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陌刀在野
第章陌刀在野
西天王见杨悦一脸悻悻，又出言安慰道：“公主不必太过忧心，他们到也不敢真对咱们怎样。”
“此话怎讲？”杨悦奇道。
“如果公主在西域当真有什么闪失，西域弥勒教众只怕再也休想踏进中原一步”西天王傲然说道。
杨悦见他说得威风凛凛，不由精神一震。知道他所说不错，自己虽然没有继位中原弥勒教圣女，可是自己这个准圣女，若当真在西域被杀，中原弥勒教只怕立时便要杀向西域。更况李世民如果知道，不用中原弥勒教，只怕立时便要安西都护府大力剿灭。
沉吟片刻，杨悦复又笑道：“即如此，自今日起你我只管大张旗鼓，让人四处宣传我到西域来拜会圣母，不怕圣母不派人来找咱们，咱们反到省得费心去找他们。”
“公主好计谋，这样以来，西域弥勒教众反要求神拜佛，保佑咱们千万别在西域出事”西天王击掌大笑。
计议已定，杨悦心头一松。西天圣母什么时候来找自己，她不知道。不过她到是可以该干嘛干嘛，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现在她首要做的便是去找杨豫之。
想到杨豫之，杨悦的眉头不由拧住。黑衣女子似是知道杨豫之的去处，只是刚才自己忙着救龙比格，不曾顾及到她，现在要到哪里去找？
突然，杨悦感到身边一道异样，似是有人在窥探自己。杨悦茫然回顾，西天王已照杨悦的计策去安排人手，只有龙比格在她身后。
龙比格脸色苍白，一双眸子却津津发亮，正目光灼灼地盯向杨悦。见杨悦蓦然回头，忙低下头，眼神一暗，上前向杨悦谢过相救之恩。
杨悦笑了笑，她已看到龙比格的目光闪烁，跟她苍白的无力的脸色大有不同，只假作没有留神，点点头说道：“你到不用忙着谢我，我救你也不见得是安了好心。”
龙比格一怔，似是没想到杨悦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话，反不知如何应对。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也不见得是安了什么坏意。”杨悦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只要你配合，我敢担保，绝不会害你性命。”
龙比格无力地笑了笑，脸上露出几分天真之色，以为杨悦刚才不过说笑，点头说道：“公主有何吩咐只管说来。”
杨悦想了想问道：“刚才那个黑衣女子，你可否认识？”
龙比格摇了摇头，说道：“前天，我与白齐齐格遇到过她，却不知她是何人。”
“据你所想，那黑衣女子抓了白齐齐格去，会不会对她不利？”杨悦又问道。
龙比格想了想，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听白齐齐格说那人曾帮过她几次。白齐齐格一直以为她是仙人。”
“仙人？”杨悦笑道，“公主以为她是否是仙人？”
龙比格想了想，小心地答道：“我们这儿有一个传说，天山上住着一群仙人，谁家有难，只要他们得知，必然会去帮忙。所以白齐齐格才会认定她是天山上的仙人。”
龙比格说完似是也觉好笑，微微莞尔。
她的微笑虽然有些苍白，却有一种病态之美，让人不由自主生的出怜惜之意。
“天山？仙人？”杨悦沉吟片刻，笑了笑，话头一转说道，“我要去找豫之兄弟，哦，就是救你出来的杨豫之，或许顺便能找到白齐齐格也说不准。你要不要一起去？”
龙比格略一沉吟，点头道：“我也正要报答恩人，更况白齐齐格不知去向，正要去寻，若公主能带我一起去，再好不过。”
杨悦看了看龙比格面上若有若无的喜意，心中不由大起戒备。暗道：“你若去便去，何用说出这一大推理由？莫非另有所谋？”
“公主在这儿可有什么熟人，不如一起去，也好多个帮手。”杨悦不动声色地又道。
龙比格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了，我跟着公主，定然十分安全。我一个人跟公主去便是。”
刚才那两个与白衣人打斗想救出龙比格的僧人，一直在不远处窥探，杨悦早已看到。这里是大唐境内，怎会有两个僧人是焉耆公主的人？才会暗起疑心，出言试探。
龙比格似是看出杨悦的怀疑，笑了笑说道：“这两个人原是我父王的侍卫，后来受人度化做了僧人，所以认识。”
两个人相互对称公主，到也有趣。杨悦见这个龙比格十分机警，全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心中疑虑更甚。
“哦。”杨悦笑道，“焉耆国难道不信佛教，没有寺院么？他们怎会到这里出家。”杨悦这一路走来，早已发现这个时代的西域与后世大是不同，笃信佛教，到处都是寺院。
龙比格也笑道：“我国臣民也笃信佛教，我国的千佛洞虽没有这里的千佛洞出明，但也是我国对我教佛崇信。我国国师原是出自此地禅院，这两个侍卫乃是当地汉人，因而在这里出家。”
杨悦面做恍然。心中却暗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且不说。难得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禅院，竟然有弥勒教不少人手。看来弥勒教在西域发展得有生有色。
鸣沙山果然奇异，不自鸣之时，人走上去也会发出呜呜之声。
杨悦听向导说了，原本不信，待她试过才知果真如此。
鸣沙山并不是容易登攀，走一步，退半步，只能手脚并用，杨悦才能上了一座沙丘顶端。
茫茫沙域，如浩瀚的大海，连绵的沙丘一座连接一座，望不到边际。软绵绵的黄沙，如绸缎一般，在阳光下竟然泛出七彩金光，美得弦目。
杨悦没到过真正的沙漠，自到沙州以来，一直兴奋到为之倾倒。此时不免又要说上一句：“这个地方太美了……”
不待她说完，西天王已接口道：“若是死在这儿，只怕也是美死的。”
杨悦大笑。
不过，很快杨悦便发现，在没美死之前，便快要成烤鸭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起初的兴致全无。热浪滚滚，杨悦再也支撑不住，只好坐回到骆驼上。
直到傍晚时分，才有机会再一次体验沙漠的美妙。
可是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刺骨透寒。
杨悦一行四人加两匹骆驼，除了杨悦、西天王和龙比格外，还有一个僧人做向导。一行人行进极慢，走了一日，只走了不过二十里路。
月牙初上下一片寂静。
茫茫黄沙中，有一堆篝火，十分显眼儿。星空高远，更显四下一片空寂。
吃过晚餐，杨悦又恢复了几分精力。突发奇想，说道：“与其在白天被火烤一样行走，不如趁夜间凉快赶路。”
只是这个凉快有点太凉快。
西天王本不想让他受罪，却拗不过杨悦人只好再次上路。杨悦担心西天王与僧人白天走路辛苦，让他二人骑骆驼。西天王与僧人如何肯干，杨悦干脆让龙比格一个骑骆驼，自己跟西天王、僧人一起走路。
行了半个多时辰，已透体寒冷。西天王劝杨悦还是支开营帐歇息。
杨悦无奈，正要不得已地说好。突然眼前亮光一闪，不远处有一个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那东西在两个沙丘之间的峰谷中，如果不是闪光，定然看不到。
“难道那儿有泉水。”杨悦喜道。
僧人摇了摇头，说道：“不大可能，这片沙山没听说过有泉水。”
“不是泉水，难道是宝石？”杨悦大喜道。
西天王笑道：“公主想要什么宝石没有，怎会稀罕这种东西。”
杨悦摇头笑道：“买来的东西，跟自己捡来的东西怎会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龙比格奇道。
“一个花钱一个不花一文钱，你说怎么不一样？”杨悦大笑。
众人也不由摇头大笑。西天王笑着叫道：“没见过你这样吝啬的公主。”
杨悦不理众人，已向发光的东西走去。
“原来是一把刀。”杨悦奇道。她已走近发光物，见澄明发亮的东西是一个有尖角的铁刀，其中一半掩在沙中。
“原来我捡了一把宝刀”杨悦喜道。
“西天王看看跟你的白虎刀相比如何。”西天王就跟在她身后，杨悦回头呵呵笑道。
一边说一边去拽刀柄。一拽之下，竟然没有拽动。那明明不过一把一尺多长的铁刀，怎会拽不动？
西天王看了，忽然笑道：“公主只怕拿不动它。”
伸手一探，从沙中拽出一根长柄铁刀。原来那刀与刀柄连在一起，是一根铁，连刀柄都是铁做成。足有四十斤重。
“原来是支铁枪。”杨悦笑道。
西天王摇了摇头，脸色突变：“这不是枪，是一把陌刀。”
“陌刀？”杨悦脸色也已大变。
杨豫之一个步兵当骑兵，手拿陌刀追敌的事儿，杨悦这些天已听人说过多次。
“快看一看，是不是都护府军营中的陌刀？”杨悦嘴唇直不住哆嗦起来，好在她遇事极为冷静，首先想到确认是否是杨豫之的刀。
西天王面上愁苦更甚。杨悦倒抽一口冷气，顺着西天王指点，已看到刀柄上的“西州”二字。
西州即安西都护府。
陌刀，西州陌刀。杨豫之这些天在这一带出现。任凭杨悦如何自我安慰，也不能不将这把陌刀与杨豫之连在一起。
“四下搜搜看。”杨悦眉峰如聚，心中惊惧，却不乱方寸。
西天王暗暗点头，二人在沙中挖了许久，不见有动静，又在四周搜看，依然没有发现。
“向前走，边走边找。”杨悦断然说道。杨豫之的刀虽留在这里，或许已向前逃走。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什么人会对他追击？
沙面上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却并不说明杨豫之没有与人打斗。
杨悦已从僧人向导那儿得知，这片沙角山有一个特点，任何足迹只要过一宿，第二天便再无任何踪迹。因而这片沙域虽然只是浩瀚沙漠的边缘，却极易迷失方向。一旦走错，很容易走进沙漠深处。
众人行进极缓，每走半里路必会向四周走出一个半里路的圆圈搜寻。
走到天色渐明时分，竟然毫无发现。
突然间，“咴咴”，远处响起两声马嘶。
第章陌刀在野
第197章 怪洞
第197章怪洞
启明星高悬于东方周晨曦渐起，空阔寂静的荒漠里，马嘶之声更显响亮。
杨悦开始后悔没带“月光”来，否则定能追过去一看究竟。
当日因为装死，西天王带她出来“疗伤”，自然不可能骑马。“月光”暂由卫公带回家中。
西天王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心意，笑道：“属下先去看看。”
“好。”
话音未落，西天王已翩然飘出丈外。眨眼功夫便末入黑夜。
杨悦也顾不上多想，远远跟在后面，向马嘶的方向发足急奔。
蓦然，杨悦又感到身后有道异样目光。猛然回顾，见到白齐齐格若有若无的眼光一闪。
“公主骑上骆驼。”僧人向导牵着骆驼追上来说道。
杨悦这才想起这是在沙漠里，骆驼没准比马跑得快。便让僧人自骑一匹，自己与龙比格合骑。
那僧人不知对骆驼说了句什么，骆驼竟然撒开四蹄，向前狂奔起来。
在杨悦的印象里，一向只见过人住牵着骆驼，优然而行，没想到骆驼狂奔起，也很疯狂。
杨悦骑过骆驼，却没骑过骆驼疯跑。驼峰上只有一块毡片，前后无物可抓。杨悦猛然前倾，紧紧抱住龙比格的腰身。
突然，胸前一凉，感觉触到一个圆鼓鼓地东西。
地雷？杨悦一惊，那东西的大小正如一颗地雷。想了想，又哑然失笑，这个时代怎会有这种东西。不过，这圆溜熘地东西会是什么暗器？
龙比格反比她悠然得多，骑在奔跑的骆驼上，竟然十分稳当。
杨悦正在猜测，突然，一支手伸过来。
杨悦吓了一跳，见是龙比格不声不响，将手已伸到她面前，不由沉声喝道：“干什么？”同时心中暗叫：“乖乖，千算万算，没算到在这骆驼背上，在劫难逃。如若此时与她动起手来，定然打她不过。”
不过，若要跳骆驼，以骆驼狂奔的速度，跳下去不死也伤。
龙比格却似反被她吓了一个哆嗦，手停在半空，怔了怔说道：“我想把背后的铁罐，挪到前面来。”
杨悦脸上一热，原来那圆东西是只铁罐，看来人家的好心怕她被咯着，想让她舒服些。
“这罐子里装得什么宝贝？”杨悦嘿嘿一笑，心中暗道一声“对不住”，将那铁罐向前递给龙比格。
龙比格默默地摇了摇头，黯然说道：“没什么。”
杨悦以为她怪自己多心，只好讪讪不言。
不久，三人已追也上来。
已看到西天王在不远处正去牵一匹马，那马儿却站在原地，不肯离开。转来转去，冲着沙地上一处地方“咴咴”只叫唤。
杨悦暗奇，忙跑过去看。发现马儿叫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洞。
洞口极细，大约碗口大小。似是直上直下钻入地里，洞口四周不住有流沙快速滑下。
杨悦举步想要走过去看，却被西天王一把拉住。
“流沙？”杨悦心头一凛，她虽对沙漠不熟，但有关沙漠里流沙陷阱的电影在后世不少。
“这匹马也是西州军营里的。”西天王眉头紧皱，看了看杨悦，沉声说道。
西州军营里的马？
杨悦怔住。
杨豫之掉进了流沙坑中？
看了西天王脸上的沉郁，大概也正是同样想法。
“听人说，流沙常出现在沙漠边缘，或者绿洲与沙漠交接之地。”西天王看了看不远处，已有黑乎乎的山头隐约可见，心想那儿大概便是千佛洞了，果然到了沙漠边缘。
“这个不是流沙。”僧人向导突然摇头说道，“这儿看上去像是一个洞。流沙不会有洞。这样小的洞似乎不可能钻进人去。或许只是鼠跎之洞。”
杨悦听了，心头稍松。沉吟片刻，闷声说道：“挖开它看看。”无论是流沙还是洞，杨豫之是否陷在这儿，总要看看才放心。否则这匹马为何出现在这里，不肯离开？
刚才捡来的陌刀，没有扔掉，刚好可用。
西天王点点头，用陌刀将四周的流沙先止住，用力挖掘，竟然是叮当乱响。
仔细看时，原来是一个铁制的方盖，大约二尺见方。
西天王用力掀开。众人不由齐声惊叫，方盖下面竟然是一个幽深的圆洞。这次这个洞不只能容下人去，而且还很宽超。
“怎么看上去像是个烟囱？”杨悦奇道。天色已明，可以看到洞壁光滑，真有点像是烧陶制成的烟囱。
“这不是烟囱，应该是个通气孔。”西天王笑道。
“通气孔？难道下面是古墓？不对，死人要什么通气孔。”杨悦摇头笑道。
这个地方由井盖掩着，杨豫之绝不可能会不小心陷进去，因而杨悦心头大松，说笑起来。
“公主，咱们下去看看吧。”突然，龙比格颤声说道，看上去十分害怕，却不知为何反要下去看。
杨悦摇头说道：“这儿深不见底壁又如此光滑，如何下去？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我……”龙比格突然走上前去，咬了咬牙说道，“你们先走吧，我一定要下去看看。”
杨悦大奇，见龙比格苍白的脸上，分明挂着胆怯的眼神，不知她何来这么大勇气要从这儿下去。
一个人好奇到不怕死，还很少见，见然另有原因。
“你若能说出个理由，我便陪你下去看看。”杨悦笑道。
“……”龙比格面色更加苍白，摇了摇头，不言不语，走到洞边，一闭眼，竟然便要往下跳。
杨悦骇了一跳，忙蹿上前将她拉住，叫道：“你想自杀不成？”
“我……”突然，龙比格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杨悦抓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潮湿，显然是害怕之极。
然而她为何非要执意下去？
杨悦知道问她，她也一定不说，沉吟片刻，向西天王望过去，问道：“可有办法下去？”
西天王苦笑一声：“属下只好勉为其难了。”
杨悦见说，摇了摇头下里看去，满目都是黄沙，想找一块石头却不能够，只好将一只水袋拿来，向洞里扔下。
“噗”，水袋不久似是触底。
“看来不算太深，属下先下去看看。”西天王笑道。
“天王不要呈强，莫用轻功，撑住四壁滑下去吧。你若不小心摔了，我可没办法救你上来。”杨悦也笑道。
西天王点头笑道：“谢公主关心。”
果然依照杨悦吩咐，不用轻身功夫，只撑住四壁小心地向下滑去。
大约一刻钟之后，洞里传来西天王的声音：“果然不算太深，不过这下面什么都没有，龙公主还要下来看么？”
“请天王仔细看看，洞壁上特别的地方？”龙比格突然颤声说道。
杨悦笑道：“里面黑洞洞地如何看的见？”
“无妨，我四处摸摸看。”西天王说道，片刻之后，已听西天王讶声叫道，“有四个圆球排在一起。”
龙比格突然大喜，说道：“请西天王从左向右，转动一下第一个与第四个球，再同时转动第二个和第四个球，千万别转错。”
西天王依言转球，突然一阵嘎嘎声响。轰得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裂开，同时一阵震动，边地面都随之震动起来。
杨悦大惊，急忙叫道：“天王快蹿上来”
然而那洞口极窄，如何施展得开？
“天王，天王，白叔，白叔，…….”杨悦急声大叫，却不见回音，几乎急得大哭。
半晌，那声响与震动才停了下来。好在没有塌方迹象。
“公主，属下没事儿。”突然，西天王笑嘻嘻地得应道。
“你……干么吓我。”杨悦气道。
“自认识公主以来，整日嘻嘻哈哈，还从未见公主哭过。公主原来也会哭……”西天王大笑，声音里充满欢愉。
杨悦没好气地说道：“本公主的泪可是金豆子，我这一滴泪一两金子，一会儿你赔还我。”
“没问题。我看这下面像是个藏宝库，公主要不要下来看看。”西天王大笑。
“即有宝库，本公主自然要下去抢，难不成让你一个人独得。”杨悦笑道。
转头看了一眼龙比格，见她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泛起一层红晕，显然异样兴奋。似乎下面果真有金子一般。
杨悦摇头暗笑，她与西天王不过说笑而矣。见龙比格跃跃欲试，急欲下去，想了想，向她问道：“从这儿下去，可有其它出口？”
龙比格点点头：“我知道在千佛洞那边有一个出口。”
“好，那我们就从这儿走进去。”杨悦笑道，回头向僧人吩咐道，“这些骆驼却进不了洞内，只好请你先到千佛洞去等我们。如果真有金子，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
僧人笑着摇头，又点头称是。回头看了一眼龙比格，眼中闪出一丝怪异，转身牵了骆驼离去。
龙比格跟杨悦一一跳下，由西天王接住。
杨悦这才看到圆洞的一边有一个半人高的斜面通道，黑洞洞前面是什么却看不清楚。三人摸腰在通道里走了半里左右，又到了一处与刚才相似的圆洞。
龙比格对其中构造，似是十分熟悉，摸到墙壁上的圆球，转了几转，又出现一个斜坡通道，与原来的通道成直角。
如此三番，转了几次方向之后，终于眼前一亮，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室，便如寺院里方丈的起居室一般，有一丈见方。
等到走近些，杨悦禁不住骇然叫出声来。那亮光，竟然是一对眼睛，不止一对，一共四对，一对是通红，一对幽绿，一对阴紫，一对金灿。
四双眼睛幽幽地瞪向三人。张开血喷之口，露出满嘴獠牙，面目狰狞……
“这儿怎么这么多儿狼头？”
惊骇之下，杨悦已看清楚，面前的四双眼睛是四只狼头上的眼睛。狼只有狼头，并非真的狼，而是由狼头皮做成的雕像。那些幽幽发光的眼睛，竟是宝石发出。
杨悦暗奇，这里若没有光源，宝石如何会发光？仔细一想，发现自己所到之处并无气闷感，想来是定有通气孔，这些宝石定是借了气孔的光线，才会照亮室内。
龙比格在外面的时候看上去胆子极小，到了里面胆子反而大起来。
