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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刀朵朵     飘在大唐txt下载     飘在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龙华大会(4)

    第181章龙华大会(4)

    杨悦感觉此时自己面上的愁苦,比那愁苦书生还要多上几分。

    转头去看愁苦书生,愁苦书生也正看着她,见她转过头来,竟然冲她呲牙一乐,杨悦只觉那一乐,分明是幸灾乐祸地一乐。

    那愁苦书生仿佛终于看到了比他更愁苦的人,嘿嘿大笑,杨悦不由大翻白眼。

    风、雷、水、火四位九柱菩萨听了萧月娥所言,脸上显明又显出迟疑之色。

    风部九柱菩萨开口言道:“不错,此人虽然污蔑天王不对。但圣主即已往生,听说圣主留有一女,天王应该早日率领教众,迎接她回归本教,继承大统才是。为何本次龙华大会却只字未提此事”

    护法天王早已被那萧月娥激得大怒,却还能稳住心神,耐心说道:“这件事情并非如众位九柱菩萨所想,其中原委乃是教中最高机密,不宜当众宣讲,还望众位菩萨容本座他日解释。”

    想是那护法天王在教中的威信极大位九柱菩萨见说,到也不再坚持,齐声说一句“好”,恭身退下,复又缓缓坐在地上。

    萧月娥见了,复又呵呵娇笑道:“闻说八部菩萨,个个都是极有见识的好汉子。没想到却是百闻不如一见。风、雷、水、火四位菩萨,竟然如此好糊弄。天王只言片语,便将四位菩萨骗过……”

    这个萧月娥竟然贼心不死,缠住此事不放,还在妄图离间。

    护法天王饶是好涵养,也止不住大怒,怒喝一声:“尔是何人?为何要离间我教中兄弟”

    “我是何人?呵呵,我是何人?”萧月娥听了他的怒骂,不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加欢了,几乎笑得背过气去,最后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似有满腔的悲愤,无尽的委屈。

    令人大是诧异。

    杨悦暗自纳闷,那萧月娥不就是吕秀才的娘子,如今成了荆王的娆娘么?

    回头去看吕秀才,吕秀才却早已失了踪影。

    “你问他,我是何人”半晌,萧月娥才收住呜咽的哭声,一指荆王,悲声说道。

    在这期间,那荆王一直站在一旁闲看热闹。听到萧月娥的话,才徐徐言道:“你们可知她的名字叫做什么?”

    “叫什么?”护法天王不由错愕地问道。

    “她姓萧,名字叫做月娥。是梁王的女儿。”荆王一字一顿地说道。

    梁王的女儿?

    此话一出,立时四下一片寂静。寂静之后,是一片哗然,众人脸上都已是一片惊诧莫名。

    这个梁王不是别人,乃是萧铣。大业末年,天下大乱之即,梁室后人萧铣在江凌称帝,复国号大梁。

    武德四年,唐皇李渊派李孝恭、李靖带兵攻打,梁王萧铣内外交困之即,为了城中百姓,不战而降。被押解长安,为李渊所杀。

    江南弥勒教众实则是萧铣当年旧部,而江南人氏感念梁王恩德,又悲愤良主被杀,是以弥勒教众甚广,势力极大。

    教众虽然有老有少,但八部菩萨却是萧铣的旧将。

    因而荆王此言一出,包括风雷水火四位菩萨在内,江南弥勒教众无不当场怔住。

    半晌,护法天王才回过神来,雷声说道:“当年梁王在长安被杀,梁王的女儿不想轮为李氏父子妻妾,愤而自杀。此事江南人氏,无人不知。你怎么可能是梁王的女儿?”

    护法天王所言,不无道理。众教徒望向萧月娥与荆王,眼中满是疑惑。

    荆王却并不着急,徐徐说道:“天王所说不错。然而,当日自杀的是萧月仙公主,萧月娥当年只有八岁,却被人暗中救了下来。”

    “被何人所救?”护法天王奇道。

    “正是在下。”荆王一指自己,幽幽说道。

    “哈哈哈”护法天王一阵大笑,“你说是你救下便是么?这萧月娥是否是梁王的女儿又有何人能够作证?分明是你们俩个串通起来,欺骗教中兄弟。你编的这个故事也太可笑了……”

    果真是十分好笑,杨悦也差点笑出声来。

    萧月娥冷哼一声,恨恨说道:“可惜圣主往生去了,如若圣主还在,定能证明此事虽然如此,这个东西教中九柱菩萨当还识得。”

    萧月娥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链上栓着一只金锁:“这只鑫锁乃是父王所赐,我与姊姊各有一条,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与生辰八字,乃是父王亲笔所书,诸位菩萨一看便知。”

    风部菩萨接过金链,仔细看了,不由已手上发抖,老泪纵横,大声说道:“是,是公主。这个字正是梁王的笔迹……”

    另外三位九柱菩萨看了,也是连连点头。

    会场之中翁得一声,宣闹起来。如果萧月娥真是梁王的女儿,那她甚至比圣主的女儿还有资格坐这个弥勒教的圣女。

    杨悦不由眉开眼笑。一条项链能证明什么?造个假,或者是检来一条项链都有可能。不过杨悦却巴不得这个萧月娥是真的。萧月娥的意图十分明了,她既然想当圣女让她当去好了,杨悦可无半点兴趣装神弄鬼。

    得意地看一眼愁苦书生,愁苦书生见她高兴,竟然又是呲牙一乐。杨悦暗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转性了,不是愁苦书生,变成了呲牙书生。

    护法天王沉吟片刻,终是疑惑地问道:“既然你是梁王的女儿,若圣主知道,为何这许多年不曾提到过?又为何不曾接你回教中,反而任你漂泊在外?”

    “是本公主不肯回去。”萧月娥已以公主自居,但言出惊人。

    “这是为何?”护法天王讶道。

    “只因本公主受此人大恩,是以委身报答。”萧月娥语出娇媚,偷眼指向荆王。

    “公主已嫁给此人为妻?”护法天王惊道。

    “正是。”

    “既然如此,公主似乎已无法再做圣女。”护法天王到也聪明,他见众菩萨已认定此人是公主,干脆另辟蹊径。

    果然,听了护法天王的话位九柱菩萨面上已露出惋惜之意。

    “虽然如此,但据本公主所知,西天圣母最初也是圣女,后来不是成了圣母。”萧月娥微微一笑,说道。

    圣女变圣母?是了,圣女嫁人之后,自然不能再称圣女,所以变成了圣母……

    原来她是想做江南弥勒教的圣母

    杨悦心中暗笑,西天圣母与护法天王却各自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萧月娥处心积虑,筹画十分周详。一环扣一环,从梁王女儿到圣女再到圣母,竟然步步为营,江南弥勒教的统治地位已是唾手可得。

    刚才护法天王没有坚持细究萧月娥公主身份的真假,此时方知失策。

    更何况刚才荆王幻化成“弥勒佛”,已有不少人将他视做“弥勒佛”。想来二人联手,萧月娥若成了江南弥勒教的圣母,只怕第一件事便是要率教众承认荆王是“弥勒佛”。弥勒佛只有一个,不只江南弥勒教,西域弥勒教也要听命于“弥勒佛”。如此以来,东西弥勒佛便都落入荆王彀中。

    二人所谋者大难怪荆王不惜“背叛”西天圣母。

    其中利害,不只西天圣母、护法天王明白,九柱菩萨也并非愚钝之人,自然明白。会场上一时安静下来。

    “哈哈哈”西天圣母突然一阵爆笑。

    众人不解,仰头望向灵台顶端。

    护法天王恭身问道:“圣母因何发笑?”

    “这本是你们江南弥勒教的家事,本宫原本不应干涉。”西天圣母缓缓言道,“只是本宫见大家被此人妖言所惑,不得不提醒一声。”

    护法天王点头问道:“还请圣母明示。”

    “你们可知此子是何人?”西天圣母一指荆王,微微一笑说道。

    “他是何人?”

    “梁王是被李渊所杀,萧月仙公主因为不想落入李氏父子手中,才会自杀,何等贞烈。但此子乃是李渊的第六子荆王李元景。萧月娥如若真是公主,也不过已经认贼作父,背叛了梁王,怎么还能做我教中圣母”

    哄的一声,整个会场又炸开了。便是风雷水火四位九柱菩萨,个个面上也显出悲愤之色,怒目荆王与萧月娥。

    西天王母一句话,便扭转了局面。

    杨悦也不由暗道荆王真是个傻蛋,他处心积虑,被一语道破,岂不白忙半天。

    当然这么简单的问题,荆王岂会想不到。

    果然,萧月娥复又一阵大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萧月娥之所以没有像姊姊那般随父而去,正是因为要忍辱负重,替父报仇”

    萧月娥戏演得十分逼真,笑声之中含了无限悲愤与哀怨,比刚才的哭声更能打到人心。

    “嫁给仇人之子,便是你的替父报仇?”西天圣母不无讥讽地说道。

    “萧月娥之所以嫁给荆王,是因为荆王跟我一样,有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西王圣母冷哼一声。

    “荆王虽然也是李渊的儿子,但自李世民玄武门兵变,杀兄囚父以来,荆王早已发誓,要为父兄报仇。萧月娥当年年幼,虽然没能杀死李渊,替父报仇。如今发誓定要斩下李世民这个狗皇帝的人头,以祭我父王亡灵……”

    萧月娥咬牙切齿,怒目愤张,字字铿锵有力,令人不得不信。

    然而见过萧月娥在荆王府上的表演,杨悦如何肯信。说破大天去,嫁给杀父仇人是为了报仇?如果这也说得通,当年萧月仙为何还要自杀?

    “哼你与荆王即已是夫妻,只怕只会狼狈为奸……”西天圣母当然不会相信。

    “圣母”

    有人不相信,自然也有人会相信。风雷水火四位九柱菩萨齐声喝道,显然见圣母言语中对“萧月娥公主”不敬,十分不悦。

    西天圣母嘿嘿冷笑,不再说下去。

    荆王突然上前,向四位九柱菩萨行礼说道:“诸位菩萨,当日李世民在玄武门杀死两位兄长,又囚禁了父皇。本王发誓要为父兄报仇,此心可天地可鉴。断然不会违誓。

    而且本王也是教中兄弟,诸位如若不信,可以问一问西天圣母。”

    荆王是弥勒教人?而且要西天圣母来作证?众人不由愣住。

    且不说他是否真是弥勒教人,刚才西天圣母一直跟他作对,又怎会替他作证?

    杨悦却不由暗道一声“妙极”,这个荆王大概脑袋被驴踢过,竟然想到让自己的对头作证,虽然敌人的证言可信度更强。然而,西天圣母会给他作证?让敌人作证,岂不是与虎谋皮一样可笑?

    除非西天圣母根本不是他的对头。

    风、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萨,众教徒,以及荆王与萧月娥都抬头望向西天圣母,等待她的回音。

    不知何时,月已归隐,繁星满天。灵台高耸,烛光之下,照在西天圣母面上,闪烁不定。

    西天圣母抬首望向远处,似是一时怔住。

    半晌,突然高声说道:“荆王所说没错。荆王之母莫嫔,原本便是我西域弥勒教坤部菩萨,当年派她入中原作了李渊的嫔妃,探了不少李唐机密,为我弥勒教立了不少功勋。荆王自幼也已加入我弥勒教,莫嫔去逝后,他便成为我弥勒教在李唐朝庭内部的最高密探,也曾为我弥勒教立下不少功勋。

    正如荆王所说,当年李世民兵变,荆王立时传息给我,因而我弥勒教借了突厥之兵,长驱直下,直捣长安。荆王又及时将李世民派出拦截突厥的兵马动向,暗中报给突厥可汗,因而颉利可汗才会绕为唐兵主力,毫无阻碍地到了长安城外。

    如果不是颉利可汗被李世民所迷惑,李唐江山只怕早已易手,荆王母子可谓功不可没”

    谁也没想到西天圣母会如此通快的作证。

    不只作证,还将荆王母子的功勋大大地夸赞了一番。

    不只夸赞,而且还夸的如此大声,唯恐大家听不清楚一般。声高震远,足以能传出二、三里外。

    难道这西王圣母真与荆王原本是一伙的?杨悦不由大奇。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杨悦转头去看,见是愁苦书生正在低声喃喃自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第181章龙华大会(4)

第182章 龙华大会(5)

    第182章龙华大会(5)

    “圣母好不糊涂”护法天王失声叫道。

    一直以来,护法天王对西天圣母十分恭敬,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口斥责,形式急转,好不热闹。

    只听护法天王继续斥道:“李唐父子虽然该死,自有我中原人去找他报仇。岂能借用突厥兵力,引狼入室,灭我中华?”

    护法天王雷声说出,凛然正气。

    四部九柱菩萨不由齐声叫好:“天王所说不错。我堂堂中华男儿,岂能用此卑鄙手段,祸国殃民!”

    “天王此言差矣。”西天圣母并不生气,徐徐言道,“李氏父子当年起兵,也曾向突厥借兵,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耳。想那突厥不过是草原健儿,放牛牧马,过不惯中原生活,便是直入中原,定然也不会久待。突厥西归,中原王者,自然会落入我等手中。”

    突厥攻下长安,怎会反将王庭拱手给弥勒教?

    难不成突厥人是你家亲戚?

    杨悦突然觉得这个西天圣母端得有些天真好笑。

    不过,西天圣母显然不是天真好笑之人。

    护法天王一时沉默,似也默认了西天圣母的说法。

    看来西天圣母果与突厥人是亲戚。

    杨悦略一沉吟,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人便是“义成公主”。这个义成公主是隋代和亲突厥的公主。隋文帝安抚西域,经略丝绸之路,可谓是目光深远。

    也难怪玄奘法师对他十分仰慕。至今西方人对隋文帝的评价为最伟大的中国皇帝。玄奘法师这个“海归”,一路西去,走的正是丝绸之路。西域诸国对隋文帝十分仰慕,称为“圣人可汗”。玄奘法师自然会对他心生敬仰。

    义成公主在西域三十年,一生先后嫁为启民、始毕、处罗、颉利四位可汗的可敦,在西域是个极有权势的女子。这一点从杨政道能在西域重建“大隋”,可见一斑。

    当年杨政道在西域建立“隋”,一直统领西域汉人。所以这个西天圣母才会如此笃定,当年突厥人会将中原统领权交到“我等”的手中。

    这个“我等”,很显然在当年应该是杨政道的“后隋政权”。

    如今突厥帝国已灭,义成公主已死,杨政道也已死去。

    “我等”如今已变成了西域“弥勒教”。也就是说西域弥勒教与大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刚才护法天王也说过“西天圣母”与“圣主”源渊极深。

    江南弥勒教虽然与梁王萧铣有关,但梁王本是隋臣,又是隋炀帝之外戚,不仅姑母为隋炀帝的皇后,而且他的姊姊也是隋炀帝的嫔妃。所以江南弥勒教才会奉赵王杨杲为圣主。

    然而,这个“西天圣母”会是谁?为何成为西域弥勒教的教主?

    杨政道的女儿?有点不像。杨政道如今活着,还年不过三十,她的女儿做个圣女还差不多,不可能有这么大年龄。

    杨悦这边低头沉吟,那边护国天王也沉吟片刻,重又雷声说道:“纵然如此。那突厥毕竟是虎狼之兵,虏掠成性。当年世祖在雁门关被突厥所围,可见其本性。我等虽为隋室臣民,岂可不以此为鉴。万一引狼入室,霍乱中原百姓,岂非千古罪人?”

    江南弥勒教众纷纷响应。西域弥勒教却坚持己见,认为突厥兵可用……

    一时之间,会场上,双方竟然唇抢舌战起来。反将荆王与萧月娥晾在一边,似是忘记二人存在一般。

    杨悦听到护国天王说到“世祖”,心中一动,想起玄奘法师也称隋炀帝为“世祖”,心中暗道:难道玄奘法师与弥勒教真有关联?随又觉得好笑,不由又暗自摇头。

    又见众人为了当年之事争论不休,甚觉好笑。心想如今东突厥帝国已灭,你等争论个什么?

    这个龙华大会,一开始装神弄鬼,神秘兮兮;后来演变成勾心斗角,凡人吵架;现在又变成了一场“研讨会”,当真是好笑。

    众人一阵议论,已从“引狼入室”论到“忧国忧民”,越来越远。

    杨悦心中大笑,暗道这个西天圣母与东方护法天王果然聪明,想必是见一时挡不住萧月娥的气焰,便将议题引开,跑题万里。

    但听了他们这些言论,不由低声自语:“既然大家都有如此见识。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你们还造什么反?”

    愁苦书生听到,转过头来,看了看杨悦,又是呲牙一笑。

    荆王早已不耐,怎奈一时插不上嘴。两方意见,只要他支持一方,另一方必然视其为敌,他想要收服东、西弥勒教众,因而不想得罪任何一方。

    萧月娥见众人争吵不休,突然娇声笑道:“这些陈年往事,暂且不必再争。我等来此,非为此事。我江南弥勒岂能群龙无首,今日定要有个结论。”

    言下之意,当然十分明了。只一句话:你们要奉我为“圣母”。只是她说得极委婉,声音也极是动听。

    众人一愣,方才想起刚才之事。

    风部九柱菩萨当即站起身来,恭首行礼说道:“公主所言不错。公主即是梁王女儿,我等愿意奉公主为圣母。”

    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略一迟疑,也起身附和道:“我等也愿意尊公主为圣母”

    “东方护法天王以为如何?”萧月娥柔声问道。

    东方护法天王向西天圣母望了一眼,眼中闪出一道无奈,正待说话。

    突然愁苦书生高声说道:“莫要吵有人还有话要说。”

    “你是何人?有何话说”

    众教徒见负责外围安全的“红脸金刚”竟然也开口说话,纷纷诧异的望向愁苦书生。

    “‘既然大家都有如此见识,当今圣上是难得的明君,你们还造什么反?’”愁苦书生朗声说道,竟然跟大家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

    大家都被他说得愣住。

    杨悦却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愁苦书生突然发疯,竟然将她刚才低声咕哝的话如此大声的说出来。真是蚊子亲蜘蛛不知死活。

    “大胆”

    “胡说八道。”

    “什么人,胆敢妖言惑众”

    ……

    已有不少教徒出言喝斥。

    “是你。”护法天王站高望远,远远看到愁苦书生,似是认出他是谁,眼中闪出一道诧异,语气里带了又惊又喜,“原来西天王也来了。”

    “西天王?”风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萨齐声惊道,仔细向这边看了,“果然是你”

    杨悦不由暗暗叫苦,闹了半天,原来这个愁苦书生是江南弥勒教的东西护法天王之一:“西天王”,难怪会对弥勒教中的事情知之甚详。

    “你这个叛徒,胆敢到龙华大会捣乱,拿下”风部菩萨高声叫道。

    “叛徒?”杨悦又是一诧,去看愁苦书生,心中暗喜,这个愁苦书生即是叛徒,自然与“弥勒教”不再是一伙的,难怪会帮自己。

    正高兴间,忽觉颈间一凉,一把长刀竟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谁敢动手,谁若动手我就杀了她”愁苦书生淡淡地说道。

    谁也没有想到愁苦书生竟然会将刀架在了杨悦脖子上。

    刀,果然是把好刀,是把长长的弯刀,似剑又似刀。刀上寒光在星夜之中,森森闪烁,如鬼眼一般,令人陡生寒意。

    杨悦又惊又气,怒道:“你疯了?拿我去要挟他们,亏你想得出来?”

    “本座当然没疯”愁苦书生竟然冲她又是呲牙一乐。

    转头向高台的东方护法天王高声叫道:“东天王,信不信我一刀杀了她,你们会后悔。”

    “住手西天王有话好说,莫要伤她”

    更奇的是,谁也没有想到东方护法天王竟然接受了他的要挟,急忙喊道。

    真个是聋子听戏——莫名其妙。杨悦没有吓呆,到是惊呆了。

    “她是谁?”同样的惊讶也写满了风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萨的脸上,齐声问道。

    “嘿嘿,她是当今圣上册封的隋国公主”愁苦书生幽幽地说道。

    “她是圣主的女儿”东方护法天王同时急声说道。

    圣主的女儿?

