道高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勇看到他们的样子解释道:“开胃汤是一种清淡的辅菜,用来增加食欲的。”

    张武好奇道:“怎么喝法?”

    高勇诡秘的一笑,吐出两个字:“挖坑!”

    冯玉疑惑道:“之前已经挖了不少坑,弄掉十几个郡兵。现在要是再来恐怕他们不会轻易上当。”

    高勇拍拍他们二人肩膀,顺口道:“挖坑是一门学问,它讲究阴险毒辣: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里面有水,水里面有钉。还有搭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郡兵举步维艰,然后才轮到主菜上桌。”一席话听得张、冯点头摇头齐举……

    ……

    避过正午灼热的阳光,郡兵才稍稍恢复精神,在佰长的呵斥下散开来搜索。布条、血迹、灰土痕迹都成为他们重点所在。突然,一声惊疑:“那里是烟吗?”

    其余人顺声望去,果见前方山后有几股青烟袅袅升起,在湛蓝的晴空下分外清晰。王厚犹豫起来,他拿不定主意。几天的遭遇令他对这帮‘乱匪’刮目相看。佰长跑近请示,王厚眯起眼睛细看许久,吩咐道:“你带人从左边绕过去,其余的走右边,给他们来一个合围。”

    佰长疑惑道:“会不会有陷阱?”

    王厚道:“有陷阱也不过是暗箭、陷坑、绊索,多加提防便是。记住,抓住他们之后立即斩杀,切不可相信他们胡言乱语。”

    沿山脚郡兵一分为二,徐徐攀爬,于高松翠柏间寻找路径。山腰处,高勇带着两人猫着腰穿梭于齐腰深的密草中,尾随着左边的郡兵移动。

    半个时辰后,高勇来到了提前赶到的冯玉身边轻声问道:“准备得如何了?”

    冯玉忍住笑意说道:“全好了,这里是主公要求的二十几块大石。山下郡兵逃跑时可能经过的地方大坑小坑挖了十几个。此外,山脚溪水边也按照主公的意思弄了几条绊索,保证他们喝上开胃汤。来了!”

    话音未落,高勇立即蹲入草中向下望去,果见郡兵沿着曲折的山路慢慢走来,边走边四下观瞧,并不时的用手中的枪戟试探地面。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一场事先安排好的戏剧。

    “快看,到水坑了!”一人低声叫道。高勇不解问冯玉,冯玉笑道:“那是一个队员根据主公的话想出的办法。挖好坑后,架上树枝,树枝上用大片的树叶覆盖,然后再铺上土,弄些水往上一浇,看上去如同大雨过后留下的尚未干涸的水洼。为这足足忙了小半个时辰,旁边还弄了一个假坑作掩护……有人要踩到了!……唉!”

    果然一个郡兵径直从中间跨国,着实令人失望。下一个过来的郡兵,右脚在落地前的一刻停了下来,跟着他慢慢下,看了许久并用戟杆左敲敲右捅捅,假坑被这样一弄哗啦一下坍塌了。远远的便可望见郡兵得意地笑容,山腰众人聚精会神地等待他的下一步……

    谁知,他立定,旋即一个腾跃跨过那个假坑,大摇大摆的跟上队伍。其后的三四个人一般模样,或跳或跨或者从上坡绕过,总之没有人去踩处于下坡的那个水坑。

    正当众人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队头走了过来,看看那个假坑骂了几句,抬起左脚向下一迈……伴随着“喀嚓”一声脆响,那个队头左脚陷入坑中,身体重心急速偏转,旁边郡兵伸手相救不及,眼看着队头在一通尘土飞扬中滚下了山坡,惨叫声传出很远……

    周围郡兵哪敢怠慢急忙往下跑,看看队头伤势如何。高勇见到时机来到,立刻止住笑声高喊道:“推石!上菜了!”

    呐喊过后,郡兵闻声纷纷向山腰望来,然而看到的却是数十块各状大石轰隆隆滚砸下来,在树木的阻挡下,滚动路线变化莫测,那些郡兵立时脸色惨白,尤其是在巨石可能的滚动路线上的更是哭爹喊娘。首尾的可以向两侧躲避,中间的就只能向山下跑去。山虽不陡,却满布碎石,稍不留神便会滑倒,那个队头即是前车之鉴。此外那些布置妥当的陷坑也成为要命的家伙,不管哪只脚掉下去身体重心都回失去平衡,或者滚倒,或者前扑,或者一头撞在树杆上。总之,那些踏入陷坑的郡兵十有**丢掉性命,化为滚动大石的开胃汤。

    又想躲避行踪不定的巨石,又要注意脚下的碎石和陷坑。于是一幕滑稽戏剧上演,郡兵们蹦蹦跳跳、左躲右闪。巨石依旧轰隆隆滚动,带着无比气势,正应那句话:树挡树折,人当人亡!

    两侧郡兵瞪着惊恐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同伴受尽惊吓后惨死,直到佰长呼喝才回过神来向山腰包围,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抓人不成只好去救同伴,可是来到山脚的郡兵无人敢上前……他们的面前,溪水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大腿,还有的被整个压进土中。溪水里的巨石已被血液染红,上面粘着惨肢断臂,下面压着落溪的人。

    佰长一言不发走到溪边,伸手拾起那断为数节的藤条,叹息道:“厉害啊!”

    “佰长,还要不要追啊!”

    “都几天了,一个人影见不到,反失去好些个兄弟……”

    “佰长,这样下去……”

    佰长扫视一周,嘈杂立刻消失。“追!当兵的要服从军令!”众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更有人唉声叹气。佰长一一看在眼里,话锋陡转道:“不过,至于怎么追就不归上面管了!”

    众人一愣,旋即恍然。

第一章 龙蛇斗法(下)

    另外一侧,王厚那百多郡兵没有遇到任何麻烦,轻轻松松地到达了刚才升起青烟的地方。草地似有被许多人踩踏过的痕迹,几处灶坑内的柴火尚未燃尽,周围树枝草棵中还有野鸡的五彩羽毛。

    佰长上前翻了翻仍在冒烟的柴火堆,闻了闻附近弥漫的烤肉香气,回禀道:“都尉,乱匪定是刚刚离开,依属下推断他们尚在方圆两里之内。”

    王厚向另一侧望了望,仍不见另一路郡兵身影,略担心道:“那边怎么还没到?唉,不管了,还是追敌要紧!郡兵听了,继续追,抓住一个赏钱五百!”听到此话,郡兵们立时精神百倍干劲十足,不等佰长下命令,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散开寻找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远处石堆后监视的张武看到他们的模样摇了摇头,向左右打出撤退的手势,自己悄悄转身,以树木作掩护三晃两晃消失在密林深处。随后,两侧的队员留下模仿大队人马经过的杂乱脚印,跟着张武消失在密林中。

    此时,日头渐渐西斜,林中鸟虫开始活跃,各种鸣叫掩盖了一切。不久,郡兵发现了大堆脚印,王厚喜出望外,留下几人等待另一队兵,自己带其余人追寻脚印而去。殊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恐怖的长夜。

    三里外,高勇看到张武出现才放下心中的石头。张武的任务相当危险,既要留下痕迹,又要防止被发现,可他到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跑过来问道:“主公,那边如何?”高勇点指他的额头佯怒道:“严肃点,现在什么时候还嬉皮笑脸!”

    张武立刻憋住笑意。冯玉说道:“开胃汤喝得痛快!估计有二三十个喝丢了小命。”

    高勇问道:“那边如何?”

    张武回道:“跟过来了,属下留一人监视着,大体上按照事先定好的路线追来。”

    高勇点点头,拿出前两天才画好的潦草地形图,点指离此地二里远的大树沟说道:“在这里摆大餐。”

    张武看看说道:“咦?这不是裴石起名的那个小山沟吗!”

    高勇说道:“正是这里,昨天我去查看,发现那里很适合作餐桌。虽然不过两里长,却树木茂密遮天蔽日,荒草也较这一带多,便于隐藏足迹;最主要的是那里的树以阔叶林木为主,不像这附近多是松柏。故此昨日已令高都尉带人把排刺搬过去了。”

    张武脑中一闪好奇道:“难道主公打算将那些排刺挂到树上?”

    高勇笑道:“不仅是排刺上树,连我们也要上树,否则怎么给他们上菜啊!你带几个人再砍些粗树枝,全部削尖,再编些藤条。我怕事先准备的那些木刺不够招待客人的。”

    ……

    王厚依旧紧追不舍,因为通过沿途‘乱匪’留下的足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慌张逃跑的窘态。可另外的那队郡兵足足在王厚离开半个时辰后才赶到,被留下来等候的几人好一通数落。如果这几个人不是王厚的亲信,估计佰长早已将他们咔嚓了。带着无奈,只得继续赶路。

    天渐渐阴暗下去,追踪两个时辰的王厚除了地上树上的痕迹外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令其心中疑虑渐重,却怎么也想不出哪里可疑。

    抬头望望开始染黄的日头,王厚抿抿嘴唇吩咐道:“再追半个时辰,如若仍旧不见敌人踪影便就地扎营,等待后面……”

    正说话间,一声痛喊,跟着前方郡兵队形大乱,各自散开躲避于树木之后。佰长快步上前查看,很快回禀道:“都尉,前方两人中箭,应是乱匪所为。”

    王厚一听脸上顿时似怒似喜,吼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人追啊!跑了乱匪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言罢双腿夹马冲上前去。佰长点头应诺,一边留人照顾伤兵,一边带人包抄。

    跑出五十余丈,果见前面树荫下隐隐有人影晃动,郡兵们哪敢怠慢,这可是立功赚赏钱的好机会,纷纷撇开双腿撒丫子追开了,什么队形呀、什么记路呀早忘到脑后,眼睛里只有前面隐约可见的人影,要知道一个人影值五百钱呢!

    沿着山路左拐右拐、攀上爬下好一通折腾,百余人的郡兵各个气喘吁吁,哩哩啦啦散乱不堪。王厚带着几个亲卫始终走在第一线,紧紧咬住前面的人影。终于在太阳下山的前一刻,亲眼看到几个人跑进了满是树木的山沟里。这时,王厚露出了几天来最欣喜的笑容,因为眼前的密林中传出来嘈杂混乱的人声。

    王厚勒住马匹侧耳倾听,身边佰长低声道:“都尉,里面确实是乱匪,有几个口音很熟悉。”

    王厚点点头,又看看身后陆续赶来的郡兵,对佰长命令道:“你带上三十人先进去探探情况。”

    佰长听到命令一咧嘴,苦脸立现,这里面黑洞洞的谁敢进去啊!急忙推脱道:“都尉,这里……”

    王厚一瞪眼,嘴里迸出两个字:“快去!”佰长无奈点头,带着三十人战战兢兢地走进树林。此时,天空中最后一抹光亮消失,黑幕笼罩下来,山风渐起,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

    郡府内的王寇突感不适打了个冷战,身体哆嗦的同时一股不好的预感闪现。思索间,府外传来狂奔的马蹄声,急速靠近府门——马嘶过后又响起焦躁的脚步声,“王太守!出大事了!”王寇一翻身跳下炕向门外走去,却与推门而入的人撞了个满怀。

    王寇定睛一看:“是你?出什么事了?”

    来者正是奉阳县令刘明,他满脸慌张气喘吁吁道:“刚刚回来的探子密报:右北平换了太守,安插在郡兵里的人全被剔了出来,大小官吏也差不多换了一半,王太守安排的人除督邮之外全被撤职!而且,那个新任太守仅用半个月便掌控郡兵,在通向南边的官道上设卡盘查,派出去送信的被抓了四五个……”

    王寇大惊道:“什么?那个太守是何来头?”

    刘明摇摇头:“具体不大清楚,根据那个督邮送来的消息,新太守叫做赵胜,却也并不是真正的新太守,对外只说是太守助理,辅助尚未到任的太守处理政务。”

    王寇眼珠转动,缓慢坐下,手肘拄在案子上思索着其中的可疑之处。刘明给自己倒了碗水,凑过来悄声道:“太守,依属下看是不是应该进行那个计划了?玄菟这里的贱民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剩下几个富户又不好明着动手。再这样下去,明年恐怕凑不齐送给常侍们的衣食钱。”

    王寇抬眼瞥了刘明一眼,坏笑道:“就知道你小子等不及了!快说,地方选好了吗?”

    刘明嘿嘿笑着,拿出地图指点道:“赚钱的行当谁不想早点干啊!早干早发财!地方选在高显县城东部的大山里,靠近高句丽边境。属下去那里勘察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附近高句丽的官吏很好说话,每月送些钱财即可,必要时还会出兵相助。”

    王寇看看那个地方,又看看周围的几个村庄和高显县城,微微额首,摸着胡须道:“不错,是个好地方。这块地朝廷和高句丽都不好管,适合安家。那人手如何?”

    刘明掰着手指头数道:“郡兵大概五十人,由辽西郡找来的好斗之徒八十余,如果再弄来些夫余、鲜卑、高句丽的乱民……三百没问题。”

    王寇击掌庆贺道:“好!你快点去准备,趁着还在任干上几笔。最近王家好像不太安稳,先拿他家开刀!”

    刘明点头转身欲走,却被王寇叫住:“他家那个总不露面的大小姐要抓活的,回头养两年给本太守做小妾好好玩玩!”刘明心领神会,阴笑做答,很快与马蹄声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

    “啊!”一声惨烈的嚎叫划破夜色在山谷间回荡,谷口的王厚听得汗毛倒竖,周围慢慢赶来的郡兵更是吓得腿脚发抖,几个人抱在一起面面相觑。然而,震惊尚未过去,黑暗的密林中又传来几声惨叫,比刚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厚盯看着火把前面的黑暗,仿佛里面有无数恶魔在飞舞,风声吹起如狂魔恶吼。

    树林内,佰长瞪着惊恐的双眼望着刚刚惨死的几名郡兵。

    第一个是站在头里的人,火把下他的人影晃动跳耀,带着些许鬼魅之气。佰长看得心神一颤,正打算移开目光时,忽然右侧传来‘喀嚓’轻响,紧跟着黑暗中急速冲来一物……佰长眼前一闪,“噗哧”声中,郡兵的身体如棉絮般轻飘飘的荡向左侧,瞬间消失于黑暗中,他手中的火把转了一圈后掉落地上,火光扑动数下渐渐熄灭。

    佰长呆立原地足足十秒没有任何反应。当风再次吹起的时候,他才颤抖着迈开腿向刚才郡兵消失的地方走去。火光在一点点移动,移动,终于,血迹……如同散落的黑油……佰长顺着血迹向上望去——“啊!”险些吓晕过去。树干上,郡兵被一段碗口粗的树钉住,脑袋歪向一边,四肢随风晃动,胸口的血液如泉水般流下,场面诡异而恐怖。

    佰长强自镇定,待要开口却听身后凌厉风声骤至,不做多想,猛然向前一扑……又是三下穿肉之声,跟着凄厉的惨叫强烈的刺激的耳膜……一切很快又归于平静。佰长慢慢爬起,慢慢的扭头,身后的二十余郡兵如泥塑木雕般直立不动,目光呆滞静静地盯着右边。

    佰长告诫自己不怕,目光逐渐移向那里……“啊!”恐怖的景象仍旧令其倒退数步。一个郡兵被钉在树干上,死状与刚才那人毫无二致;一个斜躺在树根处,周围三尺见方已被血迹覆盖;另一个仅剩尸身倒在当地,头颅不知到了哪里……

    夜空群星在不知不觉中隐藏于乌云之后,风越吹越大,火光下郡兵的身影凌乱不堪,前后左右不住晃动,仿佛要离身而去。佰长突感寒气袭身,激凌凌打个冷颤。这时,风吹树枝摆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佰长不假思索命令道:“把火把统统灭了!退出这里。”郡兵们如获大赦,像丢掉烫手山芋般将唯一能够带给他们光明和希望的火把扔到地上使劲地踩踏……很快,他们彻底被黑暗笼罩。

    风依旧在吹,且越发猛烈。郡兵们惊恐的目光不断游离,仿佛周围隐藏着无数的邪魔恶鬼。佰长站在队伍中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怦怦跳动声中,一点点移动双脚。

    呼——一阵狂风袭来,头顶树叶沙啦啦响个不停。“啊!啊!”又是几声惊吼,郡兵们几乎同时蹲下发抖。又是风息树静片刻宁静,胆大的睁眼细看,只见走在两边的郡兵倒下了三四个……身体不知道了哪里,只留下几滴血迹延伸到四周的黑暗之中。

    佰长自信见多识广,却也经不住如此恐怖袭击,发一声喊,狂叫着拔腿向沟口跑,连带着郡兵们争先恐后的追出,口中不停的狂叫:“鬼啊!鬼啊!”

    树林外的郡兵被着突如其来的嘶叫吓得半死,影影绰绰的见到密林中人影晃动,不知是人是鬼。王厚勒马倒退,郡兵们也抽弓搭箭以防不测。

    “都尉!”佰长一声怪吼,跟着传来扑通扑通的跌倒声……终于,十几个人发疯般跑了出来,口里不停的念叨:“鬼!鬼!”

    王厚从不相信鬼神,他知道这些肯定是‘乱匪’情急所为,摸着马鬃思考要不要进去。看着刚才探路的三十人如此模样,还搭进去一个佰长,心头多少也泛起些恐惧。可转念一想,刚才探路的队伍已经消耗掉不少他们的陷阱,再加上他们仓促准备,剩下的肯定不会很多,机会难得……“全都听了!多点些火把,有盾牌的站在两侧,今天一定要抓到乱匪!”

    话音落下,四周仍旧一片寂静。包括另一个佰长在内所有的人都对王厚的命令感到突兀。王厚怒目瞪着面面相觑的郡兵冷冷问道:“怎么?敢不遵军令?”

    佰长右手紧握剑柄,汗水已然浸湿缠绕着的布带……可怕的沉默……郡兵们都在等着佰长的命令……“王队,去找些树枝松油再做几个火把,其余郡兵列队,有盾的站两侧。”

    乌云彻底遮住了天空,除了火把再没有任何光亮。远远望去,这些火把如同暗夜里的萤火虫,在照亮自己的同时,也成为黑暗的猎物。

    一百六十余人,两三人一组,横向铺开向林中迈进。火光仅能照亮周围两丈方圆的空间,好在人数众多,一条亮线慢慢前进,捕捉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此刻,风越吹越劲,夹带着细小砂石。王厚早已下马步行,他明白此时站的越高越危险。

    突然,前方相继传来几下藤条断裂之声,跟着出现几排长短不一的木刺飞速袭来,削尖的木刺在晃动的火光下显得尤为可怖……王厚本能地大叫一声转身扑到,凌厉呼啸在头顶划过,两侧响起了郡兵痛苦哀嚎的叫声。

    王厚抬起头,看到刚才直奔自己而来的排刺已经静悄悄的停在头顶,尖刺的一方结结实实的穿着三名郡兵,血液由胸口留下……王厚跌跌撞撞地爬出排刺的阴影。周围郡兵聚拢过来,静静地看着命丧木刺下的同伴。王厚掸掸尘土喝骂道:“看什么看!死人没见过?继续找,他们一定在这附近。”

    叫嚷间,天空一道厉闪,白色亮光下众人看到死去郡兵背后那突刺出来木尖仍在滴血,除了恐怖还是恐怖。王厚吓退一步,接着一声鸣雷在头顶炸开,振得王厚险些坐下。郡兵门皆心惊胆颤。佰长上前问道:“都尉,树林漆黑、敌暗我明,且大雨将至,为了都尉安全着想,不如退出树林安营扎在,待明日再行追捕。”王厚看看黑暗的树林,看看死相凄惨的郡兵,只得点头允诺。

    咔——轰隆隆——一道亮闪,跟着一声滚雷在头顶作响,王厚心神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郡兵争先恐后地跑出树林,倾盆大雨旋即铺天盖地淹盖了一切。郡兵们匆忙搭起营帐,三五个一群全部挤了进去。天空中的每道厉闪雷鸣都在震慑他们心神,尤其是作恶多端的王厚,仿佛这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便是上天对他以往罪行的斥责。

    匆匆下达加强警戒的命令后,王厚带上贴身侍卫钻进了自己的营帐。几天来的境遇使王厚焦躁不安,特别是今晚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令从来不相信鬼神为何物的他竟开始产生恐惧。每次雷声响起,他都会无意识的抖动,暗骂这鬼天气。

    只有佰长睁着眼睛警惕地注意四周动静,他知道:雨夜最利偷袭。

    树林里的高勇快速爬下树,张武等十余人先后赶到。张武问道:“主公,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剩下的排刺怕是用不上了。”

    高勇望向头顶的黑暗略感惋惜道:“时不待我,又能如何呢?郡兵那里如何?可以偷袭吗?”

    张武擦去脸上的雨水说道:“刚才派小杨子去查看了,但愿还能干掉几个。”

    雨幕中,一个身影左臂右闪快速奔来,“主公,郡兵守备严密,明哨暗哨十余处,难以偷袭。”

    高勇眺望远处的点点亮光,又看看湿透的几人说道:“没关系,今晚这大餐足够他们用上几天。走,到前面山石下睡觉去。”

第一章 龙蛇斗法之绝地反击

    荀-披着单衣在洞内徘徊,时不时望向洞外的暴雨。冯玉见状,走上前来劝道:“荀公不必担心,主公机警聪慧,寻常人根本追不到他。反倒是那些郡兵,冯玉满可怜他们的。回来之前又帮主公准备了些‘菜肴’。这些郡兵一顿大餐吃下来,轻者上吐下泻,搞不好还要扒层皮。”

    荀-忍不住笑道:“大餐……想不到主公奇思妙语,把那些陷阱机关比作大餐确是贴切。虽说用此方法不雅,怎奈敌我相差悬殊,不得已而为之……”

    玄菟城外五十里,高顺趴在草丛中惊讶地看着前方连夜赶路的郡兵,呼喝催促之声清晰可闻。

    孙泰爬过来低声道:“高都尉,这二百人会不会是赶去支援的?”高顺微微点头。孙泰略显担忧道:“主公身边仅有十余人,这些人再加上原先追捕的……高都尉,是不是派些人回去?”

    高顺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可,那样于事无补。为今之计只有速速斩杀王寇方能解救主公之危。告诉队员连夜赶路,明日清晨定要混入玄菟城。”

    翌日,晴空万里。

    凉风习习吹散萦绕数日的燥热,清新空气芳香宜人。然而,高勇却没有时间享受这般情趣。刚刚有人来报,休息一夜的郡兵又开始追击过来。高勇柔柔惺忪的眼睛,慢慢爬起来对众人说道:“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带领身后的郡兵游山玩水。干粮都还有吧?赶紧吃些,看样子白天恐怕没有时间吃了。”众人闻言轻笑,纷纷打开身上的小包裹拿出由玄菟带出来的干粮啃咬。

    昨夜的尸体被风雨摧残了一夜,佰长站立许久方命人就地掩埋,至于那些木刺则悉数被捣毁。王厚恢复了往日的威风,高昂着头不断叫嚷着“快追快追”。佰长暗瞪王厚一眼,才吩咐手下寻着昨夜高勇等‘留下’的脚印向北追去。

    已经爬上山腰的高勇看着对面正在下坡的郡兵说道:“哥几个把这里弄乱些,多留下些脚印。树枝!对,劈些树枝搭成篝火的样子。总之弄成匆忙离开的样子就行。杨凌!”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快步跑到高勇身边跪问:“主公有何事吩咐?”

    高勇一把拉起他说道:“你小子脚程快、头脑灵活是我们当中最会躲藏的,我想由你专门负责与本营的联系,保证两方能够掌握最新情况,互相协作策应。现在给你第一个任务:转告荀公这里近况,并请他派几人到东面山后点上几堆火,伪装成大队人马休息过的假象。”

    杨凌应诺转身欲走,高勇又将其拉住,看看他头顶上的乱发,眼珠旋转,急忙在附近拔些长叶草三两下编成一个草环套在他头上说道:“如果遇到敌人,立即趴下,这个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

    杨凌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似模似样的来个立正,转身快步离开,三晃两晃消失在树林中。

    张武说道:“想不到主公也喜欢他,这孩子很懂事。爹妈死的早,全靠她奶奶把他拉扯大。前阵子,他奶奶染了重病。如果不是主公招人,只怕……”

    高勇感叹道:“都是苦命孩子……对了,他为什么叫‘凌’啊?这个字很少见。”

    张武笑道:“俺也奇怪,那个‘凌’字见都没见过。后来问他,他也没见过,更不会写。听他奶奶说,原先住在辽西时,他村子附近有一条河叫凌河,就这样他也跟着叫‘凌’了。”

    高勇一愣,说道:“凌河?该不会是大凌河吧!”