西天王看了一眼龙比格，幽幽地说道：“想来这里是突厥可汗的墓地。只是不知是那一位可汗。”
龙比格不答，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只顾盯向四只狼头，仔细观看。
杨悦奇道：“突厥人以狼为图腾么？”
西天王笑道：“传说突厥人是母狼所生，因而以狼为图腾。”
“母狼所生？”杨悦更奇。
“传说突厥本是匈奴的一支，后来被邻国所灭，只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逃脱，在山中以狼为伴，长大后与狼结为夫妻，生下十子，繁衍了现在的突厥人。”西天王越说越离奇。
杨悦不由摇头大笑。去看龙比格，见她停在幽绿眼睛的狼头前，双手合什，拜了几拜，将手伸到狼的血喷大口中。
杨悦虽然知道那只是死了的狼头标本，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吓。
正在骇然，见对面的墙上有一道门，吱呀打开。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型墓室。
杨悦正要举步走过去，却被西天王拉住。
龙比格回过头缓缓说道：“公主，请跟在我身后走。”
杨悦点点头，既然这里是一座墓，看来少不了机关。无论是中原人还是狼的子孙，到是有相同的想法，死后不想让人盗墓。
西天王跟在龙比格身后，杨悦跟在西天王身后。杨悦仔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龙比格走的路线，只不过是避开阴影的地方，只走*线照到的地面。而那些阴影仔细看竟然是投影在地面的一只狼头。
杨悦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头顶上也是一巨大的儿狼头，正张开血喷大中，仿佛立时便要扑过来一般。一双眼睛极亮，足有拳头大小，竟是一对巨大的夜名珠。这才发现这个圆墓室里的亮光是来自它们。
圆墓室的室顶也是圆型，像是一个巨大的庐帐。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棺椁，棺椁上雕刻的也是一只狼头。另外还有一行字，杨悦当然不认识。去看西天王，西天王也回一个不明白的眼神。
杨悦四下里仔细观看，见四处墓壁上挂满了壁毯，雕花织锦绘了各种花色，人、鸟、动物应有尽有，还有故事情节，战争、渔猎、嫁娶……一切布置富丽堂皇得让人弦目。除了地上铺得毛毡，几乎不太像大漠粗犷的风格。
龙比格一直一言不发，此时突然跪倒在棺前，行起大礼。
杨悦与西天王相视而笑，二人均已想到，龙比格即对此地如此熟悉，墓中人当然是她的“亲戚”。而且是母族亲戚。因为她的父亲是焉耆王，自然不是突厥人，看来她的母亲是突厥人，而且是位突厥公主。
然而，到底是哪位可汗的女儿？
龙比格不说，二人也不好硬问。
杨悦仔细观看壁画，发现其中的人物，竟然有不少中原女子装束，个个绘得栩栩如生。
突然，杨悦发现壁画中有一个少女，竟然与武照长得有几分相似，不由呆住。
第197章怪洞
第198章 千叶公主（1）
第198章千叶公主
西天王见杨悦发呆，也走过去看。
那幅壁画是嫁娶的组图。前面绘的是一个中原女子出嫁，突厥可汗迎亲，还有一些中原女子在大漠生活的画面。最后那幅画中又多出一个中原女子，原来的那个中原女子坐在突厥可汗的身边，多出来的中原女子看上去十分年轻，站在二人面前，似是正在述说什么。
而杨悦目光盯向的正是站着的那位中原女子。
西天王笑道：“这女子看上去怎么跟公主有几份相像？”
“不是跟我相像，而是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几份相像。”杨悦笑道。一直以来，西天王跟她时常斗嘴开玩笑，以为他又在说笑。
西天王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属下不是说笑，她真的与公主有几份相像。”
“那里相像？”杨悦摇头问道。
“公主，你看她的眉毛与额头，不正是与公主一模一样？”西天王说道。
“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杨悦转了转眼珠，突然笑道，“不过，要我说西天王跟她也有几分相似。”
“怎会跟我相似？”西天王诧道。
“她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天王不也是一只鼻子两只眼睛，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相似？”杨悦哈哈大笑。
西天王也不由呵呵大笑。见她不信，只好无奈地摇头。
突然，西天王停了笑声，说道：“属下明白了，这位坐在可汗身边的女子，定然是位和亲的公主。难道是隋代和亲突厥的义成公主？这座墓没准是启民可汗的墓。”
“不是。”一声苍白无力的叹息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龙比格已走到了二人身边，眼光在杨悦与画上站着的那位女子身上，不住转换，正在仔细观察，似是对西天王的话信以为真，以为杨悦跟那个女子果真有几分相像。
杨悦与西天王转过头去，奇道：“不是义成公主，又会是谁？”
“坐着的这位是千金公主，站着的是千叶公主。”龙比格幽幽地说道，似是有无限心事。
“千金公主？”杨悦讶道，“千金公主是谁？千叶公主又是谁。”
西天王在一旁解释道：“千金公主是北周的公主，也是和亲到了突厥。看来这里定然是沙钵略可汗的墓。”
龙比格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千金公主，宇文芳？”杨悦脱口说道。
龙比格眼中一亮，盯着杨悦，问道：“公主知道她？”
对于千金公主和亲的真实历史，杨悦虽不甚了解，但在后世看的小说中有不少提到过她。如果说“千金公主”，杨悦可能一时想不到是谁，但北周和亲的公主宇文芳她却知道。
“我只知道她是北周武帝的公主，被选派到突厥和亲，具体情况却不知道了，听说是个诗词极佳的才女。”杨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据我所知，千金公主并非北周武帝之女，而是武帝之弟宇文招之女，因为和亲才封为公主。”西天王在一旁纠正道。
“天王说得不错，千金公主是北周武帝的侄女。帝王家何时又肯选派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汉代的王昭君如是，千金公主如是，隋代的义成公主如是，便是大唐的文成公主也非唐王之女……”龙比格黯然说道，一时又有些发呆，似是有无限心事无处述说。
“不过，我到是听说，这位千金公主对于隋文帝夺了北周帝业，一直耿耿于怀，时刻记着国恨家仇。”杨悦想起在小说中看到过宇文芳姐妹三人复仇的故事，不由笑道。
西天王点头道：“这位千金公主的确也是女中豪杰，曾鼓动沙体略可汗举兵南下，为北周复仇。可惜天不作美，战败了不说，又赶上了草原千年不遇的雪灾，冻死牛羊无数。引起草原部族叛变。千金公主迫于无奈，不得不上书大隋，请改性为杨，做了杨坚义女，与大隋和好。隋文帝因此还派了当时还是晋王的炀帝，助沙钵略可汗平叛。”
国恨家仇不能得报，反要认贼作父，情何以堪。想来这位千金公主定然十分抑郁
杨悦不由点头叹道：“想来这位千金公主定是以大局为重，先助丈夫稳固势力，冀以日后再战。能有这种眼光与胸襟，作到这一点，实在称得上是能屈能伸的女中丈夫。”
龙比格再次看向杨悦，眼圈突然一红，定了定神，忽然说道：“请公主跟我到这边来。”
杨悦与西天王对望一眼，跟在龙比格身后。
三人又回到刚才的方室。龙比格这次径直走到眼放金光的狼头前面，将手伸到狼头口中，左面墙上打开一道门。
门内跟刚才沙钵略可汗的墓室一样，十分巨大，不过并非圆型，而是长方型的大殿。殿中也没有棺椁，不像墓室，更像是一个书房。各种玉玩器具，书画纸砚应有尽有。不像死人所居，到像活人的住所。
甚至还有半展开的画轴，似是没有写完一般。更显眼的却是一幅屏风。那屏风乃是用美玉做成，镶嵌了琉璃金石，弦彩夺目，异常十分华丽。
龙比格并不多言，径直走到一个类似神龛的地方，拜倒在地。不过，那神龛上并没有神灵。只有两个圆乎乎的铁罐子放在上面。
杨悦突然想起龙比格刚才似乎也背了这样一个东西，不知那里面放了什么。
正诧异间，见龙比格缓缓站起身来，将身上背的铁罐子小心地拿了下来，将铁罐恭恭敬敬地放到那两个铁罐旁，三个铁罐竟然一模一样。
杨悦有点糊涂起来，难道那铁罐里面装的是千金公主的骨灰？可为何分成了三份？
龙比格再次缓缓拜倒，竟然轻轻地抽泣起来。
杨悦有心相劝，却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劝起，便不去打扰她。
见西天王正站在玉屏风前，低声沉吟。走过去，见那屏风上面还写着一首诗：“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富贵今何在？空事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古来共如此，非我独申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杨悦细细念来，知道定是千金公主所作。感怀其身世心境，不由婉转哀伤。
“‘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此句可见其所受‘内伤’之重。果真是少见的才女。”杨悦点头赞叹。
西天王点头道：“当年千金公主的生身父亲，因为反对隋文帝而被杀，千金公主身怀血仇，迫于形势，却不得不拜文帝为义父。心中感伤可想而知。更况她本是一代才女，在虏廷难得知己。想来孤独郁闷难以谴怀，才会……”
“才会什么？”杨悦见西天王说了半截，突然打住，不由好奇地问道。
西天王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那是有人故意陷害千金公主，千金公主虽在突厥，受的却是中原文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儿来。我听母亲说过，那个姓安的不过是隋人的奸细。故意使离间计，都蓝可汗才会……杀了她。”突然，龙比格接口，愤然说道。
她的双眼通红，牙齿紧咬住嘴唇，身体微微擅动，显然是怒不可支。
“都蓝可汗又是谁？他为何要杀千金公主？沙钵略可汗在作什么，难道坐视千金公主被杀？”杨悦奇道。
西天王看了看龙比格，说道：“都蓝可汗是沙钵略可汗的儿子，沙钵略可汗当时已死，千金公主从胡俗，嫁给了都蓝可汗为可敦。千金可汗当时不过二十来岁，都蓝可汗自然也十分喜欢她。只是可惜……”
西天王摇头说不下去。
龙比格却愤然叫道：“可惜什么？可惜北周已亡，千金公主再不是尊贵的公主。那个隋天子虽然认她为义女，可什么时候真正信任过她。先是这个玉屏风，名义上隋天子似是好意，可实则用心叵测。他灭了陈国，却将陈后主的玉屏风送给千金公主以自夸。就因为千金公主感怀心事，写下这首诗，他得知后，便夺了她公主的封号。又多次派人来试探。先是派了个杨钦，后又是安遂家，这些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龙比格越说越怒：“千金公主一但没了公主封号，在这大漠之中原也只剩自生自灭。可是隋天子还是不放过她。另想出一条毒计，说要另嫁一位公主给都蓝可汗，条件是先要将千金公主杀死……”
说到此，龙比格早已是盈盈泪下，几乎哽咽地说不下去。
“都蓝可汗这斯恁得太无情无义难道为了应娶一个新公主，当真杀了千金公主不成？”杨悦不由大怒。
情况十分明了，想来一个亡国公主，如何敌得上一个强大的隋国真正的公主。这个都蓝可汗，定是想应娶隋朝的公主，才会杀了千金公主。隋天子出计，不过是一种政治手段而矣。而都蓝杀妻却当真是没有半点情义可言。
见杨悦如此说，龙比格反而怔了一下，诺诺地说道：“都蓝可汗十分宠爱千金公主，原本不会杀她，不过隋天子的计谋太过歹毒……”
杨悦摇头道：“隋天子设计不过是惯用的政治手腕而矣，都蓝可汗的选择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
龙比格咬了咬牙，说道：“都蓝可汗原本舍不得杀千金公主，可是他听了小人谗言，说千金公主与……人私通，愤怒之下才杀了千金公主。”
说到与人私通，龙比格越说声音越小，过了片刻，突然又恨恨地说道，“那个安遂家定是隋人使得奸计，故意yin*……”
原来如此杨悦终于明白了。突然想起后世人似乎杜撰过相关的故事。还说那个安遂家原本姓长孙，本是奉旨yin*千金公主，没想到真的爱上她……
“唉，千年的爱恨纠葛，如何说得清楚。”杨悦暗叹一声，心中索然。
见龙比格脸上阴情不定，一会儿红一会白，似是十分尴尬。便转开话题说道：“想来这位千叶公主定是千金公主的妹子”
杨悦伸手一指，指向身边一张画卷上的少女。这个方室之中，有不少千叶公主的画像。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与千金公主一起……仔细看了，越看那千叶公主越跟武照相像。心中疑惑更甚。
第198章千叶公主
第199章 千叶公主（2）
第章千叶公主（2）
古墓幽幽，古墓中的少女竟然与已去逝的武照似极。
杨悦心头陡然升起一股诡异，似在耳畔听到一声若隐若显地叹息。
霍然四望，却什么也没有。只有龙比格、西天王与杨悦自己。
龙比格有点失魂落魄。西天王愕然看着杨悦，杨悦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幻觉。
龙比格定了定心神，点头说道：“千叶公主是周武帝的女儿，自隋篡北周皇位以来，千叶公主便到了大漠投奔千金公主，当时她刚刚七岁，千金公主一手将她带大，比亲妹子还要亲。”
“千叶公主一直生活在大漠，再也没有回过中原？”杨悦沉吟一下，问道。
龙比格点头道：“千叶公主自到大漠以来，再无回去过。千金公主被杀之后，千叶公主带着千金公主唯一的女儿阿史那月到了西域。”
“想必这位阿史那月便是龙公主的母亲。”西天王在一旁突然说道。
龙比格再次点头，说道：“千金公主去逝时，我母亲只有十岁，由千叶公主带大，后来嫁给了焉耆王。”
“这次龙突骑支被俘，不知令堂是否也在其中？”杨悦问道。
龙比格摇了摇头，黯然说道：“我母亲已于三年前去逝。”
“你刚才拿的那个铁罐中便是？”杨悦突然意识到什么。
龙比格点头道：“正是。”
指着神龛上的另外两只铁罐，又道，“左边的那个是千金公主，右边的是千叶公主。”
说到千叶公主，龙比格抬起头幽幽地盯向杨悦，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杨悦一直以来都在诧异，龙比格为何一直偷窥自己，见她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不由笑道：“难道我脸上有花儿？”
龙比格一怔，转开视线，继续说道：“我母亲交待我将她的骨灰送到这里来，跟两位公主做伴。只是我一直找不到墓穴入口，所以一直没能完成母亲遗愿。这次还要多谢公主陪我来此。”
说着竟要盈盈拜下。
杨悦忙扶住她，笑了笑说道：“不过凑巧罢了，不必言谢。更况——”杨悦本想说，更况进了这个古墓也算是旅游了一圈，这要在后世，要想看古人的墓还要花钱买门票，你没向我要门票，已是大幸。只是这话太不合时宜，人家祖宗的墓地，怎可说成是旅游圣地。唉——现代人真是作孽啊。
突然，杨悦心中一动，转口说道：“公主难道事先已知要到沙漠中来，因而预先带了令堂的骨灰出来……？”最后原本还有一个“玩”字，终是没有出口。
杨悦从白齐齐格那儿知道，龙比格是到交河城玩儿，顺便被俘。总不会她那个时候未卜先知，知道会来这里，或者是整天将母亲的骨灰带在身边？
想到此，不由疑虑大起。难道杨豫之救她不过是落入她事先算计好的“路线”？
“自千叶公主带母亲到西域以来，一直在这一带生存。这里除了是沙钵略可汗的墓穴，还是沙钵略可汗为千金公主准备的地方。所以千叶公主将千金公主的骨灰带到这里。
我却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墓地入口，暂时将母亲的骨灰存放在月牙河的禅院。听公主说要到沙漠里来，所以带了来碰碰运气。”龙比格解释道。
杨悦心头一松，看来自己戒备过头，误会了这个龙比格。杨豫之会不会救她，在哪儿救她，这些原不是她能控制的，龙比格又怎会事先安排这些事儿。
杨悦四下看了去，看到几案上有幅展开的画轴，上面似是写了半篇，还没有写完，不由奇道：“沙钵略可汗为千金公主准备了墓坑，为何没有棺椁？而且这个地方，怎么看上去像是生人住的地方。”
龙比格点头说道：“公主所说不错。这个地方的确是生人住所，而非死人。沙钵略可汗担心自己走后，千金公主终有一日会被隋天子追杀，因而提前为千金公主准备了这个处所，以备日后让其避难。没想到千金公主促然被杀，否则只要躲到这里，想来没有人找得到她。”
“原来如此。所以千叶公主才带了阿史那月公主来到这里。”杨悦叹道。心想小龙女住的是活死人墓，这儿却是个真死人墓，以死人为邻，乖乖，吓死人啊，有什么好
龙比格似是看出杨悦心中的慨叹，说道：“沙钵略可汗知道没有人会动他的墓地，而且他的墓地十分难找，因而才想出这个法子。他的亡灵会一直守护千金公主……千金公主虽然没能活着住在里面，千叶公主带我母亲却在这里住过。”
说到千叶公主，杨悦不由再次将目光投向画卷。画中少女明媚如春风，一袭红衣动人心魄。跟这个苍白的龙比格形成显明的对比。便是与武照的温婉细腻相比，也是十二分不同。然而二人的确有许多相像之处，特别是眼睛鼻子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
猛然抬头，见龙比格又悄悄地盯着自己看，杨悦不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莫名其妙。
“龙公主是否也觉得我家公主跟这位千叶公主有点相似？”西天王突然笑道。
龙比格没有回答，只是移开目光，落到一卷画上，看了几眼。
那卷画上是一座山，山中有一个洞，洞前有一男一女，女的侧身立倚在一棵树下，依稀似是千叶公主，看不太仔细。男子背向而立，干脆看不到面目，怀中似是抱着一个婴儿，正站在崖前远眺。
杨悦心中一动，笑问道：“不知这位千叶公主嫁给了谁？可有儿女？”
她已想到，武照与千叶公主相像，其实是杨夫人与千叶公主更像，只因武照十五六岁，与千叶公主画像中的年龄相若，自己才会一直认定千叶公主与武照相似。
难道杨夫人是千叶公主的子女？
龙比格摇了摇头，说道：“千叶公主没有出嫁。”
“没有出嫁？”杨悦惊讶地看了看龙比格，心中微有失望，看来自己猜错了，沉吟片刻又问道，“千叶公主可有其他姊妹，与她长得相似？”
龙比格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属下到是知道北周武帝另外两位公主，一位嫁给了西魏八柱国之一于谨之孙于象贤，一位嫁给北周上柱国阎庆之子阎毗，便是今日的将作大监阎立德之父。”西天王说道。