    杨悦头脑嗡得一下炸开了,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喂,放开我,你即是叛徒,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可不知想当那弥勒教的圣女。”杨悦没好气地向西天王低声说道。

    “我看公主当这个圣女正合适,省得落到别人手中胡作非为。”西天王早已愁眉大展,没有一点愁苦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要当你自己当去,装神弄鬼我没兴趣。”杨悦气道。

    “公主别动,要想活命,只怕这个‘圣女’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你还是杀了我吧。要当圣女,还不如当剩女。”杨悦低声说道,“你没见荆王跟那萧月娥虎视眈眈,只怕你我一过去便人头落地。”

    “嘿,这里还抡不到他们俩说了算。”西天王微微一笑,甚是自信。

    “只怕不过更抡不到你说了算。”杨悦没好气的回道。

    “说的不错,只要你在我手上,便抡得到我说话。”西天王又在呲牙而笑。

    无论说什么,刀架在脖子上,杨悦也只好被他挟持。

    那西天王不向外围退去,捉着杨悦反向灵台一步步走去。

    杨悦大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保镖,忙喊道:“张仲坚何在”

    张仲坚明明站在一旁,竟然一动不动。

    杨悦心中大怒,但见他目光呆痴,心下大惊,难道他也吃了金刚丸?

    西天王笑嘻嘻地说道:“不用喊了,他没吃药也不会救你。”

    “为何?”杨悦奇道。

    “因为他根本是在骗你。他只是想让你带他来这儿罢了。本来我已劝他不要来,没想到你出来一搅和,他又有机会来这儿。”

    “哦?这儿有什么好?他来做什么?难不成觉得弥勒教的药不错,专门来吃药?”杨悦见西天王笑嘻嘻地一路押着她说笑,心中反而不再紧张。

    西天王笑着摇头,却不答她。

    众教徒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杨悦被西天王押着上到灵台底层。

    荆王与萧月娥站在一边,目光一齐望过来,如临大敌。萧月娥眼中更是凶光大闪,似是恨不得掐死她一般。

    第182章龙华大会(5)

第183章 龙华大会(6)

    第183章龙华大会

    满天星斗,空旷寂聊。

    杨悦但觉哭笑不得。

    “你……真的是圣主的女儿?”

    风、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萨见杨悦一身男装,面上又被涂得红一块白一块,有点不论不类,实在丑陋,大为迟疑地问道。

    杨悦瞥了瞥嘴,没好气地向众人扫了一眼,无奈地笑道:“你们看我像么?”

    “像”

    出人意料的是部九柱菩萨反而不约而同地齐声喜道。

    杨悦无奈地大笑:“神啊”

    西天王向她呲牙说道:“怪只能怪你,眼神跟圣主一模一样”

    四部九柱菩萨已站出来,恭身行礼,齐声说道:“不错,阁下是公主”

    “唉——”杨悦一声长叹。

    她这双眼,真是惹祸不少。先是杨广,现在又是杨杲。

    杨广她没见过,不好说到底像不像。但杨杲那双穿透千年的眼神,岂是她能相提并论。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眼神,竟能看成一样。

    “逆贼,放了公主”

    不等杨悦回过神来,风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萨已齐声大喝。跃上了灵台底层角站定,将西天王团团围住,当然也包括杨悦。

    西天王却仰头大笑,“我是逆贼,还是尔等是逆贼?尔等逼死圣主,竟然敢如此猖狂。”

    “一派胡言。”四部九柱菩萨齐声大怒,“公主莫要信他。”

    呼啦部九柱菩萨又一齐亮出了兵刃。

    四人说话、跃起、亮兵刃无不是齐齐整整,便如受过训一般。

    四人虽然亮出兵器,却谁也不曾贸然先向西天王进攻。四双眼一齐凝神盯向西天王只鼻孔一齐大气不敢多出。

    仿佛一齐在担心西天王会错手杀了杨悦。

    又仿佛一齐如临大敌,不敢轻举妄动。

    西天王长长的弯刀依旧架在杨悦脖子上,依旧仰天大笑。环睨众人,竟然是一幅视众菩萨为死人一般。

    笑了半晌,才向杨悦一字一句地问道:“公主,要不要属下杀了这些人,为圣主报仇?”

    匪夷所思

    四大菩萨被西天王指责为逼死圣主,却要救她。

    西天王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分明是在挟持她,却又说要替她报仇。

    到底孰敌,孰友?

    杨悦迷惑不解。

    抬头望向高台,东天王正低头望了下来,眼中也闪过一道迷惑。

    杨悦沉吟片刻,眼珠转了转,慢吞吞地说道:“你等且莫动。在下尚有几件事想不明白,要问个清楚才做了断。”

    “好,公主有话尽管问来。”东天王雷声说道,“谁若敢先动手,属下便先杀了谁”

    东天王自高台之上,雷声滚滚而下,威风八面,震得人心惊胆颤。

    “多谢”杨悦微微一笑。

    审时度势,她已明白这四大菩萨大概打不过西天王,要想制住西天王,需要东天王相助。而西天王若与东天王动手,大概在伯仲之间,若加上四位九柱菩萨却要落败。所以事先挟持了自己,让东天王不敢轻举妄动。

    他即不想打架,又不想逃走,自然是有话要说。

    刀架在杨悦脖子上,杨悦只好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这第一件事儿请问,善导大师是否是你等口中所说的‘圣主’?”杨悦微微一笑。

    众人面上皆露诧异,似是她问了一个连白痴都知道的问题。

    不过,杨悦却终需确认一下。

    “正是。”东天王裣衽,认真答道,“善导大师乃是隋世祖之子赵王殿下,我江南弥勒教一直奉赵王为‘圣主’。”

    “哦。”杨悦不再怀疑,自语道,“看来下一个问题还是有必要问上一问。”

    无论如何她现在以隋国公主面世,被认作“赵王之女”,于情于理对赵王之事,不能袖手旁观。

    转头看了看四位九柱菩萨,又问道,“为何四位菩萨说西天王是叛徒?”

    “公主有所不知。”风部菩萨回道,“西天王早已反出弥勒教,投靠了朝庭。”

    “哦?可是真的?”杨悦回过头,看问西天王。

    奇怪的是,西天王的刀刃明明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却转头自如。

    更奇怪的是,那把刀也自如的随着她转过去,始终却贴着她的肌肤,并无一点伤痕。

    “不错,我是投靠了朝庭,但并未反出弥勒教。”西天王冷哼一声。

    “逆贼,休要狡辩”四部九柱菩萨一齐大怒。

    “这么说大家认定你是叛徒,到也并非空穴来风。”杨悦笑了笑。

    接着又问道:“在下还有一问,西天王又为何认定四位菩萨逼死了‘圣主’?”

    “公主,莫要信他胡说八道。”

    “这个逆贼说的话怎可当真?”

    “逆贼,血口喷人。”

    ……

    四位菩萨终于不再齐声,大急之下各自急道。

    杨悦挥了挥手,微微一笑止住四人,依旧笑嘻嘻地望向西天王:“西天王如何说?”

    “属下刚才说过,虽然投靠朝庭,但并非反出弥勒教。”西天王朗声说道,“只因圣主认为,如今天下太平,当今圣上又是少见的明主,百姓安居乐业,不可再起刀兵,连累百姓受累,因而不想造反。反是他们——”

    西天王指向众九柱菩萨,语气中突然多了份悲愤:“他们为了所谓的大业,逼迫圣主起事。圣主不肯,他们竟然以公主的生死相挟。圣主无奈,为了了断众人念想,才会,才会‘往生’…….”

    说到“往生”二字,西天王的声音里有了哽咽,眼角溢出点点泪花。

    杨悦一怔。

    当日她守在善导法师尸体前七日七夜,玄奘法师为了劝她,曾说过此事与她无关,因为赵王杨杲要“放弃”才会“往生”,堪称“奇男子”。

    没想到终久还是与自己相关。

    杨悦心中不由一痛。

    想起药王孙思邈转告善导大师的话:“他说是他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却没办法保护你,很是抱歉……”

    鼻头一酸:“这个杨杲虽然不是自己的父亲,但对自己的确不错。”

    但是位菩萨如何拿她逼迫赵王?

    杨悦转头看了一眼荆王。荆王也正小心的观察她。

    当日她被五御史弹劾,被指认并非杨杲之女,若非杨杲“往生”,几乎差点一命呜呼,甚至连杨贵妃差点……

    一直以来,杨悦以为是荆王等人所为。即使不是荆王直接出面,至少也是幕后推手。

    如今天才知道原来与这四位九柱菩萨大有干系。

    杨悦将目光转回四位菩萨,从四人面上一一缓缓扫过位菩萨却立时感到心中一寒。

    “公主,莫要被他蛊惑。我等忠于大隋。怎敢冒犯圣主。我等只是劝说圣主,莫要为了一时安逸,反忘了祖宗的基业,梁王的血仇……”风部九柱菩萨见杨悦默然不语,急忙解释道。

    另外三位菩萨去也一齐附和。

    “梁王的血仇?”杨悦看向萧月娥。萧月娥只嘿嘿冷笑,并不出声。

    杨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当年梁王不战而降,是为了百姓不受荼毒。赵王放弃‘大业’,也是为了百姓不受荼毒。我到觉得圣主所作所为,成全大义,放弃私仇,是好男儿所为,才是真正的英雄”

    “好”西天王仰天大笑,说道,“不愧为圣主的女儿。说得好”

    四部九柱菩萨却是面上一僵,面面相觑。

    “若依你所言,岂不是梁王的血仇不能得报?大隋的基业也要白白放弃?”萧月娥嘴角闪过一丝隐隐微笑,冷声说道。

    杨悦看了一眼萧月娥,微微一笑:“当年梁王出降,应当已想到从容就死,求仁得仁,又何来血仇?”

    “你”萧月娥被杨悦一句话咽住,气得双眼翻白,指着杨悦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转过头去,放声大悲。

    “依你所言部九柱菩萨逼死圣主。我若报仇,是否要找四部九柱菩萨报仇?”杨悦并不理会萧月娥,冷眼直视四部九柱菩萨。

    四部九柱菩萨闻言,早已面色大变。

    杨悦微微一笑,缓缓说道:“然而,圣主自愿往生而不肯荼毒百姓。不过与梁王一般,从容就死,求仁得仁,又何必报仇?”

    杨悦一个大喘气,着实让四部九柱菩萨吃了一吓,一吓之后又是一松,不由一齐长吁一口气,齐声伏首称谢

    众人张大眼睛,盯着杨悦,不知她到底何意。

    唯有西天王微微暗笑:“尔等称谢,实则便是认罪。这丫头果然聪明。”

    东天王已雷声说道:“公主大量,尔等岂可就此谢罪。逼死圣主,何等大罪,你等有何面目再苟活世上?”

    “公主大量,我等拜服。”风部九柱菩萨立时明白过来,忙伏首说道,“即蒙受公主大恩,自今日起,我等的性命便是公主的。公主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

    “老滑头见机到快”杨悦心中暗骂一句。

    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也忙伏首齐声说道:“公主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

    杨悦片刻之间,将形势逆转。刚才四人还在拜服萧月娥为“圣母”,此时却已拜服在杨悦脚下。

    杨悦微微点头,淡淡说道:“四部菩萨请起。”

    萧月娥却不由大恨,“哈哈哈”突然爆出一阵狂笑。

    众人转过头去,见到萧月娥狂笑如潮,无不莫名惊诧。

    杨悦及时惊道:“她…她,她难道疯了不成?”

    惹得众教徒一阵暗笑。

    萧月娥半晌才收住狂笑,悲愤地怒声说道:“你大隋的基业放不放弃,跟我没有关系。但我父王的血仇,萧月娥发誓定要血债血还”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公主,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突然,风部九柱菩萨向杨悦伏身说道。

    “哦?有话但说无妨。”杨悦看了她一眼,迟疑地说道。

    “虽然我等大罪,被公主赦免。但萧公主所说也不无道理。梁王毕竟被李渊父子手刃,而非自杀。萧公主要报仇似乎也没有错……”

    杨悦看了看他,心中不由大翻白眼:“这个风菩萨果然有些问题。”

    略一沉吟,突然笑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先问清楚,再作定夺如何?”

    “公主请问。”风部九柱菩萨愣了一下,说道。

    “不知这个萧月娥到底是荆王的娆娘,还是你的妻子呢?”杨悦一瞬不瞬地盯向风部九柱菩萨,笑嘻嘻地问道。

    “公主,何出此言?”风部九柱菩萨吓了一跳,惊道。

    “如若她不是你的妻子,你怎么会处处向着她说话呢?”杨悦继续呵呵笑着,盯住风部九柱菩萨不放。

    “公主会错意了。属下并未要向着她,向着这个萧月娥……”

    任谁也以为杨悦在说玩笑,但任谁也看到风部九柱菩萨不知为何,头上冷汗直流,涔涔而下。

    “吕秀才,要不要把你到荆王府寻妻的事儿,当众说上一遍?”

    杨悦突然收住笑,斜睨风部九柱菩萨,面上寒意大起。

    然而,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吕秀才。风部九柱菩萨明明又高又胖,与笔杆一样瘦弱的吕秀才,大相径庭

    第183章龙华大会

第184章 龙华大会(7)

    第184章龙华大会(7)

    四下一片寂静。

    上千双眼睛全部盯向风部九柱菩萨。

    唯有风部九柱菩萨盯向杨悦,神色复杂,游移不定,脸色变了又变。

    半晌,长声笑道:“公主好眼力,没想到这样也能被公主识破。不错,属下正是吕秀才。”

    “哦。”杨悦轻声一笑。

    西天王呆了一呆,纳闷地问道:“风菩萨什么时候变成了瘦子?公主怎会认出是他?”

    “怪只怪他这双手跟他穿得这身‘充气服’太不相符。”杨悦嘿嘿笑道。

    她原本早已怀疑“弥勒佛显灵”,跟后世的**道理相仿。刚才四位菩萨亮出兵刃时,看到风部菩萨膀大腰圆,却圆得有些怪异。而他的一双手却如鸡爪一般,节节如骨。便留心观察,终于发现端睨。

    吕秀才,当然不叫吕秀才,他姓风,名字叫做风少才,不过的确中过后梁的“秀才”。在后梁官至“舍人”,大小也是个省台官,常随侍梁王萧铣左右。

    不过此人到也文武双全,当年江陵被围,风少才被派出到岭南调兵。不过兵还未调回,江陵已被萧铣出降。后梁百官不少被唐皇所纳,授官加爵。独有这个风少才在外,反而没有赶上。因而与众将隐于民间,一起志力于造反。

    风少才干笑一声:“难怪西天王认不出来,这些年兄弟得了一种怪病,瘦成了这幅模样。唉——西天王不也变了不少,当年英俊潇洒郎,如今也变成一个满面风霜的愁苦老儿。”

    “二十几年了,原来大家都变了样。”西天王喃喃说道,甚是感慨,“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认不出来了……”

    语气中透出许多无奈与悲凉。一时引起了一片伤感。场中风雷水火四位九柱菩萨,包括东天王都有些唏嘘,眼中湿润起来。

    杨悦冷眼旁观,微微冷笑。这个吕秀才果然有两下子,一时竟然打起了“悲情牌”。

    过了许久,东天王才缓缓说道:“闲话稍后再叙。老风,公主的问话你还没能解释,你当真与这个萧……公主有些瓜葛?”

    “我,我,属下……”

    东天王一句“老风”,让众人感到一阵温情,仿佛回到从前。只是“老风”说话却结结巴巴起来。

    众人十分不解。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迷惑地望向杨悦与风菩萨,等待答案。

    杨悦微微一笑:“老风,我说,还是你自己来说?当日本公主到是在大殿上听得清清楚楚,荆王让你夫妇二人破镜重圆,是也不是?”

    “原来那晚我府上的飞贼是你。”荆王闻言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杨悦看了看荆王,缓缓说道:“不错。不过你大概想不到本公主其实是被人请去的,或许此人正是要本公主今日做个证人。”说完,转头笑吟吟地望向风菩萨,

    荆王面色一凝,立时变成铁青,狐疑地盯向风菩萨与萧月娥。

    风少才脸上微惊,讪讪说道:“公主说笑了。在下如何请得动公主,更何况当日在下根本不识得公主……”

    “是么?”杨悦呵呵一笑,“这么说本公主是凑巧在荆王府外遇上吕秀才。又凑巧见到吕秀才为了找娘子,失了心疯,竟然跳进荆王府里自杀?本公主一时好心,只好到荆王府上救人。呵呵,没想到昨晚在周公庙凑巧又遇上吕秀才,凑巧又被吕秀才说到某事引本公主来此处,因而今日凑巧能做个证人……”

    杨悦一幅嬉皮笑脸,貌似是在开玩笑。但众人听了,如何还不明白,这些凑巧,当然不是凑巧,与这个风菩萨大有干系、

    自从发现吕秀才是风菩萨,杨悦立时想到当日并非无故遇到吕秀才,周公庙里更是吕秀才故意以“灵台”为饵,诱自己前来……

    他处心积虑如此所为,自然不会只是认亲这么简单。

    众人回想刚才风菩萨虽然貌似无意,其实一直在暗助萧月娥,已恍然大悟。

    “老风,萧……公主真是你家娘子?”雷水火三部菩萨一齐失声惊道。

    风少才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向萧月娥叹口气说道:“萧……娘子,事到如今,已无法再隐瞒下去,不如说明了吧。”

    风少才虽被杨悦戳穿,却能够依然面无惧色,回转头来向众教徒朗声说道,“诸位兄弟。当年在下得梁王恩宠,南去交州调兵,梁王当面尚萧二公主给在下。然而不待在下回转,江陵被围,梁王被杀。这许多年来在下一直未娶,正是四处打探萧二公主的下落。不想近日终于在找到她,蒙荆王垂怜,答应将萧二公主送还给在下……”

    言语情深,无限赤诚,摧人泪下。杨悦不由对他也大起惜才之意。

    说完,风少才向杨悦恭身一礼:“当日在荆王府外遇到公主,的确不是有意。周公庙里遇到公主,却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杨悦大奇,“奉谁之命?”

    不待风少才回答,荆王在一旁却已勃然大怒:“吕秀才,本王何时说过要将娆娘还给你……”

    “荆王怎可说话不算……”风少才见说大急,“公主可以证明……”

    杨悦一拍脑门,嘿嘿一笑,突又说道:“呀,本公主想起来了,荆王的确说过将娘子还给吕秀才。不过萧娘子似是不同意,吕秀才当时也放弃了,说愿意为萧娘子甘脑涂地,所以投在了荆王门下做了宾客。”

    “公主误会了,那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风少才急道,他一心想着让杨悦作证他与萧月娥是夫妻关系,到是忘记还有此一事。

    杨悦点点头,笑道:“嗯,本公主也这样想。想我弥勒教堂堂的九柱菩萨,怎么可能投到荆王门下作个小卒,想来风菩萨定有隐情。”

    “公主英明”风少才忙行礼谢道。

    “不过,会有什么隐情呢?”杨悦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风少才,话峰一转。转头向荆王说道:“本公主有句话要问荆王,不知荆王有没有兴趣回答?”

    “什么?”荆王本来又惊又怒,突见杨悦有话问他,愕然问道。

    “有句俗话,不知荆王听说过没有,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荆王以为自己是黄雀呢,还是螳螂?”杨悦笑道。

    “难道他们……他们还另有密谋?”荆王结结巴巴地说道,眼中突然惊恐大起,回头望向萧月娥,失声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娆娘不可能如此待我……”

    “我……臣妾怎会密谋王爷……”萧月娥大急,已泪如雨下。纤指一摆,指向杨悦,怒声说道,“你,你,血口喷人。”

    杨悦摸摸下巴,嘿嘿笑道:“萧娘子的香巢之中有一个人,本公主正好相识,到是听他说了些公主过往的趣事儿。”

    “什么人?”萧月娥颤声问道,忽又明白杨悦定在使诈,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那儿向来只有一个聋哑仆人……”

    “不过,在本公主面前,他偏偏即不聋又不哑。”杨悦大笑,“要不要本公主请他来,当面对质。萧娘子的趣事似乎不少,讲上一夜也讲不完……”

    “怎么可能?”萧月娥、风少才、荆王三人齐声惊呼,眼中慌乱大起。

    “绝不可能,他……在本王府上已近二十年,比你年龄还大,他怎么可能是你的人。”荆王吃惊地盯着杨悦问道,眼中尽是惊骇。

    “呵呵,”杨悦神秘一笑,“这个本公主似乎没必要向你解释。本公主到是可以告诉你,他不只不聋不哑,而且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对你府上的一切了如指掌。”

    “是圣上,一定是圣上”荆王骇然叫道。

    杨悦笑了笑,有点同情地说道:“荆王不想知道他二人背着你有什么密谋?”