    ……

    王厚带人追寻脚印一直爬上了山腰,但见此地凌乱不堪,树枝、碎草遍地,还有几堆尚未来得及点燃的柴火。地上带血的布带,树上随风飘逸的布条,无不显示这里刚刚还有大堆人在。王厚冷笑道:“哈哈,终于被大爷追到了!快,四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突然一个郡兵大叫道:“看……看那里!”说着手指向东边山脚下的小溪边。

    王厚顺势望去,只见小溪边有十余人正在喝水,其中一人还转身向这边往来,并挥动手臂打招呼。“是他们!”王厚也禁不住兴奋道:“好啊!终于看到,郡兵们听好:看到那个挥手的人没!抓住活的赏钱三千,死的赏一千五,其余的无论死活再加五百,每个一千。”

    “啊!”郡兵们欢呼起来,举剑举枪举戟叫喊着向山下狂冲。只有佰长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小溪边,高勇当然看到山腰的一切,嘴角微笑的同时拍拍张武的肩膀道:“走!敌人上勾了,带他们好好欣赏山林草谷。”

    ……

    玄菟城,高顺等人扮作贩夫走卒先后由四个门进入城内。看到原先居住地大门上的封条,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忽然一个小小的三角符号吸引了孙泰的目光:“看这个,肯定是王信他们留下的。”

    高顺蹲下看了看,伸手抹去其一角说道:“东面,他们应该还在老地方。”三转两转,几人来到一处隐蔽的民居前,孙泰正要上前敲门,那门却自行打开,跟着一个少年探出头向外探望。孙泰仔细一看不禁低呼道:“虎子!”

    少年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个肩挑干柴满面灰土的人本就奇怪,本打算关门。确因这一声轻呼而停顿,缓缓抬起头认真打量……“孙叔!真的是孙叔!王哥,快出来!孙叔他们回来了!”王信飞奔出来,睁着因激动而流泪的双眼低问道:“主公!主公回来了吗?”孙泰一把将他抱住,高兴道:“主公那里一切都好,都好。他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几个,谢天谢地,你们全都安然无恙。”

    听到高勇无恙,王信露出欣慰的笑容。虎子调皮道:“乖乖地,王哥总算笑了!”

    王信瞪了他一眼佯怒道:“虎子,房顶上站岗去!”

    孙泰笑道:“幺呵!小子学会‘站岗’了!学写字你不会,学这个倒是挺灵快的吗!”

    王信高傲道:“那当然,主公说过的话当然要牢牢记住的,还要活学活用。像什么谍报、侦察、监视、跟踪……只不过记倒是记下了,就是不会写。”说着做了个鬼脸。

    孙泰无奈道:“你个小滑头!”

    这时,院门打开,沮授在近卫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王信一看腾地站起来跑出去鞠躬道:“沮先生怎么也来了?现在城里不是很安全,这……”

    沮授摸着这个伶俐的王信,近卫队中他最喜欢王信和张武,一个机灵一个憨厚,至于那个裴石太过拘谨,不擅于人际交往。“好小子,又长高了些!”

    又是一阵寒暄,沮授问道:“王信,这玄菟城有什么新变化?那个王寇有什么新动作?”

    王信关上门窗,从墙角的木箱底下的缝隙中取出几张纸交给高顺等人说道:“这是夜里偷偷拿回来的抓捕告示,上面有主公、高都尉、孙叔、冯叔等的画像。自打主公离城后,他们不仅将韩大叔等人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更四处张贴告示,并且发送到附近几个村镇。前几天仍在搜捕,这座院子被查了四五次,好在有左右邻居帮忙才算平安避过。”说着再次哭出声来,眼中满是悲痛。

    高顺一把拉过王信搂在怀里安慰道:“放心,这个仇一定会报的。”

    沮授凝神问道:“以此推算,那王寇已从其它城池调兵!”

    王信点头道:“根据探查的情况看,前前后后差不多增加了六七百人。不过前天开出城外二百人,现在城北兵营还有一千余人。其带兵校尉是王寇心腹平日做尽坏事。”说到这,王信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这段时间那个假太守一直躲在府内不出来,不知又在弄些什么。”

    三人对望,孙泰道:“一直躲在太守府,这个不好下手啊!太守府北面隔条街即为兵营,稍有响动便可能陷入包围,况且经过上次的事王寇定会加强太守府戒备。必须把兵营搞乱或者引出来。”

    高顺沉思片刻说道:“此仗必须调虎离山,将大部郡兵引离太守府,其后集中力量全力突袭。能杀王寇最好,杀不掉也要在郡兵赶回来之前全身而退。”

    沮授说道:“此言切中要害。我等可以……”

    ……

    眼见日头再次偏西王厚仍没有追上高勇,看着对面山腰上想自己打招呼的人,王厚那叫一个气啊,坐在石头上边喘气边骂道:“狗崽子,跑起来倒是蛮快的……等大爷抓到你的……”

    “都尉,让弟兄们歇会吧,都追一天了,饭还没顾得上吃呢。”佰长再次哀求道。

    王厚撇了眼对面山坡同样在休息的高勇等人点头道:“歇会吧,另外派人往来路找找,估计援兵快到了,别让他们迷路。”佰长领命而去,王厚依旧死死盯着远处面目清晰可见的高勇。

    高勇同样累得半死,他可不比身边这些汉子,他们吃惯了苦受惯了罪,这般连续赶路在他们看来平常不过。张武看着脸色微微发白汗流浃背的高勇问道:“主公,让张武带人领他们转圈吧。主公还是悄悄潜回洞内休息。”

    高勇摆摆手道:“放心,我还挺得住。盯着对面,他们开始吃饭时我们再走。估计荀公那边的火快点起来了,我们绕过这座山后向南。让那些郡兵自己看着烟火追去吧。”

    张武听罢嘿嘿笑道:“这法子好,主公就是主公,怎么都比俺们厉害。”一句话惹得周围几人笑了起来。这时对面郡兵果然开始生火造饭,高勇拍拍屁股站立起来道:“哥几个再忍忍,等甩开这些跟屁虫,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逮些野味开开荤。”

    对面王厚发现高勇等又开始移动,三两口将昨夜弄的面饼和烤肉吃掉,起身喝道:“边走边吃,一定要追上这帮狗崽子。快走!”

    几人怨恨地盯着王厚,眼中充满愤怒,其余的也几乎嘟嘟囔囔,在心里抱怨诅咒这个冷血都尉。百十人一路小跑,下了山又爬上山。当他们绕过刚刚高勇休息的小山时,暮色降临。黑蓝的天空下,山脚东面生起几处炊烟,依稀可见人影晃动。王厚心喜,叫过佰长吩咐道:“兵分两路,围了他们!”

    ……

    玄菟城在梆响之后,嘎吱吱关上了城门,本就不算喧嚣的城池很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城南靠近城门的一个院落,大门轻轻打开,十几个人影先后离开消失在黑暗中。屋内,沮授静坐窗前,细细听闻外面的动静。

    夜深了,城内灯光逐渐减少,剩下的几盏反被天上的星光遮盖。高勇原先居住过的房屋后院墙,三个少年蹑手蹑脚的背着干柴爬上屋顶并将干柴依靠在院内易燃的窗门外,墙角的另外三人则引燃涂抹上松油的树枝扔到房顶,随后这些火舌被投掷在干柴上。仅片刻,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三四个院落接连遭殃。好在他们都是被查封的无人居住的房屋。

    守卫南门的郡兵看到火光大起极为惊讶,现在是夏季,虽然前几日下过一场暴雨,可一天时间足以将他们晒干,现在入夜即会起风,如果着起大火,再有强风相助,后果不堪设想。什长不敢怠慢,急匆匆敲响铜锣招呼附近郡兵救火,同时派人回兵营叫人支援,一时间手忙脚乱,周围邻居皆大惊失色,不等招呼便纷纷出门,抬水的抬水、搬运的搬运、灭火的灭火。

    忙碌间,西门、东门内侧相继失火,起火点虽然不多,火势却不小,红彤彤的照亮了夜空。玄菟城内不到半个时辰便陷入了一片混乱。突然,城中心处‘当当当’地响起了铜锣声,跟着有人大喊道:“新太守的兵马进城了!原来的王太守因为贪赃枉法,朝廷已下令将其革职拿问,如有助其脱逃者一律同罪论处!”

    这段话如狂风般迅速刮遍玄菟城的每一个角落,商贾、大户、农户、兵卒不知所措,一切陷入停顿,可这停顿仅持续了数秒,随之而来的炸锅般的声响令玄菟进入另一种状态。救火的人群四散奔逃,祈求尽快跑回家中躲避可能到来的刀兵之灾,郡兵们则聚拢在一起四下观望,防止被那叫喊中的新太守兵马突袭……铜锣仍旧在响,时东时西,时南时北;恐惧渐渐蔓延,商家农户、大户郡兵战战兢兢惶惶煎熬……

    太守府外,原本按部就班巡逻的卫兵见到三门火起铜锣大响,不知何故,纷纷驻足观望。在其松懈的刹那,几个人影先后由空隙跑近院墙,两人一组悄悄翻进太守府。

    太守府内,刚刚入睡的王寇被救火的锣音吵醒,推开身上的小妾,翻身爬起咒骂道:“邪门,刚下完雨便起火。这帮贱民,打扰本太守休息,哼!明天加征燃灯税!看谁还敢夜里点灯!”

    床里的小妾娇声道:“老爷,外面怎么那么吵?”

    王寇伸手进被窝在其胸上大快朵颐后笑道:“没事,老爷先出去看看,过会再来陪你……嘿嘿,赶紧养足精神,一会有得你享受呢!”刚说到这,外面又传来新太守兵马杀入城内的叫喊。王寇神情一紧,再次侧耳倾听……还是那句话,没有听错。“哼!好你个娃子,跟本太守玩这套。来人啊!”

    门外卫兵应道:“太守有何吩咐?”

    王寇嚷嚷道:“快去兵营调兵,全城搜捕。”卫兵应诺离开,脚步声迅速远去。王寇转身走向衣架,拿起外衣正要穿上,忽闻院外传来打斗声,更有太守府卫兵大叫:“什么人?胆敢袭击太守府!——啊!”一声哀嚎,吓得王厚心中大骇!来不及穿上外衣便向门口跑去。

    在手触屋门的那一刻,门被人一脚踹开,强大的力道将王寇震退数步,扑通坐到地上。抬头一看,王寇几乎肝胆俱裂。床上的小妾‘嘤’的一声昏死过去。门口站着一人,双目如电杀气腾腾,手中长剑在月光下发出阴冷寒光。王寇颤声问道:“尔等何人?胆敢擅闯太守府,这是死罪!”

    那人向前迈步,口中怒喝道:“贪赃枉法、残害百姓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言罢手中剑锋高举划出一道亮闪……“咯喽”一声王寇双眼翻白吓晕过去。

    门外,一人快步跑进问道:“高都尉,怎么样?”

    高顺冷笑道:“本以为多厉害呢,结果是个胆小鼠辈,呸!拉出去,告诉兄弟们得手了。”

    内院外,正在围攻的太守府卫兵看到太守被人架着抬了出来大惊失色,手中剑戟立时僵住,两个队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速速派人前往兵营调兵并找来其余官吏。这边只能将‘匪徒’团团围住,防止他们逃脱。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匪徒’没有丝毫逃脱的意图。

    高顺扫视一周喝道:“立刻放下兵器,否则……”手握长剑‘噗’地刺在王寇的左大腿上。昏迷中的王寇顶受不住疼痛,‘嗷’地嘶喊一声,双眼瞪如牛铃,鼻孔呼呼喘起。高顺靠在他的耳边说道:“告诉卫兵放下兵器站到墙角去。”

    王寇缓过神来见身边的‘匪徒’被卫兵团团围住,心下放宽,略为强硬道:“休想!这里是太守府,容不得尔等撒……哎呦!”孙泰不管哪个,手起刀落,王寇右腿上留下一条两寸长的刀口,上好衣料做的小裤瞬间变红。

    鬼嚎过后,王寇颤声道:“还不放下兵器,站到墙角去!哎呦…哎呦!”

    队头无奈只好乖乖丢下兵器,排队倚墙角站立。孙泰看了看命令道:“全部蹲下,手举过头顶,哪个怠慢,你们的太守便要遭殃!”说着用刀锋在王寇的喉间磨了磨。王寇眼光扫到刀身的寒光不由得打个寒颤,急声道:“赶紧蹲下,哪个让本太守受伤,决饶不了他!”

    这时,内院裴石带领两人跑出,手中拿着布包,“都尉,官印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暗格里,还有一些书信,不知道写些什么。”

    高顺点头接过布包打开细看,果然是太守官印,上面刻着“玄菟郡守”四个字。此外,那些书信保护完好,上面写着详细的日期。“把书信收好,准备迎接玄菟官吏。”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大队郡兵跑步的声响,吆喝声此起彼伏。很快,两个佰长跟随几名官吏小跑进内院,眼见太守被擒、卫兵被制,均面现惊讶。交头接耳一番后,一个佰长退出去高喝道:“郡兵听令,二十丈外设卡立哨不准闲杂人的靠近。”

    内里,一五十余岁尖嘴猴腮之徒上前施礼道:“在下是玄菟郡丞窦实,诸位豪侠,不知本郡王太守何处冒犯,还请各位大侠海涵。”说着眼光四处搜索。

    孙泰高顺对视看出此人绝不简单,高顺道:“呵呵,一切好说。命令郡兵全部返回兵营,如有半个在营外,你们王太守的小命就将不保!”

    窦实苦脸道:“这……实在难办啊!一旦郡兵回营,城内必将遭乱,百姓……”

    高顺哪管那些,用剑在王寇手臂上一划,王寇哀嚎道:“快去!”

    片刻,郡兵全部撤出太守府。玄菟的官吏基本到齐,包括长史、司马、功曹史、五官掾署等,一个个皆面如土色,呆望着被擒拿的王寇。

    高顺押着王寇向南门前进,路上不见一个人影。经过住所时,沮授带领两人走了出来。孙泰奇道:“怎么街上不见一个人影?”

    沮授笑道:“刚才郡兵挨家挨户告知不论有何动静均不出出门,否则立斩。”高顺冷笑不语,快步登上南门城墙。由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北面兵营的情况,看到全城状况。

    窦实仰望城墙问道:“豪侠可以释放王太守了吗?本郡丞可以保证诸位豪侠的安全,还可以奉送一大笔钱财。”

    沮授看看天边的浅蓝,说道:“差不多该开始了。”

    “当当当当”四城同时响起了铜锣声,跟着有人高喊:“玄菟百姓们,新太守已将王寇擒拿!快到南门看啊!”

    起先城内没有任何动静,突然,南门附近的民户木门打开,有人向外探望……跟着有几个青年走了出来,叫嚷道:“真的哎!王寇被抓了!王寇被抓了!”人们闻言快步走出各自庭院聚集到街上,左右邻居合为一股,逐渐地汇聚到南门附近。

    长史、功曹史脸色更白,低声问窦时道:“郡丞,该怎么办啊?”窦实盯着墙上的高顺等人,咬牙切齿道:“悄悄派人通知埋伏好的郡兵,一会等我令下,即刻捉拿乱匪。”

    “那王太守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他们得逞,吾等身家性命皆不保矣!”

    人群越聚越多,几个家丁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相反,又有几个青年趁着拥挤一点点靠近郡丞等人的身后。沮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向那些点头青年点头。他们会意,悄悄伸手入怀握紧刀剑。

    看着潮涌般的人群,沮授高声道:“玄菟百姓们,我等乃玄菟新任高太守所派。前几日发生在南门的战乱便是这个王寇私自调兵妄图谋害朝廷官员引起。他利欲熏心,用诬蔑之行做犯上之举,天理不容、朝廷不容。今日,我等奉高太守之命将王寇擒拿,于全郡百姓面前揭穿这一恶行。”

    窦实一惊,旋即叫嚷道:“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乱匪,击杀郡兵、绑架太守,这才是犯上作乱,其罪当诛!来人啊,速速将乱匪擒拿!”

    王寇闻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瞪着窦实,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咒骂道:“好你个窦实,本太守平日待你不薄,不想你竟然……”

    窦实露出阴冷的诡笑道:“哼!平日你作威作福,哪管部属死活!那日围攻新太守不遂后,为泄私怨竟将新太守仆从的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做此禽兽不如之行径岂能让你苟活世上!今日窦实便要替天行道,郡兵听令:速将他们擒杀!”

    听到又要打仗,百姓哗啦一下四散奔逃。那些原本隐藏好的伏兵刚刚冲出院落便被人群挤压回去,根本无法靠近南门。

    高顺望向兵营,果见其再次骚动起来。二三百郡兵快步向这边跑来。沮授淡淡地望了望窦实,眼中满是不屑,对着人群中的裴石把手一挥……

    窦实不明此举何意,正要发问。突然身后传来砍杀声,急忙转头回望,只见身后几名卫兵已然死死伤伤,七八个年轻人手执刀剑快步冲来。窦实大惊,连退数步。年轻人双眼血红,将最后两名卫兵砍翻在地,在卫兵痛苦的呻吟声中,一把还在滴血的剑死死地架在窦实的脖子上,吓得窦实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窝囊,像当年带兵与高句丽作战是何等的风光威武,可如今却被一把剑吓得软腿跪地,看见远处奋力奔来的郡兵,窦实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事去矣!”

第二章 平定玄菟(上)

    玄菟郡东南部的深山中,王厚死死盯着面前几堆尚未燃尽的篝火,阴湿的草地上留有数十个脚印,深深浅浅地拐进南面的密林中。佰长蹲下细细察看,口中分析道:“都尉,这事有点不对啊!仔细想来他们不可能刚翻过山头便生起篝火,这有点太玄乎了吧!”

    王厚捡起一根木棍挑开篝火,边绕圈边说道:“经你这一提……此事却有蹊跷。难道被耍玩了?”

    佰长扫视四周银色月光下静谧深沉的树林,最后目光落在横七竖八倒卧休息的郡兵身上,对王厚道:“王都尉,几日来数次几乎将敌人擒拿,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属下觉得他们是有意为之,故意引诱都尉进入这深山老林之中消磨全军士气,郡兵们各个疲惫不堪既是证据。况且敌人行踪不定,却总似有迹可寻,实在令人生疑!”

    王厚找个石块坐下,轻拂剑鞘问道:“现在离郡城有多远了?”

    佰长眺望夜空,掐指点算:“出城后先向南,而后折向东,再向北,直到进入山里……应不下百里!”

    王厚道:“这么说再向东十余里便到高句丽境界了!”

    佰长点头道:“由此向东十五里,翻过一座山即是。”

    王厚哑然:“想不到追出这么远!郡城那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佰长笑道:“都尉多虑了,除了派出追击的五百人外,郡城里还剩五百,而且听长史说几日前已发出调令从高显、望平、辽阳各抽调二百人,即便乌桓人来了也不怕。”

    王厚柔柔太阳穴淡淡道:“但愿吧!增援的二百郡兵会在夜里赶来,你派些人手在路上指引,别因天黑闹出误会伤了自己人可就不好了。还有,你看哪里扎营比较好?今天先到这里,反正脚印都在,明天继续追。”

    佰长察看周围地势建议道:“属下认为应选在来时经过的山坡上,那里地势居高临下,又无遮蔽视野的林木,便于预防夜袭。”

    ……

    借着月光,高勇走出四五里地后才点燃一个火把,在荀-派来协助人员的带领下走了三四个时辰,总算在天亮前返回他们所在的洞穴。两三日不见,荀-明显瘦了,眼圈发黑,嘴角胡须也长了出来,一副邋遢寒酸的样子,与以往整洁淡雅的感觉大相径庭。

    荀-看到高勇众人终于安全的回来,悬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一时激动,哽咽道:“主公平安归来,可喜可贺!”十几名伤员纷纷起身向高勇施礼。

    现在高勇最受不了这种场面,紧走两步将他们一一扶起,询问伤势的同时诉说几日来的离别之情。他们最想知道高勇几日来的战斗情形,之前杨凌的简要叙述不仅没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反倒激起他们更大的好奇。荀-也不例外,他是其中最想知道的人之一。不过看到高勇疲劳的神态,荀-笑道:“都别嚷嚷了,看看主公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赶紧让主公休息。”

    众人这才发现高勇布满血丝的双眼,刚刚因为重逢的喜悦丝毫没有注意到。洞穴内立刻安静下来,伤员们不待吩咐纷纷挪出空位让这些战斗回来的同伴休息。

    高勇坐在荀-身边低声道:“荀兄派几个人在附近布下暗哨并将脚印清除,千万别让郡兵跟着脚印摸来。”

    荀-笑道:“主公放心,-已派人去做。主公还是早些休息,这几日会有沮公的消息送来。”

    高勇点头道:“但愿一切顺利,否则只好偷偷潜回右北平,从头开始了。”言及此处,高勇转头对张武说道:“张队长少睡一会,由你给大家讲讲这几日的惊险经历!”

    刚刚准备躺下睡大觉的张武闻言挠挠头,露出痛苦的表情求饶道:“主公,您就饶了小的吧,俺这……”高勇丝毫不理会他的求饶,倒头便睡。张武动动嘴无奈地摇摇头,周围人可不管那个,赶紧围过来抢占好位置。不久张武道:“先从大餐之前的开胃汤说起吧……”

    ……

    朝阳光辉散落在玄-郡的土地上,站在城墙上眺望,郡城概况尽收眼底一览无余。趁埋伏的郡兵赶到之前,孙泰将城下一干玄-官吏压上城墙,同时派人控制城门,做好最坏的打算。

    赶到南门的一千余郡兵虽然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却全部呆立当场,一个校尉外加十一个佰长皆不知所措只能瞪眼着急,眼睁睁看着玄菟的主要官员齐刷刷跪在敌人的剑峰下。校尉执剑在手装出强横的模样喝问道:“尔等乱民,还不快将太守、郡丞放开,否则大军齐上,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郡兵得令各自抽剑举戟跨前数步营造声势。

    沮授一一看在眼里,镇静道:“诸位佰长恐怕是误会了,玄菟太守现在正在东南山林中与叛乱之敌作战,而玄菟长史即是在下,何来释放之说?”

    校尉望望王寇、窦实,又看看沮授,疑问道:“玄-只有王太守,何来他人之说?”

    沮授笑着点指王寇道:“佰长可是指这个前任太守王寇吗?”

    校尉惊呼道:“前任太守?”

    沮授点头道:“正是,这个王寇擅自调集郡兵围攻新任太守,诬蔑其为乱民,意图将其杀害。”说着沮授拿出朝廷的任命文书以及太守官印,“你们可以派个识字的人上来检验一下是不是真的朝廷文书!”

    军官们聚议片刻,其中一人走上城墙将配剑交给守卫楼梯的护卫队员,径直来到沮授身前接过文书细细查验。稍时,此人转身对下面的校尉点头确认,跟着单膝跪地将任命文书交换沮授,并高声道:“属下辽阳郡兵佰长陈晋参见长史、都尉!”

    此人一跪,城墙下左手边的二百郡兵几乎同一动作单膝跪地,口中齐声高喊:“参见长史、都尉!”

    王寇怒视陈晋道:“陈晋,你此举何意?为何向贼人下跪?他们是乱匪狂徒,本太守宁可身死也决不向贼人低头!郡兵听令,将一干乱匪系数斩杀,不要顾及其他,斩杀乱匪后自有刘县令为你们安排赏赐。”

    校尉看看王寇,不假思索道:“郡兵听令:辽阳郡兵攻左,高显、望平郡兵攻右,其余随本校尉登城击杀匪徒!”言罢剑指沮授,发一声喊,郡兵亦开始迈着整齐的步伐压迫而上。

    陈晋转头对校尉说道:“校尉不可,任命文书确实是朝廷所发,上面印信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有半句谎言。如此围攻才是犯上作乱啊!”

    王寇盛怒大骂道:“好你个陈晋,如此助敌为虐,由现在开始撤掉你佰长之职,所带郡兵归校尉统领。”

    校尉来了精神,大吼道:“辽阳郡兵听到没?立刻进攻,延误者斩!”

    陈晋向沮授请求道:“请长史准许属下指挥部队!”

    沮授、高顺虽有考虑过最坏的情况,却不想恶劣至此,正思索对策时听到陈晋请令,沮授很是惊讶急忙吩咐道:“好!一切皆由陈佰长便宜行事!”随后对步步紧逼的郡兵义正言辞道:“玄菟郡兵听好:刚才陈佰长已经证实吾等才是真正的长史和都尉,但你等不仅不听命令更刀兵相向,此乃蔑视朝廷之大罪!现在听从本长史命令者过往不究,如若继续执迷不悟死罪难逃!”