“阎立德？阎立本的兄长？”杨悦一诧，原来这哥俩也是公主之子。心中不由好笑，隋唐以来，朝中大臣，动辄便是皇亲国戚，不说以前，只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二人，儿女众多，公主王孙之在长安城中比比皆是，难怪唐传奇中“霍小玉”一个亲王之女都出来做ji女为生。真是龙子龙孙太多，无处安置啊。
然而无论阎家还是于家，似是与杨夫人的父亲杨达都没有任何关联。
“千叶公主原本是周武帝从突厥迎娶的阿史那皇后之女，沙钵略可汗乃千叶公主之舅，因而千叶公主才会回大漠。千叶公主应该跟其他姊妹长像并不相仿。”龙比格看了看杨悦，眼中闪过一道古怪。
一个在大漠从未出嫁，一个是中原人之女，八杆子都打不着。实在关联不到一起。
“原来不想干的人，也能长得十分相似。”杨悦不由暗自叹息一句。
“不过，千叶公主虽然没有出嫁，却有一个女儿。”龙比格看了杨悦面上的失落，突然说道。
“没有出嫁怎会有女儿？”杨悦讶道。说完又觉自己好笑，没有出嫁怎么就不能有女儿？
她见龙比格目光闪烁不定，不由好奇心起：“不知千叶公主的女儿又是何人之女。”
“那人姓杨”龙比格紧盯着杨悦说道。
“姓杨？”杨悦心中咯噔一下，几乎叫出声来，心头砰砰大跳。
姓杨，难道果真是杨达？难怪杨夫人跟千叶公主长像极似。
她以前听杨贵妃说过，杨夫人之母乃是隋炀帝的陈贵人之妹陈娴之女，自小养在宫中，跟她一起长大，情比姊妹。难道有误？
“名字叫做什么？”杨悦八卦之火熊熊燃起，不可遏抑，急急问道，“他们是怎么结识的？”
龙比格不言，望着画卷怔怔出起神来。
杨悦不好勉强，却又放不下心事，望着龙比格，只盼她能说出来。
龙比格沉默半晌，回到看到杨悦热切的目光，突然似是谈兴大起，幽幽说道：“当年千金公主被都蓝可汗怒杀，千叶公主悲愤异常，发誓谁若能报得此仇便嫁给谁。”
“是那位姓杨的杀了都蓝可汗？”杨悦喜道，她唯恐龙比格不再说下去，见她停顿，赶忙问道。
龙比格点点头。
“所以千叶公主嫁……不对，怎会没有嫁给他？难道千叶公主又反悔了，不喜欢他？”杨悦又问道。
龙比格摇了摇头：“千叶公主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太喜欢他。”
“那为何不肯嫁给他？”杨悦不解地道。
龙比格停了片刻，突又说道：“其实千叶公主很早以前便与那姓杨的相识。当时她还在中原，在皇宫中之中，便认识那姓杨的。”
“那时候他们便私定终身了？”杨悦微微笑道。
“千叶公主那时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姓杨的也只有十来岁，怎么可能私定终身。”龙比格摇了摇头，不由莞尔，说道，“后来千叶公主到了大漠，也就忘记了他。”
原来猜错了，杨悦不由暗叹，自己是被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传奇故事迷了心窍。
“不过，后来姓杨的到了大漠。那时千叶公主已经十二岁，姓杨的也长大了，两人又见到。”龙比格幽幽说道，“我听母亲说，或许那个时候千叶公主便喜欢上那姓杨的，所以一直不肯出嫁。”
“一直不肯出嫁？”杨悦奇道，“她不是发誓要嫁给为千金公主报仇的人么？”
龙比格又笑了笑，说道：“在千金公主去逝之前，千叶公主原本到了出嫁的年龄，千金公主曾为她在草原上挑遍了好儿郎，千叶公主却一个都不满意。”
“原来如此。”杨悦呵呵笑道，“既然千叶公主中意那姓杨的，千金公主何不让千叶公主嫁给他。”
“那姓杨的是中原人，不过是偶尔到了大漠。”龙比格看着杨悦，眼神突然十分复杂起来。
“中原人也可以嫁啊。”杨悦有点莫名其妙。
龙比格却不多加解释，继续说道：“千金公主去逝后，千叶公主立誓，只嫁给能为千金公主报仇之人。没想到那姓杨的再次出塞，竟然杀死了都蓝可汗。”
“看来那姓杨的对千叶公主也有情，而且定然是位将军，否则怎会有能力杀死都蓝。”杨悦明白过来，恍然说道。心中却欢呼一声：杨达岂不就是位将军看来杨夫人定是千叶公主之女。
“不是将军。”西天王突然摇头说道。
“不是将军，又会是谁？”杨悦瞪大眼睛奇道。不知西天王又怎会得知。
第章千叶公主（2）
第200章 千叶公主（3）
第200章千叶公主（3）
“是隋世祖。”西天王缓缓说道，幽幽地看了龙比格一眼。
“杨广？”杨悦脱口说道，惊讶万分，“怎会是他？”
弥勒教众向来自称为隋民，称隋炀帝为隋世祖。杨悦对此十分了解。
去看龙比格，龙比格默然不语，看来西天王所说不错。
“都蓝可汗是隋世祖亲自出塞所灭。如果我没说错，龙公主刚才所说的‘姓杨的偶尔到了大漠’，定然是隋世祖还是晋王之时，被派到塞外助沙钵略平叛之事。
当年隋世祖曾亲自从阿拔国手中救出沙钵略妻儿，其中定然有这位千叶公主。
而在北周未灭之时，隋世祖之姊杨丽华乃是周宣帝的皇后，隋世祖难免出入宫廷，见过千叶公主再正常不过。”西天王说完，看了一眼龙比格，面上微微闪过一丝难以差觉的疑惑。
龙比格面色悻悻地说道：“姓杨的对千叶公主早已有心，不知从何处得知千叶公主的誓言，当时他已立为太子，竟然亲自出塞追击都蓝可汗……”
“两情相悦原本应在一起，如此一来，千叶公主岂不是不得不嫁给隋炀帝了。”杨悦点头笑道。
龙比格却勃然变色，义愤地说道：“千叶公主岂能嫁给仇人之子。当日千叶公主不肯出嫁，千金公主也并非不知她心意，曾对她说过只要不是杨家子弟，无论是谁都行。”
原来是一对罗蜜欧与朱丽叶杨悦一呆，不由暗自叹息。
难怪千叶公主不能嫁给杨广，杨坚以外戚篡周，得天下之易自古少有。莫说北周皇室人人以杨坚父子为仇，便是杨坚自己的女儿（北周宣帝的皇后）也视父亲为仇。
“这又何苦。”杨悦苦笑一声，这个千叶公主当真是进退两难。
如今事隔多年，龙比格还如此愤怒，可想而知，当时龙比格的母亲要比龙比格更甚千倍。
不过，难道仅仅是因为杨广是杨坚的儿子，大隋篡了北周皇位？
杨悦突然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公主的外祖父并非这位沙钵略可汗，而是都蓝可汗”
龙比格脸色再次大色，可见杨悦所猜不错。
不用说，龙比格的母亲阿史那月若是都蓝可汗与千金公主的女儿，杨广杀了都蓝可汗，便是杀了阿史那月的父亲，所以阿史那月势必反对千叶公主嫁给杨广，在大义凛然之下，不免也包藏了私心。
龙比格苍白的脸色变了又变，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再由紫转白……呆立半晌，低于低头说道：“我母亲当日的确十分矛盾，一方面恨都蓝可汗杀了千金公主，一方面却又恨杨……隋世祖杀了都蓝可汗……”
“所以你母亲以大义为名，怒斥千叶公主忘记国恨家仇，或者还不惜以死相胁，逼千叶公主立誓绝不嫁给隋世祖。”杨悦见龙比格说不下去，紧紧盯着龙比格，接口说道。
龙比格怔了一下，嘴唇直不住哆嗦起来，半晌才缓缓点头，黯然说道：“公主说得一点不错。不过，后来，我母亲为此却后悔了一生……”
“何必追悔，她即醒悟，何告诉千叶公主她不再阻拦不就得了？”杨悦奇道。
“可惜……母亲醒悟太晚。千叶公主虽然衷情于隋世祖，终是没有跟他回转中原。等到我母亲想通之时，千叶公主早已…….郁郁而终。”
龙比格说此话时，竟然忍不住混身颤抖，哽咽得话不成句。
“郁郁而终？”杨悦奇道，“人当真会郁郁而终？”
西天王见她奇怪，不由摇头微笑：“公主一向开朗，自然不会想到气闷也死人。”
龙比格抬着看了一眼西天王，似是无限感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母亲也是因此落落寡欢，一生难见笑容。才会早早去逝……”
杨悦怎么也想不明白有人真会气闷而死。这样的情节到是常在电影中出现，不过现实中这样的例子太少了。
这一家子，竟然是这种结局。
看到龙比格苍白无力的脸上，挂着一双无神而呆滞的眼神，那眼神中不知为何还略带了些惊恐与不安，似是整个悲惨的事情述说出来都有些不自主的痛苦与恐惧，在幽幽的珠光下，整个人显得苍白而诡异。
若不是知道她是龙比格，在这幽暗的墓穴之中，定然以为是见到一个白色的鬼魅。
杨悦有些相信了。恐惧莫过于自己吓自己，折磨莫过于自我折磨。
突然，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陡然又起。然而，龙比格站在杨悦面前，二人对面而立。杨悦蓦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西天王与她并肩而立，见到她脸上的异样，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莫怕，本天王在此，没人能伤得了公主。”
杨悦点点头，唏嘘半晌才想起千叶公主虽死，可还有个女儿，又问道：“千叶公主的女儿后来怎样？”
杨夫人会不会便是那个“女儿”？千叶公主与隋炀帝的女儿？杨悦心头一紧，有点紧张的盯着龙比格。
听到杨悦的声音微颤，西天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龙比格怔了片刻，摇头说道：“我听母亲说，隋世祖后来得知千叶公主生了一个女儿，为了逼她回中原，竟然派人将女儿偷走，自那以后千叶公主再也没有见过女儿一面……”
“啊”杨悦不由惊呼一句。原来千叶公主郁郁而终，还有思念女儿的原因。大概隋炀帝没有想到，千叶公主会因此而去吧……
悲剧，真是太悲剧了杨悦眼中不由湿润：“难道隋世祖如此狠心，千叶公主不肯嫁他，他竟然忍心不让千叶公主再见女儿？”
龙比格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听母亲说，隋世祖见千叶公主不肯回中原，曾带着女儿到关外找她，可惜，千叶公主没等到他来，已经去逝……”
说到这里，龙比格已是泣不成声。
杨悦不由喃喃愣住：“怎么会是这样？”
西天王也轻轻“啊”了一声，说道：“原来隋世祖当年西巡张掖，是为了千叶公主。”
隋炀帝西巡到张掖，是古代皇帝向西走的最远的地方。西域二十七国来朝，各国商人云集张掖进行贸易，杨广亲自打通丝绸之路，这在历史上意义重大。却原来还有这个悲惨的故事在里面。
愣了片刻，杨悦才又想起问道：“那女孩儿现在何处？”
“那女孩儿回了中原，自然是隋天子的公主，想来过得应该不错……至于是谁，我并不知道。”龙比格顿了顿，哀声说道。她低下头去，似是不敢看杨悦，泪眼中闪过一丝怪异。
杨悦不由再次呆住，暗道：“对啊，杨广即带她回中原，自然成为隋朝公主。可是杨夫人……她到底是不是杨夫人？”
“回到中原，也不见得过得好到哪。”突然，西天王眼中闪过一道古怪，落寞地说道，“隋世祖自西巡之后，性情大变，穷兵黩武，好大喜庆，经常歇斯底里地做出疯狂之举。后来天下大乱。公主大概流落民间，定然吃了不少苦楚。”
“流落民间？难道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杨悦再次怔住。心中暗叫：杨夫人到底是不是那位公主？
突然想起杨贵妃说过，杨夫人自小养在宫中，跟她情同姊妹，难道杨夫人真的是那位公主。可是杨夫人怎会变成杨达之女？
“听说隋世祖去逝后，淮南公主后来到了漠北，莫非她是千叶公主之女？”西天王见杨悦呆住，突然笑了一声说道。
“淮南公主？嫁给突利可汗的淮南公主？”杨悦一怔之下，问道。
看来自己又猜错了，如果淮南公主是千叶公主之女，杨夫人自然不是。然而，杨夫人为何会与千叶公主如此相像？杨悦心下一片迷茫。
龙比格见杨悦怔怔地愣神，飞快地瞅了西天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突然，一声幽幽叹息自脑后响起。杨悦霍然惊醒，去看龙比格与西天王，见二人面上均无异样。心下不由大奇，那声音明明十分清晰，为何只有自己听到？
蓦然，杨悦快速转到玉屏风后面，屏风后面却什么也没有。而那叹息声音的确是从这里发出。
杨悦茫然四顾，屏风后面一眼见底，根本无处可以藏人。
突然，杨悦盯着壁上一幅画，出起神来。
那是一个极英俊威武的男子，银甲战袍，神采飞扬，骑着一匹纯栗色马，尤如天神一般，翩翩而来。特别是一双眼睛灼灼有神，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含情带喜，不怒而威……
“呀”杨悦不自禁地惊叫一声，看到这幅画像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总以为她是隋炀帝之后，她的眼睛的确与画像中的男子一模一样。
画中的男子不用说，定然是千叶公主的情人——隋炀帝。
随着杨悦的惊叫，西天王与龙比格急忙冲到屏风后面。
西天王看到那幅画像，禁不住微微点头，眼中有些迷离，似是陷入深思。
龙比格也怔怔的去看那幅画与杨悦的双眸，突然，她的目光落到杨悦手腕上，死死盯着杨悦手腕，眼中闪出说不尽的复杂，似是恍然，似是恐惧，似是惊骇，似是微喜，又似按捺不住心头激动……
龙比格脸色如潮，变成殷红，便如喝醉了一般。
杨悦微奇，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除了那条梅花手链，没有任何异样。西天王发现龙比格的异样，顺眼望到杨悦腕上的金链，也是脸色微变，眼中充满疑惑。
龙比格似是发现杨悦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猛然惊醒，转动目光，盯向隋炀帝画卷下面几案上的一只白玉羊脂梅瓶。
白玉羊脂梅瓶，与杨悦的金链正好相反。金链以金为主，点缀了三颗玉质梅花。
梅瓶则以白玉为主，镶嵌了一枝金质梅花，玉润晶莹，金光闪烁，相应成辉，十分好看。
龙比格面色变得阴沉不定，愣了片刻，缓缓说道：“公主帮我完成母亲的遗愿，比格无以为报，这里有一个东西还有些价值，不如送给公主。”
杨悦见龙比格盯着梅瓶，以为她要将梅瓶送给自己，刚要拒绝，西天王悄悄地拉了她一下。
杨悦会意，将谢绝之话又硬生生咽回肚中。
却见龙比格走上前，轻轻转动花瓶，隋炀帝的画轴竟然自动卷了起来，后面露出一个暗格。
龙比格指了指暗格，笑道：“这里面有一件东西，是隋天子送给千叶公主之物。如今送给隋国公主，也算是物归原主。”
“里面是什么东西？”杨悦见龙比格只顾上说话，却不去打开暗格，不由好奇地问道。
“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暗格却只有公主你才能打开。”龙比格笑了笑说道。
“我？”杨悦奇道，伸手去拉暗格，却拉不动。
龙比格摇了摇头，指着杨悦的手腕说道：“要想打开它，要用到公主的手链。看来此乃天意，此物应归公主所有。”
手链？杨悦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梅花金链，突然明白过来。那金链上的三朵梅花，与白玉羊脂瓶上的金色梅花，显然乃是一体。
将梅花手链取下，三朵玉梅花嵌入梅瓶上的金枝里面，果然刚刚好。暗格“噗”得一下弹了开来。
杨悦心中一片茫然，没想到偶然得来的这只手链竟然还有这个用处。想起买给自己金链的汉子，不知何许人也。
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精致蟠龙金盒。
杨悦将金盒取出，打开来看，不由微微惊呼。
第200章千叶公主（3）
第201章 金印
第201章金印
一只金龟伏在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块上。
龟钮金质，金盒里面是一枚金印。
杨悦虽然见不多识不广，但在大内之中混了不少时日，识得这枚金印乃是皇太子之印。
自秦始皇以来，除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玺”之外，天子另有六方小玺。分别是：皇帝之玺、皇帝信玺、皇帝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天子行玺，其作用各自不同。皆玉质龙钮。玉用白玉，龙乃蟠螭。
皇太子用的是金印，龟钮金质。其中“行印”是行军在外时所用，一寸二分见方。
杨悦翻转金印，果然看到“太子行印”几个篆字。
看来此印乃是杨广的金印。大概是杨广送给千叶公主的定情之物。
杨广居然送金印给千叶公主，当真是爱美人爱到不要命。
然而仔细推敲，却不得不为其中深意唏嘘一番。
金印乃是必用之物，皇太子出行必随身而带。杨广送千叶公主金印，自然是想让她时刻跟在自己左右。其中意味，大概还有逼迫千叶公主不得不时刻跟随自己之意。
只是他那里想到千叶公主却被困在“国恨家仇”之中，终不能随心所愿……
“好一个痴情人。”杨悦心中不由暗自痛惜，不自主地鼻头发酸。
如此深情，难怪千叶公主会郁郁而终。
龙比格望向金印，不自主地双眼放光，被它紧紧地吸引住。眼中闪出一道异样。只是那异样，一闪而逝。
抬头掠了一眼身边的西天王，见西天王正目光灼灼地望向她。龙比格骇了一跳，苍白的面上印出一抹微红。好在古墓幽幽，没有人看到。
突然，一声叹息传来，清晰可见。
杨悦回过神来，这一次再无听错，那声音十分响亮。
杨悦不及多想，将太子金印顺手揣到怀中，已向屏风外面奔去。那声音这次转到了屏风外面。
这一次，龙比格脸上也显出骇然惊慌，显然她也听到了那声叹息。
西天王一个箭步，蹿到了杨悦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然而，三人人从屏风后面转出，却不由张大眼睛，骇然惊呆。
眼前的一幕，任谁都不自主的心胆具裂。
屏风外面的书案前，坐着一个人，是一个红衣女子。
一袭红衣，明媚如春，便是在幽暗的墓穴里，也掩不住明月清辉般的面容，如沐春风令人为之神醉。
那红衣女子身中拿着一支画笔，正坐在书案前，书案上画卷展开，朱砂石墨新砚。
那红衣女子没有抬头看向别外，眼中只有画卷，正在凝神画画。
杨悦想向前去，双腿却已迈不开。
那红衣女子宛如自画中走来，不是别人，竟然是刚才画中的少女，千叶公主
无论衣饰发型均与画中一模一样，连长像表情也一模一样
千叶公主？
难道千叶公主没死？然而，她即使未死，至今也至少年至花甲，又怎会是个明媚少女。但是不是她，又会是谁？
画中的少女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杨悦、西天王、龙比格三人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异常诡异。
那千叶公主虽近在眼前，却又似是隔在云端。她全神惯注地在画画，画得飞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画好。
一个英俊威武的少年郎跃然纸上。白甲栗马，神采飞扬……
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人画画会如此之快，而且是在画一幅工笔画。除非那个人已不知画过多少遍才会这样一蹴而就，下笔如神。或者不论画过多少遍，也不可能画得如此之快捷。