    “什么密谋?”

    “荆王想当这个弥勒佛,难道别人便不想么?据本公主所知,这个‘弥勒显身’法还是那人教给你的。他即能教你自然也有办法揭破此事。”杨悦瞟了一眼风少才,依旧微微一笑,复又向荆王问道,“你说你到底是黄雀呢,还是螳螂?”。

    “你,你等竟敢骗我?”荆王大怒,转向萧月娥与风少才怒目而视。

    萧月娥急道:“王爷莫要信她。风菩萨不过只是想当圣……”说到一半,突觉不对,急忙住口。

    “圣什么?圣主?”杨悦拍手大笑,“风菩萨想当圣主,萧娘子想当圣母,荆王想当弥勒佛,很完美的组合啊。”

    一石击起千尺浪,台上台下立时炸开了锅。

    “公主不当大理寺卿真是屈才了。”西天王低声叹道。

    杨悦笑着打了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好困。”她已两日两夜不曾睡觉,如何不困。

    看了看颈中的弯刀,不知为何,一直还弯在她的颈中。

    杨悦没好气地低声咕哝道:“唉,这刀怎么像长到了我的脖子上?”

    西天王摇头道:“不急。闲着也是闲着,收到刀鞘中,反不如这样出刀快些。”

    将刀放在别人脖子里,只是为了出刀更快?

    杨悦气得直翻白眼。

    回头去看,见众教徒早已乱成一团,精神一振,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公主说得可是真的?”雷水火三部菩萨齐声怒喝,紧紧盯向风少才,恨不得吃了他。

    “逼死圣主,妄图取而代之,风少才你还有何话说”东天王怒声滚滚雷下。

    “哈哈哈”风少才不急,反而一阵狂笑,目光如炬望向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朗声说道,“当年我等义气相投,梁王被杀,发誓报仇。梁王无后,我等奉赵王为主,皆因梁王原是隋臣,而赵王又是梁王之甥。我等一生为了大业,尽心尽力,可谓甘脑涂地。

    可圣主他一句话竟然想让我等解散。

    风某不才,却不服可我等苦口婆心相劝,又能如何?圣主竟然宁可自杀,也不肯造反。

    我等到底为了什么?一生辛苦难道便要这样付之流水?”

    “哈哈哈”风少才再次狂笑,笑得弯下腰去,笑得大咳连连,笑得肝声寸断,笑得凄厉悲壮……

    台上台下无不动容。

    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眼光闪烁,已大起同仇之意。

    杨悦也不由暗声大赞“好口才”。

    突然,笑声嘎止。

    风少才猛一转身指向杨悦,愤然说道:“她是圣主的女儿。可她又是李世民册封的公主,荣华富贵早已蒙住了她的眼睛,怎还记得祖宗大业,更还记得梁王的血仇

    说什么‘梁王当年不过求仁得仁,何来什么血仇’兄弟们听听,这叫什么话?

    她不报,好,我们报她可以忘记,我们不会忘

    好在苍天垂怜,终于让我等找到梁王的女儿。我等为何不奉她为主,酬我壮志,报我血仇我等皆是不怕死的好汉子,有仇不报,妄为人臣”

    慷慨悲歌,血气顿生

    “说得好。”

    “报仇”

    “报仇”

    “怕死不是好汉”

    ……

    众教徒热血沸腾,哄然叫好,齐声附和。

    杨悦大囧,万没想到揭开萧月娥等人的阴谋,反会变成此等局势。

    回看西天王,西天王眼中也是惊骇大起,二人不由面面相觑。

    东天王与西天圣母附身下看,也早已是一脸惊呆。

    “为梁王报仇,誓杀李世民”萧月娥面上兴奋大起,愤声高呼。

    “为梁王报仇,誓杀李世民”星光灿烂,白衣舞动,齐声振臂。

    “忘我血仇者,乃是我教叛徒,人人可得而诛之”

    “忘我血仇者,乃是我教叛徒,人人可得而诛之”

    ……

    不知何时,鼓点咚咚渐起,众教徒面上突显痴迷,双眼绿光闪烁,片刻之间狰狞大起。

    “杀了这两个叛徒”萧月娥一指杨悦和西天王,森然说道。

    群魔乱舞,在夜色之中,露出森森白齿,如饿鬼一般,扑向灵台底层,扑向杨悦与西天王。

    第184章龙华大会(7)

第185章 龙华大会(8)

    第185章龙华大会(8)

    厉鬼如潮,森然恐怖。

    杨悦几乎看到了自己被厉鬼撕碎的一幕。

    西天圣母骇然惊叫:“你,你竟然让教中兄弟吃‘僵尸丸’。”

    “僵尸丸”?雷水火三部菩萨心中一凛,去看风少才,眼中已含了怒意。

    萧月娥呵呵娇声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圣母的‘百福丸’强得多。”

    东天王大怒道:“吃过僵尸丸,便是药力散去,全身也会变成僵硬,从此便如僵尸一般。你等怎可让教中兄弟吃这种药?”

    杨悦这才发现,这些厉鬼与刚才西天圣母驱使的饿鬼,果然有些不同。

    刚才那些“饿鬼”,虽然恐怖,眼睛发的是绿光,还能闪烁眨眼。

    现在,这些厉鬼,眼中闪出的是紫光,而且一眨不眨。关节僵直咔咔作响,双臂前伸,长舌吐出,吁吁地喘着粗气,如机器一般,向杨悦与西天王掩过来。

    萧月娥冷声狂笑,并不答话。

    风少才在一旁幽幽说道:“怪只能怪两位天王本领太高,若不用这种神兵,只怕制不住二位。”

    杨悦怔怔地望着,这般诡异之事,几乎连害怕都忘记了。

    忽觉项间一紧,杨悦低头去看,见是到了此时,西天王的弯刀竟然还不曾离开她。

    不由苦笑一声:“你还拿着我作什么?难不成还想要挟谁?”

    西天王竟然还有心情向她再次呲牙一笑:“公主真是料事如神。”

    杨悦一呆,没想到西天王此时竟然还有闲情开玩笑。

    不过不是玩笑,西天王突然转向荆王,高声说道:“荆王还不住手,否则本座一刀将她杀了,你信也不信?”

    杨悦失声说道:“你莫不是失了心疯,竟然拿我去要挟荆王,呵呵,难不成吓傻了?”

    杨悦居然还能笑出来,西天王到是没有想到。笑嘻嘻地看了看她,弯刀牢牢地架在她的脖子里,继续向荆王说道:“她的死活比起另外一个人,荆王觉得本座会选择哪一个?你若还不让人停下,莫怪我手下无情。”

    沉默,荆王竟然深思不语,眼光变得闪烁不定。

    “本座数三个数,荆王再无定夺,嘿嘿。”西天王已开始数数,“一……二……”

    终于,荆王挥了一下手,鼓点停下,众僵尸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老鼠爱上猫,这次杨悦感觉简直太不可思议。

    给一千个理由,荆王也不可能救她,却偏偏在乎她的死活。

    杨悦张大眼睛,迷惑不解,看看荆王,讶声说道:“难不成这个荆王是谍中谍?”

    西天王笑了,又是呲牙一乐:“谍中谍?我想荆王巴不得立刻抓住你。”

    “抓住我?那为何不动手,反而救我?”杨悦奇道。

    “因为我说了,在他抓到你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原来他要的是活杨悦,而非死的。”杨悦慨叹一声,“是了,我明白了。吕秀才刚才说过他引我来这里是奉命而为。原来是奉了荆王之命。”

    “不错。”

    “荆王引我到这里,当然不会是为了给吕秀才作媒证”杨悦苦笑一声,“大概吕秀才也没想到我会为他作证,说明萧月娥是她娘子。因而当时他才会游移不定,却又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才会冒着被荆王误会的危险,承认萧月娥与他是夫妻关系。”

    西天王连连点头:“公主猜得一点不错。”

    “这么说吕秀才的目的是‘圣主’之位。萧月娥当然是以圣主之位yin*他,他才会与荆王联手。没想到被我说动荆王,将他的目标说成是‘弥勒佛’,所以荆王才会大急。”

    “不过,风少才的目标也许正如公主所说。”西天王笑了笑,淡淡说道。

    “不错。风少才的目标当然也是‘弥勒佛’。荆王在利用他,他当然也在利用荆王。荆王并非是被我说动,而是他心中早有了这种怀疑,才会以为萧月娥背着他与吕秀才联手。他们之间一直不过是相互利用,何曾有过真正信任。现在,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却是一时难辨了。”杨悦大笑道。

    杨悦虽被西天王挟持,却依旧跟他谈笑风生。

    风少才吸了一口冷气,冷哼一声道:“你们不必妄加挑拨,荆王与我铁板一块,不会相信。”

    “嘿嘿,你这样说,正说明你心中有鬼,被我说中心事。”杨悦嘻嘻一笑。

    西天王突然皱眉看了看她,眼中满是欣赏,面色却黯然说道:“公主,属下对不住你……”

    杨悦摇了摇头,纵声笑道:“西天王,我不怪你。荆王想抓住我,大概是想要挟一个人。但是与那个人相比,我本不值一提。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这样选择。西天王,你是好汉子,你的选择没有错。”

    “公主……”西天王的声音里有了哽咽,“属下听过天下书社的社歌,听说是公主所做,名叫‘英雄曲’,公主果然是巾帼英雄。”

    “西天王过奖了。”杨悦大笑,“杨悦最敬重的是英雄,常恨此生不能作英雄。今日能为英雄死,何乐而不为”

    英雄悲歌,豪情激荡。便是敌人群中,也忍不住有人大声叫出一个“好”字。

    顺眼看去,竟是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萨。

    杨悦望过去,三人面上均闪过一道惭意。

    “西天王,把公主抛上来,我有办法救她。”东天王突然雷声说道。

    西天王点点头,眼中掠过一道喜意:“东天王不愧为多年兄弟,果然最明白我心意。”

    杨悦笑了笑,低声道:“原来西天王早已想到对策。又何必故意搞得如此悲壮。”

    西天王又向呲牙一乐。

    嘎嘎嘎突爆又起一阵爆笑。

    想不到一直娇媚异常的萧月娥,有时候笑起会像一只公鸭。

    “本公主劝两位天王还是省些力气吧。我等既然能在水中给教众下药,自然也能在灯油里给圣母、天王准备特别的药。”萧月娥娇声说道。

    灯,只有一处有灯,是莲花做的灯,星光之下,异常美丽,置于灵台顶端,明灭闪烁,照出西天圣母与东天王渐渐布满惊骇的脸。

    “嘎嘎嘎西天圣母,东天王,你们是不是感到一点神力都没有了?”萧月娥娇笑着几乎喘不上气来。

    一阵沉寂下一片沉寂。

    “算你恨”西天圣母冷哼一声,竟然还能坐稳。

    杨悦苦笑一声,清清嗓音,朗声说道:“西天王,动手吧。我可不想落到别人手中。能死在你的刀下,到也不错。”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西天王急得冷汗大起,喃喃说道。

    杨悦摇了摇头,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已笑得太无奈,看了看颈中长长地弯刀,似剑又似刀,真是把好刀。一刀下去,当不会有多少痛楚。

    “西天王,你这刀叫做什么刀,总该告诉我名字了吧。到了阎王哪里,也好说一声,本公主是死在什么刀下。想来这刀,非同一般,定是一把英雄刀,能死在此刀之下,也不枉来这里一遭了。”

    西天王浑身大颤,几乎要站立不稳,面色惨淡,那里还说得出话。

    “青龙剑,白虎刀。公主难道没听说过?”突然,远处有人高声说道。

    声音嘹亮,威武振振。说话的人不知何时到来,站在红脸汉子身后,一身黑色玄甲,黑夜之中若不是出声说话,到是谁也没有发现。

    怎么多出这样一个人?而且不是一个人,是许多人,那黑色玄甲之后,还有一片黑色玄甲。

    但那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却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荆王脸上已掠起诡秘的微笑,西天王面上却更加惨淡。

    “白虎刀?他是白虎刀?”杨悦喜出望外。

    “是。它是‘白虎刀’,不过那是圣上赐给属下时改的名字。它的原名本叫做‘对锋利刃’,是当年魏武帝曹操争霸时,用过的佩刀,即可当作剑,又可当作刀,在战场上再实用不过。然而,在下有负圣上当日赐刀之意,今日保护不了公主,反要拿它……”西天王心如刀绞,哽声说道。

    “白虎,朕不准你伤她,不论什么原因”远处那声音再次响起,已是微怒。

    “圣上”

    杨悦与西天王齐声叫道。

    原来那人是当今天子李世民。

    “臣……”西天王咬牙,却没有说下去。

    原来西天王是白虎。青龙剑,白虎刀,李世民的左膀右臂。

    “老六放了她,你还能保全性命,否则别怪朕不念兄弟情份”李世民朗声说道。

    “放了她?哈哈哈”荆王一阵狂笑,“可以,只可惜……”

    “可惜什么?”萧月娥及时媚声问道。

    “只可惜皇兄一向喜欢做孤胆英雄。臣弟却不是颉利可汗,会被皇兄几句话唬住。皇兄只带二十人来,以为能救得了她?”荆王嘿嘿大笑。

    “是啊。我们有上千神兵,刀抢不入。莫说是二十人,便是两万人来又能如何?”萧月娥拍手笑道。

    杨悦心头一暗,终于明白白虎刀为何颤抖的如此厉害。

    荆王与萧月娥说得不错,李世民向来喜欢冒险,更何况一定没想到这里会有危险,所以只带二十来人。

    白虎当然知道,别说区区二十人,便是整个百骑骁卫都来,如何敌得过已吃了药的僵尸别说这些僵尸,便是外围的那些“红脸金刚”只怕也敌不过。

    罢罢罢,今日看来当真是要一命呜呼了。

    第185章龙华大会(8)

第186章 龙华大会(9)

    第186章龙华大会

    “当然要想救人,也不是全无办法。”荆王忽又哈哈一阵大笑,只是笑声里有无限嘲弄。

    “什么办法?”萧月娥貌似不解。

    “皇兄如果肯一命换一命,拿命来换,我到是可以考虑放了她”荆王嘲弄之意更甚。

    “咯咯咯,”萧月娥这次笑得像只母鸡,刚下过蛋的母鸡,等到笑声嘎然停下,说道,“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李世民突然说道,“尔等如果说话算数,朕到是可以考虑。”

    全场一阵沉默,任谁也没想到李世民会说出这种话来。

    荆王怔在当场,一时忘记答话。萧月娥眼中闪出怪异的神情,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杨悦突然大笑道,“圣上,这种人说话如同放p,怎么可能说话算话。即使他同意,他身边那个女人也不会同意。那女人想当弥勒教的圣母,可偏巧我是他们圣主的女儿,只要有我在,她便不可能当上圣母,所以无论如何她必会杀了我。否则我定会当这个圣女。”

    谁也没想到杨悦会说出自己是弥勒教圣主的女儿,还自称要当弥勒教的圣女。这话说出来,未免立时有人要笑她傻。弥勒教向来是官府的对头,李世民怎么可能还要救她。

    西天王手中的白虎刀抖得更加厉害,低头喃喃说道:“好孩子,难怪圣上会如此。只因你值得圣上如此待你……”

    “老六,你想坐那个位子,只管正大光明的来取。男人之间的事,何必牵涉到女人。”听了杨悦的话,李世民不怒反笑,朗声说道。

    荆王回过神来,脸上已是大喜:“皇兄向来自诩英雄,自然不肯牺牲女人。更何况臣弟从来未见过皇兄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地步。有人给臣弟说,只要抓到这个丫头,定能引来皇兄,臣弟原本还有些不信,没想到果真如此。”

    “呵呵呵”杨悦再次大声笑道,“圣上,你走吧。纵是你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李世民微微一怔,明知杨悦故意说得十分绝情,眼中还是禁不住闪出一道苦涩:“悦儿不必担心,如果朕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还枉称什么英雄。又怎值得你为朕赴死。”

    李世民中间停顿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场中立时又是一阵沉寂。任谁也没想到李世民会当众表露自己的情感。

    除了僵尸,众人无不动容。连高台上的西天圣母与东天王竟然也相视而笑,只是那笑却有些古怪,令人难以琢磨。

    杨悦心中微沉,知道李世民今日此话说出来,断然再收不回去,只怕今后她再也无法不正面面对此事。她甘为英雄死,原本与此无关。

    好在此时已无暇顾及到今后,能否过得了今日还不知晓。

    杨悦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圣上如此不智,又如何称得上英雄。不见当年汉高笑谈‘分一杯羹’么?”

    李世民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朕今日宁可做个不智的英雄,也不做无情的智者。”

    虽是淡淡一句,却说得无比坚定。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英雄。”西天圣母击掌赞道。

    众人心头皆闪过此念,无不肃然起敬。便是荆王等人也不再说话。

    唯有萧月娥不无嘲讽的尖声笑道:“我看不过是假情假义的一对苦命……”

    不待她说完,突感到周身一片异样,见众人无不愤然地怒目自己,萧月娥不知不觉中住口。

    杨悦鼻头一酸,感动地落下泪来。李世民这个情份有点大,她领不起,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能领。

    李世民是这个时代的英雄,她又是谁?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为何要连累这个时代最圣明的英雄……更何况,能为英雄含笑死,也不枉死一会。

    事到如今,她若不死,李世民定然不肯离去,一旦跟这些“僵尸”纠缠在一起,便是想脱身也不能够。

    再不迟疑,杨悦回转头去,向西天王沉声说道:“西天王,杀了我。”

    “我,我……”西天王已哽咽不能言,手中的白虎刀抖得几乎脱手。

    “西天王,再不动手,只怕迟将生变。”杨悦急道。

    西天王不语,眼泪纵横。

    杨悦一咬牙,向白虎刀上撞去

    “不要”场中一片惊呼。

    这一声呼,有西天王、有东天王、有西天圣母,有雷水火三部菩萨,竟然还有荆王……

    李世民听到惊呼,已怒吼一声,一跃而起,率先冲向“红脸金刚”。手起刀落,怎奈却如砍到坚硬的大理石上一般。

    他的身后虽有二十名“百骑”彪汉,若在战场上,皆能以一敌百。怎奈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活死人”。

    被砍中的“红脸金刚”立时“苏醒”过来,反手抓向对方,众人立时缠斗在一起。

    百骑虽然骁勇,怎奈“红脸金刚”刀抢不入,任凭众卫砍杀,却毫发不伤。

    “红脸金刚”不闪不避,伸出魔爪,陉直取向众卫喉间。幸亏众卫皆是精兵中的精兵,一时到也不能得手。然而躲得过颈断,却免不了肩头手臂被抓住。所中之处,立时血涌。或者是五指血洞,或者齐膀而断……惨不忍睹。

    饶是众卫身经百战,心中也无不骇然,升起诡异之感。畏惧一起,立时有个别卫士被“红脸金刚”的手指钢钗抓中脖颈,齐颈扭断……血色之惨比刚才那些奸细被屠杀还要惨烈。

    刚才那些奸细几乎没有敌抗能力,只是被一边倒的屠杀,不过眨眼功夫。

    这些卫士骁勇却非一般人能敌。个个如虎背熊腰,这些“红脸金刚”虽然凶猛,怎奈大部分个头不如对方高大,到是一时抓不到要害。

    众骁卫拼死抵抗,惨叫之声连连,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倒下……

    西天王大骇,白虎刀猛然向外划出,饶是他见机及时,杨悦还是伤了肌肤,颈中流出血来。

    西天王手起指落,忙点了她穴道止血。血迹还是染红了前襟。白衣翻出血色,更是扎眼。

    “拿下”荆王一指杨悦,不知何时鼓点又起,众僵尸踏着鼓点再次向杨悦冲去。

    “不可伤她,要抓活的。”荆王竟然不忘再次抓住杨悦。

    萧月娥诧道:“王爷要引的人已经来了,再留这个小贱人已无用处,不如干脆杀了她。”

    “不可,留着她还有用处。”荆王忙道。

    “什么用处?莫不是王爷也想要这小贱人……”萧月娥冷笑,眼中闪出一道恨意。

    “莫要胡说。”荆王急道,“本王答应过别人,将她交给他处置,因而要留她姓命。”

    “别人?是谁?”萧月娥一呆,奇道。

    “是……你不必知道。”荆王突然打住,冷哼一声。

    “难道王爷还有别的盟友?”风少才眼中寒光一闪,皱眉问道。

    荆王不语。

    突然,三人话语停下,眼中惊骇大起。

    那些冲向杨悦的僵尸,不知为何走到距离杨悦五步之遥,竟然纷纷停下。

    不只停下,而且软绵绵地倒下。

    僵尸居然变成了面条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荆王怔住位菩萨怔住。

    杨悦怔住,西天王怔住。

    东天王怔住,西天圣母怔住……

    一股异香飘出,香气越来越浓,飘散开来,所有闻到香气的僵尸都停了下来,越来越多的僵尸变成“面条”倒在了杨悦脚下。

    “圣典。她身上有真正的圣典”西天圣母骇然说道,继而哈哈大笑,“遇水成金,闻血飘香……弥勒圣典,是我佛圣典。”

    东天王回过神来,叫道:“西天王,快,让公主将圣典念一遍,教众的药力自会消除。”

    “圣典?《大云无想经》?”杨悦奇道。

    从怀中取出经书,奇怪的是经书明明沾上了血迹,但那些血迹并未渗入纸中,而是慢慢融化,飘散开来,变成阵阵香气……

    诡异大起。所有人都望向杨悦,望向杨悦手中的书,莫名其妙

    “对,对公主快念。”西天王醒悟过来,忙推了一把愣愣出神的杨悦。

    星光虽灿,奈何夜色很浓,如何看得到书中文字。

    杨悦打开经书,却又一呆。

    星光之下,经书上竟然鳞鳞浮起一层光,如星光一般。仔细看去原来是经书上的字在闪闪发光。

    然而那字,更加令人惊骇,奇奇扭扭,杨悦竟然一个不识。她虽然不识,却知道那是一种古文字——“甲骨文”。

    经书竟然是用“甲骨文”写成。杨悦不由对着它苦笑。

    别说古人不将“甲骨文”当作文字,将写有甲骨文的龟甲兽骨当成龙骨入了中药。便是现代人谁又会识得这种字?大部分甲骨文字还是郭沫若的猜想。而他的猜想,又被后人一一推翻。

    如何念法?