    此言掷地有声,包括玄菟王寇的嫡系郡兵都有些动摇,其余三地郡兵同样稍显慌乱,好在几位佰长不断呵斥才控制住局面。

    陈晋走到墙边对等待中的辽阳郡兵命令道:“辽阳郡兵听令:全体向右,列阵,准备作战!”四名队头得令,立刻组织进攻战阵,枪戟整齐地转向右侧郡城兵卒,剑盾兵快步跑过去站定位置组成盾墙。

    校尉率领下的郡兵突遭变故,纷纷慌乱后撤,推推搡搡地拉开两三丈距离,好一会才重新站好。仅此对比便可看出两者的差距。高顺点头佩服,低声对沮授道:“主公曾说过辽阳带兵的魏明是一个可用之才,今日见其所练郡兵便可知一二,的确不简单。”

    校尉稍显惊慌,转头望向王寇等待命令。王寇怒喝道:“还等什么?阻挡者杀无赦!今日事了,明日便升你做玄菟司马!其余兵将皆有赏赐。”

    王寇如此,窦实却不想随他一同送死,此刻见他狂吠更是气血上涌。他心里清楚,即便判刑,自己罪不至死,倒是这个王寇死有余辜。遂与其余几人目光相询,几人同时点头。窦实大叫道:“郡兵切不可听王寇一派胡言,他欺压百姓、残害朝廷命官,死有余辜!你们可没必要为它陪葬!”

    王寇没想到窦实为求自保竟反戈一击,怒骂道:“窦实,你个老匹夫,胡言乱语的是你!本官从未欺压百姓,跟别提残害朝廷官员,你……你……”

    窦实嘿嘿冷笑道:“王寇,别以为你和刘明干的那些龌龊勾当别人不知道。本郡丞也不傻,你分给属下的那点钱不及你巧取豪夺的十分之一!郡兵们听好,没必要为这种人卖命!”

    如此对话,令高显、望平两地调来的郡兵立刻出现骚乱,四名佰长喝骂半天才弹压住。高顺扫视一周,已知这四百人已无战心。战局陡生变故,刚才是一千一百比零,现在是五百比二百,说不定会变成五百比六百!

    高顺提气高喝道:“刚才长史所诺绝不反悔,此刻听从新任长史调遣的兵将,其过往一切概不追究!”

    一席话令骚乱的场面迅速安静下来,除了校尉带领的五百郡兵外,高显来的郡兵明显呈观望态度,望平的郡兵则等待两位佰长的命令。他们二人低声秘议,又向窦实征求意见。窦实知道今日已与王寇撕破脸,无论其胜败这个位子都坐不稳了,与其陪王寇一同被杀死,倒不如投靠新任太守,搞不好还能捞个官位。于是打定主意叫嚷道:“既然新任长史已到任,那么一切皆听其调遣,抗命者皆为反抗朝廷之罪。”

    得到窦实点头确认后,两佰长齐呼道:“望平郡兵向左列阵,听从新任长史指挥,反抗者杀无赦!”言罢,望平的二百郡兵立刻调转方向,枪戟指向中间的郡兵。与此同时,高显的郡兵则慢慢退入街巷,佰长高声道:“遵从长史调令:郡兵开回营地!”

    高顺、沮授对视,均看出对方的惊讶。孙泰更是惊诧得合不拢嘴,几乎忘记自己刀锋下的窦实。眨眼之间,己方还未想出对策,敌人便已经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优劣之势逆转。最感震惊的却非王寇莫属!眼见自己的嫡系郡兵被两翼包夹,存亡危在旦夕,连自己最后的杀身成仁都变得遥不可及……骄纵强横不可一世的神情终于一点点淡出满面油光的脸颊……

    沮授审时度势立即发出命令:“玄菟郡兵听好:最后一个机会,要么为了这个罪恶滔天的王寇兄弟相残,要么放下武器归顺新主!给你们一刻钟考虑。”

    日头已经高过城墙,长长的阴影逐渐缩短。跑回家中的百姓听到外面一如往常地安静,纷纷开窗开门探头观望。但见南门内郡兵刀枪剑戟对峙,悄无声息中隐含着无限杀机。虽不热,望平及玄菟城的郡兵大部分已开始汗流浃背,滚圆的汗珠由他们的脸上脖间流下;虽无风,被高举的枪戟却在微微颤抖。只有来自辽阳的郡兵依旧精神抖擞、严整坚毅如磐石般站在原地。陈晋笔直站立,冷眼扫视对面郡兵。

    沮授看看升高少许的日头问道:“时间到了!诸位兵士考虑的如何?生与死皆掌握在你们手中!”沮授的声音回荡在城墙内久久无法散去,郡兵们仍旧寂静无声。

    王寇耐不住煎熬,突然发疯般高声喊道:“杀!杀光他们!完事后人人有赏!哈哈,张常侍答应过会不断把那些有钱人骗过来,只要做的干净利落,钱财宝物要多少有多少!听到了吗?像以前那样将这帮乱匪暴民统统斩杀……哈哈……哈哈哈!”

    “哐当——”第一排郡兵将手中长戟扔到地上,校尉震怒,待要上前将其斩杀。身边却响起数不尽的“哐当”声,校尉惊讶地环视四周……眨眼间除了自己之外全部的郡兵都将兵器丢掉,“你们……你们……”校尉惊恐地看着他们那如获重生的眼神……

    高顺走上前命令道:“放下武器的郡兵立刻回营等待新任太守命令。陈佰长派人守卫城门,并将王寇等一干人犯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望平守军负责城内治安,高显守军负责维护兵营。”

    郡兵们丝毫不理会呆若木鸡的校尉,扔下兵器后迈开大步向兵营走去,很快校尉被捆绑起来一并押入玄菟大牢。高顺走下城墙,来到陈晋身边问道:“陈佰长可认识魏明这个人吗?”

    陈晋稍显吃惊地望向高顺点头道:“魏佰长爱护士卒、训练有方、指挥有度深受郡兵爱戴。”

    高顺微笑道:“果不其然,见你所率之兵便可知晓。不简单,不简单啊!”

    眼前的危机解除,沮授露出几天来最欣慰的笑容,赶紧对孙泰说道:“快派人去请主公,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

    ……

    酣睡中的高勇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柔柔眼睛起身察看发生何事。只见冯玉气喘吁吁地跑进洞内,见到高勇已醒便快步过来说道:“主公、荀公,东侧五里外的老松岭发现郡兵。总数在四百上下,正沿山岭向这边搜索而来。”

    高勇惊讶道:“四百人?难道又有增援的郡兵赶到?”

    荀-同样吃惊不小,不过很快却笑道:“主公,这是好事啊!试想:追兵有四百,那么玄菟城内剩余郡兵比预计的少了两百,沮公他们的胜算又增加几分。冯玉,追兵还需多长时间到达这里?”

    冯玉心中估算后回禀:“按照他们目前的速度,最快要一个时辰。”

    荀-放心道:“时间很充裕。主公立即带领伤员向北走,-带几人引诱追兵向南走上一程,而后再返回寻找主公。”说罢便要起身吩咐众人准备。

    高勇伸手将荀-拉住,说道:“荀兄说笑了,怎么可以如此安排?”跟着拿起笔在地上画出北面山地的草图对冯玉道:“冯玉,由你保护伤员及荀公向西北走,出这个谷口会见到一条小溪,沿着溪水向西三里而后折向北,这里有座秃顶的山峰,山峰南侧是一条树木茂密的山沟,那里是法国大餐的餐桌,不要进去。你们见到山峰后再向西,那里裴石去过,有一个由山泉形成的小湖,在那里等我们。注意小心支援而来的郡兵。张武,找个机灵些的队员化妆潜回玄菟城看看那里情况如何。还是昨日的几个兄弟准备准备,一会再请郡兵们尝尝大餐。昨天那是法国大餐,今天请他们吃澳洲龙虾!”

    荀-想要争辩,让自己替代高勇去引诱追兵,却被高勇阻止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荀兄是行家;设计诱敌、伺机伤敌,勇是行家。”

    其余的人听到‘法国大餐’‘澳洲龙虾’立刻来了兴趣,把即将要面对的危险忘得一干二净,纷纷围拢过来询问这‘澳洲龙虾’如何做法……荀-凝望高勇瘦弱的身影,一股感动涌上心头。

第二章 平定玄菟(中)

    王厚带兵追寻脚印一路向西南,翻过两座小山,趟过一条小溪,追着追着这脚印突然凭空消失。王厚很是气愤,越来越有中被耍的感觉,问佰长道:“这里可有地名?”

    佰长也在纳闷:这脚印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听到王厚询问立刻回禀道:“此地叫做老松岭,前面五里处的方形山叫做青砖峰。青砖峰南面十五里有个大村子叫白石村。”

    王厚察看青砖峰地形问道:“先去青砖峰看看,然后向南去白石村。”说罢开始下山。刚刚走出二里,青砖峰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闪现。

    佰长惊呼道:“都尉快看,是他们!”

    王厚也已发现,嘿嘿冷笑道:“看来老子的运气还在,这次决不放过他们!追!”

    另一边,高勇同样发现了王厚及其身后的近四百郡兵沿着山坡快跑追来,不禁好笑道:“追了几天了还不放弃,精神可嘉!”跟着转向张武,拍拍他的肩膀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弄得张武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位小主公哪里来的这许多奇思妙语。

    一路向南向南,与郡兵保持着二里左右的距离。翻过两道山,跨过三条溪水。在晌午赶到白石村北三里,立于山坡上眺望和平宁静的村庄,几名农夫倒卧在树荫下午睡,几名孩童在村口嬉玩……张武说道:“小时候俺住的那个村子和这个一样,可惜乌桓贼来了后……主公,要不进村庄看看?”

    高勇听到张武的话心头悸动,也想起了在乌桓的遭遇,摇头道:“不了,现在去只能给他们带来祸端,身后的郡兵决不会放过他们的!这里留下的痕迹明显些,别让郡兵走错路。队伍向西,绕过西面的土山后向北,追赶荀公他们去。”

    天黑前,高勇两次跳出王厚的合围再次返回到洞穴,看着周围熟悉的树木藤草竟有些留恋。突然,西面传来悉悉簌簌的脚步声,高勇警觉起来,伸手向两边挥动示意众人散开隐蔽。队员们对于这种手势命令轻车熟路,悄无声息中各自寻找最近的掩体,或趴在草丛中,或爬上树梢,或蹲于石后……张武悄悄靠近问道:“主公,听声音不像是大队郡兵,难道他们又派小队试探?”

    “嘘”——高勇示意张武噤声,借着天空最后一点微亮仔细察看过来之人……黑影渐渐清晰,个头不高、身体瘦弱……张武惊喜道:“小马哥!”

    那人同样惊喜道:“小武?太好了,主公在吗?”

    高勇仅走两步上前问道:“沮公那里如何?”

    那人激动道:“好了,一切都好了!”

    了解到玄菟城内发生的经过后,高勇的心脏狂跳不止,如果不是年轻只怕会当场休克。张武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大呼痛快。这时外围放哨的队员跑过来报告西南二里又出现追兵,这次他们分作三路包抄过来。

    听到追兵又到,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生成,高勇吩咐道:“张武,派人通知荀公他们连夜启程回郡城;我们的计划改变,直接引诱郡兵赶回郡城。小马,回去告诉沮公此地情况,请他们如此这般做好准备,让王厚再吃最后一顿美餐!”

    ……

    王厚对自己的崇拜已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一路追来死死咬住乱匪的‘足迹’,迫得他们‘慌乱’逃窜。此次又‘吃准’高勇等人一定‘逃’向青砖峰,便立刻兵分两路左右包夹。怎奈满心欢喜又扑个空,更在青砖峰下的洞穴中发现包扎伤口用的布条,山鸡羽、野兔毛、几堆燃尽的干柴。

    佰长言道:“看样子他们很早便在这里居住,怪不得总觉得有些奇怪,追来追去好像在绕圈子,原来……”

    “别嘟囔了!”王厚骂了一句迈步进入山洞,努力平息心头怒火的同时看着洞内的一切。火光闪耀下,王厚猛然发现岩壁上还刻有字迹,刻得歪歪斜斜:***到此一*!最后那个字王厚怎么也不认得,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写法。

    这时外面郡兵叫道:“佰长,西面发现了火光,可能是乱匪。”

    王厚不假思索道:“追!”

    ……

    摸黑前行的路上,张武好奇地问道:“主公,刚刚你写的那几个字是啥呀?俺只认出‘一、到此’三个字,其他的都不认得,好像写法很奇怪。”

    高勇哈哈笑道:“那句话是告诉王厚,他爷爷我到此一游!除了你认出的那三个字外,其余的都是用楷书所刻,这种字体简洁好记,等以后有时间一定交给你们。”

    张武惊呼道:“主公是不是神仙下凡啊!”

    日夜交替,除了清晨小睡半个时辰外,其余时间都在赶路。沿着山岭沟谷留下一条蜿蜒向西的足迹,终于在日落前来到了玄菟郡城外。高勇眺望落日余辉下的玄菟城: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尽管城门紧闭……“咦?怎么城门紧闭?城墙上还是由郡兵站岗,主公……”张武惊讶道。高勇也有些吃惊,玄菟郡城与自己离开时没有任何不同。

    张武警惕地站在高勇身前向城门走去,城上郡兵发现有数人过来立即起警,长枪硬弓架上墙头,高勇立于城下观望。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城头——高顺!之间他挥动手臂高喊道:“主公回来了!开城门!”

    ‘嘎吱吱’一通响过,沮授最先冲出,跟着的是荀-、孙泰、冯玉众人。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大胜凯旋之后的喜悦笑容。高勇走上前拉紧沮授道:“辛苦沮公了!”

    沮授爽朗笑道:“托主公天佑洪福,授不辱使命,不损一兵便将王寇等一干要犯擒拿。”

    高勇又拉住流出眼泪的荀-道:“分别两日而以,荀兄为何落泪?诸公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这时,高顺快步走近施礼道:“恭迎主公入城!”

    看到高顺万年不变的严肃镇静神情,高勇感动道:“高勇总算没有食言,高都尉终于成为名符其实的都尉了!”

    高顺颤动一下,露出感动神色道:“顺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勇听到如此言语,看到众人坚毅忠贞的目光,视线逐渐模糊起来,急忙伸手擦拭,激动道:“好日子不远了!”

    ……

    风尘仆仆地追赶了一天一夜,王厚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走在返回玄菟郡城的路上,熟悉的山谷,熟悉的路经,熟悉的参天古树……唯一不同的是进山时郡兵士气高昂出山时垂头丧气,短短几天折损数十人,其中还包括一个佰长。

    再次跨上马走在逐渐平坦的原野上,王厚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长吁一口气道:“佰长,派人先行赶回郡城,让其准备好吃好喝犒劳辛苦的将士们。”佰长大喜,当即遣人骑上自己的马匹飞奔回去。郡兵们听到此话再次回复神采奕奕,仿佛他们是凯旋而回。

    月牙升上树梢时,三百多郡兵哩哩啦啦地终于走到郡城门外。一个队头不等王厚吩咐急匆匆跑上前去高声叫嚷道:“快开城门!王都尉带领兵士大胜而回!”郡兵们也跟着起哄乱喊:“开门!开门!你们这些懒屁股,想累死弟兄们啊!”

    佰长见到城墙上只点燃两个火把,隐隐约约有三四个郡兵站岗,与之前离开时感觉很不同,遂走近王厚疑惑道:“都尉,之前已派人先行通报,怎么会如此?”

    王厚也正奇怪,抬头仰望,城墙上虽有站岗的郡兵,却不见他们有任何举动,全部笔直地站立原地,只有枪戟在淡淡的月光显出深蓝之色。“不长眼睛的家伙,快把你们的上司叫出来!本都尉回来居然敢不开城门?活腻了是不是?”说着催马上前,马蹄踏地发出‘踏踏’声响,在这夜空下传出很远。

    也许是王厚的破骂起了作用,城内响起稍显混乱的脚步声,城头上人影晃动……王厚得意地笑看佰长,又望向城门。郡兵们呼啦涌向城门,除了给王厚让出一条道路外几乎将城门彻底堵死。

    然而,直到城墙上脚步声停止也不见城门打开,王厚震怒再次大骂道:“一群废柴,怎么?要造反?连都尉叫门都不开?谁给你们的胆子?……等进城后定要让太守治你们的罪,全部下大牢!不,把你们全卖到乌桓当奴隶去!”

    城墙上依旧寂静无声,只不过两支火把被一个郡兵举起在空中交叉晃动,画出一个X跟两个O。郡兵们奇怪,王厚更奇怪:什么时候郡兵改了联络手段?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是什么意思?

    惊疑间,左右两侧呐喊声骤起,路东绿油油的田地里站起上百黑影快速包抄右翼,路西密林中同样冲出百余黑影飞奔近前封堵左翼。郡兵大惊,惊慌失措地聚拢起来,战栗着枪戟向外,王厚及佰长躲在其中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一切,精神骤然紧绷,心脏跳动加速。

    佰长慌乱片刻立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发出命令:“快列阵!不可被冲破阵型!”

    话音未落,后路又传来整齐迈进的脚步声……

    终于,当三面合围完成的时候,王厚看清了来者的真面目!“玄菟郡兵!为何包围本都尉?真的造反不成?这是死罪!”

    “该死应当是欺压百姓、强虏民女、横行霸道、恶贯满盈的原玄菟都尉——王厚你这龟儿子吧!”

    王厚一惊,这声音如此熟悉,几天来不断在耳边晃动……“是你!高勇!”

    高勇哈哈笑道:“耳朵满灵光的吗!几天来没白挨揍,总算有点收获。”

    王厚心底发虚,一边想对策一边问道:“你为何会站在城上?”

    高勇扶着城墙打量王厚答道:“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才是真正的玄菟太守,不想遭到尔等奸险卑鄙之徒暗算,不得不隐避于山水之间。不过,我的属下衷心耿耿上下齐心,虽然走了弯路,却总算没有辜负苍天的期盼将你等作奸犯科之辈悉数擒拿!现今全玄菟郡兵除了你身边的人外全部宣誓效忠本太守。王厚,念及周围几百儿郎的身家性命,还是自缚投降吧!”

    王厚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黑险些摔落马下。王寇心腹佰长(带领增援部队的)扫视一周知道今日血站难免发一声吼抽出配剑道:“郡兵举盾列阵准备迎战!”

    “哈!”二百郡兵齐吼,整齐列阵护卫两侧。枪对枪、戟对戟、盾牌对盾牌、目光对目光、杀气对杀气!见此情景高勇暗自摇头,目光移向另一位佰长以及他身边的一百余郡兵,昭示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沮授示意发出命令,郡兵右手的火把划向左下……

    左侧郡兵阵前,高顺高喝道:“列阵!前进十步!”

    “杀!杀!”每一步一声喊杀,声声震摄心魄,声声扩散数里。玄菟城内的百姓惊恐地躲在自家屋内祈祷,连续两天的离奇经历早已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王厚左手边的一百郡兵在这如虹气势的压迫下本能地后退三步,战事一触即发。

    忽然,那位佰长发现城墙上有些黑影在悄悄移动……“弓箭手!”心中一惊,他清楚在城门前这狭小的地方弓箭射击意味着什么,看看身边跟随多年的部属,看看四周围拢过来的郡兵,看看眼前毫无生气的王厚……“新太守,可否绕过弟兄们追杀的罪过?”

    高勇清澈回道:“弃暗投明者过往一切概不追究!这里有上千人在场,本太守言出必行,信守诺言!”

    王厚回过神来,见佰长要反水,匆忙伸手抽剑。却见寒光划过眼前落在脖间,佰长逼住王厚道:“几日来承蒙照顾,在下代死去的弟兄‘多谢’了!郡兵准备战斗,从此刻起效忠新太守,违令者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王厚呆望佰长片刻,又看了看墙上的高勇……“哈哈哈!哈哈哈哈!”

    沮授见状蔑视道:“与那王寇一个德行!”

    张武补充道:“没办法,他俩本来就是亲戚。”

    “哐啷——”二百郡兵先后扔下手中兵器。心腹佰长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不到半个时辰……在众人错愕间,这名佰长倒转剑锋割破自己喉咙,血液飞溅同时仰天摔倒。

    高勇闭上眼睛转身离开,临下城墙前淡淡吩咐道:“好好安葬那名佰长!”

    次日艳阳高照,太守府被修复一新并按照高勇的命令将所有值钱的器物财货统统缴归府库,仅留下日常生活所需的普通器具。同时,拿出部分钱财按照每人一百赏赐主动效忠的郡兵军官。不过,高勇下达严令:城内防务统归陈晋所率的辽阳郡兵负责,其他一千二百余郡兵全部留在军营内接受高顺整编,除有高顺手令,否则不许任何人外出半步。

    沮授、荀-已猜到高勇为何如此,惊讶于高勇果断地同时,也钦佩他的处理能力。

    一个上午,玄菟郡城许进不许出。午后,所有人员被召集到太守府参加第一次全体会议。跟随高勇多时的人员对于高勇的简朴习以为常,故看到素面朝天的太守府不觉任何奇怪。反倒是去过县府、郡府的陈晋极不适应这个新任太守的朴素习惯。三进院落的太守府只有两名仆人,而且之前见过的贵重器物箱柜全部没了踪影。

    陈晋不解,进屋时悄悄观察四周,除了几套案几坐垫之外再无其他,之前见过的镀金香炉、玉石屏风、五彩挂扇等消失的干干净净。

    入屋时,高勇便注意到陈晋的奇怪举动,微笑着打量这个高顺很是赞赏的佰长。直到一干人等全部坐好,高勇才对陈晋说道:“陈佰长是不是发现这个太守府少了许多东西?”

    众人齐唰唰望过去,弄得陈晋顿觉尴尬,涨红着脸先点头又摇头道:“这……那……”

    高勇哈哈笑道:“不要害怕,我又不会吃人。告诉你吧,这些东西今早全都缴归府库了!毕竟他们是玄菟百姓的血汗钱,应该用在他们身上,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陈晋动容,既为自己的冒失举动后悔,又为遇到如此爱民如子的太守高兴。

    高勇扫视众人继续道:“昨夜,勇与沮公、荀公、高都尉商议决定:沮公出任玄菟长史;荀公出任玄菟郡丞;孙泰任司马;冯玉任门亭长;陈晋任辽阳县尉,属理辽阳治安同时兼管郡兵;魏明调任玄菟校尉……”任命完毕,众人齐声道谢。

    高勇此刻才算有了些当官的感觉,确实很爽!不过理不清的乱絮还在后面:“屋内均是可靠之人,勇便说出下一步方略:荀郡丞由即日起清理玄菟府库、账册,裴石协助;高都尉负责训练郡兵,孙泰协助。此外,还要继续进行上次中断的计划——秘密抓捕犯案官吏!不过要改抓捕为诱捕。会后,由高都尉以王寇的名义派出郡兵召集望平、高显、奉阳、辽阳四城及大小村镇的全部官吏、差役到郡城,并组织小队埋伏在通向外郡的道路上,对于闻到风声意图逃跑的官吏悉数擒拿,其后陈晋率三百郡兵协助沮长史快速控制四城郡兵,以为将来做准备;王信在玄菟时间最长,由你负责调查玄菟城内地痞恶霸及敌人派进来的奸细,并与孙泰配合,将入城的官吏秘密抓捕关在兵营内,不许走路消息。”

    众人应诺,又经沮授、荀-详细说明后离去。高勇走到屋外第一次静下心来品尝夏日芳香。沮授站在身后感触道:“最艰险的一关过去了!以后路会越来越好走。”

    高勇赞同道:“是呀,右北平、玄菟先后纳入掌控……只剩那个辽西了!”

第二章 平定玄菟(下)

    任务分派下去,高勇反而觉得无事可做,只好带上张武到玄菟城内探访。首先来到东墙下的贫民区。远在巷口便可嗅到恶臭熏天,里面脏乱破败,与城西的富人区相比近乎地狱与天堂。好在保护高勇近卫队均来自贫苦百姓,对这种环境熟悉到骨子里。换作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吏,只怕踏进半步便会当场晕厥。

    看到高勇脸上毫无厌恶反而略带哀伤的表情,看到他毫不犹豫大步走进这穷人、乞丐、娼妓居住的地方。张武感动至极,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心中不禁感谢上天安排自己遇到如此好的主人。望向高勇逐渐高大的背影,张武在心里对死去的爹娘喊道:“爹!娘!你们要是再多留两年就好了,武子跟上了一个好主人,苦日子到头了!”

    “队长,快走啊!保护主公要紧!”队员的催促拉回张武的思绪,他看看跟随自己几个月的少年,他们的眼中也已湿润。张武眨眨眼睛把泪水化解,幸福道:“走!誓死保护主公!”