然而奇迹就在眼前。
千叶公主双手捧起画卷，双目盯着画卷，面上神色如喝过一杯醇酒，红晕染腮，眉黛含情，痴痴地盯着画中少年。或嘻嘻傻笑，会托腮凝视……眼中的神色有欢愉，有相思，有淡淡的忧伤……绵绵情意如妩媚春风，任谁看了也不无感动。
然而不知为何，千叶公主突然面色急转，怔怔的变作了一脸哀伤，那哀伤在一瞬间又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叹息如从心底发出，将整个身心都叹了出来，化作一道道无尽的忧愁，划进杨悦三人心中。
三人这才想到，刚才的叹息声便如这声叹息一般，令人黯然神伤。
随着那叹息声，千叶公主缓缓将画卷，眼中有万千不舍。就在画卷终于卷起那一刻，她的双眸突然变成了空洞无神。便似是一朵正开得娇艳的花儿突然吹过寒流，冻得蔫了下去，毫无生机。
“公主……”杨悦禁不住想要出言相劝。然而，刚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尤如断线的风筝，根本不是自己发出一般。
这一刻，杨悦感觉自己像是在看3d大片，不自住地去跟“橱窗”里的人物对话。
但那千叶公主却听到了，她将目光缓缓地转向了杨悦三人。
她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掠过，似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漠不关心。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了龙比格的面上。突然，她的脸色大变，一阵扭曲，惊骇大起，似是痛苦万分。
她急忙将刚才画成的画卷紧紧抱在怀中，急切地说道：“我…只是看一看他，我，发誓不会跟他走。不，不要逼我，让我去，让我去……求你让我走吧，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千叶公主慌急之下，语不成句，泣泪涟涟。
“不可能，不可能……”龙比格死死盯向千叶公主，浑身擅抖，牙齿直不住格格作响，惊恐地望向千叶公主，骇然大叫，“不可能，不可能……”
“求你，我求你。让我去，让我看他一眼，只看一眼……”突然，千叶公主对着龙比格跪倒，边哭边叫，如同发疯一般。
龙双格吓得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滴滴达达地往下淌。
突然间，千叶公主蹿了起来，急急忙忙向门外跑去。然而，刚刚跑出两步。忽然，千叶公主身子一僵，似是被什么击中，怵然呆立，片刻之间，缓缓地倒了下去，左右扭动几下，再无声息……
龙比格苍白惊恐的双眼，突然爆出，瞳孔越张越大，写满惊惧的脸上已完全走型。
便在千叶公主倒下的同时，一阵烟雾腾起，千叶公主转眼消失。
“哇”得一声哭喊，龙比格已完全崩溃，骇然叫道：“我，我母亲只是一时失手，一时失手。她本不想……她只想拦住你不要走，她不是故意的……”
龙比格凄声惨叫，促然昏厥了过去。
杨悦与西天王对望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之意。
这个千叶公主是否真是千叶公主的魂魄，暂且不说。龙比格的惨叫已说明了一件事情，千叶公主之死并非郁郁而终，而是与阿史那月有关。
古墓幽幽，难道刚才真是千叶公主的魂魄，或者只是幻觉？
烟雾消散，一道红影自门外闪过。西天王足下一点，已掠出门外。门外是方室，没有人在。但右侧有一道门已被打开……
杨悦强压住心头恐惧，伏身去掐龙比格的人中穴。
龙比格一声长啼，终于醒了过来。双眼呆望杨悦，六神无主之下，竟然向杨悦扣头如蒜，慌乱之中抓紧杨悦手臂，凄声叫道：“公主饶过比格。求公主饶恕比格，饶恕母亲……”
杨悦见她发疯，只得抬手在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龙比格吃痛，一怔之下，终于醒过神来。
刚才的一幕，绝非鬼影。杨悦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根短竹上，短竹的小孔还在幽幽地冒着余烟。
这个时代既然已有爆竹，已有霹雳弹，当然也会有烟雾弹。这种烟雾在龙华大会上，杨悦早已见识过。
或者这个时代的大多人还想不到有这种“先进工具”，但在后世人看来，这不过是太小儿科的画面。
“是你母亲杀了千叶公主？”杨悦双眉锁紧，狠狠地盯向龙比格。
她终于明白了刚才为什么龙比格说到千叶公主郁郁而终时，眼中尽是惊惧之意。
龙比格泪流满面，默默地点了点头。
“具体是怎样情境？”杨悦皱眉问道。
西天王去追“千叶公主”，还没有回来。
龙比格哆嗦半晌，终于说道：“当日，千叶公主与隋天子有情，却被我母亲所逼，立誓不回中原。后来，千叶公主生下女儿，不知怎么被隋天子得知，派人将女儿偷走。并留下亲笔书信一封，苦诉相思之情，请求千叶公主到中原找他。千叶公主看完信后，竟然不顾誓言，想要去见隋天子。我母亲愤怒之下，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最后……却失手错杀了千叶公主。”
悲剧原来悲剧之后是如此悲惨的悲剧
“这件事儿还有谁知道？”听了龙比格的哭诉，杨悦拧眉问道。
很显然刚才的一幕，定是有人刻意安排。会是谁？
龙比格摇了摇头，凄然说道：“当时只有我母亲在场。她……失手杀了千叶公主，心中悲痛万分，又极为害怕。所以，一直以来不得安宁，几乎每天都作噩梦。这件事儿，母亲除了跟我说过之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个为何会重现当日情境？”杨悦喃喃说道。
“定然是千叶公主，除了她，谁还会知道？她的阴魂一定在这里一直幽荡……她一定想要报仇……”龙比格凄然说道，苍白的脸上原来没有血色，此时更加白得渗人。
“有谁见过千叶公主的画像？”杨悦又问道。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第一次见到千叶公主的画像。”龙比格茫然回道，不知所措地看着杨悦，不知道杨悦在怀疑什么。
杨悦眉峰如聚，已拧成一团乱麻。
刚才那人为什么要吓龙比格？难道是千叶公主的女儿？然而她又如何得知千叶公主死时的情境？
而且，弥勒教的“爆竹”怎会出现？难道弥勒教的人掺和其中？他们为何掺和此事儿？总不会也为了吓唬龙比格吧
还有，刚才乔装千叶公主的红衣女子到底是谁？怎会如此像千叶公主？不只像，连衣饰发型无不跟画中一模一样，难道在她三人进来之前，已有人进入古墓？
突然，杨悦想起在怪洞外面的马，那匹马为何会出现在怪洞前，难道正是为了引众人到墓中来？目的何在？
龙比格已吓得胆破，神经错乱。不多时，又陷入昏迷，缓缓地昏倒在此。
杨悦一惊，正要上前解救，突然感到眼前一暗，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软绵绵倒了下去。
**
杨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看来刚才那个装千叶公主并未走远，或者还有其他同党。
西天王在哪里？调虎离山原来装神弄鬼是想引开西天王。
为什么要暗算自己？
金印？
想到此时，杨悦已支撑不住，渐渐昏迷过去。
第201章金印
第202章 断崖
第202章断崖
一只手伸过来。
一只纤细而异于常人的白色手指，长甲也是白色，如鬼魅一般，幽幽地伸了过来。
伸向杨悦。
杨悦不但无力推开，也早已看不到，不醒人事。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悦感到嘴唇微微湿润，面上微有凉意，慢慢地清醒过来。看到西天王正在用湿毛巾给她擦脸。
看到杨悦睁开眼睛，西天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有些朦胧。
“怎么会事儿？”杨悦茫然四顾下依旧幽暗，让人昏昏沉沉。
西天王黯然说道：“属下该死，竟然中了贼人的奸计。属下去追那红衣女子，追了些时候才想到是中计。等到赶回来时，公主已被迷倒……幸好只是普通的**。”
“**对啊，我记的比格公主倒下，正要去救她，没想到自己也倒了。”杨悦拍了拍额头说道。
“不好。”突然，杨悦惊叫一声，伸手探向怀中，面上不由变色。
金印果然不见了。
不只金印，连《大云无想经》也不见了。
随着杨悦的惊叫，龙比格也叮咛一声，苏醒了来。
“金印没了？”西天王见杨悦面色难看，脸上的愁苦大起。
“不只金印，《大云经》也不见了。”杨悦皱眉说道。
“《大云经》？”西天王大惊失色，急得跺脚道，“定是那人拿去了。刚才我回来时，有一道黑影与属下正好对面掠过，我见公主昏倒，不及去追……”
龙比格似是还陷在刚才的诡异之中，脸上神色惊疑不定。怔怔地望向二人，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人在谈论什么，半晌才哆嗦着问道：“千叶公主……去了哪儿？”
杨悦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千叶公主？哪里有什么千叶公主。”
“刚才千叶公主不就坐在这儿，还……”
不等龙比格说完，杨悦摇头说道：“刚才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故意吓你。”
“怎么可能？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这里面机关重重，只有我母亲知道如何走法，母亲只告诉我一个人，绝不可能有人来……”龙比格骇然叫道。
杨悦看了她一眼，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很明显从一开始我们便中计了。”
“中计？”龙比格奇道，满脸不解与迷惑，怔怔地望着杨悦。
“洞口的那匹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显然有人不知如何进洞，因而故意引我等前来，带她进来。我们进来时，不曾留意身后。公主刚才在外面大声说给西天王如何开启洞门，想是那人便藏在附近，早已听了去……”杨悦颓然说道，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竟然会如此不小心，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没有想到。
“是什么人？她想做什么？为何要吓我？”龙比格惊恐的张大眼睛，有点开始相信起来。
“或许除了吓人，还想从这儿拿些东西出去。”杨悦幽幽说道，“现在看来，这两件事儿她都做到了。”
“会是谁？”龙比格迷惑不解地喃喃说道。
“公主认为会是谁？”杨悦皱眉看了一眼龙比格，心中烦躁大起。心道，你母亲杀了人家母亲，难道人家要来吓你，害得本公主连弥勒圣典都给丢了。
“千叶公主的女儿？她怎会知道千叶公主的死……跟我母亲有关？”龙比格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不自主地伸出手去拭额头上的水滴，顿了顿，说道，“如果是她，她如今至少也有四十几岁，怎会还是少女模样？”
“或许是她保养得好，也或许是这里光线幽暗，看不清她面上的皱纹。”杨悦斜睨了一眼龙比格。龙比格脸色苍白，十指苍白……红光一闪，她手上却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突然，杨悦呆呆地盯着龙比格，一瞬不瞬，愣起神来。
龙比格骇了一跳，被她盯得有点发毛，不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知所措地慌张起来。
“公主的头发有些乱了。”杨悦嘻嘻一笑，顺便伸手帮龙比格理了理额上的发丝，眼中闪过一道古怪的微笑。抓着龙比格的手，轻声叹了一口气，指着她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微微一笑道：“好大一颗宝石。”
龙比格心头一松，见她对自己的戒指感兴趣，突然又有些扭捏起来：“这个，这个是……”
“是你情郎送的订情之物？”杨悦呵呵笑道。
龙比格面上微红，低头说道：“这个是欲谷设送的……”
“欲谷设？”杨悦微微一笑，“北庭的乙毗咄陆可汗？”
龙比格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想跟北庭结交，所以……不过，现在正好不用去了。”
“原来公主要和亲啊。焉耆国王这主意到是不错，大公主嫁到南庭突厥，小公主嫁到北庭突厥……”杨悦继续嘻嘻说笑，似是早已忘记了刚才还在为丢失东西烦恼。
此时东突厥已灭，但西突厥仍在。而西突厥则分了两部分，在天山南北，分别设牙帐于北庭、南庭。即北庭突厥和南庭突厥。
这个北庭突厥，杨悦在后世所知不多，她更加知道的却是大唐在此设立北庭都护府。
“你便是做了欲谷设的可敦，只怕迟早也会是大唐的俘虏。“杨悦望着龙比格，心中却在暗笑。
“我宁可去做俘虏，也不要嫁给欲谷设。”龙比格似是听到杨悦心中的奸笑，突然咬牙说道。
“噢？”杨悦不由错愕，轻咳一声，嘿嘿笑道，“这是为何？”
“那欲谷设已年过七十岁……我，反正，父王已成大唐俘虏，不用再逼我嫁他。只因我是父王最不喜欢的女儿，才会被送去和亲。你可曾见过哪个受宠的公主会远嫁……”龙比格一脸悻悻，幽幽说道。
“原来如此。”杨悦这才明白刚才龙比格说到和亲的公主时，为何一脸幽怨，开始只以为她在为千金公主报不平，原来还有她自己一份。
杨悦呵呵一笑，回头见西天王还在愁苦满面，禁不住说道：“天王，发什么愁啊。”
西天王见杨悦没心没肺的只顾不着边际地与龙比格闲扯，完全忘记丢失金印和《大云经》的事，不由摇头说道：“属下正在自责。”
“自责什么？”杨悦笑道。
“属下保护不力，让公主丢失贵重东西，真是该死”西天王闷声说道。
“该死？”杨悦似是骇了一跳，呵呵一笑道，“天王不必如此。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丢了便丢了，也没什么。”
“怎会没什么？”西天王愁眉不展地道，“公主莫再安慰属下。”
杨悦摇了摇头，轻声一笑道：“那枚金印本非我所有，丢了也就丢了。何况那金印拿来并无用处。虽然它是隋太子的金印，但各朝各代，除了传国玺之外，其它玺印无不自制，各代不同。如今唐太子的金印与隋太子的金印早已大不相同，拿了这枚金印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当个太子？”
“这……这个……”西天王见杨悦说得似理非理，一时难以回驳，只好说道，“金印丢了便丢了，但是我教的圣典怎么办？圣典丢了，却不是玩的。”
“哈哈哈”杨悦突然爆出一长串的大笑。
西天王与龙比格却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半晌，杨悦才止住大笑，说道：“其实我身上带的《大云经》不过是一本普通的经书。我担心在沙漠里会遇到事故，因而在进沙漠之前，已将真正的圣典放在了月……”
说到此，杨悦突然停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龙比格，凑到西天王的耳边低声细语……
西天王边听边不住点头，最后也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公主想得周全，害属下白白担心半天。既然圣典没丢，属下也放心了。”
说完二人已是相对畅声大笑。
龙比格脸上一直阴晴不定，似是还在为刚才的事儿紧张。见到二人大笑，才跟着微微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不过是虚惊一场，公主没有丢什么要紧东西再好不过。否则比格如何过意得去。”
“只是白白浪费了公主一片心意，那金印好歹也是千叶公主之遗物，公主送给在下，本该好好保管。不过，如果它真是被千叶公主的后人拿了去，到也是真正的物归原主，再好不过。”杨悦笑嘻嘻地看着龙比格说道。嘴角闪过若有若无的诡秘一笑。
西天王突然说道：“公主，咱们还是尽快出去吧。没准等在出口，还能抓住偷东西的贼人。”
“也好。”杨悦点头说道，去看比格，“公主若无其它事儿，不如，早些出去。”
龙比格点点头。带二人又回到方室。见右面的通道已大开，面上不由一暗，说道：“看来，那人早已逃走，只怕抓不住了。”
原来右面的通道正是向外走的通道。三人急忙前行，一路上到也顺顺利利。
杨悦到是还有闲心向龙比格又讨要了两幅画像，一幅是千叶公主的，一幅是杨广的。抱在怀中，跟着龙比格七拐八绕，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一处台阶。沿阶而上，终于走到尽头。
龙比格不知从哪里按下按钮，眼前一亮，这次竟是从头顶打开一个出口。
龙比格喜道：“到了。从这儿出去要十分快捷。这个洞口只能从里面打开，打开后会自动关闭，其间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你们千万要小心了。”
杨悦与西天点头会意。西天王先爬上去，将二人一一提了上来。
三人刚从里面出来。“咔嚓”一声，人影一晃，竟然有人搜得蹿到了洞口处。
三人骇了一跳。定睛看时，却原来是一个雕像，将洞口自动掩上。仔细查看，竟然看不出一定痕迹，任谁也想不到下面会有个地洞。
细看那雕像，彩衣战裙，威武无比。
“原来是个天王。”杨悦指着雕像哈哈大笑，“只是不知是东天王呢，还是西天王？”
西天王被她打趣，也呵呵一笑。四下察看，三人从洞中出来，却还在洞中。
不过这个洞与刚才的地洞不同，是个佛堂。堂中有七尊雕像。杨悦常到寺院里混，对这些雕像早已十分熟悉。七尊雕像是一佛二菩萨二天王二力士。
三人刚才便是从左边的天王脚下爬出。
千佛洞，果然到了千佛洞。
然而，洞外是断崖，断崖高达五、六十丈周竟然无路可走。
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第202章断崖
第203章 出口
第203章出口
“这儿不是千佛洞。”西天王突然皱眉说道。
“不是千佛洞是哪儿？”杨悦奇道。
西天王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以前曾到过千佛洞，那儿周围有许多佛洞。而且是在一座面西的断崖上。”
杨悦将头探出洞口去看，果然有些古怪。既然被称做“千佛洞”，当然应该有许多洞口才对。而这个地方，却只有一个山洞孤零零的悬在高崖之上。
正是旭日初升时分，太阳多左手的山头升起，洞口竟然是面朝南方。
果然正如西天王所说，不大像是千佛洞。
杨悦疑惑地看了一眼龙比格。
龙比格也正在疑惑地四处张望：“这儿的确不是沙角山的千佛洞断崖，但距离千佛洞不远。千佛洞只在此处向西三四十里处。”
“原来如此。”杨悦仔细打量这个佛洞，实在有些另类。