    杨悦再次呆住。

    不多时,外围战场,地上已有不少断手断臂,一片血肉糊涂。

    “红脸金刚”的白衣已被众卫的血染成了血衣,更是触目惊心,恐怖阴然。

    然而无论多惨,二十名卫士却豪不退怯,跟在李世民周身,前赴后继……

    突然一名卫士被“红脸金刚”抓中喉咙,大喝一声,抱住“金刚”不放,“噗”得一声,竟将“红脸金刚”扑倒。“红脸金刚”四脚朝天,竟然挣扎不起。

    众卫士大喜,突然明白过来,这些“金刚”虽然刀抢不入,但明显像是死物,转动极不灵便,只要倒下去便一时不能起身。

    “噗”、“噗”,众卫找到了窍门,越来越多的“红脸金刚”被扑倒,也越来越多的卫士倒下……

    “西天王,接灯。”东天王大喝一声,自空中落下一盏莲花灯。

    西天王飞身接住,杨悦眼前一亮,经书上的鳞光消失,书中的文字忽又恢复正常。

    “如是我闻…大云电三昧。大云瀑水王三昧。大云水藏三昧。大云水鬘三昧。大云安水三昧。大云水凝三昧。大云智海三昧。大云胜力三昧。大云水光持王三昧。大云水潮海三昧。大云海种三昧。…”

    好繁琐的**,不只繁琐,而且不知所云。杨悦机械地念,全神投入的念,只有一门心思,念念经

    越念越顺口,声响并不算大,却整个灵台都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听得到。

    梵音大起,灵光普照…

    “……大云不动水三昧。大云水不动神通王三昧。大云端正王三昧。大云一味三昧。大云一乘三昧。大云安水流三昧。大云多水三昧。大云冷水三昧。大云不冷不热神通王三昧。大云月王三昧……不堕三恶转生人天。说是经已。无量众生得阿毗跋致。”

    一篇《大云无想经》念完。

    杨悦双手合书于胸前,茫然四顾。

    精光一闪,不由怔怔愣住。

    眼前白花花一片,满地都是人,都是躺在地上的人,不知是尸体,还是活人。

    当然也有站着的人。除了杨悦与西天王,其余的都是黑衣玄甲。

    不知什么时候,战斗结束。

    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上千名黑衣玄甲,围在外围,团团围住一地躺倒的白衣人。

    荆王、萧月娥以及四倍菩萨,已被卫士拿下。

    杨悦回头去看西天王,西天王持灯依旧站在她身边。

    “这篇**真的能解狂药?”杨悦茫然问道,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否则圣上再多卫士,如何能斗过那些僵尸?”西天王呲牙一笑。

    抬头望向灵台顶端,西天圣母与东天王已不知去向。

    西天王会意,低声说道:“他二人药毒已解,不及跟公主打招呼,自己去了。”

    杨悦笑了,这个西天王说话越来越幽默,他们当然等不及跟杨悦打招呼,否则如何逃得脱?只是这灵台如此之高,他们如何走脱?

    远处,李世民和一员老将,在十几个卫士的护围下,正向灵台缓缓走来。

    “祖父怎么也来了?”杨悦失声讶道。

    “卫公不知怎么得知圣上到了这儿,也带兵赶来。不过,卫公来时,这些人都已倒下。”西天王再次呲牙一笑。

    李世民与李靖一路呵呵大笑。众卫士将地上的人一一搬开,清出一条路来。

    杨悦与西天王对望一眼,向台下走去,向李世民与李靖迎过去。

    “圣上,这儿有个怪人。”突然,一个卫士叫道。

    “怎么怪法?”李世民笑着走过去,看上去心情大好。

    “他的脸只有半边。眼睛也只有半边,而且还长在了眉毛上。只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竟然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卫士笑道。

    残缺人?杨悦脑中一闪。

    “不只只有一条胳膊,而且还是半节的,奇怪的是半节胳膊上竟然长出一只手来。”另一个卫士笑道,“而且手里竟然拿着一节竹管。”

    “看,竹管上还有一个小孔,还会冒烟儿。”卫士奇道。

    “爆竹”?杨悦已顾不上多想,拔腿便跑,冲向李世民等人。

    “果然,还在冒烟儿。”李世民笑道,“卫公,觉得这是作什么用的?”

    “臣不知。”李靖哈哈笑道。

    “圣上,快闪开”杨悦大声叫道。

    “哦?”李世民见杨悦跑来,将“竹管”捡起来,挥在手中向杨悦致意,笑道,“悦儿快过来看,这只竹管很奇特……”

    “快扔掉”杨悦大急。

    “扔掉?”李世民一愣,没来及反应。

    杨悦已冲到了他面前,劈手夺过竹管,用力向外抛去。

    “砰”。

    很幸运,竹管刚刚脱手,炸开

    杨悦眼前一暗。

    很不幸,她终是没有想到,这根“竹管”远比她想象中的“爆竹”厉害得多。

    场中再次定格。

    李世民怔住,李靖怔住,众卫怔住,西天王怔住,唯有杨悦倒了下去。

    “能为英雄死,是件很臭p的……”杨悦嘴角笑了笑,忘记了应该称臣,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头一歪,闭上了眼……

    第186章龙华大会

第187章 不死小强

    第187章不死小强

    黑暗,无边的黑暗……

    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在这里?

    为何似是有无数小虫子在咬,又痛又痒?

    啊,啊……

    星夜闪烁下一片膝黑。

    空旷寂聊的山野上,有一处微光,闪烁不定,似是坠落到地上的星星。

    远处的山坳里偶尔传来儿一两声狼嚎。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人躺在那儿,双眉紧蹙,似是有无限痛楚,口中微微发出呻吟之声。

    突然,那人霍地似是被什么惊醒,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抢起身边的一把长茅,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里?”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原来刚才那个人爬起的地方,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你是在叫我?”先前那人回过头,茫然问道。

    “自然是你,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我不是叫你,难道是叫自己。”那个苍老的声音哑然笑道。

    “公子?”那人似是对这个称呼十分陌生,愣在当场,出了半天神,似乎是终于想起,自己的确是一贯是被人称作“公子”的。

    不远处的火堆,还在闪烁着明灭的火光。

    闪耀在那人面上,能囫囵看出这个“公子”是个少年人,而且是个长像极为清秀的少年人。

    只是他的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无尽的哀痛一般,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火光映在少年眼中,便似是一团火燃烧在他的眼中,然而那火焰竟然也点不亮他的双眸,那双眸子里的没有一丝光茫,反似是有挥之不去的无限忧伤。

    他的上身赤祼,只穿了一条裤子,但那条裤子似乎还是破破烂烂,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公子的模样。

    “是不是又作恶梦了?”苍老的声音关切地问道。

    “唔。”那公子似是心不在蔫地答道,重又倒在原来的地方,躺下。

    那地方不过是比周围的地面上多铺了一把干草。

    “三百鞭,唉,竟然能挨得住,真是个好小伙儿。”苍老声音摇着头叹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夸赞谁。

    那公子翻了一个身,并不出声。

    苍老声音里似是十分诧异,顿了顿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啪”得一声响,公子一巴掌打在自己肩上,咕哝一句:“蚊子真多。”

    又翻了一个身,却没有回答老人的问话。

    “唉,你身上有伤,蚊子早闻到味了,能不咬你?”老人再次叹息一声,将身上的毯子抛给那公子,“今天是第十天了。再过两天结了伤疤就会好了。”

    那公子不言不语,只默默地将毯子又抛了回去。

    老人摇头叹息道:“从交河城里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小子定是通了天大的漏子……”

    公子默不做声,似是睡着,又似在想着心事。

    仰面朝天望着满天星斗,似是触手可及。

    那公子伸出手向空中摸了一把,似乎真的摘到一颗星星一般。张开手,手心里竟然有光亮,一闪一闪,原来是只萤火虫。

    仔细看,原来四下里到处都是萤火虫,跟天上的星星混为一体,真如星光一般。

    那公子似是被眼前的景致迷住,喃喃说道:“交河城不见得比这里好。”

    听到公子说话,老人哧得笑了:“真是傻孩子。这个地方有什么好,交河城里多热闹,还有许多漂亮的小娘子,老汉要是年轻几岁,才不会待在这儿。这儿除了马,便是狼,白天能热死,晚上又能冻死,现在是夏天还好些,等到冬天,唉,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马?”那公子似乎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个马场,有点奇怪地问道,“这里尽是冰川,为何不到山下的草地牧马,偏要在这高山上?”

    “这你就不懂了。在这儿牧马自然有这儿的好处。能在这个地方存活的马,才是真正的好马。”老人笑笑,“老汉在这儿牧的是天马”

    “天马?”杨公子咕哝一声,复又恢复沉默。眼中终于闪出一丝活力,心中默道,“大哥的‘月光’才是一匹真正的天马。”

    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流放到安西的杨豫之。

    老人说的交河城正是安西都护府所在地。安西都护府是贞观十四年所设,第一任都护是乔知之的老子乔师望。第二任都护便是现在的郭孝恪。

    天色微明,杨豫之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马场,马场里只有二十匹马左右,实在是少见的小牧场。

    四面的山顶都是冰川,马场便在设冰川边缘的一个侧峰上。他们的脚下是茂密的山林,山林的下面才是草地。不过这个马场偏偏设在山顶。

    这山顶本是野马出没的地方,这个马场原来是正是为了与野马**。马场里因而出的都是好马,送到山下的马场里大多要当做种马。

    所以这个马场虽小却十分好名,叫做天马牧场。

    刚才与杨豫之一起说话的老人,叫做颉罗,是个突厥人,是这个马场的牧长。

    虽然他是个牧长,不过他手下连一个马尉都没有,这里原本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现在又来了一个杨豫之,算是他的手下吧。

    杨豫之到安西已有一个多月,来这个马场却还不到十天,不过这几天,他却一直在休息。白天躺在一个山洞里躲太阳,晚上才睡在野地里,看这满天星斗。

    他的休息却并非为了偷懒,只是因为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痕,不得不休息。

    又过了几天,他身上的伤渐渐地全好了。

    颉罗牧长望着正在割草的杨豫之点头微笑。

    杨豫之并不知道,这个颉罗牧长在他刚到交河城时便见到过一面。

    颉罗牧长看着杨豫之黝黑的皮肤,与一个月前的小白脸,已判若两人。

    一个月前,他到交河城送马,与刚到交河城的杨豫之在安西都护府府前遇到。

    因为杨豫之出奇的白,西域虽然也有不少白色人,但像杨豫之这种面孔的汉人却很少见,一看便是中原人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才有的嫩白,所以颉罗牧长对他印像极深。管他叫“公子”,其实是有一点戏谑的意思。

    不过,一个多月过去了,颉罗牧面前这个这个小伙子,已不再是嫩白,变成了黝黑。

    不只黑,而且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有过伤,新伤摞旧伤……原本英俊的面孔上,被一条条长长的鞭痕斜划过面门,末入发迹。

    “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颉罗牧长笑吟吟地望着这长黝黑的面孔暗暗猜测。

    那黑黝黝的面孔上却没有半丝笑意。

    “这孩子难道不会笑?”颉罗牧长这些天试着讲了许多笑话给他,他却始终即不笑也很少言语。

    颉罗牧长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如果不是强大的乐观心,长期住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山端,只怕闷也要闷死了。过惯了寂寞,虽然来了个闷葫芦,总比没有强,颉罗牧长打心眼里还是高兴。因而成天对着杨豫之叽叽呱呱的说话。

    不说话的时候便对着冰川大声唱歌,唱杨豫之根本听不懂的歌。

    此时颉罗牧长便在唱歌,对着主峰的冰川,高声歌唱。苍老的声音唱起歌来便如一把胡尔,苍凉而动听……

    突然,山腰里也飘来一阵歌声,与颉罗牧长遥遥相和。

    那声音异常的嘹亮,像是自山脚抛向山巅的彩球,带着鼻腔的和声,与颉罗牧长的苍凉恰好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是个年轻女子的歌声。

    颉罗牧长大喜,唱得更加卖力,边唱边一路向山下迎过去。

    不一会儿,颉罗牧长手中牵着一匹马,跟一个红衣少女一道嘻嘻哈哈走上山来。另外还一个身着绿衣的小丫头也骑了一匹马跟在一旁,看装束似是红衣少女的婢女。

    那红衣少女的笑声如银玲一般,回荡在冰川上便似夏日吃冰清脆可口。

    颉罗牧长与那红衣少女大声说着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懂。

    那红衣少女跟颉罗牧长说的是突厥话,但她的面目却是汉族少女,装束也是汉族少女的样子。

    不过却比中原的少女黑了许多,缺少了中原女子的水灵。

    “喂,杨公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白齐齐格’,是我们这里最美丽的一朵花儿。”颉罗牧长热情的向杨豫之介绍道。

    白齐齐格?这是突厥语,是最美丽的花儿之意。

    然而这个红衣少女,虽说不上难看,但也漂亮不到哪儿去。反是那绿衣小婢比那红衣少女要白静些,小巧可人。

    不过那红衣少女整个人便如她的红衣一般,散发着一种骄阳似火的热力,似是走到哪儿,哪儿便会亮起来。

    杨豫之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依旧低下头去割草。这些草料是为了牧场过冬用的,炎阳直射山顶,烤得人连汗珠都流不到腮边便已蒸发。

    颉罗牧长见杨豫之一幅冷漠,十分尴尬,讪讪地向白齐齐格说道:“这小子大概被太阳烤傻了。”

    白齐齐格看了一眼杨豫之,并不多加理会,拽着颉罗牧长笑道:“老爹说要送我的马儿在哪?”

    颉罗大笑,仰起突厥人特有的大宽脸道:“莫急,莫急,这就带我们的白齐齐格去看。”

    “咦?”走在二人身后的绿衣小丫头看到杨豫之,却不自主的叫了一声。

    “三娘,这个人不是战锋队的那个小白脸么,怎么到了这里?”绿衣小丫头到是纯正的一口长安话,追上白齐齐格低声说道。

    白齐齐格回过头,诧异地去看杨豫之,见到杨豫之哪里是什么小白脸,根本便是个小黑脸,不由放声大笑。

    回头向颉罗笑问:“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颉罗牧长道:“他刚来不久,大概也就二十来天吧。”

    白齐齐格向身边的小丫头笑道:“看来前些日子被战锋队处罚的人便是他。”

    小丫头叹息一声,眼中闪出一道怜悯:“唉,我听二哥说,那人被打了三百鞭,混身上下没一处再能打……以为他必然死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白齐齐格向杨豫之再次看去,眼中闪出一丝好奇

    小丫头忽然笑道:“这小子不知怎么得罪了队正。听我二哥说,他一入战锋队,队正便故意整他,每天派人与他格斗,直到将他打爬下为止。”

    白齐齐格摇头说道:“莫要胡说。齐大哥为人最正直不过,断不会挟私报复。战锋队一向训练残酷,想来他是个新兵,是为了尽快让他跟上队形,才会如此吧。”

    小丫头眨眨眼笑道:“那也叫训练?我二哥说这小子到是个硬骨头,每天挨揍,却每天都要支撑到一点力气都没有才肯罢休。只要有一口气便会爬起来再打。”

    “噢?有这等事儿?”白齐齐格站下身来,回过头仔细去看杨豫之。

    杨豫之依旧**着上身,浑身上下已如古铜一般,似乎敲上去便会铮铮作响。

    “我二哥说开始的时候,五个人轮换一圈便能将他打得再也爬不起来。后来越来越多,到最后一队的人都打一遍还打不倒他啧啧。”小丫头继续说道,还连连称赞。

    白齐齐格有点信了,笑道:“这到不失是个练兵的好法子,改天我去跟父亲大人建议建议。”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家伙,真要用这法子,只怕没练出兵来,反死上不少人。”

    白齐齐格笑了笑,心知小丫头说得不错,喃喃道:“没想到那个小白脸到是能扛战锋队的训练向来被称为魔鬼一般。平日本来便很少有人扛住,他被特别训练,竟然还好好的活着,真是少见。”

    “他犯了什么军纪,竟被罚了三百鞭?”白齐齐格再次好奇的看了看杨豫之,又问道,

    小丫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到是没听二哥说。”

    白齐齐格去看颉罗牧长,颉罗特长也摇摇头表示不知,便不再理会,继续去看马。

    第187章不死小强

第188章 白齐齐格

    第188章白齐齐格

    落日斜辉,晚霞绚丽。

    杨豫之呆呆地望着落辉映在冰川上,与山顶的晚霞化成一片五彩嫔纷。

    白齐齐格对颉罗牧长为她准备的马十分满意。那是一匹纯色的白马,秀丽神骏。

    天马牧场里的马到是没有不神骏的。但如此秀丽的却不太多。黑色或栗色华骝常见,这种纯色的白马却很少。

    把玩许久,在绿衣小婢的不断摧促下,白齐齐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因为那还是一匹儿马,刚刚一岁有余,还不能出牧场。何况这里才是天马生长最佳的地方。一要耐得住热,二要耐得住寒,在冰火两重天里长大,才不失其性格。

    走过杨豫之身边时,白齐齐格忍不住再次看了他一眼。

    落日余辉,古铜色的少年,看上去像是一尊雕像,矗立在山头,定定地望向远方。

    山高望远,白齐齐格顺眼望去,见到远处是一片湖水,湖水四周是青青的草地,夕阳让湖水彼上半臂彩霞,的确是引人入胜的美景。

    然而,那少年的神色却恰好相反,似乎眼前看到并非美景。神色间万分的失落与寂聊,眉目间那无尽的哀痛与深深地忧伤,似乎已刻进了骨头里一般。

    直到走下山,远远回望那少年在风中呼呼飘飞的破裤子,白齐齐格还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眼看到的无尽落寞。

    “他有什么的伤心事?”白齐齐格不自主地自语出声。

    “谁?”绿衣小婢头愕然道,她已叫了白齐齐格几次,但她一直沉思没有反应,突然间见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反吓了一跳。

    “那个少年看上去十分落寞。”白齐齐格若有所思,不自主的神色里也带了一丝落寞。

    绿衣小婢“咯”地一笑:“三娘不会被那人传染了吧。”

    白齐齐格这才醒过神来,呵呵笑了几声,拍马向前急走。

    绿衣小婢忙打马追去,说道:“奴婢到觉得他十分无礼才是真的。怎么说三娘以前也曾救过他,他怎能装作不认识咱们?”