    高勇没有注意到张武等人的反应,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这穷人聚集的地方。沿城墙搭满了由树枝、碎布、枯草‘建’成的窝棚,低矮、潮湿、拥挤。地势低洼的关系,几日前下的雨还能在这里寻到踪影。

    这里的人目光漠然,或者说无欲无求,也许他们清楚‘欲求’是一种太过奢侈的东西。走了几步,高勇僵住了。眼前倚墙坐着一名五十余岁老妇人,她正在费力地往怀中四五岁大的孩子口中塞入不知哪里讨来的小半张发霉面饼,面容哀戚,花白头发下的双眼竟无法流出半滴眼泪。

    张武走到高勇身边低声道:“主公,这娃的爹娘只怕都死了,剩下一个老人带着。这种事情哪里都有,在逃难路上见得太多了……穷人啊!”高勇缓慢蹲下,轻拂孩子瘦弱苍白的脸,看着孩子目光涣散的眸子……突然转头问张武:“你那里带钱了吗?”张武点头,立刻伸手入怀掏出一袋钱交给高勇。

    周围的几人见状如同看到仅有的希望,纷纷围拢过来伸出双手……高勇目光始终放在孩子身上。打开钱袋掏出一吊五铢钱交到老人手上轻声道:“吃这个不行,给孩子买点粥羹。”老人惊恐地凝望眼前的少年。高勇淡然一笑,对周围人说道:“每人十钱。记得告诉其他人多等半个月,会有好事情发生的。”说完交给近卫队处理,自己继续往前走。

    一路所见相差无几,高勇的心情越发沉重。张武等也感觉到沉闷的气氛,悄悄跟随在高勇身后。快到北城时,几个女人吸引了高勇的注意力。只见他们穿的虽然破旧,却把脸洗得很干净,呆呆地坐在路边,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思想。

    高勇问张武:“这些女子怎么了?为何呆坐着。”

    张武惊讶地看了看高勇,他奇怪怎么高勇这种富人出身年龄超过十五岁居然没见过娼妓,只好解释道:“回主公,她们是……是娼妓。”

    高勇吃惊道:“什么?”双眼圆睁吓得张武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才说道:“这些人多是死了丈夫的女人或者没了依靠的女孩,除了做这个没有其他可以活下去的办法。”

    高勇疑惑道:“以前曾听别人提起。不过,她们怎么不去当丫环仆人,那个在怎么说也好过干这个啊!”

    张武苦笑道:“做丫环也需要出身好、干净。而她们……唉,这里正好处在兵营后面,主公多少能猜到些什么吧!”

    高勇猛然想起以前曾经看到过的许多书籍,上面写着乱世女子没有保障,被兵匪强逼后多半沦为娼妓。遂说道:“莫非他们是被……”

    张武点头道:“主公猜得不错。”

    这时,几个女子发现高勇等人盯看她们许久,虽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但客人终归是客人,僵硬的脸庞出现一点生气,两三个有点姿色小心翼翼靠上近前细声问道:“诸位少爷是不是需要女人?只要给口饭钱,干什么都可以。”

    高勇何曾经历过这个,急忙退后生怕她们碰到自己。身边的张武等人立刻挡在高勇身前刀剑出鞘怒喝道:“不许靠近我家主公!”

    那个女子吓得坐在地上,全身颤抖看着张武及其手中的剑。突然,她们身后的棚子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条小辫,身体瘦弱脚步轻浮却很精神。她几步上前挡在女子身前张开双臂对张武喊道:“不许欺负俺娘!你们和那些当兵的一样,天天欺负娘,全都是坏人!”

    高勇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很是欣赏,更对她讲出的话语惊讶,正要上前细问。却见那个女子抱住小女孩哀求道:“官爷,求求你们放过这孩子吧,她还小,不懂事,你们要女人俺去,不要钱!”

    小女孩不干了,抱着女子的脖子说道:“娘,不要去。灵儿不怕饿!灵儿不想娘再受欺负!”

    一句话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动,张武扭头向高勇请示。高勇示意收起剑,对女子说道:“看你的装扮气质不像是普通人家长大的,这女孩的爹是做什么的?”

    女子高勇的问话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小女孩劝道:“娘别哭!”跟着瞪视高勇怒道:“为何让俺娘哭!”女子搂紧女孩说道:“灵儿别这样,他们不是坏人。”

    高勇微笑道:“冲你这句不是坏人,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娘俩吃顿饭。张武!派人去请荀公,另外让高都尉调一百郡兵过来,我要在这里处理些事情。”

    那女子听到这话呆住了,能够让都尉派兵的官……张武看到女子惊诧的表情笑道:“他是这里的新太守!”说完开始分派任务,没多久张武突然转过头对仍处于震惊中的女子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好日子很快要到了!”

    日头渐高,穷人不得不再次为裹腹发愁。仅有的几个老男人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向城外;还有十几个衣衫褴褛、三十余岁的妇人背起筐篓端着破碗颤巍巍走向城内;小孩子能动的一样要跟着去乞讨,不能动的只好守在家中祈祷……

    看到这一切,高勇不禁疑窦丛生:怎么古往今来的大部分官吏都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呢?古代如此,高官坐着厚禄拿着却不为百姓办事,眼看治下百姓挨饿受冻被逼为娼饱受欺凌却无动于衷;想想自己原先那个时代的官也差不多,今天开会、明天考察、后天调研……日程里安排满了吃喝玩乐却唯独没有体察民情为百姓办事这一项,结果会也开了、察也考了、研也调了,到头来穷人还是穷人、富人还是富人。揭竿起义的陈胜都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就不怕将来有一天百姓革了他们的命?大概是中国人太善良了,太容易服从、太容易逆来顺受了……

    思索间,巷口传来孙泰的声音:“一队左,二队右,将此处封锁。不准骂人、伤人,违令者军法从事!”各五十军兵小跑进入贫民区,分列左右很快将此处包围。里面的人不明情况,以为要赶走甚至屠杀他们,痛苦、哀求骤起,有些人拿起木棍、石块聚拢在一起打算作最后的挣扎。

    此情此景与辽阳所见一般无二,高勇叹息道:“中国人啊,为何非要刀架脖子才想起反抗,才懂得团结?”

    孙泰快步走到身前施礼道:“主公召泰有何吩咐?”

    高勇示意他起身,说道:“得安置这些穷人,呵呵主事的来了!”远处,荀-带着四五名随从一路小跑赶来。高勇摆摆手喊道:“荀公不必着急!”

    荀-不管那些,轻轻喘气问道:“主公急招-所为何事?”

    高勇微笑着指点仍处恐惧之中的人说道:“为了安置他们!”

    荀-先是不解,旋即劝阻道:“主公何意?这种穷人北方随处可见,多因贪官酷吏横行所致。自光和三年(公元180年)的大旱起,北方旱涝连年粮价飞涨,导致贫困之人渐多。如今主公将城内穷人安置,必会引起周围城池贫民闻风而来。如若仅安置这些人,府库现存钱粮尚可应付,假使引来更多……不仅郡城难以安定,只怕玄菟也会遭殃啊。”

    荀-此番言论大出高勇预料,本以为他会全力支持。不过细细想来,他的话不无道理。安置这些穷人必会引来周围穷人,如此往复越聚越多如同黑洞般不断吸食……在实力不足的情形下必会使郡府不堪重负而垮台,若由此导致民变……

    高勇明白到自己的幼稚,也对刚才的想法有了全新的认识,遂对荀-道:“荀公之言一针见血点出其中利害,但身为本地父母官却不可见死不救,如此与那王寇又有何区别?勇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暂时缓解郡府的压力,只要能够坚持一两月,待控制辽西后即可引来工匠在玄菟建造纸坊、书坊,如此可以大量招收妇孺,解决穷人的问题。至于粮食吗……可以用钱向高句丽、三韩、甚至中原购买。”

    荀-认真考虑起来,原地踱步三圈,最后同意道:“可以试试,只是此前的两月如何熬过?本地粮食要十月才能收割,且大部分为玄菟富户大族所有,其有先皇旨意免除赋税徭役。故此,郡府所收不过十之一二,扣除支付官员俸禄、供养郡兵差役几无剩余。刚才察看府库帐薄,查抄王寇所得钱财尚能支撑至明年,可粮草仅能维持到十月!”

    高勇目瞪口呆盯着荀-,脑袋嗡嗡作响,半晌方才回神骂道:“王寇这个王八蛋,留给老子这么点家底,连剿匪都办不到!得想想办法弄些粮食……”

    孙泰看到高勇如此为民着想感动万分,遂建议道:“主公,听郡兵说乌桓贼每年秋收过后都要到玄菟、辽西劫掠,这也是导致本地穷人多的一个原因。郡兵对乌桓贼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王寇严令禁止出战,他们早就击杀乌桓贼寇了!”

    高勇眼扫站列两侧的郡兵自言自语道:“出战?不行,至少准备足够的钱粮兵械;偷袭呢?不行,实力不足以攻守自如时冒然行动后果严重……”摇头否决自己的同时表情逐渐凝重。忽然高勇问荀-道:“荀公刚才说玄菟粮食大部分掌握在本地富户世族手中?”荀-点头确认。

    高勇转忧为喜道:“好,就这么办!孙泰,与乌桓贼的仇一定要报,不过不是现在。告诉郡兵们好好训练,一两年内可能无法主动进攻乌桓贼寇,但如若他们胆敢前来劫掠那可要狠狠的打!我不是王寇,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还是那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有马革裹尸还!”

    孙泰惊动道:“弟兄们听到了吗?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有马革裹尸还!追随主公,誓灭乌桓!”一百郡兵先后齐声高喊:“大丈夫顶天立地,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有马革裹尸还!追随主公,誓灭乌桓!”声势震彻寰宇,玄菟郡城为之撼动。

    高勇同样感到震动,那是万众一心上下同力的呐喊。高勇又对荀-道:“留下郡兵的粮食,其余的拿出来熬粥,在这里开设粥棚,人人吃饱是不可能的,只要饿不死就行,熬过这两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荀-问道:“那么不够的粮食怎么办?”

    高勇笑道:“荀公派些正直清廉的人到高句丽、三韩等地去私下收购,能买多少买多少,钱府库先垫上,然后勇拿自己的钱补齐,另外的吗就需要本地富户世家出出血,正好借此机会沟通沟通,免得将来出问题。孙泰留下协助荀公办事。”说罢,抬头看看晌午的日头,转身对灵儿笑道:“小妹妹,哥哥请你吃饭!张武带路,到最好的酒店去。”

    女子再次惊呆,眼前的少年太守怎么会有如此举动?自己可是娼妓啊!

    张武见状催促道:“夫人……夫人,请带上女儿跟随太守,让太守等可不大好。”

    女子表情怪异地‘嗯啊’几声,才低声试探道:“官爷,民女还是不去的好,以免辱没太守名声……况且小女子身份卑微……”

    高勇听到此话哈哈大笑,回头对女子道:“尊卑是权势的附属,在本人看来世间万物生来平等,飞禽走兽、花鸟虫鱼无不如此,更何况人!名声与治下百姓幸福安康相比,高某只选择后者。小妹妹过来,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快!”

    小女孩看懂了高勇清澈的双眸,看到了里面的和蔼,拉起女子的手劝道:“娘,去吧!哥哥不是坏人!”

    女子看看女儿,又看看微笑的高勇,眼泪哗的流了出来,自从丈夫死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夫人,第一次用如此平等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第一次眼神中不夹杂一点轻蔑的成分……

    张武哪管那许多,一把抱起小女孩笑问道:“小妹妹想吃什么……”

    城内最大最豪华的当属王记酒楼,是本地大户王家开办的,迄今已有百余年历史。说来也怪,听一些官吏讲,王家虽与王寇同姓,关系却不是很好。王寇初上任时王家便从中作梗,后王寇借机报复,逼得王家吐出大半家财还搭上几条人命。其后,王家开始逐渐淡出玄菟,将主要精力放在冀州。除老族长外,王家管事的几个儿子都在外经营家业。如果不是祖坟以及王记酒楼均在玄菟,只怕老族长也会离开此地。

    长子王谦主理大小事务,其余几子或求学、或置地、或为官,其中又以三子王馥经历最奇,有人说他偶遇仙人指点在山中修炼,有人说他云游四方广结八方英贤……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奇中之奇,据传去年九月,王馥突然出现在玄菟,并将一签信交于族长,言之天现奇景,北方有变。

    高勇当然不信,却还是带领十余人并灵儿母女直奔此处,毕竟这里最有名啊!

    门口站着的伙计一眼便看出女子是卑贱娼妓,横眉立目打算将其轰走。但,当目光落在高勇及其身后一干少年身上后立刻改作笑脸相迎。在这里打拼数年的伙计精通察言观色的重要性,甭说别的,仅看高勇那身派头以及身后数名带刀披甲少年即知此人非豪强即恶霸,总之是惹不起的主。

    张武快步上前问道:“快去准备好单间雅座,我家少主要请客吃饭,怠慢了有你们受的。”伙计笑容满面点头称是,一个跑进后房招呼掌柜,一个带路走向内院。

    选了一间明亮宽敞干净整洁的屋子,高勇让母女坐在右手边,自己居正坐。张武等则全部站列两侧,说什么都不肯同席。高勇无奈只好让伙计额外找房间让他们吃饭。

    不久,喷香的饭菜陆续端进。灵儿估计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丰盛的菜肴,竟有些呆了。女子反倒镇静的很,想必原先也是大家闺秀。果不其然,随后的闲聊中,高勇才知道她们的身世。

    女子低声问道:“太守为何准备如此丰盛的宴席?这些即便是队头、佰长也不见得能吃上。”

    高勇依旧微笑,看着灵儿那想吃又不敢动的模样说道:“小妹妹赶紧吃,不然饭菜要凉了。”接着对女子说道:“我有一个表妹,和你女儿差不多,调皮的很,不过她此刻住在蓟县。对了,能问问你们为何流落至此?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听到‘冤情’二字,女子竟哭泣起来哽咽道:“太守能为民女申冤?”

    高勇点头道:“惩奸治恶乃太守本职,可谓能不能?应该是一定!”看看灵儿,又道:“先吃饭,然后详谈。”

    也许是灵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每次都细嚼慢咽,每次都细细品尝,好像要把这滋味深深烙印在脑子里一样。

    饭后,几名近卫队带领着灵儿在院内玩耍。张武站立身侧,高勇则等待女子的叙述。

    “民女夫君原为奉阳郡兵队头,前年十月乌桓来袭时,县令刘明眼见周围村镇百姓惨遭屠戮却拒绝派兵救助。民女夫君不理此令,私自带领部属五十人出城激战乌桓贼,结果寡不敌众,除一人重伤死里逃生外其余人尽皆阵亡。民女娘家原是奉阳富户薄有家产,虽然夫君清廉,但在娘家照看下还能过得去。怎知,刘明诬蔑民女夫君通敌叛国,带领郡兵将家产查抄,爹娘因此抑郁而终。那刘明见民女有些姿色,便以灵儿相迫逼民女就范……过了半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后,才被赶出县府。后来流落到郡城,因无依无靠再加恶吏相逼……为了养大灵儿,只好……”

    啪——高勇一拳击案,怒声道:“想不到刘明如此禽兽不如!张武,立刻让王信派人监视刘明,跑了谁也不能跑了他!”

    张武怒不可遏道:“是,主公!”随后大步走出去传达命令。

    高勇又对女子道:“放心,这个仇一定会替你报,本太守一定会将刘明千刀万剐!你们母女先住在客栈里,一切费用由本太守负担。如果所料不错,半个月后,你期盼的日子就会到了!”

第二章 平定玄菟之借粮安民

    粥场的开设令玄菟郡城的贫苦百姓奔走相告,惊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乞丐、穷人皆聚集于城东,同声感谢太守恩德。除了孙泰那一百郡兵维持外,高勇又增调二百人,在冯玉的指挥下用城外取回的木料加固、修建临时房屋。荀-安顿好粥场事宜后,即刻返回郡府继续清查府库的工作。

    另一边,高顺按照与高勇共同商讨的办法开始训练郡兵。清晨五点起床,而后开始绕城十里快跑。凡迟到者、没有跑完全程者一一记录在案。随后,以开会商量晋升为名将郡兵队头以上军官悉数调离队伍,再由护卫队暂代其职管理郡兵。

    郡府内院,十个佰长、二十余个队头分为三行整齐盘腿而坐,四周是手执兵器的辽阳郡兵及高勇带来的护卫队。沮授安静地坐在他们面前说道:“诸位在玄菟所住时间均不短,想必对此地了如指掌,当然对于此地的官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几人问言立刻紧张起来,高显来的佰长问道:“长史,新太守曾答应属下过往一切概不追究,不知今日此举何意?”

    沮授笑道:“问得好!授代替主公再次保证过往一切概不追究。不过……却没有答应诸位可以继续带领郡兵。当然,如果诸位觉得自己能力足以胜任,那么必须答应沮某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请长史快快讲来。”

    沮授摆摆手道:“不急,先给诸位看些东西。”说罢,门外走进几人手中抱着几摞纸交给佰长、队头们每人一份。沮授继续道:“上面是玄菟官吏近几年所犯之罪,均有太守带领众人辛苦探访取得,包括部分真凭实据。王寇作乱意图击杀高太守也为此物。现在请诸位细细翻阅,不认字的可由旁人代读。”

    院内霎时沉寂下来,太阳悬在天空中肆意烧烤着大地,鸟雀早已躲进树丛中安歇。偶尔几只蝴蝶闯入院内,却也被这里的怪异气氛吓跑。军官们一页一页地细看,一篇一篇地翻读。几人面露惊讶,几人脸现哀伤,几人大冒冷汗,几人摇头自责……沮授一一看在眼内,严肃地说道:“上面或许记下了你们当中某些人的罪过,或许记下了你们好友、上司的恶行。相信任何有良心的人看过这些都不会无动于衷。”

    其中一人低声道:“那要属下如何去做才能……”

    沮授打断道:“很简单,诸位都是血性汉子,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高太守也常说人之一世要以宽容为先。故此他提出三个条件:第一,认真悔过,向受害者诚心道歉并取得其谅解;第二,重新由士兵干起,在真正的战场上洗刷自己的耻辱;第三,半月后将举办一场公开审判,希望诸位能够作为行刑者代表人民处罚贪官污吏,并趁此与过去做个了断!”

    院内众人低着头,沉思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沮授沉默片刻继续道:“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半个月后,高太守会给想要离开的人准备一笔钱,不过不能够离开高太守的管辖范围。好吧,剩下的留给你们自己思考吧,半个月的时间。”

    傍晚,呼吸着玄菟城内平静的空气,高勇在张武的带领下来到了玄菟富户王家。听到新太守登门拜访。王家哪敢怠慢,当即府门大开,族长王德带领王家老少亲自出迎。凭借王家的势力,他们对玄菟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这位新任太守的厉害。

    高勇见这位王德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双目更炯炯有神,面带微笑首先开口道:“竟然惊动王族长相迎,晚辈诚惶诚恐!”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王家在玄菟立足百十年绝非仅凭运气。

    王德深邃的目光趁机打量眼前这位少年太守:朴素衣襟平民打扮,腰间除佩剑外再无任何饰物,年纪不大却给人与其相貌身形极不相配的成熟稳重之感。王德心中疑惑与赞叹并存,伸手相邀:“高太守请到屋内详叙!”

    高勇撤后半步朗声道:“老族长先请!”

    这王家大院乃玄菟有名的建筑,里外五进院落,奴仆婢女不下百人,进进出出甚是繁忙。过二门穿长廊,直达客厅。众人先后落座,看着案几上摆放的精美酒樽以及跪侍旁边以小勺盛酒的侍女,高勇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正襟跪坐摆出一副严肃模样以掩饰内心的慌张。

    王德余光一扫便已猜到高勇所想,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太守不必拘礼,此乃家常小宴,随意,随意!”言罢竟首先改为侧坐。

    高勇赞叹王德的细致入微,当即以少年特有的畅快笑容作答,同样学王德改为侧坐。

    王德点头,随即手掌相击。屋外快速走来一队仆人,每人手中平端托盘,上面是小碟盛装的菜点。这些人走到门口后停下脚步将托盘转交给屋内的侍女,再由侍女将菜点一一放于案几之上。

    高勇细看这几道菜无一不是上等佳肴。王德一一点指介绍道:“太守初来玄菟,对这里不甚了解。这几道是本地特产,这一碗是山中鹿肉,乃半月前下人由高句丽猎户购得,再经腌制,味道别具一格;这盘是田间苦菜,乃是先祖定制每餐必吃的菜肴。苦菜虽苦,却可以清肺腑去毒热镇静心神。这道……”介绍完毕,王德笑问道:“听老朽-嗦半晌,不知太守可有厌烦?”

    高勇哈哈笑道:“怎会厌烦?族长以家宴相请,令晚辈倍感亲切,在此先谢过族长一番美意。”

    王德摆手道:“小小家宴何足挂齿,来,老朽先敬太守!”言罢举樽相邀。

    高勇举起酒樽后忽然心生灵感,盯看片刻却又缓缓放下。王德大奇,问道:“太守可是嫌酒不烈?”

    高勇摇头道:“非也,此酒香飘四溢乃上等佳酿。”

    王德眉头微皱,目光在高勇身上停留片刻,神色中透露出欣赏赞叹佯装恍然道:“老朽糊涂,还请太守海涵,太守亲自登门必有要事相商。唉,人老了,头脑不灵光了!”

    高勇表情依旧心里却笑得前仰后合,看到王德已经点题,自己不好不应,遂起身施礼道:“晚辈初来此地,本怀报国救民之心。却突遭王寇叛乱,几番拼杀将其擒拿。原想就此整顿吏治安抚子民,怎奈粮库空空如也,除供养郡兵之外几无剩余。今日走访四城,目光所及饥民遍野,且多为妇孺老弱。此乃天灾亦或**晚辈不得而知,但身为一方郡守必须造福一方子民。日间访查,听吏民皆言王族长宽厚待人,多次开设义馆救助贫苦百姓,玄菟百姓言及老族长皆如父母般崇敬。故此,晚辈特来相求。”

    一番话说得王德波澜不惊德的面庞竟有些许动容,令其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太守……“高太守拳拳爱民之心天地动容,假若王寇有此十之一二,老朽也不至于……”说到此处,门外仆人快步走进通禀道:“老爷,门外徐族长、杜族长、孟族长前来探访。”

    王德刚刚的激动慢慢回复,此刻又变回波澜不惊,只见他欠身而起道:“高太守稍候,老朽出去迎接几个老朋友。”说着迈起健硕的步伐走向前院。

    趁此机会,张武弯腰悄声对高勇道:“主公,这个族长不简单啊,刚刚的话感动得俺差点落泪,可那个王德……”

    高勇转头低声道:“好好站着,听这番话便会哭那他也甭在这混了!告诉你,那头发胡子不是凭空变白的!”

    张武嘿嘿憨笑道:“主公,那是怎么白的?”

    高勇刚要回答,却听到屋外王德健朗的笑声:“今日吉星高照,接连几位贵客登门,这宾客堂真是棚壁生辉啊!”

    高勇立刻起身出迎,只见王德身后站立三人,衣饰穿戴自不用说,仅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凌人的气势,一看便知是平日指使下人养成的。王德见高勇亲自出屋,眼神中再次流露出赞许的神色,随后分别介绍这三位玄菟知名的大族。三人得知面前少年竟是擒拿王寇的新任太守时,惊诧之余一起向高勇施礼。

    再次落座,孟族长最先问道:“刚刚听王老族长言及高太守正为粮食发愁,不知所缺几何?如若可能,在下愿分担一些。”徐族长、杜族长同时点头以示赞同。

    王德笑道:“高太守但请直言,吾等皆本地老户,对玄菟感情颇深。前些时日,老朽便曾召集几人商讨放粮一事,恰巧今日太守亲来,正好将此事解决,了却心头夙愿。”

    杜族长开口道:“高太守所需多少?力所能及,老朽几个绝不皱下眉头!”

    高勇佩服几人魄力的同时,也为他们临机决断的能力折服,伸出两指说道:“只需两月之粮!为救饥民,晚辈已在城东开设粥棚,待理清人数后将组织他们开垦荒地补种些庄稼,此外还需要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拜访之前晚辈得到消息,玄菟郡东部山区出现匪徒踪迹,如果其危害郡民、劫掠商贾,晚辈只好派兵围剿。”

    王德边听边点头道:“高太守能否给出确切之数,也好让老朽等提前准备。”

    高勇双手平摊耸耸肩膀道:“具体数目需要询问郡丞,晚辈这里也不好回答。”

    几人当然知道这种说法背后的深意,那极可能演变成没完没了索取!顿时面露难色,纷纷往向王德,看其意见。

    高勇看他们的表情便已猜之一二,立刻严肃道:“诸位族长不必担心,晚辈此来并非无偿索取,乃是借粮。以官府及晚辈个人的名义向诸位借粮,借据盖太守印,并于秋收后分批偿还。如果诸位仍不放心,还可将郡府内一时无法变卖的财物充作抵押……”

    王德一直在观察高勇的神态举止,发现其中没有任何欺诈之意,遂不等高勇说完即答复道:“不必如此,老朽相信高太守一定会信守诺言!族内五座粮仓尽管取用,如仍不足,老朽还可遣人到冀州吾儿处筹集!”其余三人见王德答应,亦表示倾力支持。

    高勇闻言大受感动,自打开创事业以来处处受人刁难看人脸色,虽说事情都办成了,却总是磕磕绊绊充满坎坷,唯独这次几乎是一帆风顺,原来计划的敲竹杠也没派上用场。高兴之余坚持道:“借据一定要写,官府要首先讲信用!此后,才能在民间立信,才能取信百姓。”

    王德大为感动,数十年来何曾见过此等官员,当即举樽:“为玄菟有如此清明廉政的太守,喝!”