断崖四处光滑，寸草不生。而这个佛洞洞口左边竟然有一棵茂密的松树，十分突兀的长在悬崖上，便似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守卫洞口一般。
山洞前还有一个近三尺长的长台作为“院子”，伸向崖外。走上去令人心惊胆颤，担心会不会连人带“院子”一起掉下去。
杨悦小心奕奕的走到“院子”边上，探头去望，见崖下是鳞鳞的河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山崖直上直下，别说下去，便看看已经眼晕。
“这佛洞虽高，然而它即能被人造出来，定然会有下去的办法。”杨悦沉吟片刻说道。
“那也不见得。”西天王指着断崖上几乎被磨平的一排圆窝，苦笑一声道，“看来这里从前有栈道，只是不知为何已被毁掉了。”
“没错，我母亲曾说过，从这儿出来是一处依山体而建的佛院。怎会什么也没有了？”龙比格莫名惊诧地张大眼睛，吃惊地说道。
“难道真没有办法下去？”杨悦见次向崖下望去，不由到抽一口冷气。
“看来只有再回墓穴中想办法了。”西天王上下打量着堵住洞口的天王。发现天王的底座竟然是生铁做成，将洞口掩了个结结实实。
西天王用力推了几次，那天王似是脚下生根，竟是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可能推开。
龙比格摇了摇头，无力的说道：“这儿是出口，开门机关在里面，从外面根本不可能进去。”
老天很会开玩笑，三个从古墓出来，竟然困在了断崖上。杨悦不由无奈苦笑。
龙比格颓然坐倒在地，早已六神无主，喃喃说道：“这下可如何是好……”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杨悦与西天王对望一眼，说道。
“什么办法？”龙比格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等”杨悦嘿嘿一笑，“守株待兔子来。”
龙比格不由眼前又是一暗，垂头丧气地暗道：你到是豁达，这个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
西天王却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所言不错。刚才那两个人影定然还不曾出来。只要咱们守在这里，等她们打开洞口，咱们便可趁机进去，原路返回。进墓穴的洞口虽光滑，总比这个断崖要好上些。”
龙比格这才明白过来，精神为之一震。
然而，从早上到了中午，又从中午到了晚上，日升日落，最后，月亮都出来了，却不见有人从墓洞中爬出。
三人不由再次面面相觑。
“难道她们未卜先知，知道这里已变成断崖，因而从原路返回了？”杨悦苦笑一声，百无聊赖地倚在洞口的老松树上，望崖兴叹。
西天王愁苦的面上也尽是无奈。龙比格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只有更加苍白。
月上中天，照得佛洞半壁敞亮。
三人从昨晚起，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饿得浑身无力。
龙比格十分内疚，不住道歉。如果不是她非要进那“怪洞”，杨悦与西天王也不会陪她在这断崖上受罪。
更确且地说，不是受罪而是等死。
崖下除了河水，便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根本不可能有人路过。三人只有等死
杨悦与西天王到是没说什么，龙比格却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在清明的月光下，配上她白衣白裙，和苍白的泪脸，有点诡异渗人。
“难怪她的母亲会在墓中生活，原来这家子人者有点鬼气。”杨悦没好气的暗想。烦躁地抬头望向崖上的月亮，靠在树上发呆。
突然，杨悦想到了什么。怔了片刻，不由一声惊呼。
“怎么？”西天王被她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这个地方定然有下去的路。”杨悦突然说道。
“公主想到什么？”西天王微微一笑，问道。
“你们看，这里像不像一幅画？”杨悦呵呵一笑道。
“画？”龙比格也停下了苦泣，静静地望着她。
杨悦点头说道：“对，在墓中有一幅画。是千叶公主与隋世祖，还有一个婴孩在一起的画是在一座山上，山上有一个洞，洞前的一棵树……”
“一点不错”西天王已点头喜道。
“那又怎么？”龙比格不解地问道，“即便像，那幅画中却并没有画下山的路。”
“对啊，正是没路才会有办法”杨悦笑道。
龙比格见她说得奇怪，不由惊讶的张大双眼望向杨悦，又见西天王迷着眼睛在笑，似是认为杨悦所说有理，不由问道：“没有路怎会有办法下去。”
“有人能在断崖上出现，而断崖上没路，定然是有其它办法下山。”杨悦摇了摇头，不再解释，与西天王二人已返回佛洞仔细搜寻。
龙比格半信半疑，见二人四处敲敲打打，也跟着寻找。
突然，西天王望着洞中的佛像出起神来。
洞中一佛二菩萨二天王二力士，这一个佛像是一尊弥勒佛像。
白天之时，那弥勒佛像本是张着眼睛。然而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弥勒佛像的双眼竟然如活人一般，闭了起来。
杨悦见西天王发怔，也发现了端睨，不由大奇。
突见西天王怔怔地向弥勒佛像拜倒，一脸虔诚地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勒佛”。
杨悦不由笑问：“难道弥勒佛祖会告诉你怎么出去？”
西天王却似根本没有听道，并不答她，只虔诚大念佛号。大约一柱香之后，西天王突然幽幽地站起身来，眼中闪出诡异的绿光，径直走向左侧的墙壁，用头对着墙壁直撞，直撞得头破血流。发现羊角疯来。
杨悦不由骇然，刚要上前去拉住他，却被龙比格紧紧拉住。一顿之下，突然右侧的天王雕像脚下隆隆声起，片刻之后，露出一个洞口。
这个洞口与墓洞出口正好相对。虽是夜间，那洞中似是隐隐有光。
三人不由一齐大喜。
西天王顾不上管自己头上的伤，向杨悦急忙说道：“公主快向洞中去，那儿便是出口。”
杨悦这才知道西天王刚才并没发疯。本想细问怎么会事，见西天王如此说，不及多言，忙向洞中去。
没想到脚下一空，不由大骇。
龙比格却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也跳了下来。等到西天王刚刚跳下，洞口嘎得一声又关上了。
杨悦骇然惊叫，一路下坠，竟然掉到一个水潭中。龙比格与西天王也随后掉下。
三人刚要喘口气，却发现却是一道洪流，裹卷住三人，直泻而下……
不只飘了多少时候。终于水势缓下，已将三人冲到了一处湖水中。
三人相携从水中走出，不由被眼前境像惊呆。
月夜分明，头上已是蓝天，看来已出了佛洞。然而这里却依旧四面环山，乃是一个峡谷。
峡谷开阔，竟然是一片世外绿洲。
绿洲之上，影影绰绰，似是一个村庄，或者说是一个城市。只是那城市却是一个破败之城，残垣颓壁，十分荒凉。
在幽暗的月光下，有些阴森恐怖。
三人身上水湿，被风一吹阴冷无比。
“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吧。”杨悦说道。此时已顾不上这片荒城的诡异。
西天王依言，向四下里望了望，指着一处半塌陷的房屋说道：“公主先去那儿，属下却弄去柴火。”
杨悦点点头，拉起不住哆嗦的龙比格，向房屋走去。
那房屋却是一处院落，虽然有一半塌陷，却也有一半完好。而且有一个房中竟然隐隐闪出亮光。
原来有人住。杨悦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向那房间走去。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如狼嚎一般，令人毛骨耸然……
龙比格吓得不由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杨悦却飞快得向叫声传来的地方扑过去……
第203章出口
第204章 废城
第204章废城
那声音凄厉、苍凉、悲愤、孤独……
划破凄冷的夜空，令人为之惊悚。
然而，那叫声却也十分熟悉。
豫之那竟然是杨豫之的声音。
杨悦想也未想，已扑向有灯光的房间，那声音正是从那间房中传出。
杨豫之怎会来到这里？又为何发出凄厉的叫喊？杨悦顾不上细想，已冲进房门，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房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狰狞场面，反而似是有一种异样的温馨。杨悦禁不住嗅了一下鼻子，闻到一股暖香。
去看那个少年身影。这才发现他竟然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裤子。身影看上去有些单薄，然而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却像是古铜一般，敲上去会铮铮作响。
古铜色的少年，在昏暗的灯光下，怔怔的站在房中，更显得如雕塑的铜像一般。
然而那不是一尊雕像，雕像没有这少年拧聚在眉头的哀愁与悲伤，没有这仰头怒吼的凄厉。
那个平日便有着无限寂寥与落末的少年，此时眼中布满红丝，愤怒得全身都在燃烧
“豫之”杨悦欢呼一声，冲了过去。
杨豫之听到声响，低头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像弹簧一个跳起来，冲了过来。
杨悦冲上前去拉杨豫之的手，刚要大笑。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杨豫之双目通红，冲上来，扣住了她的双臂，死死地扣住。灯光映在他的双眼中，像一团火，一团燃烧的怒火，那怒火随着他的瞳孔越张越大。
一阵巨痛从双臂传来，痛心彻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声嘶心裂肺地怒吼。拌着一阵狂风摇曳，杨悦被摇得七荤八素，满眼金星。
“豫之，豫之”杨悦骇然大叫，牙齿不住打架，话不成音。
杨豫之如中邪一般，对杨悦的大叫置若罔闻，只有怒火，那怒火直喷到杨悦的面上，疯狂地摇晃着杨悦。
杨悦大惊，她无可奈何。
忽然一个人影一闪，从门外冲了进在，在杨豫之后颈上猛然一击，杨豫之闷喝一声，软绵绵倒下。
“他怎么了？”杨悦定了定神，惊讶的向冲进来的人问道。冲进来的人正是闻声而来的西天王。
西天王也茫然摇头。
“难道是吃了什么药？怎会连我都不认识？”杨悦不由眉头大起，拧眉喃喃说道。
“或许他没认出公主，只是将公主当作了另外一个人。”西天王稍作停顿，若有所思地说道。
“另外一个人？谁？……黑衣仙人？”杨悦这才想起自己一身黑衣，刚才由于寒冷，整个头也裹得严严实实。
那个“黑衣仙人”到底是什么人？杨悦心中疑惑大起。突然感觉那黑衣仙人的身影似是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却又想不到她会是谁。
杨豫之看到黑衣仙人怎会如此愤怒？她与杨豫之到底有什么干系？
看了看杨豫之昏倒在地，眉头聚起一个深深的川字，似是有无限的忧伤与痛苦。想起刚才他看到自己时，眼中的苦楚甚至比怒火更炽，心中疑惑更甚。
“啵”得一声，忽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不过这个声音却是个纤细的女人的呢喃。
杨悦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并不像外面那样荒凉，反而十分豪华，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轻纱罗帐、束妆云镜，应有尽有。
那声音便是从罗帐里传来。
罗帐低垂的床上竟然有一个人。隔着罗帐，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个女子。只穿了内衣，躺在哪儿。
再看杨豫之也只是穿着裤子，似乎明白了几分。
“难道里面是白齐齐格？”杨悦好中好奇。急步走过去，揭开罗帐，里面的人果真是白齐齐格。
杨悦不由心中好笑。看来黑衣仙人很想成人之美，只是这样未免有点太……
杨悦想到过黑衣女子抓白齐齐格来，是要找杨豫之，却没想到会如此简单直接。
见白齐齐格似是还不曾睡醒，不知是真在睡还是被下了**。
龙比格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杨悦向她招招手，说道：“你的朋友找到了，你帮她一把吧。”
龙比格默默地走过去，一言不发，抿着嘴走进罗帐，为白齐齐格穿衣。
杨悦看了她一眼，心中的疑惑突又大起。
这个龙比格刚才被吓昏，这会儿怎么又似对眼前的事早已料定一般，竟然没有半点惊奇。
……
湖水、草地、树木从林，在空旷的月光下，显得异常幽静。
如果不是四下里横乱的残垣颓壁，定会让人感到是一处人间仙境。
然而这些破败的残城，时刻提醒众人，这里或许曾经有过一场残酷的屠杀，所以整个城荒芜了。
一堆篝火燃起。火光照在众人面上，忽隐忽现。却令这座废弃的城堡变得更加诡异。
杨悦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中挂着的一抡圆月，心中升起一种异样。
“大哥，你信不信有魂魄。”杨豫之心不在焉地望着篝火，突然问道。
“魂魄？”杨悦小心的看了一眼杨豫之落末的脸色，想笑，却没有笑出来。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谈魂魄，岂不有点令人背后发冷？
杨悦仔细看了看杨豫之眉间的郁郁，沉吟片刻，又说道：“或许有吧。”
难到他将黑衣女子当作了武照的魂魄？
杨悦曾问杨豫之为何会到了这里，杨豫之只淡淡说道：原本在沙漠里迷了路，后来追着一个黑影到了这里。到了这里后，却不知为何突然昏倒。
等到醒来时看到白齐齐格躺在身边。然后，杨悦冲了进来……
然而，豫之若将黑衣女子当作武照的魂魄，为何又会如此对她？眼中为何又如此痛楚？杨悦心中有许多疑惑要问，却又不敢打搅杨豫之，担心一提到武照他又会发疯。
“黑衣人会不会与墓中的黑影是一个人？”杨悦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杨豫之，转头向西天王低声问道。
突然发现西天王也正在愣愣地出神。
看来情绪能够传染，怎么今晚大家都有点怪异。杨悦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龙比格，龙比格也正在低头沉思，怔怔地发呆。而那个白齐齐格一直躺在室内的罗帐中，还不曾醒过来。
“看来这儿以前曾是个不小的城市。或者是个国家也说不定。”杨悦见众人不语，打了一个哈欠，大声说道。顺手摸了摸身上的衣衫，早已以干透。
“不是国家，是……”西天王怔怔地说道，说了一半，突然清醒过来，转头低声向杨悦问道，“公主，可还记得‘昆仑山上一片月，照到西海王母边’？”
杨悦一怔：“你是说这儿便是弥勒教的总坛？”
西天王点点头：“这儿大概忆到了昆仑山的腹地。刚才咱们出来的水，岂不就是一个大湖？”
“可是，这儿明明已被……消灭”杨悦诧道。
“或许这儿只是弥勒教以前的总坛。”西天王沉吟片刻，又说道。
西天王悄悄指了指她背后断壁上的一幅图案给杨悦看。杨悦回头去看，见是一幅古怪的壁画。一个白衣人正对着一轮月亮和一片湖水膜拜。
杨悦迷惑不解，西天王却不多加解释。
“难怪二郎如此为难，原来卫公的脚疾是在此处而得。”突然，西天王喃喃说道。
“祖父到过这里？二郎又是谁？”杨悦奇道。
“据属下所知，卫公当年灭吐谷浑时，曾顺遍剿了西域弥勒教的老巢。这里只怕已到了吐谷浑的地盘……”西天王幽幽地说道。
杨悦一怔，恍然道，“原来祖父早就是弥勒教的老对头，难怪会突然出现在龙华大会上。”
想了想，突又怪笑一声说道：“祖父大概没有想到他这个干孙女如今却成了弥勒教的准圣女，将来会不会被他也的灭掉啊”
西天王听了，也不由大笑着摇头。
“刚才天王说的‘二郎’又是哪个？他又因何为难？”杨悦又问道。
“二郎，自然是卫公的二公子李德奖李二郎。”西天王笑道。
“二叔？”杨悦奇道，“卫公灭弥勒教，与二叔又有何干？”
“二……叔？你叫他二叔？”西天王看了杨悦一眼，突然面上显出一道古怪的笑意。
“不叫二叔还能叫什么？卫公是我义祖父，卫公的二公子不就是我的二叔么？我听说卫公将二叔赶出家门已近二十年了。我只见过他的画像，却没见过真人。”杨悦诧异地说道。
“你从未见过李二郎？”西天王微微眯起双眼，讶声问道。看了杨悦一眼，神色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二叔难道跟弥勒教有关？”杨悦见西天王脸色怪异，奇声问道。
“有关？岂只有关。他当年为了弥勒教中一个女子，不惜跟卫公作对。才会被卫公赶出了家门…….”西天王似是突然谈兴大起，呵呵大笑道。
“为了弥勒教中女子？”杨悦大奇，心中八卦之火不免又要熊熊燃烧
第204章废城
第205章 李二郎
第205章李二郎
星空闪动，篝火明灭。
空气中浮起一层趣味嬉笑，令这座废弃之城真正有了一丝活力。
杨悦精神一震，兴致大起。对于这个被卫公赶出家门的叔父，她早已有过许多猜测，知道其中定有精彩故事。大好机会岂能放过
“白叔，快说说。那女子是不是极漂亮？”杨悦眼前一亮，笑问道。
“漂亮？”西天王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杨悦，眼中亮光一闪，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摇了摇头，改口说道，“漂不漂亮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正面目。但她既然被称为弥勒教中第一美人，自然不会浪得虚名。”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与英雄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果然是英雄美人的故事。”杨悦拍手笑道。
“公主如今有多大年龄？”西天王突兀地问道。
“二十。”杨悦怔了怔，不解地回道。
“原来二十多年过去了。”西天王慨叹一声，眯起双眼，似是陷入回忆，“二十多年前，李二郎还是个年轻英俊的儿郎。跟随卫公南征北战，不只骁勇，而且尽得卫公兵法真传。朝野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看中，想要选为佳婿。
那李二郎却一概不肯，说定要自己亲自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卫公到也开通，竟然不勉强他，任其率性自为。”