    “噢?你说的是都护府前街的事儿?那算得上什么救?”白齐齐格似是想起什么,笑了说,露出一口白皙的牙齿。

    或许只是因为她的肤色较黑,才会显出她的牙齿更白,眼睛更亮。

    “怎能不算。要不是三娘在一旁劝说,郭二公子定然不会放过他。”绿衣小婢不服地说道。

    “哦。以现在看来,他当时似乎巴不得与人打上一架。””白齐齐格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会吧?”绿衣小婢争大眼睛奇道,想了想却又说道,“到也保不准。听二哥说的那些,那小子似乎极不正常……”

    绿衣小婢说着不自主地回过头去看,不过二人早已穿过山林,那个古铜色的少年,早已看不到。

    “但是他要想打架到也容易,郭二公子到是现成,他那爆脾气,下次他要打人,三娘不拦他便是。不过,郭二公子再见他,只怕早认不出他了。”绿衣小婢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白齐齐格想想也觉好笑,因而说道:“想不到不过一月天气,他竟有这么大的变化。”

    “嗯。”小丫头转转眼珠又笑道,“郭二公子只不过见三娘看了那小白脸一眼,便想去揍他一顿,若是知道三娘对他如此……牵挂,呵呵,不跟他拼命才怪。”

    “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赶明让母亲给你寻个人家,早些打发了才是。”白齐齐格呵呵笑道。

    绿衣小婢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这主仆二人,性子到也相映生趣,一个大气直爽,一个机灵鬼精。平日只两个人的时候,只管尽情随便说笑。

    绿衣小婢见白齐齐格对这个小黑脸格外注意,便拿来说笑。到也不是真放在心上。

    杨豫之如今落拓如斯,又是流放来的犯人,小丫头到是不至于想要让自己主人与这种人配对。

    看看即将落山的夕阳,主仆二人不再说笑,一前一后骑马狂奔。

    天马牧场离交河城不算远,不过七八十里山路。

    二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终于到达。

    守门的士兵看到白齐齐格,远远便站得笔挺,恭敬地行礼。

    交河城是个军城,城中除了边军便是流放到这里的犯人。

    这座城原是高昌旧都,后来高昌都城搬走,这里便成了废城。

    贞观十四年,高昌被唐兵所灭,驻军到交河城。

    这里原本不过几千军队,后来流放的犯人越来越多。而这些犯人大多是无赖子,有些本事,流放到这里却只能做些杂役,被士兵呼来喝去,因而两厢里时常起些冲突。

    郭孝恪到是个极有经验的将军,自他抚边以来,恩威兼使,将犯人也编入军中训练,有功行赏,有过严惩。很快令安西都护府声威大振,兵力大增。

    白齐齐格其实并非红衣女子真正的名字。她的本名没有多少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她是郭都护的女儿,排行第三,称作“三娘”。

    为何不冠以姓氏,却是因为这个“三娘”并非郭孝恪的亲生女儿,而是郭孝恪一个妾室带过来的女儿。郭孝恪性情豁达,并不勉强她改姓,只唤做“三娘”。

    白齐齐格受到众人爱戴,却并非是因为她是郭都护的女儿。在她母亲嫁给郭孝恪之前,她已有“白齐齐格”的称号,是这一带的百姓给她的称号。

    白齐齐格虽然长得一幅汉人模样,却是生在西域长在西域,是个地道的西域人。

    白齐齐格回到都护府,早已是掌灯时分。

    二人绕到后门去。

    到了门前,白齐齐格却又突然停住,说道:“咱们还是走正门吧。”

    绿衣小婢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否则没准一进去便会碰到郭二公子。”

    白齐齐格并不多话,二人又绕回正门,下马进去。

    都护府,虽远在西域边垂,却也极是奢华。曲池亭台,比中原一点不少。室内更是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白齐齐格不回自己房中,先往母亲“美娘”房中去。

    见到郭孝恪正在,忙上前行礼。

    美娘与白齐齐格却正好相反,是个极温婉的女子,说话声音也极轻柔,见到女儿一身风尘仆仆,禁不住柔声责备道:“又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郭孝恪止住美娘,反哈哈笑道:“无妨。你不让三娘出去玩,难不成真让她天天窝在家里绣花?”

    郭孝恪看上去四十多岁模样,白面无须,生了一张妇人脸,不像是个将军,到像是个书生。不过,一双眼睛却极是威严凌厉,令人望而生畏。

    郭孝恪对这个女儿的性子却是真心喜欢,处处由着她。

    不过,令他头痛的是,他的三个儿子,有一对半也都喜欢她。

    郭孝恪为此大伤脑筋,几次声明:“三娘是老子的女儿,便是你们的妹子,绝无可能嫁给你等,趁早死了心。”却还是挡不住哥仨向她大献殷勤,尤其是郭二郎。

    白齐齐格笑着谢道:“还是父亲大人好。”

    美娘无奈地道:“郎君莫要由着她的性子,越来越野,哪里像个女孩儿家,将来到了婆家怎生得了。”

    提到给女儿找婆家,郭孝恪不由暗暗皱眉,看了看白齐齐格,笑道:“这里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回头我写信给圣上,让圣上帮着在朝中物色一个佳婿才是。”

    白齐齐格虽然豪爽,提到嫁人却也不免有了丝腼腆,面上飞红,口中却大笑道:“儿不嫁”一扭身边向室外走去。

    引得郭孝恪在身后一阵大笑。

    走到门口,白齐齐格突然想起什么,重又回头问道:“父亲大人,天马牧场新去的那人是谁?听颉罗老爹说,那人是父亲大人亲自调去的?”

    郭孝恪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今天去了天马牧场。那人怎么样了,还活着?”

    “呵。”白齐齐格不由笑了起来,“父亲大人真会开玩笑。这么热的天,被罚三百鞭,若不是送到山上,只怕早已腐烂。父亲大人即送他到那里,自然是想让他尽快养好伤。”

    郭孝恪怔了怔,眼中闪过一道古怪,半晌,才喃喃说道:“他既然还活着,那就活着吧。”

    白齐齐格看到郭孝恪的眼神,有些纳闷,却不再多问,忙告退了去。

    白齐齐格的那个绿衣小婢叫做阿月,到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手,她的二哥又是在战锋队里,很快白齐齐格便知道了,那个极落寞的少年,原来叫做杨豫之。是朝中官宦人家子弟,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被流放到这里。

    “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官宦子弟啊。”白齐齐格不由叹息道,想到杨豫之赤祼着上身,只穿一条破裤子,神色间无限忧伤,好奇心不由大起。

    “或许他的父亲犯了死罪,他被流放到了这里也说不定。因而才会如此落迫。”阿月猜测道。

    白齐齐格点头道:“说得不错。看他那神情,他父亲没准是被冤死的,所以才会如此哀伤……”两个人到是编故事的高手。

    阿月急忙说道:“三娘平日理会些闲事,也到罢了。这种事儿咱可帮不了,这儿是西域,中原的事情都护大人也管不着。”

    白齐齐格听了不由大笑道:“急什么,咱们不过是猜测而矣。真像还不知道,你真以为我喜欢多事儿?”

    阿月低声咕哝道:“你不喜欢多事儿,是喜欢管闲事儿……”

    不过,白齐齐格没有听到,一时陷入沉思。

    那个古铜色少年的神情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无论如此都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几天后,她找了一个借口:又到天马牧场去看她的马。

    那个古铜色的少年对白齐齐格依旧视而不见,依旧闷头割草,不割草的时候依旧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神色间那一抹哀痛与忧伤依然挥之不去……

    白齐齐格又去了几次,试图跟少年交谈,却总不能够。

    那少年似乎从来没看到过她一样,眼神落寞,没有一丝光亮。

    第188章白齐齐格

第189章 牧场望远

    第189章牧场望远

    交河城形如一叶柳舟,漂浮在两河交汇的水面上。

    它是一座孤岛,一个最为奇异的天然的军事城堡。

    它虽是城,却没有城郭。只因它耸立在高达十丈的一个土岛上周是悬崖,崖下是河水。天然的河水便是护城河,天然的峭壁可敌得上任何一种城墙。

    城内的建筑也再奇异不过,它不是从地面向上建造,而是由地面向下挖造,竟是一座真正雕刻出来的城。

    任谁走进这座城无不叹为观止,人类的想象力当真是无穷无尽。

    这种构造还有一个妙处,便如山西的窑洞一般,可以抵档这个地方白日的炎热。这里虽然叫做西州,实则是个火州,著名的火焰山便在这里。

    朝霞中的交河城,披金挂彩,河水琉璃。

    白齐齐格性格倔强,屡次碰钉,却并不死心。竟然三天两头到天马牧场走上一圈。

    她每日早出晚归,迎着朝霞已到了交河城的南城门。

    所谓城门,不过是在土墙上雕刻出来的一个口子。

    南门外有一座桥,车辙扎扎,运送粮食的车队正向城内走去。

    “三娘。”

    白齐齐格正在为车队让开路,突然听到有人呼唤。

    天马牧场原本在城北,但交河城没有北门,只有东门有南门。白齐齐格为了不认人看出她要去哪里,才绕到南门出城。没成想还是遇到了熟人。

    白齐齐格微微吃了一吓,这些日子她总往天马牧场去,虽然她没有别的意思,却也不愿让人知道。回头去看,见是齐魁,才放下心来。

    这个齐魁正是她口中的“齐大哥”,是杨豫之待过的战锋队的队正。

    “原来齐大哥这些日子运粮去了,难怪好些日子没见到你。”白齐齐格笑道。

    齐魁敦厚地笑了笑:“你要去哪儿?”

    齐魁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魁梧大汉。虽然是汉人,却也是个地道的西域人。

    丝绸之路发展了几百年,在西域实则汉人比胡人一点不少。

    白齐齐格在成为郭都护的女儿之前,齐魁便跟她已经是极好的朋友。

    交河城虽然是个军城,但也有些做生意的百姓。主要是面向军人服务的作坊或者店铺,比如酿酒,齐魁家里便有一个酿酒作坊,在西城,与原本开酒肆的白齐齐格家是邻居。

    不过现在白齐齐格变成了郭都护的女儿,身份与原来已大不相同。

    齐魁早已将原有的心思压在了心底,见到白齐齐格总有一种异样的亲呢与生分,反而是白齐齐格一直热情地称他“齐大哥”。

    白齐齐格对他并不隐瞒,笑道:“去天马牧场,颉罗老爹送给我一匹天马。”

    “哦。那干情好。”齐魁再次敦厚地笑笑,有点木讷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沉吟片刻,才问道,“你可见到颉罗老爹哪儿有个叫做杨豫之的?”

    白齐齐格正是要去见杨豫之,见他问到,似是被人撞破心事,没来由脸红了一下,笑道:“你说的是那个哑巴小子吧。”

    “哑巴?”齐魁诧道,继而明白了白齐齐格不过是在开玩笑,嘿嘿地笑起来,“那小子的确少见的不爱说话。不过,到不是个孬种。”

    “何以见得?”白齐齐格眼珠转转,正要向齐魁多打听些情况,见齐魁先提起,正中下怀。

    “像他那种不会打架,却不容易被打倒的人的不多见。到现在还没死,真是好运气。”

    “哦?”白齐齐格来了兴趣,抓住齐魁的胳膊笑道,“齐大哥定要给我仔细说说。”

    “做了都护的女儿,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齐魁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看着白齐齐格一点不避讳男女之嫌,不由笑着说道。

    “先别管我,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会事儿?”白齐齐格凑到齐魁耳边,低声说道,“我听人说,他因为得罪了齐大哥,所以齐大哥才命战锋队的队员天天欺负他…”

    “胡说八道。”齐魁大急,气道,“我怎会是那种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其实是…郭游击让我这么做的。”最后几句话,也是贴着白齐齐格的耳朵在说。

    “郭……大哥?”白齐齐格吃惊不小,有点不敢相信。

    齐魁说的郭游击不是别人,是郭都护的大儿子郭待诏。

    郭孝恪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郭待诏,最有父风,少年老成,是都护府的录事参军。二儿子郭待封,性情爆躁,但也十分勇猛,已是军中校尉。三儿子郭待聘,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是文武双全,郭孝恪最喜欢不过。

    只从三个儿子的名字可以看出,这个郭孝恪乃是个醉心官场的人。不过此人对李世民到是十分忠心。他最初投在瓦岗李密手下,后来随李密降唐,跟李世绩一起守黎阳。李世绩因为父亲被窦建德抓住,不得不投降窦建德,暗中却派郭孝恪与李世民联络,曾献策给李世民攻下窦建德,深得李世民赏识,成为李世民摩下大将。

    “大哥为何要害他?”白齐齐格骇声呼道。

    吓得齐魁赶忙去捂她的嘴,连连说道:“这个事情可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我可说……”说着做了个摸脖的手势。

    白齐齐格心头大震,点点头,再次低声问道:“郭大哥为何要害他?”

    齐魁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杨豫之并非简单人物,他的父亲是朝中高官,据说他的母亲还是位公主。”

    “哦?”白齐齐格更是吃惊,她知道杨豫之是官宦之子,却万没想到却会皇亲国戚,不由暗暗称奇,“难道他的父母得罪圣上,被赐死了么?”

    齐魁摇头道:“这到不是,我听人说他的父亲还在朝中为官。”

    “他怎会被流放到这里?”白齐齐格穷追不舍地问道。

    齐魁笑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

    ……

    二人低声交头接耳,众卫士早已嘻嘻呵呵的笑着张望。

    齐魁看到,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见白齐齐格还在愣愣发怔,怕她醒过神来又要追问自己,连忙说道:“我得赶紧去交差,你不是要去牧场么,还不快去?”

    白齐齐格这才回过神来,与齐魁作另,一路往牧场去,边走却又边琢磨。

    公主之子,怎会被流放到这里?按理说他应该是个公子哥,却偏偏生活得像个乞丐。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乎。为什么?为什么眼中会有无限的忧伤?他到底为何会如此?

    白齐齐格对这个古铜色少年愈加好奇起来。

    出了城门,向西再向北。大约六十里路,便是天马牧场。

    这儿是天山山脉东麓,博格达山余脉,它本有三大主峰,常年积雪,被称为雪海。

    这些天阿月跟随白齐齐格到天马牧场,早已厌烦,不肯再费力气上山,只在山下等她。白齐齐格便干脆给她放假,每次她到牧场去时,便让她自己去玩儿。

    白齐齐格一个人向山上走去,一路上想着心事,竟然忘记了唱歌。

    想到齐魁说是郭大郎要害杨豫之,不由暗自诧异。如果是郭二郎,她或者还能理解。但郭大郎一向做事老成稳重,不可能做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除非是父亲交待。

    “难道果真是父亲的意思。”白齐齐格呀得一声,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

    难道是父亲与那古铜色少年的父亲是对头,所以才会故意公报私仇,见他流放到这里,便故意整他?

    难怪父亲说他“即然还活着便活着吧”。看来父亲竟然是想让他死去。

    可父亲送他到这里养伤,明明又是要救他。

    是了,父亲虽然折磨他,却并不敢让他死去,怕圣上追问下来,所以才会即打他又要救他

    白齐齐格翻来覆去的猜测,竟对那古铜色少年产生出一丝歉疚,佛仿他的伤痛有自己一份责任一般。

    白齐齐格上了山,才知道颉罗牧长不在。这才想起今天是牧长到都护府交检数目的日子,不由哑然失笑,自己竟然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不过,既然来了,她却没有立刻下山的意思。

    颉罗牧长不在,她心不在焉地一边喂马一边偷偷观察那古铜色的少年。

    那少年低着头割草,并不看她一眼,便似她跟本不存在一般,不知怎么她心中的歉意更甚。

    等到见他又站在山端向远处眺望,白齐齐格禁不住走了过去。

    站了许久,才笑了笑说道:“你……每天都在看什么?”

    没有回答,古铜色少年似是根本没有听到。

    白齐齐格有些尴尬,目光落到他破了许多洞的裤子上,若有所思。

    那裤子上满是鞭痕,几乎已露出了屁股。

    愣了片刻,白齐齐格走回自己马鞍边,拿了一条裤子来,说道:“你的裤子破了,这个送你。”

    还是没有回答,少年一动不动,并不回头。

    白齐齐格将裤子轻轻地放到他身边,咬了咬嘴唇,转身下山去了。

    等走了很远才回过头,见杨豫之依旧矗立在山头,一动不动,禁不住有些眼泪模糊。

    这个少年骨子里的倔强与哀伤,让她不自主的落泪。

    她本是个快乐的人,却又是个泪点极低的人。

    她对这个少年的遭遇,有一种天性的怜惜与哀痛,看到他,她便不自主的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过了一天,她再去的时候,看到少年已换上她送的裤子,心中异常开心。只是少年依旧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

    等到离开的时候,她又送了一件上身短衣给他,他依旧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眉宇之间的哀痛与忧伤却依旧。

    再去的时候,她看到他穿上了她送的短衣,站在山头。

    “他原来很英俊。”白齐齐格不自主地心中暗叹。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小白脸,的确是个英俊的公子哥。

    现在虽然变成了古铜色,不过依旧英俊,而且比原来更加帅气。

    而他眉宇间那副落寞与忧伤,刻在帅气的脸上,更加多了一份苍凉的魅力。

    以后,她又送了他些衣物,每次他并不说话,也不曾伸手去接。

    只是等到白齐齐格再去的时候,会看到他穿上。

    有时候他也会回头看她一眼,却依旧不跟她说话。

    虽然如此,她却十分高兴,每次看到她送给他的东西被穿上,她便从心底里笑出来。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夏日渐渐消退,天山的秋来得很快,牧场白天也渐渐地冷起来。白齐齐格已经连过冬的衣服都已送过了。

    渐渐地,白齐齐格变成每天都泡在牧场。

    不知何时,她不知不觉中学也会了呆呆远眺,学会了皱眉思索,偶尔眼中也会飘出一丝惆怅与落寞。

    颉罗牧长渐渐地发现了其中趣味,时常含笑看着二人。

    看着一个少年默默地立在山头,无限落寞地向远处眺望;一个少女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呆呆地望向那少年。

    第189章牧场望远

第190章 突然消失

    第190章突然消失

    天高云淡,飞雁传情。

    白齐齐格抬头望向空中的翻飞的大雁,心境异常欢快。

    这些日子,白齐齐格的异样,任谁都能看得出。

    她的笑声依然清朗,却比已往多加了几分甜美。

    她不时会发点小呆,竟如少年那般愁眉微锁。不过,与那不年不同,她的眼波流动,分明含了无数春意。

    望向山端,白齐齐格忍不住高声歌唱。

    昨日,她破天荒地没有来。心中有些迫切地想看到少年,恨不得马儿飞快。

    郭都护的寿辰将至,昨日,她与郭家二郎、三郎一起去了高昌城。

    高昌城在交河城之东,约有百里。是丝绸之路上著名的地方。那儿的市场比不上长安,却也十分有名。更确切一点说,那儿几乎是长安城在西域的翻版。

    城中同长安城一样,分坊、曲,还有专门的市场。

    虽然没有长安的东市西市那般热闹,却也是东来西往,各种物品齐全。

    白齐齐格与郭家兄弟是一起去为都护置办寿礼。

    但她却在市场遇到一个人。

    当时,她正在看一件衣服。确切地说那是一件汗衫,一件男子穿得汗衫。

    那汗衫与众不同,上面绣了一只大大的“同心结”。

    她有点想买下那汗衫,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正踌躇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如果我是你,立时便买了。”

    白齐齐格十分诧异,回过头去,见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衣,连头上都戴了一个黑色的面罩,遮得严严实实,整个脸都看不到,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深不见底。

    这种装束本不稀奇。但白齐齐格一眼便觉到那女子的特别,那种特别是一种让人一望便立时被吸引的特别。连那声音都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白齐齐格略一迟疑。

    “送情郎再适合不过。”黑衣女子又说道,双眼紧盯向她的眼睛。

    白齐齐格面上一红,却不由自主地诧异道:“你……怎知我想要送东西给……情郎。”

    “如果一个女人对着同心结傻笑半天,不是想送给情郎,还是送给谁?”黑衣女子淡淡地道,眼中闪出淡淡地笑意。

    白齐齐格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一笑。那女子说得一点没错。

    想到那个古铜色的少年,她不由心头大跳,如果自己送他,他会穿吗?