    徐族长哈哈笑道:“以后太守如若遇麻烦,只需遣人告知,老朽几个定当全力支持!”

    次日,日上三竿高勇才伸着懒腰走出寝室。只见张武手舞战刀努力练习高顺教授的武艺,招式多以劈、砍、刺、扫为主简单实用,绝对是在战场上才能发挥效用的实战技艺。高勇干脆坐在门槛上拄着下巴看他练习,刀锋过处风声渐起,隐隐有大将之才。

    舞动十余下,张武才发现高勇坐在门槛上观看,急忙收刀入鞘跑过来道:“主公早!张武给您拿热水去。”

    看着张武慌乱的样子,高勇扑嗤笑道:“不用急,顺便带点吃的,肚子饿了。”

    张武双腿合拢脚跟相磕,按照高勇教给的方法来了一个标准的立正昂首道:“是,主公。属下立刻去办!”

    见到这相当标准的立正,高勇伸出大拇指表扬道:“不错,这次的姿势才有点味道。”

    张武跑到门口时来了一个急刹车,幸亏用手扶住门框才不至于与对面之人相撞。随即沮授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张武,为何如此慌张?”

    张武赶紧让出道路回道:“回沮先生,主公刚刚睡醒,属下去准备热水和早饭。”

    沮授拍拍他的肩膀训诫道:“下次别这么慌张,看好路再走。快去吧,别让让主公饿着。”跟着对荀-说道:“这小子,怎么总也长不大!”

    荀-笑道:“尚未行冠礼,当然还是小子了!”

    高勇起身相迎道:“沮公、荀公怎么一起来了?”

    二人对视同声道:“碰巧,碰巧而已!”

    进入客厅,沮授说道:“昨日已经把军官集中看管起来,高都尉那里正在加紧整顿郡兵,将护卫队员全部安插进去,今早又拉出城外搞训练,已经剔掉一批兵痞,效果不错。城内治安仍由陈晋率领的辽阳郡兵负责,授计划午后出发去接关其它城池的郡兵。”

    高勇边听边点头道:“兵营那里勇一两日内会过去查看,各地郡兵还要沮公多加费心,他们可是玄菟全部的本钱,马虎不得啊!”跟着又对荀-道:“昨夜已与王族长商妥,他会联络徐家、杜家、孟家等与其交好的本地豪族富户为郡府提供粮草支援缓解暂时之忧,不过郡府要写借据,这算是建立信用的开端。今日荀兄便可差人前去办理此事。”

    荀-惊讶道:“主公出手不凡,如此饥民有救了。”

    高勇摇摇头笑道:“还不算完,本地大户除了王家还有一个鲜于家,据王信调查鲜于家当主鲜于通与王寇、刘明多有来往,私下里做了不少坏事,却都没有留下证据。而且,前次撤出玄菟城后,鲜于通便开始将家业迁往辽东郡,更与新上任的公孙度勾勾搭搭,看样子他对我这个新太守很反感!”

    沮授双目一亮问道:“难不成主公要去鲜于家借粮食?”

    高勇摆手道:“当然,先去借,借不来只好去敲竹杠,狠狠的敲上一笔!这叫做先礼后兵君子取财之道也!”跟着问荀-道:“荀兄,府库清查结果如何?看哪王寇如此搜刮民脂民膏,一定积攒了不少钱财。”

    荀-苦笑道:“情况恰恰相反!经初步核查,府库现存三十万五铢钱,其中包括拖欠郡内官吏的俸禄五万七千余钱以及尚未缴付州府的各种-赋近十万钱,除去这些,还有王寇宅院搜查来十几万钱,总共不过五十万钱。这些还不抵颖川的十之一二,玄菟贫瘠困顿可见一斑。”

    这次换作高勇惊讶,大张着嘴半响才说道:“厉害!贪官做到王寇这份上才算值啊!搜刮了这么多年怎么只有这一点?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沮授道:“依授的经验,王寇巧取豪夺、搜刮民脂所聚之财定藏于他处,且数量决不会少!只是如何能让王寇开口,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死也不会说出来。”

    高勇笑道:“沮公放心,这种事情见得多了。王寇交给勇亲自去审理,软的不吃只好给他喂硬的,即便扒掉他一层皮,也要撬开他的嘴让他吐出藏匿钱财的地点!不过,钱的问题不用太着急。这几天各地官员会陆续到齐,他们的家里可是富得流油啊……”

第三章 双管齐下(上)

    位于城西南的鲜于家奢华程度比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寇当政时,鲜于通在玄菟可谓呼风唤雨,除拥有良田百余顷外,还有一座盐场、两座矿井,几乎垄断与高句丽、夫余及三韩的全部商路,其在辽东、高句丽、鲜卑等地吃得很开,即便是乌桓也几乎不劫掠他家的商队。在这玄菟唯一能够与其抗衡的便是王家,不过最近几年一直处于下风。

    午饭之后,高勇带着张武以及孙泰率领的五十郡兵直接杀奔鲜于家,连续几天经历兵乱的玄菟百姓以为又要打仗,纷纷逃回家中躲避,繁忙的街上眨眼间冷冷清清。高勇只得严令郡兵不得拾捡破坏任何物品。

    鲜于家门楣高大,其上用金箔修饰,门环锃光瓦亮几乎可以作镜子用。孙泰以前最痛恨这等为富不仁的家伙,眼见太守亲来却不开门迎接,当即喝骂:“王八羔子,竟敢不给主公开门!”旋即叫上郡兵准备踹门,口里继续嚷道:“给俺使劲踹!踹不开的话放火烧!”

    高勇见状劝阻道:“孙泰算了!我们来这里不是打砸抢,要以理服人,要先礼后兵!”

    说话间,镶金大门开了一条细缝,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向外张望,旋即杀猪般惊叫声起,估计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仆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内院一路叫嚷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府院被郡兵包围,他们不只砸门,还要放火烧院啊!”

    高勇等候片刻,果见府门打开,一位五十余岁的花发老者立于院内冷冷地望向门外站立整齐的郡兵。老者身后数十家仆垂手排列两侧,均目光凶恶,怒视郡兵。高勇陡感寒气袭人,却仍露出笑脸道:“唉呀,怎可劳动鲜于老族长亲自出迎,折杀晚辈了!天气炎热,快扶老族长进屋休息。”说着大步进院,不显丝毫惧色。

    鲜于通先是一愣,旋即阴转晴,皮笑肉不笑道:“高太守年轻有为乃青年才俊,今日亲自过府探望,老朽如何当得起!快请厅内小坐。”

    高勇哈哈笑着突然抓住鲜于通的手,吓得他全身一抖,这才说道:“初到玄菟便听闻鲜于老族长热情好客,今日相见果不其然。同请,同请!”

    鲜于家的会客厅远比王家奢华,布置装潢更与郡府有的一拼。刚刚的冷肃气氛一扫而空,鲜于通赔笑着问道:“不知高太守莅临寒舍所为何事?如若需要协助,鲜于通定会全力支持,不敢有半点拗违。”

    高勇笑容不改打量客厅布置的同时回道:“郡内之人皆言鲜于富甲一方,家业丰厚堪与郡府媲美,今日有幸得见果然不假,即是这小小客厅也足以抵上玄菟半年税赋了!”

    闻听此言,鲜于通的笑容瞬间僵硬、眼中寒光稍显即逝,继续赔笑道:“岂敢岂敢,这番家业多亏几任太守照顾,否则无论如何也无法挣下诺大家业。”

    高勇望向鲜于通装作理解道:“此言不无道理,所谓官爱民,民拥官吗!不管谁做太守,爱护百姓都是份内之事,只是一旦官府有事,百姓……”

    鲜于通本想接话颂扬高勇睿智,怎知高勇话锋一转……只好匆忙道:“若官府有事,百姓小民义不容辞!”

    高勇一口接上:“说得好,不愧是玄菟氏族领袖。有鲜于族长这番话,晚辈心中大石总算可以落下了。”

    鲜于通知道自己上了套尴尬地咳嗽两下喝口水,问道:“不知郡府出了何事让太守如此烦心?”

    高勇笑道:“最近有消息说玄菟境内贼寇又起,四处打劫村寨、捕掳商贾。更有传言贼寇将对鲜于家不利。身为本地太守,必须为百姓解忧。怎奈府库寒酸,不足以支持剿匪作战。故此……”

    鲜于通疑惑道:“高太守是否危言耸听?前任太守主政时,玄菟境内安稳康泰,绝无贼寇肆虐之事发生,怕是有人故意迷惑太守造成的误会。”

    高勇心道:你个鲜于通还真是一毛不拔!“鲜于族长,贼寇之事可以放放,现在当务之急乃是玄菟郡兵的粮饷,郡府内库存钱粮仅够支付郡兵半月之用。高勇新到,不知该去哪里筹钱。想必鲜于族长也知道辽东民风彪悍,万一郡兵借机闹事,在郡城内抢劫勒索,若因此伤害了玄菟百姓……这年头,没钱不好带兵啊!”

    鲜于通面无表情的盯着案几片刻,仰起头露出不自然的笑容:“高太守如此为百姓着想,老朽深受感动。鲜于家愿捐钱十万、米粮百石以解燃眉之急。”

    高勇佯装大喜,起身言谢:“鲜于族长救国救民之举必万世流芳啊!”

    鲜于通尴尬更甚,一不留神上了套,白白吐出许多钱财,此刻还要听高勇反讽,只得忍气吞声:“太守过誉了!倾尽全力救国救民乃是鲜于通毕生心愿,即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高勇本想在开口多勒索些不想鲜于通一口封死,只好说道:“郡内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晚辈先告辞了。待郡内平定,勇必将修建功德碑,将鲜于族长的善行义举公告天下。”

    离开鲜于府,张武笑道:“主公好厉害,几句话就弄来这么多东西。”

    高勇却长叹一声,摇头道:“这一点在鲜于家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鲜于通很厉害啊,竟然让我无法继续开口,本想再多讹点的。”张武、孙泰同时惊讶。其后,高勇吩咐孙泰留些可靠之人严密监视鲜于家,孙泰得令立即返回兵营准备去了。

    高勇离去后,鲜于通身侧的隔帘内走出一俊俏青年对其言道:“父亲,果如您言,这个高勇相当精明,那王寇败得不冤。”

    鲜于通沉默片刻道:“甫儿,玄菟留不下去了。那高勇先去王家,摆明了对我们有所防备,打压是迟早的事。公孙度那里联络的如何?”

    鲜于甫点头道:“一切皆妥,公孙太守已划地百顷并准许建堡寨。父亲难道真要离开?”

    鲜于通叹息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晚了恐有性命之忧。”

    带着郁闷心情高勇径直来到郡府大牢,这里面关押着原来的主要官员。王寇及王厚更是单间雅座,关押于大牢最里面、最阴暗、最破旧的牢房内。

    狱卒见到高勇立刻打开牢门,前面引路。高勇看着低矮潮湿的监牢问道:“这两天王寇、王厚可老实?”

    狱卒回道:“回太守,王厚还算可以,能吃能喝能睡。倒是王寇整日大呼小叫,吵得人睡不着觉。听!又在叫了!”

    高勇侧耳,果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诅咒破骂,其中污言秽语完全不像一个做过太守大官之人所能讲出来的。高勇摇头,脑子里开始思索如何能让王寇说出藏钱的地方。七转八拐总算到了王寇的牢房外,他的隔壁是王厚。此刻王厚正倒头大睡,衣衫污浊头发凌乱,与以前意气风发之时判若两人。

    高勇瞥他一眼,对张武道:“老天是公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必他知道自己所犯恶行随便挑出一件都够死罪,反而此时心安理得。”

    张武扫视牢房道:“如果报应能够早点到就会少死很多人了。”

    高勇轻拍其肩,命人将王寇带到新设立的审讯室。王寇如同拔光毛的鸭子——只剩下嘴硬了!从见到高勇那一刻起提高八个音度叫骂,高勇扭头笑问道:“前任太守,抓你时怎不见你如此英勇?倘若那时发挥这样的口才,只怕现在本太守还在山里打游击呢。”

    王寇连说七个‘你’,待缓过气要继续骂时被张武一脚踢到屁股上,‘嗷’一声喊出了今天的最大音量、最高音调。高勇调侃道:“想不到王前太守还是男高音呢!”

    审讯室布置简单,一张案几,一把石凳,阳光从窗口射入,清晰地照映出屋内的灰尘杂物。王寇手脚被铁链铐牢跪在地上,两名近卫队员将其死死按住。高勇给张武眼色,他立刻会意派人到门外站岗同时将屋门关上。王寇见此情景立刻紧张起来,恐惧令其手脚渐渐发抖,毕竟以前他自己也常常这样做,害人无数!

    高勇手拄脸庞盯着灰土满身的王寇问道:“招了吧!窦实可是把一切都供出来了。”

    王寇梗着脖子吼道:“本太守没啥可招的,窦实小儿向来与本官不和,其言怎可相信!”

    高勇笑道:“呦呵!挺有骨气的吗。告诉你,趁早吧你藏钱之地说出来,否则受苦之后再说岂不冤哉!”

    王寇诡笑道:“好啊!原来是为这!府库空空,日子不好过吧!哈哈,饥民遍野、兵无饷银,几天之后这帮贱民便会怀念本太守的恩德,到那时…哈哈哈!”

    高勇跟着发出同频率的哈哈哈大笑,只笑得王寇笑不出声才说道:“笑话,你当我是五岁的娃娃!告诉你吧,你安插的那些细作皆已被擒拿,包括各地心腹官吏也都在自投罗网的路上,你已没有翻盘的机会跟本钱了!”

    王寇瞪视高勇片刻,嘴角再次露出诡笑道:“想骗老子,你还嫩点!”

    高勇叹息道:“死鸭子了嘴还这么硬!不过不用着急,再过一个时辰,辽阳县令安鲍、奉阳县令刘明便会来陪你了,其后各村镇的乡轶、亭长、里正也会陆续赶来与你相会;明天呢?高显、望平两县的人也会赶来……”

    王寇冷笑道:“就凭你?笑话,没本太守的命令他们谁敢!”

    高勇指着王寇的鼻子道:“没错,正是以你的名义发出的命令,保证他们不敢不来!看来,王前太守智商还不算低吗!”这次王寇彻底懵了,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半晌。

    高勇根据多年观看刑侦电视剧的经验猜想王寇此刻的心理防线应该即将崩溃,决定加把劲继续道:“劝你还是尽早交代,如若被其他人抢先,只怕你这死罪是逃不掉了!本太守的审讯方针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想王寇咬牙瞪眼厥着脑袋死硬:“不招!打死也不招!”

    听到这四个字,高勇猛然想起甲方乙方中的那个川菜厨子的话,好笑道:“好,好!没想到你是一川菜厨子,看来老虎凳、辣椒水对你是没有用的。张武,去抓只老鼠来,另外再到附近农家借一个背篓。”

    刚才一番话听得张武一愣一愣的,什么‘川菜厨子’、‘老虎凳’、‘辣椒水’全是新奇之语,不过命令优先,他‘啪’来个立正,带上两人出门准备去了。屋内,高勇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对话。

    “张队,啥是老虎凳啊!”

    “这个俺也没听过,估计把犯人绑到老虎背上。”

    “娘唉,这还不吓死个人嘞!”

    “还有那个辣椒水,听起来就吓得慌!”

    ……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再去看王寇,只见他小脸刷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高勇问:“怎么样?想通没有,招不招?老虎凳、辣椒水很少有人能挺过去!即使有那么一两个,受刑之后异口同声只说四个字:生不如死!”王寇把头低下,不敢与高勇的目光相对。

    高勇叹息道:“唉!本想给你个机会的,没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不久,张武拿着篓筐以及一个布袋回来,进屋后说道:“主公,这个老鼠好难逮啊,个头不大到处钻,只要有洞就往里挤,要不还真逮不住它!”说话时老鼠在里面吱吱乱叫前后翻腾。

    高勇接过布袋晃了晃表扬道:“逮得好,我还就想要这样的老鼠。去,把王寇裤子脱掉屁股对着筐篓摁下去。”

    张武得令也不问,指挥属下将挣扎的王寇架起来,手脚麻利地脱掉他的裤子,死死地按在篓筐里。

    高勇在王寇眼前晃动着布袋说道:“这个鼠刑比老虎凳的威力差一点,但是,尝过之人只有两个下场:其一,老鼠钻进体内,七七四十九日后肚穿肠烂而亡,死状惨不忍睹;其二,老鼠没钻进去,不过却将屁股咬烂,令人痛不欲生。不知道王前太守会遇到哪种情况?”

    此刻王寇面如土色,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眼珠盯着乱晃的布袋,耳朵听着老鼠吱吱的鸣叫。高勇见他仍死咬牙关,只好打开布袋口准备往筐篓里倒了。其实,这也是高勇第一次对人用刑,刚才所说的只不过是为了吓唬王寇,怎奈他死硬到底,高勇也只得来真的了。当然,这还要感谢另一个穿越时空的项少龙。

    老鼠终于逃出布袋,准确地跳进筐篓中。王寇惊吓的想要跳起,却被四个队员按住动弹不得。他那张脸因恐惧扭曲得不成人样,额头冷汗跟跑完五千米一样汩汩冒出,双腿出现轻微抽出,显然是精神高度紧张所致。

    高勇知道王寇的精神防线即将崩溃,于是坐在他对面的案上将最后一根稻草压上——缓慢解说道:“听!老鼠在筐内因为恐惧而乱窜,屋内的阳光令其极不适应,急需寻找一处黑暗之地躲藏……呀!是不是发现某个刚好可以容身的洞穴?洞口狭小?不用担心,可以用嘴咬啊……”

    王寇终于抵受不住叫喊道:“招!全部都招!”随后队员将他抬起,这次王寇亲眼看到那只令自己几乎崩溃的老鼠,它同样瞪着恐惧的豆眼盯着王寇,二人同病相怜。

    走出大牢,高勇兴奋道:“收获颇丰啊!立刻通知荀公前去挖出王寇所藏之财。张武你也过去,把那些与张让交通的信件拿给我,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不怕张让不帮忙!我去兵营转转,你们几个跟我走。”

    几人齐声道:“是,主公!”

    兵营内,郡兵在鼓声中整齐呐喊,挥动手中兵器,持戟的挑、刺、啄,持矛的戳、扫、刺,持剑盾的先挡后刺、或劈砍,喊杀阵阵,将彪悍民风显露无遗。

    高顺引领高勇巡视,其间说道:“主公,两日内共淘汰兵痞十三人,撤换伍长二十二名,撤换什长九名。”

    高勇看着郡兵操练问道:“郡兵年龄结构如何?即三十岁以下多少人?三十岁以上多少人?”

    高顺回道:“根据兵籍册看,三十岁以下的有一千余人。不过,原郡兵多有虚报、谎报年龄的事情发生。故此数据未必准确,还需要另行调查。”

    高勇点头道:“也好,这个一定要搞清楚。刚刚审讯王寇,从他那里套出一条很意外的消息。”

    高顺望向高勇道:“可是官匪勾结之事?”高勇略感惊讶。高顺解释道:“以前在并州时这种事情便常有发生,且北方边境之地多有混乱,官匪勾结、与外族勾结……总之遭殃的永远是草民百姓。”

    高勇清楚地感觉到那股无力而为的悲哀与无奈,将目光放到原处的阅兵台说道:“据王寇招供,他与刘明及部分郡兵勾结,在玄菟、辽西、高句丽、三韩等地招揽亡命之徒百余人,并将匪寨设立于靠近高句丽边境之地。此事准备长达半年时间,匪徒粮食、兵器齐备,相当棘手。”

    高顺震惊道:“这么说郡兵内可能还留有敌人奸细!”

    高勇点头道:“极有可能,所以淘汰工作要继续,同时还要开始秘密调查郡兵底细,不可放过蛛丝马迹。”

    高顺深感事态严重,严肃道:“属下立刻去办,请主公给顺十天时间!”

第三章 双管齐下(中)

    傍晚时分,夕阳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昏黄的暮色中红霞布满天空,绵绵延延伸向远方。高勇坐于西城上欣赏美丽的景色,脑海里再次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张武及几名近卫队员在左右巡视,防备王寇残党可能的偷袭。

    与他们的紧张相比,高勇反而镇静自若。他知道树倒猢狲散,特别是平日作恶多端寡恩薄情之徒,决不会有多少人真心为其卖命。

    城下一名披甲少年快步登上城墙跪禀:“主公,北门外三里发现官吏队伍,王队长已带人出城埋伏准备擒拿。”

    高勇起立,眼望北方猜想:“一天即到,八成是奉阳刘明。你再去兵营叫高都尉派兵增援,绝不可让刘明逃脱!”

    少年立正:“是!”转身跑向兵营。

    高勇望向张武说道:“走吧,这次要好好招待这位老相识。”

    北城外,王信率领五十余人离城一里设伏,刀剑出鞘只等刘明落网。不久,一支百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通向玄菟的官道上,几名官员骑马居于中间,其余半数郡兵半数差役,靠近后方的是奉阳县城附近各乡的亭长、里正,其余乡、亭要晚一两天才能到。

    一人爬近王信低声问:“王队,怎么办?一百多人啊!带来的这些人恐怕人手不足。”

    王信亦很犹豫,紧皱眉头说道:“先放他们过去,一会从后面包抄。主公此刻应该知道消息,肯定会派遣援兵。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抓那些官大的,抓不了活的即便杀死也绝不能让他们逃脱。”

    刘明眺望玄菟方向,萦绕心头的疑惑始终不曾打消。县丞靠近道:“王太守怎么了?突然发信召集奉阳大小官员齐到玄菟密商,连各地里正都有份,是不是乌桓人要来了?前阵子听说乌桓人又打败鲜卑的几个部落,气势很盛,即便夫余也不敢轻易触怒乌桓人。”

    刘明没有理会这个话题,反问:“走了大半天怎么不见半个玄菟来的行人?你看,越靠近玄菟官道越冷清。我这右眼跳个不停,怕是要坏事啊!”

    县尉走近宽慰道:“刘县令不必担心,前几天还听说王太守由各地调兵支援郡城。此刻那里甲兵不下一千,何人能做乱?何人敢做乱?”

    刘明也觉得自己太多疑,拍拍脑袋打算将里面的不安扫除。恰在这时,玄菟方向尘土飞扬,十余骑兵狂奔而来,其后似有大队郡兵跑出。

    刘明勒住马匹问:“前方何事?”

    县尉同样不解,待要催马前行细问,突闻身后异动。回头望去,只见数十郡兵由树林中冲出堵截退路,杀气腾腾来意不善。刘明大惊,急令县尉收拢队伍待问明情况后再行定夺。

    慌乱间,骑兵最先奔近,带队着正是孙泰。他见来者竟是刘明——那个站在王寇身边指挥围杀的人,当即怒吼道:“郡兵听令:两翼合围,哪个放跑敌人提头来见!”跑步而来的郡兵闻令暴喝一声在骑兵身后分作两股快速伸向两翼。

    刘明近看孙泰觉得甚是面熟,思索片刻猛然道:“快跑!郡城有变!”拨马转身欲逃之际却听到孙泰怒吼:“奉阳郡兵听好,放下兵器,蹲地不杀!否则定斩不饶,杀!”

    刘明心中一惊,只见玄菟郡兵由四面八方蜂拥而来。自己身边郡兵大半惊慌失措,只有几名亲信保护左右。刘明低吼道:“向东,往山里跑!”而后抽剑向尚未合拢完毕的东部突围。

    孙泰哪肯让他走脱,立刻率领十余骑兵奋起直追。这一追不要紧,吓得奉阳县尉跌落下马,不等别人喝斥,自己主动取下佩剑扔在一边,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如。

    刘明跑出半里,身后便响起砍杀声,保护自己的卫兵已经与追兵交手。刘明心脏砰砰乱跳,不想也不敢回头,只得狂抽马匹加快速度。

    孙泰将拦路敌兵斩落继续追赶,眼见刘明即将逃入树林,灵机一动举起佩剑向刘明掷去。一同追赶的骑兵纷纷效仿,各执枪剑向刘明掷去……

    刘明身后风起,知道有物飞来,只好凭感觉左躲右闪,怎奈兵器实在太多,一柄瞄准脑袋掷出的剑歪打正着刺在刘明腿上。刘明大腿因剧痛而痉挛,抽搐的同时无力夹住马匹只好‘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孙泰大喜,催马直上,先后两蹄重重踏在刘明双腿上,疼得这家伙狼嚎般吼叫两声昏死过去。

    高勇来到北门时,只见一队被捆绑结实的郡兵在王信的押管下走进城内,其后是单独捆绑的官吏、差役,最后是被捆住双手脱在马尾的刘明。二里多路早已让他破衣烂衫血迹斑斑了。

    孙泰眼含泪水走到高勇身前:“主公,属下给韩大哥报仇了!”