杨悦呵呵一笑道：“祖父自己自由恋爱得配佳偶，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怎会勉强二叔。”
“看来公主也知道卫公当年的事情。”西天王点了点头，笑道。
“卫公与红拂女两个人的故事乃是千古佳话，只怕不知道的不多。”杨悦脱口说道。说完又觉失言，忙催促道，“白叔还是说说二叔的事儿吧，他是怎么认识弥勒教第一美人的？难道便是在这里？是卫公灭弥勒教老巢之时，二叔救了那美人？”
杨悦满脑子的英雄救美故事。全然忘记自己与弥勒教大有干系，看上去对卫公剿灭弥勒教十分开心。
西天王见杨悦性急，胡乱猜测，不由大笑着摇头道：“具体如何结识，只怕要去问二郎与美人自己才会知道。不过，不大可能是在这里。”
“为何？”杨悦奇道。
“这儿四面环山，如果不是机缘奇巧，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昆仑山的深处还有这样一个**王国。贞观八年，卫公大战吐谷浑。在追击吐谷浑时，偶然发现这儿，才会顺便剿灭……”西天王若有所思地说道。
“贞观八年？嗯，那个时候，二叔早已被赶出了家门。自然与美人早已结识。”杨悦点了点头，沉吟一下，又奇道，“卫公既然让二叔自己选择喜欢的人，又怎会反对美人与二叔结识。难道只因为她是弥勒教人？”
“也许是吧。”西天王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也是听人说起过，李二郎迷恋上一个女子，开始卫公也十分满意，后来不知怎么被卫公得知那女子是弥勒教中的人，才极力反对。只是李二郎却执意要与那美人在一起，卫公盛怒之下将他赶出了家门。”
“后来怎样？”杨悦见西天王三言两语便将故事说过，不免有些失望，继续追问道。
“后来？李二郎从此隐退，辞官司远去，不知所踪。可惜了……”西天王面上露出惋惜之色，叹道。
“可惜什么？”杨悦奇道。
“可惜了李二郎一身本领，竟然从此埋没。”西天王悻悻地说道。
杨悦摇头笑道：“人各有志。二叔携美人归隐于江湖，也不见得不是好事儿。”
西天王也摇了摇头，说道：“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定国安邦。李二郎向有乃父之风，本当是一代名将，却为了一个美人退隐，实非……唉，当年多少人曾苦苦相劝，他却一意孤行。实在是可惜……”
杨悦听了，大大不以为然，摇头说道：“大丈夫志存四方的确很好。但隐者也有隐者之乐。李二叔为情放弃功业，世间却多了一对痴情佳偶，却也并非坏事儿。”
西天王目光闪动，转头在火堆中填了些柴草。沉默片刻，才又淡淡说道：“可惜人心难测，李二郎虽然为情放弃一切，却并没能跟美人长相厮守……”
“这又是为何？”杨悦惊奇道。
西天王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如何，我并不情楚。只是听说，李二郎后来出家做了浮屠……”
“啊？”杨悦愕然，有点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痴情故事的结局却并不圆满。突然想起当日初到三原卫公府时，裴行俭曾跟她说过，卫公之所以扮道士，乃是跟儿子赌气，儿子做了和尚，因而他做了道士。知道西天王所说不错，不由暗暗纳闷。正要再仔细追问。
突然，杨豫之长长的慨叹一声：“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
“二叔被那美人戏弄了？”杨悦讶道。回看一眼杨豫之，见他脸色沉郁，似是有意又似无意，一声长叹似是有无限感慨，更加纳闷。
她只顾跟西天王问李二郎之事，一时忘记身边还有他人。见杨豫之低着头，双眼望着火光呆呆出神。似是对二人的谈话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杨悦心中微微一叹，暗道一声杨豫之与武照何尝不是一对佳偶，只可惜……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杨悦霍然一惊，细看杨豫之面上的痛苦，又想到与杨豫之见面之时，杨豫之的吼叫，心中暗暗疑惑。杨豫之在说谁？是说李二郎，还是在说自己？不由一阵迷茫。
西天王摇头叹息道：“那到也不见得。那美人既是弥勒教中的人，想来有些事情也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杨悦喃喃说道。稍稍回过神来，继续与西天王谈论李二郎。沉吟片刻，突然笑道，“我知道了，弥勒教是否有专门的‘美人部’？”
“何为‘美人部’？”西天王奇道。
“就是专门用来施美人计的部门。比如荆王的母亲嫁给神尧皇帝，还有萧月饿……这些人不都是弥勒教的美人计么？”杨悦笑道。
西天王也不由呵呵一笑：“专门的部门到是没有，不过江南弥勒教中的风部专门刺探消息，到是有不少女子被派到各处。”
“难道那美人也是弥勒教派来勾引二叔的？”杨悦奇道。
“或许你说得不错，当年那美人正是特意‘勾引’李二郎……”西天王大笑着说道，打了个舒张，站起身来活动几下筋骨，转开话题笑向杨悦道，“折腾了一晚，你怎么还不累？”
不知何时，龙比格早已回房中睡觉。杨豫之虽坐在一旁，便似一直在打盹一般。只有杨悦兴致勃勃地跟西天王东拉西扯。
东方渐白，竟然又是一夜未睡。杨悦干脆也跳起来，学着西天王活动筋骨。
“二叔的功夫与天王相比如何？”杨悦依旧对李二郎念念不忘，再次问道。
“李家剑法名不虚传，但白虎刀也非浪得虚名。”西天王微微一笑，“然而李二郎有一项本事，属下却万万及不上。”
“什么？”杨悦奇道。
“李二郎虽然作了浮屠，却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让属下羡慕不已。”西天王瞅着杨悦，突然爆出一串大笑，笑声透着十分古怪。
“女儿？二叔竟然有女儿？在哪儿？”杨悦大奇，连声问道。
西天王摇头不答，眼中尽是怪异的笑，转口说道：“李二郎还有一样本事，属下也自愧不如。”
“又是什么？”杨悦讶道。
“李二郎的箫声的确已至魔境。属下万万不及。”西天王笑道。
杨悦笑着点头：“嗯，我见过他的画像，是一幅梅林奏箫图，原来二叔善箫。”
西天王笑着摇头：“李二郎奏箫的妙处看是看不出来的。江湖中有‘刀、剑、琴、箫’四魔之称箫魔的箫声虽然动听无比，却是杀人的声音。一曲奏来，杀人于无形，便是死了还不知是被箫声所伤，当真是绝妙无比……”
“二叔是箫魔？”杨悦诧道，“用箫声杀人？原来音乐当真能伤人……”
突然想起她在长安之时，几次被高阳公主所害，都是“箫声”救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
难道是李二郎救了自己？可她又为何要救自己？
是因为卫公的原因？但是她还没有拜卫公为祖父之前，“箫声”已救过她。却是为何？
因为杨夫人？
当日，杨悦一直以为那“箫声”是杨夫人请的保镖，在暗中保护她。难道杨夫人请的保镖是‘李二郎’？
然而，杨夫人与李二郎是什么关系？如何能请得动他？
突然，千头万绪，拥上心头，诸多问题聚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却都似乎与杨夫人相关。
杨夫人与千叶公主长像极似。
杨夫人与李二郎似是有关联。
这座废弃之城与千叶公主关联。
这座废弃之城又与弥勒教关联。
难道杨夫人是弥勒教中的人？杨悦突发奇想。
如若杨夫人是千叶公主与隋炀帝的女儿，似乎一切问题应刃而开。
这个废弃之城是弥勒教的老巢，弥勒教自称是隋代遗民。若杨夫人是前隋的公主，杨夫人必然会是弥勒教人。
而李二郎喜欢的女子是弥勒教中人，他又与杨夫人关系奇异，杨夫人便极有可能是李二郎喜欢的女子。
然而，杨夫人为何嫁给了武士彟？李二郎反而出家作了僧人？
杨悦思前想后，脸上乍惊乍喜，半晌，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看着杨悦在那儿发呆，西天王微微含笑摇头，眼中也闪过一丝迷惑，更多却是古怪。
……
第205章李二郎
第206章 黑衣怪人
第206章黑衣怪人
天色大亮，环顾四周，与星空下的幽暗阴森大不相同，这个废弃之城在阳光下，实在是个极美的地方。
四周被层层的冰川雪山坏绕，形成一个高山盆地。
盆地里面湖水荡漾，沟河密布，大小不下十几处瀑布，五六片湖泊，水道将之相勾连，草甸青青、森林茂密，鸟飞鱼跃……
是一个绝美的高山绿洲。
如果在这里建一个王国，定然比沙漠之城还要隐蔽。四面层层叠叠的冰川，几乎无路可走。如果翻山越岭，不知要走多少时日才能走得出去。
这里唯一的出口竟是杨悦与西天王、龙比格三人昨夜乘水而来的“水道”。杨悦经杨豫之指点才得知原来那“水道”之旁有石阶可走。昨夜，杨悦三人从佛洞里跳下来，被洪流裹卷而下，黑灯瞎火竟然没有看到。
水道穿山而入，曲曲弯弯，没入山体内腹。到是个出山的捷径。
杨豫之尾随“黑衣女子”，便是从这条“水道”的石阶中一路走来。知道这条道的另一边出口，竟然是佛洞所在的山崖脚下。
昨晚杨悦三人落水的地方原本是个岔口，向右可直接到山脚，向左顺流而下才是这个高山绿洲。
到是阴差阳错。若非掉到水中，还来不到这里，也找不到杨豫之。
白齐齐格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怔怔地望向杨豫之。
杨豫之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站在残垣屋顶，默默地向远处眺望。
白齐齐格同杨豫之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她被“黑衣仙人”带到这里，便失去知觉。不过幸好她比杨豫之醒过来的晚些，到是省去许多尴尬。
白齐齐格口中的“黑衣仙人”，自然是抓她到此处的黑衣女子，但在杨悦看来实在是一个怪人。
这个“黑衣怪人”到底是谁？她跟杨豫之到底有什么瓜葛？为何对杨豫之如此“好”？令人百思不解。
龙比格却坚持那“黑衣怪人”是天山上的仙人。
“我她觉得比格说得对。她定是住在天山上的仙人，听说能猜到别人的心思，专门帮人完成愿望。”白齐齐格望着杨豫之，呆呆地说道。
顺着白齐齐格痴望的双眼，杨悦只看到杨豫之的背影。感觉到他身上的巨大变化
他再也不是长安街头，跟杨悦一起整日无所事实、嘻嘻哈哈的“鸡神”杨豫之。
而是——
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匹狼
一匹孤独的狼一匹受伤的孤独的狼一匹在荒野中孤独的嘶声嚎叫的狼
杨悦心中默默地想。
“羊”突然，杨豫之大喊一声。
羊？
杨悦一呆，她正将他比做狼，没想到杨豫之反说出一个羊字，难道他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只的任人宰割的羊？
杨悦暗奇，正纳闷间，却见杨豫之已从墙头上跳下来，飞快地向外面跑去。
便在众人正诧异之时。片刻功夫，杨豫之已经又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只羊。
众人这才明白，杨豫之是看到不远处有一只羊，抓了回来做早餐。
“果然是匹狼”杨悦不由大笑。这手到擒来抓羊的功夫不是狼又是什么？
随着杨豫之手中的羔羊一声声惨叫，整个草甸上苏醒起来，远处羊咩牛哞好不热闹。这个地方竟然有许多牛羊，而且并非山羊、野牛，而是家畜。看来这是先前城市兴盛时留下的物种，如今自然繁衍，已是遍野都是。
“我知道了，这座城原本是隋天子为千叶公主所建。原来千叶公主一直暗中瞒着母亲，与隋天子相会的地点便是这里。难怪母亲说隋天子一直与千叶公主有联系，却不知道千叶公主到底如何与隋天子相会。原来是这里，竟然十分方便”龙比格突然说道。
杨悦与西天王对望一眼，二人均已想到，这座废弃之城与佛洞相联，佛洞又与墓穴相接，这座城自然与千叶公主有莫大关系。
听了龙比格的言语，更无异议。这位城定然是隋炀帝为千叶公主所建。所以城中人才会是自称隋民的弥勒教众。
突然，杨悦心头不由大震，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在心中越来越清晰。
如果这座城与隋炀帝、千叶公主有关，那他们的女儿极有可能是“城主”。这座城是西域弥勒教的老巢，很显然西域弥勒教的圣女之位，舍她岂谁？
杨夫人是千叶公主的女儿，杨夫人是弥勒教的圣女，也就是说杨夫人是西天圣母？
杨夫人是西天圣母？
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杨悦禁不住吓了一跳，几乎认为自己魔症了，压抑不住心头狂跳……
“姊姊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突然，白齐齐格诧异地看着杨悦的额头说道。
杨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涔涔汗下。勉强笑了笑，说道：“大概是吃东西吃得太急了。”
她手中的烤羊腿已被她不知不觉中烤焦。龙比格看到，眼中闪过一道不经意的笑意。
西天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嘴角也浮起一道隐隐的怪笑。
……
月牙升起，倒映在月牙河中，在大漠之中形成一片奇诡的美丽。
月牙河畔坐着两个身影，望着这片奇丽景色，似是呆住，许久不语。
“大哥，我想到天山去一趟。”终于，其中一个打破了沉默。
“好。我跟兄弟一起去。”杨悦看了一眼杨豫之紧锁的双眉，顿了顿说道。
杨豫之想要拒绝，但看到杨悦关切的眼神，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杨悦等人从高山绿洲走出，穿过沙漠，走了三天三夜又回到了月牙禅院。因为杨悦坚持要先到这里来。这儿有她必须回来的理由。
黑衣怪人与杨豫之到低有什么瓜葛？杨悦坐在月牙河边，抑制不住心中八卦之火，却始终没有开口追问。
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杨豫之身边。或者只有沉默，才能让杨豫之更加舒服些。杨豫之身上透出的那股无法压抑的伤痛，使她无法开口追问。
杨悦瞅着杨豫之，不由暗暗摇头。
蓦然，一种异样地被窥探的感觉陡然而起。杨悦转过头去，看到有两个人影走过来，不由笑了。
那两个人影一白一红。白的苍白无力，红的热情似火。
“看来，我该回避一下了。”杨悦轻声笑道。
杨豫之皱了皱眉，突然开口说道“大哥，我不喜欢她。”
杨悦怔了一下：“她很好，也很痴情，而且……”
“宁可让她恨我，我也不要欺骗”杨豫之摇了摇头，止住杨悦，幽幽说道，眼中闪过一道伤痛。
“好，兄弟说得不错。那你最好亲自告诉她，也好让她死心。”杨悦想了想，点了点头，站起身向一白一红两个身影走过去。
“咱们先回房休息如何？”杨悦拉起龙比格，微笑着看了一眼白齐齐格。
白齐齐格脸上微红，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略一迟疑一步一步向杨豫之走去。
杨悦面上虽笑，嘴角却不自主地掠过一道不忍。
然而，回过头时，她的脸上却禁不住洋溢起开心的笑意。不是瞅着龙比格在笑，而是瞅着自己手中的书在笑。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中多了一本书，是一本《大云无想经》。她回月牙禅院的目的正是为了它。
龙比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不知为何眼中闪过一道古怪。
杨悦似是突然醒觉下里看了看，将《大云经》揣在了怀中。不过走了两步，不由有点得意地说道：“本公主藏的东西没有人能找到。”
龙比格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回到房中，杨悦又禁不住拿出经书来念。
龙比格静静地听着，没有半分声响。
突然，一阵尖声哭泣传来。
“是白齐齐格。豫之不会又欺负她吧”杨悦霍然跳了起来，一溜烟儿向门外跑去。
龙比格也跟着跳了起来，急忙向门外跑。但是很不巧，慌忙之中，脚下一拌，龙比格被房中一把椅子拌倒在地。
杨悦却早已跑得没了影子。龙比格从地上爬起来，又向外跑。但是又是很不巧，她刚到门口，又被一个人撞倒在地。
定睛看时却是杨悦。
杨悦一阵风似的跑出去，竟然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将龙比格撞翻在地，竟然顾不上向龙比格道歉，直冲进房内，见《大云经》好端端地还放在桌子上，才舒了一口气，急忙将经书抓起来放到怀中。
原来杨悦跑出去后，才想起忘记了拿《大云经》。又跑了回来。
“还好，经书还在。”杨悦忙不迭得说道。回头看到龙比格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忙连声抱歉地说道，“对不住，我忘记了拿东西，害你跌到……”
龙比格来不及摇头。已被杨悦拉了一同向月牙河边跑去。
杨豫之不知去了哪里。河边只剩白齐齐格一个，面如死灰。
杨悦有些不忍，这个少女，天真活泼，历尽千辛万苦，深入大漠，寻找自己的情郎，大概从未想过，会面对这样的结局。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见白齐齐格倒在龙比格的怀中，依然收不住哽咽哭泣。
杨悦皱了皱眉说道：“我去找找豫之。”
然而，转过河边，见四处无人。杨悦面上竟然忍俊不禁起来。从怀中取出《大云经》，对着月光仔细察看。
月光下，经书上浮起一层鳞光，鳞光闪动，却是杨悦一个都不认识的甲骨文。
杨悦无声的大笑起来。
“好计谋”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杨悦霍然一惊，回过头去，看到是一个黑衣女子，连头上都裹了一层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清晰而幽深，在月光下熠熠发光。
是黑衣怪人
杨悦有点吃惊地看着她，突然笑了笑说道：“原来墓穴中的黑影也是你。”
黑衣怪人不置可否。
“阁下跟着我，难道也想要这本经书？”杨悦又笑了笑说道。
黑衣怪人摇了摇头，突然转身一纵，如飞而去。
“真是个怪人”杨悦摇头大笑。
第206章黑衣怪人
第207章 圣典
第207章圣典
“天王认为她会是什么人？”杨悦突然低声问道。
然而她的四周不过是漫漫黄沙，看不到一个人。难道她在自语？
“至少她不是偷‘圣典’的人。”令人诧异的是一个声音应声答道。
那声音就在身畔，是西天王的声音。
“也许她发现了你，才逃开。”杨悦摇头笑道。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西天王也笑道。