    “会。”黑衣女子似是她肚中肠子一般,竟然能看透人的心思。

    白齐齐格再次大奇:“你怎知道我在想什么?”

    “傻笑再加上一点发呆,定是在幻想情郎穿上它的样子。”黑衣女子语气里透出一丝古怪。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白齐齐格顿了一下说道。

    “但是你喜欢他。这还不够么?”黑衣女子幽幽说道,眼睛依然微笑。

    “他甚至从未给我说过一句话。”白齐齐格迟疑地说道,“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会喜欢的。”黑衣女子语调柔和,不知怎么却令白齐齐格突然生出无限信心。

    “好。”白齐齐格不由自主的付钱买下那汗衫。

    看了一眼快要走近的郭二郎和郭三郎,慌忙将汗衫收好。

    “他们当然不是你的情郎。”黑衣女子看了郭二郎与郭三郎一眼,。

    白齐齐格一呆,那黑衣女子似是无所不知。

    “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他喜欢我”白齐齐格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子一定能帮到自己,帮自己解开那少年的愁结,不由问道。

    “只有你自己才能帮得了自己。只要你坚持,他终会明白。”黑衣女子依旧望着她的双眼,微笑着说道。

    “坚持?”白齐齐格沉吟道。

    “白齐齐格,你发什么呆?”突然另外一个女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齐齐格回过头去,不由惊喜地叫道:“比格,是你你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我出来打猎,顺便来这儿看看。北道的东西跟我们南道的东西不大一样。”

    叫做比格的女子,看上去跟白齐齐格年龄相差无几,与那个黑衣女子正好相反,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巾,同样看不到面容。

    她是交城河向南四百里之外的焉耆国人。丝绸之路在西域分了几条路可走。这高昌属于北道,焉耆则属于南道。

    比格是白齐齐格的朋友,是焉耆国王龙突骑支的小女儿。

    像高昌、焉耆这种小国,有西域很多。大多不过以一城为中心,便是一国。或者占据一块绿洲建城为国。

    这焉耆国便是建在河漠绿洲的小国。不过四万人左右。

    国主的儿女虽然是尊贵的公主,不过却完全没有中原大唐帝国那般威风。这个比格更是喜欢四处游玩,经常带一两个跟班,便出来玩。

    看到白齐齐格手上拿的汗衫,比格笑了起来:“白齐齐格原来有了心上人?”

    “我…”白齐齐格转回头去看黑衣女子,却发现那黑衣女子早已不见下里望去,却看不到踪影。便似是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一样。

    “你看到我身边那个人去了哪?”白齐齐格问道。她站的位置在二人中间,刚才她转头与比格说话,背对那黑衣女子,所以才有此问。

    “什么人?”

    “一个黑衣女人,头上还戴了一个黑色的面罩。”白齐齐格说道。

    “黑衣人?”比格奇道,“哪儿有什么黑衣人?”

    “刚才明明还在这儿,怎会一转眼便不见了?”白齐齐格不由喃喃说道。将刚才那人说过的话向比格说了一遍。

    “难道是她?”比格突然说道。

    “谁?”

    “你忘了天山上住着的仙人,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们一看便知道。”比格笑道。

    “那不过是传言罢了,怎会真有。”白齐齐格摇头道。

    “不见得是传言。”比格说道,“前些天我们的人有到天山打猎,不小心落到山谷里。幸亏被仙人相救,才得以回转。”

    ……

    “难道是真的?”白齐齐格想起昨天那人说的话,不由喃喃说道。

    她伸手向鞍前的包裹摸了摸,禁不住羞红了脸,心头咚咚大跳。

    那“汗衫”便在包裹里。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

    古铜色少年穿上这样的汗衫,是否会明白她的心意?

    走近山顶,歌声早已停下,白齐齐格心中怀着一千只兔子,几乎不敢去看那少年是否正站在山端……

    然而,她又感到有几分失望。因为那少年当真没有立在山端眺望。

    那少年不只不在山端眺望,而且也没有低头割草。

    ……

    那少年竟然不见了踪影

    “他已调回军营去了,你不知道?”颉罗牧长诧异地问道。

    “调回军营?什么时候?”白齐齐格奇道。

    “昨天。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才没来哩——”颉罗牧长笑迷迷地说道,“而且是郭参军亲自来发的调令,难得将军如此器重他,看来他是交了好运了……”

    “昨天?”白齐齐格心中大震,陡然间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发一个普通的调令,何至于需要一个参军来传?

    难怪昨日,郭二郎与郭三郎有些异样,非要自己一起去高昌。

    原来是要支开自己,让郭大郎来发“调令”

    白齐齐格脸色大变,顾不上与颉罗牧长多话,转身向山下去。

    调回军营?调回了那所军营?

    白齐齐格找到齐魁,齐魁告诉她,那古铜色的少年却并未回战锋队。

    任她又找遍所有军营,却四处失了少年的踪影。

    不只是他,连郭大郎也失了踪影。听说是到外面买办去了。

    数天过去,白齐齐格依然找不到少年。

    ……

    第190章突然消失

第191章 突袭

    第章突袭

    一心寻找古铜色少年的白齐齐格并未注意到,并非只有古铜色的少年失了踪影。

    还有更多的人从交河城悄然消失,不知去向。

    甚至正准备过五十大寿的郭都护也不见了踪影。

    比格每日与白齐齐格一起寻找古铜色少年,却并非发现她的叔叔龙栗婆准也不见了踪影。

    更不知道这些人会突然出现在四百里之外的地方。

    ……

    八月上玄月的下半夜,月色已隐,繁星如锦下一片清冷。

    星空下的员渠城一如往昔,安然入睡。

    员渠城是焉耆国的国都。焉耆是个丰饶的大漠绿洲,河流纵横,湖水清澈。

    员渠城的四周是宽阔的河水,如一道天然的凭障,足令焉耆国王龙突骑支高枕无忧。

    自从东突厥帝国被大唐所灭,西域诸国多附于大唐,向大唐纳贡称臣。焉耆国也不例外。

    然而自今年年初,焉耆国主的大女儿嫁到西突厥以来,竟然依附于西突厥,不再对大唐纳贡。

    大概这个龙姓国王并不知道,中原的城池无不引河绕城以护。区区一道护城河,如何挡得了唐兵。

    此时,员渠城外影影绰绰,有三千双眼睛,正盯向这座熟睡之城。

    任谁也想不到郭都护竟然会在五十大寿之日,突袭焉耆。

    三千个无声无息的呼吸令星空下清冷的空气变得有些异样。

    兴奋与紧张的气息与清冷的星光相混,令人血为之一凝。

    郭待诏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士兵,面上微显冷笑。他骨子流前父亲的血,那是建功立业封官加爵的血。

    空气里的这种紧张,他再熟悉不过。他喜欢这种战前的微微令人窒息的空气,能让他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热血沸腾。

    目光扫过身边跃跃欲出的士兵,郭待诏十分满意。大多士兵跟他一样,都已兴奋大起。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身上,眼神却不由一滞。

    所有的人都伏在地上,紧张地盯向面前的护城河,静静地的等待出击命令。唯有他是仰卧在地上,以手枕颈,仰望星空,似是在数天上的星星。

    郭待诏微微一怔,眼中飘出繁杂的神色。

    在没有见到这个少年之前,他已经恨上了他。

    郭孝慎虽然只是他一个远房叔父,而且他甚至没见过面,但他毕竟姓郭,这已足够令他有理由恨这个少年。

    何况,欺男霸女,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若不该死,岂有天理

    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他更加恨他。不只恨而且是轻蔑的恨。这个少年根本是个小白脸,他那白皙英俊的面孔,又令他感到无比愤怒。

    当然他的愤怒也不是无根无由。见到这个少年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传闻不虚,武家娘子定然是与这个小白脸早已有了苟且,才会不愿意嫁给叔父。

    这种小白脸生了一副好皮囊,只为专门勾引良家女子,为祸人间。他恨不得一拳打死他,为民除害

    然而,他的父亲却说这个人不能死,不仅不能死,而且只要在西域一天,还要保证他死不了。

    原因很简单,圣上先已写信给郭孝恪,交待他看好这个小白脸,不准他自杀

    这种会自杀?郭待诏自然不会信,但也明白圣上怕郭家复仇,先拿话封住。

    既然不能让他死,却不能便宜他,因而他暗中安排了……

    然而,他没想到小白脸竟然能扛住战锋队里轮番“切搓”……

    他曾暗中观看过他打架,不由为之震撼。

    实事上所有见过小白脸打架的人,无不为之震撼。

    望向那个早已变成古铜色的小白脸,郭待诏眼中再次闪出复杂的神色。那少年在千钧一发的紧张中,竟然表现出十分慵懒与随意,不得不令他内心大为震动。

    他随父亲在军中多年,大小战役参加不下二十几次,在战着兀自有些紧张。而这个小白脸竟然如此悠闲……

    当然,小白脸,早已变成了小黑脸。

    郭待诏突然发现,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极强的吸引力,他眉宇间透出的那种落寞与寂聊,和深深的哀伤,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难怪白齐齐格会喜欢他。”郭待诏不自主地暗暗自语,嘴角划过一道无奈。

    原本在那三百鞭之后,郭待诏已放弃了报仇。然而白齐齐格却……

    虽然父亲说过这个人不能死,但也有一种情况是例外。比如战争,刀箭无眼,死于战场不是死,而是一种荣耀。

    郭待诏再次看向那少年,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杨豫之并非麻木之人,不只不麻木,而且每一个感观都异常灵敏。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异样,甚至能察觉到郭待诏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不过,周身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如此,他感觉自己很远,距离这一切十分遥远。

    他慵懒地躺在那儿,默默地数着天上的星星。这是在天马牧场,他发明的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只有在数星星的时候,他眉宇间那一锁“川”字才会稍解。忘记一切,凝下心神一颗一颗数星星…

    “星星,其实与地球一样,是太空里的一个球体。甚至有的比地球还大。”

    他记起“大哥”曾这样说过,当时他觉得星星那样小,连他的一个手指都放不下,怎么可能会比地球还大?现在,他却希望“大哥”说的是真的。他希望自己飘到那个星球上,在太空中遨游……

    一道密集的星河,正对着头顶,那是神话里的天河。

    天河星光四渐,它的两岸有两颗星却最为著名。

    想到这两颗星,杨豫之的心突然一紧,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霍得站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痛感如灼,烧红了他的双眼,吓了他身边的士兵一跳。

    便在此同时,龙旗一摆,出发的命令发出。

    身边的士兵也都蹿起身来。

    杨豫之眼光落到护城河里,已猛然冲了过去,河水冰冷,一个激灵令他清醒了不少。

    他看到不少士兵跟着他冲进了河水,向河对岸悄声游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一下子像是进了圈场的斗鸡,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突如神灵附体,拼命向前……向前,再向前……

    浮过河水,冲上城头……

    他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向前。

    不少士兵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前冲……

    员渠城里的士兵,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丝毫没有准备。

    直到冲入王宫,龙突骑支还如在梦中,不能相信唐兵怎会突然造访。

    传说焉耆国王是龙的子孙,所以才姓龙。不过他们神圣不可战胜的祖先却保佑不了他,他成了唐兵的俘虏。

    唐兵才是如神一般。

    龙突骑支还记得第一个冲进他卧房抓住他的那个的年轻人。那个少年不知为何,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之意,眼神里反而透出一股无尽的寂寥与落寞。

    “难道他感到我很可悲,还是很可怜?”龙突骑支一直在想,却想不明白。

    他被夹裹在队伍中,正在向交河城回转。

    龙栗婆准成了新的国王。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被他派去祝寿的亲弟弟,其实是这次突袭的向导。

    战征就像一场梦,在一场睡梦中发生,又结束。

    对于半梦半醒的龙突骑支来说,入梦前还是国王,梦醒时变成了俘虏。

    对于焉耆国人来说,不过是一觉醒来,才发现他们的国王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才知道昨晚的确发生过一场战征。

    然而战征并非是梦,也并没有在梦中结束。

    银山道。

    一条勾通西域南北的驿道。

    山路蜿蜒,两侧山势陡峭,砂石山路虽然难行,来往的商贾无数。

    中秋将至,月色光明。

    又是一个入梦时分。驿道上早已寂然无声。

    阿拉沟的谷口两侧山顶虽然同样寂静,却是充满了异样寂静。

    三千双眼睛如伏在员渠城外一般,在月光下寂静无声。

    杨豫之依旧以手作枕,仰首望天。

    不过这次,时不时会有一两个士兵向他投过一道羡慕之色。

    第一个过水,第一个登城,第一个冲进王宫,俘虏焉耆国主,这样的荣耀,并不多见。

    那是因为,自古以来,战争中第一个登城的往往第一个死去。而他却依旧悠闲地躺在这里。

    月光分明,照在杨豫之脸上,依稀可以看到他那锁紧的眉头,和神色间挥之不去的无边落寞。

    郭待诏抬头望向杨豫之,神色已变得更加不可琢磨。

    “这小子居然没死,实在是奇迹。”郭待诏心中暗暗自语。

    他明明看到他几次被砍而死,待再看到他时,才发现原来他还活着。

    如若没有郭孝慎的事儿,不,郭孝慎的事儿早已过去。应该说如若没有白齐齐格,他会对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但此时他却只有郁闷,郁闷的看着这个不死的小子,感到万分诧异。

    他带他来参战,当然并没想到他会立功。然而这一战,这小子不出名也不可能了。他心里不免有了些后悔。

    焉耆实在是不值一提。上万名卫士抵不住三千唐兵,一举灭国,直如击卵。

    “那不过是一场睡梦中的战争。”郭待诏自我开解地想,“这次一定不同。”

    的确,这次不同。他们现在等待不再是焉耆弱旅,而是西突厥的铁骑。

    西突厥即是焉耆国的姻亲,自然不会轻意罢手。据说这次是西突厥重臣屈利啜亲自带兵来追,要救回龙突骑支。

    龙突骑支当然不会等在这儿被救,早已被押回交河城。

    等待在这儿是依旧是三千伏兵。

    员渠城一战,赢得漂亮,众人脸上的兴奋未消,摩拳擦掌等待出击。

    月明星稀,没有多少星星可数。

    杨豫之百无聊赖地翻转身来,见众人皆盯向山角,也顺眼望去。

    仔细观看,这才发现那山角不过是有一只旗帜。

    这是第二次伏击,他已经从第一次懵懂中苏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是在战场上。

    三天前的拂晓,在员渠城的那一战,他几乎在半梦半醒之中。这一次他才真正感受到周边异样的紧张与兴奋。

    他原本对这一切没有感觉,此时却莫明其妙地也随之兴奋起来。

    战场上的搏杀,让他充满了一种释放情怀的快感。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唤醒了他的每一根神经,开始渴望眼前这一场搏杀。

    山角的觇敌旗终于挥下。

    马蹄踏动大地,杨豫之伏耳之处,已感觉它的震动。

    不久,马蹄声渐闻,越来越响,如雷一般。

    在驿道上滚滚而来,放眼望去却望不到尾。银山驿道原本白石泛光,被黑压压的骑兵压来,如洪水一般,掩流而来。

    杨豫之的瞳孔开始收缩,似乎已闻到那快感的来临。

    虽然已听队正说过,这支追兵不过三千人。但以他的目测,绝不止这个数,至少要翻上一倍。

    好在敌兵虽众,怎奈驿道狭窄,一字长蛇排出,足有三里余长。

    杨豫之所在之处,并非队首也非队尾,眼睁睁看着骑兵从眼皮低下穿过,杨豫之感到一股血气,热力灌顶而上。

    等到队正一声令下,巨石纷纷落下。砸踏之声夹着惨叫马嘶,一时间敌队大乱,一条长蛇,已被断成了五六节。

    山顶战鼓大起,两侧高山弓矢如雨,纷纷落下。一时间敌队前后踩踏,乱成一团。

    虽有小股敌兵渐渐隐下阵来,开始向山上射箭还击。怎奈驿道劈山而开,路边多为丈崖,无路可走。

    骑兵上山,不如耕牛好用。

    突然火把耀起,成千上万把火把向山路上抛下,一时间敌兵又时一阵大乱。

    军心再无可定,开始回逃乱窜,丢马弃械,狂奔而走。

    杨豫之早已按捺不住,不自主“噢”声大叫,翻身向山下冲去。

    “我们的任务只是放箭,自有骑兵去追。”队正在身后大叫。

    杨豫之那里会听得到。冲入敌群,却并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冲下山来。好在敌军如潮退怯,没有人注意到他,但他想要找人撕杀却不能够。

    他随意跳上一匹失去主人战马,一路高呼,追着敌军一路狂奔。

    不知奔了多少时候,他胸中的热力稍懈,才发现他的身边尽是敌军。

    敌军的退势渐渐隐了下来,开始汇集整队,唯有他站在队前,鸡立鹤群。

    四下里渐渐开始沉静,死一般沉静,上千双眼睛一齐向他望过来……

    第章突袭

第192章 献俘

    第192章献俘

    敌军怎会派单枪匹马来追?

    突厥兵惊呆,惊得呆呆地望向队列前的杨豫之,回不过神来,几乎忘记整理队列……

    匪夷所思定有古怪所有人均如是想。

    杨豫之站在敌军之前,也早已愣住,怔怔地回望敌军,反似是检阅军队的将领。

    一个唐兵检阅几千名突厥兵?

    神哪,真会开玩笑

    空气中飘出怪异的味道,杨豫之张大眼睛与几千名突厥兵相互对望。

    那一刻,清冷的星空下,空气也为之一凝……

    有诈突厥兵的第二反应

    快逃杨豫之的第二反应他再呆也知道螳臂当车的道理。何况他根本不是个呆人

    然而何处去逃?

    杨豫之悄然四下望去,见所在是一片相对宽阔之地,原来敌兵已狂奔退出了阿拉山谷。

    两侧依然是山,不过地势已相对平缓,不可能再有伏兵。

    然而,上天总喜欢开玩笑,有人总喜欢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就在杨豫之与几千名敌军相互双望之时。

    一阵呼哨,两侧的山谷突然起动,马蹄阵阵,冲出两队骑兵。

    马是天马,兵是神兵。鲜甲怒马,气拔五岳,势动山河。

    果然有诈

    突厥兵再无心列队,呼啦一声早已拨马而逃。没有人顾得上去理会杨豫之。

    杨豫之怪叫一声,早已挺身冲上,冲在追兵的最前列,冲向敌军。

    两支怒箭,一支逃兵。

    怒箭所到之处,马槊穿肠。

    只有杨豫之手中是一把陌刀。刀过之处,切瓜剁菜……

    一路狂追,一路狂逃,大小截杀十几场。直追出百余里地,才列队收兵。

    站在队前,杨豫之依旧特立独行

    骑兵领队竟然是郭孝恪郭都护自己。他看了看杨豫之手中的陌刀,诧异地道:“你是战峰队的步兵?”唐军骑兵向来用马槊,步兵才配备陌刀。

    杨豫之茫然点头。

    “你怎会跟骑兵队在一起?”郭孝恪奇道。

    杨豫之茫然摇头。

    “刚才站在贼兵队前的便是你?你叫什么名字?”郭孝恪睁大双眼,望着这个神奇的骑马步兵。

    “杨豫之。”杨豫之微微皱眉,终于开口。

    “杨豫之,好……”郭孝恪突然住口,失声诧道,“你就是杨豫之?”