    冯玉听说刘明被抓,第一个赶过来,拿起剑在刘明的大腿上又补一下,二十几岁的人居然哭得跟孩子一样。

    看到他们的模样,高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找来王信,向他解释诱捕和抓捕的区别:“诱捕要在麻痹敌人的情况下将其引入陷阱。比如官吏来了,派人引领至指定地方软禁,并注意沿路禁止他们与百姓谈话。抓捕则是刚刚对付刘明的方式,懂了吗?我下的命令是诱捕。”

    王信点头道:“属下知错,请主公责罚!”

    高勇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快去吧,估计辽阳的官吏要到了。”

    王信跪地道:“属下定将他们全部诱捕。”

    高勇再次来到大牢,本想好好‘招待’这个险些要自己性命的刘明,怎奈他是昏死过去再不醒来。高勇看着他身上的伤,心里并没有复仇的快感,反倒是一种孤寂落寞,似对刘明又似对自己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富贵更如过眼云烟。人这一辈子要多做善事、多积德,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说着命令张武:“你去鲜于通家,告诉他郡府所借钱粮的借据过几天会给他送过去,不过他也要尽早将收留供养的作奸犯科之徒送交官府,如此才可获得宽大处理。否则时日一到,死命难逃!”

    “杨凌?”

    “属下在!”

    “增强守卫严加看管这些要犯,特别是这个刘明,每隔半个时辰往他身上洒盐水,绝不能让他睡着,直到他把一切都招供出来!”

    “是!”

    短短几句话,吓得王寇身体再次抖动起来,此刻他才彻底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太守绝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对抗的,级数相差太多了!

    天黑前,辽阳县令及全县乡轶、亭长、里正上百人排着还算整齐的队伍在王信的带领下进入郡城。这次王信照足高勇吩咐,事先布置好街道、制定好行进路线、安顿场所,而后于路旁设伏以备不测,自己在大牢里挑出几个与他们相熟的官员,威逼利诱使其就范。于是这些官员在前笑脸相迎,王信在后严密监视,准确地将这百十号人中的大小官吏引入客栈软禁,护卫郡兵、差役则统统看管在兵营内。

    辽阳县令发现客栈外有大队郡兵‘站岗’已觉不妥,外出的要求被拒绝后更加深了他的恐惧。见不到太守,又出不了门……全县众官吏如热锅上的蚂蚁烦躁不安、彻夜无眠。

    其后四五天内,望平、高显的官吏陆续赶到,尚未弄清情况便被一一软禁在客栈内。这些官吏奇怪,郡城百姓更奇怪。他们实在搞不清楚这位新任少年太守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擒拿王寇的第二天便开设粥棚赈济贫苦百姓,更到本地世族大户家中拜访借粮,最令百姓惊讶的是一向号称铁公鸡的鲜于家居然也出钱出粮资助官府。

    此外郡兵每日清晨的绕城跑步、操练呐喊也成为一道新风景。以前那抢劫、勒索坏事做尽的郡兵几乎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修缮民居、修建房舍、公买公卖的‘规矩’的有些过头的兵。

    通过民间传言,人们才渐渐清楚,这些都要拜新任太守和都尉所赐。郡兵私下对新任太守敬若神明,对都尉钦佩爱戴,一对一没有对手,十打一也仅能维持片刻。平日里好吃懒做倚仗关系为非作歹的兵痞没有一个逃得掉,砍的砍、罚的罚、关的关……

    都尉训练要求严格不允许丝毫懈怠,太守却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五天内训话三次,尽管每次所讲的那些道理都不大听得懂,却给人一种感觉:跟着他准没错!都尉被郡兵们称作无情铁面,太守被称作平民太守。

    眨眼之间到了八月底,离玄菟战乱已有十天,生活在郡城内的百姓几乎快要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遗忘。玄菟郡也一如既往的运转着,各地官吏基本上全部被软禁在玄菟。沮授陆续送来消息,辽阳、望平二县顺利接管,应高勇要求魏明及秦二狗已开始准备调往玄菟。

    二人接到这份突如其来的调任书时不知所措,幸亏陈晋的详细叙述,才让魏明有了大致了解:新太守上任,将王寇及原郡府官吏一体擒拿,并准备多重举措。陈晋更将高勇对魏明的赞赏转述。

    魏明奇怪自己何时见过新太守,更奇的是指名调自己和秦二狗。秦二狗却害怕魏明遇到危险,一旁劝阻道:“魏头,让二狗先去探探情况!万一有啥事也好提前准备。”

    魏明考虑许久:“去,要相信陈晋的眼光。你看到跟他一起来的新长史没?举手投足间尽显贤士风范,能够请出这样的名士相助,新太守应不会是普通人!”

    望见玄菟城时,魏明已然感到气氛与往常大不相同。四门虽然大开,进出者却稀少,郡兵严格盘查,城墙上站岗的郡兵个个精神抖擞,完全没有以前的松懈与怠慢。

    进入城内,不见百姓有任何异常,郡兵安静巡逻,商家照常营业。此情此景与魏明经验中大战过后百姓的反应完全不同。当他们来到太守府时,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新太守何方人物竟将一向好逸恶劳欺善怕恶的玄菟郡兵训练成如此模样。

    看到跨进屋内的魏明国字脸依旧棱角分明、骨子里依旧威武不屈,高勇心中深感欣慰,伸手示意二人坐下:“本太守与你二人曾有一面之缘,那次秦二狗带头抗税,魏佰长不惧强权,令人印象深刻。此次调你二人不为别的,就为你们能够威武不屈、富贵不淫。”

    魏明听到高勇如此赞誉并提到那次险些让自己丢官送命的事件相当错愕,也让离开边军后慢慢习惯安于现状与世无争心再起波澜。恍惚间回忆起那位教给自己这种为人处事之道的人,耳畔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小魏子,别哭了!你还年轻,好些事你不懂,也不必太过计较。不过有一点必须牢记: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死也不向权贵、金钱低头,这是李哥最后能教你的了!”声音尤在,其人已逝。一句话令人感动一生,却也因此一直不得晋升。如今回忆重现,魏明双眼睛竟红润起来:“谢太守赞赏!”

    高勇发现了魏明的反应,继续道:“勇提几个人,不知魏佰长可否认得?”

    魏明望向高勇点头:“太守请讲!”

    高勇打开记忆的闸门,那些救助过自己的人一一再现,虽然影像已有些模糊。“他们的名子我不清楚,只知道几个人的绰号:李头……小三……黑虎……王伙夫……”念过一遍,高勇才发觉自己的双眼正在流泪。

    魏明仔细静听,当第一个名字传进耳中的刹那猛然一震,其后三个名字如惊涛骇浪在心底激起滔天浪花。每个名字都令魏明心中震动,每个名字都重现了永远无法忘记的那段峥嵘岁月。刚刚从记忆中走出来的魏明因为这几个名字再次落入更深的尘封许久的回忆之中,眼神恍惚的同时反复轻念:“李头……小三……黑虎……王伙夫……”

    许久,魏明才从记忆中回复,颤抖着问:“太守何时见过他们?李头、黑虎去年走了,小三探查敌情下落不明,王伙夫于几年前那场恶仗中战死……太守这年纪……”

    高勇擦拭眼泪,将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细细道来。落难,得救,逃跑,被俘,遇救,逃脱……一番离奇经历在眼前少年的口中说出竟无任何虚假之情。

    魏明在这命运的起落中深深地感触到高勇背负的众人期望及心底那不为人察觉的莫大悲痛。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再次回响在耳边,魏明悲痛道:“想不到那一战王伙夫还活着,不只是小三,我们几个都喜欢他做的槐花羹……”

    坐在一旁静听的秦二狗竟也被里面的深情感动的流泪,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讲出了过去,高勇的心情舒畅许多,“自那以后王伙夫、李头的话不敢有半刻忘却,几番奋斗、几多热血才有今天的成绩。本来想先去魏佰长那里联络一齐起事的,可转念一想,万一不成功,只怕又要连累无辜的人送命。勇实在不希望再有朋友牺牲。”

    闻听此言,魏明发自心底感动,当即起身道:“太守但有所遣,魏明誓死效忠!”

    高勇起身走到魏明身前拉住他激动道:“此言足矣,让我等齐心协力创造李头、小三、王伙夫所期望、盼望的美好世界!”

    魏明热泪盈眶:“为了太守、为李头他们,魏明愿为先锋刀山火海决不退缩!”

    高勇将魏明按回座位,来到秦二狗身前问道:“秦二狗,你还没有改名字?这个名字不大好,与你身上威武刚毅之气不符。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个小太守给你改下名字,秦秦对了!改做秦风!秦军彪悍之风!如何?”

    秦二狗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太守如此平易近人,刚刚那段离奇经历已让人感动不已,此刻又为自己这个苦出身改名字,眼泪竟一发不可收拾,哽咽道:“秦二……不,秦风愿为太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高勇摆摆手,笑道:“不要你们赴汤蹈火,只要你们能够爱民如子、治军严谨、为官清正,用刀剑到战场上建功立业!用热血创造一个盛世帝国!”

    二人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高太守,此生此世绝不背叛!”

    八月三十日,沮授再次送来消息,高显县平稳接收,只是在奉阳遇到麻烦。奉阳县功曹刘虎与县内驻扎郡兵勾结,以刘明不在为由拒绝交出兵权。更谋图夜袭沮授,好在事先得到消息有所防备。双方激战一夜,刘虎不敌,带领剩余百十郡兵开城逃入东部山中。沮授所带郡兵损伤逾四成,无力追击,只好留下整顿奉阳,并防备刘虎可能的反攻。

    得到消息后高勇找来众人商议。

    校尉魏明道:“刘虎此人属下略有耳闻。他外号刘霸天,是县令刘明的次子,奉阳出了名的恶棍,仗着官威坏事做绝。平日多与地痞无赖亡命之徒勾结,此次逃入山中,必会成为一方祸害!”

    高勇拿出地图指点边境地带:“根据王寇、刘明所招,他们在恶虎岗设立营寨,前后招收四五百人。此处多山,进出道路繁复艰险易守难攻。高都尉,根据你的经验,如若强攻需多少兵力?”

    高顺细细察看地形盘算片刻:“此处地势险要,周围道路又多,强攻的话至少需要两千甲兵。”

    高勇大吃一惊:“这么多?短时间内很难办到!”说着望向荀。

    荀-赞同道:“主公所言不假,短时间内绝难办到。即便兵力足够,粮草也是问题。况且山路崎岖,强攻损失颇大,实不足取-有一计,可以取胜!……”

    众人听过,大呼神奇。

    高勇开心道:“荀兄才略令人钦佩。如此一来,公审大会可以如期顺利举行了!”

第三章 双管齐下(下)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九月。这一年不知因为何故,右北平和玄菟两郡在秋收之际既无盗匪劫掠又无蝗灾遍野,风调雨顺之际、秋高气爽之时获得了一个十余年罕见的大丰收。金黄色的麦穗随风摇曳,农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块块金黄成为点缀玄菟境内最美丽的宝石。

    全郡百姓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由衷感谢上天恩赐的时候,郡府发出的奇特布告令全郡百姓如堕雾中。它不像往年般规定上缴府库的税赋,也不是额外增收抗敌税,更不是抽调壮丁休善城池,而是极其简短的一句话:光和五年九月五日,玄菟郡城举行公审大会。有冤者申冤,有仇者报仇!

    百姓们不知道这个公审大会是什么会,要审什么人。而后又有专人通知各地官吏家属无论大小一律必须准时到场,如有不到者按违令罪论处——全部就地处决。十余名平日欺压百姓的县级官员的宅院统统被重兵包围,其家眷被分批押送郡城。百姓疑惑,官吏家眷更加不安。他们那做官的亲属前几天赶赴郡城后再无音信,此刻又被郡兵包围搜查的搜查、押送的押送,恐惧第一次笼罩在玄菟郡官吏的头上。

    那些没有被郡兵包围搜查的家属亦因担惊受怕而躲在家中不敢踏出府门半步。除此之外,玄菟郡内的世家大族也收到邀请,必须于指定时日内赶赴郡城。一时间玄菟上层社会人心慌慌,反倒是贫苦小民无事一身轻。

    玄菟官场如同经历了大地震,各种谣言满天飞。新太守上任处理老官吏啊,新旧太守爆发冲突啊,朝廷派人清查玄菟吏治啊……然而地震余波尚为过去……

    九月初二,告示张贴的第二天,玄菟郡通往外地的道路全部封闭,郡兵设卡严加盘查,只许进不许出。任何闯卡之人格杀勿论。

    一些尚未被搜查的官员家眷闻出异样味道,收拾细软偷偷外逃,却全部在明卡暗哨被抓。让他们不明白的是以前明明花钱即可消灾的事如今居然行不通,更奇怪的是那些郡兵一个月前还是见钱眼开松懒懈怠,遇到他们这样的都要狠狠地敲上一笔,可是如今却是见到钱财送上竟不敢取一分一毫,连人带物全部上缴。玄菟郡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度过了两天。

    九月五日,郡城四门大开,并于城北河畔搭建起长十丈宽五丈的平台。其后河水哗哗流淌,其前木制栅栏围出一块空地。玄菟各地涌来的百姓在郡兵的指引下陆续汇聚在四周。由清晨开始,人流向郡城聚集,如小溪聚合成的大河,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高顺指挥五百郡兵做好防范一切的准备。栅栏内侧有士兵站岗,外侧搭设的一丈五高的岗楼并布置弓兵警戒。根据高勇的要求,将围观的百姓用栅栏分割为几个方块,其间有郡兵往返巡逻。最后,在交通要道设立指挥人流通行的交通兵。这些措施使得涌入玄菟的人数虽多却没有一丝混乱,人群被安置在方格内井然有序,吵杂声亦因此减小许多。此景令沮授和荀-深感的佩服,惊叹高勇神奇般的布置。

    日头升上树梢之时,高勇穿戴官服走到台上扫视涌动的人群高声道:“玄菟郡的百姓们,吾乃新任太守高勇。”

    话音未落,地下一乱作一团,有人说:“那不是个娃子吗?”有人道:“可不是吗!朝廷出事了?怎么找个娃子做太守!”更有人叫嚷:“王太守已经快让人活不下去了,这又来个新的,以后可怎么活啊!”

    高顺看不下去,怒喝道:“都闭上嘴,仔细听太守训示!”站岗郡兵齐声道:“肃静!听太守训示!”嘈杂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人们瞪着惊恐的双眼偷看周围怒目而视的郡兵。

    高勇露出笑容,伸手示意众人安静:“不要小看本太守。王寇厉害不厉害?接连残杀四任朝廷任命的新太守,不过仍旧栽在本太守手中,此刻已成阶下囚。”‘哗’人群再次沸腾起来,不过很快在郡兵的眼神中安静下去。

    高勇继续道:“今日举办公审大会,便是要在全郡百姓面前审判那些平日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的贪官污吏,借此整顿吏治安泰民生。”人群吃惊地望着台上少年太守,耳边仍在回荡着刚才的话:审判贪官污吏……

    却见孙泰高声喝道:“将玄菟大小官吏、差役带上平台,如有不服者掌嘴、笞刑伺候!”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官吏按照官职大小依次被押送上台。放眼望去:前玄菟太守王寇位列第一;其次是前奉阳县令刘明;再次前高显县令沈泓洋;前辽遂县令当中从县令、县尉到亭长里正,甚至差役、家仆也榜上有名。不久,高台一半已被占满,台下人群始终寂静无声。

    官吏名单完毕,孙泰向高勇请示。高勇点头允诺,同时向高顺示意开始行动。高顺得令后吩咐道:“冯玉、秦风各带部属将右侧世族、乡绅包围,反抗者就地正法!”

    冯玉、秦风各抽佩剑命令道:“郡兵听令:包围右侧,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下事出突然,世族、乡绅们来不及反应便被死死围住。但见矛戟前指、刀剑相向,惊慌恐惧齐至。一群平日享福受贵之人此刻面如白纸、脑如糊浆,几个还算清醒的向王德、鲜于通求救。

    王德淡淡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鲜于通更节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随后,魏明拿出名单开始点名:“高显安进、辽阳窦宏、玄菟齐水……”或昏厥、或吐沫、或悲呼、或哀嚎,千奇百怪尽现其中,百姓傻了眼,乡绅、世族同样傻了眼,但凡平日做过坏事的基本上都被点到,按照罪行轻重分列站好。有些腿软的干脆被士兵架住……

    名字又念了半个时辰,台上已经人满为患。台下的百姓看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官老爷、地主老爷如今各个垂头叹气、面如死灰也觉察出其中的不寻常,而那位新太守却仍然稳坐台侧面无表情。魏明点名完毕,向高勇复命。再看台上:县令、差官、乡绅、财主、世族、还有十几个地痞恶霸。

    王寇最是悲惨,目光涣散披头散发,破衣烂衫比乞丐还要乞丐。刘明昂着头撇着嘴大有视死如归的气势,只是颤抖的双腿以及化脓的伤口在告诉人们他这是垂死前的挣扎。王厚最是聪明:双眼一闭,把心一横,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其实地球人都知道他是害怕民众怨恨的目光,尤其是曾被迫害至深的人那食其肉啃其骨的目光!

    其余犯人的样子大体归结入以上三类,值得一提的是那些犯案的中小地主、世族、大户,他们聚集在角落窃窃私语,几人哭泣,几人哀愁,不断偷望稳坐台侧的高勇及他身后的几个玄菟主要官员。

    高勇抬起头看看缓慢爬上头顶的太阳,对高顺说道:“高都尉,开始动手吧!”

    高顺转过身对着早已在台后准备好的郡兵命令道:“孙泰,行动!”

    大队郡兵跑上平台将犯人逼退靠后,很快空出一块地方。

    除了王寇、刘明及几个县令县尉之外,其余的官吏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以为高勇只不过让他们在全郡百姓面前丢丢脸批评几句而已,然后官照做、规矩照旧,却不想遭遇如此变故。郡兵手脚麻利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一一捆绑结实按在身下。

    此时此刻,这些官吏才清醒过来大呼小叫,有的甚至骂道:“你个小毛娃娃要干什么?造反不成?小心——啊!”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按着他的郡兵一拳打在鼻梁上,鼻血喷涌而出,跟着一顿暴揍,打得他哭爹喊娘丑态尽露。其余几人也是同样的下场,剩下众人看到后立刻放弃了高声辱骂改作低声嘟囔。这些郡兵是高顺有意挑选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都曾经遭受过迫害,其中更有几个跟随秦风闹事的。

    台下百姓看到这种情景先是愣神旋即拍掌叫好,有的人恨不得亲自上台,还有的人高声说道:“兵大哥打得好,再来一脚!”“狠狠的打,打死这些狗娘养的!”

    看到台下群情激愤,台上的官吏终于感受到了恐惧,尿裤子的,拉出大便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完全没有了平日威风。

    高勇再次伸手示意安静,大声说道:“本太守今天在此举行公审大会,便是要还给父老乡亲一个公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一石激起千层浪,被压抑许久的百姓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懑,大声指责那些贪官的恶行台上的那些官吏彻底失了魂魄,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在台上发抖。许久,荀-站到台前开始宣读罪状百姓静静地听着,死一般的沉静。

    宣读完毕已经是正午时分,其中死刑七十七人,终身监禁的十二人,其后笞刑、棍刑、直至掌嘴,上台者难逃一劫。听到死刑,王寇当即昏厥,刘明摇晃着险些摔倒,王厚面无表情死瞪着高勇如同在说:我死,你也好不到哪去!其余官吏、差役、乡绅痛哭流涕。逃过死刑的如重获新生,发自内心的感谢苍天。窦实长出口气,暗自幸运没有对抗到底,否则被判死刑的恐怕是七十八人了!

    高勇看看高悬头顶的灼热骄阳,还有那些顶着烈日等待行刑时刻的百姓,第三次起身高声说道:“各位乡亲,本太守宣布:午时三刻行刑!罪轻者死其一人,罪恶滔天者死其全家!此外家产一律充公。凡是能够证明哪些财物是自己的都可以到当地官府领取,敢有不给者杀!敢有冒领者杀!听清楚了吗?”

    底下一片沉寂,百姓相望,直到发现对方眼中的泪水才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叩拜感谢之声——“高太守大恩大德草民终生难忘!”“娃,快给高太守磕头!”

    此情此景,高勇总算出了最后一口恶气,高声命令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话音一落数十个红衣刀手(原先的那些个队头)走上台前,对天焚香后开始了载入史册的玄菟大行刑!

    混杂着咒骂声、呼喊声、砍头声,震天动地!许多横行霸道的官吏刚刚被砍完头,他的尸体便被愤怒的百姓撕裂百姓看到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被砍头正法皆大呼痛快,许多年的沉冤终于在这一刻得到昭雪,更有数人因为过于激动而昏死过去,大部分则失声恸哭呜咽着对那些死去的亲人述说大仇得报的感动。

    行刑过后,高勇站立台上宣布:“从今日起,前任太守私定的所有苛捐杂税统统取消,只许按照大汉律法收取田税赋税!违令官吏一经查处定斩不饶!”如此好消息再次引发百姓感恩拜谢的狂潮。

    后台,沮授悄声对荀-说:“民心可用,主公果然非同凡响!如此既揽民心又除恶吏又实府库,一举三得,妙哉!”

    为平稳百姓亢奋的心情,高勇再次上台发表演说:“父老乡亲们,上任之前,本太守及几位属官曾私下探访,想必今日到场的人还有能认出本太守这张脸。私访除了纠出贪赃枉法的官吏外,还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到百姓疾苦,深知过活的艰难。本来除恢复朝廷原有税赋外,还要在今后半年内陆续取消、减免一部分税额,其中不仅包括农税,还包括商税、徭役等。但是,看到你们现在的欣喜之情,着实令人感慨,这种复仇之后畅快心情本太守同样能够感受到。古人云:好事虽少要成双!故此,本太守当众宣布:从今以后取消城门税、养马税、耕牛税、过路税,让全郡百姓喜上加喜、好事成双!”

    山呼海啸般的感恩之声再起,一**久久难以平复……走下台,荀-急问:“主公,如此大批减免税赋将导致郡府运转难以为继。虽有王寇搜刮之财,却也仅能维持两年。如要出兵剿匪或者修缮城池、修护官道只怕一年都坚持不了。”

    沮授同样焦急:“主公,文若之言不假,免去王寇私设的苛捐杂税已是对百姓开恩,如今再将朝廷制定的税目减免,郡府维持艰难暂且不说,那上缴州府的税钱又从何而得?”

    高勇拉近二人低声道:“二公放心,减免四税乃为提高百姓耕作、行商的热情,试想:多一头牛耕作粮产会提高多少?不收城门税、过路税会增加商贾收入,他们收入增加上缴郡府的商税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如此分析,郡府税收并没有多少减低,搞不好还会增加。”

    荀-眨眼细想:“主公此言确有些道理,-隐约明白一点。”

    高勇见状知道纯理论他们肯定无法理解透彻,于是打比方:“这么讲吧,农民有了钱会怎么办?除了留下一部分应急外,肯定会买些衣食器物。如此,减免的门税、牛、马税会增加商贾的收益,跟着上缴的商税也会增加,等于把以上四税变相的合并为商税、农税。当然,其对农户、商贾还是大有益处的,他们由此多劳作多生产,富裕自己的同时也使官府富裕。而官府呢?其一,原来为收四税增设的税吏可以减免,由此减轻郡府支出,这部分支出也可以看作是四税的收益;其二,税吏多贪污之事必多,且令民众反感厌恶。如此多税合一,即利于郡府检查、收取,又减轻抵触增加民忠,可谓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沮授终于明白其中奥妙,惊呼:“妙哉!妙哉!如此清晰明了利国利民之举措,怎不见朝廷有人提出?主公大才!”

    高勇笑道:“朝廷的做法可比作涸泽而渔、饮鸠止渴!”

    荀-顿悟:“如果朝廷采纳此举岂不复兴有望?民富国强,历代先皇之愿当可实现!”

    高勇看着荀-,知道他衷心为国,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并安于辅佐自己只好使用些非常手段:“荀兄依旧没有看清当今朝廷的形式,宦官弄权、皇上视财如命。试问又如何税服皇上减免税赋?况且,这种富民富国的措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慢慢显出效果。”

    荀-无语,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覆灭……

    正在几人讨论时,一匹快马沿着与河并行的官道疾驰而来,身后带起一路尘土……孙泰立刻带人前去。

    很快那人随孙泰到达近前,高勇见他伤痕累累,满面灰土更与血肉凝结一处,仔细辨认相貌,才认出此人是毋安副手马成,急问:“右北平出事了?”