“是有点不太可能。”杨悦笑了，如果不是她已知这儿有一个人，绝对看不出西天王在哪。事实上，即使她知道西天王在这儿，如果不是他出声，她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月光分明，一片黄沙，连一个可以藏身的树影或者山石都没有。
“她既然不想要经书，想来是要金印，否则怎会在沙钵略的墓中出现？”杨悦纳闷地说道，“可是，以她的功夫，要金印还不是手到擒来，为何迟迟不动手？”
“那也不见得。没准为了公主的那位豫之兄弟。”西天王笑道。
“豫之？”杨悦沉吟着说道，“她跟豫之的关系，的确有点邪门。”
突然，杨悦嘻嘻一笑，伸手向脚下的黄沙抓去：“天王难道这么喜欢倒着说话。”
只是不等她抓到，那黄沙忽然流动，翻身而起。原来是一个人身上披了一块黄色的袈裟，连头带脸蒙住，伏在地上，竟然与黄沙一般无二。
“公主，可要看仔细了，这个可是真的‘圣典’？”西天王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笑道。
月光下，西天王的笑容竟有几分天真，与杨悦最初见到他的时候的满面愁苦早已判若两人。
不过，他的话有些奇怪，似乎在说杨悦曾经拿的不是真圣典一般。
杨悦得意地笑了：“没错，当然是真的‘圣典’。”
“公主如何能分辨得出？”西天王瞟了一眼杨悦手中的经书，见不过普普通通，与其它经书没有两样，纳闷问道。
杨悦指着书上的鳞光，笑道：“你看，这上面的字会闪闪发光，假圣典没有。”
西天王顺着杨悦的指点去看，却莫名其妙地回道：“属下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怎会看不到。俘在上面的这一层，闪闪发光的，仔细瞅，它们是字。是一种极古老的文字。”杨悦张大眼睛奇道。
明明如此显眼，西天王怎会看不到。难道他是夜盲眼？
杨悦伸出手在西天王眼前晃一晃。却又哑然失笑，西天王如果真是夜盲眼，又怎会看得到自己。
“没有啊，黑乎乎地，属下看不到闪光。”西天王面上忽然惊疑大起。
杨悦也不由惊奇起来，西天王怎会看不到？
正纳闷间。突见杨豫之从禅院方向一路飞奔过来。
“大哥，刚才可看到有个黑衣人过来？”杨豫之郁郁地问道。
“黑衣人？”杨悦看了看杨豫之紧锁的眉头，怔了一下，反问道，“你又看到那个黑衣女子？”
“我……我只看到一道黑影，从这边掠过，不知道是不是她。”杨豫之神色间有些恍惚，说到“她”，嘴角竟然禁不住抽动一下，似是有无限痛楚。
杨悦看到，心中暗惊。那黑衣怪人到底是什么人？杨豫之为何非要找到她，她又为何明明便在左右，反而避开杨豫之。
“或许是你看错了。”杨悦见他恍恍惚惚，不想让他费力去追。
杨豫之神色一暗，有些失望。
杨悦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如果真是那黑衣怪人，她一路跟踪咱们，定有目的。你不去找她，她也会再来。”
杨豫之呆了呆，不再说话，转身落寞地往月牙禅院走去。
“等一等。”西天王突然说道，“杨公子过来看一下，这书上的字可有亮光？”
“对，老弟也来看看。”杨悦微笑着将经书凑到杨豫之跟前。
杨豫之低头看了一眼杨悦手中拿的经书，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你也看不到书上亮光？你仔细看，这些字一闪一闪，像星光一般，十分明显……”杨悦大奇。
杨豫之顺着杨悦手指，又看了看，依旧纳闷地摇头。
“原来只有公主才看得到。”突然，西天王激动地声音都有点颤抖起来。
杨悦回看西天王，心中陡升一股诡异之感，经书上的甲骨文字，不是别人看不到，而是只有她才能看得到？
“难道是真的？那传说是真的……”西天王面上乍惊乍喜，骇然叫道。
“什么是真的？”杨悦诧异地望向西天王。
西天王却似没有听到，只重复着刚才的一句话，脸上放出异光。直到杨悦用力推他，才回过神来。
“公主是…….”西天王看了一眼杨豫之，欲言又止。
杨豫之默默地转身离去，眼中闪过一道少见的诧异。
西天王见杨豫之走远，定了定神，才说道：“我弥勒教中一直有一个传说，公主应该知道。”
“什么传说。”杨悦笑道。
“弥勒下世说。”
“弥勒下世？龙华大会上装神弄鬼，不就是说弥勒佛下世么？”杨悦大笑，“我听说历朝历代，有不少人借弥勒下世一说，聚众造反。”
西天王皱了皱眉，摇头说道：“虽然历朝历代，的确有不少人借着弥勒下世之名造反。但弥勒下世，度化世人之说，并非我弥勒佛所独造。佛门之中相关经书也十分多。比如《弥勒上生经》、《弥勒下生经》……”
“那又怎样？佛教也不过是糊弄世人之说。”杨悦摇头笑道。
西天王眉头皱得更紧：“属下也听说过公主一向不信佛教。不过，这本《大云经》乃是我弥勒教中圣典，公主可知为何？”
杨悦看到西天王又变成一脸愁苦，不由怔了怔，摇头问道：“为何？”
“属下听说，这部《大云经》中有我佛弥勒下世的秘密。”西天王说道。
“什么秘密？”杨悦突然想到经书上那些不知所云的甲骨文字，心中疑惑大起。
西天王苦笑一下，摇头说道：“属下不知。但却知道一点，只有我佛弥勒才会识得其中奥妙”
杨悦一呆，已明白西天王之意。
别人看不到经书上浮起的甲骨文字，只有杨悦能看到。西天五的意思已很明显，他认为杨悦便是弥勒佛
“公主当还记得，西天圣母曾经说过，找到《大云经》才能找到弥勒佛。《大云经》与弥勒佛有特别的关系……”西天王继续说道。
我是弥勒佛下世？
杨悦不由怔住
半晌，才纳纳地摇头道：“天王与豫之你们二人看不到书上的字，说不定是你二人营养不良，有青光眼。并不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再说这些文字我一个不识，便是我看到它，也不识得。更不明白其中奥妙。便是真有弥勒下世，也定然不是我。”
“难道公主忘了，西天圣母曾说过：弥勒菩萨刚刚下世，还不曾在龙华树下正得妙果，没有成为真正的弥勒佛。公主虽然现在不识，没准以后会认得那些字的意思……”西天王摇头说道。
我是弥勒佛，自己还不知道？
杨悦再次怔住。
用力甩甩头，杨悦才感到有一点清醒过来。自己从后世穿越而来，虽然有些奇异，但自己是谁，再清楚不过。当然不可能是弥勒佛
然而，杨悦却心中发慌。
西天圣母为何要编造一个这样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谎言？目的何在？
突然想到武眉儿手中的《大云经》。如果杨夫人便是西天圣母。武眉儿手中的《大云经》是什么意思？难道杨夫人也同样告诉武眉儿是弥勒佛？历史上武则天正是以“弥勒下世”自居。难道当真与此有关？
突然，杨悦感到似是有一个无形的网向自己身上套过来？而编织这个网的人真的是杨夫人？
杨悦重新又陷入一团乱麻。
怔了片刻，才勉强打起精神问道：“西天圣母那边可有消息？她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西天王默然摇了摇头。
“她为何不肯见我？难道是怕我认出她来？”杨悦心中暗叫一声，皱眉说道，“她既然避而不见，看来，只有我们去找她了”
“公主虽然说得有理，只是到哪儿去找？”西天王皱一皱愁苦地脸，苦笑道。
杨悦再次怔住。“昆仑山中一轮月，照到西海王母边”，看来说的是昆仑山中的那个废弃之城，只是那里早已被破坏掉。如今的西域弥勒教总坛搬到了哪儿？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龙比格为何认定黑衣怪人乃是天山上的仙人？难道天山上当真有古怪？”杨悦突然想起龙比格。以龙比格与千叶公主的特殊关系，定然知道些西天圣母之事。此人看上去苍白柔弱，却处处透着古怪。
西天王点了点头说道：“难道天山上的仙人便是弥勒教众？然而我弥勒教向来尚白，从不着黑，那黑衣怪人万万不可能是弥勒教人。”
“一切皆有可能。”杨悦摇头说道，“黑衣怪人即在沙钵略墓中出现，又知道昆仑山中的那座废城，即使不是弥勒教人，也定然与弥勒教大有关联。”
西天王点头称是，忽又说道：“不过，龙比格极力想引公主去天山，只怕会有些凶险。”
龙比格怎会引杨悦去天山？西天王的话处处透着奇怪。
但是杨悦却不以为奇，反而点头说道：“她极力说那黑衣怪人是天山仙人，想让豫之去天山。我自然会陪他一同去。但也正好说明天山之上定有特别之处。至于如何特别，看来我们只好闯一闯看一看了。”
“公主一心想做英雄。龙华大会惊天动地救了圣上，还不够过瘾？”西天王摇头笑道。
杨悦也摇头笑道：“本公主虽然想做英雄，不过小命还是想要。这次去天山，沿途定要大张旗鼓，引弥勒教的人一同前去。如若天山真有危险，也好让他们当当本公主的侍卫。”
“公主说得不错。”西天王笑道，“刚才有安西都护府排人来，向公主问安。要不要向他们调些人手？”
杨悦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用他们为好。免得……”
“免得圣上知道公主根本是在装死”西天王接口哈哈笑道，“圣上可是十分担心你，竟然用‘飞驿’问公主的伤势。”
“你去回向安西都护府的人说，虽然没死，却也没有医好正半死不活地四处找西天圣母她老人家……”杨悦不由无奈地苦笑。
“你这丫头，既然肯为圣上死，却又不肯嫁给圣上。”西天王摇头叹了一口气，突然微微一笑，“除非公主已有情郎……”
“你也肯为圣上死，为何不嫁给圣上？”杨悦没好气得冲西天王大翻白眼，揶揄道。
西天王也不由大翻白眼，差点被噎死。
……
第207章圣典
第208章 兄弟
第208章兄弟
众人在月牙河又缓了一日，才向天山出发。沿着丝绸之路从沙州到天山，必过高昌城。从高昌城开始可分作两路，一路是向西南方向走龙比格的老家“焉耆国”，一路则是直接向西穿越天山。
一路上络绎不绝皆是商旅。
杨悦不由慨叹，这条古老的丝绸之路勾通欧亚，西域的地理位置实在极为重要。难怪隋唐一代，要经营西域。
虽然杨豫之不理白齐齐格，白齐齐格却不肯放弃，竟然一意跟随。
杨悦反正也不会放走龙比格，见白齐齐格执意跟随，正好有借口让龙比格一起随行，还不用与龙比格白脸。便打发安西教护府的来人，向郭孝恪传话，留白齐齐格做几天向导。郭孝恪自然不会不依。
白齐齐格性情原本活泼，爽朗热情，到是大合杨悦的脾气。
杨豫之依旧看也不看白齐齐格。杨悦为免白齐齐格尴尬，一路上二人到是叽叽咯咯谈得投机，不几时成了好朋友。反到比龙比格与白齐格还要话多。
龙比格性情沉郁，一路上并不多话。
杨豫之虽与众人一起，却依然孤独如狼。
一行五人，有两个闷头不语，两个不停说笑，一个时而沉默，时而凑趣。个个神情怪异。
到了高昌城，杨悦听白齐齐格说附近有座“火山”，知道是传说中的火焰山，便先到火山去玩儿。
火山果如被烧过一般，整座山都是红彤彤的。
虽是到了九月初秋时节，红日当空，赤色山岩在烈日照耀下，灼灼闪光。炎炎气流上升，真如火焰一般。
山上光秃秃的，看不到一片植被，飞鸟不过，寸草不生。
然而深入山中的沟壑才发现，每一道沟中却是另一片天地。绿树如荫，遮天避日，流水潺潺，瓜果飘香……
火山在高昌城之北不过二、三十里路，等到一行五人玩累了，转回高昌城时，刚刚正午时分。
一路上口干舌燥，到了城门附近，才看到有一处茶棚。
不过是路边随意搭起来的一个帆布棚子面透风。里面却十分热闹，聚了不少过路人。
杨悦等人也走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喝茶。
棚外有七八个半大孩子蹲在地上，身上破破烂烂。
到也不是乞丐。各自面前放着筐篮，里面有些瓜果、葡萄之类，正在叫卖。
“葡萄，卖葡萄……”其中一个小女孩儿，有气无力地叫着。
那女孩儿大约十一、二岁模样，面有菜色，一双大眼睛却极是水灵，但不知为何面上尽是泪痕。
“在这一带卖东西的人大多是乡下人，家里穷困，没钱到市场上租摊位，只好在马路边叫卖。”白齐齐格见杨悦盯着那几个人看，解释道。
无论古今中外都有富得流油，也有穷得过不下日子的人。
杨悦冲西天王点了点头，西天王会意，从身上摸出几个通宝，正准备走过去。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个白衣人飞奔而来。看到茶棚，一齐下马，快步跑进茶棚。
不等四个人走近，杨悦早已看到，这几个白衣人脸上赭红，像是被冻过一样。
“赤面金刚”？杨悦一怔。在龙华大会上已领教过。
转头去看西天王。西天王也早已发现，向杨悦微微点头，坐回到座位上专心吃茶。
那几个红脸白衣人看上去年纪极轻，都在十七八岁模样。
其中一个走上前，向茶棚老板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茶老板不住点头微笑。
说完后，那几个红脸白衣人并不走进茶棚，只在茶棚外面一字排开。
茶老板则向靠左侧的一桌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听了，点头微笑着向别处去跟其他人挤在一起。
想是要来什么大人物了。杨悦与西天王对望一眼。
果然，大约半刻钟左右，一辆马车哒哒而来，停在了茶棚前。
马车后面也跟着四个“红脸金刚”，另外有四个白衣女子随在马车左右个白衣女子皆用白巾裹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时间茶棚里的人都静了下来，怔怔地望向马车。茶棚老板早已将准备好的桌子擦得程明发亮。
马车走下来一个人，也是一个女子。很可惜，那女子同其它白衣女子一样，一身白衣，面上还带了白纱缚面，根本看不到长像。连年龄都看不出来。只看到一头长发及膝，身材修长，宽大的白袍被风一吹，飘飘如仙。
杨悦心头不由咚咚大跳。西天圣母她是西天圣母，她终于来找自己了
不过，转眼杨悦便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那白衣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只静静地走到桌子旁。座下来静静地喝茶。
甚至没有向茶棚里多看一眼。原来她只不过同众人一样，路过此地，暂时歇息而矣。
而且即使望过来，人家也认不出杨悦是谁。因为杨悦也是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并非杨悦想要如此，只是此地乃是著名的“火洲”，不裹上点只怕用不了一天，便被烤糊。
便是喝茶之时，也不将头巾拿开。
那白衣女子也是如此。
其他白衣女子站在她身边，静静侍候，看来是她的侍女。
杨悦仔细观察那白衣女子，只看到那人一双眼睛，那眼睛黑白分明，清晰明亮。
杨悦不由迷惑，虽然只看到一双眼睛，但她立刻知道，那人不是杨夫人。
是自己猜错了？这个人不是西天圣母，还是西天圣母不是杨夫人？
茶棚里已是落针可闻，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望着这位白衣女子。
只有龙比格没有扭头去看。她背对着白衣女子，不知为何她手上的茶水，微微荡漾起来，甚至溢了出来，洒了些在桌面上。
杨悦瞥了龙比格一眼，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那白衣女子的目光，没有望向棚内，却向棚外扫了一眼。看到蹲在路边卖瓜果的几个小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在了那个卖葡萄的小女孩儿面上。
白衣女子向身边一个白衣女子低声说了些什么，那白衣侍女点了点头，向小女孩走去。
看来这白衣女子到是个菩萨心肠。杨悦暗道。
那白衣侍女已走到小女孩面前，柔声向小女孩问道：“你为什么哭，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小女孩似是呆住，望记答话。她身边的一个小男孩抢先答道：“她的母亲病了，她们家的葡萄全卖出去都不够买药，所以她才哭。”
“是这样么？”白衣侍女亲切地问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哭了起来。
白衣侍女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说道：“我们可以帮你，你愿意跟我们走么？”
小女孩还未回答，那小男孩儿又抢着答道：“愿意，愿意。”
白衣侍女笑了笑，又向那小女孩问道：“你愿意吗？”。
小女孩抽咽着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阿古丽，你傻啦”小男孩儿在一旁急道，“这样的好事那儿去找，你怎能不愿意。”
“可我娘亲怎么办？”小女孩摇头道。
“你母亲亲也可以一起去。”白衣侍女微笑着又说道。
小女孩怔了怔，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娘亲不会去的。我也不去。”
白衣侍女见说，笑着摇了摇头，又回到白衣女子身边侍立。
白衣女子刚好喝完了茶，站起身来，向马车走去。
杨悦不由愕然。那白衣女子即有恻隐之心，却又为何不帮？为何非要将小女孩带走才肯帮她？
茶棚里已有不少人轻声叹息起来。大概同杨悦一样想法。
白衣女子听到身后声响，回头向众人扫了一眼。
只一眼，杨悦立时感到一种异样的凌厉，淡如水，冷如冰，寒光一闪，令人不寒而栗。
她身边的白衣侍女嘲讽的冷哼一声道：“我们虽然有条件的帮她，但你们呢？可有人愿意无条件帮她？”
茶棚里立时又哑雀无声。
白衣女子缓缓转过头，继续向马车走去，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就在她转头的一瞬，她额角的纱巾随风飘了起来。只一瞬，杨悦已看到她额头上贴着一片的金丝花钿，是一朵梅花形的花钿，用金丝勾边……
突然，刚才那个小男孩儿跳起来，向白衣女子追了过去，扑通跪倒在地：“我愿意，我愿意跟菩萨走。求菩萨慈悲带我走吧。”
白衣女子似乎吃了一吓，定了定身形，问道：“你有什么要我帮你？”
“我，我是孤儿，我很穷……”小男孩说道。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附身将小男孩儿扶了起来，说道：“不要跪我，既然你愿意，从此以后，便是我的兄弟。”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枚通宝，放到小男孩儿手中，将手缓缓放在小男孩儿头顶，说道：“兄弟。”
她身边的白衣侍女也走上前，分别将一枚通宝放到小男孩儿手中。然后，将手缓缓放到小男孩儿头顶，叫了一声“兄弟”。
那八个“赤面金刚”也纷纷走上前，各大自取出一枚通宝给那小男孩儿，同样摸着小男孩儿的头顶，叫了一声“兄弟”。
茶棚里居然也有几个人走了过去，取出一枚通宝给那小男孩儿，叫一声“兄弟”……
小男孩儿大喜，裂开小嘴欢呼一声“兄弟”
白衣女子拉起他的手，交给一个红脸金刚，红脸金刚与那小男孩儿共骑一马，与那白衣女子一同远去。
杨悦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才回过神来。去看西天王，西天王低声说道：“入我教者皆兄弟……”
兄弟？
第208章兄弟
第209章 摩教
第209章摩教
茶棚已炸开了营。