    他再次盯向这个神色间有些落寞的少年,双眼微迷,有点不能相信地看着他。刚才站在众敌兵前的少年,一口气一直冲在最前面的少年,这个面色古铜,相貌英俊的少年,眉宇间似是有无限伤痛与寂聊的少年……他居然便是杨豫之

    这个名字他已听过多次,只到此时方见。相见之时,却如此震撼

    许久,郭孝恪才想起自己与这少年,正站在队前。

    骑兵队已集结完毕,正眼巴巴地望向他,等待命令。

    “收兵。”郭孝恪简短地说道,一对卧蚕眉拧在了一起。

    千名骑兵,分作两队。交错二十里相互守望退兵。

    杨豫之懒洋洋地跟在众人身后,双眼望向天空。

    月亮早已落下,满天尽是星斗……

    一场完美的伏击。五千突厥兵,逃回去的不到千人。

    交河城内一条南北大道,是这片飘浮在水面上的柳叶的脉茎,将交河城分为东、西两部分。都护府在东城的中部。最深处是一个四层的楼宇。如整个交河城一样,都护府是由上向下雕刻而成,因而最高的高楼,也是高深的高楼。

    虽然如此,走在府里面,却没有半点“地下”之感。一样的亭台楼宇,一样的曲廊池阁,一样的花草庭院……比长安城中的任何一座王府,绝不逊色。

    “三娘,你说的不错,那小子果真是最勇敢……”阿月一阵风跑进白齐齐格的闺房,兴奋的脸上放光,“我二哥说,如今营中都在传说,他是个不怕死的神兵。竟然单抢匹马去追几千名贼兵……而且是他第一个凫过河水,第一个冲上城头,第一个冲进王宫,还亲手捉了焉耆国主龙突骑支……”

    这些,白齐齐格虽然早有耳闻,还是禁不住欢呼一声,张大并不算大的眼睛,惊喜的大笑。

    她失踪的情郎,原来去了战场,而且成为最勇敢的士兵,成为一个神话般的人物。

    几天来的阴霭一扫而光,忧郁的白齐齐格又活泼起来。

    然而,当她回过头看到比格苍白无力的脸已变成惨白,立时不由心头一暗。

    “比格……我……”白齐齐格期期艾艾,不安地望着比格,手足无措。

    一时兴奋,她竟忘记了比格姓龙,是龙突骑支的女儿。而如今龙突骑支已变成阶下囚,就囚在了交河城内。

    “这不怪你……他很好,你果然找到了最勇敢的情郎……”苍白的龙比格,泪水也十分苍白,无力地落下。

    白齐齐格心中一痛,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我想见父王。”半晌,龙比格无力地说道。

    “好,我去想办法”白齐齐格点点头,她能为朋友做的不多。

    “不用了。”突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呵呵笑道,“我现在就带她去见她的父王。”

    白齐齐格回头去看,来人乃是郭二郎郭待封。

    他会帮龙比格?白齐齐格睁大双眼,不敢相信。

    “妹子不说,这个忙我也帮定了”郭待封拍手大笑。

    突然,白齐齐格明白过来,已面如死灰。

    郭待封并非一个人来,他的身后还有四个镇兵。

    “你不能将她带走”白齐齐格惊叫一声,已扑了过去,护在龙比格身前,“比格是我的朋友,她来这儿做客,不是你们的俘虏”

    “让开她是龙突骑支的女儿”郭待封摇头急道。

    他到是没想到抓一个探囊在手的俘虏会如此麻烦,难怪刚才他自请来抓比格,郭大郎与郭三郎脸上都有些古怪。郭待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也不来揽这个差使,得罪白齐齐格。

    “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朋友。”白齐齐格又气又怒,双目圆睁。死死护住龙比格,愤然说道。

    “这是父亲的命令”郭待封大急,上前去拉白齐齐格。

    白齐齐格无力的反抗,不过是徒劳。她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龙比格被带走……

    那一刻,白齐齐格伤心欲绝,她怎么也没想到,找到了最勇敢的情郎,却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杨师道只会吟诗作赋,没想到竟能养出这样一个儿子……”书房中,郭孝恪慨叹。

    “的确有点出人意料……”郭待诏有点尴尬地说道。

    他站在父亲的对面,有点不安地偷眼看了看父亲,他私自带杨豫之去战场,其中意思自然瞒不过父亲。

    见父亲怔怔地望向窗外,郭待诏大气不敢多出。

    “你先下去吧。”半晌,郭孝恪挥了挥手说道。

    见父亲竟然没有多加追究,郭待诏终于松了一口气,忙恭身向外退去。

    “以后莫要再打他的主意。”郭孝恪见儿子快要走到门口,突又说道。

    “是。”郭待诏停了下来,恭声答道。

    “父亲,是不是要赏他?”郭待诏看了看父亲,又问道。

    “赏?”郭孝恪沉吟片刻,“有功当然要赏,不过他私自追敌。功过相敌,不奖不罚。”

    “是”郭待诏再次恭声答道,语气没有变化,只是眼神却不由一暗。

    他明着问赏,实则想问罚。军前不听号令乃是死罪,杨豫之擅自追敌,按军令当立斩,郭孝恪这样处理明显是在袒护杨豫之。

    然而城中的百姓显然与他的想法恰好相反。

    力擒焉耆国主,何等大功一人追敌,何等勇猛

    一夜之间,杨豫之已成为神话,成了交河城街头巷尾的神话。

    杨豫之却仍然还是杨豫之。躺在营房里,没有星星可数,百无聊赖。

    不过,三天后,他有了新的任务——回京献俘

    京城长安,那个遥远的地方。

    杨豫之走在队中,望向前方,没有任何感慨,唯有紧锁的眉头。

    郭待诏诧异的望向这个奇异的少年,百思不解。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对。郭待诏明白父亲的心意,父亲特意让杨豫之跟队回京,自然是想未之以恩。第一他可以顺便回家探亲;第二没准圣上听了他的事,一时高兴,会赦免了他的罪。

    可为何他的神情中的落寞与寂寥,却依然如故?

    募然,驿道上出现一个身影,一个红色的身影。

    郭待诏不用看,已知道那是谁。这个火红色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熟悉到曾在他的梦中无数次的出现。

    “三娘,你来做什么?”郭待诏明知故问。

    自从知道龙比格要跟龙突骑支等人一起押到长安以来,白齐齐格面上便没有过笑容。

    “大哥,我……只要比格。”

    郭待诏看到白齐齐格眼中的忧伤,心中不由一抽,这眼神竟然与那少年有几分相似。

    “不可能。”郭待诏不敢去看白齐齐格,望着向前行进的队伍,怅然说道。

    队伍的正中是龙突骑支一家,包括她的妻妾儿女,足有几十人。

    郭待诏正是这支队伍的领军。

    “少一个比格,远在长安的圣上怎会知道?”白齐齐格继续哀求。

    郭待诏却禁不住要笑出来:“傻妹子,有多少俘虏,早已报到长安,圣上怎么不知?”

    “那就当在路上丢了一个……”白齐齐格怔了怔,沉吟片刻又说道。

    “丢?”郭待诏没好气地道,“圣上怪罪下来,别说我这个押解官,只怕连带父亲也要受责。”

    白齐齐格再次怔住,不再说话。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长安。”半晌,白齐齐格突又说道。

    郭待诏本想劝她回去,却又有点不舍,想了想,点头道:“妹子想到长安逛逛,到也可以。不过,路上你要听话。”

    白齐齐格点点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走在队中的杨豫之。

    ……

    第192章献俘

第193章 月牙河

    第193章月牙河

    白齐齐格眼神掠过千人队,落到其中那个苍白无力的女子面上,心如刀绞。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杨豫之面上的哀伤,那是怎样一种发自内心的悲痛在脸上的投影。

    当她转过头,寻到那个异常落寞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却突然充满了信心。

    那个看上去异常寂寥的身影,却有一种不屈的坚定。

    他一定会帮她,一定会帮她救出龙比格。白齐齐格毫无根由的如此想。

    ……

    沙州驿站。

    是漫漫黄沙中的驿站。

    荒漠中的沙棘,如一篷篷乱糟糟的鸟窝,点缀在沙地上。而更多的却是,放眼望去,眼目黄沙,沙的丘,沙的山,沙的井,沙的泉……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软绵绵的黄沙是天然的温床,随意倒在哪儿都能睡一个香甜的美觉。

    驿站里商旅众多,住不下这支军队。

    因而,郭参军令众人在黄沙上歇息。连营帐都没搭建。

    夜间,除了卫队警哨之外,每两人一组,均负责指定的某一位犯人,轮流看管休息。

    杨豫之凑巧负责的便是龙比格。

    夜色已深,仰面躺在黄沙之上,正对着的正是杨豫之最喜欢的星空。

    远处传来阵阵轰鸣。似风声却无风吹动,似雷声却无雨来临。这奇异的怪声虽吵得人心烦,众人到也是见怪不怪。

    偶有一两个士兵低声议论:

    “鸣沙山的怪叫原来这么响。”

    “谁说不是呢,鬼哭狼嚎地,吵死人。”

    “嘿嘿,鬼哭狼嚎,在诗人UU小说,那可是美妙的管弦之乐。”

    “去你的管弦之乐,老鸹叫都比这好听。”

    ……

    杨豫之并没有睡着,下半夜才轮到他值守,现在,他得抓紧时间休息。只是那鬼哭狼嚎吵得人如何入睡?

    他知道这声音乃是附近的一处沙角山中而来。那儿有著名的鸣沙山。那些沙丘连绵几十里,风吹过,天然形成这种奇异的声响。

    白齐齐格远远望到杨豫之慵懒地躺在地上,仰首望向星空。摸了摸怀中的包裹,一步步向他走去。

    她并没有多想自己的要求对于他会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少年,这个勇敢的少年一定会如她所愿。她只有一门心思,一定要救龙比格。

    只要救出龙比格,她愿意跟他一起,无论到哪里然而,事实上,即使没有龙比格,她也愿意跟他到任何一个地方。

    只是少女的心在适当的时候找到一个更适当的借口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黑暗之中,少女的眼睛却无比明亮,默默地走近少年,默默地将一件同心结的汗衫放在他身边。

    “你想救她?”杨豫之一动不动,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她。

    白齐齐格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声,杨豫之已认出是她。更没想到杨豫之会如此直接的猜出她的心事。

    原来她心里的话,不用说他已全都知道白齐齐格心中一喜,道:“是,你能帮我?”

    “你们可有地方去?”杨豫之一动不动,缓缓地说道,连声音都不失落寞与寂聊。

    白齐齐格却万分激动,这个少年还从未跟她说过话,原来他说话如此好听。

    “有。从这儿向南十里左右,便是沙角山。沙角山深处,有一个月牙河,那儿有一处禅院,在哪儿有我们认识的人,只要到了哪儿,会有人帮我们脱身。”白齐齐格顿了顿说道。

    “好”杨豫之干脆地答道。

    白齐齐格一阵狂喜,想去抓少年的手。然而少年却默默地避开了。

    白齐齐格一呆,脸上微红,有点不解少年何意。他即答应自己为何又要避开自己?她却没有注意到少年只是答应帮她救人,并没有答应别的。

    “你先向正南方向去,一会儿我带她过去。”杨豫之落寞地站起身走开,并没有去拿地上的汗衫。

    直到少年走远,白齐齐格才回过神来,望着地上的汗衫出神,呆呆地道:“汗衫,你…”

    白齐齐格重新将汗衫包好,放入怀中。如少年所言,悄悄骑马向南行去。

    大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的身后响起了马蹄声。少年果然如言将龙比格带来。

    少年看到她,并未开口,只将龙比格默默放下,拍马而去。

    白齐齐格一怔,想打马追上去,却见龙比格竟然仍旧被绑着,又急又好笑。

    等到她下马将比格解开,二人合乘一马下里去寻杨豫之时,却早已失了踪影。

    正是拂晓时分下里一片膝黑,好在二人自小生在西域,对西域的情况十分熟悉,顺着沙角山的鸣声,向声音大的方向一路狂奔,到天明时分,已到了沙角山深处。

    “他是怎么救你出来的。”白齐齐格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拉我马上,从营中走出来。”比格说道,眼中却飘出一丝古怪的迷茫。

    的确有些古怪,杨豫之救比格的过程,竟如斯简单,简单到比吃饭还要简单。

    “怎会这样?难道没人拦你们?”白齐齐格纳闷道。

    比格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你是否求过郭参军,让他暗中放我们走?”

    “大哥?”白齐齐格愣道,“我的确求过他,不过他没有答应。”

    “或许他只是嘴上不答应,暗中却在帮忙”比格说道,“否则怎会连一个追兵都没有?”

    “早知如此,我自己去救你,何必去求他帮忙。他……”白齐齐格摸了摸怀中的汗衫,心中一阵惆怅。她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救了她的朋友,并非要什么回报。

    “若你去救,只怕便没这般容易了。”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吓了二人一跳,转过头去,见是一个黑衣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在黎明前的黑色中,如果不是出声,二人竟然一点都没发现身边竟有一个人存在。

    “你是谁?”白齐齐格大惊。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不过郭大郎的确是有意放人。”黑衣人声音是个女子,语气却异常的冷,冷得像是大冬天在吃冰,让人胃寒。

    “真的?”白齐齐格笑了起来,“原来是大哥……”

    “不过,他不见得是安了什么好心”黑衣女子打断她的话,冷冷说道。

    “为何?”白齐齐格一诧。

    “你不想知道,为何你去救便没这么容易?”黑衣人说道。

    “对啊,为什么我去便救不来?”白齐齐格奇道。

    “因为郭大郎要得便是让他去救。”

    “为何?”白齐齐格再次奇道。

    “难道你不知道,私放钦犯,乃是大罪?”黑衣女子的声音不只冷,而且讥诮大起。

    “啊——”白齐齐格惊叫一声,这些天,她只顾着想如何救比格,却忘记这是大罪。

    “我……原来,害了他”白齐齐格失声叫道,急得大哭起来,“难怪他不肯要我的汗衫。他定是以为我……要害他”

    “原来你的汗衫还没有送出去”黑衣女子突然奇怪地说道。

    “你怎会知道汗衫的事儿?”白齐齐格突然奇道,“对了,你定是那个人,高昌城中那个人。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我现在回去,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比格突然道,“就当我没被救过。”

    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比格,说道:“你回去结果也一样,郭大郎已宣布了他私放俘虏逃走。”

    “那……那怎么办?”白齐齐格大急。

    “他冒着如此大的罪名,帮你,难道你不该报答他?”黑衣女子突然盯向白齐齐格,说道。

    “当然,无论如何我都要……报答他”白齐齐格叫道。

    “好要想找他并不难……”黑衣女子刚要说什么,不知为何突然凝神不动,似是在聆听什么,突然急速向前奔去,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

    白齐齐格与比格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惊骇,从未见到有人能比马跑得还快,而且还是个女子。

    “仙人”两个异口同声地失声叫道。

    月牙河,是个神奇的地方,一虬碧水,宛如初生月牙,落在了沙丘腹地。

    无论四面的风沙如何吹,竟填不满它。它一如一弯新月,静静地躺在哪儿,滋润着一片近乎只有一个寺院大小的绿洲。

    白齐齐格坐在月牙河畔,愁眉不解。竟比那落寞的少年还要哀伤。

    “白叔,这个小娘子怎么看上去比你还愁苦几分。”

    白齐齐格的身边不远处有一个女子,笑着向一个看上去十分愁苦的书生,说道。

    那愁苦书生没有答话,只愁眉不展地笑了笑。

    “这儿果然名不虚传。”那女子对着月牙河伸了个懒腰,大声赞叹,“若是死在这儿,只怕也是美死的。”

    愁苦书生摇了摇头道:“这句话你都说了几千遍了,难道不烦么?”

    “咳咳”那女子忽然咳了几声,佯怒道,“我都快死的人了,难道说几句话,你也嫌烦?”

    愁苦书生大笑道:“你要说便说吧,我先去看看东西准备好了没有,你大可在这儿尽情地说。”

    边说边飞步向对面的禅院走去。

    那女子跺脚笑道:“你跑得快又有什么用,一会还不是还得过来。”

    等愁苦书生不见了踪影,那女子似是百无聊赖,在四处逛了一圈,又回到原处。

    看到白齐齐格还坐在哪一动不动,对身边的事儿充耳不闻,眼珠转了转,走上前问道:“喂,小娘子,你有什么心事儿?”

    白齐齐格望着水面,竟然没有听到。

    “我猜,你定是走失了情郎。”那女子见白齐齐格没有反应,呵呵一笑道。

    白齐齐格突然惊醒,回过头来,见到一个黑衣女子,头上还裹了黑色的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笑嘻嘻地看向自己。

    白齐齐格大喜,急道:“仙人,救我。”

    “仙人?”那女子愕然,眼珠忽又转了几转,神秘说道,“嘘你怎知道我是仙人?我裹成这样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

    “仙人,怎么忘记了,咱们前几天刚见过”白齐齐格急道。

    “前几天见过?”仙人笑了笑,敲了敲脑门,无奈地说道,“本仙每天见得人太多,竟忘了你是哪一个。”

    “我是白齐齐格,不对,我是郭三娘,不对,我是库狄燕……”白齐齐格语无论次,急道,“仙人还曾指点我买这个送给他……”

    白齐齐格忙从怀中拿出同心结的汗衫给“仙人”看。

    “仙人”看到同心结,大笑道:“噢——有点印象了,这个要送给情郎嘛”

    “对对”白齐齐格大喜说道,“前天早上,我跟比格一起又遇到你。那个时候比格刚被他救出,仙人还说过郭大哥是故意让他救比格,没安好意。”

    “噢——我想起来了,是你的情郎救了你朋友。”“仙人”拍手笑道。

    “是是,仙人快告诉我,他去了哪儿?我一定要找到他”白齐齐格情急之下,抓住“仙人”的手,生怕她再突然消失。

    “公主,有件事儿……”突然,不知从哪里又蹿出那个愁苦书生,在白齐齐格抓着的那女子耳边一阵低语。

    “你说什么?”那女子大惊,“你说豫之他……私放俘虏,不知去向?”

    突然那女子反手抓住白齐齐格,失声问道:“你的情郎可是叫杨豫之?”

    第193章月牙河

第194章 月牙河(2)

    第194章月牙河(2)

    (一个多月前……)

    星光下,自灵台向西去的山道上,有一辆马车哒哒急走。

    马儿虽然行得急,车子却极隐。看来赶车的到是个极好的车把势。

    星光闪烁,照在一张面色愁苦的脸上,原来是个愁苦脸的车夫。不过那车夫看上去不像车夫,更像是个书生。

    马车内,一个女子安静的闭目而卧,面色黝黑,一动不动,像是已奄奄一息。

    不过,赶车的书生那张愁苦的脸,不知为何却呲牙笑了一下,嘿嘿说道:“既然醒了,还不起来。”

    难道车中的女子不是病了,只是在睡觉?

    不过车中的女子却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声息。

    愁苦书生无奈地摇头:“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车中依然没有动静。

    “我好说歹说,才请求圣上将你带走,你还不起来谢我。”愁苦书生提高了声音说道,“已走了一天了。这会儿圣上大概早回了行宫,这儿就咱俩个。”

    “吵什么吵,睡个觉都不得安生。”车中女子终于打了舒张,坐了起来。

    愁苦书生又呲牙笑了笑。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黑面女子慢吞吞地说道,看上去除了面上一团黑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异样,根刚才奄奄一息的样子大相径庭。

    “弥勒教总坛。”愁苦书生又呲牙笑了一下。

    “弥勒教……总坛?干什么去?”黑面女子骇了一跳,面上的黑色跟当日卢照邻的被炸后的黑色有一拼。

    “属下在教中的身份是西天王,自然要迎接圣女回去……”愁苦书生正经答道。

    “圣女?不要,我可不想当什么圣女。停下,快停下。”黑面女子突然急道。

    愁苦书生眼中闪过一道笑意:“只怕想反悔已来不及了,公主在灵台已说过,‘只要不死,这个圣女非当不可’。”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黑面女子一下从车中蹿了出来,去抢愁苦书生手中的马缰。

    愁苦书生没想到女子会如此不管不顾,一呆之下,差点被女子抢了缰绳去。

    急忙闪避间,却被女子一拉,缰绳被拉偏,马儿被勒得牙痛,“咴咴”一声,向左手山道外面冲去。

    愁苦书生吓了一跳,眼看马儿便要冲出山道,急得大叫一声,拉起黑面女子向车下跳去。

    黑面女子端得十分不知好歹,一把甩开愁苦书生,见愁苦书生跳下车,咯咯一笑,竟然不乱方寸,将右手缰绳拉紧,马儿又急向右偏,马车一个大摆尾,一只轱辘悬空,却又拐回了山道。

    愁苦书生无奈地摇头,黑面女子却已得意地驾起马车,“吁吁喔喔”向前奔去,竟然比那愁苦书生驾技更胜一筹。不过与愁苦书生不同,她只求快不求稳,马车几乎飞离地面,上下左右乱晃,晃得七荤八素,她竟也毫不理会。

    一阵急奔之后,见那愁苦书生早没了踪影,才呵呵大笑着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哦——”突然,她得身后传来一声梦醒呓语。

    黑面女子一怔,回头掀开车帘见愁苦书生正躺在车中呼呼大睡,没好气得笑道:“见鬼,你到是睡得舒服?”