    马成跪禀:“报主公,半月前赵公收到主公陷于危难的消息,立刻派遣属下带领三百人化妆通过辽西赶赴玄菟协助主公。怎知,属下等踏入辽西郡不久便遇乌桓贼寇入境劫掠。辽西郡北部柳城、绒城接连被破,属下率队进入宾徒第二天即遇乌桓围城,同时得知昌黎城同样被死死围困。宾徒县尉只知消极防守等待援兵,结果被乌桓贼射杀于城墙之上,宾徒更数次险被攻破。属下只得号召百姓协助守城。”说着此人眼眶湿润起来几乎咒骂道:“不想,坚守七八日不见援兵到来,宾徒守军死伤殆尽。无奈,属下只好趁夜冒死突围,希望到玄菟搬兵救援。但是,路上遭遇乌桓三道封锁,几番血战下来突围出来的三十余弟兄死伤殆尽,除马成外仅余三人,且各个带伤。感谢天公护佑得见主公,更知主公平安脱险。”

    说到这马成突然磕头请求道:“宾徒内还有几名护卫队员。只因他们是辽西老人,无论如何都要与乌桓贼拼杀到底。当地百姓多言乌桓贼寇嗜杀成性,如若破城必定大肆屠戮。为辽西民众、为护卫队兄弟,还请主公速速发兵救援,迟了恐怕……”

    刚刚还笑容可掬的高勇此刻面沉似水,拉起马成道:“诸公立即回府协商对策!”

第三章 双管齐下之驰援辽西

    郡府政务堂内,马成将辽西具体情况详细道来:“大约半月前,辽东乌桓——崤王苏仆延(有部众千余落,辖地辽西郡以东,即后来的辽东属国及昌黎郡。昌黎郡:魏始设置,治昌黎,今辽宁义县。)调兵发动突袭,分作四部进攻辽西北部四城。据宾徒佰长讲述,赫连恒曾派人前来要求辽西太守交出击杀乌桓骑兵的匪徒,可是在辽西躲避乌桓都来不及,谁还敢击杀他们?由此,赫连恒借机出兵进攻。”

    “赫连恒?”高勇惊呼出声,同时面目因为极度憎恨而扭曲。众人不知何故纷纷望来,见高勇怒不可遏更是惊讶。

    沮授问:“主公知道此人?”

    高勇咬牙切齿:“血海深仇!几位救命恩人皆死于其手,而勇更险被其折磨致死!想不到他阴魂不散跟老子铆上了!马成,此次赫连恒出兵多少?兵员如何?”

    马成回禀:“据属下判断,围困宾徒的兵马不下两万,以骑兵为主约在一万五千上下,其余为步兵。此外在通往玄菟的道路上还游荡着小股散骑,专司劫杀外出报信求援之人。昌黎情况不曾探明,但据宾徒老兵讲应不少于两万。”

    荀-倒吸凉气:“共四万,怪不得辽西郡兵、边军抵挡不住,想不到乌桓竟有如此实力。”

    孙泰补充道:“这仅是苏仆延手中半数兵力,而苏仆延是乌桓四部中实力最弱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往年劫掠均在秋收之后。为何今年尚未收割便来?”

    高勇猛然想起奉阳县尉的话说道:“据传前段时间乌桓刚刚联合东部鲜卑的宇文莫槐和素利两部打败中部鲜卑阙居、轲最二部,虽将阙居、轲最二部打残吞并其地,却也因此损失颇大。故此,侵略要人是假,粮草不济是真!”沮授点头以示赞同。

    高顺严肃道:“主公,现今玄菟郡兵总计三千五百人,两校边军已于年初移防至辽东郡。此外,高显一带连接高句丽、夫余历来摩擦不断,那里的五百郡兵调动不得;望平需要防备乌桓劫掠,五百兵卒同样难以移动;除去二者仅余玄菟、奉阳、辽阳三地二千五百郡兵。如要救援辽西,至多出动两千郡兵。”

    高勇眉头深皱思考对策,这么悬殊的兵力差距如果是热兵器还有取胜的可能,放到刀枪剑戟搏杀只怕百分之一的机会都难寻,当然了运气极好例外,而从战略上达到以弱敌强的目的无非两招:远交近攻和连弱抗强!待要讲出计略,却见荀-、沮授二人脸上凝重神色渐解,知道他们已有眉目,于是决定先听听再说。

    荀-年轻的脸上显出老城持重神色,考虑片刻说道:“主公可以采用先秦蚕食六国之方略!”

    沮授闻言立刻领悟道:“对,远交近攻!”同时将赞许的目光投向荀。

    高勇一惊,想不到竟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立即询问:“荀公可否详细讲来?”

    荀-整理思路细细道出退敌方略:“主公可向本地商贾求助,借其力与中部鲜卑的阙居大帅、慕容大帅以及与主公情谊颇深的柯其塔取得联系,许以粮草器物邀请其秘密准备偷袭乌桓身后。此地,主公只需避实就虚借地利、人和之便与侵入的乌桓贼周旋,以给轲其塔等足够时间。此计若成,柯其塔进攻之时即是主公反击之日。”

    高顺不解,问荀-:“荀公之计虽巧妙,可那中部鲜卑如何肯听?如何肯做?”

    荀-伸出三根手指解释:“其一,乌桓打败阙居致其元气大伤,加之宇文、素利旁助,定然会松懈防备,故此才敢于将半数兵力用作劫掠,如果慕容发动偷袭胜算颇大,想必他也明白此理;其二,苏仆延部此时入侵说明其粮草告罄,怕是半月都难以为继。由此推测乌桓其余三部的日子也不好过;其三,慕容大帅从得知消息到准备完毕至少需半月时间,待其与苏仆延交兵当在十月下旬。如此两下夹击打苏仆延一个措手不及,估计其余三部乌桓也料想不到。等到战事结束应在十一月,那时天寒地冻,苏仆延想反击也有心无力。此计好处有二,其一,阙居、轲最可以通过偷袭弥补损失、削弱苏仆延。玄菟郡也可及早准备,抵御每年例行的劫掠;其二,到明年,想必主公、高都尉的郡兵已经训练成行,到那时受劫掠的不再是汉朝臣民,而是那些乌桓畜类!”

    众人赞叹钦佩此计之妙,沮授言道:“除文若刚才所言之外,主公还可交好夫余。据玄菟官吏所讲,近些年夫余与高句丽因边境问题摩擦不断,高句丽更两次攻入夫余,强占十余城落。利用此点与夫余联手,东面共同抑制高句丽,西边一同抵御乌桓,如此可为玄菟赢得几年和平时间。此外,还需遣人入辽东郡向边军及郡兵求助,能借到兵固然好,借不到也能达到示弱的目的,使公孙度减轻对主公的敌视情绪。”

    高勇将二人之言在脑中整理,一副远交近攻、连弱抗强的战略逐渐清晰,心中不禁赞叹:“沮授、荀-果如史书所评,平定天下谋士,治国安邦能臣!”遂言道:“依此计行事。”

    众人神情肃穆,稍顿片刻,高勇高声命令:“冯玉听令:命你为全权外交特使立即出使夫余、鲜卑,尽力促成合力抗敌之攻守同盟。高顺、魏明、秦风、孙泰听令:命你四人即日起调配玄菟郡兵,确保边境安全之余尽最大可能集中兵力,其后与沮长史、马成商议制订行军路线及预测各种情况,做好战斗准备。荀郡丞留于玄菟继续处理政务同时居中策应联络四方,还要防备高句丽趁火打劫,陈晋留下协助。”

    计议已定,众人各行其是。如此简洁迅速的分配,令沮、荀二人很是吃惊。出得郡府正门,荀-疑惑道:“元华兄,主公何以不假思索竟能如此精准地调派任务?难道在此之前已有对策?”

    沮授笑道:“主公智慧非常人所及!走吧,完成任务要紧。”

    散会后,高勇立刻带领冯玉进入府库,在收缴、查抄的各地官吏财物中选出精美贵重器物数十件,另由府库领出五十斤黄金。然后在郡兵中选出寻路、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三十人,并将财物金钱分藏于每人身上。一个时辰后,冯玉在荀-、沮授、孙泰等人的千叮万嘱后告别众人向北出发。

    回府路上,张武半开玩笑道:“主公不怕冯大哥带着那许多钱财逃跑吗?”其余几人亦纷纷望来期待高勇的回答。

    高勇作出无奈的表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若发生此事,也只能说天不相助而已!”闻听此言,武将脸现感激之色,文官皆是钦佩之情。

    其后两日内,玄菟百姓仍旧沉浸在惩处贪官、减免税赋以及即将到来的大丰收的喜悦之中,完全不知道辽西此刻已陷入水深火热,而玄菟极有可能成为乌桓下一个劫掠目标。郡府内各级官吏忙得底朝天,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与之前王寇当政时的情形有天壤之别。

    处决大批贪腐官吏的同时,为弥补各级官员空缺,高勇分批将众人私访时调查得知的正直廉明之人先后请入郡府面试审查,除询问治政安民之道外,还要了解其所持的思想:开明还是保守?并以此为基准安排官职。此外将那些平时受到打压的正直官员晋升职务,赋予要职以维持官府运转。

    民众惊讶地发现几天内玄菟发生了急剧变化。正直清廉受百姓爱戴的名人、士子与官吏先后被新太守请入郡城接受审查,合格者立刻被授予官职即日上任。受公审震撼的郡府运作机制由此得以快速恢复。

    两天内,高顺会同沮授对玄菟防卫部署作出调整。望平、高显驻扎郡兵各自维持在三百,奉阳、辽阳减至维持治安的一百,其余二千七百人全部集中于郡城待训。兵营满员后,其余郡兵改在城外驻扎。随同郡兵集中的还有所有箭矢、军械、粮草。除此之外,高勇还下令将全郡战马集中组建骑兵部队。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箭矢因无钱生产库存仅一万之数,军械保管不利年久失察锈蚀严重,可用者不足三百;至于粮草幸有本地大户出借,但也仅够一月之用;最惨的要数战马,全郡共有一百五十余批,且其中两成为不堪续用的老马。

    政堂内,高勇审阅沮授报来的统计数据,气氛沉闷愁云惨淡,看着上面可怜的数字竟想起玩游戏时建设新势力遇到的情形,与此相差无几,或许还能好一些,不管怎么说开始的半年内不会有人骚扰。可来到这现实中,别说半年,一个月的和平都没有。“唉!要是能用修改器大改特改就好了!”

    沮授疑问:“主公,修改器为何物?又是什么新奇事物?”

    高勇稍愣,才明白自己又说走了嘴,装作恍然道:“修改器吗……顾名思义……是一种又能修又能改的器械,对!又能修又能改!”看到沮授那一脸的茫然似懂非懂的模样,高勇立刻岔开话题:“战马虽少,骑兵部队还是要组建的,至少在交战时可以作为突袭、偷袭的奇兵。一月之粮勉强够用,毕竟离得近,转运上损耗不大。只是这库存兵器太少,看来短时间内无法扩充郡兵。”

    沮授答道:“主公之言颇准,授与泰安商讨后决定给郡城留下五百郡兵,以作机动策应之用。其余剔除老弱应够两千之数,这个工作泰安已在进行,明日当可结束。”

    高勇合上单册苦笑:“两千出战五万,比摸老虎屁股都难!”

    沮授听到如此贴切的比喻不禁哈哈大笑,引得高勇一扫阴霾跟随着畅怀大笑。半晌沮授才断断续续说道:“再难也要摸乌桓贼的屁股!不只摸,还要逮住机会狠狠地抽它两巴掌,留下几个大红手印才叫痛快!哈哈!”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九月八日,太阳刚刚爬上城墙,百姓仍在熟睡之中。郡城内升起几缕炊烟,鸟雀欢叫着觅食嬉戏。可兵营内却已被战前紧张的气氛覆盖,郡兵整齐列队站满校场,刀枪剑戟构筑成一小片冷兵器的海洋。而最左侧是由一百余骑兵组成的小阵,人数虽少,却傲视校场。

    大战前的紧张令高勇仅睡到黎明,看着窗外的蒙蒙微亮发呆,脑中思考救援辽西应采用的打法。忽然一个情景闪过——那是以前在影视剧中看到过的战前总动员,“对!战前动员!”高勇轻呼。于是立即下令郡兵集结。此刻,见到全郡集中起来的二千余郡兵,竟有一丝成就感飘上心头。

    高勇身披甲胄缓步登上校台,目光由左至右缓慢扫过校场。那个时代虽曾登台表演,却因台下漆黑一片不觉丝毫紧张,而此刻面对数千双眼睛的注视竟心跳加速面感红热。稍稍整理情绪,将目光放远,激昂道:“诸位玄菟将士大概已知道集结于郡城的目的!不错,又是因为乌桓畜牲!高勇常常思索这样一个问题:为何堂堂大汉要受这样一群野蛮牧民侵略?为何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掠抢夺,而大汉臣民却要忍受屈辱承受苦难?”

    台下郡兵高喊道:“太守,不是俺们孬种,是当官的不许出战!”“没错!看着乡亲被杀,哪个汉子能受得了?”“都怪当官的怕死!”“对!怪当官的怕死!”

    见郡兵的情绪被调动起来,高勇继续到:“不错!官吏怕死,累得一方百姓遭殃!如此官吏虽斩其百次千次亦不足以泄民怨报民恨!”一句话震慑校场,郡兵们开始注意起这位少年太守。“别看你们的新太守年纪小,经历的苦难已可以写出一本书了!你们知道王寇是怎么死的?”

    “砍头!”

    高勇哈哈笑道:“答错!它是笨死的!”台下郡兵被这句话都乐了,笑声连成一片。“看到将士们还能大笑,知道你们没有被乌桓贼畜吓倒!本太守和那个胆小如鼠的王寇不一样……是大不一样!本太守要求治下官吏牢记五点:爱护百姓为民做主;勤奋廉明造福一方;渎职怠慢罢官入狱;鱼肉百姓死不足惜;贪赃枉法定斩不饶!当然对将士也有要求:奋勇杀敌!特别是对待乌桓贼畜下手要狠、要准、要快,不必留乌桓俘虏!如此才能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郡兵大喝:“杀敌报仇!杀敌报仇!”士气亦因此而空前高涨。

    高顺见时机成熟命令道:“骑兵队为先锋立即开拔,于沿路侦探敌情、扫清障碍!步弓兵队随后跟进,临阵脱逃者斩!畏缩不前者斩!”

    玄菟西门“吱嘎嘎”开启,一百骑兵卷起一溜尘土向辽阳奔去,大队步兵小跑依次跟进。高勇走下校台,翻身上马,对孙泰道:“留给陈晋十匹马作通讯之用,其余的全部拉上前线。”

    高顺催马靠近:“主公还是跟随步兵一同前进吧!进入辽西后可能遇到乌桓斥候,交起手来怕会有危险!”

    高勇淡淡回答:“生死有命,多加注意即可!如果不身处一线如何要求将士用命,况且掌握第一手情报有利于制定对敌战术!让沮公跟随大队前进。”

    前夜,高勇根据记忆中的马鞍、马镫的模样找来木匠和铁匠临时打造一套,样式虽不美观,却很实用,特别是对于学会骑马不久的人来说大大提高安全系数。高顺等对这种新式装备大为赞赏,也命人连夜打造。不过人力有限,仅造出两套。

    此刻高勇勒紧缰绳夹马提速,顿觉两边景物飞速后退,根据经验判断时速应不下四十里!此情此景,高勇总算明白为何骑兵是步兵的天敌了!凭借这种速度,如再配以厚重铠甲、利于劈砍的马刀、刺枪,一旦对步兵发动集团冲锋,那种撼动天地的气势都足以令任何敌人丧失抵抗意志。以前仅是通过书本上的描绘理解,今日骑于马背才切身体会到其中厉害!

    高顺紧随高勇身后,虽不清楚高勇如何想出这马鞍与马镫,却打试用那刻起深深的喜欢上这套装备。两样东西虽不起眼,却开创了骑兵作战的新时代。相比之前的骑兵,骑士必须用双腿夹住马匹作战,其间还要用手稳住上身。骑射倒还好说,只需远远地射箭即可。若是近战,一旦冲击步兵阵往往会被敌方长兵器撞落马下。即便对抗骑兵也会因为夹马不稳而掉落,这也是训练骑兵最难的地方。可是,如今有了马镫马鞍,此难题迎刃而解。大量组建骑兵不再是天方夜谭,汉武大帝时击溃匈奴数千里的骑兵军团更有可能重现……

    看着前面高勇的背影,高顺内心震撼:主公究竟是何来历?治政安民、军事战阵、器械构造无所不精无所不能!难道他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黎民的圣人?——或许真是如此,或许……高顺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知道再往下会是什么。尽管现在的汉朝表面上仍旧平静如常仍旧巍峨高耸,但凭借这些年的见闻感受,凭借匈奴、鲜卑、乌桓等外族越加强硬嚣张跋扈的现实,高顺已能觉察出其中那一丝躁动的气息……也许天下大乱不远矣!

第四章 以弱敌强(上)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九月九日清晨,先头骑兵赶至辽西边界。高勇立于坡顶眺望,目光所及不见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笔直的官道上没有行人车马,便是车辙也不知是何日所留,几乎被风雨抹平。

    高勇低声问:“高都尉,根据你的经验,乌桓斥候组成如何?派出间隔、距离间隔又是如何?”

    高顺立刻回禀:“乌桓斥候多以十骑一组,每半个时辰派出一支,距离间隔约在十里上下。不过他们的速度不容小觑,往往一支小队遇袭发出求援号声,附近斥候片刻即到。以前顺曾试图偷袭,却都因此点而功亏一篑。”

    高勇思索道:“速度快确是一大威胁……高都尉还记得离开宾徒五十里时望见的绵延上百里的山脉吗?”

    高顺道:“那是山脉尾段,据说此山脉一直延伸至玄菟境内。”

    高勇点头道:“医巫闾山,其地势越向东越险峻。高都尉,勇想一法不知能否实行?”

    高顺向山脉方向望去说道:“莫非主公打算将乌桓斥候引入山区?”

    高勇确认道:“对,这是第一步: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第二步:利用乌桓的求援号声再将附近的斥候吸引过来,利用时间差将救援斥候予以歼灭!如此在乌桓大队赶来前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撤离,而且那一带多密林,适宜小队骑兵分散作战,大队骑兵反而施展不开。此外,引来几队乌桓斥候可以将其巡逻线撕开一个缺口,沮公率领步兵可以隐蔽进入辽西腹地,方便下一步行动。”高顺考虑片刻点头确认。

    一阵马嘶,百十骑兵踏入辽西郡土地,打开自光和元年以来自卫反击第一仗!

    进入辽西三十里连遇两拨斥候,足见乌桓此次劫掠的迫切。一一避过,终于在中午走入群山脚下。此处比玄菟郡一带的山峰还要陡峭,如刀削般拔地而起,整体构型如大块巨石堆砌而成。仔细察看后,选出一段靠近平原的地段作为设伏点。

    众人再次将整个计划部署讨论完善。魏明自告奋勇:“做诱敌之饵非魏明莫属!调任辽阳之前属下是辽西边军队头,曾跟随李头数次偷袭、阻击乌桓贼寇,对辽西地势环境相当熟悉,保证将乌桓贼完好无损地带来这里。”

    高勇当然都从王伙夫那里听到过这些事,几人当中也只有魏明最合适,其余的都是两眼一摸黑,匆匆路过而已。不过这诱敌之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即遭全军覆灭。考虑前后,高勇决定多做些准备:“也好,魏明率领十骑诱敌,将敌兵引来。孙泰、马成带兵负责前后连络中途接应。切记:如果判定作战目的无法达成,要立刻脱离接触撤至安全地带,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与敌人缠斗!”

    魏明、孙泰齐道:“主公但请放心。”二十二骑在众人目光中离开山谷,马蹄飞腾眨眼间消失在林间小径的尽头。

    高勇看看日头,知道沮授那边应该已经进入辽西郡,“张武!把地图拿出来,需要制定下一步行动了!”

    ……

    沮授站在清晨高勇站立的位置思索着高勇制定的作战计划,目光落处仍不见半个人影,只有骑兵留在灰土中的马蹄印迹。“轻兵诱敌、瓮中捉鳖、瞒天过海……三计环环相扣,令人赞不绝口!如此清晰明确的战术策略任谁也不敢相信是出自十五六岁的少年之口……”

    王信走近轻问:“沮公,还要多久才能追上主公?”沮授摸摸他的头微笑不语。两千郡兵各自携带七天干粮分作两部沿官道隐蔽前行。行进间,沮授忽然有所领悟,立刻叫来杨凌耳语数声后嘱咐道:“告诉主公事后速速撤回!”

    望着杨凌消失在林间的背影,沮授心道:“既然主公先出招,沮授也不能落后啊!”

    ……

    郡城内,荀-已然忙得不可开交,政务、军务一起压在肩头。查抄官吏家产的工作仍在继续,而由此得到的钱财一部分向本地富户购粮,一部分用作军资,一部分按照高勇临走前吩咐用来雇佣无地劳力修补城墙、修整官道以及加快粮食收割速度。此时此刻,荀-竟有些感激王寇这些贪官了,如果没有他以及他的那些手下敛财无数的本领,只怕现在西北风都没的喝!

    然而,这还不够,内忧与外患常常并存。高勇率领郡兵主力离开仅一天,高显附近的贼寇便按耐不住开始行动,仿佛是特意与乌桓配合一般。九日傍晚,高显郡兵送来急报:高显东部的鹿村、杨庄遭到山贼洗劫并掳走男女十余人,郡兵到时已晚,只好沿路设卡等待进一步命令。

    荀-摇头苦笑,立刻招来留守的陈晋、秦风述说此事。陈晋当即怒气陡生:“郡丞,依晋所见应当增兵高显敲一敲这股山贼,打不动吓一吓也好。”秦风摇呀切齿不住点头。

    荀-察看玄菟地形图发出一声轻叹:“增兵高显是必须的,至于‘敲’吗还需从长计议!你们来看,山贼乃是刘明那败家儿子刘霸天纠集,所居之地紧靠高句丽边境,一旦出动郡兵围剿势必引起高句丽猜疑。如今局势于主公极为不利,如若联盟夫余还有回环余地,否则,那山贼从中搅动引发双方交战……你认为凭借现在留守的这些兵马可有胜算?”

    陈晋摇摇头:“一切听郡丞安排。”秦风轻叹一声。

    荀-凝望地形图上高句丽三个字许久才命令道:“秦风率领二百郡兵增援高显,在山贼出山的必经之路上多设明卡暗哨,严密监视刘霸天动静。此外,帮助将附近村民收割粮食,之后全部集中在县城附近,等到主公率兵回来再安排他们返回村庄,此间一切用度由官府承担。此去要虚张声势,吓住刘霸天最好,吓不住也要让他有所顾忌。”

    秦风领命:“属下立刻去办!”

    临走前,荀-嘱咐道:“切忌,敌不出山你不动!敌若出山,批准你狠狠地将他们打回去!”

    秦风刚离开郡府,裴石风尘仆仆地跑进屋内:“荀公!那公孙度拒不接见玄菟官吏,而且边军以没有州府命令为由拒不发兵救援!任凭裴石恳求也无济于事,收下厚礼的辽东官吏也一般模样,全部答复办不了!”

    荀-冷笑:“还真让主公猜对了!”

    ……

    魏明向西不到十里便遇到乌桓斥候,躲在树丛中细数:“嘿!一共十二个刚好够一锅!弟兄们准备钓鱼了!”十名骑兵立刻整理甲胄兵器,完整无误后纷纷上马等待魏明命令。

    魏明拍拍马头低声道:“一会演得逼真些,那个露马脚小心回去收拾他!出发!”几声马嘶,十一匹战马冲出树林直奔乌桓斥候撞去,红色郡兵军服在绿色环绕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明艳耀眼。

    乌桓斥候咋见汉军俱是一惊,头领环顾四周不见其它动静,旋即面带冷笑大声叫嚷后抽剑在手迎头冲上。其余骑兵见状纷纷效仿,哇哇怪叫着猛冲起来。号手吹响求援号后便把号角急忙向身后一甩,手中换作弓箭展开‘围猎’。

    魏明冲出五十余丈,大叫‘不好’,带着队伍转头逃跑。一名骑兵更是‘好笑’,慌乱间竟**落马,摔得浑身尘土后才踉踉跄跄地爬上马背追赶队友。斥候头领哈哈大笑,用生涩的汉话嘲骂:“汉军……胆小怕死!抓住他们几个回去跟大将军换女人!”其余几人同声哄笑,加紧追赶步伐。

    魏明憋气咒骂:“等活捉了他们,把卵蛋和舌头都割下来!”骂完不久,远处传来几声号响,魏明知道其余几处乌桓斥候随后便到,现在时间紧迫,只好认真带领身后追兵按照既定路线七拐八弯逐渐靠近山脚。

    早已守候在此的孙泰见魏明引领猎物过来,立刻放倒事先准备好的树枝,快步跑下山坡骑上马准备待猎物进谷后封堵他们的退路。乌桓斥候仍在幻想抓到汉军后换女人享乐的美妙,却不知已悄悄落入山谷瓮中成为待宰甲鳖。

    入山前,一兵问道:“头领,里面地势险峻三面环山,恐有埋伏?还是等其他人到来后再……”

    头领狂笑道:“怕什么?里面没有出路,前面那十几个汉军也一样无路逃跑。再说号声响过至少会过来两队兵马,就那十几个汉人怎么分?还怎么邀功换女人?再说凭汉人那孬种样……走!”十二骑争先恐后地涌进山谷。

    马蹄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孙泰催马站于谷口,望望谷内,又望望山腰,看到那里的信号树已经放下。“里面快要开始了!这里也不能闲着,准备准备迎接下面的客人!”