“凡入我教者，相互友善，如兄如弟，人心均等，聚微助贫……”西天王低声向杨悦解释道。
“如兄如弟、人心均等？”杨悦一怔，这个弥勒教居然有此见识。竟然提前有了“平等”的概念。只是刚才那几个人中，白衣女子显然与其他人身份不同，又何来真正平等？
而且不入弥勒教的便不是兄弟？
杨悦不由诧异地问道：“难道弥勒教只救助教中兄弟？”
“这是弥勒教的规矩。如若想得到救助，必须加入本教。否则……”西天王摇了摇头，又说道：“教中兄弟若有穷困者。教中众兄弟每人出一文钱，积少成多，出资相助。”
这个刚才杨悦已看到了，大致已明白其中意思。只是这些人只救助小男孩儿，又要将小男孩带走，令她有点瞠目结舌。
“我看刚才一直坐在茶棚里吃茶，给过小男孩钱的那些人，应该也是弥勒教中人。但这些人似乎与平常商旅无异。既然弥勒教众可以是寻常的百姓，为何偏要带走那个孩子？”杨悦纳闷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明白。西域弥勒教同中原教会行事有些不同。”西天王摇了摇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龙比格，“中原弥勒教没有这个规矩，大多数教民是寻常百姓。这件事儿的确有些蹊跷……”
龙比格低着头只顾喝茶，似是没有看到。自那白衣女子来到那白衣女子走，龙比格始终没有抬过头。
“弥勒佛怎么说也是佛教中人，我怎么看这个弥勒教不像佛门弟子，反像是结帮成伙的帮会？”见西天王也是一问三不知，杨悦不由没好气地说道。
西天王皱眉笑了一下，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弥勒教其实在近代，才有许多变革。”
“变革，什么变革？”杨悦十分好奇地说道。
“公主可还记得圣主往生的寺院叫做什么？”西天王并不直接回答，反而突兀地问道。
杨悦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的，是光明寺。”
赵王杨杲善导大师在光明寺前的柳树上“往生”，杨悦在寺前守了七日七夜，“光明寺”几个大字一瞬不瞬地被她看了七日七夜，怎会不知。
西天王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座寺院原本不叫‘光明寺’，而是叫做‘大云经寺’。”
“大云经……寺？”杨悦大奇。
心头不由一震，弥勒教的圣典叫做《大云经》，圣主在“大云经寺”往生，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大云经寺乃是前隋文帝所建，原是一座摩尼寺。”西天王继续说道。
“摩尼寺？何为摩尼寺？”杨悦更加不明白了。
“摩尼寺是摩尼教的寺院。据说在西方极远的大秦国十分兴盛。”西天王说道。
摩尼教？魔教？
杨悦恍然大悟，别的她或许不知，摩教却是再知道不过。后世的小说中的“魔教”赫赫有名，而魔教其实应叫做“摩教”。金庸在《依天屠龙记》中有写过。
“难怪弥勒教看上去十分邪门，原来是受了魔教影响。”杨悦不自主的慨叹道。说完才觉有些不妥，怎么说西天王也是弥勒教人。
没想到西天王却点头说道：“公主所说不错。近年来，弥勒教众对月亮朝拜，衣着尚白。正是受了摩教的影响。”
“为何会受摩教影响？”杨悦低声惊呼，甚至忘记了喝茶水。
“具体原因，属下也不甚明白。我想可能与《大云经》一事有关。”西天王说道。
“是啊，弥勒教的圣典是《大云经》，魔教的寺院叫‘大云经寺’，当真有些奇怪。”杨悦百思不解地说道。
“不过据属下猜想，这部经书其实与道教也有些关联。”西天王又说道。
“道教？”杨悦更加惊奇，今日所闻，真是令人瞪目结舌，“怎会又与道教相关？”
“公主即知摩教，当知摩教之中‘摩尼’乃是神的先知。”西天王问道。
杨悦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知道小说中的魔教而矣。
“摩尼教有部《老子化胡经》，说的是道教之祖老子，出函谷关向西而去，化为胡人，便是‘摩尼’，因而才有了摩尼教。”西天王道。
“啊？”杨悦终于明白过来。心中不由暗暗摇头大笑，这个摩尼教大概想在中原传播，想尽了办法，居然跟道教攀起了亲戚。这到是跟梁武帝将儒释道三教同源有一拼。
“这么说来，我教的圣典《大云经》，还跟道教有些关系？”杨悦笑道。
“的确如此。”西天王应道，“属下听说我弥勒教的《大云经》，与道教的《秘记》一书，都是天机。”
“天机？”杨悦心头大震，失声叫道，“什么天机？到底什么是天机？”
“欲得天机，先至灵台”，这句话杨悦已不只一次听过。可是她到了灵台，却没有找到什么“天机”。
《秘记》一书，杨悦听说过，据说书中有许多谶言。其中“女武者昌”，在《秘记》中便有记裁。似乎的确与“天机”有关。
现在看来《大云经》与“天机”也有关联。只可惜，她能看到书中的异样，却并不认识那些甲骨文。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但尉迟洪道曾告诉过她，“天机”也是一本书。现在看来却又不像是书。它到底是什么？
二人低声议论之时，杨豫之等人已喝完茶。怔怔地看着二人低声交谈。
二人声音原本极低，其它人根本听不到。杨悦最后一句，惊叫声十分响亮，引得周边的人纷纷转过头来。
“属下也不明白。”西天王摇头苦笑道。向四下看了众人诧异地目光，笑了笑说道，“公主，茶喝得也差不多了，不如上路吧。”
杨悦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从茶棚里走出。
看了一眼那个卖葡萄的小女孩，见她被太阳晒得黝黑，面上一道道泪痕始终未干。不由心头悯然。
正要走上前去。突然，一阵风一样，一匹马突然冲了过来，停在小女孩面前。从马上跳下一个人来，将一包东西快速的塞到小女孩手中，又飞身上马，一阵风一样顺原路奔回。
小女孩怔了怔，急步追了上去，唤道：“阿威，阿威。”
“告诉我哥，我不回家了。”马儿早已走远，只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原来那马上之人是刚才跟白衣女子走了的小男孩儿。她塞给小女孩的那包东西是一个钱袋，想来是刚才弥勒教众救助他的钱……
那个叫做阿威的小男孩儿看来马术极好，一眨眼的功夫，一来一去，便不见了踪影。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避开那些白衣女子又返了回来的。
“那男孩儿即有哥，看来并非孤儿。他之所以甘愿入教，原来是为了帮这个小女孩儿……”杨悦暗暗心道，不由对那小男孩大起好感。
不过，他这样做似乎有什么不托。杨悦回头去看西天王，果见西天王脸色早已为之一变。
茶棚里已有几个白衣人走了出来。是刚才那几个称小男孩为兄弟，给过他钱的人。
那些白衣人面有怒色，走向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早已吓得哇声大哭。
杨悦不由自主挡在小女孩身前，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说道：“别哭了，既然有了钱快回家抓药去吧。”
小女孩儿哭着摇头道：“阿威把钱给了我，定然会受到责罚……”
杨悦看了一眼西天王，西天王神色一暗，点了点头：“非我教中兄弟，不得施舍，施一文领一鞭，施两文领两鞭……”
如此以来，那小男孩儿岂不是要被打上四五十鞭？
杨悦看了看小女孩儿手中的钱袋，不由吓了一跳。暗骂一声这叫什么“狗p”规定。
然而，即是人家的规矩，再臭的p，也不能不闻。
杨悦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白衣教徒，沉吟片刻，向小女孩儿问道：“你想不想把钱还给阿威，好让他不受责罚？”
小女孩哭着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一起去追他。”杨悦拉起小女孩，翻身上马，向小男孩消失的方向追去。
众人一怔之时，杨悦早已蹿出二三百米。
西天王等人忙翻身上马，追在后面。不等那些白衣人回过神来，早已走远。
然而，杨悦等人一路追到高昌城，也没有追到小男孩儿与那白衣女子。
只好先将小女孩送回家。那小女孩家却是住在“火焰山”的山沟里。众人重又去了一趟火焰山。等到众人回到客栈时，已是黄昏之时。
安西都护府却又派了人来，已恭候多时。
原来郭孝恪得知杨悦到了高昌城，竟然要在高昌城中最大的酒楼“西庆楼”为杨悦设宴接风洗尘。
杨悦不由犯难，她本不想让李世民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才不肯去交河城见郭孝恪。没想到这个郭孝恪却追到高昌来请客。
真是盛情难怯，避无可避。
杨悦不由苦笑。
……
第209章摩教
第210章 宴乐
第210章宴乐
然而，令杨悦惊喜地是，郭孝恪派来请她去赴宴的人竟然是裴行俭。
裴行俭原本在长安城任左屯卫仓曹参军，长安城的生活虽然安逸，却非他所想。建功立业的热血，令他多年郁郁不得。听说西域有战事，便按捺不住自请到边疆效力。现在安西都护府任校尉一职。从一个九品官一跃为正七品上，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他的老丈人兵部侍郎陆爽的功劳。
杨悦却知道裴行俭有真本领，并非靠关系之人。虽然此时他还不过是个校慰，将来会坐到安西都护府都护之位。到时候纵横西域，十分了得。
裴行俭也是刚到西州不久，听说杨悦到了高昌城，便毛遂自荐到客栈请杨悦赴宴。
老友相见，相谈甚欢。
从裴行俭那儿，得知李世民正准备到东都洛阳，据说是去北邙山猎虎。卫公李靖也随驾同行。
杨悦却明白李世民是要去亲征高丽，说是北邙山猎虎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又问了些辽东的情况。裴行俭只知道营州都督张俭率幽、营二都督府兵及契丹、奚、靺鞨等部先击辽东，以观其势，具体情况却并不了解。
李愔到底有没有先去辽东，更是不知……
直到华灯初上，二人还在絮絮叨叨。
西天王催促几次。才动身前往赴宴。
龙比格如今身份特别，不好在郭孝恪面前露面。白齐齐格怕被父亲带回交河城，以跟龙比格作伴为借口也不肯去。
杨豫之心情寂寥，对于吃酒也没兴趣。杨悦便交待杨豫之看好龙比格。自己带了西天王跟裴行俭前去赴宴。
高昌城中布局与长安相似，有宫城、内城、外城三部分组成，城中划分坊、里。高昌城不愧为西域贸易中心，竟然还有夜市，华灯初上时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杨悦走在大街上，恍惚中似是回到长安城一般。见大街上行走的居民竟然以汉人居多，一问之下才知，高昌城其实是西汉时著名飞将军李广所建，自古以来当地以汉人为主。当然也夹杂了不少西域少数民族和少量“胡人”。
这儿的“胡人”是西域人眼中“胡人”，与中原人汉人所说不同，乃是更西面的白种人。
城中最热闹处还属西庆楼。西庆楼在高昌王宫正南的兴庆坊。兴庆坊是酒楼也是乐坊。
请公主吃饭，竟然安排在乐坊，亏郭孝恪想得出来。
不过这却怨不得郭都护。他原来觉得在乐坊宴请公主有点不妥，听裴行俭说杨悦在长安城中也常到教坊，便安排在乐坊。
郭孝恪对这个传说中的隋国公主十分好奇。关于杨悦的传闻，郭孝恪听过不少。特别是杨悦在龙华大会上，救了圣驾之事，早已轰动。
而更关键的是，有传闻说龙华大会上圣上竟然不顾一切要救杨悦，对这个隋国公主喜欢到不得了……
能被李世民如此喜欢的女子会是什么样？不只郭孝恪好奇，他的两个儿子也很好奇。郭孝恪的大儿子去了长安献俘还不曾回转，只有二郎三郎跟在身边。
不过，等到见到杨悦时，三人却着实吃了一惊。
杨悦从头到脚都是黑衣黑纱。若非西天王一身白衣白袍忖着，在夜色之中行走，根本看不到。
等到迎接杨悦进入乐坊雅间，杨悦将面上黑妙揭开，更让人吃了一大惊。
杨悦的一张脸竟然比黑纱还要黑上几分。
一时愣愣地怔住。
直到西天王轻咳一声，郭孝恪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早已认定杨悦定然是少见的美人。没想到一见之下，如此出乎意料。别说是美人，便是昆仑奴都比她白上几分。
杨悦见他发怔，黝黑的面上呲牙一笑，露出一口极白地牙齿，笑嘻嘻地道：“本公主吓到郭都护了？”
郭孝恪被她说中心事，面上微觉尴尬。
他身边的两个儿子，却早已忍俊不禁。见杨悦这样一幅模样，说话又嘻皮笑脸，终于忍不住，噗得笑出声来。
西天王脸色大变，他与郭孝恪曾一同在李世民手下共事，有些交情。忙愁眉苦脸地拉了拉郭孝恪，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公主的脸乃是救驾时，被暗器所伤。公主原本花容月貌，没想到变成这个模样…….这些日子我怕她伤心，一直不敢让公主照镜子，她自己并不知道……”
唉——，不待说完，西天王不由长叹一声。
杨悦早已看出端睨，面上狐疑大起，诧异地问道：“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问题？”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郭孝恪吓了一跳，急忙带着两个儿子赔罪。
刚说完，郭孝恪猛然醒悟，自己莫名其妙的赔罪，却是愈加落了痕迹，不由暗暗叫苦。
果然，杨悦面上狐疑更甚，转头看向愁眉不展的西天王急道：“白将军找面镜子给我。”
西天王面色惨淡，苦笑道：“公主，还是先吃完饭再说……”
杨悦如何肯依。西天王无奈，只好让人取来一面镜子。
“鬼呀”杨悦见了镜中自己，吓得失声大叫，“这，这……怎么可能是我我，我，我这个模样如何再能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说话之间，竟然从西天王腰中抽出白虎刀，便要摸脖子。
骇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劝住。
郭孝恪额头上已涔涔地冒出冷汗。郭待封、郭待聘二人也吓得面色如灰，若隋国公主因为自己一笑而自杀，郭氏父子从些只怕再也别想得见天日。
西天王忙连声不迭地保证一定会找到医治之方。劝了半晌，才取下杨悦手中的白虎刀。
杨悦低头看了一眼白虎刀，眼中不由掠过一丝笑意：“这把白虎刀竟然与自己如此有缘，几次被放在颈上，不是被挟持，便是自杀。”
回头见郭氏父子吓了个半死，杨悦心中更是大乐，暗道一声：“这下估计李世民听说后，再也不会打自己主意了。”
这也怪不得杨悦，郭孝恪非要献殷勤，她也是迫于无奈。思前想后，最后将整个脸用锅底灰涂了一遍。好让郭孝恪在报告中告诉李世民自己的病情状况。
见三个被吓得够了，杨悦才神情一改，转头笑道：“但愿白将军能尽快医好本公主，否则……”
扫了郭氏父子一眼，心中更觉畅快了。她这样做，一来是因为要迷惑李世民，再者也是为杨豫之出头。怎么说杨豫之在安西虽然没死，却也吃了不少苦头。
见杨悦转为笑脸，郭孝恪终于心头一松。忙上前向杨悦敬酒谢罪。
杨悦仔细观看郭都护，见他虽然个头不算太高，却是个精明强干的将军，神色之间慌而不乱，自然流露出虎虎威风。知道他的一生富贵乃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拼杀得来。想到不久的将来他还会战死的沙场之上，不由心下生了丝敬意。
当下收住胡闹，向郭将军正色道：“是本公主让将军见笑了。本公主早已听说，郭将军突袭焉耆，一举拿下，干净利落。又在银山道以少击多，大破突厥军。钦佩不已。”
郭孝恪连称不敢。当下不住谦虚。又对杨豫之盛赞不已。
杨悦先前早已向郭孝恪解释过，杨豫之并非私放俘虏，而是去追逃走的俘虏。郭孝恪已听人说过杨悦跟杨豫之的关系，只好睁只一眼闭一只眼，任由杨悦来说。
因是宴请公主，郭孝恪虽然听说杨悦在长安城中教坊常常胡闹，却也不敢太随意。虽在乐坊宴乐，却只让几个清雅的乐ji，在一旁弹奏乐器助兴，不敢叫ji人陪酒取乐。
到是杨悦见众人拘谨，让裴行俭给郭孝恪说，叫了人来陪酒歌舞。
酒到半酣，众人才渐渐放开，说话随意起来。
“本公主有一事不明，将军为何不派人守住焉耆。反而又拱手让给突厥？”
一路走来，杨悦早已听说，郭孝恪虽拿下焉耆国，却立了龙突骑支的兄弟龙栗婆准为国主，带兵撤出焉耆。后来突厥兵追来，又杀了龙栗婆准，换成了突骑支的堂兄弟薛婆那支为国主。虽然向大唐纳贡称臣，却依旧依附于西突厥。对此，杨悦一直十二分地不解。不由问道。
“圣上仁义，只让臣教训教训它，并非要灭其国家。因而……”郭孝恪黯然说道。
杨悦不由瞪大眼睛更加无法理解：“如此以来，岂不白白浪费兵力，无功而返，是何道理？”
郭待封在一旁已喝得双颊微红，抢先说道：“还不是朝廷中那些文臣，只知道满口仁义道德，却不知道我等在沙场拼死拼活，费尽心力才所来尺寸土地，反被他们一句话又放弃了……”
“住口。”郭孝恪见儿子醉酒之下，胡乱说话，不由大惊，“当今圣上仁义宽厚，不忍亡人国家，因而让臣只攻不守。”
“我到是觉得令郎所说不错。”杨悦摇头笑道，“这西域之中，小国立林。不为我大唐所占，也定被突厥所欺。与其让于贼人，何不自取。更况，我大唐文明领先于这些偏邦小国不知多少。我大唐如今君圣臣贤，这些小国纳入我大唐版图，只对他们有好处，而无坏处。”
郭孝恪心中虽然同意，却也不敢妄加议论，只是说道：“公主说得有理。朝廷自然也有朝廷的打算。焉耆虽向突厥称臣，却依旧向我大唐纳贡。如此以来，我大唐到是不用跟突厥直接起冲突。”
杨悦突然想起，李世民正准备向辽东作战，想来是一时不及顾霞到西域，到也不一定真不想在西域扩张。而且不久的将来西突厥会被裴行俭所灭，安西都护府将扩展到南庭。而北庭突厥则变成大唐的北庭都护府。
想到此，不由脱口感叹道：“早晚有一天，这天山南北都会成为我大唐的地域。让丝绸之路畅通无阻。”
众人听了，各自心头一震。
裴行俭听了精神为之一震，他来西域正是要建功立业，有仗打才会有前途。
郭孝恪微微眯了双眼，再次打量杨悦，见杨悦竟然一语道破经营西域之要旨所在，不由大是叹服。
西天王眼中则闪出一丝欣赏，暗暗点头。跟杨悦在一起越久，他对杨悦越加叹服。从龙华大会，杨悦的勇敢机智，到西域一行，杨悦的爽朗善良，再到谈及国家政事的远见卓识。让他对这个公主兼“圣女”，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特别是，她极有可能会是传说中的“弥勒佛”……
“哼”突然，一声微微冷笑传来。众人一怔，却见是一个黑衣女子在门外一闪而过。
众人正在疑惑那女子是否是在对室内冷笑。却听那女子突然说道：“丢了人却还不知，竟然还有心情在此吃酒。”
“龙比格逃走了，还是被人抓走了？”杨悦心中一凛，急忙向门外的黑衣女子追过去，问道。
那个黑影，杨悦已十分熟悉，正是一直秘密莫测的黑衣怪人。
“不只龙比格。”
不待杨悦再问，黑衣怪人说完此句，早已飘丈处，一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只龙比格？难道杨豫之也有危险？
第210章宴乐