    “公主若不停下来,属下到是还能多睡会儿。”愁苦书生也打个舒张坐了起来。

    “好,让你睡个够”黑面女子嘻嘻一笑,又打马狂奔。

    愁苦书生看了看黑面女子,突然爆笑了起来。

    黑面女子纳闷道:“你笑什么?”

    愁苦书生大笑半晌,才止住,扶着额角兀自笑嘻嘻地说道:“久闻六殿下常当街飙车,驾技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黑面女子大窘,没好气地笑道:“本公主聪明绝伦,无师自通,哪里用得着他教。他也不见得比本公主高明多少。”

    “难怪青龙会将青龙剑送给他。”愁苦书生摇了摇头,突然慨叹一声。

    “原来你认识我师父?难怪对我这么好。”黑面女子欢呼一声,竟没多想他话中之意。

    “师父?”愁苦书生略有些诧异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古怪,“青龙白虎跟随圣上多年,自然是兄弟。”

    黑面女子松开马缰,向愁苦书生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白叔在上,且受杨悦一拜。白叔刚才为杨悦解围,当真是感激不尽。”

    “这才像话。”愁苦书生摇了摇头,笑道,“不过,也是你装得太像,圣上又不了解‘爆竹’到底有多大威力,才会被你这丫头骗过。我见你如此卖力的演戏,只好帮你一把了。”

    杨悦大笑:“白叔的演技一流。说什么即使孙道长在对我的病也无可奈何,弥勒教中的东西只有到弥勒教中去寻找解救良方,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必须马上起程,否则只怕来不及……被你说的凄惨,连我自己都快以为自己没救了。”

    “唉,我可没说错,你这病的确孙道长也医不得。若再多待会儿,只怕圣上会起疑。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愁苦书生摇头大笑。“只怕到现在,圣上还在担心你的死活。”

    杨悦笑了笑,转开话题说道:“咱们这是要去哪?你还没告诉我。”

    行了许久,已近天明,杨悦看了太白金星的方位,见马车向西,并非是向南行驶,知道愁苦书生刚才不过是说笑,并非真要到江南弥勒教去。

    “刚才不是告诉过公主,要去找弥勒教总坛。”愁苦书生笑道。

    “去西域找西天圣母?你怎知我想要去找她?”杨悦惊喜地问道,向西去找弥勒教,自然是找西域的弥勒教总坛。

    愁苦书生点了点头,见杨悦闻声知意,眼中的欣赏之意更甚,笑道:“公主心中定然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个明白。”

    杨悦大大地点头:“白叔所说甚是,这本经书很有点邪门。”

    “西天圣母在哪儿住?西天?”杨悦又问道。

    “具体地方,我也不知,只有到了西域再慢慢打听。”愁苦书生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杨悦心中好笑,嘲讽道:“好歹你也是护法天王,怎会连弥勒教总坛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

    西天王嘿嘿笑道:“公主不还是圣女么,怎么也不知道。”

    ……

    杨悦自龙华大会上装死骗过李世民,被西天王白虎护着一路向西,去西域找西天圣母。怎奈西天王虽然也是弥勒教人,却对西域弥勒教中之事不大了解。

    杨悦虽说想找西天圣母,却更是想躲开李世民。即逃出京城,一路上自由自在,也不急着赶路,反而见寺拜寺,见庙拜庙,如同旅行一般,逍遥惬意。

    这西域之行,到也不像西游记中的玄奘西行那般辛苦。至少在大唐境内,沿丝绸之路,三十里便有一驿站,商旅来往极为方便。而且自高昌到长安,若是传报军情的“飞驿”,日夜兼程一刻不停,不过四五天的功夫。更不会一走走上几年。

    想那玄奘西行,一来大唐初立,驿路还未完善,二来西域之地多战乱,而且当时大唐不准国人私自出境,玄奘乃是偷渡而去,所以才会千辛万苦。

    杨悦一路西行,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四处探听弥勒教的事儿,一个多月后,到了沙州地界。

    听人说起当地有个“千佛洞”十分有名,杨悦暗忖定是后世所说的“莫高窟”,便执意要去看一看。

    只是莫高窟虽然只距离沙州不过五十余里,但从沙州往莫高窟去,要穿过鬼哭狼嚎的沙角山。尽是漫漫黄沙,只要稍一偏离方向,便不知会多走多少冤枉路。

    因而杨悦与愁苦书生西天王白虎先到了月牙河歇息,准备足水、粮再去。

    一路西来,杨悦自然也正是打算了要去看一看杨豫之过得怎样。

    近日,早听人说了西州刺史(安西都护府也叫西州)郭孝恪用兵如神,突袭焉耆,又在银山道中破了突厥兵,大胜而归。其中一个叫做杨豫之更是被传为神兵。

    听到杨豫之有此等建树,杨悦大为高兴。

    没想到在月牙河遇到白齐齐格,又听到杨豫之放俘私逃……

    杨悦大吃一惊,白齐齐格却欢呼一声:“仙人果然无所不知,他的确叫做杨豫之。”

    杨悦再无心开玩笑,忙抓住白齐齐格细问情由。

    白齐齐格毫不相瞒,将自己如何在天马牧场见到杨豫之,又如何交往……向杨悦一一细说。

    见白齐齐格说到杨豫之可怜到只穿着一条“露腚”的裤子,不由呵呵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

    她没想到这个公子哥儿,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杨豫之在这种情况下,会宠辱不惊,不由赞叹一句:“好兄弟,真有你的。”

    又见白齐齐格说到黑衣“仙人”,心中暗暗纳闷,这个“仙人”当然不可能是仙人。但这个人似乎对杨豫之十分关心。难道也是像白齐齐格一样暗恋杨豫之?只是转头一想,又觉不对,她分明是有意在撮合白齐齐格与杨豫之相恋。

    又听白齐齐格说道:“黑衣仙人说要找他并不难,可惜说了一半,不知为何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杨悦与西天王白虎对望一眼,均想:“那黑衣女子定然是轻功了得”。

    西天王想了想说道:“也许杨公子就在左近,的确找到他并非难事儿。”

    “千佛洞?”杨悦想了想说道,“这片鸣沙山最出名的当然是千佛洞,难道豫之也去了那儿?”

    西天王点点头,突然在杨悦耳边低声说道:“公主可听还记得‘昆仑山上一轮月,照到西海王母边’。属下虽不知西域弥勒教总坛在哪,不过,这千佛洞在昆仑山余脉,不知西域弥勒教是否便在此地。”

    杨悦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白齐齐格,眼珠转了转,说道:“我那兄弟极有可能去了千佛洞,我要去那儿找一找,你要不要一起去?”

    白齐齐格大喜,连连点头。

    杨悦笑了笑又道:“事不宜迟,你去叫你的那位焉耆公主朋友,让她跟咱们一起去吧。”

    白齐齐格点头说好,忙转身往禅院方向去找龙比格。

    西天王看了看杨悦,突然笑道:“公主到是好打算。”

    杨悦嘿嘿一笑,知道西天王早已看破自己心意,也不隐瞒,说道:“圣上宽仁,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那焉耆公主即便是到了长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豫之则不同,总不能眼看着他再担上个没必要的罪名。

    白叔还是赶紧去安排一下,如果那焉耆公主不肯跟咱们走,定要让人盯紧,不要放走了她。”

    “属下这就去办。”西天王笑了笑,正要转身往禅院走去。

    突然,禅院方向传来一阵大乱。

    第194章月牙河(2)

第195章 挑衅

    第195章挑衅

    “放了比格”白齐齐格一声惊叫,接着传来一阵尖声惊叫,似是已被人抓住。

    杨悦一怔,急道:“焉耆公主千万不能走失。”急向禅院方向跑去。去看西天王,早已转眼即逝。

    杨悦一路急行,跑到禅院,不由愣住。

    院中正在打架。不过,却有点乱。

    有两个白衣人挟持了龙比格。白齐齐格站在一旁急得大叫,被两个僧人抓住。

    另外有两个僧人正与两个白衣人正在对打。

    西天王正跟一个僧人、两个白衣人同时缠斗。

    旁边还有几个僧人,不知所措地观看。

    到底谁和谁一伙?杨悦有点傻眼。

    白衣人怎么看上去与僧人是对头,怎会又像是一伙,一起对付西天王?

    按理说白齐齐格与龙比格是一伙,那白衣人抓龙比格,自然僧人应该跟她一伙,也就是与白齐齐格也是一伙,怎会反又抓住白齐齐格?

    “看来这个小小的禅院,到是潜伏了不少人物。”杨悦暗叹道,微微皱眉已明白其中关键。

    这些白衣人当然不是禅院中的人,自然是结伙而来。

    而这些僧人,显然并非一派,有的跟白衣人一伙,有的跟白衣人作对,还有一些人两不相助。

    也就是说想救龙比格而与白衣人斗在一起的那两个僧人,不是与龙比格、白齐齐格认识,便是与西天王相识。

    而另外抓住白齐齐格的僧人,还有与白衣人一起进攻西天王的僧人,定然是白衣人的帮手。

    数一数到是敌手比帮手要多。

    细看两个正在缠斗的白衣人和僧人,那僧人用棍棒,白衣人却是徒手,双手如虎爪一般,僧人虽有长棍,却奈何不得白衣人,反被白衣人的一双利爪,逼得节节后退。

    金乌虽已西坠,却也万道红光。

    突然,杨悦感到那白衣人有些异样,仔细观看,见那白衣人的眼睛却是绿汪汪的,如夜间的猫眼一般,闪闪发光。

    色目胡人?杨悦细看这些白衣人长像去与黄种人无异。

    再仔细观看其它白衣人,周身另无异样,只除了一双眼睛,与那个白衣人一样,竟然发着绿光。

    杨悦心中一动,忽然高声叫道:“昆仑山上一轮月,照到西海王母边。”

    这句话本是她在荆王府听罗**说过。后来知道荆王乃是西域弥勒教人。看来这句话乃是西域弥勒教的暗语。

    果然,众白衣人均是一怔,一齐向杨悦看过来,包括两个正抓住白齐齐格的僧人也看了过来。

    可惜他们只看到一个连头到脚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不由面上均露出诧异之色。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杨悦朗声一笑,指了指龙比格与白齐齐格,说道:“你等且住手,这两个人是我朋友,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架?”

    众白衣人均愣愣地看了看杨悦,一齐转头望向旁边一位白衣老者。

    顺眼望去,杨悦这才注意到看热闹的众僧身边盘膝坐着一人,刚才被众僧挡住,没有看到。

    那白衣老者胡须满面,基本上看不到脸,更看不到嘴在何方,令人不得不怀疑他吃饭地时候到底如何吃法?

    老人似是一直在观察杨悦,只是杨悦跟他有一拼,包裹得只露一双眼睛,也看不到什么。

    杨悦嘻嘻一笑,正要说话。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杨悦回过身去,不由大是惊骇。

    不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摸摸眼前是否有一面镜子。

    原来身后那人,跟她包裹得一模一样,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连个头都有些相似。眼神黑白分明,一样清澈而幽深。

    “仙人救我。”白齐齐格在一旁又惊又喜,大声叫道。

    杨悦上下打量来人,已知为何白齐齐格会错认自己便是这个人,原来这个黑衣女子的确跟自己打扮地十分相象。

    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一串什么。

    杨悦一个字都没听懂。一时顽皮心起,也冷哼一声,学着那黑衣女子刚才的声调,“叽叽咕咕”也是一阵大叫。

    黑衣女子一愣,回看了她一眼,不由嘿嘿冷笑。

    杨悦有样学样,也跟着一阵冷笑。

    满面胡须的白衣老者,看着二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似是有些糊涂。

    连白齐齐格睁大双眼,也看得有点糊涂起来。

    西天王却早已忍俊不禁,愁苦的脸上显出怪异的笑容。

    众人到是一时忘记交手,都怔怔地望着二人,面上大起怪异。

    黑衣女子大怒,突然手一扬,一支飞刀立时直奔杨悦门面。

    杨悦大惊,她也会发飞刀,不过却不会躲飞刀,何况那飞刀极,不等眨眼,已到了她面前,容不得她躲避。

    “莫要伤了公主。”西天王大叫一声,想要援手却来不及。

    那女子距离杨悦太近,飞刀又极快。杨悦只能本能的将头一偏,却是歪打正着,强强将飞刀躲过。

    然而那飞刀却似早已想到她会偏头,竟然有回力,刀尖一拐又飞向杨悦面门。

    杨悦大骇,不过那飞刀却只是擦着杨悦的鼻尖飞过,飞过之后并未落下,反又弹回那黑衣女子手中。

    一众皆惊,如此神技,闻所未闻

    杨悦虽惊,却不由大笑起来,她已看得清楚,那飞刀竟是被一跟极细的丝线牵着。如果不是注意看,大白天也不一定看得清楚,何况她出刀收刀极快,根本不容人看清楚。

    那飞刀显然并无伤她之意,只不过是将她面上裹得黑纱打落,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杨悦嘻嘻一笑:“只我露脸有什么好,朋友何妨也让大家认识认识。”边说边从袖中飞出三枚飞刀,朵朵如梅,甚是好看,分了三个方向分别击向黑衣女子的头、胸、腹三个部位。

    黑衣女子一愣,似是见那飞刀朵朵一时惊艳,忘记躲闪。

    反吓了杨悦一跳,急忙叫道:“喂,你快闪开,我的刀可收不回来。”

    杨悦先前听白齐齐格说过,暗中怀疑黑衣女子与杨豫之有关联,自然不想伤她。

    眼见朵朵飞刀已到了黑衣女子面前,便要击中那女子,众人忍不住一声惊呼。

    摹然,那黑衣女子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枚宝剑,当当,将三枚飞刀一一击落。

    “好功夫。”杨悦见没伤到那女子,反松下一口气。心中却不由暗暗摇头:“不说话的师父教的功夫虽然好看,却原来如此不管用。”

    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便落了空,不免妄自非薄。却不知道,其实是她自己功力不够,而黑衣女子却身手极高。二人反差太大,自然击不中她。

    黑衣女子看了地上飞刀,眼中闪出一道古怪,瞅了杨悦一眼,突然飞身一纵,纵到白齐齐格身边,一把将她抓起,再一个纵身,竟然如飞而去,转眼失了踪影。

    任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将白齐齐格抓走,一齐愣住。不过,这个白齐齐格在众人眼中完全没有龙比格重要,所以竟没有一人去追。

    杨悦听白齐齐格说过黑衣女子说过要帮她找情郎,知道这个黑衣女子抓了白齐齐格去,没准是去送给杨豫之……所以也并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龙比格千万别被人掠走。否则便是找到杨豫之,也难救他私放俘虏之罪。

    叮叮当当。兵器交接。不知何时,众人又开始乱战。

    只是此时场中形式却又一转,刚才抓着白齐齐格的两个僧人,已走到西天王面前,加入战团。变成三名僧人加两名白衣人一起大战西天王。

    西天王不急不躁,连白虎刀都未曾出鞘,负手而立,站在圈中,似是根本未将六人放在眼里。

    那个满面胡须的白衣老者,突然干咳一声,高声“叽咕”了几句,杨悦还是一句没听懂。

    但见围着西天王的五个人恭身退下。

    老者上前向西天王行了个礼,说道:“久闻西天王是中原教中顶尖高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西天王看了看老者,突然笑道:“原来是须弥尊者在此,在下到是失敬了。”

    老者点了点头,瞅了杨悦一眼,微眯双目,突然说道:“在下到有一个提议,天王可否敢跟在下赌上一赌?”

    西天王笑了笑,说道:“尊者说来听听。”

    “在下愿与天王比上一比,如若天王赢了,这位龙公主留给天王;如若在下饶幸赢上一招半式,想请这位黑衣公主跟在下一起走上一趟如何?”

    西天王看了看杨悦,还未答话。杨悦在一旁,先已笑道:“赌了”

    她即已知这些人跟西域弥勒教有关,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正要在这些人身人找到西域弥勒的线索,如此以来,赢了龙比格归自己,输了可以找到西天圣母,无论输赢都好的事,如何不赌。

    西天王会意,点了点头。

    杨悦却又叫道:“不过,你可不准输,本公主可不想做阶下囚”

    西天王笑了笑,与须弥尊者各自作微微报拳,二人到也毫不客套,立时战到了一起。

    这一战,杨悦不由到抽一口冷气,才真正见识了古人的掌脚功夫,原来不是虚言。虽非飞天遁地,却也是上下翻飞,腾挪跳跃,看得眼火缭乱。

    须弥尊者出手极快,竟然看不清他用的是什么兵器。

    看上去只是一根棍棒,但杨悦知道决不是棍棒,因为西天王比他还快,那“棍棒”抡过来,一一被白虎刀化解,刀棍相接火星四溅,是金属相击的声音。

    直到二人定格在一处时,杨悦才看清楚,须弥尊者用的是根狼牙棒。棒上如长出獠牙,张牙舞爪,杨悦几乎能闻到被钉到肉里那一瞬的抽劲感,看得她牙酸嘴冷。

    狼牙棒所到之处,花草土地也被它撩起,飞沙走石。白虎刀只见刀光不见人。

    一片刀光棒影之后。

    须弥尊者突然踉跄退出,猛咳几声,但觉口中一咸,咬紧牙关才将心中烦恶压了下去。喘了口,看着西天王,一句话不说,摆了摆手,带着众白衣人自去。

    杨悦看得呆住,半天才回过神来。

    看到须弥尊者落败,不由纵声大笑,见众人将去,高声叫道:“且等一等。”

    须弥尊者转过头来,诧异地看向杨悦,面有微怒,却依旧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杨悦有一句话,想请尊者转告圣母。杨悦来到西域,是想专程拜会她老人家一面,不知可否有缘得赐一见?”杨悦口中虽说得谦卑,面上忍俊不禁的笑意却十分明显。

    须弥尊者怒容更甚,一声不响,复又转身缓缓走去。

    “唉,你到底答不答应,怎连句话都不说。”杨悦在他身后大笑道。她当然早已看出那须弥尊者定然是内力受伤,不敢说话,只怕一说出话来,便要吐血,因而故意气他。

    待众人远去,西天王愁眉苦脸地摇头叹道:“公主只顾玩笑,却不知麻烦来了。”

    杨悦诧道:“什么麻烦。”

    “这次西天圣母要不要见你不好说。只怕整个西域弥勒教地人都要来找咱们麻烦。”

    杨悦奇道:“这是为何?”

    “这些年,西域弥勒教与中原弥勒教向来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公主这一笑,大有挑衅之意。西域弥勒教如何咽得下去”西天王苦笑道。

    杨悦一呆,没想到自己大笑几声,竟会引出东西两大教派的争斗,不由大是苦笑。

    第195章挑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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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一名中文系的普通大学生,不小心穿越历史时空,飘到了大唐贞观的时代。她伪造身世隋炀帝孙女,计耍长安纨绔,诗戏才子风流,玩转公主王亲,智斗武皇则天,最后却现自己正走在一步步夺取天下的路上… 斗智、张扬、帝王飘在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飘在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飘在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