    乌桓斥候跑进深谷仅拐了两个弯便发现情况不对,刚刚还很宽阔的山谷突然变得窄小,地上的马蹄印迹已被草丛掩盖,两边山坡上浓密的树丛将阳光遮蔽。谷内凉风习习,完全感觉不到夏日的炎热。可是,在这种清爽惬意的氛围中,乌桓斥候的脸上却汗珠点点,不断被清风吹落。

    午后的阳光懒散的照着大地,鸟雀走兽大多躲进窝内睡觉。山谷寂静的令人恐惧,乌桓头领左右察看,马匹也由狂奔改作踏步。

    “头领,回去吧!要么再叫些人来!”

    头领眼珠转动:“嗯……再往前走走,汉人奸险,很会摆样子!”

    恰在此时,左侧山腰上传来布谷鸟叫。头领一惊,急忙勒马抬头上望,但见草丛上树阴晃动,观察片刻不见动静,这才放下心神催马前行。可是,马匹仅踏出三四步,右侧又传来同样的叫声……头领的视线尚未移向右侧,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嚎叫及紧随其后的落地‘扑通’声。头领心叫不好……

    周围山坡草地上突然站起数十汉军,各个拉弓搭箭瞄准贼寇。高顺由树后闪出:“射杀贼寇,留下马匹!”

    十二个乌桓斥候尚未明白怎么回事便纷纷中箭落马。头领生命力最是顽强,身中七箭倒地后居然再次站起,瞪红着双眼努力抽剑准备近战。魏明吼叫一声:“为李头报仇!”‘嗖’一箭贯穿头领的脑袋……乳白色的脑浆被箭尖带出散落一地。

    高顺立刻带人上前确认乌桓斥候生死,凡是没断气的统统补上一剑,之后取下他们的弓箭扒光他们的衣服,剩余几匹完好的战马也被带走。这时,山口的消息树摇动起来,魏明轻声道:“又有斥候来了!快准备!”

    高勇此刻倚靠大树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现在这两千人与乌桓那几万人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全军覆没。故此必须有明确的作战思想与清晰的战术策略,而最适用现今状况的只有游击战。

    高顺走近问道:“主公,大队乌桓贼会很快闻讯赶来,解决掉第二批之后必须离开这里。”说罢眺望山口等待敌人出现。

    高勇低声道:“我军若要在乌桓巡逻线上撕开一个断口让沮公的步兵安全进入辽西腹地,必须吸引至少五队斥候,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而后再去追赶步兵。”

    高顺略显担忧:“仅凭现在的兵力只有通过预设埋伏才有可能消灭五队斥候。硬拼的话结果很难预料。毕竟这百名骑兵大部分只会骑马,论及战力、经验与乌桓贼相去甚远。”

    高勇微微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可以通过集中优势兵力弥补战力经验的不足。现在只能够以步兵方式战斗,以骑兵方式行军。”说到这高勇猛然记起以前看过的关于龙骑兵的介绍,里面曾提及拿破仑时代组建过这样的部队:以骑兵方式移动,以步兵方式战斗,即为龙骑兵。“高都尉,这样的骑兵可以叫做龙骑兵。”

    高顺反复默念几遍“龙骑兵”最后赞同道:“主公此喻贴切,而且龙骑兵叫得响亮,可以提高士气。”

    魏明过来低声禀告:“高太守,这次过来了二十名斥候,是放进来还是在外面解决?”

    高勇扫视一眼战场笑道:“当然放进来打!”

    这次来的乌桓斥候相当精明,在山口观望片刻才分出十五骑小心翼翼地进山,另留五骑在外守候以防不测。孙泰躲在岩石后冷眼打量留守的五人,目光由远及近落在五六丈外的树丛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孙泰对身后的草丛作了几个从高勇那里学来的手势,随后两名护卫队员并两名郡兵拿着藤条临时编制的绳索悄悄弯腰走出,三晃两晃绕进刚刚的树丛中。不到片刻一颗草慢慢长高,并随清风有规律的摇摆。

    孙泰冷笑,看看身后分别躲在几块石头后面的郡兵以及他们手中的弓箭,众人纷纷点头示意。孙泰伸出大拇指,随后拾起小石块猛然跑出向留守的乌桓斥候扔去……准确而有力的砸中其中一人,血溅伴着怒吼与咒骂,五名斥候作为乌桓人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叫嚷着杀向孙泰。孙泰也不含糊,为了彻底激怒他们,干脆抓起一把石块连带灰土全扔过去……

    被砸的乌桓兵嗷嗷怪叫,抓起弓抬手两箭射奔孙泰。孙泰毫不慌乱,俯身借侧扑避开两箭。此刻乌桓骑兵奔至树丛前,孙泰见时机绝佳低吼道:“拉绊马索!”

    一根隐藏于草丛中的藤条突然拉直,冲至近前的马蹄来不及躲避……扑通扑通先后两马被绊倒。乌桓贼被摔得七荤八素,尚未来得及回过神便被守候两边的郡兵手起刀落解决。其余三贼大惊,刚刚勒停马匹,刀剑尚未出鞘,便先后命丧弓箭之下。孙泰拾起地上散落的箭矢……聆听山谷内传出来的哀号。

    突然,山腰上负责监视的哨兵叫嚷道:“孙佰长,西边……西边五里外好像有乌桓骑兵……”

    孙泰急问:“来了多少?”

    哨兵眯起眼仔细眺望:“看扬起的尘土……不少于五百!”

    孙泰低语:“狗崽子地,事情大条了!快禀告主公速速离开。”

    与此同时,山谷内的激战刚刚开始。第二批斥候没有听到谷内任何动静,猜到前面的人可能遇到危险,于是一个个谨慎异常,队形不乱,不露一点破绽。高顺如同野豹般静静地等待能够给与敌人最大杀伤的机会。其余数十人全部待机,等待高顺发出攻击命令。望见敌人转过山谷,高顺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终于,几匹受伤的战马出现,跟着是一地横七竖八的**乌桓兵尸体。乌桓贼哪里见过如此情景,一瞬间的震惊!更有几人惊叫出来。高顺知道敌人受惊乃是最佳时机,在他们惊呼声起的同时命令道:“放箭!”

    与前次同样的模式、同样的动作,只不过目标换成了新来的十五人,惊叫声转瞬即逝,山谷内仅嘈杂片刻即恢复一如既往的寂静。高勇走下山坡,在尸体间行走,时不时的还要用脚尖点点确认乌桓贼是否死得干净彻底。其他人仍在收集刀盾箭矢马匹以及乌桓贼身上的值钱物事。

    忽然,山口一名郡兵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告:“高太守,西侧五里外发现乌桓骑兵踪迹,约在五百上下,正往此地奔来。”

    众人俱是一惊,高勇暗道:“来得好快!”目光望向高顺、魏明,他二人惊讶的神色同样未退。

    魏明道:“高太守应尽快率郡兵离开,五里路程只需片刻即到。出山口折向西南,应该能够躲避开乌桓斥候。”

    高顺确认的同时补充道:“临走时在这里放把火,吸引乌桓贼的注意力以便争取时间。”

第四章 以弱敌强(中)

    郡兵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山侧骑上各自的马匹在山口汇合,魏明清点人数整理队伍,安排兵士分批出发以减小目标。不久,山里烟雾升起,在晴朗的天空下格外清晰。高勇本打算与高顺一起最后离开,却被其制止,并抬出玄菟事件相劝。无奈下,只好在魏明保护下先行离开。

    当高顺离开山谷时,等候在谷口的孙泰相当焦急:“高都尉快走,乌桓贼兵很近了!主公已带人在前先行,魏校尉居中策应。”话音未落,几箭射来,各人拨马避过,随后传来乌桓人的叫嚷。只见西北方向树林中出现乌桓兵身影。

    高顺知道乌桓骑兵的速度,不敢过多耽搁,双腿紧夹战马奔向西南。孙泰带人紧跟侧后,急速狂奔。乌桓兵发现敌人怎肯轻易放过,放箭的几人调转马头奋起直追,同时其以号声联络,身后不远处的大部队亦分出五十余骑直插向南意图阻断高顺撤退路线。

    奔出一里地后,高顺发现身后追兵仍在不紧不慢的跟随,且快速插向西南,似乎要阻断南去道路。

    孙泰也觉察到其中的问题嘟囔道:“狗崽子地,怎么追来追去追到左边去了?”

    高顺被这句话点醒,猛然高声道:“快转向南!前面肯定有乌桓兵阻截!”刚说到这,前方林中鸟群惊起,更有喝斥拍马之声传来。高顺一惊,正要提醒众人注意,忽听前方箭声骤至,急忙挥剑守御,呼息间击落四支箭矢。身后孙泰亦磕飞两箭。可是,后面的玄菟骑兵变没有这般技艺,猝然而至的三十余支箭矢令四五人坠马,尚未站起,便被随后而至的乌桓追兵斩杀。

    高顺咬着牙伏低身体继续奔行,孙泰叫骂道:“狗娘崽子,有种的下马打!远远放箭算什么汉子!弟兄们小心了,别再被射到!”说话的空隙,又一波箭矢射来。这次郡兵有了准备,除一人中箭外其余全部安然无恙。

    对面拦截的乌桓兵看到高顺带人向南,猜知其意图,旋即再次分兵,一半直奔郡兵中部,一半绕前组织拦截。恰在此时,乌桓兵后队一阵大乱,跟着在悄无声息中,一支八十余人的汉军骑兵杀至,将乌桓刚刚分作两半的队形冲散。

    高顺望去只见当先砍杀者正是魏明,他身后的骑兵分为三路,两路主攻与乌桓兵缠斗在一起,另外一路十余人绕向北截断其退逃之路。高顺心中暗赞:魏明果然厉害,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布置也相当合理。想到这大喝一声:“杀!”率领身后十余人径直前冲,左手握缰,身体挺直,右手剑峰直接贯穿最先敌兵胸口,随后借两马对冲之力将乌桓兵的尸体撞落马下。一套动作干净利落竟与在地上砍杀一般无二!

    见此情景,别说是高顺,便是他身后的孙泰也大吃一惊!要知道骑在没有马蹬马鞍的战马上作如此动作难如登天,除非有超强的腿力和臂力,即使是高顺以前也难有如此战绩。乌桓兵几乎是震惊,在他们以往的对战中被一招刺透并撞飞的情形几乎没有见过,而今日竟亲眼目睹!在血喷如泉的尸体飞落时,胸前甲胄血红的高顺如死神般出现……

    突遭变故的乌桓兵被前后夹击打得大懵,在郡兵优势兵力攻击下接连数人被斩,队形混乱不堪。而这种情形数年里只有一次……只有那心惊胆颤的一次。尾追的乌桓兵见状一边吹号求援,一边加入战团。

    魏明听到号声知道久战不得,当即命令道:“两翼包抄,速战速决!”玄菟郡兵终于等到了手刃仇敌的机会,一个个如猛虎出山、蛟龙入海,用自己的悍勇斗志对抗强敌……

    当乌桓兵尽最大速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仅仅是数十具尸体及几匹倒地呻吟的战马。乌桓将领走在林间,目光落在那些明显的鲜红色上,尘封已久的记忆一点点浮现:红衣汉军的决死冲杀,面带笑容的同归于尽,还有那充满仇恨的血红双眼……思绪混乱间,目光与地上一死去汉军的双眼相对,一瞬间,将领仿佛回到了那个令其终身难忘的日子……“不可能!那样的人早被杀光了!不可能…不可能…早被杀光了!”声嘶力竭的呐喊显露出深藏其内心的恐惧……

    以伤亡二十人的代价全歼乌桓五十余兵,还缴获了二十余批完好无损的战马,这样的战绩是近几年来最大的胜利。郡兵脸上洋溢着胜仗过后的兴奋之情,魏明面带微笑,视线落在远方似乎在回忆以前的往事。孙泰则与身边的兵士打笑,探讨着杀敌的技巧与心得。

    高顺如往常一样平静,回顾刚刚一个时辰发生的一切,惊叹于高勇的设计,不禁问道:“主公以前曾带兵打过仗?”

    高勇摇摇头:“纸上谈兵而已,如果真的打过仗,就应该做到计划精密最大限度的减少己方伤亡。哎……进入辽西不过一天已阵亡二十余人,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都有父母妻儿……”

    高顺感动于高勇的体谅与胸怀,也了解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劝慰道:“顺所参加的每场战斗无不如此,更见过诸多属下阵亡……自古生死有命,死也许是另一种解脱。今日之战已是难得,以前如要消灭五十乌桓兵至少要伤亡一倍!故此,主公不必再过多烦心了。”

    高勇以微笑做答,脑中忽然忆起那时的一首诗,遂轻声朗诵:“誓灭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七言诗听得高顺动容,一向镇静的双眼睛竟泛起红润。

    这时,前方树丛晃动,众人立刻提神戒备。魏明带领四人包抄上去。谁知露出来的居然是杨凌。见到高勇,他立刻跑上前急问:“主公为何到此?”

    高勇苦笑:“乌桓贼动作很快,打不过只好撤退了!是沮公告诉你在这里等候?”

    杨凌道:“嗯,沮公命凌告诉主公,他将率步兵在宾徒正南百里的柳平等候。”

    魏明想想说道:“柳平靠近寒水河,那里四周多山,却不像这里高峻,很适合步兵作战。”

    高勇吩咐道:“给杨凌一匹马,我们争取天黑前赶到柳平。”

    ……

    山谷内,前来支援的乌桓人看到堆砌在一起于熊熊大火中迅速化为灰烬的乌桓兵尸体,恐惧与愤怒同时涌上脑顶。火舌蔓延中,乌桓将领怒吼道:“去赫大将军那里禀告,请他派兵!无论如何都要将这股汉军斩尽杀绝!”

    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前进入柳平。此地有三百余户人家,规模中等,属于宾徒县治下比较大的乡。柳平四周用山石垒出的半人高石墙围起,南、北、西三座小门,寒水河在柳平东侧缓缓流过。门口,沮授守候多时,见高勇率众赶到,立即迎上:“授恭迎主公首战得胜!”

    高勇翻身下马笑答:“哪里取胜?顶多算是平手。诸公别在这里聊天,快快进内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午后抓鳖的时候打草惊蛇,还险些被乌桓贼包饺子,此刻那乌桓贼多半正在调兵搜查。”

    沮授自信道:“主公莫急,旅途劳顿,先行休息。”说罢领众人进入柳平。此地百姓早已被告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观望偷看。不过,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毕竟这两千郡兵在那里已算是大军了,而且各个威猛显然不是吃素的。

    乡轶、游徼、乡佐均已在院内等候,见到沮授所说的玄菟新太守一个个立时目瞪口呆!眼前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会是玄菟新任太守呢?五十余岁的乡轶愣了半晌方才跪地道:“宾徒县柳平乡乡轶叩见高太守!”身旁的游徼、乡佐一同跪拜。

    高勇走近将他们拉起道:“外敌入侵,诸位仍能坚守本职,其意可嘉。现在军情紧迫,你们速速告诉柳平百姓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乌桓贼寇一旦攻破宾徒定会继续南下侵掠。此外,还要组织起巡逻队巡查,防止乌桓贼偷袭。”三人领命而去。高勇笑道:“为防万一,只好如此。”

    进入屋内,高顺首先将下午战况述说一边。沮授仔细聆听,其间不时对乌桓兵的速度、战力提出询问。待高顺讲完,高勇问道:“沮公可有对敌之策?”

    沮授说道:“下午赶路时,授参详主公轻骑诱敌之术偶有思量,请主公参看可否实行。”说着示意张武关上门窗,继续道:“兵分两路,一路轻骑游走诱敌、扰乱敌兵部署;一路步兵昼伏夜出、依托地势,与骑兵配合一点点蚕食乌桓贼兵,所谓积少成多。等到慕容、轲其塔发兵偷袭乌桓身后,我军再全力出击!”

    高勇不假思索道:“好个游击战,集中优势兵力歼敌,可行!”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其后开始详细设计部署,根据地势商讨设伏之地……

    赫连恒得知有七十余人被杀后大为震怒,将抢来不到三天的碟碗砸个稀巴烂,吓得帐内亲兵纷纷后退。“比羊羔子还弱的汉人居然杀掉七十多乌桓勇士……这……这让俺如何向峭王交待!”

    一骑狂奔进营寨内,乌桓兵在大帐外跳下马跑进帐内兴奋大叫:“赫将军!昌黎城已被攻破!抓捕汉人奴隶二千,逮到女人八百多,搜到财货无数。”

    赫连恒喜出望外叫嚷道:“快去告诉他们,把年轻女人压过来,本将军要先挑一些!”乌桓兵转身刚要离开,赫连恒将其叫住:“让围攻昌黎的兵马南下,一定要找到杀死乌桓勇士的汉军!”

    ……

    《三国志》载:夫余在长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与高句丽,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方可二千里。户八万。其民土著,有宫室、仓库、牢狱。多山陵、广泽,于东夷之域最平敝。土地宜五谷,不生五果。其人粗大,性强勇谨厚,不寇钞。国有君王,皆以六畜名官,有马加、牛加、猪加、狗加、大使、大使者、使者。邑落有豪民,名下户皆为奴仆。

    夫余本属玄菟。汉末,公孙度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夫余王尉仇台更属辽东。时句丽、鲜卑强,度以夫余在二虏之间,妻以宗女。尉仇台死,简位居立。无适子,有孽子麻余。位居死,诸加共立麻余。牛加兄子名位居,为大使,轻财善施,国人附之,岁岁遣使诣京都贡献。

    自建宁年间起,鲜卑于草原日盛,东汉对于玄菟、辽西、辽东等地统治力减弱。其后数年,鲜卑、乌桓不断侵入辽西、玄菟使当地人口剧减、军备难以为继。后汉帝刘宏发兵北征,使局势稍缓。然连番征战令玄菟、辽西一带民不聊生濒于崩溃的边缘,加之贪官污吏横行,使原本臣服东汉隶属玄菟的夫余野心渐起,终于在熹平五年脱离玄菟管制。时东汉天灾严重对此亦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夫余胡来。至王寇管理玄菟为止,反而要经常交好夫余,直到高句丽快速强大不断侵占夫余土地,才令其改变态度再次与汉朝往来。

    冯玉从随行吏员口中知道这些事情,大体上掌握整个辽东局势,心中不断复念临行前高勇、荀-分析的应答之语。进入夫余境内,但见夫余人皆喜白色。白衣、白甲、白帽,连士兵手中的矛戟也要缠上白布条以示吉祥。在专人引领下疾驰两日才赶到夫余王城——白氏城。

    白氏城位于夫余中部,南临松江,周围皆广袤平原,是夫余的经济中心。不过其规模仅与玄菟城相当。看到引路的夫余使节那自豪的模样,冯玉实在是无话可说。尉仇台得知汉朝玄菟郡派来使节立刻召见。

    很快鼓锣声中,冯玉衣冠整齐踏入王殿。尉仇台高居王座俯视道:“汉朝使节此来夫余国不知有何事相询?”

    冯玉面露惊讶,看的尉仇台洋洋自得,却不知冯玉惊讶的是这种问法竟在荀-推测之中。如此一来还在为能否完成任务而忐忑不安的紧张心情立刻放松,冯玉依照高勇吩咐先来一阵哈哈大笑,稍后才叹息道:“可叹国灭将近,大王仍不自知!”

    此言一出尉仇台长子简位居起身怒喝:“大胆!竟敢如此辱蔑夫余,卫兵,将此人拉出殿外斩首示众!”

    “慢!”尉仇台冷眼打量冯玉片刻,缓缓道:“现今夫余国势日盛带甲十余万,何有国灭之说?汉朝使节可否明确指出?否则……”

    冯玉看看尉仇台又看看简位居踱起方步缓缓道:“夫余虽甲兵强盛,却不知早已身陷险境,仍在做着荒诞狂妄之蠢梦。夫余疆土虽大臣民却少,东有高句丽日夜蚕食、北有天寒地冻人畜难生、西有鲜卑虎视眈眈、南有乌桓伺机而嗜,如此危机四伏怎说无国灭之危?”

    简位居已在思索,尉仇台问道:“哈哈,使者言过其实。素利大帅、宇文大帅皆与本王交好多年,怎来威胁?乌桓更亲如兄弟……”

    “哈哈哈哈!”冯玉再次仰天大笑,“可笑大王竟相信乌桓、鲜卑这等蛮夷。乌桓亲如兄弟只因有大汉在南牵制,令其动弹不得难以分兵北扰;素利交好只因阙局、慕容居西牵制,令其难以提兵东进。然而……”

    尉仇台面露紧张,急问:“然而什么?特使快讲!”

    冯玉卖乖后微笑:“然而势因时异!去年如此说应无大碍,只是今年形势已变。年初乌桓联合素利、宇文莫槐激战阙居使其大败,丧失抗衡之力。数月前乌桓攻入辽西劫掠,大有储备粮草准备大战之势。素利、宇文莫槐亦偃旗息鼓不见动静,最奇怪之处也在于此,素利、宇文莫槐没有了西面威胁本应该北进或南下,如今却如此安静……”

    讲到此处,尉仇台心中疑窦渐生:“特使之意那素利、宇文莫槐莫非要进攻夫余?”

    冯玉不置可否,反而道:“夫余地广人稀沃土遍野,既利耕作又利牧马,任谁也不会看着不吃吧!一旦素利与高句丽勾结同时出兵两面夹击……到时候别说国灭,只怕逃跑都没有地方可去!”

    尉仇台略显失神缓缓坐回王座,此话并非首次听说,自己的臣下早有人提及,长子简位居也曾论及,只是自己以及一些与鲜卑、乌桓交好的官员不肯相信罢了。如今,此番言论竟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无疑大大增加了可信性,所谓旁观者清也正是此意。

    半晌,尉仇台才开口:“快去准备,本王要设宴款待汉朝特使!”

    席间,简位居代替其父问计于冯玉。冯玉笑道:“大王终于肯相信在下的话了?”尉仇台不住点头,更举酒示意。冯玉心中更加佩服高勇和荀-,自信道:“所谓合则利,分则伤。现今玄菟与夫余皆处此等险地,回想十余年前两家情同手足肝胆相照,何曾被高句丽、乌桓之辈欺凌。可如今各自为战,均陷苦闷之中,左右受辱……临行前,我家主公曾有言转告大王:希望玄菟与夫余结成攻守同盟,共同对抗高句丽、乌桓与鲜卑!此外,为表示诚意,主公特命在下带来薄礼,请大王笑纳!”说着传唤随从将礼物呈上

    尉仇台详细察看这些新奇贵重之物,眉宇间喜不自胜。“好!即如此,夫余愿与玄菟结成同盟,共同对抗高句丽!”

    宴后,简位居不解其父之意,问道:“父王为何要与那玄菟结为同盟?玄菟弱小,兵不过五千,人不过十万,如何有力抵御高句丽和乌桓?父王此举岂不是要让夫余勇士为汉朝卖命?”

    尉仇台诡笑道:“你还年轻啊!多个盟友比多个敌人强,玄菟有难来不来求援是它的事,派不派兵是寡人的事!当然了,还是要摆出些样子给他们看看。”简位居依旧不解,却不再多言,仅是心中苦闷:自古以来背信弃义者皆无好下场……

    办妥相关事情后,冯玉带领随从立刻出发翻越鲜卑大山向中部鲜卑前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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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烽介绍:
天降烽火焚尽乱世藩篱,涅磐重生开创盛世社稷!
七煞为搅乱世界之贼,属火、金,南斗第六星,乃将星,遇帝为权。七煞即坚毅勇敢之星曜,象征「威勇」,化气为「将星」,主「肃杀」。——化外之人降临,隐含天地变化之兆,世界为之撼动,乱世破灭、盛世始起。
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属水,北斗第七星。——三国乱世唯一人得此评价:其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
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属水、木,北斗第一星。——三国乱世只一人有此经历:先后辅佐数主,皆能全身而退,阴谋诡辩算无遗策,兼有良、平之奇。
此三星一旦聚合即为“杀、破、狼”格局,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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